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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 05 [熊谷雅人] (下载已经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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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3 22:4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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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 05
  作者:熊谷雅人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小hina
     校对:A子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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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用黑魔法守护学长!
  空口真帆的专长(?)和兴趣是黑魔法。虽然得到了话剧社这个全新的容身之处后,真帆的个性还是一样既晚熟又内向,但她也逐渐没有了消极的想法,每天都精神奕奕地专注于社团活动。不过就在莫一天,与真帆暗恋的一之濑学长有着某种因缘的学生会长叫住了她。学生会长对真帆说自己能够让死者复活,并希望她协助自己施展魔法。真帆对学生会长知道自己会使用黑魔法一事感到震惊,同事也对他起了疑心,于是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过学生会长却对真帆说「我来帮你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吧」……!?真帆的恋情究竟该何去何从!?温馨动人的黑魔法喜剧终于迎向最高潮!

  目次
  第一幕 暴露
  第二幕 回溯
  第三幕 逃避
  第四幕 真相
  第五幕 误解
  第六幕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
  谢幕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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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沙之蝎 + 999 铃音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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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00:19 编辑

第一幕  暴露

  「以前大家似乎都叫你『黑魔法』的样子。」
  傍晚。
  一位少年。
  我。
  他的话一传进耳里.我的心顿时骚动不已。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种事情呢?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我知道你会施展魔法的事哦。」
  冲击性的一句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危机似乎正逐渐朝着我逼近过来。

  空口真帆很阴沉。
  空口真帆这个人就是我,不过就如同一开始宣告的一样,我是个百分之百的阴沉少女。我无法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要和素未谋面的人攀谈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任务。在很多人群聚的场合中,我总是用比隐形战斗机更为精妙的迷彩伪装躲藏在人潮里。就算在一对一单独相处的场合中,也曾经有过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情况发生。
  为这样的我带来安宁与快乐的是种种古代咒术与诅咒魔法。没错,我为超自然现象倾倒,同时也深受黑暗面吸引。这大概是国中时发生的事情。
  不久,大家似乎都用「黑魔法」叫我了。我想这个绰号的产生不光是因为我的兴趣,像是娇小的身材、弯腰驼背及总是低着头的姿势等等,外观方面的印象必然也有很大的影响吧。把空口真帆的「空」用音读念成「kuu」,再把「口」当成片假名的「ro」,就成了我的绰号「黑魔法」。想出这种绰号的家伙脑袋还挺不错的嘛,把「口」当成片假名来念的想法还真是有趣。抱歉,那是骗人的。我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别人私底下的毁谤中伤还是让我受到了心灵创伤……才怪,因为我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生,所以反而有越来越热衷于黑暗仪式的倾向。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诅咒嘲笑我的敌人!
  不过那已经是短短数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样的我如今有了巨大的转变。
  我加入了社团。在班上交到了朋友。有了伙伴。有了温柔又风趣的学长姐。有了烦人的学弟。社团还来了个白痴的顾问老师。
  虽然后半段的那些家伙们是否有为我带来好的影响依然存疑,不过我在这数个月间确实大大地改变了。更重要的是我陷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
  那是典型的单恋。就算再怎么焦急、再怎么疾声呼喊,我的思念还是无法传达出去。不过那个人却是我第一个真正重视的人。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人会产生如此巨大的转变吗?这点连我自己都很怀疑。不过所谓人的转变或许就是这种东西也说不定。不管契机是什么,人要改变的时候就会大大地改变吧。
  「真帆?」
  这句话将呆呆望着窗外积云的我拉回了现实世界。电车抵达车站后,车门同时开启。外头温暖膨胀的空气涌进了车内。
  「啊,是。对不起,我刚刚在发呆。」
  坐在我身旁的少女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的脸。可爱的大眼闪闪发光的少女·弓滨三癒和我面面相觑。如果光看外表,就算要说她是小学生或中学生。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不协调感吧。不过她可是个堂堂正正的高中生哦,而且还是比我大一届的高中三年级生。如果被从事不老不死研究的神秘教团发现的话,她的身体或许会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也说不定。三癒学姐就是拥有这般超乎寻常的稚嫩脸孔与娇小身躯,两束绑得直挺挺的头发被从外界入侵的热风吹得不住晃动。
  「你很累吗?晚上有好好睡觉吗?明天可是返校日哦,你还记得吗?」
  三癒学姐对我使用敬语。不,这位娇小的学姐不管对谁都会使用敬语。虽然我一开始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现在已经完全习惯这种情况了。
  「我没事。我真的只是恍神了一下而已,因为刚才稍微回想起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
  我将视线转回窗口的方向。在从深蓝色渐层为水蓝色的天空正中央,太阳正以强烈的威势照耀着大地。白云宛如雪山或棉花糖一般从下方耸立起来。沐浴在炽烈的阳光中,纯白色的云体看来十分绚丽灿烂。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耀眼的呢?
  「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啊。嗯~~真帆入社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车门关闭,电车再度开始行驶。车内的空调迅速补充了散溢到外头的冷气。我只是一味地看着天空、浮云,还有一望无际的田园。一群穿得不多的孩子正骑着脚踏车全力冲刺,他们都因为暑假的到来而显得相当兴奋的样子。世界看来无比和平。
  「神门还曾经演戏演到一半跑掉呢。」
  三癒学姐笑着说。虽然那个事件对我而言可无法轻易地一笑置之,不过现在回头一看,那或许也算是一段还不错的回忆吧……不,就算时间的流逝再怎么将记忆美化,那依旧是个糟到极点的经验。
  「是啊。那次真的是……」
  虽然心里浮现出无数咒骂的字眼,但我可不想让坐在身旁的纯真高中生听见那种惨烈的话语。
  「不过神门现在也认真到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这次的大会应该可以放心了。」
  这次的大会。
  「是啊。话说回来,如果他每次都像那样子中途逃跑的话,我真的要对他施以磔刑、串刺、烙刑……」
  我不自觉地脱口说出了真心话。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次的大会真令人期待呢……」
  幸好我的声音很小,咬字也不太清楚。可是对一个站在舞台上的演员来说,这却成了致命性的缺陷。不过现在已经比当初刚入社的时候好很多就是了。
  「啊。下一站快到了。」
  这么说完,三癒学姐便从行李架上取下大份量的行囊。她总是在巨大的背包里塞满了大量的物品。那挺直背脊从行李架上取下东西的动作甚是可爱。
  一走出电车,预期中的热气瞬间包围了我们。由于这里是地方线的无人车站,因此车站完全是户外的开放式空间。能够保护我们免受闷热暑气折磨的,只有头顶上一排老朽风化的屋顶而已。我们脱离这片靠不住的绿洲,走出车站。
  「今天也要顺道去便利商店吗?」
  在要命的热气中直接从车站去学校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所以我和三癒学姐在暑假中去学校时总会顺便晃进便利商店,并且在那里纳凉、买罐饮料。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后,便跟着学姐走进了车站附近的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里充满了和刚才在电车里感觉到的气温差不多的凉爽空气。当我们正准备前往陈列宝特瓶果汁的冰箱时,我发现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嗨!」
  两个高中男生正站在杂志陈列区看杂志。
  「真帆。」
  其中一人带着满脸的笑容向我走过来。我用等同于他接近的速度往后退。
  「你不要跑嘛。」
  「那你就别过来啊。」
  我对试图接近自己的少年投以严厉的视线。他的身高只比我高一点点,所以就男生来说算是矮个子;染成茶色的头发抓成随意耸立的发型,看来相当具有攻击性;胸前挂着一条大大的骷髅银项链。这家伙显然是个不良少年。就算脸蛋长得再可爱,这男人.神门裕贵依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此外,这男人是高一生,而且跟我一样隶属于话剧社。虽然他身为学弟。却完全不尊敬我这个高二的学姐。这种程度已经不能不说是没有常识了,莫非这是新式教育造成的弊病?
  「不要过来,你会把不良少年症候群传染给我的。」
  「才不会传染呢。话说回来,真帆打算一直把我当成不良少年到什么时候啊?」
  「不要过来,你会把白痴病传染给我的。」
  「就跟你说不会传染啦!」
  我一边和他保持距离,一边逃向三癒学姐。三癒学姐苦笑着说:
  「在便利商店可不能大吵大闹哦。」
  被娇小的学姐当成孩子似地谆谆告诫,我感到非常羞耻。不过神门却一点也不觉得害羞的样子,他一定以为没有人会对他发火吧。
  「要是引发了什么问题,搞得学生会再度要求我们停止活动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啊?」
  正在看杂志的另一个高中男生说。他的身高很高,体格相当结实。把晒得略黑的手臂叉在腰上的他也露出了苦笑。
  「神门和湊山是约好了一起去学校吗?」
  三癒学姐惊讶地说。湊山指的是站着看杂志的学长。顺道一提,他也是话剧社的社员。的确,湊山学长和神门直到不久之前都还水火不容。虽然最近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但这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能够要好地一起去学校了吗?
  「不是啦,我们只是在这里偶然遇见而已。」
  神门也点头附和湊山学长说的话。不过这两人光是愿意单独相处,就已经比以前进步许多了吧!
  「那么大家就一起go to 学校吧!」
  以买完东西的三癒学姐为首,话剧社一行人走出便利商店,并且朝学校迈进。尽管我什么也没买,店员还是对我说了声谢谢。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买些东西的。
  我踩着轻快的步伐在仿佛要把鞋底熔化掉的炽热柏油路上前进。光是像这样和伙伴并肩前行,我就毫无来由地感到开心。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平凡日子。
  司空见惯的时间。
  一点也不特别的瞬间。
  我怀着清爽的心情走在这些令人怜爱的日常生活上。我们走进由鲜绿色树木形成的林荫中,那里就是学校的正门。正在跑马拉松的网球社社员们经过我们的身旁;校园里回荡着即将出席大赛的管乐社的合奏音色;棒球社的呐喊声,还有足球社的吹哨声。虽然时值暑假,学校里却显得朝气蓬勃。有别于平时的学校,那是更和缓、更悠闲的活力。
  我们朝体育馆前进。
  「不过天气还真热啊。为什么会这么热呢?」  湊山学长愤恨似地抬头仰望太阳。
  「因为现在是夏天啊。」
  听到三癒学姐这句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回答,湊山学长叹了口气。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天气也未免太热了吧。」
  「这好像是拉尼娜现象(注1:反圣婴现象)所造成的影响哦。」
  我小声地展露之前从电视上获得的知识。
  「那是巴西的足球选手对吧?」
  在神门的无知跟前,我的小知识也失去了效力。这个白痴不良少年!
  「好啦,就在我们抱怨着好热好热的时候,体育馆到了!」
  就算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我们的练习场依旧毅然决然地耸立着,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体育馆的窗户全部都是打开着的,好让里头稍微能够通风。我们换了鞋走进体育馆内。现在还是上午,篮球社和排球社的练习似乎下午才开始,所以这段时间使用体育馆的就只有我们话剧社而已。
  平时总是放下来的布幕今天拉起来了,舞台上还打了灯光,那是已经有社员来了的证据。
  舞台上有一位长发少女,以及一位头发绑成三股辫子的少女。两人都已经换上了运动服,并且以一副临战态势等着我们。此外还有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学生——我的双眼聚焦在他身上。
  「志乃!」
  才刚进入体育馆,三癒学姐立刻对着舞台大叫。虽说这里除了话剧社社员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在了,不过像这样突然大叫真的可以吗?三癒学姐的呐喊声让我吃了一惊。心跳也快了几拍。不过我的心跳之所以会加速,不光只是因为惊讶的缘故而已,投映在我眼里的学长让我的体温逐渐向上攀升。
  被唤为志乃的女社员优雅地朝这边挥手,脚步连动都没有动。她身旁的少女也开心地对我们摆动手臂。
  而他就在旁边笑着。
  要是一直注视着他的话,或许会被发现也说不定。察觉到这点的我怀着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悄悄撇开视线,然后带着害羞与喜悦交织的心情走上舞台。
  值得信赖的伙伴们。能够相视而笑的朋友们。最重要的人。
  就算会被人耻笑幼稚,就算会被人嗤之以鼻,对我而言,他们还是无可取代的宝物。
  话剧社的大会就快到了。和大家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迈进的一体感,让我的心情亢奋不已。

  「那我们再来一次。」
  听到这个指示后,所有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来了。我在舞台上大声呐喊、使劲摆动身体、全心全意地表达感情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篮球社和排球社已经来练习了,所以舞台的布幕也跟着放了下来。由于通风不良,再加上空间的压迫感,使得舞台上变成了宛如正在洗蒸气浴般的状态。在这之中,大家满头大汗地拼命摆动身体。
  「空口同学,动作再稍微做大一点。你那样后面的观众会看不清楚的。」
  社长对我下了指令。
  刚才我看得入神的人正是社长一之濑拓马。虽然那修长纤细的身段完全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但却显得既柔软又优美。轻轻飘荡的发丝漂亮得连身为女性的我都感到钦羡不已,脸蛋更是比艺人要端正细致得多。只不过如今他却露出一副有点可怕的表情,嘴里不断说出严厉的话语。
  「是、是的。」
  我战战兢兢地这么回答后,便尽可能如实地照着他的话做。
  虽然一之濑学长并没有对我怒吼,也没有斥责我,不过被平时态度温和的他这么明确地警告,我总觉得有点害怕,态度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要逃离『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我不自觉地在意着布幕说。在我的脑海里,布幕后方是满座的观众席。
  「唉,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唉……唉!」
  留有一头黑色长发的少女这么问我。平常形象沉着文静的她,如今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用说,那当然是演技,不过她的表演真的很活灵活现。她叫雏浦志乃,是刚才在舞台上平静地对我们挥手的社员。虽然我们同学年,但她看起来却比我成熟,演技也精湛多了。
  我的双眼捕捉住雏浦同学的身影。
  一定要考虑到登场人物的心情才行,一定得融入角色才行。
  我饰演的是一位生病的少女,这一幕是和前来探望的少女对话的戏。顺道一提,我注定再过不久就要死去了,不过是在戏里头就是了。
  不治之症。看不见的希望。没有未来的道路。在这之中,少女感觉到了什么,想了些什么,又会说些什么呢……?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这样的我诉说着『过去』又有什么错呢?」
  我对这段台词没有真实感,想像力完全跟不上剧本的脚步。究竟要被逼迫到什么样的窘境之中,人才会说出这种话呢……?
  啊啊,好困难啊。
  之后我们还是不断地继续练习。暮色吞没城镇时,一之濑学长中断练习,并且集合了所有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语气感觉不像是今天的练习得到了相对的成果,所以练到这边就够了。虽然还想继续练下去,但考虑到社员们的时间和体力,继续练下去的效果也不会太好——我想一之濑学长应该是这样判断的。事实上就算到了差不多该离开体育馆的时间,一之濑学长也都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其他学长姐也一样。他们似乎都认为我们还可以演得更好的样子。
  就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像在五里雾中扎稻草人一般。该怎么做才能塑造出漂亮的形体,该怎么做才能完成漂亮的成品,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真帆同学。」
  某个人拍了拍有点失落的我的背。还没介绍的最后一个社员温柔地对我说:
  「你没什么精神哦。」
  她一边晃动着三股短发辫,一边注视着我的脸。我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并且轻声回答「我没事」。
  「就算你这么说也骗不了我的。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哦……咦,哎呀!」
  少女突然开始在原地转起圈子,然后她的身体传出了响亮的蝉鸣。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五只蝉居然紧紧地黏在她的背上。
  「哇哇哇,救我啊,」
  她的名字是宫脇弥生。说起她值得一提的特征,大概就是那白皙可透的肌肤,以及总是能唤来各种不幸的吸引力吧。只要她开始走路,马路就会塌陷;只要她停下脚步,陨石就会砸下来……虽然这样说是有一点夸张啦,不过她确实经历过许多相当类似的灾难。
  换句话说,她是个倒霉到极点的女孩。
  「快拿下来快拿下来快拿下来快拿下来。还有让这些蝉闭嘴啦,」
  宫脇同学一边转圈圈,一边哭喊。就算她这么说,我也不想徒手抓蝉,而且要将手湊向不断打转的宫脇同学背上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我迟迟没有出手帮助宫脇同学。
  「来。」
  我的背后才刚传来声音,一只柔韧的手臂便紧接着伸向宫脇同学。在下一个瞬间,那只手从不断绕圈子的宫脇同学背上准确地把五只蝉全都抓了下来。就算在怪人云集的话剧社里,办得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姐姐……」
  宫脇同学换上一脸恍惚的表情。救了她的是雏浦同学。每当情绪激昂时,宫脇同学总会不由自主地叫雏浦同学姐姐。我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也怕得不敢开口问,只不过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就是了。
  「它们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吧。接下来它们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要是让它们在这么狭窄的体育馆里终其一生就太可怜了。」
  雏浦同学抓住的蝉非常安分。这是因为就连昆虫也能明白弱肉强食的真理吗?还是雏浦同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这些蝉乖乖地闭上了嘴呢?总之,雏浦同学就这样抓着蝉走出了体育馆。她的模样有点可怕。
  「……好棒。」
  宫脇同学直直地盯着雏浦同学,并且轻声地这么说。她的模样也有点可怕。
  「现在立刻出发的话,还赶得上十五分的电车哦。」
  三癒学姐对脑海里塞满了各种烦恼的我这么说。
  现在这时间如果走快一点的话,的确还来得及搭上电车。我们冲进位于体育馆二楼的播音室,并且匆忙地换下衣服。
  三癒学姐以惊人的速度率先冲出来,我也紧跟在她的后头。
  「再见。路上小心。」
  看了这样的我们后,一之濑学长露出苦笑。
  「啊,是、是。学长再见,」
  我害羞得无法直视一之濑学长。简单地行了一个礼后,我马上拔腿追赶三癒学姐。顺道一提,宫脇同学也是搭电车回家,不过因为她现在还处于恍神状态,所以我们两人便决定自己先回去了。
  「今天一定要搭上十五分的电车!」
  虽然我们没有急着赶回家的理由,不过三癒学姐却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执着于那班车。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像这样繁琐地设定好没有特殊理由的目标,人生才会变得高潮迭起吧。
  「是、是。」
  另一方面,我光是为了跟上三癒学姐就已经耗尽所有力量了。在话剧社里,我的体力远远不及其他人。追上在娇小的身躯里安装了强劲引擎的三癒学姐,是刚结束练习的我最后的肌力训练。
  今天和一之濑学长没说到什么话呢……欠缺氧气的脑袋里浮现出这句话。明天虽然是返校曰,不过在那之后应该还有排练,而且后天也要练习。到时候还能见到他,还能跟他说话。
  不过……
  光是见到一之濑学长已经无法满足我了。越是见到他,越是和他说话,越是接近他,越是了解他,我就越无法忍受只是待在他的身边。渴望得到更多的心情变得越发强烈。我是这么地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一之濑学长也能喜欢我。
  这种想法大概很自我中心吧。如果这样称得上自我中心的话,那么这一定也是名为恋爱的自我中心。就算明知不可能,内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渴求。
  我想成为一之濑学长的恋人。
  到了傍晚,外头变得稍微凉爽了一点。当着枣红色的阳光,三癒学姐穿梭在刚结束社团活动准备回家的学生之中。有时她会转身向这边大大地招手。
  「真帆!快点快点!再两秒就要跑到车站哦!」
  「不、不可能啦……」
  现在的我很幸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很幸福。就算没有和一之濑学长交往,只要现在的状态还能持续下去的话,或许就已经足够了也说不定。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导致社团内的人际关系变得尴尬无比。
  那么我能容许一之濑学长和其他女性交往吗?虽然那不是我容不容许的问题,不过我也不认为自己能衷心地献上祝福。这样一来,自己和一之濑学长交往果然才是我最期望的结局吧。
  真是的,像我这种不知道想怎么做的生物也真是罕见。
  三癒学姐依旧以大幅度的动作招手。为了尽快赶上娇小的学姐,我用尽所有的体力。
  「空口真帆同学。」
  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并将视线转向声音的主人。我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好印象。
  「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温柔的语气。温柔的双眸。可是看到他之后.我最强烈的感受却是不明究理的恐惧。
  他比一之濑学长高一点,身材也比有点纤细的一之濑学长要来得强壮。虽然他身上散发出柔和的气息,但本质却蕴含着某种具备攻击性的要素。
  「那个……」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还没有对空口同学做过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吉野龙司。请多指教。」
  吉野……他是我们高中的学生会长。
  话剧社从以前开始就时常和学生会发生冲突。虽然我不清楚学生会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攻击话剧社,不过话剧社确实受到相当严重的欺压。
  「这个,那个……」
  我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而感到相当困窘。我原本就不擅长和不熟的男生讲话,如果对方是话剧社的宿敌学生会长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此外,他那不逊于一之濑学长的俊美容貌也是让我感到手足无措的原因之一。
  「其实我有点事情想拜托空口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而且还是拜托我?」
  三癒学姐在远处蹦蹦跳跳。
  「我已经要回家了。」
  「我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可是……」
  他要拜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虽然我也不是不在意,不过让三癒学姐等我总是不太好意思。
  「有人在等我……」
  会长露出了微笑。
  看了他的笑容后,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事也跟你的秘密有关哦。」
  「我的秘密?」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也搞不清楚他指的究竟是哪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哪个我都不想公开。
  「那个,我的秘密指的是……?」
  「以前大家似乎都叫你『黑魔法』的样子。」
  会长毫不迟疑地指出我讨厌的回忆。
  「嗯,是啊。」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心情被打坏的我一边瞪着他,一边回答。
  「虽然那对你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不过我个人倒是对这绰号有很高的评价哦。这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这绰号取得很好。」
  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以往从未感受过的不安。
  眼前的男人双眼深不见底。我反射性地试图远离男人身边,可是会长却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逃走。
  「不要。」
  我不由自主地喊出声音,不过会长却无意放开我的手。他的脸朝我湊了过来。他说的话不能听。我得赶快逃走才行。
  「我知道你会施展魔法的事哦。」
  会长悄声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我的心脏瞬间冻结。有别于热气造成的汗水,黏度更高的冷汗正流过我的背脊。
  「你想对真帆做什么?」
  三癒学姐似乎注意到我的异状而赶了过来,并且将会长的手拨离我的手。然而处于出神状态的我却无法好好说话,也无法正常思考。
  「失礼了。不过我什么事情也没做哦,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和空口同学谈谈而已。」
  会长依然十分沉稳地这么说。然后他瞥了我一眼。
  「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而且我认为那件事对彼此来说都很有意义,不知你意下如何?」
  三癒学姐怀疑地来回看着我和会长。
  我该怎么办呢?
  就一般情况而言,会长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不过遗憾的是他说得完全正确。也就是说,我确实会施展魔法。
  如果我公然这么说的话,人家或许会以为我的脑浆因为天气太热而腐败了也说不定。不过没办法,那是事实。我的确是个会运用魔法的魔法少女。话虽如此,实际上召唤出巨大老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会长显然有问题。不过我对他知道魔法的事情也感到相当有兴趣,而且要是现在反抗他的话,他或许会转而将魔法的事情告诉三癒学姐也说不定。虽然照常理来想,三癒学姐是绝不可能相信什么魔法的,但我还是希望能避免产生奇怪误会的情况。
  「如果不会拖太久的话。」
  这是我下的判断。
  「真帆?」
  三癒学姐担心地说。她大概以为我被会长恐吓了吧。就情况看来,会长说的那些话确实很接近恐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真的只有一下子吧?」
  为了让三癒学姐放心,我连珠炮似地不断发问。
  「啊啊,我们到学生会室里谈吧。」
  也就是要避人耳目的意思吗?虽然我的心依然微微地抗拒着,但我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
  「对不起,学姐。请你先回去吧。」
  「真的没问题吗?」
  一看到三癒学姐的眼睛,我就恨不得现在立刻跟她一起回去,好让她放心。可是我却大大地点点头,并且露出了笑容。这是我能克尽的最大努力。
  「那我们走吧。」
  我们留下三癒学姐走进校舍。不可思议的是体育馆明明那么闷热,校舍内却充满了异常冰凉的空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有别于外头红色的夕阳余晖,校舍内显得极为惨白。
  抵达学生会室后,会长便催促着我进去。室内整理得很整齐,看起来相当干净。我想这一定都是副会长整理的。我回想起副会长那张神经质的脸,并且想像着她厉声下令打扫的情景。
  「接下来。」
  关上学生会室的门后,会长便请我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他自己就这样站着说话。
  「就算看到我,空口同学也感觉不到什么吗?」
  我有一种讨厌的感觉。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得出口,所以我只是轻轻地歪着头。
  「是吗?毕竟缔结契约才过不到几天,要感受到同样的波长果然还是太早了啊。」
  「契约?」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算了,我就直接进入正题吧。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要请空口同学帮忙,那是只能拜托空口同学的事情。」
  只能拜托我的事情?
  委托我咒杀吗?
  「我会使用魔法。」
  ……这个人真可怜。哎呀,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也有点奇怪,不过照常理来想,会把自己能使用魔法挂在嘴上的不是新兴宗教的教祖大人,就是怪异的魔术师,再不然就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哎呀,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也有点奇怪就是了。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厉害呢。」
  我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不过会长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我想要完成让死者复活的魔法。」
  让死者复活?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
  「你说我的力量吗?」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我会施展魔法的情报,不过这个人的脑袋果然还是有些怪怪的。我想他一定是听说了我中学时代的传言后,就一厢情愿地深信我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吧。
  看来人的器量一旦大到足以担任会长,性格也会大幅度地偏往奇怪的方向。
  「那个,你说的话有几分是认真的?」
  「百分之百都是认真的。」
  ……。
  「你的脑袋还正常吗?」
  「当然。」
  「一加一是?」
  「十进位的话是二,二进位的话是十,脑筋急转弯的话是田地的田。」
  看来他说的正常似乎是真的,虽然让人觉得有点火大就是了。
  他的脸上挂着微笑。虽然那是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但现在看来却仿佛蕴含了些许的疯狂。
  「我已经不再使用什么魔法了。」
  我干脆地坦言。其实最近还有使用过几次,不过那就用四舍五入法舍去吧。
  「『已经不再』使用了。也就是说你以前有使用过啰?」
  这家伙真敏锐。虽然我一瞬间有点畏缩,但马上又重整旗鼓。
  「我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那些魔法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是事实。我以前为了泄愤而施展的诅咒魔法一个也没有成功过。如果全都成功了的话.我的学区里大概会少掉一半左右的学生吧。
  「再说,现在的我就算不仰赖那种东西也没问题了,所以我已经不再使用魔法了。」
  笑容从会长的脸上消失了。然后他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似乎正在思索些什么的样子。如果要从这里脱身的话,现在正是绝佳的机会。
  「那么我先告辞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转身将手伸向学生会室的门。
  「那么这样做如何?」
  背后传来会长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只见会长背着斜阳微笑的身影。
  「我来帮你回想起从前的事情吧。」
  从前的事情?
  「如果说你已经不想使用魔法,那我就让你回到还在使用魔法的那个时候。就靠我的魔法。」
  只说了这句话后,会长便经过我的身旁,先行离开了学生会室。学生会室里只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就叫做物聚啊。」
  夏树感触良多地说。这里是我家,我们姐妹俩的房间。
  名叫夏树的人就是如今坐在我眼前的我妹。这家伙是国三生,所以当然也是个考生,可是她却完全不念书。我想她一定以为考试战争就像打雪仗一样,只是一场绵延不绝的游戏吧。明明那是一场处于极限状态,无论敌我都无法信任的游击战啊。另外,这家伙一点也不尊敬我,这点让我很不是滋味。而且夏树长得比我还高,身材也很好。明明是妹妹,却不懂这方面的分寸,真是不可原谅。虽然有些部分是本人的意志无法掌控的,不过我完全不接受这样的反驳。
  「物聚是什么鬼?」
  「物以类聚啦。有些东西不是会互相吸引吗?所以大脑构造特殊的人才会聚在一起啊。」
  夏树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虽然她的眼前暂且摆开了念书的工具,不过她正在笔记本上画着篮球场的平面图,以及她在篮球社里担任的守备位置。念书吧你。
  「可是那个人有点危险吧。都高三生了还在说什么魔法……虽然姐姐也是半斤八两就是了。」
  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是会长。我把傍晚的事情当成笑话告诉了夏树。
  「你少管我。而且我最近不是已经没有提到什么魔法或诅咒了吗?」
  「只要做过一次,留下的前科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夏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这女人真的一点也不尊敬姐姐。
  「话说回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你问名字要干嘛?」
  「我说不定认识啊。」
  你怎么可能会认识。想归想,我还是表现出身为姐姐的宽容心。
  「他叫吉野龙司,你不认识吧?」
  妹妹停下动作。
  「吉野……龙司……」
  「你怎么了?」
  「姐姐说的那个人是东中学的吉野龙司?」
  「这个嘛,我是不知道他国中以前的事情啦。」
  「那是传说中的吉野学长吗?」
  传说?
  夏树以惊人的气势对歪着头的我说:
  「这么说来,学长就是和姐姐上同一所高中啰!太厉害了!」
  「有什么好厉害的?难道会长是很有名的人吗?」
  「岂止有名,他可是号称东中学第一神童的完美超人呢!」
  虽然夏树强烈的气势让我坐立难安,不过这个愚蠢的妹妹却一点也不在意。
  「根据传言,因为吉野学长的人气太高了,所以他的第二颗钮扣在网拍上似乎曾喊到七位数的样子。而且在毕业典礼那天。其他国中的女生为了和吉野学长合照而纷纷赶过来,校内一时之间人满为患。还有为了让大家和吉野学长一起入镜,最后的大合照甚至出动了飞机拍摄……」
  「那摆明是都市传说嘛!」
  「哎呀,这就表示吉野学长是厉害到会产生这种传说的人嘛。就算到了现在,我偶尔还是会从东中学篮球社的女生们那儿听到学长的事迹呢。」
  看来那个人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红人。
  「那个吉野学长做出魔法使的宣言啊……」
  「如果这消息传开来的话,他的人气铁定会大幅下滑的。」
  我在心中暗自窃笑。那是让我受惊的惩罚,你就被粉丝们用看芥虫的眼光鄙视到死吧。
  「不,如果是像他那么帅气的人……」
  夏树盘起双手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脸长得帅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3 编辑

