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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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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眼的夏娜21[高桥弥七郎][精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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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2 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8 20:11 编辑


灼眼的夏娜21

————————————————————
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原著:高桥弥七郎
图源:sa7777
录入:雪名残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文本档,转载请务必保留信息
————————————————————

开坑,争取尽快吧……
插图直接用日版。
PS:下一卷才是真·最终卷。

评分

参与人数 7轻币 +1690 收起 理由
yzsaber + 88 泪流满面。。。终于有了。。。
狂奔 + 999 还有一半给图源
漆黑之牙 + 500 kiss完了求结婚。。
流彩飞舞 + 33 录入辛苦了,圣诞快乐
ssjjrr + 10 已经死太多人了
shouxin_sun + 10 夏娜酱~这是最终卷么?
灼眼のシャナ + 50 送上咱的小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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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3 17:06 编辑



『化装舞会』盟主“祭礼之蛇”——
坂井悠二
  “吉田同学,我想请你帮忙进行一项作业”
  “那是……我能做到的事吗?”

『化装舞会』三柱臣之一柱的“巫女”——
“顶之座”黑卡蒂
  “再见了,‘千变’修德南。”

『化装舞会』三柱臣之一柱的“参谋”——
“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竟然想发出喜悦的悲鸣,真是有胆量啊……”

『化装舞会』三柱臣之一柱的“将军”——
“千变”修德南
  “再见了,我可爱的‘顶之座’黑卡蒂。”

“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
“炎发灼眼的杀手”——
夏娜
  “我要向创造神使出决定性的一击。所以,我要战斗,仅此而已。”

御崎高中的学生
悠二的前·同班同学——
吉田一美
  “是……是需要我么?”


  在第二学期的散学礼后的归家途中——
  “啊~终于要放寒假了~夏娜,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听了田中那仿佛把自己当成笨蛋似的语气——
  “如果你说的是庆祝宗教主持者生日的‘圣诞节’的话。我已经从中村公子那里听说了。”
  夏娜仿佛要反击他似的作出回答——
  “该不会是又被灌输了什么奇怪的知识吧……”
  “  ”出于担心不由得开口说道——
  “下一次大家一起集中的时间,是三十号吧。”
  吉田同学稍微有些寂寞地说着——
  “我说那个啊,为什么不是在圣诞节,而非要在前一天举行晚会呢?”
  佐藤表现出敏锐的直觉——
  “圣、圣诞节也许大家都有自己的节目嘛。”
  绪方同学慌忙掩饰说——
  “嗯~原来如此啊——呜哇?!”
  池以另有深意的口吻作出总结——就在那时候——
  绪方同学的手帕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那白色的手帕,就像被吸进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一般。飞了起来。
  在凛冽寒冷的冬季寒风中,手帕越飞越远。不断在空中轻盈地飘舞着,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的交通信号灯,是红色。
  所以,大家都无法行动,只能目送着手帕逐渐飘远的影子。
  在大马路上,车辆相当稀疏。
  夏娜也跟大家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手帕的远去。
  他并没有使用异能的力量。
  尽管那对她来说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没有行动。
  他停在了那个地方……以自己的意志,站在那里。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2 23:52 编辑

  序章

  二月,日本的御崎市,正位于令人产生密度感的厚重白云之下。
  经历了空港的混乱,好不容易才来到御崎市车站月台的坂井贯太郎终于放下心来。
  (幸亏我利用关系乘坐特别航班回来了……要是一回国就害千草担心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啊。)
  那一天——
  由创造神“祭礼之蛇”向全世界发出的第二次宣布,已经实施了。
  (不能让她到我这边来这一点,可算是这份工作的最大难点了。)
  那是不会让置身于世间表层的人类听见、只传递到在世间暗处啃食人类的“红世使徒”、以及追踪“使徒”的异能讨伐者火雾战士耳中的、深沉而悠远的男人声音——
  (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离开太长的时间,也算不上是久别重逢吧。)
  那是在绝对肯定的语调中隐藏了关键部分的、难以形容的奇妙宣言——至少在完全相反的意义上,渴望获得更详细情报的“使徒”和火雾战士们是这么想的。
  (不,不行不行……那只不过是单身赴任者以自我为中心的说法而已。)
  如他所说——“发动之地……为‘日本’。怀着渴求乐园‘无何有镜’的心,随我而来吧。同时,在该地绝不允许啃食人类。皆因对均衡的干涉,将会成为仪式的障碍”——
  (我现在可是把身怀六甲的千草一个人留在家里啊,这跟我离开的时间长短根本没有关系。)
  正当他们为了马上奔进那个世界而做好准备的时候,展现在他们的面前的却并不是前往乐园的详细集合地点和时间,而只是一个笼统的国家名称以及简洁的禁止事项。
  (而且关系那么好的卡梅尔女士和夏娜,现在据说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了啊。)
  总而言之,当接到这次宣布之后,作为日本的火雾战士防卫据点中核的外界宿东京总本部,在司令和副司令的同意下,已经向本国的所有外界宿成员下达了全面放弃设施和撤往国外的命令。
  (反正这一次我也特意延长了休假,首先就好好当个孝顺妻子的丈夫吧。)
  在位于远方的苏黎世外界宿指导部对他们的决断做出质疑之前,现实就已经证明了他们判断的正确性。在这次宣布的牵动下,全世界的“使徒”都陆陆续续地展开登陆日本的行动了。
  (为了不重蹈覆辙,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照看着她。)
  就连制定对策的时间也没有,其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即日”,只能以“即时”来形容了。
  这已经无法称之为战争了,事态只是朝着唯一的终结点不断加速发展。
  在表面世界的人们无法察知的背后。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3 18:25 编辑

  1、为谁而战

  日本某个刚落成不久的地方空港,正弥漫着猛烈的战火。
  这个唯一优点只是“稍微”临近首都圈,别说国际航班、就连国内定期航班的班次也可以用单手数完的空港机场,在这一天却迎来了开港以来最多的大型客机临时航班,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
  然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似乎都冒出腾腾的烈火和滚滚的浓烟。
  停机坪的各处都被航空燃料炸得分崩离析,在喷发着高热升腾而起的猛火中,看起来既向腐朽破烂的铁管,又像是伏在地上的兽骨的朦胧暗影,也在火焰中诡异地摇曳着。
  其中某个角落——在爆炸中被轰飞、就像墙壁一样插进了地面上的尾翼背后——
  “哼!到这个时候还要垂死挣扎,该死的蠢货!”
  被甩下来的数十名机内乘客都聚集在一块,正七嘴八舌地怒骂起来。
  “最后即将着陆的航班上的家伙呢?”
  “谁知道。虽然逃出去的家伙似乎也不少,不过大概有半数都一命呜呼了吧。”
  “可恶,火雾战士……该死的讨灭道具!”
  某个“红世使徒”一边这么说,一边躲在飞机碎片的边上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空港周围一带,都被笼罩在巨大的彩霞色半球体内,其内部的地面还可以看到以火线描绘而成的纹样。也就是说,对内部的事象进行隔离、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封绝”已经展开了。
  在那被封闭的战场上,巨大的残骸粉碎而燃烧,某些被卷入其中的人类也被炸碎成黑炭。在狂暴的热风和飘舞的火粉中,燃料和焦肉的刺激臭味互相交混在一起,那一幕情景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有人发出沉吟声——
  “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啊。”
  “你这感想也说得太早了吧?他们恐怕马上就要向这边发起进攻了哦。”
  有人如此回答道。
  仿佛印证了这番对话的正确性似的,在远离这里的某处残骸——在即将着陆前的瞬间被展开封绝,同时被击坠在滑行道上——的周围,已经开始了交战。恐怕不用多久,他们现在所潜伏的燃烧着大量残骸的停机坪这边也会遭到毫不留情的袭击吧。
  这时候,又有人沉吟道——
  “我刚才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他们没有向首先降落的我们这边开始袭击……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看准了起飞着陆最为集中的这段时间来展开行动呢。”
  “原来如此,他们就是打算等尽可能多的猎物下来之后再一口气收拾掉么。毕竟那帮道具们都是通过外界宿来交换那方面的情报的嘛,真羡慕——”
  “快趴下!!”
  仿佛要打断他们的谈话似的,头顶上忽然掠过了无数色彩斑斓的火焰弹,直接命中了背后新建起来的巴士总站,连里面静止不动的人类也被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从空港的各处都猛然传出了怒号声。面对火雾战士的激烈袭击,埋伏在其他地点的“使徒”们似乎互相联合起来展开了反击行动。
  在新的爆炸音和脚步声中,更混入了咆哮和兵刃相接的响声。地狱瞬间变成了战场。
  其中一人仿佛受到了这种状况的影响,身体的轮廓开始出现晃动。
  “从刚才的火焰弹来判断,对方的实际人数似乎并不多嘛……干脆解除人化状态,一口气把他们消灭掉吧。”
  “嗯。不过你可别因为被逼进险境而随便吃掉周围的人啊。毕竟那是我们创造神的命令,也是我们前往乐园的保障呢。”
  “我当然知道……比起那种事,我本来还为了前往乐园而精心打扮了一番,现在可全都泡汤了。你看嘛!”
  在互相对话的同时,他们全都现出了各不相同的真面目。
  “有什么怨言你就尽管向道具们说吧……好,上吧,到乐园去!”
  “噢!上吧,到乐园‘无何有镜’去!!”
  燃烧欲望,以乐园为目标,“使徒”们猛然奔驰了起来。