第二幕  回溯

  今天是返校日。我像平常一样搭电车,像平常一样前往学校。虽然很久没进教室了,不过我在暑假里时常到学校进行社团练习,所以对学校本身完全没有久违多时的感觉。
  结果昨天傍晚的事情被我和夏树当成玩笑话带过了。不过我认为这样最好,什么魔法啦、死者复活啦,那种事情根本不必认真地放在心上。
  可是有句话让我很在意。
  我来帮你回想起从前的事情吧。
  会长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以前的事情?那是指我还很阴沉时的事情吗?
  平时总是一起搭电车的三癒学姐.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她是睡过头了吗?还是已经搭上比平常还早的班车先走了呢?我对这点并不怎么在意。
  电车抵达了学校附近的车站,高中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下电车。
  那是跟往常一样的行动,跟往常一样的行为。每天早上都是如此。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改变。
  那不是黑魔法吗?这样的声音传进耳里。我环顾起四周,却找不到半个貌似声音主人的人。是我的错觉吗?
  耳边不时传来嘻嘻窃笑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看着我。
  我不停地环视着周围。是谁?是谁在笑?
  我和两位高中生对上了眼,两人立刻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那两人是在笑我吗?
  人潮逐渐散去,月台上只剩下伫立不动的我。
  这种既不舒服又恶心的感觉是什么?
  那两人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那种家伙干脆被突然出现的地底人抓走,一辈子关在种豆芽菜的地下工厂里算了……等等!
  到了现在,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变化。
  这种思考模式确实属于以前的我。那不是我已经甩开了的黑暗思考回路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轻轻地摇摇头后,便迈开脚步前往学校。夏天的暑气黏糊糊地纠缠着我的身体,挥之不去。

  教室里充满了活力,好久不见的朋友们正盛大地庆祝再会。我走进教室。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总会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打招呼,不过今天的我却说不出口。刚才在车站发生的事情还残留着影响,我总觉得和人接触是一件有点可怕的事情。
  「早啊!」
  大河内用大得吓人的声音跟我打招呼。
  大河内是跟我同班的女孩子,不过遗憾的是她并非常人。她小时候曾经遭到邪恶的外星人绑架,当时她的体内被植入了猩猩的遗传基因,所以现在的她成了猩猩与人类的亚种……身为人类,却又偏离了人类之路的少女。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运用少得可怜的脑浆成功地通过了高中考试,并且进入本校就读。大河内就是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粗枝大叶、个性大胆、容易让人联想到这种奇怪故事的女学生。我决定取用这四个「大」字。从今以后都叫她「Big Four」。不过我想再过两分钟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早安。」
  我姑且回了声招呼。如果是平常的大河内的话,应该会一边大喊「声音太小啦」,一边拍打我的背才对。可是今天的大河内却很安分。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和其他朋友聊了起来。
  不光是大河内而已,周围的其他人感觉也有点冷淡。我们以前不是很要好吗?虽然我跟大家的感情没有好到可以这么问,不过至少我觉得自己和大家的隔阂已经比以前要少一点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我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后方的男生正在大笑。
  吵死人了。那种家伙要是每说一句话,寿命也跟着缩短一分就好了。对了,如果人类全是这样的组成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世界上最长寿的人。唉,不过实际上一整天默不作声的社会适应不良者,多半都会早早一个人凄惨地死去吧……不行不行,这完全是以前那种负面消极的模式嘛。
  不行。这样真的不行。虽然不太清楚个中缘由,不过我的脑袋和心正逐渐变回以前的样子。不,是因为周围的人对我不理不睬的关系吗?总之,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并不健全。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会退化成以前那副德行的。
  「早安。」
  「咿呀,」
  在我想事情想得正入神的时候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我吓得发出了奇怪的惨叫。雏浦同学担心似地注视着这样的我。开口对我打招呼的就是她,因为她也是同一个班上的学生。
  「你没事吧?」
  「我、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所、所以。」
  脑袋好像快缺氧了。我得赶快找个借口才行,我得快点蒙混过去才行。
  「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有点奇怪哦。」
  奇怪?我很奇怪吗?啊啊,不行,这样下去我会被人当成一个怪女生的。
  「我一点也不奇怪。」
  我一定要成功地摆脱这种窘境!
  「所以请你快点走开!」
  我用略为大声的音量这么说。虽然雏浦同学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过她的表情马上又恢复成平常那种文静贤淑的样子。
  「我明白了。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
  「不,那个……」
  虽然我注意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愚蠢而试图开口辩解,可是那时候雏浦同学早就已经走到我的声音传不到的地方了。
  我趴在桌上,并且对眼前的木板叹了口气。好多事情都不如己意,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来帮你回想起从前的事情吧。
  会长的话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嘛。我的心里有一部分的自己否定了那句话,可是无法顺利掌握现状的自己却不断地提出质疑。
  教室里聚集了越来越多人。虽然宫脇同学也和我同班,但我和她也只是互相打了个小小的招呼而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正逐渐往坏的方向发展。
  钟声响了。不久,教室的门被用力地打开了。
  「Guten Morgen!(注2:德语的早安。)」
  随着一阵响亮招呼声走进来的人,是一位身穿黑色迷你洋装的女性。当然,她并不是学生。不。如果她是学生或许还比较好吧。如果是心情因为暑假的热气而high过头,以至于做出各种奇特行为的高中生,那还不难理解。不过很遗憾,她是位老师。她一边翩翩摇摆着裸露程度高、完全不像个教育者会穿的短裙裙摆,一边站到了讲台上。然后她拨动那头微卷的头发,同时露出了妖艳的笑容。
  「真了不起,大家都来了呢。」
  她是永音鞠。因为大家都叫她永音老师,所以我也不得不叫她老师,不过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对她使用这种敬称。永音son of a bitch,我觉得这种称呼配她刚刚好。
  「大家放假见不到老师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寂寞啊?暑假中曾经梦到老师的人举手!」
  永音老师一边送秋波,一边这么说完后,有好几个被电得飘飘然的男生举起了手。她在男生里很受欢迎。主要是美色的部分。
  「嗯哼,谢谢。老师太感动了!顺带一提。老师看得见大家的梦哦。梦里大家一起乘着鲔钓渔船航向汪洋大海呢,那真是一次激烈的航海啊……」
  这是哪门子的梦啊?
  「总之,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再好也不过了。今天主要的工作是打扫学校跟考试,所以放假只会玩的小笨蛋们,准备好见识地狱吧。」
  永音老师笑着这么说。她的情绪还是一样high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这种人会当上老师呢?关于这点有个小秘密。
  其实她是天使。如果您不想相信的话,不用相信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您能够确实地认知到她不是人类的事实而已。在我涉入的各种恶魔相关事件中,自称天使的永音老师总是不时地给予支援或阻挠。她原本的工作并非高中老师,而是惩处现身地上世界的恶魔。
  她很清楚我的事情。不管是我会使用魔法的事,还是我和恶魔缔结了契约的事,她全都知道。
  我该把会长那件事告诉永音老师吗?不。现在还太早了。照常理来想,会长说的话只不过是天马行空的妄想罢了。就算我特地将这件事情告诉永音老师,也只会被她嗤之以鼻而已。如果我感受到的疏离感和以前曾经有过的心理状态都是会长的所作所为造成的,那么我一定得先掌握证据才行。
  先是打扫,再来是全校集会,最后考完试,学校便在刚过中午的时候宣告放学。因为今天体育馆进行安全检查,所以话剧社的练习暂停一次。我原本以为今天也见得到一之濑学长的说……不过这是个好机会,我就趁这段空档查明会长的真面目吧。
  放学前的班会时间一结束,我立刻冲出教室,在校舍内狂奔起来。确认过周遭没有任何人后。我便伸手抓起附近的石头,并且在地面上画起了魔法阵。
  说起我唯一会使用的魔法,那就是召唤术。我飞快地吟唱咒语。这个召唤魔法我已经很熟了。
  关于确认会长是否会使用魔法的方法,我想到的是观察他在面对我的魔法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会长真能使用魔法的话,他应该会对魔法做出适当的应对处置才是。
  咏唱完全部的咒语之后,我环顾着周遭等了一会儿。
  「啾。」
  嗯?头顶上好像有什么声音……
  「啾啾——」
  「呜啊!」
  一只巨大的黑色老鼠随着激烈的惨叫声掉到我的头上。那是一只大小跟小猫差不多的老鼠。因为那只老鼠就直接砸在我的头上。担心得了外伤性颈椎症候群的我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方面,老鼠掉下来后便立刻跳离我的身体,并且在地面着陆。
  「你的登场方式难道不能再更温和一点吗?」
  我用稍微泛着泪光的眼睛瞪着老鼠。
  「啾啾。」
  老鼠果决地摇了摇头,仿佛正诉说着「不可能」。
  「小怪,我说你啊……」
  小怪是这只老鼠的名字。我认为由我亲自命名的这个名字品味绝佳,小怪本身一定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吧。
  「算了。我想你已经知道自己被我召唤出来了,今天也要麻烦你稍微活跃一下啰。」
  小怪的身体僵住了。我委托小怪的工作向来都不轻松,我想小怪一定正提防着我吧。
  「没问题的啦。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哦。」
  我斜眼望向小怪的眼睛,并且对它露出微笑。可是小怪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戒心。这家伙难道不能稍微信任我一下吗?
  「我希望你能去袭击一个人。普通的人类,而且还是个沉着稳重的人哦。」
  光从这段话听来,我简直就像什么穷凶恶极的大坏蛋似的,不过小怪却老实地点了点头。这家伙对于我提出的要求似乎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它侮辱了。
  「听好了,你要去的地方是学生会室。从那边的楼梯一直上去,最上面那层楼的楼梯左边就是学生会室了。你就在那个房间大闹一场吧。」
  我的作战方针是这样的,召唤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袭击会长,并且观察他的反应。不直接接触会长的确认方式,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
  「好,上吧,小怪!」
  我指着目的地对小怪下令。可是小怪却迟迟不肯动身。
  「就算是这么大只的老鼠,应该也能当成猫的饲料吧。啊啊,说起来狮子也是猫的同伴嘛。」
  我一边这么低声呢喃,一边将手伸向小怪。
  「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动物园约会啊?」
  小怪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想死的话就快去!」
  我踹了小怪的屁股后,小怪便哭着跑了起来,我马上跟在小怪后头。进入校舍后,小怪便依照我的指示以惊人的速度冲上楼梯。虽然我也拼命地在后头追赶,不过距离却越拉越开。这样下去的话,我或许就看不到决定性的一瞬间了也说不定。可是就算我心里想着要快点赶上,身体却怎么样也不听使唤。啊啊,这种运动白痴的身体真是可恨啊。
  当我气喘吁吁地抵达最高的一层楼时,正好碰上了决定性的瞬间。
  小怪正竖起尾巴瞪着一位男学生。另一方面,被狠狠瞪着的男学生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情,只是一味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大老鼠而已。他正是学生会长吉野龙司本人。
  我立刻缩回楼梯口,并且偷偷窥视着学生会室前的走廊。
  好了,你会怎么做呢?吉野龙司!
  「啾啾!」
  小怪恐吓似地大叫。会长将头稍微歪向一边。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吧?」
  什么,他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小怪的真面目,可是我还不知道会长是否能使用魔法呢。我默默地使劲握着楼梯的扶手。
  「如果你能理解人话的话,麻烦你让个路吧。」
  「啾。」
  小怪摇了摇头。了不起,小怪。你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嘛。
  「是吗……?」
  这么说完后,会长一边呢喃着什么,一边将手伸向前方。
  我的胸口不安地狂跳。
  会长的手似乎正微微发光的样子。
  「把你召唤出来的是空口同学吗?不好意思,我要把你遣送回去了。」
  在下一个瞬间,一阵如闪光灯般强烈的光芒才刚产生,小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小怪居然消失了……
  这是魔法吗?
  「你明白了吗?空口同学。」
  会长放下依然微微发光的手后,便看着这边说。他发现我了!
  「为了完成我的魔法,你的力量……」
  我怕得当场拔腿逃走,所以没有把会长的话听到最后。
  会使用魔法的人居然真的存在……

  「永音老师!」
  我冲进敦职员室里。在有很多老师的教职员室里,我的声音并不是那么突出,可是还是有几个老师惊讶地回头对我行注目礼。如果是平常遇上这种情况,我早就面红耳赤地像避难训练时一样躲到桌子底下了,不过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一直线地奔向永音老师的座位,她正在吃看似从便利商店买来的杏仁豆腐。
  「怎么了,真帆?看你这么慌张的样子。」
  「事情不好了。」
  我频频环顾着周遭。现在要说的内容被其他老师听见的话就糟了,他们或许会以为我疯了也说不定。所以我不想让永音老师以外的人听到我说的话。
  「其实学生会的吉野会长会使用魔法。」
  我在永音老师耳边窃窃私语。听了这句话后,水音老师把杏仁豆腐的杯子和汤匙放在桌上。说得更正确一点,桌上已经先堆了一叠影印文件,文件上头又堆了好几本教科书,教科书上头还搁着一台笔电,最后才是杏仁豆腐的杯子。永音老师的桌子上总是摆放着大量物品,所以已经完全看不到桌面了。
  「真帆。」
  永音老师正颜厉色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你疯了吗?」
  「才没有呢!」
  我一边压抑着想要往这白痴教师的脖子掐下去的冲动,一边说明情况。也就是会长试图施展让死者复生的魔法、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向我寻求协助,还有他真的会使用魔法等等事情。
  大致听完以后,永音老师便笔直地盯着我。她的眼神非常认真。
  「真帆。」
  我屏住呼吸。或许我又被卷进了什么意想不到的重大事件里也说不定。
  「你疯了吗?」
  「喂!」
  我忍不住用自己的额头对准永音老师的太阳穴撞了下去。
  「很痛耶,你干什么啦?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说最近的年轻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真叫人害怕呢。」
  「还不都是因为永音老师的理解力太差了。我是说魔法啊!魔法!」
  就算我拼命地控诉,永音老师也只是抚摸着自己的太阳穴,完全不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神域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吗?」
  神域是永音老师隶属的天使组织,目的是将恶魔逐出人间界。
  「我说啊,神域是追缉恶魔的组织,不是取缔魔法的组织哦。而且真帆还不是会使用魔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会使用魔法的人类确实很稀奇,不过我们没有必要缉捕他们哦。」
  「呜……」
  这么说也没错。听到永音老师说出这番正论,我完全无法反驳。
  「那么就可以不管他了吗?」
  「你要帮他也无所谓啊。反正光凭人类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施展让死者复生的魔法。」
  「如果得到了人类以外的合作者帮忙,会不会就能办到了呢?」
  「我不知道。我想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所谓魔法是没有固定体系的东西,所以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不管出现什么样的魔法都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不过就现实面的问题看来,如果想要施展让死人复活那种狂妄的魔法,就需要大得离谱的魔力,而且也不知道会对外界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光靠人类是绝不可能办到的。」
  「那么如果有恶魔协助的话……」
  我说出了一直担心的事情。然后永音老师开始大笑。
  「你忘了上一次的事件吗?」
  上一次的事件指的大概是宫脇同学的事件吧。以前恶魔曾经谎称要让宫脇同学的母亲复活而利用了她。
  「恶魔才不可能协助人类呢。」
  「是吗……还有一件事情或许也跟魔法有关,其实我在班上……」
  「既然明白了,就快点出去吧!老师可是很忙的。」
  「你很忙吗?」
  永音老师冷淡的态度让我觉得有点落寞。
  「因为杯子里还剩下一半的杏仁豆腐嘛。」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我拿起杏仁豆腐的杯子,像喝果汁一般悉哩呼噜地吸光了杏仁豆腐。
  「你、你干什么啊,」
  「我先告辞了。」
  我扔下杯子,并且瞪了永音老师一眼,然后就这样离开了教职员室。
  截至目前为止,我弄懂了两件事。
  一个是会长能施展魔法。我之所以会变回像以前那个样子,或许就是因为会长的魔法也说不定。另一个是就算和永音老师商量也没用。
  我抱着满肚子火走在走廊上。我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处理会长的事情吗……?