  美国纽约。
  在跟曼哈顿岛之间隔着东河(East River)和皇后区(Queens)的南岸,坐落着拥有广大占地面积的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John F Kennedy International Airpart)。作为环绕纽约的三大机场之一,其国际航班和国内航班的数量加起来每天可以轻松超过一千班次,是世所罕见的大型枢纽机场。
  在这个大型机场的一角——在无数人穿梭来往的行李领取站的外面,有两位少女正利用剩下的宝贵时间站在那里等人。
  其中一名少女看起来似乎是十五岁上下,是一个把棕色长发分梳成左右两束的西洋少女。身上穿着一件厚大衣,跟纽约温度常保持在零下的隆冬季节非常相配,还把脖子藏在衣领里保暖。
  “呀,夏娜。你是第一次来到纽约吗?”
  少女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拿着的水果杯递向旁边。
  在不慌不忙地等待着旅客航班到达的期间,为了打发时间,她就从附近的小卖店买回了这些东西。在浅底的塑料容器中盛着好几颗可以一口吞下的浆果类水果。
  从里面拿出一颗山莓的另一位少女——
  “嗯。虽然我也来过好几次美国,但并没有机会前往‘四神’所在的都市。”
  那是一位稍显年幼、年纪大约是十一二岁、留着长发的东洋少女。她穿着一件偏薄的黑色长大衣,脖子上卷着一条艳红色的围巾。
  仿佛从那红色围巾中滴落下来似的挂在她脖子上的,是一颗在黑色宝石上交叉环绕着两个金环的吊坠。这时候,从那个吊坠中传出了“唔”的低沉声音。
  “我们一直以来都尽可能的避免利用外界宿。要是不先在某种程度上熟悉世事的话,非但无法为自己带来方便,凡而会变成便于被人利用的道具——就是基于这样的判断。”
  黑发少女察觉到他的台词是照搬几年前在热那亚遇到的身为外界宿主持者的——的确是个通晓世事的——那个男人的助言,但并没有说出口。
  作为回答——
  “啊啊,这种做法完全正确。总觉得最近的外界宿变得越来越精打细算了耶。”
  “就是就是,每次看到人家来求助就摆出一副交易的嘴脸,还真是麻烦死了呢。”
  一个妖艳而脱力的声音、以及另一个捎带兴奋的声音响起了。这是从西洋少女的左右两条棕色辫子上系着的箭簇型发饰中传出来的声音。
  即使置身于不断从身旁穿梭而过的人潮中也完全没有被埋没、而是以无比确实的存在感稳然伫立在那里的两人,并不是人类。而是通过跟来自异世界“红世”的“红世魔王”订立契约来获得异能力量的讨伐者——火雾战士。
  黑发的少女是“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她是以吊坠型神器“克库特斯”表达自身意志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契约者。
  “为了得到必要的情报,我想还是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以前的我……因为并没有那样的需要,所以才没有加以利用而已。”
  在说话的途中,她那直率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棕色头发的少女——“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动摇,但并没有加以深究。非但如此,她反而为了不让“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跟自己订立契约、通过箭簇型神器表达自身意志的两位“红世魔王”——说出什么多余的话而马上接着说道:
  “也对啦。如果订立契约才几年的话,也应该不会形成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但是,她的抢先发言却被两人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
  “如果是‘上百年的老手’的话,就会经常拜托别人或者被别人拜托做一些麻烦事,人情恩怨的关系也变得复杂无比了呢。”
  “记得上次萨雷失踪的时候,她简直就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态度去恳求呜呜哇!”
  结果,琪娅拉只有通过强行手段——紧握着两条辫子上的发饰——来让她们闭嘴。这是她在这百年以来学会的、对两人最为有效的反击方法。
  “都怪你们说那些多余的话。”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于是向身旁的少女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然而那位少女却极其率直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反应。
  (夏娜虽说订立契约后才过了几年,可是看起来就像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调律师一样呢。)
  这样的反应,可以说是完全印证了她传闻中极其特殊的生涯经历。
  自从在中国腹地的战场会合以来,琪娅拉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跟这位作为天罚神的契约者而名扬天下的——正确来说应该是凭借那场败退战中的活跃一举扬名的——火雾战士进行近距离的谈话。虽说彼此都只是为了履行使命而走在一起,也没有必要勉强成为朋友,但是——
  (——“啊~对于把以后的共同战斗作为‘当前方针’的我们来说,还是很有必要把握一下主导者的人格和性格倾向的。”——)
  鉴于作为自己师傅兼恋人的男人的提议,琪娅拉在履行自己负责的“迎接某些重要人物到来”的任务是,就连夏娜也邀上了。作为她师傅搭档的“魔王”——
  (——“毕竟你们并不熟悉自在法的操作,光是在这里等的话也很难受,干脆就去一趟吧。与其当一朵闷闷不乐的被装饰在墙上的话,倒不如当一朵能让往来行人赏心悦目的野花更好呢。”——)
  琪娅拉尽管对这种仿佛绕着圈子把打杂的任务推给自己的口吻感到很不满,但发言的前半部分的确是事实,所以她也只有乖乖地接受这个提议了。然后——
  (——“明白了。”——)
  光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答应同行的、看起来只跟自己相差几岁的少女——
  (不过话说回来……)
  琪娅拉转眼看向她的侧脸。
  (对话持续不下去呀。)
  尽管散发着跟年级相称的可爱气质,却凝缩着作为中核的强韧意志力……这是大多数火雾战士精锐普遍具备的特征。
  然而,她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僵硬和凝重。
  (看样子也不像是因为觉得等人浪费时间而感到不耐烦的样子。)
  在跟她一起脱离战场前往香港、从那里乘坐特别航班沿空路来到纽约这里的半天时间里,少女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氛围。
  (只作出最低限度的回答,契约的“魔王”也只是对她的话进行补充而已——)
  即使彼此不相熟,大部分人都会对琪娅拉和两位“魔王”的对话表露出蕴含正面或负面感情的反应,然而身旁的这位“炎发灼眼的杀手”,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倾向。琪娅拉觉得自己就好像成了一个无法唤起观众激情的表演者似的(虽然她主观上绝对没有扮演这种角色的意图),甚至产生某种不合情理的失望感。
  (不管怎么说,火雾战士也应该不会怕生什么的把。)
  在战场碰面的瞬间,向素未谋面的自己下达指示时的那种燃烧着确信和霸气的激昂感,现在已经完全收敛起来了。并不是有所减衰,仅仅是潜伏在体内——这一点自然就不必多说了。而现在作为她外壳的整体氛围,那存在着某种跟表情相类似的僵硬和凝重感——那简直就是跟焦虑和急躁完全相反的感觉。
  (这种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以两人间的单独对话为契机,出于纯粹的亲切心,或者说是多管闲事——琪娅拉暗自思忖了起来。尽管明白自己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但她还是像关心陷入苦恼的朋友一样思考着。
  她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基于“想跟这位难得相识的火雾战士少女成为更亲密的朋友”这个纯朴的欲求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认真性格使她遵从了师傅所说的“为了按照当前方针行动必须把握其存在形态”的吩咐。
  而夏娜本人却对自己的古怪之处毫不介意——或者说是毫无自觉,就好像觉得“做出必要的回答后对话就结束了”似的,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刚才从水果杯里拿起的那颗山莓。
  “…………”
  在作为火雾战士开始活动的初期,自从咬过一口不认识的蔬菜(不过现在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结果吃了大苦头之后,她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免去买那些生冷食物来吃,现在的她也产生了同样的警惕心。不过跟大家在一起生活的经验,还是稍微为她增加了一份动力——于是,她一口就把山莓吃了下去。
  “……!”
  瞬间,新鲜的酸甜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少女马上绽放出满面的笑容。自从进入战斗以来就没有感受过的作为生物的喜悦感,如今就像是冲破了坚牢而沉重的外壳似的露出了水面。
  “真好吃。”
  “太好了。”
  不知为什么,琪娅拉发出了打从心底里感到安心的声音。
  趁着这个时机,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哎哟哟,光是一颗山莓就能展现出这么可爱的变身呀。”
  “就是就是,如果说不是天罚神,而是天使的契约者的话也许更相配呢!”
  夏娜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稍微有点困惑、同时也带有一丝笑意的暧昧表情。
  看到她这副表情的琪娅拉——
  (啊啊,是这样吗。)
  终于理解了她至今为止散发出的氛围所意味着的事实。
  (她根本不是在焦急……反而是感到紧张啊。)
  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沉着冷静,而且散发出的气势和存在感也极其强烈,如果不先让她暂时松缓一下的话,是根本无法认识到这一点的。
  经历了至今为止的事情,对接下来将要采取的行动产生的紧张感。
  这决不是夸张的表现手法,在向足以决定世界命运的战斗发起挑战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感到紧张的。虽说琪娅拉也同样置身其内,但她说到底也只是参加者中的一员而已。
  然而夏娜却不一样。
  她是站在呼吁战斗的最前锋的主导者。
  正如目前在世界各地发生的有如世界末日般的大混乱那样,对创造神提出的条件发起挑战的行为,并不一定能赢得基于单纯的正义感和气概的允诺和支持,反而很有可能会遭到支持条件的一方的妨碍。而隐瞒真正用意、表面上光是打着战斗旗号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更重要的是,对她来说的敌人……战斗的对手,毕竟是那样的人啊。)
  想到这里,琪娅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了视线。
  (也难怪啦……“那边”也是——)
  在大堂出口附近、也就是登机柜台后面的接驳巴士的车站那里,聚集着好几个“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装扮成旅客模样的外界宿成员。自从到达纽约之后,那些人就一直在周围监视着她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换班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吧,似乎已经换上了另一批人。)
  他们毕竟是常人,当然不可能瞒过火雾战士的眼睛,不过他们的存在实际上也表明了“外界宿的指导部把她们锁定为危险人物”的意向。
  (反正已经暴露了,他们其实也可以放轻松一点嘛。)
  跟谨遵师傅的教诲、总是努力让自己往乐观的方向考虑问题的琪娅拉不一样,拥有强烈使命感和率直性格的(即使在短期间的同行中也能清楚感觉到)少女,面对自己被外界宿的指导部(尽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视为危险人物的事实,心情一定是很沉重的吧。
  (本来她就已经承受着许多负担了,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我必须照顾好她才行。)
  琪娅拉马上振奋精神,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再次递出水果杯说道:
  “蓝莓也很美味哦。”
  “嗯,是这个吧。”
  早已默认了监视着存在的夏娜,也仿佛为了保持着那好不容易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似的询问道。大概头脑中已经有相关的知识吧,她从杯子中准确无误地取出了蓝色的果粒。
  面对这种没有什么特别、却隐约显得有点可怜的姿态,琪娅拉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紧紧抱住她的怜爱之情。与此同时,也对令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战斗对手”感到莫名的愤怒。
  “嗯,在底下还有菠萝呢。”
  仿佛在助长后者的感情似的,自从昨天的宣布之后一直不断在空港内播送的广播音,又再次报道出平常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来自世界里侧的战斗的祸害。
  ——飞往日本的航班全线休航。
  两人抬头看着在电光公告板上流过的休航和复航时刻未定的文字列——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听说全世界的地方空港袭击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愿这不会造成那两位所搭乘的国内航班的延误吧。”
  “虽说速度很快,但是‘使徒’们大概也终于认识到随便利用空路作为移动手段的危险性,而且本来在旧金山就没有遭到袭击,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很自然地交谈了起来。
  周围有许多以日本人为首的旅客纷纷向机场工作人员追问休航的事情,不过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熟视无睹的光景了。当然,即使在新闻报道中听到了消息,要不是自己实际上亲眼确认过空港的状况的话,也根本不可能理解那种极端异常的事态。通往极东岛国的空路,如今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继先前的主要港湾连续恐怖袭击事件后,日本又遭到了更大规模事件的袭击。
  表面上被当作“在日本全国的所有空港同时爆发的多发性恐怖袭击事件”来报道的这种状况,自然是由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宣布引起的现象。
  然而,现实的无比复杂性,已经导致其发生的实际情况远远超出了外界宿指导部的预测。也就是说,引起则场混乱的反而是火雾战士的一方。
  或许——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在短短的半天前发出的宣布——
  “发动之地……为‘日本’。怀着渴求乐园‘无何有镜’的心,随我而来吧。”
  尽管连实现御命的正确地点和时间都没有宣布,“使徒”们还是响应了这个号召。在完全为他们创造的乐园中随心所欲地满足自身的愿望——以这种旺盛燃烧的欲望之火作为原动力,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展开了登陆日本的行动。
  作为其势力的第一波,他们利用的是人类所铺设的覆盖全世界各地区的交通机关——在速度上无与伦比的飞机。自从近代以来,他们已经对依靠这种人类文明的利器没有什么抗拒心了。非但如此,他们甚至在日常生活中尽可能地运用这些便利的手段。
  因此,结果就造成了“从特别包机航班到私人喷气式飞机应有尽有的无数飞机,分别装载着数十到数百名‘使徒’纷纷飞往日本”的异常事态。要不是宣布中以“妨碍创造乐园”为理由禁止啃食人类的话,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类在这个过程中遭到啃食,光是想像一下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如此数量庞大的“使徒”大军,正一窝蜂地向日本涌来。
  然后,就像紧咬着池们的尾巴似的,许多单独或少数成群的火雾战士,开始向展现出有如“使徒博览会”般的异常景象的日本各处空港发起袭击。
  这种毫无计划性的快攻,当然不可能是遵从外界宿指导部的指示而采取的行动了。作为日本方面的司令塔的东京总本部,已经把这场意料之中的“使徒”登陆行动判断为无法阻挡的狂潮,在御命宣布后就立即向成员们下达了退往国外的命令。明明如此,在各地的空港却还是发生了交战——这大概都是由火雾战士这种存在的根干造成的结果——或者说是冤孽吧。
  他们是维护世界平衡的异能讨伐者——这个认识尽管从客观上来说是正确的,但是从主观上来说却是错误的。因为他们每个人订立契约成为火雾战士的理由,大部分都是为了向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造成危害的“红世使徒”进行复仇。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都在为此而战斗。
  世界的平衡得以维持,也只不过是一个结果罢了。
  毕竟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存在,对于创造神“祭礼之蛇”所主张的“据说”能给所有人带来恩惠的乐园创造,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表示无条件的赞同了。因为在作为维护世界平衡的异能讨伐者之前,他们首先就是一群复仇者。
  并不像外界宿指导部所预料或期待的那样,火雾战士既不是一群有着强大团结力并愿意共同进退的组织群体,也不是能以使命感来扼杀自身欲求的圣人。
  就算说要赞同创造神的主张,至少也必须在完成自己的复仇之后才有可能。
  这就是发起袭击的火雾战士们的真正心声。
  相对于维护世界平衡之类的东西,他们把向“使徒”复仇摆在更重要的位置上。而在他们大举向日本集中而来的这次行动中能捕捉到他们的几率,自然比漫无目的地在世界上游荡要高得多了。而且要是新世界的创造一旦完成,集中起来的所有“使徒”就会全部离开现世,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们将会永远失去复仇的机会。
  他们当然无法对这种“吃完就溜”的行为袖手旁观,所以尽管明知道力量有所不及,也还是毅然向着有压倒性数量优势的使徒发起挑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那所谓的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情势之下,就算明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也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复仇冲动。
  另一方面,事到如今才遭到这种攻击的“使徒”们,自然是感到头痛不已了。
  本来除了极其罕见的异类之外,他们完全不觉得跟火雾战士之间的战斗有任何的意义。毕竟他们的目的都只是满足自身的欲望而已,这也是很自然的想法。对他们来说,战斗只不过是拨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火苗一样的行为。平时的他们是这样,在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他们并没有怀抱任何感慨,也没有为获得胜利而有所陶醉,只是平淡地以压倒性数量优势扼杀对方的方法来应对着这种“骚扰式攻击”。
  结果,日本各地都同时爆发了双方阵营的无秩序冲突,某些破坏和骚动甚至超出了封绝的范围而残留在外界,而被报道为恐怖活动的就是这一部分了。
  外界宿为了尽可能把泄漏到外界的情报控制在最低限度而拼命调动着各方面的人手,同时派出依然处于指挥下的火雾战士们刺探消息——也就是获悉目前航空相关的混乱状况,决定凭自身力量前往极东岛国的“使徒”们发起的、将会成为主力的第二波大规模进攻的动向。至于实施阶段的具体行动,因为指导部的大方针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暂时只能依照各人自身的判断行事了。
  总而言之,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对外界宿来说,无论是自身所在的组织还是面对的世界都实在过于庞大了,在短时间内嫩该区的行动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也许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当前在复仇心理驱使下发生暴走的人并不是主流派。大多数火雾战士都对这个作为组织的最大限度妥协和让步的监视命令——况且在先前的败战中也受了挫折——抱持著服从的态度。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保持着冷静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因为感情的激发而暴走,也没有以懊恼来消磨时间,只是默默地继续为战斗做着准备的——则是她们“炎发灼眼的杀手”一派。
  虽然说是“一派”,但是实际上有直接关联的人物,就只包括数名火雾战士和一名人类,仅仅是一团总数不足十人的小势力而已。在征得总司令官佐菲·萨伯莉淑的同意后,她们利用眼前无比贵重的时间来到了纽约。
  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某些人——也就是凭这股小势力参加决战所,必不可少的,最有可能为她们提供协助同时也将成为最大战斗力的三名火雾战士——加入己方阵营共同作战。
  由于其中的一人就居住在当地,现在已经跟她们会合了。而剩下的两人也即将马上现身于这个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内。不过即使能成功碰头,目前也还不知道是否能获得他们的协助。如今他们三人……不,“三神”就是为了进行这方面的商议才聚集到一起的。

  “真好吃呢。”
  “嗯。”
  夏娜和琪娅拉一人一颗地吃着杯子里的水果,到了杯子被吃空的时候,通过入境审查的新旅客就开始走进大堂领取行李了。
  琪娅拉确认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向身旁的夏娜说道:
  “那个,就是指定的航班吧……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
  “知道了。”
  夏娜点点头,同时轻轻挥手以薄薄的净化之炎缠绕全身,清除了身上的污垢。
  接下来要见面的两人,对陷于绝对性的战斗力不足状况下的她们来说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存在,同时对寻求战斗本身的意义也有着重大的关系。所以必须怀着非同寻常的觉悟去面对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他们的协助。
  在跟先前不同男一种紧张感的支配下绷紧了脸颊的夏娜,以宛如临战状态般的气势注视着不断涌出大堂的人潮。在眼前走过的好几名旅客看到她的样子也不禁吓得变了脸色。
  就在琪娅拉思忖着是不是该安抚一下她的情绪的时候——
  (嗯~……这样子的话,搞不好对方从一开始就以为她是在挑衅呢……不过如果是那两位的话,应该也不至于闹得真打起来吧……)
  “咦?”
  夏娜的视线固定在穿过审查闸门向这边走来的某个奇妙的集团身上。
  或者应该说,她全身的感官都察觉到了——伴随着那个集团的某股异常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而来。
  那集团乍看起来就好像是追随着著名人物的记者,或者是狂热FANS的团体,不过就整体上的气氛来说,如果是前者的话又似乎稍微欠缺一点不顾一切的热情,要说是后者的话却又听不到任何刺耳的喧哗声。
  同时他们也不像是组团的旅客,而且男女老少都混在其中,只是单纯地围着某个人慢慢向前移动。更奇怪的是,他们全都露出一脸背上的表情,拼命向被包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嘘寒问暖。
  “好啦,已经到了喔。”“姐姐,你没事吧?”“你懂得走哪条路吗?”“来,振作一点吧。”“你的脚步好像有点虚浮呀?”“不休息也没问题吗?”“啊,我去帮你拿行李吧。”
  其中一人离开了集团,从行李领取处拿回来一个小小的革制旅行箱,然后面向位于中央的一位女性——并非恭恭敬敬、也并非战战兢兢,而是非常温柔地——递了给她。
  “非常感谢你,真的……”
  结果行李的那位女性,则反而恭恭敬敬、同时也战战兢兢地低头行礼道。
  那是一位在难以判断年龄的魅力容貌上散发出几分忧愁之色的女性,一束秀发非常普通地垂搭在脑后。在覆盖全身的连衣裙上披着一件画满了不可思议的纹样的罩衣。那副有如未经世故的旅行者的打扮,跟她的美丽容貌和强大的存在感实在是一点也不相称。
  这时候,她蜷缩着肩膀发出了哭泣般的声音:
  “在路上都多亏了各位的帮忙……呜呜。”
  “哎呀呀,没有那回事啦。”“姐姐,你觉得哪里痛吗?”“啊啊,请你擦掉眼泪吧。”
  正当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开始安抚她的时候——
  “真是的,简直没完没了。旅途的同伴们,你们就到此为止吧,解散!”
  却被一个有着鲜明对比的干涩的中性声音打断了。不光是用声音,那个人还像赶蚊子似的用手掌把集中在女性周围的人们赶开。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才不情不愿地一边道别一边散去。只见在中央的女性身旁,一位少年正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我说‘起舞于波涛之人’啊。跟你一起旅行的话,就马上弄成这副模样了。虽说已经隔了好几百年,但是替你整理那没完没了的人堆这种事,光是两次就已经够多了吧。”
  