  当我走在体育馆附近的走廊时,我看见一个人影走进了体育馆里。
  「咦?一之濑学长?」
  虽然那背影看起来是一之濑学长……
  不过今天应该不用练习才对啊。觉得奇怪的我跟在学长后头进入了体育馆。
  因为进行安全检查的缘故,体育馆内有一大群相关业者。这座体育馆似乎有抗震性的问题,所以无法承受大地震的样子。以前神门曾经引发过地震,还好体育馆并没有因此崩塌,真是太好了。
  一之濑学长走向放下布幕的舞台,我也跟在他后头登上了舞台。我追着一之濑学长穿过了昏暗的舞台走道。舞台上没有正在施工的人员。
  「一之濑学长?」
  我放声呼喊站在舞台上的一之濑学长。
  「嗯?啊啊,空口同学。」
  一之濑学长注意到我后,便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温柔表情。我也受到他的影响而露出了微笑。
  「学长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是停练吗……」
  「没有啦,我只是来拿这个。」
  这么说完,一之濑学长便提起一个包包。那是他昨天练习时忘在这里的吗?不,或许是因为他的东西太多,所以才故意搁置在这里先回家也说不定。
  「是这样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今天有练习呢。」
  「抱歉抱歉。」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光是这样的对话就已经让我觉得幸福无比了。
  「我要回家了。」
  「啊,我也要回去了。」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走到校门口了。因为一之濑学长并不是搭电车通学,所以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就算只是到校门口的短暂约会,也已经够让我开心的了。
  「那么我们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传来尖锐的金属声。
  我抬头仰望上方。因为逆光的缘故,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正朝我逼近过来.而且那东西还满大的。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正掉到我的头上!
  我该抱着头蹲下来吗?不,那东西那么大,不闪开根本无法减轻损伤。
  这份犹豫让我的判断晚了一步,再加上我的运动神经天生毁灭性地迟钝。想到要闪躲时已经来不及采取行动了。
  我会被打中!
  当我做好这种觉悟时,我的腹部一带传来强烈的冲击,然后我就这样被从旁边飞扑过来的物体撞向另一边。
  一阵响亮的声音响起。从上面掉下来的是巨大的工具箱。那是定检的人放在那边的吗?真是太危险了。虽然之前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不过在我们学校施工的人为什么总是把那种危险的东西乱摆呢?
  不,比起那种事情,现在的状况反而更让我感到震惊。
  我倒在地上。因为我被一之濑学长撞到昏暗的舞台走道上。如果只有这样的话,那还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一之濑学长人在我的上方。他为了救我而撞开了我的身体,然后就这样乘着余势趴在我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正紧密地贴在一起。
  从工具箱掉到舞台上,到我完全理解整个状况为止,我想大概过了整整三秒钟有吧。
  脸好近。他的脸非常靠近。
  我担心一之濑学长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而忍不住停止呼吸。
  「你没事吧?抱歉,我马上走开。」
  「呃,不、那个……」
  一之濑学长试图起身。
  不行。
  再一下下就好。
  我自然地将手绕到他的背上。我并没有特别想做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动起了双手。一之濑学长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连被我触碰的一之濑学长也感受得到。体温也飞快地上升。
  「谢、谢谢你。」
  我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道谢。没错,这时机真的很奇怪。不过这短短数秒钟的延迟却成了致命伤。
  「你们在做什么?」
  舞台旁的走道里传来激动又尖锐的声音。那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女学生的声音。一之濑学长迅速地离开我身上,我的手被他有点粗暴地甩开了。
  「副会长……」
  我也站起身子确认声音的主人。不出所料,那果然是学生会的副会长。那头总是梳得服服贴贴的头发如今有点凌乱,银框眼镜底下正燃起近乎憎恶的火焰。平时冷静沉着的她显然气得乱了方寸。
  「我还在想会是谁进入了学生禁止进入的体育馆,结果居然看到你们在暗处做这种事情……话剧社都是这样使用体育馆的吗?」
  副会长显然误会了。我的心跳因为和刚才不同的理由而不断加速,不过体温却一口气冷却下来。
  「这是误会。」
  就算一之濑学长开口解释,副会长的怒气还是没有平息。
  「没有什么好误会的!这可是天大的问题哦!一之濑,我真是错看你了。我鄙视你!」
  「不,我是说真的。听我解释。你看。那边的工具箱……」
  「孤男寡女在昏暗的舞台走道上抱在一起。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这都是个大问题。学生会执行部从现在起必须研讨你们的处置。幸好今天是返校日,这样就能马上召开会议了。」
  稍微恢复冷静的副会长边调整眼镜的位置边说。
  「空口真帆。」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让我吓了一跳,我不由得低下头撇开了视线。
  「你也做好觉悟吧。」
  只说了这句话后,副会长便快步走出了舞台旁的走道。
  「怎么办……」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一之濑学长,而他也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
  「你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快点出去,」
  原本已经离开的副会长又折回来大声怒吼。我们两人急忙来到外头。
  然后执行部的会议很快地做出了结论。
  话剧社禁止使用体育馆。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4 编辑

第三幕  逃避

  「唉……」
  我把所有的干劲和希望随着叹息一起吐了出来。娇小的我体内只剩下高浓度的忧郁而已。
  一之濑学长和我身体紧密贴合的那天晚上,我从雏浦同学寄来的电子邮件得知了禁止使用体育馆的事情。也就是说,话剧社今后全面禁止在体育馆内练习。我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并没有回信给雏浦同学。
  那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和一之濑学长再抱久一点,所以才会……不,事实上那短短几秒钟或许不会让事情产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也说不定。总之。那是副会长误会了。这点一定得提出严正的抗议才行。
  而且还有会长的事情。他用魔法找我麻烦,可是永音老师却一点也没有要帮助我的意思。这也是得靠我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大问题。
  恼人的事情为什么会一口气凑过来呢?大家简直就像是算准了时机同时找我麻烦似的。要靠我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时候只能找某个人商量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这里是我的房间。而我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干嘛?我的脸上黏了什么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树,这家伙感觉有点靠不住啊。我实在是提不起劲告诉夏树今天发生的事情。
  「干嘛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夏树的脸上也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啊。」
  我一边把手机像小沙包一样扔到空中,一边草率地敷衍几句。
  「……你现在才发现吗?」
  「嗯。」
  「啊,是吗?」
  夏树似乎已经不想再跟我讲话的样子,她只随便应了一声,便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我要先去洗澡哦。」
  「请便。」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脑袋因为太烦恼而无法顺利运转。
  「有话想说就说嘛。」
  夏树在走出房间时轻声地这么说。就算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无意跟夏树商量。
  这时。我想起了每当有烦恼时的商量对象。无论是困惑的时候、迷惘的时候,还是无助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会给我一些建议。
  我时常光顾的书店。在那里有个会把我的胡言乱语认真当一回事的男人。
  明天参加社团活动之前先去和他谈谈吧,我想起老爷爷那张温柔的脸庞。
  可是到了隔天,事情却更进一步地往坏的方向发展。

  时常往来的道路。熟悉的风景。不可能会搞错的路线。我像平常一样穿过夹在围墙间的狭窄通道,朝目的地的书店前进。
  那间店很随兴,开店时间和关店时间每天都不一样,有时也会视天候和季节而改变。一开始我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去才会开店,不过现在大概明白了。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老爷爷店长的脾气,所以我深信那间店在今天的这个时间绝对会开。
  可是店门口的铁卷门却是紧紧拉下来的。不,不光只有这样而已。整间店的样子显然跟往常不同。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我仿佛被周围嘈杂的蝉鸣催促似地接近铁卷门。
  有种讨厌的预感。
  铁卷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我冲到那张纸前,并且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本店歇业。感谢各位迄今的光顾。  伊丹』
  像宣纸一样薄的纸上只写了这么一段简短的文字而已。
  店旁的窗户全都盖上了挡雨板,里头没有人的气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间店铺后方应该是住宅才对,可是那边也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气息。老爷爷已经搬走了吗?
  虫子们的叫声听起来似乎比平常要大上许多。
  书包从我的手上滑落,可是我却不想马上把它捡起来。汗水流过脸颊。
  好热。
  为什么?
  我什么也没听说啊。
  不,老爷爷确实没有义务告诉我要歇业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就关门呢?
  难道只有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是个跟老爷爷很熟的常客吗?
  还是说老爷爷以为我会反对歇业,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我呢?
  疑问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
  至今为止,我跟老爷爷聊过各式各样的话题,商量过各式各样的问题,也吐露过各式各样的烦恼。老爷爷无论何时都是我的伙伴。如果我想朝错误的方向走去,他也会及时地纠正我。
  对我而言,老爷爷是既像父母亲又像老师的朋友。
  我自然而然地提起拳头敲打粗糙的铁卷门。一阵生锈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老爷爷,你不在吗?」
  有如机器故障般的金属悲鸣声越来越响亮。我用双手不断地敲打铁卷门。
  「唉,其实老爷爷在里面对吧?你要关店关到什么时候呢?」
  我的手敲到发麻了,可是店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你会再开店对吧?老爷爷!」
  我使尽全力搥着眼前的钢铁屏障。晃动的铁卷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不知不觉间,四周变得悄然无声。周遭的所有生物仿佛是要逃离我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场跪坐在地上。
  「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随随便便地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的自言自语。
  强烈的阳光烘烤着我的背部,热得发烫的地板灼烧着我的膝盖。
  怎么办?
  怎么办?
  我不断地吸气吐气。
  没问题。我不会哭的。我不会再被逼到厌倦一切的地步了。
  我鼓励着自己。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没错。我已经改变了。所以现在不能放弃,也不能逃避。
  「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错。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焕然一新的我,跟以前不一样。
  绝对跟以前不一样。
  我站了起来。
  「我得靠自己解决一切才行……」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后,我便朝着学校走去。

  就算禁止使用体育馆,话剧社还是得找个地方练习才行。由于无法使用音响和照明设施,要进行正式的总彩排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话剧社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们悄悄潜入为了补习而开放的校舍,并且在不会被人发现的教室里偷偷练习。那是我们最起码能做的努力。
  练习的教室是今天早上雏浦同学寄信告诉我的。虽然雏浦同学的信件总是很简洁,不过那时的信件内容却比以往更简短。那唤起了我的不安。
  老实说,我有点抗拒去练习。毕竟曾是我精神寄托的伊丹书店歇业了,而且就算是误会,导致话剧社禁止使用体育馆的主要原因还是我。我觉得自己有责任。
  「对小起,我来晚了。」
  结果我比集合时间晚了五分钟才到。其实我自己也明白这样做只会让自己的立场更糟而已。赶在所有人之前到场,并且跟大家道歉绝对比较好。可是就算心里明白,懦弱的我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所以我至少得表现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才行,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犹豫不定的我了。
  「早安。」
  最先对我打招呼的是三癒学姐。当然,其他社员也都到了。
  「你好慢啊。」
  湊山学长说。如果是平常的话,湊山学长这句话八成是在开玩笑,不过如今他的笑容却有点僵硬。他大概真的在生气吧……
  平常总是朝我扑过来的神门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起来一脸无聊的样子。我想他一定已经听说过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那个。」
  我试图开口说明情况,却说得结结巴巴。
  「没关系啦。那是副会长自己会错意对吧?」
  这么说完,宫脇同学便笑着为我打气。可是我觉得她的眼神看起来并不像是真正相信我的样子。
  「那个人外表看起来虽然冷静,实际上却有一些地方很粗心呢。」
  雏浦同学眯起了眼睛。
  「对啊~~哎呀,这真叫人伤脑筋呢~~。」
  我硬是笑着这么回答。
  「这回的事情责任全都在我。」
  一之濑学长说。我无法看着他的脸。
  「我会确实地跟学生会抗议,也会拜托永音老师在教职员会议上提出这项议题。只不过……」
  他懊恼地接着说:
  「我不确定能在这次的大会之前取得使用许可。」
  现在是暑假。各种事情都处理得很慢。
  「我们自己偷偷使用不就好了?」
  神门有点粗鲁地说。的确,毕竟我们没有错,我觉得就算这么做也无所谓。
  「不,体育馆的舞台已经给其他社团使用了。」
  一之濑学长仍旧懊恼地这么说。听完这段话后,雏浦同学迅速地提出质问。
  「哪个社团?」
  「放风筝同好会。」
  「那种东西应该在外面放吧!」
  湊山学长理所当然地吐槽。
  「这是在挖苦我们吧。毕竟副会长难得找到阻止话剧社练习的借口,自然会一直抓着这点打击我们。」
  雏浦同学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我想她一定很生气吧。雏浦同学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能展现惊奇的身体能力,以及以暗杀术为基础的格斗术。她是校内最强的战士。同时也是一位天才武术家。所以一旦认真起来,学生会的成员或许都会被她葬送在月黑风高的暗巷里也说不定。虽然她实际上不可能这么做就是了。
  「虽然没有照明和音响设施的配合,但我们也只能暂时在这里练习了。」
  一之濑学长环顾着教室。全部的椅子和桌子都被搬到教室后方了。看了这幅景象后,我想起了小学发表会的练习情况。
  「真帆。你不要在意哦。」
  三癒学姐对无精打采的我露出微笑。我大大地点了点头。像这样傻乎乎地装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是我用来维持自我的最后堡垒。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练习吧。」
  大家在社长的指示下开始练习。
  我也尽全力地摆动身体。
  就算会长会使用魔法,话剧社的所有成员还是会站在我这边,并且为我在这里空出一块容身之处的。所以我现在也得拼命练习才行。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一边避开学生会的耳目,一边辗转在学校各处继续练习。虽然大家都对无法在体育馆内进行正式练习感到不满.不过还是很认真地投入每天的排演。
  我也逐渐淡忘了会长的事情。
  新学期开始后一定没问题的,现在先专注在话剧社的大会上吧,还有尽可能地表现出开朗的样子。我一直像这样子鼓励着自己。

  「要逃离『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我面向宽广的操场这么说。
  今天我们在操场后面练习。在这里声音不会反射,所以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比平常还小。虽然已经刻意挑选了阳光不会直接照射到的场所,不过感觉还是很闷热。
  「好,这里先暂停一下。」
  一之濑学长中断了排演。大家注视着我和一之濑学长。
  「空口同学,这段台词你可以再多放点感情进去吗?」
  被一之濑学长这么一说,我低下了头。
  这一幕是被一之濑学长指谪过好几次的地方。从刚拿到这出戏的剧本、还没配上动作只念台词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卡在这个地方。不管我怎么做。一之濑学长总是会在这段台词的地方点出问题。
  老实说,我很讨厌这段台词。可是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厌,演戏毕竟还是演戏,我必须完全化为登场人物,并且说出这段台词。这点道理就连我也知道。不过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要将心情融入说出讨厌的台词的人物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要逃离过去是不可能的。
  对现在的我来说,那句话跟死刑的宣告差不了多少。我正试图逃离过去。因为我就是借此为自己加油打气的……
  「你再多想想角色的心情。」
  我办不到。
  「那个!」
  我鼓起勇气对一之濑学长说:
  「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一之濑学长问。练习中的他很严厉,仿佛平时的温柔都消失了一般。尤其是距离大会剩不到几天的最近,这种倾向更是变得格外强烈。
  「关于刚才的台词,该怎么说呢?学长不觉得有点消极吗?」
  一之濑学长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我怕得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没想到一之濑学长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我环顾着周遭,试图向其他社员们求救。
  「嗯~~的确是有一点啦。」
  三癒学姐点点头,宫脇同学也点头赞同。谢谢你们。
  「这话感觉说得太重了,毕竟真帆的角色设定还算是个好人啊。」
  「的确,这段台词感觉有点偏离角色形象呢。」
  湊山学长看着一之濑学长说。
  大家想的果然都跟我一样。
  「这段台词改成这样如何?『过去』虽然很难改变,不过一定……」
  「不行。」
  我的提议被一之濑学长的话打断了。
  「这出剧本已经完成了。如果要更动台词,整出剧本就得重写了。」
  一之濑学长的态度很顽固。他那一口咬定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
  我不死心地继续说服一之濑学长,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又被打断了。「能够彻底融入角色的人才称得上是演员。如果你办不到的话,就不要参加大会了。」
  一之濑学长的眼神是认真的。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也不用把话说成这个样子吧?
  我没有说出心中的反驳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把那种话说出口,我想现场的气氛一定会变得更糟的。
  「总之。」
  无法形容的险恶空气中响起了雏浦同学那宛如琴瑟般的美妙声音。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大家赶快练习吧。事到如今还更动剧本确实不是件好事,而且沙幸学姐应该也有她自己的考量,所以我认为最好还是维持现状。」
  沙幸学姐……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是啊,现在才更改剧本也太勉强了。而且既然是那位涩谷学姐的话,我想这段话一定有什么特殊含意吧。」
  湊山学长爽朗地说。他显然正试图改变现场的气氛。
  「我是很想照真帆的话做啦,不过现在先练习吧。」
  神门搔着头说。三癒学姐虽然偷偷瞥了我一眼,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沙幸学姐一定也认为这段台词具有特殊意义哦。」
  雏浦同学像是在鼓舞士气似地说。
  沙幸学姐、沙幸学姐、沙幸学姐……
  大家常常挂在嘴边的名字。
  「那么大家再开始练习吧。」
  沙幸学姐。那是一之濑学长以前的恋人。
  「空口同学,这边的台词啊……」
  沙幸学姐已经不在世上了。她病死了。
  话剧社的前任社长,深得大家信任的完美女性。
  她好像长得跟我很像的样子。话说回来。我当初之所以会加入话剧社,原本就是为了暂时代替沙幸学姐。
  而这出戏的剧本是沙幸学姐写的。
  我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拳头。
  因为这是沙幸学姐的剧本,一之濑学长才不想更动。因为还无法忘记沙幸学姐。因为还喜欢着她,一之濑学长才不愿删改她的剧本。大家也一样。因为这是沙幸学姐写的东西,大家才会寄予信赖。因为这是沙幸学姐写的东西,大家才会一致赞同。
  「……的话就好了吗?」
  我呢喃着。
  心里响起了什么东西崩溃的声音。
  我装腔作势掩饰的某种东西似乎毁坏了的样子。
  沙幸学姐、沙幸学姐,大家总是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
  高不可攀的纯洁花朵。众人憧憬的存在。值得信赖的领导人。最爱的女性。
  我不可能成为那种人的替代品。
  力量从身体流失。我的肌肉放松,肩膀倏地垮了下来。我总觉得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了。
  我已经被否定到这种地步了吗?
  「如果我是沙幸学姐的话就好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
  一之濑学长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果是沙幸学姐的话,或许就能理解这种心情也说不定,不过我却无法理解。如果不是我,而是沙幸学姐的话,演出一定会更加完美吧?」
  我想我正在笑,维持到前一刻的假面具还黏在脸上。
  一之濑学长什么话也没说,不过我却很希望他说出一句话。这是空口同学的角色。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我得到救赎。
  可是现实却保持着沉默。
  谁也没有说什么。因为我突然说出奇怪的话,大家都感到很困惑。
  「对不起。我似乎没办法取代沙幸学姐。」
  没错。我办不到。
  我依然维持着无力的笑脸。
  为什么我还笑得出来呢?与其沦落到这种下场,倒不如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地过活还比较好。
  讨厌。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容身之处了。
  「沙幸她……」
  又是沙幸学姐。
  我已经不想再从一之濑学长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了。
  「沙幸学姐、沙幸学姐。沙幸学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大家什么话也没说。
  是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沙幸学姐很重要,大家都很喜欢沙幸学姐。
  一之濑学长就算到现在也还深爱着沙幸学姐。
  我想在那之中一定没有我能介入的余地。
  啊啊,我已经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和沙幸学姐比起来,我这个人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吧?大家一定也觉得沙幸学姐在会比较好吧?」
  「……如果是现在的空口同学的话,那么沙幸的确要好上太多了。」
  一之濑学长的眼神是认真的。
  「空口同学,大家……」
  光靠我果然还是不行。我已经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对不起,」
  我跑走了。不,是逃走了。
  我自己破坏了自己所能容身的最后的场所。
  后方传来大家的声音。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马不停蹄地跑着。
  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该去哪里才好?
  我该回哪里才好?