  年纪看似不足二十岁,有着瘦削的体格和容貌,就好像到自己家附近散步似的戴着圆顶的硬礼帽和穗饰披巾。以深深的皱纹构成的笑容渗透着某种阴暗感,反而给人带来一种难以捉摸的印象。只见他“喀”地用力蹬了一下左脚的简易棒状假肢,又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短短的半天,你就不能老实地当个漂亮的人偶,别管那么多闲事呢?在洛杉矶会合的时候,我看见那乱七八糟的人堆也没有撒手回去,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啊。”
  “对不起,‘指引死者前路之人’……不过,我……”
  面对比自己还小一圈的少年,女性就好像是遭到诘问似的含泪说道。
  少年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只是环视了一下周围。
  “哼,这边也有不少在仓库周围转来转去的老鼠呢。在苏黎世大义凌然地摆出一副人类代表者姿态的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看到我们开始行动难道就真的那么不爽么。”
  “其实也没必要说得那么……”
  少年再次无视了女性的声音,仿佛在笑意中獠牙毕露似的展现出他那整齐洁白的牙齿。
  “太碍事了,赶跑他们吧。”
  就在他向什么人下令的瞬间——
  (什么——)
  (呜哇?!)
  夏娜和琪娅拉感觉到周围一带突然涌起一股具有惊人密度的力量——其碎片就像从破裂的水塔中迸射出来的水滴似的擦身而过,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倒竖了起来。
  同样,感受到这股不明力量的空港旅客们都像抽搐似的猛然挺了挺脊背。。与此同时,在遍布空港各处的外界宿监视员的面前——
  “呀啊?!”
  “哇啊啊!”
  带着黄金色面具的某种褐色物体突然从地板上冒了出来,并且把对方紧紧抱住。这些东西在一瞬间内让本人和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但很快就融入了拥抱对象之中,消失不见了。
  “刚、刚才的是什么——”
   “啊,我的脚?!”
  还没等监视员们理解眼前的状况,怪异的现象又再次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下半身变得充满了强韧的力量,并且带着被急剧改变方向的上半身自己动了起来。只见他们以短跑运动员般的猛烈劲头,不顾眼前的人堆横冲直撞,径直朝着最接近自己的空港大堂出口奔去。
  面对在旁人看来简直就像开玩笑一样的这一幕情景,少年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好,这下那些没教养的偷窥狂也消失了。”
  把正面转向走上前来的两位火雾战士,以华丽的动作将胸前的穗饰披巾卷起来,就像披风一样重新披在自己的背后。由此呈现出来的西装腰部挂着一块尖石状的勋章——神器“迪奥托尔”发出了雄壮的怒喝声:
  “你们还好嘛?!飘扬的双面!!闪耀的箭矢!!”
  琪娅拉只有无视周围大吃一惊的人们回答道:
  “是的。各位看来也相当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你们呀,还真是喜欢不分时间场合乱来一通呢。”
  “虽然我也理解你们很久没出过远门,想大闹一番的心情啦~”
  这时候,少年把獠牙毕露般的笑容转向了另外一人:
  “这边的这位小姐,是初次见面吧。我是‘惮慑之莞’特斯卡托利帕卡的神官‘指引死者前路之人’。作为火雾战士的名号是‘群魔召唤者’桑司柏雷。”
  还没等夏娜对他的自我介绍作出回应,身旁的女性就像喜极而泣似的走了过来,同时握住她的手说道:
  “你就是……你就是被‘殊宠之鼓,和‘雨中前行之人’托付了后事的孩子吗?我是‘清漂之铃’查尔奇维托利奎的神官‘起舞于波涛之人’,另一个称呼是‘沧波挥舞者’维斯特修雅。”
  “摄理神格兼审判断罪的化身、伟大的‘天壤劫火’——能在此相见实在不胜荣幸。”
  从同样挂在她腰上的、有着波纹轮廓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一个稳重的女性声音。
  亚拉斯特尔仿佛肩负着对方重申的职责似的,以凝重的口吻回答道:
  “唔……我才是,非常感谢你们响应这次紧急召集。不过——”
  在句末转折词后接着的那句话,则由他的契约者说了出来:
  “现在还不能说是被托付了后事。”
  面对世界首屈一指的两位强大的火雾战士,她以点燃了觉悟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说道:
  “因为,我也许会成为破坏的一方。”