  河川的水面上闪烁着橙色的光辉,远方传来踏上归途的孩子们精神抖擞的声音。
  我是在下午的练习快结束时逃走的,所以我已经有将近两小时都在进行漫无目的的流浪之旅了。在这段时间内,我几乎一直坐在河边眺望青蛙从水里探头出来的模样。而我现在也是一个人在河滩上收集形状看起来像动物的引头.并且以我创立的真帆动物园为乐。怎么会有像我这么凄惨的高中生呢?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抬起什么也没装的脑袋,心想差不多该回家了。
  以后该怎么办呢?
  虽说那是自己干的好事,不过我还真是做了一件夸张的事情呢。在练习中逃走,这种事情就连小学生也不会做。
  我叹了口气,并且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原地,丝毫无意起身。
  跟大家道歉吧。是啊,那样做才是最好的。
  不过我却迟迟提不起勇气。就算回到大家身边,说不定也只会惨遭白眼而已。那令我感到害怕。
  我叹了口气。
  不能像这样一直逃下去了。大会快到了。不赶快练习是不行的。虽然这点我也很清楚,不过……
  「看你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
  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住,我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虽然那声音听起来很像一之濑学长,不过当我回过头时,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会长……」
  会长站在我后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河滩上的草随风摇曳。电车驶过附近的铁桥,抹消了我呢喃般的微弱声音。
  「今天我是来听你对之前那件事的回答。」
  「你说……回答吗?」
  「你愿意协助我的魔法吗?我就是来听你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的。」
  魔法。会长说的是让人复活的魔法。我狠狠地瞪了会长一眼。
  「我不会帮你的。而且什么用魔法让人复活,那种事情是绝不可能办得到的。」
  虽然永音老师说或许有可能成功,但我却完全不这么认为。死人就是死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是沙幸学姐……
  「光凭我和空口同学的力量大概办不到吧。」
  会长露出微笑,然后他缓缓地将手伸向一旁。他想做什么?我往后退一步,并且摆出防护的架式。
  「不过我有个可靠的伙伴在。」
  橙色阳光照耀着的那只手臂亮起了微微的蓝光。这也是什么魔法吗?
  会长手臂上的光芒一点一滴地逐渐增强,不久便开始喷出蓝色的火焰。然后那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竖起了一道将近三公尺的火柱。
  我曾经开过这种火焰,这种监色火焰是恶魔寄宿的火焰。
  「该不会……」
  「出来吧。」
  火焰爆炸性地扩大,然后又瞬间凝聚起来。火焰凝聚的地方是会长的手臂上,那里出现了一个直到刚才为止都还不存在的生物。
  圆滚滚的眼睛和长长的耳朵,闪烁七彩光辉的翅膀和蓝绿色的洋装,那简直就是童话里出现的妖精本身。不过我却很清楚那并非妖精。这家伙是恶魔,欺骗人类、让人类陷入绝望的可怕恶魔正坐在会长的手臂上。
  会长为什么会发疯似地说什么魔法、让人复活之类的蠢事,我马上就猜到了个中缘由。
  会长肯定是被那个恶魔给骗了。我得赶快把这只蓝色妖精的真面目告诉他才行!
  「会长,这家伙是。」
  「我是恶魔哦。」
  在我揭穿它的真面目之前,蓝绿色的妖精抢先以可爱的声音做了自我介绍。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名字是法埃利尔。是个和人类缔结契约,并且为人类实现梦想的恶魔。」
  为人类实现梦想?恶魔就是像这样欺骗人类,好随心所欲地利用人类的。
  「会长,你不要被骗了。这家伙是企图让人类陷入绝望之中的恶魔。」
  「大致上的事情我已经听法埃利尔说过了。」
  会长非常冷静。他一副泰然自若又游刃有余的态度,相较之下,焦急不已的我简直就像个白痴似的。
  「普通恶魔似乎是以人类的绝望为食粮的样子,不过法埃利尔不同,它跟那种恶魔不一样哦。」
  「哪里不一样?」
  「我原本是个天使.」
  法埃利尔依然用宛如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声音从旁边插嘴说。
  「恶魔分成天生的恶魔和天使转变过来的恶魔。我是以前曾经是天使的恶魔,这种恶魔才不会让人类陷入绝望呢。」
  「我不相信。再说,为什么你会从天使变成恶魔呢?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听到我这么一说,法埃利尔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原本隶属于名为神域的天使组织。不过我却无法认同组织的做法,也跟上司处不来。所以我想说不要再当天使了,以恶魔的身分来帮助人类吧。」
  神域,那是取缔恶魔的天使组织。从神域至今为止的表现看来,那的确很难称得上是个所作所为完全正确的正义组织。而且身为组织一员的永音老师还是个既不可靠,个性又马马虎虎的怠惰天使。如果上司是她这种人的话,我也会萌生出不干天使的念头。
  「可是……」
  「重点并不在那里。」
  会长阻止了正准备进一步提出反驳的我。
  「法埃利尔是好恶魔还是坏恶魔,那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罢了。重要的是法埃利尔知道如何施展让死者复生的魔法。」
  晚霞与蓝光同时照射在会长的脸上。那是交织着理性与疯狂,同时蕴含着残酷的色彩。
  「关于我想唤回到这世界上的人,我想空口同学应该也知道才对。」
  名字。会长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涩谷沙幸。」
  涩谷沙幸。
  为什么那个名字也出现在这里呢?
  「你听说过这个人吧?她就是你加入的话剧社的前任社长。」
  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想让她复活。」
  「为什么?」
  在脑袋想好该说些什么之前,我的嘴巴已经先动了起来。
  「你问为什么?你连那种理由都不知道吗?」
  会长的语气突然变得粗暴起来。我吓得浑身发抖。
  「你不知道话剧社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你不知道一之濑拓马干了什么好事吗?」
  「一之濑学长?一之濑学长做过什么事情?」
  「看来你似乎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会长的语气又恢复平静。
  「你想知道吗?」
  听他那么一说,我不可能不想知道。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和拓马在一年级的时候同班。」
  法埃利尔轻轻地浮到半空中。它离开会长的手臂,并且慢慢地接近我。其实我怕得想立刻逃走,可是会长的话却把我牢牢地绑在原地。
  「当时我们的感情还很好。我们是好友,也是劲敌。」
  一之濑学长和会长在成绩与运动神经方面的程度大概都差不多吧。当然,两人必定是在竞争前几名的位置。
  「入学之后不久,拓马就加入了话剧社.我则是对学生会执行部的活动很感兴趣。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沙幸的。」
  会长露出了怀念往昔般的表情。不过他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温柔,从这里我很清楚地知道事情的后续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我为了学生会的工作而前往话剧社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沙幸。」
  接下来就演变成会长喜欢上沙幸学姐这种酸甜的青春故事吗?所以会长才会试图把她唤回这个世界吗?
  「虽然在那之后也见过她几次,不过我并没有喜欢上她。」
  你这个怕羞的家伙。不过自己喜欢谁也不是那种能堂堂正正说出口的事情就是了。
  「我崇拜着她。」
  ……?
  「崇拜?」
  「没错,我对她的感情很接近崇拜。对我而言,沙幸就形同于神。」
  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身体上窜爬。这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不管是容貌、思考、举止,还是行动,我认为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是这样吗?」
  我的手心渗出汗水。一种不同以往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稍微退离了会长身边。
  「然后拓马和沙幸开始交往了。我非但不反对,一开始反而还很开心。我认为只要沙幸幸福就够了。」
  不过,会长非常生气地这么大声吼道。我再度吓得浑身发抖。
  「去年冬天,拓马却强迫沙幸站上舞台。」
  去年冬天。会长说的一定是冬季大会的事。
  「你知道吧?沙幸生病了,也因此住院了。只要安静疗养,她应该还能活得更久一点才对。可是拓马却只因为想跟沙幸一起演戏而把她带出医院,结果缩减了她所剩不多的生命。」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情。
  「沙幸勉强自己的理由,或许只是单纯地想一路赢得大会也说不定。无论如何,沙幸还是被拓马的一己之私给杀死了!」
  太阳完全沉没了,附近的道路上亮起街灯。头顶上法埃利尔的蓝光正照耀着会长。
  「我无法原谅杀死了沙幸的话剧社,更不能原谅拓马。同时,我想尽可能地解救身为被害者的沙幸。」
  「那……」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轻轻地压低了头,心想得赶快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
  会长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如果刚才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么我不认为一之濑学长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不管怎么说。勉强生病的人站上舞台真的很不妥当。还是说一之濑学长对沙幸学姐的恋慕之心强烈到不得不这么做呢?如果真是如此,那会是一份多么强烈的心情啊。
  「你最重要的人会不会也和龙司想的一样呢?」
  法埃利尔从空中对我说。
  我最重要的人?它指的是一之濑学长吗?
  「不可能!」
  没错,一之濑学长说过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我握紧拳头全力反驳。
  然而和表面的气势相反,我的内心深处卷起了不安的漩涡。
  真的是这样吗?
  「我想你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应该就能轻易地得出结论哦。你没有已经亡故的朋友吗?还是家人或恋人也行。想让最重要的人回来的心情并没有错,那反而是再自然不过的感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一旦沙幸复活了,自己的容身之处也会跟着消失吧?」
  法埃利尔流露出恶魔的笑容。
  我的容身之处消失了?那是说我的立场会被沙幸学姐夺走吗?
  「不过你担心那种事情也没用。」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不是已经被我们的魔法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吗?你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不管在班上还是在社团里,你都已经不被任何人需要了吧?」
  我已经不被需要了?
  我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我觉得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力量从体内流失,体温不断下降,仿佛全部的血液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似的。
  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对我很冷淡。
  我从话剧社的练习中逃走了。
  一直以来沉浸其中的日常生活全都付诸流水了吗?
  已经回不去了吗?已经无法恢复了吗?已经不能挽救了吗?
  「如此一来,你不认为让沙幸复活会比较好吗?她的母亲一定也会觉得很高兴的,毕竟心爱的女儿复活了嘛。」
  沙幸学姐的母亲。
  我想起了尽管身心都快崩溃,却还是故作坚强继续站起来的女性身影。
  「你不会再抗拒使用魔法了吧?因为你已经是『过去』的那个空口了啊。」
  我大大地摇着头。
  「我、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变了。我当然有容身之处,话剧社的大家一定会……」
  「你真能说得那么肯定吗?那么你现在回到大家身边的话。大家还会像平常那样接受你吗?」
  在练习途中逃跑的人。害社团禁止使用体育馆的人。明明演技也没多精湛,却还斗胆对剧本提出意见的人。这种人……
  「……像我这种人……」
  大家一定不需要了。
  「你会帮助我吧?」
  会长说。不过声音虽然进了耳里。却没有传到大脑。
  我的身体大幅摇晃。
  双腿不停摆动。
  讨厌讨厌讨厌。我讨厌这里。
  我讨厌这个男人,也讨厌那个恶魔。我要诅咒你们,我要你们得到报应,我要宰了你们。
  居然害我心情变得这么糟,我要把你们像意大利面一样加盐煮熟后剁成肉酱,再和切成条状的蒲公英花一起装进罐子里!
  「呵呵……」
  我笑了。一直以来不断压抑的东西就像决堤似地一涌而出。
  「你怎么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什么事情变得怎么样,那都跟我无关。我讨厌大家。我谁也不想帮,我指着会长,并且张大嘴巴说:
  「我才不要帮你呢!笨蛋!笨蛋!笨蛋!」
  像个小学生般用单纯的辞汇道尽心中想说的话后,我便一溜烟地逃离了现场。
  我又逃走了。既然如此,我决定干脆逃离一切。
  会长并没有追上来。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反而让我格外火大!
  我受够了。我想舍弃一切。
  一位阴沉少女又哭又笑地跑在夜晚昏暗的道路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4 编辑

第四幕  真相

  「姐、姐姐?」
  夏树担心地呼唤着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看了现在的我,不管是谁都会担心才对。
  我把头发全放下来,并且拔掉隐形眼镜,改戴回原本那副粗框眼镜,而且还在大热天里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手里拿着魔法书和五串提升灵力的念珠。今天我也一边摇晃着比平常更蜷曲的背脊,一边精神抖擞地准备诅咒世界。
  「你好像一天比一天夸张哦?」
  夏树指的大概是我的装扮吧!
  「废话。因为我无论如何都得让我的魔法成功啊,」
  包含会长在内。我要将一切从这个世界上抹消。嘿嘿嘿。
  「那你这么做有得到什么成果吗?」
  「……」
  和会长交谈过后的这三天,我跷掉了话剧社的练习,并且把自己一直关在家里。我关掉手机的电源,还拜托家人对来访者谎称我不在家,彻底地隔绝了外界的接触。
  然后我全心全意地反覆进行魔法仪式。我每天咏唱咒语、描绘魔法阵,只为了把无处发泄的积愤乘着诅咒传送到整个世界。
  ……不过我的周围却没有任何东西因此而改变。太阳依然在早上升起。月亮也依旧在晚上露脸。一天还是二十四小时。像是陨石坠落,或是外星人大举入侵之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某个地方的国家似乎因为一位政治家的发言而发动了战争的样子,可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咒语却完全没有那种力量。
  即使如此,今晚我还是要开始行动。今天绝对要让诅咒成功,我的心中存在着实践这种消极想法的积极。
  「呼哈哈!今晚一定要让地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为了替自己加油打气,我大声喊道。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到外面再做这种事情吗?」
  夏树客气地对情绪高亢的我这么说。平常的夏树总会厌烦地摆出强硬的态度,不过现在却并非如此。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她很害怕我的魄力吧!
  「外面啊……」
  这里是我们姐妹俩的房间。从窗户往外眺望,正好可以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在这样的夜里举行黑暗仪式真是再适当也不过了。
  「说得也是。我也想尽可能地把魔法阵画大。」
  夏树的身体像小动物般地颤抖,她似乎重新体认到了我的认真。
  「那个,还是在这里好了。请你在房间做吧!」
  然后她又故意小声地说「这种家伙可不能放到外头去啊」,让我大为光火。
  「夏树,连你也瞧不起我吗?」
  「没有这种事。讨厌啦,姐姐你也真是的。哈哈哈。」
  夏树僵着一张脸逐渐远离我的身旁,然后她将手伸向背后打开了门,并且迅速地转身。
  「希望老天保佑我明天一早起来能变成独生女!」
  这么喊完,夏树便冲出了房间。
  「等等!」
  夏树并没有理会我的话,楼梯间只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哼。那种小人物无法理解我崇高的理想吗?」
  我在地上摊开白纸,并且实际画起了魔法阵。
  今天要怎么做呢?要用什么魔法来折磨这世界上的人类呢?我想只要那样做的话,大家一定会……
  「哎呀?」
  魔法阵还没画出个样子,原子笔就断水了。
  「……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吗?」
  我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丢下手上的魔法书,并且把念珠扔向墙壁。
  其实我也知道。就算做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更不可能得到一丝丝成果。
  话说回来,我到底想诅咒什么呢?
  就算诅咒世界,也没有任何事情会改变。我真正想诅咒的……一定是我自己吧,结果我想咒杀的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自己。
  我无法顺利地融入大家,还时常擅自采取行动,甚至连话剧都演不好。除了叫出小怪以外,我依然无法施展任何魔法。真是没用。这样的我不在还比较好。
  既然这样的话,让沙幸学姐代替我不就好了吗?一之濑学长还喜欢着沙幸学姐。只要看过他之后,任谁都能明白那种事情。不管嘴巴上再怎么说,他一定还是希望沙幸学姐能够复活的。而且他不也明确地说过沙幸学姐比我还好吗?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姐姐?」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夏树正偷窥着房内。
  「你不是下楼了吗?」
  我粗鲁地这么说。
  「我平常就很奇怪。」
  没错。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怪人。
  「你比平常还怪。」
  「那么从今天起,这就是我最普通的样子。因为我已经变成一个更甚以往的怪人了。」
  「你真是自虐啊。」
  「是啊。」
  「拿去。」
  夏树把某个东西朝我扔了过来。那东西砸中我的头,然后掉到地板上。我有一种连生气都嫌麻烦的感觉。
  「吃那个冷却一下头脑吧。」
  夏树丢过来砸我的是杯装冰淇淋。
  「拿去。」
  这回她把汤匙扔向了我。我稳稳地接住了画着放射线飞过来的银色棒子。
  「我的头脑已经冷却了。」
  「冷却的不是心吗?」
  夏树大概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经典名言吧,只见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到她的表情后,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话先说在前头,你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什么经典名言。」
  「总比姐姐的魔法或诅咒的咒语要好得多吧。」
  这家伙真多嘴。我捡起冰淇淋,并且打开杯盖。盖子上写着「真帆」两个字。什么嘛,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吧。
  「我说啊。」
  我将银色的汤匙刺进冰淇淋里。
  「你可以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吗?」
  夏树怀疑地看着我。
  「包括殉情吗?」
  「不,还不到那种地步啦。」
  「这个嘛,什么都愿意做是有点言过其实了,不过如果可以让对方开心的话,我倒是愿意做到某种程度。」
  「到什么程度?」
  「这很难说耶。」
  「像是让对方以前的女朋友复活?」
  「不是啦,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这很难抉择耶。毕竟你说的是前女友吧?如果复活的话,两人搞不好又会死灰复燃吧。」
  夏树盘起双手思考了起来。
  「不过如果我喜欢的那个男生真的会很开心的话,我或许还是会让他的前女友复活吧。」
  「真的吗?」
  「然后我再把那男生抢过来。」
  这家伙的坚强有时令我感到很羡慕。
  「是吗?说得也是。」
  「唉,刚才谈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心理测验。」
  接下来就随便敷衍她几句吧。
  「咦?是吗?那我的答案是什么结果?」
  「这个嘛,像夏树这样回答的人应该要更尊敬姐姐,并且进贡各种东西,这样就会变得幸福快乐唷!」
  「哦。不过这种结果跟心理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哎呀,别在意那么多啦。快点交出贡品吧。」
  「你白痴啊!」
  夏树只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房间。她大概认为我已经恢复精神了吧。
  虽然问题一点也没有解决,不过我觉得自己似乎稍微下定了决心。我紧紧抓住斗篷的下摆,并且轻轻闭上双眼,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我不认为夏树说的话是错的。如果喜欢的人能感到开心的话,我愿意为他做一大堆事情。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自己喜欢一之濑学长。
  如果他能感到开心的话,那么……
  我愿意协助会长。
  我这么决定了。我不知道恶魔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恶魔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如果沙幸学姐真能复活,我想那肯定是件好事吧。大家一定都会很开心的。就算在那之后一之濑学长又和沙幸学姐重新交往,那不也算是个美好的结局吗?像我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出场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容身之处。因为我是个跟以前一样阴沉的空气里,我也是个像氩气一样毫不起眼的家伙。
  而且沙幸学姐说不定还赶得及参加这次的大会。这样一来,她一定会发挥出远胜于我的精湛演技。台词一定也能说得比我更有感情。
  想着想着,自己也郁卒了起来。我越来越讨厌自己。越是这样想,我的决心就越是坚定。
  还是协助会长让沙幸学姐复活吧,我想一之濑学长一定也认为那样做比较好。
  一之濑学长一定也……
  他的脸浮现在脑海里,始终不肯离去。
  明天去学校吧。然后跟一之濑学长说清楚吧。说要让沙幸学姐复活。
  一之濑学长会说些什么呢?
  谢谢你,空口同学。这样我跟沙幸又能在一起了。
  ……我想事情一定会这样发展的。那样不就好了吗?那样就好了。
  距离大会还剩不到一个礼拜。

  朝阳被厚重的乌云遮蔽而不见踪影,眼前的情况就算开始下雨也不奇怪。事实上在我抵达车站之前,天空已经开始一点一滴地下起小雨了。我正朝着久违多日的学校前进。
  湿气与高温令我感到不快。我撑开摺伞,急急忙忙地赶往车站。
  一开始应该先对大家说些什么呢?该怎么做才能平安了事呢?我的脑袋想的尽是这种事情。
  在快要抵达车站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他就站在我时常搭车的车站前方。
  正准备迈入老年的瘦小男性。那位男性撑着一把大伞站在马路中央,四周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只传来雨声,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老爷爷!」
  我马上就认出那个男人是谁。那是伊丹书店的店长,我比任何人都要信赖的书店店长。
  和我对上眼后,老爷爷露出了哀伤的微笑。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他,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我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救赎的光芒。
  「老爷爷,为什么您要把店关起来呢?之前您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堆问题。冷静一想,这些问题或许让人很难开口回答也说不定,不过我却没有余力想到这种事情。
  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询问老爷爷,或是跟老爷爷商量。可是脑海里却无法把想说出口的话一一整理排列好。总之,我想把至今为止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老爷爷。
  「真抱歉啊,空口同学。」
  老爷爷慢慢地这么说。他的样子看起来显然跟平常不同。
  「其实我有些话必须告诉空口同学。」
  「告诉我?」
  我也有些话必须告诉老爷爷。我因为想要快点谈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着急不已。
  「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老爷爷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好吧,我就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了。空口同学,你看过恶魔吗?」
  听到老爷爷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您说恶魔吗?」
  「没错。」
  老爷爷的眼神很认真。
  我曾经跟老爷爷谈过好几次关于恶魔的事情。那时老爷爷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话,从来没有取笑过我。而如今却换成老爷爷主动向我询问恶魔的事情。
  您在说什么啊?恶魔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呢?要这样打混过去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的眼神却不容许我这么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爷爷知道恶魔的事情吗?
  还是说这是什么隐喻呢?
  老爷爷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先让混乱的脑袋冷静下来,并且重新调整好呼吸,然后笔直地注视着老爷爷。
  我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不过我打算老实地说出真相。我认为那是对至今为止和我商量过各种烦恼的老爷爷最大的诚意。
  「是的。」
  我点了点头,心跳数正逐渐上升。
  「从以前到现在,你和很多恶魔接触过吧?」
  「……是的。」
  我一边回答,一边不断地拼命思考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老爷爷是个会把书借给我这种怪人的旧书店老板,同时也是个很好的商讨对象。就算我说了再怎么脱离常轨的事情,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认真倾听。老爷爷应该只是个这样的人才对。
  「我得向空口同学道歉才行。」
  「为什么?是因为您突然关店的缘故吗?」
  「我之所以会把店关起来,是因为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快要结束了。」
  「在这里的工作?您的工作难道不是开旧书店吗?」
  我的脑袋又开始混乱起来。
  「其实我不是人类。」
  远处响起了雷声。雨水猛烈地打在我们两人的伞上。
  「等等,您是在开什么玩笑吗?您也感染了我的黑魔法式思考吗?」
  我笑了,不过内心却完全笑不出来。
  「让我从头开始一一说明吧。」
  当我试图整理乱成一团的脑袋时,耳边传来了老爷爷所说的话。
  「我原本是个天使,隶属于神域这个追捕恶魔的机关。空口同学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我该做何反应才好?
  我该笑吗?还是该惊讶呢?又或者该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呢?
  我从来没有跟老爷爷提过神域这个名词,而且老爷爷实在不像是在开我玩笑的样子。想要随便装傻带过是没用的,我只能像刚才一样老实地回答。
  「是的。」
  「我有一位同事。那家伙拥有比谁都要来得丰富的魔法知识,不过遗憾的是那家伙却无心遵守纪律与常识。」
  魔法。天使。恶魔。啊啊,我最喜欢的辞汇全都端上来了,这样的全餐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啊。
  不知不觉中,我将伞从因为过度使力而麻痹的手换到另一只手上。接下来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呢?我究竟还会受到多大的冲击呢?
  「有一次。那家伙触犯了禁忌。」
  禁忌。
  「就是让死者复活。」
  雷鸣又再度响起,我觉得这回雷电打在比刚才还近的地方。
  「不管是被禁用的咒语,还是术式、祭品、道具等等,总之,那家伙用上各种东西完成了魔法。天神因此大怒,并且从那家伙身上剥夺了天使的翅膀,接着神域上下为了缉捕那家伙而采取了行动。」
  「咦?魔法完成了吗?那么……」
  「让死者复活的魔法的确存在。不过使用这个魔法的代价也很庞大,那家伙夺走了许多天使同伴的生命,并且把它们的血肉与魂魄当成施展咒术的道具。在那之中也有很多我的伙伴。」
  居然利用天使的死肉和性命。一瞬间永音老师的脸涌现心头,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样实在是太可怜了……不,平常我在心底咒骂永音老师的内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那家伙来到了人间界。这不光是为了躲避神域的追辑,更是为了实行那家伙穷其一生完成的魔法,因为那家伙的魔法无论如何都需要会使用魔法的人类协助。」
  「会使用魔法的人类?」
  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我的理解已经开始跟上了话题。
  「因为那家伙很清楚神域有多大本事,所以我们迟迟无法抓到它。不久,我们的手段都用罄了,神域也就此断定实质上不可能再逮到那个家伙了。」
  老爷爷悔恨地扭曲了表情。他似乎对杀了伙伴的天使怀有深沉的愤怒与怨恨。
  「我无视神域的命令,继续留在地上搜捕那个家伙,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只为了自己的欲望就将伙伴五马分尸的家伙。然后无视命令的我也被剥夺了翅膀。」
  天使被剥夺了翅膀,那也就是说……
  老爷爷的体内微微透出了泛蓝的光芒。
  「那么老爷爷是……」
  「没错,我也变成了恶魔。」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一道闪电打在至今为止最接近我们的地方。电光让老爷爷认真的表情蒙上了阴影。
  「您、您骗人。」
  我不信,我不愿相信那种事情。我浑身颤抖地摇了摇头。
  「不,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沦为恶魔,我还是不断地搜捕那个家伙。我深知那家伙正在寻找会使用魔法的人类,而就在搜捕的过程中,我发现了空口同学。」
  「您说我吗?」
  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我差点把挂在肩上的包包抖落.
  「没错,我在你身上感受到魔法的素质。所以我使出各种手段,好让许多恶魔聚集到你的身边。我想这样一来,那家伙一定会扑向会使用魔法的你。」
  让恶魔聚集到我的身边?
  至今为止发生的种种事件重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只脚踏进了正后方的水洼中,发出哗啦一声。老爷爷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我。
  「那么永音老师说过的唤来恶魔的幕后黑手是……」
  「幕后黑手吗?就空口同学的立场看来的确如此。」
  那么老爷爷就是恶魔事件频繁发生的元凶吗?不管是和我缔结契约的恶魔,还是宫脇同学那时候的恶魔,全都是老爷爷搞的鬼吗?
  「您太过分了!」
  「对不起。」
  这是多么草率的一句话啊。他知道我曾经有好几次快被恶魔害死的经验吗?我收回稍微往后退的腿,并且向前挺出身子逼近老爷爷。
  「我可是被恶魔害得很惨呢!」
  「不过那也到此为止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那家伙了。」
  「找到了?老爷爷一直在追捕的恶魔吗?」
  「没错。空口同学应该也见过它才对。」
  我也见过?我最近见过的恶魔。让死人复活的魔法。寻找会使用魔法的人类。
  全部的线索组合起来,最后指向了必然的解答。
  「恶魔的名字是法埃利尔。」
  法埃利尔。笑容宛若妖精,声音有如银铃的恶魔。
  老爷爷向我低下了头。
  「空口同学,我为造成你的困扰向你道歉,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那……」
  虽然老爷爷说希望我能明白,可是我又该怎么做呢?至今为止的事件也让除了我以外的人受了伤,所以我不认为那是光靠我原谅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喜欢老爷爷。虽然恶魔的事情曾令我深受困扰与打击,不过老爷爷也曾经给了我超乎寻常程度的救赎。所以我个人是完全不在乎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
  ……不,莫非连那点也全在老爷爷的意料之中?老爷爷之所以不断地鼓励我、支持我。是因为没有我这个诱饵会很麻烦的关系吗?
  我到底该相信什么才好呢?
  「我受够了。」
  我到底该相信谁才好呢?
  「让你受了委屈,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我用沉默示意老爷爷继续说下去。
  「请你告诉我法埃利尔的所在之处,我要逮捕那个家伙。」
  法埃利尔的所在之处。那就是会长的身边。
  我该告诉他呢?还是不该告诉他呢?
  我也不是不想帮助老爷爷。不过要是那个恶魔不在的话,沙幸学姐就无法复活了。这样一来,会长和一之濑学长大概会很失望吧。不,那样甚至还会剥夺其他更多人的希望。
  老爷爷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我歉疚地低下头来,并且轻声说:
  「我不能说。」
  我还是说不出口,因为那个恶魔能够实现一之濑学长的愿望,我还是不能让它被逮捕。
  「为什么?」
  老爷爷用双手摇晃我的肩膀。突然大吼的老爷爷马上就呛得干咳不止,那更进一步地强调出他那有些悲怆的表情。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是……」
  我想让一之濑学长开心,我想让他获得幸福。
  令人不快的雨水渗进鞋里,并且侵蚀了我的袜子。
  「我找到你了。」
  雨声。
  雷鸣。
  电光。
  「好久不见了。」
  白色羽翼。
  白色光芒。
  天使的身影。
  「永音老师……」
  我凝视着光芒前方。
  那里有个无机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天使。她正在距离我们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展开大大的翅膀,并且释放出刺人的光芒。
  「神域吗?」
  老爷爷完全没有看向永音老师。不过他似乎瞬间看穿了一切的样子。
  「拿空口同学当诱饵的人并不是只有我啊。」
  老爷爷不甘心地说。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毫无头绪的我一边转动脖子,将视线交互投向老爷爷和永音老师,一边努力地掌握现状。
  「永音是你在这边的名字吗?」
  老爷爷从容不迫地回过头来,并且这么询问永音老师。永音老师也用平静到近乎冷淡的语气回答:
  「没错。而你似乎自称伊丹的样子。」
  「这名字的发音是源自于失去同伴的『痛』,以及追悼的『悼』。(注3:痛、悼以及伊丹的日文发音均为いたみ)」
  永音老师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过她的眼里却散发出具有攻击性的光彩。 
  「你一点也没变呢。」
  「我一点也没变。除了失去翅膀以外,我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过这变化却大幅改变了你自身的命运。」
  「看来似乎是如此。」
  永音老师逐渐走了过来。老爷爷连动都没有动过,我也怕得不敢离开现场一步。两人身上正飘散着非比寻常的氛围。
  「你似乎一直待在极为精巧的魔法空间里,我始终遍寻不着呢。」
  「你以为只要跟着空口同学就能找到我吗?」
  「是啊。托她的福,我才能再次见到好不容易离开了巢穴的伊丹先生。」
  老爷爷的身体动了。
  「你逃不掉的。神域已经在这一带部署了数十位精锐成员,就算是你,也不可能突破得了这个包围网的。」
  永音老师严厉地这么说。那尖锐的言词让我吓得将身体缩成一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永音老师。
  「请不要抵抗。」
  「我找到法埃利尔了。」
  听了这句话后,永音老师的表情变了。直到刚才为止都像铁面具般冷淡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你说法埃利尔吗?」
  「没错,就是我一直在追捕的那个法埃利尔。」
  「法埃利尔的搜索行动已经结束了。」
  永音老师冷淡地这么断言。这句话让老爷爷起了激烈的反应。
  「那又怎么样?」
  永音老师继续接近这里,双方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下三公尺左右了。
  「那家伙杀了伙伴的事实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现在可是处于被追捕的立场哦。」
  「只要抓到法埃利尔,我随时都可以让你逮捕。」
  「请你认清楚自己的状况。」
  永音老师来到了我的眼前。白色羽翼与白色光芒像是要把我包围起来似地扩展开来。
  「拜托你,我不想伤害你,请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逐渐张大的翅膀试图把老爷爷连同我一起抓起来。
  「一定要有人为伙伴报仇才行。」
  我的脸颊溅上了水滴。
  原本应该在我身旁的老爷爷消失了。因为事发突然,我完全搞不清楚老爷爷究竟去了哪里。只有老爷爷拿的伞轻飘飘地掉在原地。
  背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老爷爷正摆出一副贴近地面的姿势,雨滴直接打在他的身上。
  「我还不能被你们捉到。」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那我就逃给你看看吧。」
  老爷爷像是咳嗽似地大笑。
  蓝色的电光。
  微弱的光芒才刚闪现,在下一个瞬间,一道几乎无法直视的蓝光便包覆了老爷爷的身体。然后迟来的轰隆声震天作响。永音老师那对翅膀包住了我,并且保护着我。
  双眼紧闭的我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永音老师那纯白色的翅膀。然后当那对翅膀展开时,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没有老爷爷存在的站前豪雨风景。
  「被他给逃了……」
  永音老师嘀咕似地说。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请、请问……」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永音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希望永音老师能说明一切。我希望她能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真相,要不然我的脑袋都快爆掉了。
  也不知道永音老师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只见她愣了好一会儿。
  「那个,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什么?」
  永音老师的翅膀消失了.然后斗大的雨珠也落到了永音老师身上。同时,永音老师的脸松懈了下来,变回平常那种什么也没在想的白痴表情。
  「不过这场雨也太大了吧,真想找个有屋顶的地方避避。」
  雷声。
  「哎呀,雷公要偷走人家的肚脐了!避难避难,」
  永音老师一边这么说,一边跑向车站。我也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明明刚才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气息,车站里却像平常一样看得到站务员和几位乘客。仿佛直到刚才为止就只有我们身处在异次元里似的。