  如今,有一个地方极其鲜明的反映着昨天以来发生在现世的大混乱。
  那就是坐落在瑞士的苏黎世——某个风光明媚的湖岸丘陵上的外界宿总本部。
  现在,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形势相当奇妙的面谈会。
  “在空港发生的暴走行动全都是由火雾战士引起的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那所谓的维护世界平衡的使命也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现在反而变成是懂得不应该战斗的‘使徒’那一方更明白事理啊!!”
  从世界各地匆忙集中而来的一百多人,每一位都是有实力的外界宿主持者、人类和火雾战士的比率大概是各占一半吧。即使光从外表来看,这些男女老少的年龄和性别也各不相同。
  “你也应该分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吧!如果说明白事理的话,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正生活在一个被火雾战士守护着的世界里啊?!”
  “就是嘛,你们也应该可以理解火雾战士为什么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吧?”
  要说是论战的话,其中感情所占的比例似乎有点偏高了。无论是情绪激动地大声叫嚷的人,还是以温和的态度说话的人,彼此都调动了自身最大程度的理性,然而即使如此,他们在声音中还是透射出了内心的倾斜方向。
  “生存在被守护着的世界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根本不需要你摆出一副恩人的架子告诉我!但就算是那样,在如此微妙的情势下也不应该只为了发泄自己的感情而擅自采取轻率的行动啊!”
  “的确。如果说‘因为一直以来都受着人家的保护,所以没资格在这里抱怨’的话,那也是一种傲慢的论点呢。”
  “我想这种单方面的判断也是一种傲慢吧。正因为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势下,他们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难道就不能从这个角度去想吗?”
  他们并不是围着大桌子互相面对面地进行会谈。
  而是全员都面朝着同一个方向,坐在呈阶梯状分布的座位上。
  采用这种奇妙的位置分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进行面谈会的地点,是位于将总本部藏匿于地下的某座大型豪宅旁边的歌剧场里。在那庄严得似乎有点造作的、以新巴洛克风格建成的、历经多年岁月的石砌剧场中,呈现着一个以最新工艺进行过装修布置的优雅环境。
  “虽然我也有同感,但是我们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说服和劝阻那些发动无计划进攻的人吗?这样下去的话,根本不会给战局带来任何转机,只是白白损耗战力罢了。”
  “真是的,这祥简直就是白白送死。明明其中还包括一些经验老到的强手,现在都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既然是火雾战士,那么所有人都应该听到创造神的提议了啊。”
  “吃掉了兄弟、妻儿、恋人或者朋方——甚至自己身边所有人的仇敌,现在正准备逃往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你难道要对他说‘不要在个人感情驱使下擅自行动,为了让从没失去过什么的我们能更安全、更幸福地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你就放弃数百年来的复仇吧’这种话吗?开什么玩笑。”
  “……您这种说法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我只是尽可能以最坦白、最直接的方式说出来而已。”
  一百多人稀稀落落地分坐在观众席上,有的人通过麦克风、有的人直接以自己的声音——各自表达着对眼前紧迫事态的感想和意见。
  “难道明知道会连累其他的多数人受到损害,也要贯彻自己的复仇欲望吗?而且对方已经被严令禁止在作为震源地的日本啃食人类了,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就算会连累别人,也要貫彻复仇。因为我们就是为这个目的而奉献出自己作为人类的未来,换取了作为讨伐者的存在和力量。至少现在发起袭击的那些人是这么想的。”
  在作为歌剧场的特征、被设置在观众席和舞台之间的乐池(Orchestra Pit)中,取代管弦乐团被配置在那里的是一台情报机器,如今正向安装在舞台上的多个屏幕传送着各种映像。
  映像的内容不必多问,自然是时刻变化着的世界情势了。
  在这里,有一位身穿丧服的女性正置身于最前列,仿佛正在鉴赏一部跟场景相吻合的歌剧似的挺直腰背,透过遮掩面容的黑色纱巾仰望着舞台上的情景。
  她就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担任西部防卫战的司令官的“昏鸦之御手”希尔迪戈德。
  (真是令人头疼呢……虽然我也预料到大方针无法定下来,但还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意见分歧。)
  (被怯懦的安宁所诱惑,倾倒于战栗的狂躁,两者皆为人类的本性——)
  从佩戴在她左胸前的镶嵌着红色宝石的胸针型神器“希利德斯凯拉夫”中,传出了跟她订立契约并赋予她异能力量的“鬼道之魁主”沃旦的庄严回答。
  感受到搭档的无音之声中所蕴含的无奈,希尔迪苦笑着回道:
  (考虑到可能会发生争执而避免采用面对面的圆桌会议形式,转而选择这个座位间相隔甚远的歌剧场作为会议场地,让他们面朝同一个方向进行对话的新尝试,看来也只是多此一举的做法呢。)
  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轻微得连脸上的纱巾也毫无动静。
  在眼前的舞台上放大显示出的映像中,完全找不到任何一项对火雾战士方有利的状况。只有关于各地发生暴走的讨伐者们的受害报告在不断增加。
  虽然其中最大的项目——火雾战士对世界各地空港的袭击行动终于开始趋向平息,但那也只是“使徒”方面开始避免利用空路移动而导致的结果。因为现在作为“使徒”目的地的日本,也依然持续发生着同样的袭击。
  (对,问题就在于日本——创造神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行动。)
  如今,希尔迪正注视着位于世界地图东端、被标记着各种各样的箭头、周围标注的数值也在不断增加的那个岛屿国家。
  (如果要战斗的话,就应该像这个国家投入战斗力阻止创造神的图谋——否则的话,就应该尽可能减少周边各国的损害……不管选择哪一项,也必须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行啊。)
  被指示为“使徒”的目的地的这个国家将会陷入进一步的混乱状态,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趋势了。而且作为其第二波登陆行动的征兆已经陆续在近邻各国出现。
  (他的宣布,连细枝末节的部分也切裂了——)
  (那就是说,已经无法作为一棵树的整体发挥效用了吗?)
  面对沃旦绕着圈子的反问,希尔迪无法加以否定。
  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却没有人站出来主导议论的大方向。
  无论是谁都找不到决定性的解决方案,只是在大异变中惊慌失措。
  “好吧,等一下。当前发生的袭击会对我们今后的作战行动造成障碍,在这一点上我们双方都有着一致的认识。现在我们不是应该首先制定一个大方针吗?”
  “这个提议我也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怎么啦,从顺序来说的话,这次算是融合政策吗?”
  “不要用这种肮脏的说法来扰乱话题。我只不过是想提议大家冷静下来好好商讨一下那个神的主张罢了。”
  “难道你是要我们把那家伙得意洋洋地说出来的宣传口号信以为真,然后停止战斗吗?”
  “我看那才是甜言蜜语吧。那家伙的确是‘红世’真正的创造神,也许真的会把各种乱七八糟的家伙的愿望统合为一,实现他所许下的诺言。但是,除此以外的事情又怎么样?”
  “除此之外?创造一个不需要啃食人类的新世界,作为我们这个世界和‘红世’之间的障壁,并带走几乎所有的‘使徒’……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不安要素吗?”
  “哈哈哈!像你这样老资格的人,竟然也会幼稚得把未来想象得这么理想啊。不需要啃食人类的新世界?那当然是很好的一件事,但也仅仅是是那样而已。你有没有稍微想象过,那家伙所说的充满‘存在之力’的世界究竟是何等危险的东西?”
  “……没有。”
  “有无限的力量可供使用,就意味着他们的行为将会比现在这个世界更加肆无忌惮……不,甚至会达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地步——这一点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吧?”
    “我想,应该会那样吧。不仅限于强大的存在……不,越是卑微的存在,就越会受到至今一直压抑着的欲望的驱使,或者是怀着试试看的轻松心态随便做出扰乱世界规理的行动吧。无限生长的果实,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珍惜。”
  “不过。就算真的是随便浪费,如果那些‘存在之力’真的是无限的话,对世界的影响也就被抑制在最低限度了吧?他们也不需要再啃食人类了吧?”
  “那些解除了欲望束缚的家伙们,是否会乖乖地满足于抑制在最小限度的绅士式的行动?这一点我还是抱有很大的怀疑。你想想看,像那个‘棺柩裁缝师’和‘琼树之万叶’、以及‘探耽求究’等等会干出左右世界构造平衡性的粗暴行动的家伙,一旦得到无限力量的话将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唔,那样的家伙毫无疑问是会前往新世界的吧。”
  坐在最前列倾听着背后的男女老少的议论声音的希尔迪,也不禁对议论方向的摇摆不定感到头疼。
  (要是不互相统一步调的话,就连应该着重商讨的要点也无法找到了啊。)
  主张“坚决阻止创造神的企图”这个主战论的人并不一定是火雾战士。
  而主张“应该对新世界的诞生和‘使徒’的移居采取静观态度”的慎重论的也不一定是人类。
  即使是火雾战士,如果是已经完成了复仇的话,对于接受现在所面临的事态也不会有太大的抗拒感,而且也有一部分人是单纯基于理性上的判断(虽然这个判断是否妥当就另当别论了)认为不应该采取轻率的战斗行动。
  相对的,人类方面所站的立场也并不一致。他们只是没有成为火雾战士而已,其中既有被“使徒”啃食了血缘近亲的复仇者,也有长期为外界宿效力而充满使命感的人,也有纯粹是基于友情而发誓提供协助的人——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情况。
  总的来说,无论是火雾战士还是人类,都不是根据自己所属的种族而决定采取赞成还是反对的态度,而是根据各人情况的不同而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说话。
  创造神“祭礼之蛇”之所以特意把情报散布到全世界,并不仅仅是基于“向作为同胞的‘使徒’们报信”的常识性理由,大概同时还带有“在实现企图之前的期间内,令外界宿陷入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的目的——恐怕也是来自那位号称鬼谋的“魔王”的提议——这一点很多人都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话说回来,‘没有必要啃食人类’和‘不用担心人类被啃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问题。只要他们觉得有必要、或者是觉得碍事的话,那么无论多少人他们都会亳不犹豫地加以啃食和杀害的吧。”
  “也就是说,新世界的人类对他们来说是‘有必要的话就杀掉,没必要的话就放着不管’的微不足道的存在。麦穗和野草,究竟是哪一方的立场更高级呢?嘻嘻嘻。”
  “那么我问你,你的意思是要凭这些目前还没有成为现实、只是作为危险性罗列出来的忧虑事项,来对他们展开‘预防性’的杀戮吗?明明只要放着不管的话,他们就会自己消失了啊。”
  “就是有很多人都无法放着他们不管啊,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难道你认为我们可以对他们所犯下的恶行视而不见吗?他们只是保持着横行无忌的心态,转移到另一个能让他们更加横行无忌的地方而已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那样一来,就可以令我们这边世界的损害几乎完全消失了……那从现实性的角度来看不也是一个成果吗?就算会发生大灾难,那也已经被延长到几百年、几千年以后了啊。”
  “那只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罢了。我们至今为止已经花了数千年的时间,但是啃食和被啃食的关系,还有近乎于扭曲的世界,都没有发生任何革命性的变化吧?只要他们不改变为所欲为的做法,早晚都会造成同样的结果。那样的话,不管是‘红世’还是现世,到最后也只会成为陪葬品。”
  在听着他们对话的同时,希尔迪不禁在面纱之内露出了怀念故人的表情。
  (要是冯·库贝利克或者皮埃特罗大人任何一方还在世的话,还有可能让他们团结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像我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在近代以后已经对组织进行过合理性的体制改革的外界宿,之所以会陷入这种连“凭什么作为决定因素”也搞不懂的大混乱状态,当然是有着与之相应的深刻理由了。
  那就是因为作为该组织的最高意志决定机关的“多雷尔之团”,连同其主持者“愁梦之吹手”多雷尔·库贝利克一起,都已经在去年发生的跟“化妆舞会”之间的初战中遭到了歼灭。在那之后,以享有极高威望的交通机关运营者“无穷倾听者”皮埃特罗·蒙特贝迪为首,众多外界宿的主要支部和运营者也相继遭到抹杀。
  也就是说,外界宿从动乱的最初期开始就已经处于群雄无首的状态,接着其内部又爆发了权力抗争,一直都在白白浪费着时间。
  几个月后,被迫从半隐居状态站出来主持战局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通过将焦点集中在“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准备”这个问题上,成功地把一盘散沙的组织重新结合起来,从而打开了僵局。她通过向所有的组织部署、所有的外界宿支部、所有种类的成员赋予明确的目的,使他们统一彼此的步调。
  凭借她自身的卓越统帅力,这项策略确实得到了预期的效果,外界宿总算把眼前的混乱“搁置一边”,恢复了作为一个组织的统制能力。在拥有稀世的地组织操纵能力的幕僚长——“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加入之后,组织上的警备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火雾战士方才能以当时状况下所能采取的最佳态势迎接不久之后爆发的大战。
  然而,这种通过“向前进”来维持的相对稳定的状态,马上就遭到了崩溃的厄运。
  究其原因——当然是以组织的所有力量编制起来的火雾战士兵团的大败了。
  丧失了临时性的原动力,辛苦争取得来的成果也化为乌有,紧接着又听到了创造神的宣布,不光是丧失了战斗的意义,甚至连存在的意义也发生了动摇——就算忽略“自那以后才过了半天”这个条件,他们也早已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几乎无法再统一在某个意志之下了。
  这场面谈会,也没有任何人打算统一彼此的意见,同时也不愿意承认对方的主张,只是持续进行着空虚的演讲和不着边际的议论,简直就像在上演小丑戏剧般的状况。
  希尔迪和沃旦,当然也不会愚蠢到要在这种情况下充当主导角色的地步。
  (我自己虽说也算是击退了敌军,但充其量因为只不过是个前线指挥官罢了。)
  (不为会议所动,也不加以推进——)
  非但如此,她甚至连在会议上发言的打算也没有。
  现在,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种初步的解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你说的‘早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啊?那不是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是几百年、几千年后的事吗?”
  “你的意思就是说,因为那时在遥远未来发生的事,反正到时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可以撒手不管?因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问题,所以别人的事就该扔给他们自己处理?只要现在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毕竟人类很快就会死,那当然是很好解决的啦。只要放着不管,那么在自己活着的期间就会相安无事了嘛。”
  “难道因为对未来感到惧怕,你就对现在人类遭受啃食的世界作出肯定,有的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吃掉的人类继续受害吗?我可不希望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呢。”
  “那就是说,反正要被吃掉的话,最好还是让另一个世界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被吃掉吗?”
  “如果你说这样很过分的话,那我也只有承认了。总之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终于可以为亲人和朋友们构建一个可以无需担忧遭到啃食的世界了。”
  “就是啊,你们明明知道被啃食的痛苦,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害怕被啃食得人们的心情呢?难道你们认为几十年的短暂恐惧是无足轻重的吗?”
  “呜……这个……”
  “啊,那个~我说呀,只要我们喝新的火雾战士在新世界里战斗的话~不就可以像这个世界一样抑制‘使徒’的肆虐行为了吗~?”
  “的确,新世界的人类也应该可以通过类似的步骤订立契约,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如果正如那个神所说的那样,世界本来就充满了‘存在之力’,那么也就没必要封闭在人类的躯壳之内了。抱有危惧的‘魔王’可以亲自进行战斗。”
  “那样的话,只要先看清楚新世界是否存在危险,然后由对大灾难感到担忧的‘魔王’亲自前往那边不就万事解决了吗?以前对火雾战士这种契约方式感到不安而有所踌躇的众多‘魔王’,一旦知道可以亲自前往那边的话,我想也一定会很乐意协助的吧。”
  “但是获悉了有关新乐园的情报的无数大大小小的‘使徒’,也同时会一窝蜂地涌过去啊。”
  “啊……”
  “而且他们双方都会利用无限的燃料持续进行战斗。过于激荡的世情,就会导致人们采用过激的解决方案。大灾难的来临,说不定会远比我们所预期的要早得多呢。”
  “在创造之后,也不能说发现有危险而把它抹消掉呀。一旦被创造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必须对在那里发生的一切负起责任。大半部分的问题,大概都会在那时候结束吧。”
  希尔迪暗自想道:
  (我们可以从这边前往新世界吗……在那个世界里,火雾战士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当那个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后,夹缝的扭曲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全部都是臆测,也正因此而转化为疑惑——)
  沃旦所说的话,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
  不管是哪一方的主张,说到底也只是基于臆测的悲观想法或者乐观想法。
  无论心情倾向于哪一边都是由本人的心态决定的,在新世界的创造还没有成为现实之前,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拥有决定性的说服力。当然,会议的出席者们也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们的立场和当今的情势却不允许他们放弃议论。在当前的条件下,除了继续坚持自己强词夺理的意见,同时继续也听着对方的强词夺理的意见,进行这样一场毫无结果的论战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
  火雾战士方面还是有着相对较多的基于实际经验的理论材料——那就是跟同席的人类相比有着远为漫长的与“名为‘红世使徒’这种生物”打交道的实际经验。
  获得了乐园的“使徒”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会采取什么样的仃动。
  几千年来,他们尽管无数次面对着世界危机的警告,也因此而而遭到火雾战士的追剿,甚至在两界夹缝引起了名为大风暴的现实障碍,但结果还是没有主动约束自己的行动,事到如今他们当然不可能会顾虑什么世界平衡了。
  正因为身为火雾战士,他们才有着那样的确信。
  希尔迪也同样对此感到担忧。
  (更重要的是,“使徒”们知道新世界是“为自己而创造的乐园”……这个事实难道不会进一步加速他们的放荡行为吗?)
  跟现世有着根本性区别的新世界。
  那是为他们自己创造的乐园。
  是神赋予他们的、充满力量的新天地。
  (这个事实,难道不会令他们变得比现在更加傲慢吗?)
  希尔迪所担忧的,是新世界的诞生将会导致形成新的观念。
  沃旦非常简洁地作出了概括:
  (身为世界所有者而具有的、可以允许任何行为的认识——)
  要是新的观念传播到“红世”,最后发展成连底层的“使徒”也能轻易获悉的常识的话,新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希尔迪的脊背不由得掠过一阵寒意。
  (这个,也完全只是臆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把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的前提上了。
  “那个,虽然可能有点迟……不过我么能不能跟他们交涉呢?”
  “交涉?你是说要跟‘化妆舞会’交涉吗?!”
  “是跟创造神。我听说那个神是以原来为人类的‘密斯提斯’作为代用体的。从事情的经过来看,那个‘密斯提斯’也决不是一个毫不讲理的对手,我是这么想的。”
  “开什么玩笑!如果你对事情经过进行了调查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怪物可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对兵团的主力施加了致命打击的始作俑者啊!!”
  “那不是在战场上发生的事吗!而且他也只不过是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已。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上看的话,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事实吧?!”
  “呜唔……!”
  “而且,我也并不打算要求他不要那样做,只是要求他在创造新世界的时候添加一个新的条件。也就是让他创造一个不能啃食人类的世界。不,干脆创造一个绝对不会发生扭曲的完美世界——”
  “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咦?”
  “那个神只不过是我们‘使徒’的神啊。以前的‘大缚锁’,还有现在新世界,实际上也并不是凭他本人的意志想出来的。那只是大多数‘使徒’所怀抱的愿望的反映,也就是通过集中愿望的核心而‘决定’的功能发挥作用的结果而已。”
  “这么说的话,难道——”
  “嗯,要是大多数的‘使徒’不从心底里渴望着那个所谓的完美世界的话,那个神就根本无能为力。如果是跟目的相符的行动的话,只要拥有足够的‘存在之力’,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但是他却不能因为看到存在什么不合理之处而做出修正,也就是无法在事后加以变通……那就是身为神的行动原理。当然,跟单纯只是他的代用体的‘密斯提斯’进行交涉,也是毫无意义的。”
  “怎么会……”
  “这一点,就是看似万能的创造神作为神的制约了。”
  “可恶,我还以为这是个出人意表的好方法呢。毕竟那只是被称为‘代用体’的存在,看来果然只是个拉线人偶啊。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做出击垮自己朋友所在军队这种事啦。”
  在倾听着会议对话的同时,希尔迪以关照的眼神看向旁边的某个人。
  在大堂的最前列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年过四十的修女。她正是在先前的大战中担任总指挥,同时现在也被视为外界宿实质上的指导者的佐菲·萨伯莉淑。
  现在,她和通过刺绣在头巾额头位置的星型神器表达自身意志的“拂晓之雷剑”建御雷神一起,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或者说,她是带着接受制裁的打算,才选择坐在这个能让剧场内所有人轻易看到的最前列中央的座位上。
  在中国腹地的决战中,以幕僚长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为首,包括身为客人的“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在内,出阵总兵力的八成兵员都战死沙场了。阻止创造神复活或将其剿灭、占领作为地方策源地的移动要塞“星黎殿”、或者夺取隐藏于其内部的机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战略目标她都没有能实现。不必多说,兵团已经无力再起了。
  那是一场难以用寻常的字眼来形容的大败北。
  在战斗中执掌总指挥的她,在脱离战场后就立即回到这个地方。
  就算要向日本展开反攻作战,现在她的权威也已经一落千丈,她也很清楚自己无法争取到周围人的协助了。而且从实际上来说,目前火雾战士方是否还保留有足以实现反攻的余力这个问题,也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能以世界规模进行统制和掌控情报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她并没有选择跟夏娜她们同行的不负责任的轻松道路,也没有发挥出单身前往日本的匹夫之勇。她只是肃然地回到苏黎世,以遭受撤职动议为前提,甚至怀着被当成感情渲泄对象的觉悟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之所以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重新定位自己的立场。
  然而,从会谈一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一刻,跟她那样的觉悟——或者说跟她心胸中炽热翻滚着的感情相反的是,会场完全没有针对她发出任何非难和指责的声音,撤职动议之类的话题也同样没有人提出过。这样会场的气氛,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坐在那里一样。
  这样的状况,自然不是因为其他会议参加者对她特别仁慈的缘故,而是因为阅览过战况详细报告的全体成员,都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在当时瞬息万变的战况下采取比她更为合适的方策,并由此而对她产生了“敬畏”。要对她的指挥提出异议的话,发言者也必须具备相应的力量和级别。
  即使如此,在会谈中时常传出的带有强烈感情倾向的声音,如果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受的话,那么就算出现对她加以指责的论调也是很正常的事。然而,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人那样做。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虽然嘴皮子上是在互相大声喝斥,但是在精神的根干部分却并没有丧失理性。因为他们早就作出了判断——到最后有可能打破目前这种比大战有过之无不及的窘况的人,就只有这位大胆妈妈了。
  实际上,从动乱开始的时候围绕组织的主导权发生争执的人们,想要凭借大战中的功劳扩大自己势力的人们,想要趁现在的混乱取得更大的发言权的人们——无论是人类还是火雾战士,任何一方都早已把各自的打算企图搁置一边,同时以佐菲留任总司令官一职为默认的前提,在这里毫无顾虑、开诚布公地互相倾吐着自己的真心话。
  所有的一切,都等当前的事态告一段落后再考虑吧。
  所以,在告一段落之前,就尽管在这里惊慌失措地商量吧。
  当然,大家既然不互相让步的话,也不可能达成任何共识。
  取而代之的是,只管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吧。
  尽管在这种奇妙的掣肘……还有情念和思想的牵引下东跳西窜,却绝对不会跨越推动现实体制的一线——面对这样的“理性奇观”,希尔迪也不由得感到万分无奈。
  (真是的,被这种“一本正经的玩笑”摆弄得昏头转向的实战部队也真够呛的……不,应该用倒霉来形容才对吧?果然还是应该让丹来替我出席。)
  (不对论点抱持想法的百家争鸣,就只会陷入混乱——)
  沃旦回答的声音,也似乎蕴含着某种自暴自弃的成分。
  (不过,比起“那一位”把他们说的话全部当真而陷入沉思,我们反而是被自己的不认真救了一命——也许我们应该这么想吧。)
  希尔迪稍微向隔着佐菲的另一侧座位看去。
  在那最前列边边的座位上,抱着“布置之灵泉”古洛戈赫用以表达意志的坛子型神器“斯普雷特”的“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正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他也同样是从战场匆忙赶回这里,作为佐菲的副官伴随在她的左右。
  希尔迪想起他在会议之前向自己转述的朋友们的近况——
  (现在,朋友的爱女正在纽约进行紧急会谈……幸好外界宿指导部对个别行动的讨伐者采取的是不干涉的方针,所以也应该可以为“另一人”谋求方便吧。)
  同时,她又感到一丝担忧。
  (即使如此,我明明身在可以作出决定的立场,却无法通过组织的正规手段为她们准备可供调遣的战斗力,作为朋友也实在是太没用了。)
  在她的背后——
  “要是撤退中的弗里达和奥尔梅斯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连米卡洛尤斯也断绝了通信啊?”
  “如果新世界完成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狩猎残党了吗?”
  “开什么玩笑!为了阻止他们的暴行,就算是核弹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射进去——”
  “在冷战时代我们就已经得出‘只是白费力气’的结论了吧?在北冰洋失去的两艘船难道还不够多吗。”
  没有结果的论战依然在溅射出毫无意义的火花。