  「杏仁豆腐的自动贩卖机在哪啊?」
  永音老师站在售票机前问。
  「我想不光是这个车站.就算找遍全国大概也找不到那种东西。」
  永音老师完全变回了平常那个没有常识的教师。
  「那个,关于刚才的事情。」
  「呜嗯。」
  永音老师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看着我,我注视着这样的永音老师的眼睛。我们就像这样互望了好一会儿后,永音老师突然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讨厌啦,真帆好擅长玩这种互瞪游戏哦。我该怎么做,表情才能变得像你一样有趣呢?」
  我默默地踹了永音老师的小腿一脚。
  「好痛!」
  「下次我会连踹两下。」
  「使用暴力是不好的哦。」
  泪眼汪汪的永音老师认命似地指了指附近的长椅。
  「我们坐着谈吧。」
  「好。」
  我和永音老是在长椅上坐下。外头的雨似乎变得比刚才小了一点。
  「你从伊丹先生那里听说过什么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说了些什么?」
  「伊丹先生说自己原本是天使。」
  「是啊,那个人在神域时是我的上司。」
  「是这样吗?」
  永音老师像是遥望远处似地稍微眯起了眼睛,事实上她正看着车站外头。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就算上司再怎么优秀,部下还是会成长成这副德行啊。我不禁同情起老爷爷。
  「我还听说他是为了追捕天使同事才来到地上。」
  「那你几乎都知道了嘛。」
  「嗯,是啊。」
  「那神域正在追捕伊丹先生的事情呢?」
  「……他并没有说。」
  不过看了至今为止的发展,我也大概知道了。降临地面的恶魔。而神域的工作正是缉捕这些恶魔。
  「既然事情都演变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得不跟真帆说清楚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哎呀,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嘿嘿嘿,永音老师边笑边搔着头。这个人所谓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用一般常理来判断就太危险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要真帆成为神域的特派员吗?」
  「嗯。你说如果不想让记忆被消除的话,就要协助你们。」
  「哎呀,该怎么说呢?其实那是骗你的啦。」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希望你帮忙这件事并不是骗人的,可是特派员这点就……」
  该不会……
  「我也知道伊丹先生正在寻找会使用魔法的人类。如果是伊丹先生的话,我想一定会利用那个人类设下陷阱的。所以如果我也找到了会使用魔法的人类,或许就能把伊丹先生给引出来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永音老师假借特派员这个名目监视着我啰?永音老师利用了我!」
  「这个嘛,拐弯抹角地说就是这样吧。」
  「这种说法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根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这既不含蓄,也没有认何比喻,你只是单纯地欺骗了我!」
  「委婉地说就是这样吧。」
  「就说一点也不委婉了!」
  我激动到提起肩膀呼吸。另一方面,永音老师还是笑得跟平常一样。刚才认真严肃的表情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伊丹先生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就算我一直监视着真帆,他还是迟迟没有露出马脚。直到刚刚他离开藏身之处时,我才总算发现了他。」
  藏身之处指的是伊丹书店吗?的确,我从未在那间店以外的地方遇见老爷爷。那间店具有天使察觉不到的奇妙力量吗?又或者是不让恶魔的存在曝光的力量呢?
  「伊丹先生现在正式采取行动了。他抱着可能会被神域发现的觉悟来到外面,并且和真帆接触。这也就是说……」
  永音老师稍微将视线转向我身上。
  「关于法埃利尔的事情,真帆知道些什么对吧?」
  「是的。」
  看到我点点头后,永音老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法埃利尔的搜捕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不能随便出手。现在我还是得以伊丹先生为第一优先。」
  永音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要逮捕老爷爷,不对。你要逮捕伊丹先生吗?」
  「毕竟那是工作啊。」
  「不过他以前不是天使吗?」
  「现在是恶魔。」
  「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神域的工作是缉捕地面上的恶魔,那跟判断善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为伙伴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过了,判断善恶不是神域的工作。」
  「抓到之后要怎么处置他呢?」
  「谁知道。那种事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永音老师觉得这样可以吗?他不是你以前的上司吗?」
  「……是啊。」
  永音老师又叹起气来。我也跟着叹了口气。
  「总之,我还是要逮捕伊丹先生。已经有为数众多的天使被送到地面上来了,所以我想近期之内应该就能找到他了。真帆也是,如果遇见伊丹先生的话,请你务必要联络我。」
  这是要我出卖那么照顾我的老爷爷吗?
  「我不知道要怎样联络你。」
  「这倒也是。那还是算了,你就保持平常的样子吧。」
  她是打算再拿我当诱饵钓老爷爷上钩吗?
  我并没有回答。
  神域似乎真的无意缉捕法埃利尔的样子。不过要是法埃利尔被捕,我也会感到很困扰就是了……
  可是从老爷爷的话听来,名叫法埃利尔的恶魔似乎相当危险的样子。既然都能为了完成魔法而不惜杀死同伴。那么那家伙的思想肯定相当偏激。这种家伙的魔法真能随便使用吗?
  「那么我先走了。」
  「请等一等。」
  我站起身子叫住永音老师。
  「那个,我有一件事情想问。」
  「你问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吗?我一边这么想,一边道出心中的疑惑。
  「使用法埃利尔那个让死人复活的魔法有没有什么代价呢?像是副作用或祭品之类的.」
  永音老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如果有就糟了.唯有这点我一定得搞清楚才行。
  「我不知道。」
  预料之中的回答。
  「……是吗?」
  「不过如果是那种程度的魔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说不定在魔法的准备阶段就会发生什么事了呢。」
  什么?准备阶段?
  「具体上来说,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
  虽然这部分很恐怖.却又最重要。
  「好比和活过来的人关系亲近的存在碰上了什么不幸啦,就算发生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吧。」
  和沙幸学姐关系亲近的存在。
  「你说的不幸是什么呢?」
  「嗯……死掉之类的。」
  「那不是不幸的最高级吗?」
  「我只是举例嘛。」
  说到和沙幸学姐关系亲近的存在……
  一之濑学长!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永音老师边这么说边点头。虽然这个人说的话不能尽信,但如果刚才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一之濑学长如今正面临着迫切的危机。
  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让法埃利尔用那种魔法,更不能协助会长。
  「那我先失陪啦。」
  永音老师露出淡淡的微笑后,便离开了车站。
  电车的铃声响了。我向站务员出示月票,然后急忙冲上月台。
  如果一之濑学长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5 编辑

第五幕  误解

  离开车站后。我惊慌失措地冲向学校。或许在我像这样赶路的时候,一之濑学长身上正发生着什么不幸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坐立不安。虽然想见一之濑学长的理由已经变得跟刚离开家时不一样了,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危机肯定也正不断地逼近一之濑学长。
  今天会在哪里练习呢?看雨下得那么猛烈,应该是不可能在外面练习了。我马上进入校舍中。
  假期中的校舍很冷清。可是在急促的雨声中,我的耳朵却隐约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话剧社台词。他们果然是在校舍里练习吗?
  我重重地踏在走廊上,急忙赶往声音的方向。
  室内拖鞋磨蹭着无机质的走廊,发出了尖锐的悲鸣。
  大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连哪句话是谁说的都听得出来。
  我看见了亮起目光灯的教室。
  来到这里,我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听了永音老师所说的话后,激动的我凭着一股劲来到了这里,可是仔细一想,我已经有三天都偷懒没去练习,而且还在外界完全联络不上的状况下不断地逃避。做出这种卑劣之事的人到底该拿什么脸去见大家呢?
  我想快点见到一之濑学长,不过我很难想像大家会一如平常那样接纳像我这样的叛徒。
  定住身体的我就这样抬起颤抖的腿。
  不过我还是非去不可。这种类似强迫症的心情是唯一能让我提起脚步的原动力。
  一步。
  大家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两步。
  一之濑学长会怎么看我呢?
  三步。
  大家真的会接受我吗?
  四步。
  我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五步。
  大家果然还是希望沙幸学姐能……
  我的眼前是门,门内传来声音。
  这里面有人。大家就在门另一边。
  我不知道把伸手开门的勇气扔到哪里去了。不,我大概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吧。
  无论何时我都很胆小。就算再怎么装成已经不同于过去的样子,我终究还是被以前的自己给紧紧地束缚住。就算再怎么想逃,结果我还是逃不开以前的阴影。
  我变了吗?
  会不会只是因为我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我就一厢情愿地深信自己已经改变了呢?
  我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过。我还是自己讨厌的那个空口真帆。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打开那扇门。
  或许在我像这样犹疑不定的时候,一之濑学长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幸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我会……
  下定决心吧。现在一之濑学长正面临着危机,我已经没有闲功夫可以胡思乱想了啊!我只能抱着被痛骂一顿的决心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一口气打开了门。
  「对不起!」
  朦胧的世界。
  模糊的风景。
  不安定的存在。
  虚弱的精神。
  「空口同学!」
  如针一般刺过来的话语。
  被割得血淋淋的心。
  啊啊,这是多么凄怆的一幕啊。
  我忍不住用力闭上双眼。
  「你之前都在干什么啊!」
  雏浦同学很生气。
  「我们一直试着联络你呢。」
  三癒学姐也很生气。
  「既没有跟我们联络,也不来练习。」
  湊山学长的语气很严厉。
  「就算是我也不会这么做哦。」
  连神门都儍眼了。
  「真帆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脇同学一脸狐疑地问。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心里有话想说,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空口同学。」
  一之濑学长的声音比平常要来得低沉。我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脸严肃的一之濑学长。其他社员也全都在场。和想像中一样,大家的表情并不温柔。呜哇,怎么办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毕竟我突然在社团活动时逃走,还连跷了好几天的练习。至少我有解释这件事情的责任。
  「总之先进去吧。」
  雏浦同学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教室。大家杀气腾腾地包围着我,让我深感不安,以为自己接下来就要被处以私刑了。
  就算要我说,我又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沙幸学姐可以复活。
  所以这个社团已经不需要我了。
  如果我这么说的话,大家会相信吗?大家会放我离开这里吗?
  「你说啊,你不可能毫无理由地跷掉练习吧?」
  雏浦同学大声喊道。些许的恐惧与愧疚感让我低下了头,身体也颤抖起来。连平常总是沉着冷静的雏浦同学都这个样子了,大家的怒火更是不可能只有半吊子的程度。
  啊啊,这下子我或许得做好被封在水泥里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觉悟了。
  「真帆……」
  三癒学姐用快要哭出来似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快要哭了。
  「……」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喂.真帆。」
  神门盛气凌人地说。虽然我很想叫他不要直呼我的名字,顺便再扁他个几拳,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大家都很生气哦。」
  「……嗯,我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神门不满地说。的确,我并不清楚大家有多生气。错全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真的很对不起。」
  我低下了头。
  「空口同学。」
  当我抬起头,正好和一之濑学长对上了眼。我马上转过脸去,因为我实在是无法正眼看他。
  「我们所有人都一直试着联络空口同学哦。」
  「是。」
  「因为我们很担心空口同学是不是出事了。」
  ……担心我?
  我环顾着大家的脸。大家原本杀气腾腾的模样正逐渐改变.虽然表情还是一样严肃,不过已经感觉不太到那种尖酸刻薄的攻击性了。
  「唉。」
  雏浦同学一掌拍向我的肩膀,她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真的有那么不值得信赖吗?」
  「咦?」
  「不管在班上也好,还是社团也好,明明我们都是一起努力过来的,我却还是那么不可靠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我们为什么会生气呢。」
  神门露出了有点瞧不起人的笑容。
  「咦?不是因为我自顾自地抛下大家逃走,还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吗……?」
  我的舌头无法灵活运转。
  「我们是在气空口同学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烦恼啦。」
  湊山学长就这样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说。
  「我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烦恼?」
  那种事情有可能吗?
  「对啊。为什么真帆明明有什么不得不中途退出练习的苦衷,却又什么都不对我们说呢?」
  三癒学姐抓住我的手。她的体温清楚地传了过来,让我被雨水淋湿冷却的身体甚至疼痛了起来。
  「平常真帆同学总是不厌其烦地听我发牢骚,所以真帆同学感到难过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倾诉啊。」
  宫脇同学那双大眼湿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至今为止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大家都在担心我吗?
  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那个,我……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这句话让现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大家都笑了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仓皇失措地环顾着大家的脸。
  「当然啊,真帆不是话剧社的社员吗?」
  三癒学姐温柔地说。
  我还可以当话剧社的社员吗?
  「你不在反而会让我们觉得很困扰呢。」
  湊山学长又笑了。我觉得越来越害羞,脸也热了起来。我想我现在一定是满脸通红吧.
  「空口同学,你的烦恼解决了吗?」
  听到一之濑学长这么问,我下定决心开口说出真心话。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我的声音。
  我让这么温柔的人们为我如此地挂心。
  我得说出来才行。为了回应他们的心情,我得老实地说出来才行。
  「听到我这么说,大家或许会觉得很奇怪也说不定……」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过如果沙幸学姐还活着的话,大家就不需要我了吧?」
  我以为大家已经不要我了。
  「就算我不在这里也可以吧?」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能待在这里了。
  我的声音逐渐变成哭声。
  「大家或许真的觉得我很怪也说不定,不过就是因为这么想,我才会忍不住就逃走了。」
  好严重的妄想啊。
  「沙幸和空口同学是不一样的人哦。」
  我盯着一之濑学长的脚下,然后就这样聆听他温和的话语。
  「我们并没有把空口同学当成沙幸的替代品,空口同学就是空口同学。」
  「可是这次的角色原本是沙幸学姐自己要演的。而且剧本也是她写的吧?那么让沙幸学姐来演果然还是比我要来得……」
  「那个角色是空口同学的角色,不是其他人的东西。」
  一之濑学长的语气很笃定。我再度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大家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角色分配不是大家一起决定的吗?谁演什么角色才是最好的呢?我想为了成功赢得这次大会,现在的角色分配才是最好的。大家一起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一之濑学长不是说过沙幸学姐比我好多了吗?」
  「那是因为当时空口同学根本不想试着理解剧本的内容……对不起,即使如此,我还是说得太过分了,我并不是希望空口同学离开。」
  「我、我……」
  我真的能继续待在话剧社吗?
  「真帆!」
  三癒学姐撞向我的腹部上方一带。
  「呜呃!」
  超乎想像的力道让我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三癒学姐.那边是心窝啊……」
  「请你不要尽说些见外的话!」
  三癒学姐就这样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颤抖。
  「我们不是伙伴吗?不是朋友吗?我们怎么可能会不要真帆嘛。」
  「……对不起。」
  三癒学姐的头缓缓地离开我的身体。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我也是热泪盈眶。
  我简直就像个笨蛋似的。明明大家都那么亲切地对待我,我却只会逃走.完全不顾他们的心情。
  我的身边不是有这么多温柔的人吗?我不是如此地幸福吗?然而我居然全都视而不见,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一道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有这么棒的伙伴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独自苦恼呢?
  「对了。」
  一之濑学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
  「我有件事得跟空口同学说才行。」
  「跟我说吗?」
  那会是什么事呢?该不会这一切全是整人企划,结果大家还是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吧?如果等着我的是这种发展。我一定会用魔法散布疾病,把全镇的人一个也不留地杀光。
  「关于之前讨论过的台词。」
  「要逃离『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东西。学长说的是这个吧?」
  这段台词是促使我逃走的直接因素。
  「其实我也曾经想要改掉这段台词。」
  「什么!」
  窗外的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风声也平息了,外头变得十分安静。
  「就跟空口同学认为那段台词跟角色的形象不合一样,我也觉得把台词改成对未来更有希望会比较好。可是沙幸却大力反对,结果剧本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天空从云隙间露脸,所谓天使之梯的光束延伸到地面上。
  「不过现在我似乎能稍微理解沙幸在想些什么了。」
  沙幸学姐的心情吗?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沙幸并不是拘泥于过去。就算生命所剩不多,她还是一直望向未来。我想或许正因为如此,沙幸才会如此地珍视过去吧。」
  正因为如此?
  「没有奠基于过去是不可能创造出未来的,所以沙幸才无法写出否定自己过去的东西吧。」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自己前进时所留下的轨迹。
  有那些过去的存在才能成就现在的自己。
  我的过去。种种我想忘记的不快回忆。正因为奠定了这些基础,我才能遇见大家。对过去的反省与后悔化为现在的原动力。
  至今为止我只想忘记以前的自己.从未试着承认过去的自己。可是换个角度想,对现在和以后的我而言,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核心人物。
  「不否定自己的过去,并且借此通往自己的未来。那段台词里会不会蕴含着这样的用意呢?」
  蕴含在台词里的用意,那就像是沙幸学姐的灵魂。
  我不能让沙幸学姐复活。虽然我并非全然相信永音老师所说的话。但我不能让一之濑学长面临可能会死的危机。
  所以我非演不可。
  我得承袭角色里蕴含的意志才行。
  我得在这次的舞台上表现出沙幸学姐托付的东西才行。
  「请让我练习。」
  我小声地说。
  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所以我不能不练习。
  我必须比其他人多练上几十倍、几百倍才行。
  我不能白费托付给我的东西
  「请让我也一起练习吧!」
  我的声音正在颤抖,眼泪逐渐溢出眼眶,我哭得悉哩哗啦。
  「好,大家从头再来一次吧!」
  虽然湊山学长活力十足地这么说,不过一之濑学长却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想从第十五页的地方开始会比较好。」
  「湊山学长,请你观察一下现场的气氛。」
  雏浦同学瞪着湊山学长。
  「咦?我?是我的错吗?」
  大家笑了。我的眼里又流出一颗颗水珠。
  我现在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外头出现彩虹。
  距离大会只剩下三天。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转暗了。补习的课程结束,校舍再过不久就会熄灯,我们差不多得离开教室了。在大家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偷偷地接近一之濑学长。确认过除了一之濑学长以外,周围没有其他人听得到我的声音后.我便悄声地对他问:
  「一之濑学长,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咦?身体吗?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
  太好了。总之,一之濑学长的身体状况似乎很健康的样子。
  「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方说被卷进瓦斯爆炸啦、遭遇交通事故啦、在路上被人砍了一刀啦……」
  我列举出自己想得到的不幸事件。
  「没有啦。话说回来,要是被卷进那种事故里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一之濑学长苦笑。
  很好。一之濑学长身上似乎还没出现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之濑学长,请你务必小心。」
  他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请放心,我会用魔法保护你的。」
  「魔法?」
  他笑了。我也笑了。不过这不是在开玩笑,我绝对会保护一之濑学长的。
  「走吧走吧,真帆,我们回家吧!」
  三癒学姐从后面扑了过来。
  「哇啊!我知道了。我要回去了,所以请你下来吧!」
  就算我这么说,背上的三癒学姐还是不肯离开。
  「好久没跟真帆一起回去了~~。」
  这个人真是……
  「那我们回去吧。」