  在众多火雾战士当中,存在着名为“大地四神”的强大而特异的四个人。
  自古以来,他们都遵循着保护大地和生活在那里的人类不受恶灵“红世使徒”的魔手侵扰的使命,一直战斗至今。他们认为自己是获得了作为神明的“红世魔王”下赐力量的神官,在他们的规定中,所谓的“大地”指的就是南北美大陆,所谓的“人类”指的是该地域的原居民。除此以外的一切,则不存在于他们的概念之中。
  然而在五百年前,某些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从超出概念范围的世界来到这里,声称发现了他们所在的大地,并擅自加以命名,同时开始执行名为“开拓”的怪异行动。
  在发生这种没有先例的异常事态的时候,他们遵从了把自己锻炼为神官的先师的教诲——“身为神之战士,当以惩冶扰乱世间安宁的恶灵作为自身的本职要务,决不应该于涉人类的行为”——于是依然把精力集中在剿灭恶灵之上。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们,却开始对生活在他们大地上的人类——也就是他们本来应该守护的人类——展开了屠杀行动。虽然这片大地本来也存在着治乱兴衰的正常现象,但是由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所引起的这场灾祸,其规模却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同时也冷血到了极点。
  由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们带来的疾病、战争和掠夺,以仿佛要把一切连根拔起般的规模,不断将原有的东西摧垮压扁,然后逐渐建造出他们自己的世界。
  尽管如此,“大地四神”的神官们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
  即使结果演变为守护着把他们所爱的大地和人类尽数摧毁的那些人也依然如故。
  毕竟他们本来就有着维护使命的崇高气节,而且自古以来就跟他们有所交流的神之战士们也向他们作了道理上的说明和人情上的规劝。
  他们必须维持着超然于世间的姿态。
  决不应该干涉人类的行为。
  在作为神之战士的三百多年的苦恼中,他们一直都坚定地遵守着这一个原则。
  就在这个期间里,他们本来应该守护的东西发生了急剧的形态变化,甚至有一部分还彻底消灭了。在异境的神之战士的竭力阻止下,一直违心地隐忍自重的他们,却在北部的一团犹如恶狼般加剧掠夺步伐的十九世纪后期——爆发了。
  以一个人的祈祷作为火种。
  他们“大地四神”,决不是为了保护当时正在他们眼前逐渐成型的世界而战斗,也不是在苦恼,更不是在忍耐。
  而是出于对正在逐渐丧失的、因为他们的袖手旁观而逐渐消亡的旧世界的爱惜之情,
  向如今正在逐渐诞生的、人类已经无法加以阻止的新世界——
  采取了“破坏一切”这种跟神之战士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反攻行动。
  这样子以破坏人类社会和国家为目标的战斗,
  却在毫无成果的情况下,极其暧昧和唐突地迎来了终结。
  异境的神之战士们为了阻止他们的行动而倾注了力量,结果激化了其他地区的恶灵们的蠢动。正因为把注意力集中在南北美大陆这个“小部分”地域,才给范围远为广阔的世界带来了危害——“大地四神”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背离了“神之战士”这个立场的他们,结果就遭到了违背世界规律的报应。
  然后,他们终于醒悟了——
  自己守护至今的世界,跟自己所深爱的形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世界并不会守护他们自已深爱的大地和人类。
  他们不得不醒悟。
  在那样的绝望——或者说是失望之中,他们放下了自己作为神之战士的兵刃。
  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其中一位调律师建议他们担任外界宿支部的管理者,而他们也马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面对自己没能保护好的世界和人类逐渐被“同样的人类”剥夺侵吞的情景,他们实在无法忍受,因此这样的决断其实也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这种起因于无人能批判的感情发生的反叛行动,作为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直接”作用于人类社会的一场灾祸,以出手阻止的异境的神之战士们也不愿意提起的“内乱”之名埋没在外界宿深处,同时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作为记录。
  那样的他们,如今却因为其中一人的死亡而集中到一起。

  现在,纽约外界宿总本部正作为混在下曼哈顿区的摩天大楼群中的一座高层大厦而存在。备有最先进设备和数量庞大的工作人员的这座设施,正向世间的另一侧宣示着它高于支部的、作为地域总本部的傲然姿态。
  然而,其管理者……在非常时刻还将担任司令官的外界宿主人,却极少出现在这个地方。在东边距离此处一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一家曾经充当过纽约支部、并被冠以他自身名字的古老商店,而他至今也依然以其作为根据地居住在那里。
  在随着城市的发展而变得新旧建筑彼此交错的街道中,有一所夹在境况萧条的S侦探事务所和外观潇洒的K法律咨询所大楼之间的小型低层狭长房屋。在那房屋的一楼,挂着一块分别以横排和竖排的方式书写着多国文字的、看起来陈旧不堪的广告板。其店铺的名号则是“伊斯特艾哲外国通信”。
  过去占据了半个店铺的外国报纸专卖区,现在已经转变为经营众多进口杂货的事务所,人类的职员也若无其事地站着工作。现在“伊斯特艾哲外国通信”这个名字,在一部分核心爱好者之间已经成了相当有名的万事通的代名词。
  而店铺另外的一半,从设立至今都没有改变过内部布置,依然保持着旧有的外界宿形态。遮断气息的宝具——玻璃正十二面体“特塞拉”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暗淡的光芒,根据内部摆设也可以隐约看出这是一家古老的酒吧。要说有什么比较大的变化,恐怕也就只有无数地图和海图被替换成一台通信机起这一点了。
  拿着从那里延伸出来的话筒讲着电话的少年——自从在当地碰头后还没过多长时间的佐藤启作——
  “是的,嗯……等等,怎么!我不是在说那个啦!”
  正在跟为进行某顶尝试而跟他们分头行动的火雾战士通着电话。
  “嗯……啊,是这样的吗?!谢谢你!那么再见……好的。”
  他毕恭毕敬地低头放下了话筒,然后转身向着店内的桌子那边发话道:
  “玛琼琳小姐,兵团的残余兵力据说在武汉附近遭到了阻拦,他们说因为苏黎世那边不管怎么催也没有给出答复,所以哪里也去不了什么的……”
  坐在店里头的桌子前面,以手指轻轻地——同时也极其认真地摆弄者桌子上的高密度自在式的“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以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兵团的那件事,应该是傀轮会为了掌控‘战后’的主导权而故意干的吧。明明罗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人类还真是不知死活……包括苏黎世的反应在内,大体上的动向都基本上在意料之中啦。……哦,萨雷,我已经剥除了防御外甲,你就把现在有所反应的运作部分拆开看看吧。”
  这时候,从放在桌子上的书型神器“格利摩尔”中,传出了“蹂躏的爪牙”马克西亚斯仿佛觉得很好笑似的声音:
  “嘻嘻,毕竟刚刚打完了一场打败仗,那当然会惊慌失措啦。而且悠二那家伙,还泼下了让所有人都酩酊大醉的烈酒嘛。光是半天时间的话,大概连酒也没醒过来吧。”
  “悠二·坂井……就是‘祭礼之蛇’的代用体么。我在资料上也看到过,拥有那种灵活头脑的人,即使在古今的讨伐者中也很少见啊。大概是特殊的,致使他在异常的方向上展现出惊人的才能吧……好,拆开了。式的构成大概是十二重……吧?”
  跟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也利用他的十字操纵具型神器“莲格”和“扎伊特”摆弄着桌子上的自在式。
  基佐从神器中发出了不知第几十次的惊讶声音:
  “哎呀呀,没想到连末端的一个部件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精致程度呢。就好像一幅有着地球大小的拼图一样。要是没有详细说明的话,别说将它重新构造出来,光是进行解析也不知道要花几十年啊。”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拥有超常复杂性的自在式,正在桌子上闪动着一串串的文字。
  佐藤看到他们“两位”字在师靠在一起进行着共同作业的样子——尽管脑子里很明白他们只是在制作战斗所必需的秘密兵器——但是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不安稳的情绪。
  (唔!总之要先完成我力所能及的任务!任务!)
  在这么自己劝服着自己的同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在电话中获得的情报:
  “还有,关于丽贝卡小姐那边……‘我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有抢到手的把握了,即使赶不上我也会完成我该做的事,你们那边也尽管华丽地大干一场吧’——她是这么说的。”
  “啊啊,这种说法的确是很有她的风格呢。如果兵团的残兵不接受指示,也就是处于实质性冻结状态的话,计划的实行也应该会变得更加容易吧。不过话虽如此……”
  “唔,果然还是因为佐菲·萨伯莉淑的威信低下,导致苏黎世丧失了即时对应能力吗。虽说指导部在初始阶段就遭到了被连根拔起的厄运,不过也真是太脆弱了。”
  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凝视着他们作业的“仪装之驱手”卡姆辛,以及通过缠绕在他手上的装饰绳型神器“萨比亚”中表达意志的“不拔的尖端”比希莫特,都各自表达了最低限度的感想,同时也发出了深深的慨叹。
  这时候,坐在柜台前的琪娅拉仿佛抗议似的反驳道:
  “在那个‘祭礼之蛇’的宣布之前,西部战线也很有秩序地行动着啊。”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不过在那之后就连身经百战的勇士也变得惊慌失措,最后就只能由我们单独发起突起了呀。”
  “在游击队拖延敌军撤退步伐的期间,由各防卫军转而发起追击的那个计划也泡汤了耶!”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却以补充说明的形式将她的反驳彻底无效化了。
  “真是的!”“咕啊!”“等等!”
  生气的琪娅拉使劲地握住她们的神器,让她们立即闭嘴了。
  在店子的中央,坐在一张稍大的桌子前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一边稍微顾虑着“身旁的人”,一边深深低头说道:
  “我们在创造神复活阻止作战中的失误,导致了决战场上的败退,并且引发了现状下的世界性惨况。对于这个事实,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是也。”
  然而在抬起头的时候,显露在她脸上的却是“进一步”巩固了决心的无表情面容。
  “以后,我们将通过在新的战斗中取得成果来挽回这次失误是也。因此恳请‘大地四神’的三位大人为此予以协助……”
  “恳请诉愿。”
  “梦幻冠带”蒂雅玛特也从她头上的头饰中发言道。
  在被恳求的三人之中,站在柜台里面的一人作出了回应:
  “尝试阻止行动,其真正的价值将会在事情结束后见分晓。既然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就不应该轻易对事情的好坏做出仓促的判断吧——柔和之舞、流淌之力。”
  拥有巨大而安稳的存在感的那个男人,以独特的昵称称呼着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并将第三杯的装有橙汁的大玻璃杯放到琪娅拉的面前。
  “像你们这样的不屈不挠的挑战者,现在正迫切地需要得到我们的协助。由外界宿组织的反击,已经几乎不可能实现。我们只需要以这两个事实作为前提来考虑就足够了。”
  仿佛在岩石上包了一层皮似的严厉面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健硕体格——
  “的确如此。纽约总本部那边也一样,明明面临这种需要当机立断的局面,却只是毫无意义的持续进行着会议。而且他们还请求我出席,看来已经陷入了相当严重的困境。”
  身为酒吧主人、披着厚布围裙的这位美裔印第安人,正是“大地四神”中的一人——“星河呼唤者”伊斯特艾哲。
  从挂在他腰间皮带上、被施以浮雕加工的圆形石制勋章型神器“迪奥托尔”中,传出了跟他订立契约并赋予他异能力量的“启导之籁”科茨艾可特,以气势十足的男声接着说道:
  “而现在,他们甚至还派出了监视员。”
  名义上是相当于纽约外界宿总本部的最高长官的他,实际上基本不插手外界宿的运营。由于人们从他接任的缘由就可以判断出“大地四神”不可能对火雾战士提供积极性的协助,所以一直都由多名副手——实质上是通过合议裁决事务的代理人——负责处理业务上的各种问题。
  虽说如此,人们也并没有把他当作不存在,反而是由于跟前述的缘由相通的抗争原因,他一直处于极受尊崇的地位。具体来说,在决定运营的基本方针时必定会征求他的同意,对于一些副手们也无法轻易做出判断的重要案件,也会请求他来亲自裁定,还有就是对他经营这个火雾战士专用的酒吧以及旁边的商店作出公认等等。在这一点上,尽管相关的业种有所区别,不过其他三人的境况也跟他相类似(顺便一提,除维斯特修雅以外的三人,都获得了“有才能的经营者”的普遍好评)。
  对于那样的他,总本部发出了直接参加会议的邀请,同时还向这里派出了监视员。这样的迹象也从侧面上反映了当前的事态究竟发展到何等迫切的程度。
  面对导致今天的监视变得更加紧密的责任者——威尔艾米娜所提出的请求,两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
  在店子中央,坐在稍大的桌子旁浏览着文件的桑司柏雷大笑道:
  “那种没有实体的家伙的监视,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甚至可以说已经习以为常!我反而觉得很有趣,很美妙呢!也就是自已正在推动事情进展的那种实感啦。”
  他边说边随手扔下读完的文件,同时以粗鲁的动作把自己的真腿和假肢搭在桌子上。
  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特斯卡托利帕卡的吼叫声:
  “至今为止的情势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就由耀眼的火焰用自己的话来说一说,我们的同志究竟要向我们传达什么话,以及把什么托付给我们吧!!”
   “说的……也是呢。毕竟现在也好像没什么时间……我们开始好吗?”
  坐在他旁边、作为第三人放下文件的维斯特修雅,也边擦着眼泪边点了点头。就好像在湖上的薄冰上小心行走似的,她极其慎重地以含泪的声音逐一诉说道:
  “还有一点……你所提出的下一场战斗的作战方案,究竟是以什么为目的……是否具有比静待其变有着更大的意义……也请你让我们对这一点进行确认吧。”
  “我们的道路,已经在‘殊宠之鼓’和‘雨中前行之人’的裁断下决定为‘战斗’。但是,是否跟各位一起并肩作战这一点,还没有定下来。”
  从放在桌面上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查尔奇维托利奎的凝重声音。
  伊斯特艾哲解开围裙端正了姿势,接着向挑战者说道:
  “在这种情势下,也毅然要向敌方的中核发起挑战的胆色,的确是值得赞叹。但是,你走的道路是否跟我们眼前的道路相重合,却是另一个问题。”
  “我们将会在听完你的说明之后,再下定决心。”
  科茨艾可特也从腰间的勋章中发话催促道。
  在他们这三位强力的火雾战士都同时提出要求的异常紧张的气氛中——
  佐藤面对那种压迫感不禁倒吸一口气,玛琼琳则边观察事态进展边继续作业,萨雷也一边单手操作器具一边转过头来,卡姆辛从草帽之下凝视着他们,琪娅拉用双手紧紧握住大玻璃杯,威尔艾米娜就好像自己在接受考验似的紧张不已。
  集众人注视的目光于一身,作为天罚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的少女——“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站了起来。