  在明灭闪烁的黯淡日光灯下,我、三癒学姐还有宫脇同学正等着电车到来。蛾正向着我们头顶上的光源飞舞。虽然有点在意,但我却极力不让自己的意识转向那边。
  「对了。」
  三癒学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
  「在真帆不在的这段期间内,一之濑他……」
  「出了什么事吗?」
  一之濑学长身上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听到我以猛烈的气势这么一问,就连三癒学姐似乎也不禁吓了一跳的样子,只见那娇小的身躯大大地抖了一下。
  「不,只是换了手机而已……」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只要主词是一之濑学长,我就会神经兮兮地过度反应。
  「碰上一之濑学长的话题时,真帆同学好像就会突然变得很紧张哦。」
  宫脇同学突然提出尖锐的质问。
  「没、没那种事。真、真的没那种事啦。」
  我大幅度地摆动头和双手,做出无论哪一国人都知道的否认手势。
  「倒不如说你原本就有点奇怪了。」
  听到宫脇同学这么一说,我倏地停下动作。全身上下不断地冒出冷汗。
  「该不会……」
  宫脇同学看着我。并且露出了窃笑。
  「是这么一回事吧?」
  毕竟宫脇同学也是个女孩子,我已经瞒不过她了吗?
  「那个,呃……是的。」
  「咦?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们不要只排挤我一个人嘛!」
  三癒学姐一边轻快地蹦蹦跳着,一边试图插进话题之中。
  「真帆同学是担心一之濑学长搭上了雏浦同学啦!」
  ……什么?
  「一定是这样没错,毕竟雏浦同学和一之濑学长感情那么好,真帆同学当然会担心嘛!
  这是哪门子的担心?
  「姐姐……」
  宫脇同学哈呼一声地叹了口气,并且注视着天空远处的星星。我总觉得她似乎正在祈求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敢跟她搭腔。
  「是这样吗?」
  三癒学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这个嘛,虽不中亦不远矣……不,应该说虽然一点也不接近事实,但也没有远得很离谱吧。」
  就跟恋爱有关这层意义上面而言,宫脇同学的话和事实还算是有共通点。
  「志乃真受欢迎啊。」
  在三癒学姐平凡无奇的结论中,我平安无事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宫脇同学的思考回路和普通人不同真是太好了。
  我们乘上电车。由于这个时间有很多人刚下班,因此车内出乎意料地拥挤。不过我们还是勉强确保了座位,并且兴高采烈地聊着为什么湊山学长老是被雏浦同学狂殴。
  「啊,对了,」
  总之原因一定出在湊山学长身上,当我们做出这个结论时,三癒学姐突然往自己巨大的包包里东翻西找了起来。
  「怎么了?」
  觉得奇怪的我望向三癒学姐的包包内部。她从包包里掏出来的是一本相簿,相簿封面上用可爱的字写着「话剧社」三个字。
  「之前合宿的照片洗好啰。」
  「哇啊!我要看!」
  宫脇同学开心地大声叫嚷,我和宫脇同学一起打开了那本相簿。
  合宿的照片放在相簿的最后面。随着我们一页一页地往前翻,时间也一点一滴地逐渐回溯。里面有宫脇同学第一次来练习时的照片,也有我们在县民会馆的新生欢迎会上演戏的模样。这种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啊?我吓了一跳。继续往前翻可以看到赏花的照片,刚入社不久的我也在照片里。
  「你们去赏花啊,真好。」
  宫脇同学羡幕似地这么低喃,然后又往前翻了一页。
  「啊。」
  我不假思索地叫了出来。
  那是一张合照。从服装看来大概是冬天拍的,大家在自家高中的校门前站成一排。
  「哦哦,大家都好年轻啊,」
  宫脇同学笑着说。
  「我那时候的身高也差不多只有一百四十四公分而已呢。」
  三癒学姐感慨地说。虽然我觉得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不,问题不在那里,而是照片里拍到的人物。
  照片中央有一位女性,她的脸长得跟我很像。
  「中间这个人是沙幸学姐吗?」
  听到宫脇同学若无其事地这么问,我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是啊。你看,前几页也有。」
  更前面的数页里也有沙幸学姐的照片。
  「她在练习时会把头发绑起来啊。」
  「不过平常是放下来的哦。」
  「这人长得好漂亮啊。」
  「是啊,毕竟她是社长嘛,」
  「那跟长得漂不漂亮没关系吧……」
  两人有说有笑。
  照片里的沙幸学姐神情非常柔和,那安稳的表情让人几乎想像不到她身怀重病。
  不久,宫脇同学下了车,接着三癒学姐也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等待电车开到我该下车的车站。
  虽然和人家一赳聊天时总是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其实我还有个庞大的课题要解决。
  那就是该如何阻止法埃利尔。虽然没有我的协助就无法完成魔法,但永音老师也说过。光是使用准备阶段的魔法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且除了我以外,要是法埃利尔又找到其他会使用魔法的人类,那么一切就完了。
  我得快点阻止法埃利尔和会长才行……
  电车驶进车站。我找不到明确的解决方法,就这样走出了电车。然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过来的是一组我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喂。」
  为什么人在接起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时会那么紧张呢?而且在这股不安中甚至还交织着一点点期待。到底会是谁打电话给我呢?这份期待让妄想不断膨胀。
  『晚安。』
  我想马上挂掉电话,因为那是会长的声音。
  『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呃、啊,是的。」
  我就像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车站月台上。
  『再过三天就是大会了。听说地点在县民会馆,我没说错吧?』
  「是的。」
  为什么会长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呢?我姑且把这个问题先搁在一边。总觉得这个人好可怕啊。
  『我们就在那边举行仪式吧。』
  仪式。会长终于打算下手了吗?
  「那个,如果那么做的话……」
  这时电话被挂断了。
  真是个自私的人,居然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挂电话了。我马上重拨刚才那支电话号码,可是会长却没有接。这家伙真的很自私。
  在县民会馆举行仪式,也就是说在那边可以逮到法埃利尔。
  逮到法埃利尔?就凭我吗?
  那种事情实在是太勉强了。不过就算跟永音老师商量,神域也不太可能为了逮捕法埃利尔而出动……
  「对了!」
  我想到一个方法。为了顺利地抓到法埃利尔,我只能拜托那个人了。离开车站后,我立刻跳上脚踏车.目的地当然就是伊丹书店。如果是老爷爷的话。一定有办法治治那个讨人厌的恶魔……
  「啊。」
  这时,我想起了老爷爷已经不在店里的事实,而且我没有任何和老爷爷联络的方法。虽然气势十足地跳上了脚踏车,但我却提不起劲踩踏板。好不容易想到的妙计也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联络上老爷爷的话……
  路边传来野兽的叫声。我不经意地瞥向一旁,刚好看到一只猫正在追赶老鼠。平常路上是几乎看不到老鼠的,所以这种情况可说是非常稀奇。
  「等等……对了!」
  这时,上天的启示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唯一能联络上老爷爷的方法。
  我气势如虹地踩着脚踏车,不过我并不是骑回家里,而是冲向附近的公园。虽然那里是个开放空间,但却是我平常施展魔法的秘密场所。
  我捡起公园里的短树枝后。便画起拿手的魔法阵,嘴里念着拿手的咒语。不过我会用的魔法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所以对这个魔法自然是相当熟悉。那是无论何时都能使用的简易魔法。
  「好,出来吧!我的仆人,简便召唤兽,」
  不知道是不是对简便两个字很有意见,我的脚边传来了不满的叫声。小怪登场了。
  「小怪,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唯一能役使的使魔正蹲在我的脚边,同时一脸不服地仰望主人。这家伙也有属于它自己的自属于它自己的自尊吗?
  「你讨厌简便两个字吗?」
  出乎意料地,小怪摇了摇头。
  「还是讨厌被叫做召唤兽呢?」
  小怪又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讨厌我的仆人这句话吧?」
  小怪点了点头。这家伙每一次被重新召唤出来,之前学习过的东西似乎会全部付诸流水的样子。
  「听说猫被拔掉胡须就会失去平衡咸,那是真的吗?」
  小怪用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并且把头歪向一边。
  「我想先用老鼠来实验看看好了。」
  我迅速地抓住小怪的胡须。就这样把它提起来。
  「啾啾,」
  「呵呵呵。这胡须还真硬啊,怎么拔都拔不掉呢~~!」
  因为小怪看起来快哭了,我赶紧放手。
  「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你有个这么温柔的主人真是太好了呢。」
  听到我这么一说,小怪连忙点了好几下头,同时不断地抚摸胡须的根部。就是要像这样半强制性地教育一下。小怪才会越来越有教养。
  「话说回来。」
  我抱起小怪。
  「你嗅得出恶魔的魔力吧?」
  「啾。」
  小怪点了点头。
  「我有件只有你能办到的事情要拜托你。」
  我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本书。那是我向老爷爷借了还没还的书。
  「你闻闻看这本书的味道。认得出老爷爷的魔力吗?」
  小怪把鼻子凑近我递出去的书后,便嘶嘶地嗅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小怪跳下我的手,并且用尾巴指着某个方向。
  「你已经知道拥有这本书的人在哪里了吗?」
  我这么说完,小怪用力地点了点头。哦哦,这家伙挺可靠的嘛,不愧是我的召唤兽!
  「好,小怪,你先等一下。」
  我拿出一张活页纸.然后写起了给老爷爷的信。
  『八月十二日法埃利尔会出现在县民会馆。』
  我该不该把永音老师的事情也写上去呢?不,就算我不写,老爷爷一定也知道才对。我把纸对折两次,然后让小怪衔着。
  「不可以让口水弄湿哦。」
  我一边抚摸着小怪,一边温柔地说。
  「我只能靠你了。这事或许不轻松也说不定,不过还是拜托你啰。」
  「啾。」
  小怪马上竖起尾巴显示自己强烈的干劲。
  虽然我一直觉得小怪很不可靠,但仔细一想,这家伙确实也帮了我好几次。现在就相信这小小的召唤兽吧。
  「好,那就朝和这本书相同味道的方向前进吧!」
  在我一声号令之下,小怪拔腿跑了起来。要是能顺利联络上老爷爷就好了……
  话说回来,今天还真是漫长的一天。
  不管是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我想一定都是很漫长的一天。
  这天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很美。
  晚风轻抚我的脸颊。晃动我的头发。
  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内心却平静得不可思议。这都多亏了话剧社的大家。
  我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家里,然后我看到某个黑色的块状物挡在家门前。
  「啊啊,原来如此。」
  我大刺剌地接近那个黑色团块。
  「闻过书的味道后,你找到了我家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黑色团块,也就是小怪带着好不容易完成一份工作的表情递出信件。
  「你这白痴!」
  我一脚踹飞小怪。
「在把信交给老爷爷之前不准回来!」
  小怪一边大声惨叫,一边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5 编辑

第六幕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

  最后两天的练习真的很辛苦。在这期间,我彻底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第二天的练习提早结束了。西边的天空染上了晚霞,明天的天气似乎会很好的样子。
  「大家偶尔也一起吃顿饭嘛。」
  当我们悄悄离开擅自使用的空教室时,三癒学姐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么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好像没有一起吃过饭哦?」
  湊山学长说。
  「感觉好像是提前为明天的大会庆祝呢。」
  基本上喜欢庆典的神门马上就变得兴致勃勃。
  「啊,那我得先告诉妈妈要在外面吃晚餐才行。哎呀?我的手机居然没电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当宫脇同学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雏浦同学迅速地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的救援来得正是时候。
  「总之只要有好吃的圣代,无论哪里我都可以接受。」
  莫非雏浦同学也是爱吃甜食的人?外表文静的雏浦同学其实是个豪杰,可是却又嗜吃甜食。这个人到底要让人惊讶多少次才肯罢休呢?
  「空口同学呢?」
  一之濑学长对我问。一之濑学长好像也理所当然地打算要去的样子。
  「我、我也要去。」
  就这样,我们话剧社七个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家庭餐厅。
  「把桌子并在一起应该就坐得下七个人了。」
  被店员带到店内深处后,我们占据了两张桌子。我坐在最靠窗的位子,所以看得到外头的田园风景与国道。
  今天再过不久就要结束了,明天就是大会了。
  虽然我在练习中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过现在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天生胆小到不行的我今晚或许会睡不着也不一定……
  「空口同学,你要点什么?」
  坐在斜对面的一之濑学长这么询问想到出神的我。我慌慌张张地翻起菜单。
  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变得犹豫不决。虽然我平常就已经很优柔寡断了,不过今天一之濑学长也在,所以要点些什么更是需要经过审慎考虑才行。
  点了份量多的食物会吃不完。而且也不知道男生会怎么看待食量大的女生。
  肉食感觉很粗犷,所以点肉类的话或许会给人不好的印象吗,可是我现在肚子其实还蛮饿的说
  呜哇,这个有放海苔耶。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点。太危险了。感觉就像在地雷区!到处跳来跳去嘛。这边这道放了好多大蒜啊。不,我喜欢大蒜,我最喜欢大蒜了,可是这也得看时间、地点。还有场合啊。
  我翻过一页。
  意大利面啊。嗯,这边的东西都很安全。话说回来,刚才雏浦同学好像说过要点奶油培根意大利面哦?我实在是不想跟人家点一样的东西……可是这家店除了奶油培根意大利面以外,其他东西看起来都不怎么吸引人啊,而且我又讨厌明太子。
  我再翻过一页。
  啊啊,已经翻到甜点和饮料那一页啦。干脆点松饼之类的东西好了,搞不好会给人很可爱的印象呢。不,这样感觉好像有点太做作了。话说回来,这种地方的酒还真是贵得离谱。哎呀,我并不是想要点酒啦……
  「哇呀!」
  三癒学姐边喊叫边按下了呼唤店员的按钮,看来她似乎没有发现我还在犹豫就按下按钮了。
  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店员马上就过来了。
  「我们要点东西。」
  三癒学姐精神抖擞地开始点菜,然后我们按照顺序逐一点餐。
  糟糕,只剩下我了,
  「好的,您点的是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和圣代是吗?」
  除了我以外的人点完最后一份餐点后,店员便对我投来催促点餐的视线。
  哎呀,怎么办啊?我得快点决定才行。算了,只要是吞得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好啦!
  「啊,呃,那我要这个!」
  陷入轻度恐慌状态的我随便指向眼前的菜单。
  「您只要……生鸡蛋就好了吗?」
  什么,我确认起自己的指尖。我的手指的确指着印在菜单边边的生鸡蛋三个字。
  要是只点这么一点东西,人家大概会以为我是什么拳击手吧。
  「不,呃,我……」
  主食,我要点些可以当主食的东西!
  「我还要这个!」
  我用颤抖的手指向菜单表面。
  「您要生鸡蛋和五谷饭是吗?」
  店员用机械式的动作哔哔哔地敲打着PDA。
  生鸡蛋和五谷饭……感觉好像农家的早餐啊。
  「空门同学喜欢吃的东西还真健康呢。」
  一之濑学长惊讶地说。算了,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话说回来,就是明天了呢。」
  宫脇同学感触良多地说。仔细一想,大家都是为了明天才一路努力过来的。
  「不好意思。」
  店员一脸抱歉地来到桌边。
  「天妇罗刚好用完了,所以没办法做天妇罗乌龙面。」
  不出所料,点天妇罗乌龙面的人正是宫脇同学。
  「这样啊,那我改成山菜乌龙面。」
  「其实连山菜也用完了。」
  「那就炸牡蛎乌龙面。」
  「炸牡蛎也没有了。」
  「那你们还能做什么呢?」
  宫脇同学有点厌烦地说。
  「如果是清汤乌龙面的话,我们就能为您做。」
  「……那就那个吧。」
  店员低头行礼后就消失了。
  「算了,吃点低热量的东西也不错嘛。」
  总是积极乐观的宫脇同学露出微笑。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女孩啊,等会儿把生鸡蛋分一点给她吧。
  「继续刚才的话题。」
  雏浦同学开口说。
  「我总觉得从四月的演出到现在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呢。」
  雏浦同学直直地望向神门。这是因为神门在四月的演出时引发了大事件。
  「哎呀,不过那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回忆吧?」
  试图蒙混过去的神门哈哈大笑。虽然那是最糟糕的回忆就是了。
  「今年也加入了不少社员呢,特别是二年级生。」
  三癒学姐看着我的脸。
  「这样一来,明年就没问题了。」
  湊山学长也望向我。他们对我有什么期待吗?我想那一定是很乱来的要求。
  「是啊,就算我们离开社团也可以放心了。」
  听了一之濑学长的这句话,我觉得有点难过。现在还是夏天,所以我一直以为毕业这种日子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不过别离总有一天会到来。
  「之前的模拟考考得怎么样?」
  湊山学长对一之濑学长问。我听不太懂那个话题。
  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一之濑学长并不是只生活在我知道的世界里。对一之濑学长而言,话剧社的生活只不过是一之濑学长为数众多的世界中的一个。就算在这里和一之濑学长相处得再久,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一切。这么一想,我不禁觉得有点落寞。
  我们在这里聊了许多废话。
  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事情。还有未来的事情。
  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够置身其中。店员端上料理,大家就这样吃了起来。
  仔细一想,我第一次和话剧社的大家一起吃饭是在赏花的时候。在那之后社员又增加了。我想一直和现在这群人在一起。
  沙幸学姐。
  我突然想起了她。
  我想她的心情一定也跟我一样,她一定是也想在好伙伴的陪伴下一直演话剧才对。
  当我们吃完饭,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们在家庭餐厅前分手,最后又确认了一次明天的集合时间。
  我和三癒学姐以及宫脇同学一起前往车站。顺道一提,在那之后甚至连乌龙面也没有库存了,结果宫脇同学最后只能妥协于月见荞麦面。因此,我点的生鸡蛋就被我自己拌着酱油吃掉了。
  我们乘上电车。然后宫脇同学在中途下车。三癒学姐也在中途下车,最后只剩我一个人还留在电车上。
  电车的车窗上映出我的身影。
  结果小怪始终没有回来我这里,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找到老爷爷,并且把那封信交给他。
  最后或许还是得靠我自己做个了断也说不定。

  「姐姐,你很慢耶!」
  夏树在家门口等着我。
  「我不是寄过信了吗?」
  我一边脱鞋,一边对宛如金刚力士般双手抱胸伫立不动的夏树说。
  「咦?骗人。」
  夏树掏出自己的手机。并且确认起邮件。
  「果然没收到嘛。」
  「因为我是寄给妈啊。」
  「居然不是寄给我!」
  「为什么我非得寄给你不可啊?」
  听到我厌烦地这么说,夏树似乎变得更火大的样子。
  「我很担心你耶。」
  担心吗?我似乎让身边的所有人都为我担心的样子。莫非我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煽动大家心中的不安?
  「抱歉抱歉。话说回来,错的人不是没有跟夏树说一声的妈吗?」
  我爬上玄关,就这样直接登上阶梯前往二楼。
  「这么说或许也对啦。」
  夏树难得坦率地接受了我的说法,然后她一边喊着妈,一边走进了一楼的客厅。我趁着这个空档把东西放回自己的房间,并且换好衣服。
  「唉。」
  当我为了去一楼而打开房门时,刚好碰上了夏树。这家伙今天真是莫名地缠人啊。
  「明天就是话剧的大会了吧?」
  「是啊。」
  「姐姐也会站上舞台吗?」
  「会啊。」
  夏树把手放到我的头上。
  「姐姐,你长大了。」
  「烦死了!」
  我拨开夏树的手。然后走出房间。这家伙真的  没有把我当成姐姐来敬重。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生气嘛。」
  虽然那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我感到很火大。
  不过我还是回头望向夏树的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树嘿嘿嘿地笑了。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家伙……」
  「我可不想被姐姐这么说!」
  「那改成恶心的家伙好了。」
  「那还不是一样!」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啦?」
  「呃,那个,就是那个啦。」
  夏树搔着自己的头。
  「加油哦!」
  夏树面红耳赤地这么说,同时用力地挥出拳头。
  这家伙在干嘛啊?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加油的。」
  「是吗?那我还真是多管闲事哦。」
  夏树一脸气愤地抢在我前面下了楼梯。
  「谢谢啦。」
  我呢喃似地这么说,心情出奇地平静。
  原本还以为今晚一定会紧张到无法入眠,不过现在似乎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样子。

  命运之日。天气晴。最高气温三十五度。风略强。
  我打起精神走出家门。
  前往县民会馆的电车中有许多身穿各种制服的高中生,我想他们一定是各个学校的话剧社社员。不出所料,大家都在同一站下车,并且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我在这一群高中生中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虽然她并没有穿制服,但那确实是我很熟悉的背影。
  「大河内同学?」
  已经来不及后悔了。要是没喊她的名字,就这样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眼前身材巨硕的女生对我的声音起了反应。
  「哦,是空口同学啊。」
  女高中生回过头来,并且带着不输给超大型美式拖车的强劲笑容回答。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和她说话了。我和大河内同学并肩走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开口说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问为什么,今天不是话剧社的大会吗?」
  「是没错啦……」
  可是你不是话剧社的社员啊,该不会……
  「这样一来的话.一之濑学长不就会大显身手吗?」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我并没有把大河内同学当成情敌,但这种行动力确实值得戒备。毕竟这家伙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啊。
  「而且我们班上不是有很多女生加入话剧社吗?像是空口同学啦、雏浦同学啦、宫脇同学啦,所以我也是顺便来看看大家的。」
  虽然我们显然是一之濑学长的赠品,不过我还是单纯地为大河内同学来看我们而感到开心。
  「而且班上也有几个女生说要来看呢。」
  「是这样吗」
  「空口同学真受欢迎啊。」
  我想受欢迎的八成是冰山美人雏浦同学,以及坚强的淳朴少女宫脇同学吧。
  接下来大河内不断喊着「今天好热」之类的话。虽然我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附和着大河内所说的话,不过从车站到会场的这段路上却一点也不无聊。
  会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之前各校同样在县民会馆联合举办的迎新表演几乎无法比拟。大河内在人满为患的大厅停下脚步。
  「待会见啦,我跟其他人约好在外面等。」
  「啊、嗯,那个……」
  「嗯?」
  大河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低下头轻声说:
  「……你。」
  「什么什么?旁边太吵了,我听不清楚。」
  「……谢你。」
  「啊?你再说一次。」
  大河内发出了比我大好几倍的声音。
  「我说,谢谢你特地来看我们啦!」
  我下定决心看着大河内的脸大声说。
  「什么啊,原来是这件事啊。」
  大河内用她的大手啪啪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脱臼,幸好受到的损伤并没有那么大。
  「哎呀。我们是朋友嘛,客气什么!」
  朋友。
  朋友啊……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难为情,却完全没有令人讨厌的感觉。
  「那我先走啦,期待你们的演出啰!」
  大河内快步跑到大厅外面。她的背影还是一样粗鲁,丝毫没有气质可言,不过我却觉得那样很有大河内的风格。
  话剧社的集合地点应该是在这个大厅才对。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早,大家大概还要再过一会儿才会到齐吧。
  「早安,你来得真早啊。」
  老实说,我正是期待这样的发展。根据过去的经验,我知道这种时候最早来的一定是一之濑学长。也就是说,只要比集合时间早到的话,我就有时间和一之濑学长两人独处。大河内早早离开真是太好了。
  「早安,一之濑学长。」
  一之濑学长还是老样子。
「大家还没来吗?」
慎重起见,我试着这么问。
「是啊,大家都还没到。」
两人独处。
这或许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只要在这场大会里打进前几名,我们就能参加冬季大会了吧?」
「是啊。不过三年级生到时候就引退了。」
是吗?毕竟考试也快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真叫人难过。」
「哎呀。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啦。」
虽然你笑着这么说,但那对我而言可是天大的问题啊。
「今了年加入的一年级生很少,所以明年或许会很辛苦也说不定。」
你总是想着以后的事情,同时不断地挂念着我们。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会长说今天要举行仪式。如果一之濑学长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今天一整天应该最危险才对。
  「是吗?嗯?那是?」
  仍旧一脸不可思议的一之濑学长似乎在我背后发现了什么,我从他的表情看出来者并不是其他社员。
  「早安。」
  那冷淡又生硬的声音完全咸觉不出人情味。站在我背后的人是副会长,她也穿着便服。
  「你该不会是来禁止我们参加大会的吧?」
  一之濑学长先发制人。然而副会长身上却没有平常那种攻击性。
  「不,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这么说完,副会长便低下了头。她那过于直率的行动让我和一之濑学长都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跟体育馆的工程人员打听过返校日那天体育馆发生的事了。综合他们的证词,我认为你们在舞台走道上做出不良行为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现在澄清了那种事情,练习也早就全部结束了。
  「因此,学生会执行部准许话剧社从第二学期开始再次使用体育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也不知道副会长是不是真的感到很抱歉,她道歉时表情连变都没变。
  「嗯,你明白就好……」
  一之濑学长一定也认为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吧。不过就算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了,结果话剧社只是平白无故地遭受损害而已。
  「啊,还有。」
  副会长撇开视线,表情也蒙上阴影。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
  「刚才有位姓涩谷的女性在找你们两个。」
  涩谷?
  「那是什么样的人?」
  一之濑学长严厉地质问。
  「四十岁左右的人,她说女儿时常受你们照顾……」
  和平常不同,副会长语尾说得含糊不清。她到底是怎么了?
  「会是沙幸的母亲吗?」
  听了一之濑学长的话后,我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她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们两个人说呢?
  「那个人似乎在县民会馆的中庭等你们的样子。」
  「现在可以马上过去见她吗?」
  「我说过她在等你们了。」
  一之濑学长和我同时确认了时钟上的时间。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点空档。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一边听着一之濑学长明确的回答,一边怀疑起来。
  为什么沙幸学姐的母亲会拜托副会长传话呢?直接跟我们说不就好了吗?而且为什么要选在中庭呢?在这里谈不就好了吗?
  「我们走吧。」
  一之濑学长对我说。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一般人大概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陷阱吧,是我想太多了吗?
  「好的。」
  我和一之濑学长一起离开大厅前往中庭。