  在必须采取迅速行动的这种状况下,夏娜却依然不慌不忙,将自己所把握的所有情报有条不紊地组织成说明和说服的话语,开始说了起来:
  “我们处于兵团中枢的讨伐者,在最后出击之前,已经从作为客人随军行动的‘殊宠之鼓’托拉洛克和‘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雨中前行之人’的口中听说了——”
  他说出来的,是身为“大地四神”先师的火雾战士·宇宙心脏在暗中传达的某个真相。那就是关于火雾战士战斗的理由——被认为总有一天会引发大灾难的世界扭曲的形成原理的真相。
  那个真相,跟至今为止的名为火雾战士的存在——也就是来自“红世”的“魔王”、以及与其订立契约获得异能力量的人类双方——所认识的概念完全不一样。
  (我、我在这里听着也没问题吗?)
  感受到站在店子角落的佐藤投来的不安视线,夏娜向他回以肯定般的目光,继续说道:
  “就是说……‘使徒’为满足自身欲望而对‘存在之力’进行吸收和消耗的行为,导致现世发生扭曲,从而带动两界夹缝出现动荡,最终将造成破灭的后果……这种不可逆的流程,就是至今为止不断造就出众多火雾战士的危机感的根源,也是他们普遍的认识。”
  “使徒”们虽然把大灾难视为杞人忧天的无稽之谈而不作理会,但是他们对上述世界构成原理的认识也跟火雾战士完全一致。然而实际上,那只不过是把表面上的现织结合起来进行的推测,正确来说只是一个背离事实的错觉。
  “光看表面现象的话的确是发生了扭曲,‘扭曲是导致两界夹缝产生风暴的原因’这种理解也并没有错。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真相。”
  真正的真相,跟这种错觉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所谓的扭曲,并不是将入和物转换为“存在之力”的时候造成的“缺损”,而是将人和物变换为现世不可能自然产生的能量状态时出现的“不稳定化”现象。由于遭到横行无忌的“使徒”的啃食而丧失了明确实体的“世界的摇晃和歪曲”不断日积月累,结果在位于世界外侧的夹缝中引发了动荡——而且现在已经发展为大风暴了。
  “原来在发生的现象之中,还隐藏着另一个真理吗。”
  在琪娅拉的声音中,明显蕴含着长年以来——自己的话是一百年、其他人更是自己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作为常识固化在头脑中的理论一下子被推翻而产生的不寒而栗的感觉。尽管战斗经历只有几年,夏娜也受到了同等程度的冲击。
  “根据‘星河呼唤者’所说,先师·宇宙心脏是在三千年前发动‘久远陷阱’的时候了解到世界构造的真相,并将其作为秘中之秘从不外传。”
  构成现世的“存在之力”,并不会因为被使用而消失,也不是能带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是被身为异世界来访者的“使徒”当成“为存在于现世所必需的根源力量”,以不稳定的状态保持着的东西。
  然后,当保持者将其重新构造成物体或现象(也就是恢复其存在形态)的时候,“存在之力”就会作为构成现世的物质而还原于世界,也就是说用得越多,现世就会变得越稳定。
  “那就是日本人常说的‘自己放火自己灭火’吗。被他们牵扯进来的居民(人类)和警察(火雾战士)也真够倒霉的呢。”
  听了玛琼琳的无奈之言,夏娜在表示同意的同时,还补充上了自已的见解:
  “在灭火的过程中也会给居民造成损害,要是没有警察的话,夹缝的大风暴恐怕会出现得更早。总之,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被‘使徒’知道的秘密。”
  在两界夹缝出现风暴的原因,并不是“现世的损耗”这种不可逆的“缺损”,只不过是可以通过再次使用吸收回来的“存在之力”就能实现稳定化的“暂时性变异”——这个事实,只会给“使徒”造就一个自我行为正当化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既然发生了风暴,那就使用更多的“存在之力”使其稳定化吧。
  甚至还有可能产生这种无视力量夺取的过程,只讨论现象和结果的论理。即使不是这样,来到现世的众多“使徒”,本来就是一群漠视风暴发生的现实,只顾满足自身欲望而为所欲为的家伙。
  “假如创造神再创造出新世界的同时,把所有的‘使徒’都带走的话,至今为止被他们收集的‘存在之力’也将会以某种形式‘还原’于现世,而我们也可以获得暂时性的安稳……但是。”
  领悟了萨雷那表面上似乎赞同敌方行为的话语中所隐含的深意,夏娜切入了核心话题:
  “问题就在于,正因为是乐园,新世界将带有巨大的危险性。其诞生的过程,以及诞生之后的状况,将会给包括现世、‘红世’和两界夹缝在内的‘世界’带来危机。”
  也就是说——
  这个“变质和还原的真理”被“使徒”方发现的危机。
  在创造新世界的过程中,毫无疑问将会打开通往两界夹缝的道路,也就是说宇宙心脏过去曾经遭遇过的同样现象必定会再次发生。而且几乎所有身在现世的数量庞大的“使徒”都会在场,更重要的是自己本身也将体验到那种感觉。
  而且,即使在那时侯没有人发现,既然那是真理的话,将来有某些人根据自身的体验领悟出其中奥秘的可能性也并不低。或者应该说,可能性非常高。毕赶新世界是一个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存在之力”的世界,可以肯定地说,某些人绝对会尝试对事象进行更深层次的干涉。
  “一旦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舒适世界,至今仍然逗留在‘红世’的‘使徒’们恐怕也会大举涌入是也。正因为那是新的环境,在那里进行研究和反复尝试的人也应该会大大增加。”
  听了威尔艾米娜的准确预测,夏娜将其向前推进了一步:
  “当‘使徒’察觉到真理的时候,‘世界’的惨祸将会以几何级数的速度暴增,因为那将会给他们造成‘不管干什么都可以’的错觉。而能够限制这种爆发性欲望的精神枷锁,在为他们而创造的新世界里面,根本就没有成形的机会。”
  置身于乐园中的生物,决不会安安稳稳地在那里悠闲度日。
  只要有一丝余地,他们都会无休止地追求极限。
  因为那就是名为欲望的东西,或者说那就是生存的本质。
  “根据以上对新世界将会发生的事象进行的推测和预料,虽然我无法断定对现世以外的世界的干涉行为是否符合火雾战士本来的使命……但是——”
  夏娜闭上眼睛,同时小心翼翼地从心底挖掘出战场上的记忆——
  “——『恶灵们宁愿创造一个无垢的新世界也想要继续进行的……跟以前一样,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放荡横暴的行为,我们‘大地四神’必须加以阻止。』——”
  她一字一句地复述出辛塔希尔的原话,同时将脸抬起。
  “火雾战士兵团,就是以赞同这句话为代价换来了他们的协助,最终挽回了两成兵员的性命。虽然现在兵团本身已经跟瓦解无异,但是我将通过亲自挑战敌方中枢的行动,履行跟他们约定的誓约。而且,我也已经征得了佐菲·萨伯莉淑的许可。”
  在说出开场白的同时,夏娜把视线依次转向“大地四神”——
  “不过——我所制定的作战,也许会违背刚才我所说的话语和志向。我的作战方案,实在夹杂了明显私情的基础上考虑出来的最妥善方案,并将以此为前提描绘出收束的未来蓝图,同时也打算为此而战斗。”
  随后又将目光扫过站在眼前的各位新旧知己——
  “是的,这纯粹只是‘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找到的结论。”
  最后,她灌注了自己的决心——
  在跟悠二战斗的时候没能想到的、
  除了“不行”这种漠然的否定以外的、
  明确的、针对他的对抗手段——
  作为该手段的持有者,以强有力的声音征求众人的理解:
  “所以,针对刚才我说的对被托付之物的解释,以及决心和行动的立脚点——只有当你们对这两点作出肯定回答的时候,我才会详细说明作战的具体内容和目的。如果你们对此持有否定意见的话……我们几个现在就立即动身离开这里。”

  相对的,如今已经只剩下三人的“大地四神”——
  “小姑娘,看来你好像是有所误会了吧。”
  首先,由桑司柏雷以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作出回答。
  “?”
  面对一脸讶异的夏娜——
  “我们‘大地四神’,并不是世间上常见的拥有正义使命感的火雾战士。不需要用什么大义凛然的使命作为前提,也没必要在善恶概念上退后一步来谈论问题啦。”
  有着少年外表的神之战士,在圆顶硬礼帽下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因为御凭神和‘雨中前行之人’从理解真理的角度出发决定阻止创造神的行为……也完全是属于他们自己本身的想法,而不是来自于整齐划一的扎根于使命的僵化观念。只不过因为‘你们是火雾战士’,他们才会征求你们对‘并非火雾战士的他们’的赞同啊。”
  正当夏娜一时无法理解这种抽象性说明的时候——
  “我们‘大地四神’,是这么认为的——”
  接着又轮到视线在空中不断游移着的维斯特修雅说了起来:
  “作为神订立契约、作为恶灵横行肆虐的‘红世使徒’……作为神官和战士进行战斗、作为饵食被啃食的人类……这两者的交错,是自古以来构筑起由现世、‘红世’及两界夹缝组成的‘世界’的自然法则的一部分。”
  跟至今为止的含泪声音截然不同,这一次的话音显得缓慢而有力,并且在深处蕴藏着巨大的情动,然而却具有同样的摇曳感……就像夜幕下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的声音。
  “啃食,被啃食。杀戮,被杀戮。这样的现象,不管在哪里都会很自然地发生,这就是‘世界’的存在方式……创造神所采取的行动,也只是其中的一片小小的浪花而已。”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环抱起双手的伊斯特艾哲接着说了下去:
  “但是,就算头脑中是这么认为,我们也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接受下来。”
  那有如无边无际的星空一般的、通透而威凛的声音,正在朗朗地宣布着自己的决心:
  “因为,我们过去也曾经向彻底破坏了我们所深爱的大地的‘世界’浪花,发起过挑战。现在即将发生的由创造神主导的大乱,也是一样的。如果这里的各位都认为‘以真理进行判断,那是无法容忍的行为’的话——那就战斗吧。”
  “!!”
    他明明深知敌人势力的庞大和事情的困难程度,却依然若无其事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面对“四神”这样的姿态,夏娜也不由得愣住了。
  按照原来的职责分担,本来应该以使命为原则加以掣肘的“红世魔王”们——
  科茨艾可特发出充满气势的凝重声音:
  “我们全都是会逐渐变化的存在。在这场大乱之中,我们将会选择我们自己的道路。”
  查尔奇维托利奎以温和而认真的口吻说道:
  “在‘那场战斗’中站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选择了跟神官们共同进退的道路了。”
  特斯卡托利帕卡以震耳欲聋的大音量喊道:
  “似乎令你产生自卑感的那种私情,恰好就是我们采取行动的直接原因啊!!”
  他们分别表明了自己对战斗这个选择的赞同。
    总算开始理解“大地四神”的思维方式的夏娜,此刻终于领悟到辛塔希尔和托拉洛克过去曾经说过的几句话的真正含义。
  (——“尽管如此,我们‘大地四神’也还是要跟创造神‘祭礼之蛇,战斗。”——)
  (——“为了我们称呼为‘世界’的存在,我们绝对不能让步。”——)
  他们并不是根据火雾战士的使命,而是根据自己规定的“大地四神”这个价值基准来决定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在作为伟大存在而名扬天下的火雾战士士中占绝大部分(否则的话也无法称之为伟大)的纯粹忠于使命的那一类人,和他们相比完全是有着根本性区别的另一种存在。
  这时候,桑司柏雷仿佛在不经意间想起来似的问道:
  “说起来,因为事情过于突然的关系,我至今还只听说了结论的部分……御凭神‘殊宠之鼓’和‘雨中前行之人’,实际上是以怎样的方式说出‘战斗’这个结论的啊?”
  “…………”
  夏娜在向其他的“四神”传达辛塔希尔他们的遗言的时候,因为考虑到可能会造成刻意令他们产生参战意向的结果,所以就特意略去了其中的详细过程。但是,如今已经得出结论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她还是准确无误、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我已经将我的身体化作了推动你们前进的一滴雨露。还有你们各位,朋友啊……』——”
  仿佛在等待着声音渗透自己心胸一般——
  “——『战斗,这个决断……』——『对,一定不会有错。』——”
  房间内出现了一阵无人可侵犯的静寂。
  为了将既是同志也是朋友的那个男人的话语完完整整地、不漏掉一丝
风韵地听进耳中,伊斯特艾哲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然后,他又慢慢睁开眼睛,以自问自答的声音沉吟道:
  “战斗,这个决断……吗。”
  想像着他留下这句话时的英姿,再次含着眼泪的维斯特修雅——
  “作出决断的,是哪一位?”
  对话中所含的支持他人决断的意味提出了疑问。
  夏娜无言地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以此作为回答。
  
  领悟了朋友的思念,桑司柏雷笑着说道:
  “已经决定了……跟你一起去吧。”
  夏娜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我就说明作战方案——”
  就在她准备进入下一阶段的时候——

  咚咚、咚咚。

  就好像在等待着这一瞬间的停顿似的,传出了某个声音。
  没有入察觉到任何气息,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突然袭击——那应该是敲门的声音。
  对于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全体火雾战士都站起身来,有的摆出警惕的姿势,有的慌忙收起正在组配的自在式,有的则悠然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被敲响的地方,是储藏店子的酒桶的地下储藏室的门盖、同时也兼作地板的房间中央部。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就只有身为酒吧主人的伊斯特艾哲和科茨艾可特知道那个地方,而且地下室也不存在跟外部相通的通道。也就是说,肯定是有人特意挖地洞入侵了这里。
  (不管是哪里也好,事到如今也应该不会派出刺客吧。)
  想到这里,伊斯特艾哲——
  (不,等一下。)
  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到了一个事实。
  明明有这么本领高强的人物在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不明人物的接近——面对这样的异常事态,他也不由得反射性地摆出了应战态势……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是入侵者的话,怎么会特意敲门呢?
  刚想到这里,那不可思议的入侵者——
  “嗯~请开开门好吗~”
  发出了除敲门声以外的、感觉有点提心吊胆的声音。

  在新的闯入者加入后,完成了对作战方案的彻底修正的火雾战士们,都开始各自为起程做好准备。虽说如此,实际上动起来的人就只有正在收拾酒吧的伊斯特艾哲,而且那也在十分钟内完成了。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却没有人愚蠢到阻止他的行动,也没有人做出上前帮忙的鲁莽之举。
  (在那项作业完成后,马上就要……)
  在几乎会被寒气冻僵的高楼屋顶,威尔艾米娜仿佛在对平稳的残影恋恋不舍似的,眺望着这座不夜城的街道。在余光一直照射到低洼居住区的耀眼街灯光亮中,浮现出一个面向着屋顶围栏的少女的身影。
  (…………)
  乍眼看去,就像是夜风正在梳理着那头乌黑而美丽的长发似的——她,正是夏娜。
  威尔艾米娜和夏娜在出发之前,来到了耸立在“伊斯特艾哲外国通信”旁边的法律咨询所大厦的屋顶,对周围一带展开警戒和反监视的活动。非常遗憾的是,这项行动所针对的对象并不是以『化妆舞会』为首的“使徒”,而是原本应该是自己同伴的外界宿成员。
  (……我,是不是应该向她搭话呢。)
  在执行任务的同时,威尔艾米娜却陷入了苦恼。
  面对少女昂然屹立在眼前的身影,威尔艾米娜却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忧愁之色。然而,现在彼此都同为火雾战士,她实在不知道出于这个立场上的自己究竟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如果彼此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话,她恐怕也不会有所犹豫。然而对方却是自己作为完美的火雾战士养育成人的少女,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严厉的面孔对待她,如果突然换成那种态度的话,会不会变成对少女的背叛呢……总的来说,她就是因为顾虑到少女的自尊而陷入了作茧自缚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头疼的性格。
  (要不是有监视员在的话——)
  想着想着,她甚至把责任转嫁给别人了。
  即使置身于大厦的屋顶,也可以充分感觉到来自外界宿的监视目光。
  以那小小的秘密酒吧、以及现在已经关门的进口杂货店为中心,街道上分布着大量打扮各异的人类,远处还布置有若干名极力抑制着气息的火雾战士,这样的监视网可说是相当大规模了。
  纽约的外界宿总本部,由于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或者是对事态急变产生的焦躁感,由或者是纯粹对任务产生的惰性——在夏娜她们出现在这个地方以后,就一直对“伊斯特外国通信”和出入其店铺的所有人进行着持续性的监视活动。他们虽然并不会愚蠢到向集中在这里的一行人动手,但也不会大意到放着他们不管,结果他们就选择了监视作为一个折中的方案。
  在现状下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但如果在出发的时候被对方采取什么绕圈子的对抗措施,或者是被迫带着监视员在大街上走动的话,就会对以“迅速、隐秘地执行”为前提的作战造成障碍。因此,在出发之际就必须采取一些能够秘密脱离包围圈的手段(作为最坏的情况,即使要用上武力也必须把他们全部干倒)……但是,由于刚才的闯入者的出现,这个问题就立即迎刃而解了。
  (毕竟“那帮家伙”已经突破了那个包围网,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了这个地方呢。)
  也就是说,她们之所以来到外面,就是为了确认一下监视员们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再说白一点,这其实只是在出发准备完成之前的消闲活动罢了。
  (唔唔,如果是这个话——)
  威尔艾米娜发现现在想的这件事正好可以作为开口说话的切入点,于是就尽量以自然的动作走进夏娜,也尽量以自然的声音发话道:
  “明明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穿越了如此严密的监视网,没想到现在除了换班以外完全没有暴露任何动静……那帮家伙,果然了不起是也。”
  “嗯。威尔艾米娜,你是认识他们的吧?”
  对于这样的话题,夏娜也非常自然地作出了回应。
  看到对话进行得相当顺利,威尔艾米娜不禁在内心松了口气,同时点了点头:
  “是的……我和‘天壤劫火’,跟他们已经是百年单位的孽缘了。正如刚才所证明的那样,他们在那方面是相当有名的人物是也。”
  “嗯,实在是一帮精打细算的家伙。以前我也在他们面前吃过大亏,结果还是被他们溜掉了。”
  仿佛同样是在寻找机会说话似的,亚拉斯特尔也插嘴说道。
  “实绩不凡。”
  连蒂雅玛特也加入了对话。
  听到大家都对那伙人赞不绝口,夏娜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
  “有了那种力量的话,这次作战一定会比当初制定的强攻计划更容易成功呢。老实说,我对利用那种力量也稍微有点抗拒,而且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用意也有种怪怪的感觉,不过目前我们还是应该向把他们送来这里的‘彩飘’菲蕾丝说声谢谢吧。”
  “的确如此,是也。”
  想起闯入者口中说出的那个令人惊讶的名字,威尔艾米娜不禁稍微垂下了视线。
  她并不是会以“作为同伴提供援助”这种单纯目的而采取行动的人物——只要是认识她的人,都会对这一点非常了解。与此同时,威尔艾米娜也深深知道,只要是为了抢回自己的恋人,她就会不择手段去干任何事。她特意派来这里的那帮闯入者,恰好是夏娜一派现在最渴望得到的棋子。因此,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她特意准备的“方便实用的炸弹”。
  不过话虽如此,夏娜她们现在所处的困境,却不容许她们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恐怕菲蕾丝也是预见到这一点才派遣那帮家伙——)
  这时候,威尔艾米娜垂下的视线,正好看到了少女握着屋顶围栏铁杆的奇妙动作。
  知道自己的动作被发现的夏娜,就像要转移话题似的说道:
  “所谓的现世……所谓的‘世界’,实际上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的意念互相交织缠绕而构成的呢。”
  她并不是用力把围栏的铁杆握扁,而是拼命忍耐着想要用手握扁铁杆的冲动,看样子就好像在勉强抑制着随时会破裂的感情似的。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彩飘’菲蕾丝正在推进着某个计划,作为其中一部分的结果,‘他们’来到了这里。‘大地四神’以过去的经历和真理为依据,作出了协助我们作战的决定。纽约总本部通过模棱两可的监视反映出他们的困惑。苏黎世总本部之所以无法采取行动,火雾战士之所以在歼灭冲动的驱使下发生暴走,也都是他们各自意念的体现。而且——”
  自制心的防波堤仿佛快要崩溃似的,围栏传出了嘎吱作响的悲鸣声。
  威尔艾米娜尽管知道她下一句话的内容,但却无法加以阻止。
  因为,那正是少女自身所背负的东西。
  没过多久,夏娜就将紧握围栏的力量转化为挤出声音的力量。
  “悠二所采取的行动,也是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以强烈的目光睥睨着夜景。以及因为聚集了太多的东西、反而会轻易把事物埋没在深处的“世界”,将仿佛随时都会喷涌出外界似的内心的奔流,逐渐整理成话语说出口:
  “我终于开始理解了。悠二跟创造神一起,通过‘创造新世界’这个目标,将存在于现世的‘红世使徒’的庞大意念统一起来,并且正打算把他们全部带走……对于那种无法用道理解释的超乎想象的巨大流向,我终于开始理解了。”
  跨越战斗的痛苦,
  把握战斗的意义,
  确定战斗的方法。
  这位少女无惧障碍,也不会畏难而妥协。面对自己挑战的过于巨大的存在,她只是在绷紧身体、刺痛脏腑、穿透骨髓……深切地感受着“世界”而已。
  “我将要怀着唯一的意念去面对那一切。”
  她尝试以自身的微笑来稍微缓和一下那份痛楚。
  “事到如今,我才第一次冒出‘这下可不得了’的念头,”
  然而,身边的人却跟“世界”不一样,还没有冷漠到会放着她这种令人心生怜意的姿态不管的地步。或者应该说,是溺爱到了无法袖手旁观的地步。
  蒂雅玛特罕见地以不满的语气开口道:
  “见外失望。”
  “的确如此是也。”
  被抢先一步的威尔艾米娜慌忙接着说道。
  “要是你不把跟你同行的我们那一份加入那‘唯一’之中的话,就没有共同战斗的意义是也。只要把人数算进去,再微小的可能性也可以得到倍增的效果……请依靠我们吧。”
  自己的协助行为,是否能算在火雾战士间的共同战斗的范畴之内呢?
  如今,在急剧变化为“所有人都在寻找自身的生存方式”的混沌坩埚的世界中,二人一体的“万条巧手”无法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既然她们认同了夏娜的作战方案,那就必须为了实现作战目标而以命相搏。现在,她们就是在重新为此宣誓:
  “让我们来保护你吧,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自若迈进。”
  这时候,仿佛对两人的话作出补充似的——跟夏娜订立契约、和她命运与共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以强有力而深沉的声音发出宣言:
  “虽为一人,却并非一人,那就是火雾战士了。”
  把大家的话牢牢记在心中的夏娜,以轻盈的姿态转过身来,回答道:
  “谢谢你们。”
  背对着炫目的夜景再次展露出的微笑,尽管是处于逆光的方向,看起来却显得比夜景更为耀眼。

  佐藤正从下面的道路仰望着那位少女的背影。
  (夏娜她到底在说什么呢……大概是必胜和斗志之类的东西吧?)
  本来他的任务也跟夏娜她们一样,都是在外面进行警戒和反监视的活动,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别说找出火雾战士,就连人类的外界宿成员他也分辨不出来。作为“出发前的消闲活动”的程度当然也比她们更大,所以他甚至闲得有空抬头去看屋顶的地步。
  (不过,虽然还比不上坂井——)
  因为感到脖子开始发酸,他就把视线转回到夜幕的街道上。
  (我这次也来到了相当远的地方呢。)
  石铺街道上的古旧街灯,狭窄的人行道和小栅栏般的车道护栏,笔直耸立的密集高楼和公寓……这里就是以前只会在电影中见到的纽约。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还真够大的啊。)
  这并不是眺望着高楼所产生的感想。在短短的半天前,他还躲藏在中国的深山里,然后因为敌人马上消失的关系,他就随着先遣侦察队一起脱离,然后换乘直升机和民航飞机,刚想着终于来到纽约,却没想到接下来又要立刻飞往别的地方了……他的感想,就是伴随着这些急速、频繁和遥远的一切——以及把这一切包裹在内的“东西”所产生的感想。
  (接下来,到底要飞往什么地方呢。)
  当然,现在的情势并不允许他悠哉游哉地在这里发表感慨。
  (啊,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在空港弄得手忙脚乱,必须把他们为我准备的手机给——)
  想到这里,他就很自然地确认起自己的行动步骤——虽说还不成熟,但似乎也开始逐渐习惯了。
  “启作,店里已经收拾好了,你就进来吧。”
  “是的!”
  以响亮的声音作出回答的他,在转身的时候顺便向高楼的屋顶看了一眼,而玛琼琳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在冬季的夜风中,可以看到两人正在互相交谈的身影。
  “是不是该把她们也叫来呢。”
  “没问题,只要我们收工的话,她们也肯定会发现啦。不管是大声叫喊还是使用自在法都太麻烦了。要是因为打扰人家秘密谈话惹来怨恨的话,那不就更糟糕了嘛,嘻嘻!”
  听到马可西亚斯从夹在她腋下的“格利摩尔”中发出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歪理,佐藤也不禁笑了起来,然而同时也感觉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在中国打了大败仗,然后打算以奇袭实现大逆转,把那‘三神’拉拢到自己阵营,然后连那位菲蕾丝也出手协助我们……以坂井带着的大神和大军团、甚至是现世中所有的‘使徒’为敌,针对新世界进行战斗。把所有的这些事都做完之后——”
  并不是至今为止的成绩,也不是接下来将要达到的目标——少年所说的是更为遥远的未来。
  “——如果这一切都获得成功的话,我们将会变成怎样呢?”
  在停顿了几秒钟后——
  “幸好你没有说失败的话会怎样,这一点还是可以称赞一下的。”
  只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
  “会变成怎梯……吗,这反而是我想问的问题啊。就连我这暧昧的同路人玛琼琳·朵,现在也只懂得称赞呜噢!”
  “闭嘴,笨强马可。”
  玛琼琳使劲用手掌拍了拍“格利摩尔”,让戳穿自己心思的搭档闭上嘴,然后重新把脸凑近少年……正因为年轻而极容易以身犯险的恋人,盯着他说道:
  “我不会说什么笼统的忠告和教条,现在就先明确告诉你应该做的事吧。”
  “是的……”
  面对紧张得连声音也变得生硬起来的佐藤——
  “即使真的有那样的机会,你也绝对不能勉强跟着我一起参加战斗。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用‘能不能派上用场’为标准来评价你了。”
  玛琼琳尽量以严肃的口吻下达丁命令,同时也尽量以毫不在乎的语气添上了另一句话。
  从她的话中含义——对自己的存在意义的评价中,同时获得了作为男人的不满和满足的少年,立即以截然不同的响亮声音回答道:
  “……是的!!”
  “走吧!”
  为了结束对话而大喝一声的玛琼琳,已经转身朝着酒吧的入口走了起来。
  马可西亚斯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保持着沉默。佐藤则踩着欢快的步伐紧随在恋人身后。
  通过监视用的偷窥窗看到了以上情景的琪娅拉——
  “真好呀,如果我们也像那样——”
  “给我闭嘴。”
  她的嘴巴,却被萨雷用操纵人偶的丝线强行合上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3 18:26 编辑