  中庭夹在本馆与别馆之间。虽然中庭的占地还算宽广,角落还种了花草和灌木,不过大部分的面积却都是草皮。
  相对于热闹的本馆,中庭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在。除了站在中庭正中央的一个人物以外。
  我和一之濑学长逐渐接近站在草皮上的人物,然后我知道我那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我等你们很久了。」
  他露出了微笑。
  甜美的容貌。
  柔韧的身躯。
  稳重的气质。
  等着我们的并不是沙幸学姐的母亲。在那里的是一位美少年,也就是吉野龙司会长。
  「居然不惜说谎把我们骗到这里,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一之濑学长瞪着他。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拓马。这件事对你非常有利哦,毕竟可以稍微减轻你的罪行。」
  「我的罪行……」
  「没错,就是你犯下的杀人罪。」
  杀人。
  「你说的是沙幸吗?」
  「你挺清楚的嘛。你杀了沙幸对吧?」
  不对,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的。可是我身旁的一之濑学长却说出了令我绝望的一句话。
  「……是啊。」
  「怎么会?」
  那么会长说的话全是真的啰?一之濑学长强迫沙幸学姐站上舞台,所以害她缩短了寿命吗?
  「你也觉得很后悔吧?不过过了今天就……」
  「我不后悔。」
  一之濑学长的声音里蕴含着强烈的意志。
  「你不后悔?你对自己杀了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吗?」
  会长的怒吼声响彻了中庭。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时我只能任由沙幸练习了。」
  「任由沙幸练习?是你强迫沙幸参加练习的吧!」
  「我并不想辩解。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阻止沙幸练习,所以我的确有责任。」
  不过,一之濑学长接着说。
  「当初说想参加练习的人是沙幸。」
  「你骗人!沙幸是被你们逼着练习的吧!」
  「不对,我和其他社员一开始也反对,不过沙幸无论如何都活不久了。」
  活不久的生命。
  最后一次能参加的大会。
  和大家之间的回忆。
  倾注在剧本里的意念。
  想要实现的梦想。
  「即使如此,沙幸还是想练习,她甚至还坚持要出席大会。所以她偷偷地溜出医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体育馆……」
  快乐的过去。
  为了构筑明天而削减现在的生命。
  不存在的未来。
  「即使如此,我或许还是不该让沙幸演戏也说不定——不,我想那么做一定才是正确的。可是我们却和沙幸一起演出了最后一场戏。」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那种事情究竟是谁决定的呢?谁又能决定那种事情呢?
  「你少胡说八道了,沙幸怎么可能自愿缩短自己的生命……」
  「这是真的。」
  会长扭曲着表情,并且笔直地往旁边伸出手臂。
  「沙幸应该很恨你才对,她应该很恨杀死了自己的你才对!」
  「我阻止不了沙幸,所以就算你要这么想也没办法。」
  「你、你……」
  一道蓝色的火焰晃过,会长伸直的手上缓缓地燃起火焰。
  「我要把她给救出来,我要救出被你杀死的她……」
  会长就这样把手臂伸向正上方,蓝色的火焰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上空,并且往一点集中。
  「来吧,法埃利尔!」
  一之濑学长带着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看着会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完全看不到任何非现实的东西。
  「空口真帆!」
  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下定决心了吧?你会协助我吧?」
  会长感觉起来完全不允许我有任何否定的答案。
  「不,先等一下……」
  「这不是什么难事哦。」
  上空的火球开心地这么说。不久,那个蓝色的火球变成了妖精的形状。
  「你只要当灵魂的容器就好了。」
  灵魂的容器。
  「就是将沙幸被唤回来的魂魄加以收容的器皿。这个容器和魔法的亲和性非常重要,不是会使用魔法的人就不行。而且你居然还跟沙幸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你以外,这项任务的执行者完全不作他想。」
  原来仪式需要我的帮忙指的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了,你尽管放心吧。你并不会因此而死去,感觉上就像是你和沙幸融合在一起吧。」
  我和沙幸学姐融合在一起……?
  「你接下来要演戏对吧?我听说演的戏还是沙幸写的剧本。与其由你上场,让沙幸自己来演不是更好吗?」
  不对,大家都说那是属于我的角色。
  「而且变成那样的话,你不就能够接近他了吗?」
  法埃利尔瞥了一之濑学长一眼。
  「你只想得到这种事情吗?」
  我瞪着法埃利尔。
  「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哦。」
  这家伙真让人有够火大的。
  「这对空口同学来说一点坏处也没有,而且任谁都可以得到幸福。这种提议不是很棒吗?」
  任谁都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法埃利尔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或许真是如此也说不定。
  「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对着空中的法埃利尔大喊。
  「要完成魔法必须付出多大的牺牲呢?」
  「牺牲?」
  空中的妖精瞪大了眼睛。
  「不需要什么牺牲啦,因为我只是想让大家获得幸福啊。」
  这家伙是个大骗子。
  「使用那个魔法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一旦魔法完成了,大家就能获得幸福。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这家伙真是可疑到了极点。
  「那么用来完成魔法的魔力从哪儿来呢?让死者复生不是需要很多魔力吗?」
  「我有足够的魔力啊。」
  「如果不让人类陷入绝望,恶魔不是没有力量了吗?」
  「没这回事,恶魔原本就拥有很强大的魔力哦。」
  这也是谎言。我很清楚恶魔失去魔力时有多脆弱。
  「那个,空口同学……」
  「一之濑学长,不要紧的,这家伙由我来……」
  「这家伙?」
  「啊!」
  糟了。一之濑学长看不见法埃利尔,也看不见蓝色火焰。这下子就连我也会被认定是怪人检定一级了。
  「不是啦,那个,我是在对太阳公公说话……」
  啊啊,这种借口一点帮助也没有。
  「空口同学。」
  会长用烦躁的声音说。
  「你还在啰哩啰嗦些什么?赶快交出自己的身体吧。」
  「请等一下,你难道没有怀疑过那个恶魔说的不是实话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恶魔都是大骗子啊!」
  法埃利尔从空中缓缓降落。并且停在会长身边。
  「龙司,我和那个小女孩说的话你相信谁呢?」
  法埃利尔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同时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当然相信法埃利尔啊。」
  会长似乎已经盲目地信从这个恶魔了。这家伙明明就很可疑啊!
  「那我们就开始降灵吧。将沙幸的魂魄唤回地上吧。」
  当法埃利尔在半空中回转起来时,地面上也以惊人的速度画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在那个魔法阵中,会长开始咏唱些什么。
  「Auis roum noon taam syoii tiab koheok……」
  魔法阵开始闪烁光芒,同时一阵像是雾霭的东西随着蓝光一同冒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机关吗?」
  只看得见魔法阵的光芒与蓝色烟雾的一之濑学长惊慌不已。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蓝烟逐渐剥夺我们的视野,并且笼罩了四周,完全没有被风吹散。
  不知不觉间,草皮变成了幻想式的蓝色空间。
  降灵术?法埃利尔到底想干什么呢?
  「……呜。」
  一阵微弱的女性声音响起。
  「龙司。」
  这回听得比刚才还清楚。
  一之濑学长对那个声音起了反应。
  「沙幸……」
  沙幸学姐的声音?那么沙幸学姐的灵魂真的来到这里了吗?
  「龙司,拜托你,救救我吧。我被迫削减生命参加练习。那样的过去我已经受够了,我想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声音悲痛地大叫。那叫声带有哀愁的音调,仿佛能紧紧勒住听者的心似的。
  「我那糟透的人生是一连串的失败与后悔。所以我想忘记一切重新活过。拜托你。龙司,让我……」
  这真的是沙幸学姐的声音吗?
  「沙幸……我一定会救你的。」
  雾里也传来会长的声音,他似乎完全相信沙幸学姐就在这里的样子。
  糟透的人生。失败与后悔。想忘记一切。女性的话语尽是对过去的怨恨。
  不对。我确信,这才不是什么沙幸学姐。
  我知道沙幸学姐寄托在剧本里的思念,也知道她最珍视的过去。
  「你不是沙幸学姐!」
  我对着烟雾大叫。
  沙幸学姐的人生才不是什么一连串的后悔。为了不留下悔恨,她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地活着。
  沙幸学姐想和大家一起站上最后的舞台。就算会招致性命缩短的结果,她也不会感到后悔,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知道的沙幸学姐是……」
  我并不认识沙幸学姐,但我现在却能稍微理解她的事情。
  「是更坚强的人!」
  没错。她很坚强。
  「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都不气馁,无论何时都积极向前,并且照亮周围的人,沙幸学姐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那或许只是我一直向往的理想形象也说不定。
  「所以你是假的!」
  「抓到了。」
  恶魔的声音响起,同时所有烟雾就像被吸进漩涡里似地聚集在法埃利尔的手上。
  聚集起来的烟雾化为蜡烛大小的蓝色火焰。
  「她的灵魂很衰弱,这下子得马上举行仪式才行,不然灵魂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法埃利尔这么一说,会长大概也焦急起来了吧,只见他用比平常还快的速度吐出话语。他似乎完全没听见我说了些什么的样子。
  「现在灵魂就在这里,这下你明白了吧?法埃利尔的魔法是货真价实的。这样沙幸就能复活了。」
  「会长被法埃利尔骗了啊!」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沙幸会复活的,绝对会复活的……」
  「会长……」
  「你根本就不认识沙幸,不要说得好像很理解她似的!」
  会长变得满脸通红,同时声色俱厉地说。他现在的模样显然跟平常不同。
  「的确,我没有见过沙幸学姐。不过加入话剧社后,我接触了沙幸学姐遗留在各个角落的思念。我认为沙幸学姐非常拼命地活着,甚至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一丝希望。」
  法埃利尔笑了。
  那道蓝色火焰是恶魔用魔法仿造出来的假火焰。
  「会长应该很熟悉沙幸学姐才对,请你回想起她的事情吧。」
  「法、法埃利尔……你不可能会骗我对吧?你答应过我要一起使用魔法对吧?」
  会长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一旁的法埃利尔将嘴巴湊向他的耳边。
  「你这么信任我真让我开心,不过这份信任却是你脆弱的表征哦。」
  法埃利尔还是一样可爱,不过那句尖锐的话语却让会长动摇了。
  「你之所以会相信我,是因为相信我能得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你判断的基准并不是客观地观察我是否说谎,而是主观地推测什么对自己比较方便。」
  「你、你想说什么?」
  「龙司,你这个人真的很完美。不过也正因为完美,你才会不习惯受伤。你的心其实非常脆弱哦。」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紧要关头被深信不已的人背叛了,这种绝望的滋味如何呢?」
  法埃利尔再度飞向空中,然后伸手出示灵魂之火。
  「我得到了唤回死者的秘术是事实。不过要实行这个秘术需要庞大的魔力,而恶魔获取魔力的方法就只有一个而已。」
  小小的火光里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性身影。
  「沙幸!」
  会长大叫。火焰中的沙幸学姐仿佛在寻求什么协助似地喊叫着。
  「真是讽刺啊。为了让心爱的人复活必须陷入绝望,为了陷入绝望又不得不失去心爱的人。」
  火焰中的女性痛苦地扭曲着表情,而法埃利尔仿佛刻意卖弄似地慢慢握住了火焰。
  火焰完全消失了。
  「怎么会……」
  会长用嘶哑的声音呢喃着,并且慢慢地跪在地上。
  「沙、沙幸的灵魂……」
  「不好意思,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让沙幸复活,我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取绝望而已。只要获得了庞大的魔力,我就能实行让死者复生的秘术。你大可以感到骄傲哦,毕竟你为魔术的发展付出了宝贵的牺牲嘛。」
  「这样一来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让沙幸复活……」
  会长求救似地仰望法埃利尔。
  「哈哈哈。刚才沙幸的灵魂不是消失了吗?而且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你就会从绝望之中重新振作起来吧?那种事情门都没有。」
  法埃利尔开心地说。会长像个空壳子似地当场瘫坐在地上。
  法埃利尔的火焰一点一滴地逐渐变大,光从外表就能很明显地看出那家伙的力量正在增强。
  「接下来就请空口同学充当我魔法的容器吧,我该装进哪位名人的灵魂才好呢?」
  法埃利尔朝我的方向降落。糟了,要是被这家伙抓到的话,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你也该感到庆幸哦,毕竟你可是为魔术史伟大的一页增色不少呢。」
  「你就是像这样杀死了其他天使的对吧?」
  好,现在就先逃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逃跑以外,我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解决手段了。
  「没错。他们的牺牲丝毫没有白费。我想它们一定也认为自己死得很光荣吧。」
  哎呀?身体动不了了。
  「我剥夺了你身体的自由。」
  法埃利尔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就在这里把旁边那个男生烧死吧。要是他之后吵闹起来的话,我可是会觉得很困扰的。」
  我甚至连脖子都无法移动。一之濑学长也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吗?
  「就把他烧到连骨灰都不剩吧。」
  法埃利尔的手里出现了一个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巨大光球。的确,要是被这玩意儿砸到的话,恐怕任何东西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吧。
  「我在做梦吗?总觉得太阳看起来变得好大。还有身体也动弹不得,这是鬼压床吗?」
  一之濑学长的语气已经超越恐慌,完全抵达了达观的境界。人类一旦超越了极限,心境上就会变得像仙人一样吗?
  「一之濑学长,请快点逃啊!」
  我就这样笔直地朝正前方大喊。这副模样真是太丢脸了。
  「逃?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啊。」
  看来一之濑学长似乎感受不到事情有多么严重的样子,或许该说他真的变成一个达观的仙人了!
  「你会被烧死的!」
  「被烧死?」
  「再见了。」
  法埃利尔将光球挥向一之濑学长。
  来不及了!
  「啾呀——」
  随着一阵勇猛的叫声响起,某个黑色的东西通过了我的眼前,接着那个黑色子弹击中了法埃利尔。
  在这同时,我的身体突然恢复了自由。
  身体架势大幅瓦解的法埃利尔朝天空飞去。而刚才的黑色子弹,也就是巨大老鼠用双腿站立,并且盘起双手。
  「小怪!」
  「啾。」
  小怪倏地朝这边立起了大拇指。
  「老鼠?」
  看到小怪后,一之濑学长瞪大了眼睛。虽然他看不见恶魔,不过似乎看得到小怪的样子。
  既然小怪在这里的话……
  「老爷爷!」
  老爷爷就站在小怪飞来的方向,他的手里确实握着我写的信。
  小怪顺利地找到了老爷爷!
  「谢谢你,空口同学。」
  老爷爷来到我和一之濑学长身边。
  「你们两个快逃。」
  老爷爷挺身站到我们两人前方,并且仰望着空中的法埃利尔。
  「是、是!」
  「那个,我也要吗?」
  「当然啊!」
  抓起一之濑学长的手后,我马上拔腿跑了起来。
  「实验道具不准擅自逃走!」
  在法埃利尔的叫声中,四周升起了火墙,包围住整个中庭。熊熊燃起蓝色火焰的墙壁大约有我身高的三倍高,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跨得过去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面对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现象,一之濑学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怒吼。一反方才的冷静态度,一旦身体可以自由移动,一之濑学长的精神似乎就来了。
  「空口同学,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概知道……」
  我一边搔着头,一边拼命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那就告诉我啊!」
  一之濑学长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这下子只能简单地说明现况了。
  「那个,简单地说,会长遭到邪恶的恶魔欺骗而陷入了绝望之中,然后那个恶魔利用这份绝望提升自己的威力,进而胡作非为。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我想也是……」
  不过现在似乎没什么闲功夫可以说明得更详细了。
  「总之,你看得到上空的恶魔吗?」
  我指着法埃利尔的方向。
  「恶魔?是隐约看得见什么东西正闪着蓝光啦……」
  就算法埃利尔闹得这么大,一之濑学长也只能看见这么点东西吗?那么我只能用火墙和刚才的鬼压床说服他相信我了。
  「这不是什么整人企划对吧?」
  一之濑学长带着认真的表情问。
  「不是,我可以担保。」
  「有个看不见的恶魔正在攻击我们对吧?」
  「是的,而且还是卯足了劲攻击我们。」
  「那位老爷爷和老鼠是何方神圣?」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正义的伙伴。」
  「这样啊……」
  一之濑学长看着前来帮助我们的一人与一兽。刚迈入老年的男性与巨大的老鼠!
  要说他们是正义的伙伴,感觉似乎又有点靠不住。
  「我们真的可以扔下他们逃走吗?」
  「毕竟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我吓得稍微蜷起了身体。刚才老爷爷和小怪所在之处挖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老爷爷!」
  老爷爷和小怪缓缓地出现在黑烟之中。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不过他们似乎都被炸飞了的样子,只见他们身上沾满了尘土与黑炭。
  「交给那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获得了绝望之力的法埃利尔依然浮在空中,并且不断朝这边发动攻击。光凭老爷爷的力量真的赢得了那个强大的魔物吗?
  退路已经被剥夺了。如果想脱离这里,就只能打倒那个恶魔了。
  「怎么啦?你不是很想见我吗?不是很想抓到我吗?」
  法埃利尔愉快地对老爷爷这么说。
  「是啊,你被天界驱逐之后的这几年内,我只为了逮捕你而活。」
  「看你那个样子,你似乎也变成了恶魔嘛。既然如此,你也已经不必再帮助神域了对吧?」
  「别说傻话了。我并非因为你是恶魔才想逮捕你,而是为了替伙伴们报仇啊。」
  「真是愚蠢,这么做明明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
  老爷爷开始咏唱某种咒语,不过法埃利尔却抢先一步将光球扔向老爷爷。
  「你的咏唱时间太长了,这样是不可能对我施展魔法的。」
  黑烟之中看得到老爷爷的身影。虽然老爷爷及时闪开而没有直接被光球击中,但他果然还是受了点伤的样子。
  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为什么、杀了、伙伴?」
  仿佛正在咳嗽一般。老爷爷断断续续地问。
  「因为有必要啊。」
  「为了完成魔法,你连伙伴的生命都可以不顾了吗?」
  「因为完成魔法是我的梦想嘛。」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让死者复活的魔法?」
  「因为那是禁忌。正因为那是无法触及的神之领域。我才会被激起研究之心啊。」
  「魔法完成后你想做什么?难道是让世界上的人类复活吗?」
  「怎么可能嘛。一旦成功就结束了,我会开始研究新的魔法。」
  「是吗?我果然还是得把你抓起来才行。」
  老爷爷开始咏唱。
  「我不是说过你在白费工夫吗?」
  恶魔毫不迟疑地对老爷爷发动攻击。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吉野。」
  一之濑学长轻声说。
  「刚才你说恶魔用吉野的绝望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对吧?那么只要从那家伙身上下手不就好了?」
  「好主意。」
  我们冲向会长。
  「不准接近我的宿主!」
  眼前突然炸开来。我们两人都被暴风往后吹开。
  「空口同学,除了你以外还有很多会使用魔法的人哦。要是你太碍事的话,我就在这里把你也一起烧死。」
  愤怒的法埃利尔将光球对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没出息地在心中道歉了好几次,然后跌跌撞撞地远离会长。
  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接近会长嘛。不,就算真能接近好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激励会长。就算我说再多,会长听不听得进去还是一件令人怀疑的事情。
  「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
  「沙幸……」
  身旁的一之濑学长又呢喃了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还念着沙幸学姐!
  「刚才那个沙幸学姐的声音是假的哦!」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沉醉在回忆里的心情,不过我现在得让一之濑学长一起想想该如何打破现状才行!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在想,现在救得了吉野的大概只有沙幸的声音吧。」
  沙幸学姐的声音。
  对了,这样或许就能直接打动会长的心也说不定。
  我想得到的方法就只有这个了。要打破现状就只能这么做了。
  「老爷爷!」
  我对脚步踉呛的老爷爷提出最后的请求。
  「烟,请您制造蓝烟。」
  那是法埃利尔与会长使用的魔法。如果能加以重现的话……
  「烟?为什么?」
  「您可以用魔法制造出来吗?」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
  「如果只是要产生烟的话,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想做什么?」
  「总之就拜托您了!」
  法埃利尔将对准我的光球转回老爷爷的方向。
  「小怪,要上啰!」
  「啾、啾……」
  小怪消极地跑向我。
  「实行作战代码G改!」
  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小怪还是继续跑向这里。
  老爷爷咏唱起来,他的脚边开始冒出些许烟雾。
  「障眼法吗?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哦。」
  法埃利尔游刃有余地说。我仔细确认了他的所在位置。
  「啾啾!」
  一路飞奔过来的小怪跳上了我的手,并且将身体缩成一团。我将它高高地扔了出去。
  「小怪!就算被地狱的业火烧得一干二净,你也绝对下可以放开敌人哦!」
  我配合小怪随重力开始自由坠落的时机纵身一跃。
  「喝啊!」
  接着我使劲全力朝小怪挥下右臂。
  「啾——!」
  在一阵惨叫声中,小怪一直线地飞向法埃利尔,然后漂亮地命中了法埃利尔的脸。
  「这只老鼠是怎么搞的!」
  法埃利尔的攻击慢了一步。老爷爷周围已经笼罩在蓝烟之中。
  「老爷爷,再加把劲!」
  我拼命地为老爷爷加油,烟雾的份量还不够。
  「你少碍事!」
  法埃利尔把小怪扒下来扔到一旁。小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撞向地面。
  「啊啊,真是个没毅力的家伙!之后看我怎么处罚你!」
  这回当浮在空中的法埃利尔正准备攻击老爷爷时,一颗石头击中了恶魔的头。
  「这次又怎么了!」
  情绪激昂的法埃利尔视线前方是一之濑学长,他的手里正握着石头。
  「我打中了吗?」
  「打中是打中了……」
  我为看不见恶魔的一之濑学长解说情况。
  「人类只要乖乖地尽到魔法材料的本分就够了!」
  法埃利尔身边的火焰变得无与伦比的巨大。
  「不过对方很生气呢。」
  「这样啊,当然会很生气啊。毕竟被石头砸中了嘛。」
  一之濑学长似乎感受不太到情况的紧迫性。
  「现在有个一碰就会爆炸的光球正对准了一之濑学长。」
  听到这句话后,一之濑学长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请你快逃啊!」
  一之濑学长当场拔腿跑了起来。在这同时,一之濑学长刚才身处之处炸裂开来,并且冒出了阵阵黑烟。
  「又是你!」
  恶魔接着将光球对准了我。
  「哇哇哇!」
  虽然我手忙脚乱地逃了起来。但近处却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把我整个人给吹跑了。这下子我真的会被杀死的。头顶上传来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头发要被烧光了!」
  我慌慌张张地用手拍打自己的头。幸好烧起来的并不是头发,而是用来绑头发的橡皮圈。
  中庭里飘荡着黑烟。不过在空中飞舞的并不是只有黑烟而已。蓝烟也跟刚才一样遍布了整个中庭。
  好。这样就行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后,便大大地吸了口气。
  虽然蓝烟源源不绝地大量产生,但却也不断地被风吹走。多到几乎剥夺视野的蓝烟能像现在这样笼罩四周的时间也不久了。
  「就算躲在这种烟雾里,你也躲不了多久的!」
  上方传来法埃利尔的声音。
  不,这样就够了。准备总算完成了。我急忙冲向茫然若失地呆坐原地的会长。
  「会长!」
  我剧烈地摇晃会长的肩膀。
  「沙幸的灵魂消失了……」
  会长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不对,那是假货,沙幸学姐的灵魂并没有消失。」
  「沙幸已经不可能复活了……明明只有我才救得了她的……」
  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果然还是只能这么做了吗?
  我握住会长的手。
  我办得到吗?
  不,这件事只有我才办得到。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听过刚才的声音。那个人的音色和说话方式都跟我想像中的一样,现在我得好好地发挥在话剧社培养出来的东西才行。
  我做了个深呼吸,好让心情冷静下来。
  没问题。我办得到。
  我回想起至今为止学过的东西,以及练习过的东西。
  然后彻底地变身成沙幸学姐。
  「龙司。」
  沙幸学姐的声音。沙幸学姐的说话方式。沙幸学姐的哲学。沙幸学姐的人生。这些东西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原本低着头的会长抬起脸来,并且和我对上了眼。
  在可以听见刚才的声音,能见度又很差的烟雾中,我或许能让会长信以为真也说不定。
  我要成为沙幸学姐。
  「唉。龙司。」
  「沙幸?」
  握住我双手的力道变强了。
  「听我说。」
  「沙幸。你复活了吗?」
  「我已经死了,那是无法颠覆的事实。」
  沙幸学姐是想着什么去世的呢?
  如果是她的话,又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不幸。」
  沙幸学姐经历了很多辛劳,同时也饱受痛苦的煎熬,但她却接受了一切。
  「虽然也有一些很辛苦的事情,可是我很幸福哦。」
  她的剧本乍看之下很悲观,不过根本之处却存在着光明未来的暗示。
  「能够认识龙司和大家,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哦。我不觉得有什么回忆是需要后悔的,也不认为有什么过去是必须重新来过的。」
  被遗留下来的心情。
  被传承下来的讯息。
  「我的人生真的很棒。就算到了现在也能挺起胸膛大声地这么说哦。所以根本没有重新来过的必要,和大家共度的时间全是无可取代的东西。」
  「沙幸……」
  很好,行得通!就这样骗到底吧!
  「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远处响起的声音一口气逼近过来,草皮上方突然狂风大作。
  ……这种情况该不会很不妙吧?
  讨厌的预感成真了。前一刻还包围着我们的蓝色烟幕散去,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和会长对上了眼。
  糟了,刚才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事被拆穿了。
  「你是……」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子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里只有我跟会长两个人而已。
  蓝烟散去后,周围显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这时又吹起了一阵格外强烈的风,那阵风吹断了头上那条被烧焦的橡皮圈。我的头发轻飘飘地垂下来,并且就这样随风摇曳。
  「沙幸……」
  会长的眼里映出了我的身影,他的眼神里交织着惊讶与疑惑。原来如此。沙幸学姐平常都把头发放下来,所以会长反而比较熟悉现在的发型吧。不,就算是这样好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因此而获得大幅改善。
  啊啊,怎么办啦!
  「我觉得。」
  咦?
  人的声音,那是刚才听过的声音。
  「能够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
  谁?这是谁的声音?
  「我的人生过得非常幸福哦。」
  我在说话吗?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在说话。
  我的嘴巴的确在动,可是话语却在未经思考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这就好像不假思索地直接把某人低喃的话语说出口的感觉。
  这是……
  「真的很谢谢你。」
  力量突然抽离我的身体,我当场跪坐在地上。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空口同学。」
  会长确实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在演戏的事情已经完全被看穿了,这下子就算情况变得越来越令人绝望也不奇怪吧?
  「是吗……?」
  会长垂下了头。
  「啊、不,那个……」
  虽然我努力地寻找用来打圆场的话语,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我已经连只字片语都说不出口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哀伤。
  这个男人沉溺在甚至用崇拜来形容的理想之人的死。仔细一想,其实会长也算是个被害者,不但上了恶魔的当,甚至还被我欺骗。这样的会长究竟会想些什么呢?
  「能够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吗……?」
  他低声这么说,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最后我仿佛真的见到了沙幸似的。」
  最后的话语。那是我说的话吗?我自己一点都没有那种自觉。
  「否定她认为幸福的过去。还硬是唤醒了沉睡的她,我真是太自私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子。
  你说对吧?沙幸。我听见会长轻声吐出了这句话。我也站起身子,并且大大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沙幸的思念并没有消失.不过我得变得更坚强才行。」
  会长看着法埃利尔。
  「法埃利尔,我不会再依赖你的魔法了。」
  「哦。」
  法埃利尔露出微笑。
  「这真是太湊巧了。我已经从你身上取得了足够的力量,所以我也不必再继续依赖你了。你就和大家一起化为焦炭算了。」
  咦?
  这种发展是怎么一回事?
  法埃利尔的力量完全不见任何衰微的迹象,恶魔手上的光球也还是跟刚才差不多大。
  虽然好不容易让会长重新振作起来了,不过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大家真的都会变成焦炭的!
  「快逃啊!」
  我和会长尽全力逃了起来,背后立刻传来爆炸声。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嘛!
  「我会在魔法史上留下传奇的一页。」
  法埃利尔做出了好几个光球,要闪开所有光球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两位魔法使,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如果顺从我的话,你们还可以活得更久一点的说。」
  法埃利尔将光球对准这边。
  「到此为止啦!」
  头顶上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啊?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来得太慢了,笨蛋……」
  老爷爷边咳嗽边说。
  「永音老师?」
  一之濑学长先注意到来者。然后晚了一步的我也确认起声音的主人。
  一位女性正双手叉腰站在县民会馆别馆的屋顶上。那的确是永音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喂喂喂,我这双眼睛可是把你的恶行恶状给看得一清二楚哦。」
  咦?咦?这是什么意思?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不过我唯一明白的是,永音老师打算在最后一刻坐收所有的好处。
  「就由精明干练的神域天使·永音小鞠我来代替天神惩罚你吧!」
  永音老师倏地摆出一个胜利姿势。一群白衣打扮的强壮男子接二连三地从她的背后探出头来,他们背上都挂着一对闪闪发光的翅膀。
  「为什么神域的人会在这里?我的搜索不是已经结束了……」
  围在四周的天使们让法埃利尔动摇起来。
  「不过我的搜索还在持续当中。」
  老爷爷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天使们也降落到老爷爷的身边。
  「为了让神域逮捕已经结束搜查的你,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你故意让神域跟踪自己,好让神域把自己连同我一块儿抓起来吗?」
  法埃利尔周围的光变弱了,手上的光球也消失了。
  「明明还能顺利逃下去的。却要在这边结束了吗?」
  「不过这样一来,你也不能再为非作歹了。」
  白衣打扮的天使们按住了法埃利尔。不久。它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周围的蓝光也逐渐变成白光。这下场跟和我结下契约的恶魔很像。
  「要是我不在的话,魔法的研究可是会落后十年哦。」
  「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流程,不是只有快就好。一旦偏离了那个流程,等在眼前的绝不可能是好结果。」
  和法埃利尔一样。老爷爷的身影也一点一点地逐渐消失。
  「你一点也没变呢。」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然后两位恶魔完全消失了。
  草皮上吹过一阵风。
  事件就这样全部结束了。
  「你们在做什么啊?」
  处于恍神状态的我耳里最先听到的是三癒学姐的声音。茫然地伫立在中庭的我、一之濑学长,还有会长同时转向声音的方向。
  「哇啊!会长也在!」
  三癒学姐先是跳起来,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说这个了,大家都在等你们哦!而且受理报名的时间就快结束了!」
  我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确认时间,液晶萤幕上显示的数字证明三癒学姐说的话是正确的。
  「拜托你们快一点啊!」
  三癒学姐只说了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子拔腿跑了起来。
  我和一之濑学长面面相觑。
  「那个,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之濑学长支支吾吾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我想搔着头的他一定正拼命地试图整理现状吧。
  「总之,我们现在快点到大家的身边去吧!」
  现在不能让他继续深究下去,这么判断的我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一之濑学长的手。
  「好了,我们快走吧!」
  被我的手一拉,一之濑学长也迈开了步伐。
  「那是梦吗?」
  「那不是梦!」
  我们跑离了中庭,途中还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的副会长错身而过。有点介意的我回头一看,只见副会长正用手帕擦拭着会长脸上沾染的尘土。
  当我们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大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也不知道永音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跟大家在一起。
  「你们很慢耶!」
  神门说。被这家伙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很火大。
  「报名表在社长手上,所以请你快一点!」
  在雏浦同学的催促之下,一之濑学长急忙前往受理报名的柜台。
  这时,我和回过头来的一之濑学长对上了眼。
  刚才的事情就对大家保密吧。
  他的眼神似乎是这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
  一想到我们拥有共通的秘密,我突然觉得高兴了起来。

  我们在舞台旁等待。
  灯光还没亮起。
  布幕也还没升起。
  虽然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但期待感却比紧张感要来得强烈。
  广播与开演的铃声同时响起。
  布幕缓缓地掀起。
  属于我们的戏剧开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6 编辑

谢幕

  在话剧开始之前,我拜托了永音老师两件事情。
  一个是希望她不要对老爷爷做出过份的事情,另一个是希望她在大会结束前不要消除我们的记忆。
  关于第一个愿望,永音老师做出了以下的回应。
  「那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我不清楚。」
  从永音老师当时的表情及用字遣词看来,我想老爷爷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永音老师真的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时才不会装出一副严肃的脸,也不会使用管辖之类的艰深词汇。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老爷爷,不过我有一本跟老爷爷借的书还没有归还,总有一天我一定得把它还给老爷爷。我想归还的日子迟早都会到来的。
  第二个愿望在有附加条件的情况下实现了。
  我和一之濑学长就在共享惊人事件的秘密之中演出。该说是有种不可思议的高亢感吗?总之,我觉得这种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感觉很有趣。
  你问大会怎么了吗?总之,大河内同学因为过于吵闹而被撵出了会场。啊啊,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我们最完美的演技居然获得了银赏,不过啊,由于这个大会的金赏大概颁给了三所学校左右,因此只有获得金赏的学校才能晋升下一阶段的大会。所以很遗憾地,这次的大会就到此结束了。虽然我确实感到很不甘心,但也有种奇妙的成就感。不光只有我而已。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感觉就像是「我们终于办到啰」吧。
  另外,虽然发表这种事情让人很难为情,不过其实在这次大会结束后,我对一之濑学长告白了。是的,我终于这么做了。我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鼓足了劲告白的缘故吧。然后这段告白的记忆隔天就被永音老师消除了。而且是彻底消除得一干二净。
  咦?你问一之濑学长说了些什么吗?那种事情从永音老师还活着这件事就知道啦。永音老师偶尔也是会好好工作的嘛。算了,反正距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我就慢慢地攻陷一之濑学长吧。

  「真帆,你看,是结草虫耶!」
  我现在来到了山上。
  在秋天的山上捡栗子,这是多么悠闲又美好的事情啊。像我这样健全的高中生还挺能乐在其中的。
  「呜哇!雏浦同学,就跟你说带壳的栗子不是用来砸人的东西了,好痛好痛。」
  「学长,栗子刺进屁股里啰。」
  湊山学长和神门处得很好。虽然湊山学长说每天的补习让他过着犹如地狱般水深火热的生活,不过从期中考与期末考的成绩看来,我总觉得神门似乎也会踏上同样的道路。或许这两人在心里找到了彼此相似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啊,对了对了。之前说到为了让永音老师实现我的第二个愿望而必须答应的条件,那就是只留下我的记忆。
  永音老师原本是为了诱出老爷爷才赋予我特派员的头衔。并且将我安置在自己的身边,不过经过这回的事件后,我居然真的取得了特派员的认可。哎呀,我很清楚天使说的话不能尽信,所以倒也没有完全相信永音老师说的话就是了。不过能够保留记忆这点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开心。顺道一提,自从那个事件以来,恶魔连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所以我身为特派员的工作也依旧是打扫化学准备室。
  化学准备室。
  没错,连永音老师都遗留在这个世界上。哎呀,虽然我也很希望她赶快滚回什么天界之类的地方去,然后就这样再也不要降临人间界了,不过永音老师却作为我的管理人继续当她的高中老师。
  「秋天果然是食欲之秋呢。」
  「凭老师的食欲居然还能维持那种身材,真叫人难以置信。」
  「啊啊,我的袋子破了个洞,刚才捡的栗子全都掉光了啦……」
  雏浦同学和宫脇同学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不,她们仍旧是感情很好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没有超乎以上的发展。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雏浦同学还是一样帅气,而宫脇同学也还是时常受到雏浦同学的帮忙。我唯一在意的是宫脇同学知道雏浦同学有男朋友的话会作何反应。还是说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呢?总之,现在这两人都是我的好同学,也是同一个社团的好伙伴。
  秋天的山总让人有种惆怅的感觉呢。
  不过和大家在一起时却开心得不得了。真是不可思议。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后话,总之,我就来谈谈大家后来的情况吧。
  大河内依然像只母猩猩一样在教室里横冲直撞。虽然她在教室里是个宛如老大般的存在,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讨厌她了。每天早上像殴打般的招呼方式也仍旧没变,不过最近我也能成功地闪过她的攻击了。拜大河内所赐,我的身体机能正一点一滴地向上提升,虽然我一点也不感谢她就是了。
  会长的记忆完全被消除了,不过他也不再处处与话剧社作对了。为什么会长会变成这样呢?我到现在还是完全搞不清楚。虽然曾经想过永音老师是不是在操纵记忆时动了什么手脚。但那个人是不可能做出这么贴心的事情的。就算记忆已经不在了,心底或许还会残留些什么也说不定。听永音老师这么一说,感觉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这也真是够不可思议的了。不过实际上的情况为何我是不太清楚啦。
  啊、对了!这也是一桩大新闻哦,听说那个副会长和会长正在交往呢。会长还可以理解啦。不,毕竟会长是那么在意沙幸学姐,所以这事要说意外也是挺意外的。不过我也稍微可以理解会长的想法,因为我也体会到身为人类的他喜欢上别人的那颗心了。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果然还是副会长吧,因为她像是那种会若无其事地说「我要跟规律结婚」的人啊。是哪边先告白的呢?私底下的副会长是什么感觉呢?他们两人平常又是怎么称呼彼此的呢?虽然我对他们有无穷尽的兴趣,但那方面的事情现在三癒学姐正在调查当中,所以报告还请各位稍等一会儿。搞不好学生会之所以不再找话剧社的麻烦,就是因为会长和副会长正打得火热才无暇顾及我们呢。
  「不过这里还真大啊。」
  「这个嘛,到那边那座山头为止都是爸爸的山,所以就算走过去也没关系哦。不过你们可不要变成迷路的小孩哦。」
  这座山是三癒学姐家的山。尽管三癒学姐个性天真浪漫,不过听说她在之前的模拟考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虽然三癒学姐夸口说「我都是凭直觉画电脑答案卡的」,但她其实还是用功了很久吧。那个娇小的身躯里居然装满了那么多努力。我想她一定能进一所好大学的。
  「枫叶也很漂亮呢。」
  「哎呀。湊山居然也会为风景而感动,这还真是稀奇呢。」
  「是吗?或许真的是这样吧。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三癒也美得不输枫叶哦,还是应该说可爱啊……」
  「哇——银杏、是银杏!好臭哦~~。」
  「……」
  或许有人很在意也说不定,所以我就一并在这边报告了,小怪也很有精神哦。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使用黑魔法了,不过召唤出小怪这件事情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毕竟拿它当跑腿的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虽然小怪还有一些反抗的部分,不过我今后会好好调教它的。呵呵呵。
  啊啊,最后顺便再说一件事情,我家那个愚蠢的妹妹好像确定要以体育保送入学了。她说过已经放弃念书了。明明现在还是秋天,说放弃还太早吧,不过像这样的正论对那家伙是说不通的。听说她以后就要和男朋友念不同学校了,所以我认为他们就这样分手会比较好,因为我从没听说过有哪对情侣上了不同学校还能继续交往下去。之前我试着把这些话说出口,结果她使劲地把坐垫朝我扔了过来。算了,你就努力地挣扎好了。
  「接下来,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我们往山下走去。
  大家都很开心。
  这种时间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各自离散。
  虽然在已经引退后的现在,三年级的学长姐们还是会不时到体育馆露脸,不过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能每天见面了。像今天这样大家一起出游的机会或许已经不会再有了也说不定。
  不过当「现在」成了令人怀念的「过去」时,为了让「过去」成为不输给任何人的美好「过去」,我想要尽全力地活过「现在」。我想要快快乐乐地笑着度过每一天,好让自己不留下任何遗憾。
  「一之濑学长。」
  我走在一之濑学长身边。
  为了追赶被雏浦同学从背后踹了一脚而滚下山的湊山学长,其他人都先下去了。
  「你还记得夏季大会的事情吗?」
  「咦?记得是记得啦。」
  「那大会结束后的事情呢?」
  「大家一起去吃了烧肉。」
  「在那之后呢?」
  「大家去了卡拉0K。」
  「然后呢?」
  「我记得没错的话,大家应该就像平常一样解散了。」
  我带着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目前还没有吃过败仗哦。
  「一之濑学长,等一下你有空吗?」
  「嗯?有啊。」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一之濑学长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转向前方,就这样率先朝山下走去。
  树木随风摇曳,透出了秋天的气息。
  我怀着清爽的心情继续向前迈进。
 楼主| 发表于 2011-1-2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hina 于 2011-1-2 18:16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熊谷。
  「阴沉少女与黑魔法之恋」系列作终于在本集迎向最终回了。从二〇〇六年一月出道以来的一年半,每天真的都受到了很多人的照顾。
  将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颁发给笔者的审查员老师们,以及编辑社的各位同仁们、为作品提出各种建言的责任编辑、用可爱的插图大幅提升作品价值的Eretto先生、印刷与物流方面的诸多业者、贩售本书的书店以及其他在笔者不知道的地方大力协助的人。正因为有各位的帮忙,本系列作才得以完结。
  虽然作品里也曾经出现过同样的话,但笔者确实感受到了「大家一起创造一个东西的乐趣」。尽管大部分都是素未谋面的人,大家却像一整个团队一样可靠。当然,文章是笔者一个人打出来的。不过出书这种事情并不是如此单纯的作业,这是笔者这一年半来最强烈的感受。
  笔者是在高三的时候决定当个作家的,而且还是高三快毕业的时候,也是大学统一考试刚结束,正为了二次考试而拼命用功的时候。
  那时笔者突然心想,上大学后来当个在学中的作家吧。这想法真的来得非常突然。
  在那之前,我曾经写过类似小说的东西,不过却完全没有成为职业作家的意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总之,我就是突然想成为作家了。
  在第一志愿的大学考试中失败后,我靠着后期考试勉勉强强地进了地方的大学。之后在大三那年应征MF文库J轻小说奖的作品受赏,才演变成现在这种境地。
  在这之中,我结识了许多人,也受到了许多人的刺激。虽然至今为止从未写过,但私底下真的有非常多人照顾过我。因为这本书已经是最终回了,所以请让我在这里一并道谢吧。
  首先是在各方面都很支持我的家人、不时会送我冷冻食品的房东先生、坚持叫我变态的高中弓道社的友人们、总是和我一起玩的大学时代的打工同僚们、连这种学长也十分敬重的社团学弟们、接到我一年只寄一次左右的外星文邮件还会规规矩矩回信的MF新人同辈们、明明是个美人,却又只身一人在福井孤军奋战的s小姐、说要认真地朝搞笑艺人之路迈进后就四处流浪的M先生、在非正式的温泉社中以社长身分活跃的A先生、本系列作的医疗顾问(黑魔法之恋其实在医疗方面存在着琐碎到近乎异常的设定,虽然正文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就是了)H先生、兴高采烈地看我施展拙劣魔术的K·S兄妹、告诉不擅长喝日本酒的我日本酒有多美好的K先生、因为真的失踪而让我吓一大跳的Y先生(你还好吗?拜托你一定要活着啊)、跟大家借了钱不还,就这样逃到石川县的I先生(请你快点把钱还给大家吧)、跟大家借了钱不还,就这样逃到爱知的K先生(你真是够了哦,快把钱还来!)、在兵库的家电制造厂工作的T先生(请务必找我参加结婚典礼)、寄信支持这样的我的各位读者们,还有正在读这本书的您,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其实想道谢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总之,至今为止只要是跟笔者有关的所有人,我全都想道谢。

  我总是想透过系列作持续撰写一些正面的讯息。这不是因为笔者抱持着「所谓轻小说就是该让所有人都有个美好结局」的哲学,而是我强烈希望多少能为阅读本书的读者加油打气,在黑魔法之恋中我也打算加入这种加油的讯息。如果您觉得这种想法很嚣张的话,那我在这里道歉。的确,人生经验没什么好说嘴的笔者居然想鼓励别人,这样或许太厚脸皮了也说不定。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尽全力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至少希望能让更多人有个美好的结局!

  ……笔者很不擅长写后记。与其写后记,倒不如写一本短篇小说还比较好,笔者就是这么不擅长写后记。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读者才会开心嘛。
  最后我想在这里用惯例的猜谜做个总结。
  作品里出现过唤回死者灵魂的咒语,其实那里面蕴含了某些讯息,请问那个讯息是什么呢?

  那么,希望大家都能有幸福的阅读经验。

  二〇〇七年七月  熊谷雅人
发表于 2011-1-2 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弄完了呢,铃音录入辛苦了~
发表于 2011-1-2 0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一下插圖吧~
這部要完結了嗎?
期待作者的《荒瀬はるか、容赦なし!》
发表于 2011-1-2 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也差不多快完结了吧,录入辛苦了lz。
发表于 2011-1-3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這一本偶看到第3卷就沒看下去了
好像是沒空,又好像是因為看得很辛苦...什麼的
大考完就補完這套吧
发表于 2011-1-4 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载呢,插图呢,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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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iuytre2 -1 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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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4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ennycheung 于 2011-1-4 20:06 编辑

感謝錄入了,之前並未看過這部小說的。剛剛看了簡介,故事好像不錯,不過希望能修正那些錯別字....
发表于 2011-1-4 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完结了啊,以女性角色为第一视角的小说每次看都觉得很有意思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1-1-4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11-1-9 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完成了
谢谢分享
录入辛苦了
发表于 2011-1-19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前面四本之前就看完了……看到尖端12月有出就在期待轻国录入了……
总之也挺有趣,我本来以为这卷就完结了,录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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