  断章 团聚的光景

  虽然是休息天,却依然持续着连日来的阴郁天气的日本御崎市。
  在其中的某个角落,平时本来就只有身为专业主妇的千草一个人的坂井家,如今则以家主·坂井贯太郎的归来这件喜庆之事为契机,迎来了数名少年少女的客人,展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在兼作客厅的起居室中,呈现出一片不自然的光景。
  那就是大家一起把餐桌上堆积成山的料理——说不上是特意款待来宾的、比起外观更重视质量和味道的简单料理——围在中间,似乎很欢乐的团聚光景。少年少女们稍微客气地一点一点吃,身为制作者的贯太郎则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只泡了红茶的怀有身孕的千草则时不时斥责他几句——从表面上看来实在是非常欢乐,然而从本质上来说却明显很不自然的……光景。
    “妈妈她还说,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说出来哦。”
  池速人明明连千草为什么会跟自已母亲成为知心好友也不知道,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谢谢你,池君。那就麻烦你替找向你妈妈问好吧。”
  “肚子,现在好像还不是太明显呢。”
  绪方真竹对自己身在这个地方并没有丝毫的抗拒感,只是兴致勃勃地问道。
  “嗯,不过可能已经快不能用衣服来掩饰了呀。”
  “贯太郎叔叔,你暂时会在家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吗?”
  田中荣太可以从那一切迹象上挪开视线,向贯太郎问道。
  “啊啊,我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也打算会尽可能多抽时间回来呢。”
  “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事,就请尽管说吧。”
  吉田一美仿佛要把这里欠缺的东西填补上似的,主动提出了要求。
  “谢谢啦,那就以不造成你们的负担为前提,多多拜托了。”
  大家围着餐桌和和气气地畅谈欢笑……却显得极不自然的光景。
  千草、还有贯太郎,都已经不记得了。
  池和绪方,也没有察觉到——
  他们自己跟坂井夫妇发生联系的根本理由。
  只有田中和吉田,还依然记得——
  作为这种关系的中介点的某个少年。
  关于坂井家的家族构成,因为现在孩子还没出生,所以被“设定”为只有夫妇两人。各自居住在相隔甚远的地区、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近邻的几名高中生,却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甚至光是听说别人家的家住久别归来就去登门拜访——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他们现在也确实是为了千草而集中到了这里。
  由于坂井夫妇、池以及绪方,都丧失了跟“被当成不存在的少年”——过去曾经生活在这个家里的、身为坂井家长子的那位少年——之间的羁绊、所以就只剩下了“跟千草认识”这部分的记忆。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自然而然地填补上了缺落部分的理由——借助不知什么时候恢复的、关于某位少女的记忆。
  “要是夏娜和卡梅尔小姐在的话,我就打算邀她们一起同住了呀。”
  千草半开玩笑地说着,又稍带寂寞地笑了起来。
  贯太郎也很惋惜似的询问道:
  “听说因为卡梅尔女士的工作原因,她们都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啊。”
  突然间回到记忆中的有关夏娜,被“设定”了这样的背景。为了理解发生变化的现实,记忆就会自动迎合当前的状况作出篡改。
  于是,他们这群少年少女,因为是跟千草关系亲密的威尔艾米娜·卡梅尔的被监护人·夏娜的朋友,所以跟千草也很亲密——被“设定”成了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
  田中试着说了一句没有太大意义的安慰之言:
  “你也知道啦,她们俩的性格都是认真得不得了,在工作期间就连电话也会不打一个。”
  “只要工作结束的话,我想联络也一定会变得频繁起来,应该也会很快就回来了。”
  吉田怀抱着“但愿如此”的希望补充说道。
  幸好,记忆发生篡改的一方,会自然而然地把这些话信以为真。
  绪方则只是作为朋友说出了抱怨的话:
  “就是呀,毕竟夏娜她也不是说转学什么的。不过,至少我还是希望她能写封信回来呢。”
  “佐藤和玛琼琳小姐那边也是……啊,不过您们两位还没见过玛琼琳小姐吧。”
  对于自己的失言,池不禁搔了搔脑袋作为掩饰。
  坂井夫妇则完全没有在意。
  “等‘大家’都回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开个晚餐会呢。”
  “那的确不错,不过拜托你一定要把日子定在我在家的时候喔。”
  “哎呀,如果你真的是常常回来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特意叮嘱吧?”
  客厅里传出了开朗的笑声。
  尽管在本应集中到这里的人当中,欠缺了一位少年。
  那实在是非常和睦温馨的气氛……然而,依然是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光景。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5 00:27 编辑

  2、约定之地

  四名少年少女离开坂井家的时刻,是在太阳依然高挂的正午时分,云层依然以纯白的厚度覆盖着天空,看起来就像连隆冬的刺骨寒风也能封闭在内似得。
  在如此的寒空之下,刚走出坂井家就跟吉田一美和田中荣太道别,只剩下两人的池速人,不禁为身旁的少女叹息道:
  “真是的……吉田同学就先不说,竟然连田中也不送绪方同学一程,就这样溜之大吉了。到底在想些什么嘛。”
  另一方面,绪方真竹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反正我正好有事要马上回家,所以也无所谓啦。”
  “你不担心他找别的女生吗?”
  听了池所说的笑不起来的玩笑,把脖子埋在衣领中的绪方马上反击道:
  “一美听了的话肯定会生气的耶。而且田中在那方面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嘛。”
  “好啦好啦,我都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沿着平常熟悉的道路一直走去,不久,当他们走到拐弯处的时候,正好不经意地向刚才把吉田和田中叫住的少年瞥了一眼。
  于是——
  光是站在路上就释放出异常威压感的那个少年,就轻轻地挥挥手向他们作出回应。
  不知道是出于条件反射,还是作为最低限度的礼仪,或是内心产生的动摇……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两人也向他挥挥手,挥手之后,他们还是沿着日常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就这样离开了。
  田中在旁边看着他挥手的背影,以仿佛很难受似的声音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坂井。”
  “嗯,他们俩的话只要‘那样’就好了。”
  创造神“祭礼之蛇”的代用体——坂井悠二,带着轻轻的微笑回答道。

  移动要塞“星黎殿”,已经进入了日本。
  “贝露佩欧露,听说在我睡觉的期间,盟主大人又干出独断专行的事了啊,是真的吗?”
  “啊啊,刚进入日本,他就乘上高速列车离开了。他说这次毕竟是在这样的舞台行事,想要做一些自己的事前准备工作呢。也就是利用会合前的几个小时作为最后的自由时间啦。”
  “真没办法……这么轻易就让受保护对象走到外面去的话,我这当将军的也真是形同虚设了嘛。”
  “作为关键对象的那帮家伙的动向,我已经大致上把握住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比起这个,我反而更在意仪式方面的事情。虽说这次有双重保险,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配合好时机。”
  “这个,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毕竟那位盟主大人对战机的把握还是非常准确的。说到仪式的话,反而是这次又被他的擅自行动耍得团团转的你更应该注意吧。”
  “嗯……不过,不能事事如意,也是早已习惯的事了。”
  依然隐藏在“红世使徒”、火雾战士双方阵营都无法知悉的地方,“星黎殿”继续向前移动。

  在刚走出坂井家的时候,看到他突然出现在隆冬寒风中的身影,吉田和田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用“过去”的“平常”态度来面对他了。
  因为他并没有使用两人最后看到的“绯色铠甲和漆黑龙尾”的异样装扮,只是穿着大衣加围巾的普通服装,更重要的是他的表情令两人产生了那样的反应。
  面对这个把夏娜掳走、几乎令玛琼琳·朵陷入无法重新振作起来的境地、将火雾战士兵团彻底击溃的敌人、现在甚至打算干涉世界的存在方式的存在,田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尝试着首先在心中唤起敌意,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就是说,不想让他们触及‘这一边’的事情吗。”
  即使是这样的问话,他也还是无法将诘问的语气灌注于其中。
  悠二稍微有点暧昧地回答道:
  “也许……是吧。”
  一旦重逢的话,自己一定会出现“受到激昂怒火的支配”或者“在恐惧中颤抖”的其中一种反应——田中原本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在实际上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自己的感情却没有遵从头脑中得出的结论来行事。
  吉田也是一样。
  从她的角度上来说,本来应该是更无法保持平静才对,然而在上次告别以后初次重逢的这一瞬间,她却无法在自己心中找出本应向他发泄的激烈感情。
  “坂井……君。”
  在唤出这个几乎令人有怀念感的名字、看到他回头的表情时,却无法把紊乱的思念和凝缩在心底的留恋、或是这些感情的残渣——按照道理推测的、自己认为“应该是那样”的感情——在他面前释放出来。
  “怎么了?”
  如果作出回答的悠二到这时候才显露出寂寞或者悲伤的表情的话,自己或许还会涌起愤怒的感情吧。
  如果他以胜利在望的敌方首领的身份摆出一副傲慢态度的话,自己或许还会因恐惧而战栗吧。
  可是,他却没有采取其中的任何一种态度。
  在那乍看起来相当沉稳的表情上,散发着一种面临即将达到高潮的战斗的紧张感。那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感觉到的、极其认真地做着某件事的人所表现出的态度。
  因此,吉田没有提起自己的事,而是问起了有关他的事情。
  “你不回家,真的没问题吗?现在的话你的爸爸也……只要说你是我们的朋友,那个……就算他们不记得,你还是可以跟他们见面——”
  “谢谢你。”
  站在寒风中的悠二,以道谢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他以柔和的语调作出了坚决的拒绝:
  “不过,我是不能‘进去’的。”
  “——!”
  听到他并没有用“回去”这个词,吉田不禁僵住了。
  明明只要拐过身后的弯角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他却没有丝毫要回头的迹象。
  看到他这样的姿态,田中事到如今才意识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图。他既并不是心血来潮顺路来这里看看,更不是离开敌方阵营回到这边来——坂井悠二,是来袭击御崎市的。
  (一切都正如梅尔小姐所说吗。)
  田中和吉田在昨晚收到来自佐藤的紧急联络、在威尔艾米娜叮嘱了一句“这是绝密事项是也”之后,接到了某个重大的警告。
  (——“『化妆舞会』的最终目的地、是御崎市是也。”——)
  在这个极具冲击性的前提下,两人作为残留在御崎市的最后协助者,接受了在非常时刻采取对策和及时通报情况的委托。
  (这已经不是想干不想干的问题了啊。)
  处于极度动摇状态的外界宿,现在已经陷入了机能瘫痪的状态,但是作为其外围组织的人类工作机关,却依然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继续工作着。作为最大限度的粗暴手段,还可以通过故意制造未爆炸弹骚动来强制全市居民避难和实施报道管制,这些工作都可以只依靠人力来完成。
  (在听到她说把下达指示的权限托付给我的时候,我还因为不知该在什么时候启动那个大骚动的按钮而提心吊胆……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幸好”来形容了。)
  这个非常手段,现在还没有进入实施的阶段。
  在创造神“祭礼之蛇”发表了“御命实行之地,也就是日本,绝对不能啃食人类”的奇妙布告后,陆续集中而来的“红世使徒”都全部遵守了这个训令。因为如果在日本干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结果把暴走中的火雾战士也引了过来的话,那就反而会令御崎市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乱战——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虽说如此,如果不在组织层面上采取对策的话,住在这个地方的田中自己,到最后也还是不得不采取逃跑之类的对策。即使不是这样,他本来就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感到恐惧而决定不再跟这种事扯上关系,现在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这个理由才答应协助的。不过——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可恶。怎么会这样!)
  尽管在心中斥责着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依然继续留在这里。
  就算自己再怎么害怕,扔下大多数的御崎市居民自己一个人逃走这种事,对于心地纯朴善良的他来说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比起自己的生命威胁,他更惧怕的是住在这个地方的重要的人……或者是重要的人们遭到伤害。
  “那么,坂井。”
  那样的他,正一边勉强挤出稳住脚步的勇气,一边开口说道:
  “如果你不是为了回家的话,到底来干什么啊?”
  “…………”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悠二稍微停顿了一瞬间,说道:
  “……难道你没有从佐藤他们那边听说吗?关于创造‘使徒’的乐园的事情。”
  “嗯,好像是叫做‘无何有镜’的东西吧。”
  面对勉强作出回答的田中,悠二轻松地点了点头。然后——
  “对了对了。我就是打算在这个御崎市实行那个计划。”
  “?!”
  他看向说不出话来的吉田,抛出了以前的一句话:
  “之前我也说过吧,吉田同学。当时我说‘现在,我虽然还无法改变什么……’。自那以后,我真的做了许许多多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到现在才终于把准备工作完成到这个地步。”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
  “所以,我就来向你借用最后所必需的力量了。”
  “?!”
  吉田无法理解他的话中含义,别说握手,她甚至像要晕过去似的晃动了一下身子。田中见状连忙护着她说道:
  “不光是夏娜,就连吉田同学你也要带走吗!!”
  看到田中丝毫不考虑彼此的力量差距、只是耿直地站出来要保护吉田的姿态,悠二似乎从中找到了昔日好友的亲近感,或者是善良性格的体现,不禁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表情,一阵喜悦也随即涌上心头:
  “在‘坂井悠二的计划’中,是绝对需要吉田同学的协助的。不过……也对啦,这样说也许真的过于唐突了呢。”
  说完,他就放下了递出来的手。
  放下之后,却依然以绝对要带走为前提,说道:
  “要是强行带走的话,我也不愿意,而且那样也太卑劣了。虽然是这样的大冷天,不过在吉田同学冷静下来、接受我的请求之前,我们就先退一步吧。”
  田中代替呆站着的吉田回答道:
  “不带走她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吗?”
  对于他最大限度的抗议——
  “嗯。”
  悠二只以一个字就将其击退,然后带头先走了起来。
  “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问题的话,我也可以回答的。毕竟现在还是中午,时间还是有的。如果可以的话——”
  悠二背对着两人,就像是请求似的低声说道:
  “——希望……你们能听我说一说。”
  “…………”
  以全身感受着凝缩在那句话中的感情密度的田中,也自然而然地跟随在后了。
  (我到底要当烂好人到什么地步啊。)
  尽管这样责骂着自己,他还是无法对刚才话语中感觉到的感情置之不理。
  (刚才,坂井那家伙……)
  作为好友,他察觉到了对方并没有说出口的心意。
  (——最后——他是这么说的吧。)
  尽管坂井悠二完全没有表露出悲伤或者寂寞的感情,但正因为如此,那无法开口的请求就更显得真挚了。自己还是应该回应他这个请求的吧?其他的事都先搁置一边,更重要的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他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在另一方面,同样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他还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
  (吉田同学这边,该怎么处理——)
  要正面抵抗的话,对人类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然而即使如此,如果说她在计划中有着什么重要意义的话,无论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全,还是为了妨碍敌人的企图,也应该设法让她逃出去才对吧。
  (至少……对了,就在说话的期间寻找适当的时机吧。)
  就好像对自己跟悠二说话找借口似的、田中在脑海中这么默念道。
  也不知道吉田本人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只是默默地跟着一起走。

  移动要塞“星黎殿”,正顺利地朝着约定之地接近。
  “马蒙大人,我给您送来了外部的定时报告。”
  “哎哟,竟然是斯托拉斯大人亲自送来,实在不胜惶恐。很抱歉,我这里的东西有电脑乱,就请你摆在那张大桌子上面吧。紧急的案件……应该没有吧。”
  “是的,道具们依然是自顾自地胡乱闹腾,看不出任何组织性行动的迹象……”
  “怎么了吗?”
  “不,在这样的时候,您却被任命去做备战以外的事情,我也很体谅您的感受。”
  “没有没有,战斗的准备也不只是包括磨刀磨枪的事情啦。毕竟本营幕僚团已经在上次战斗中被歼灭了,细查情报的重要任务也当然必须要有人来接班。比起我的事……这次失去了‘岚蹄’大人和德卡拉比亚大人……实在是切肤之痛。”
  “是……”
  将悲伤藏于其内,“星黎殿”逐渐接近。

  吉田一美就像是被寒风冻僵了嘴巴似的,一直说不出话来。
  在被拒绝、道别之后,又说“需要你”而前来迎接——对方的这种任性的行动,并不是造成她这种反应的原因。他的立场、话语和隐藏在其中的感情实在过于沉重,以至于她根本无法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思考问题。
  而且,她也无法像田中荣太那样保持着紧张和警戒心来交谈:
  “还说什么‘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听起来好像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嘛。”
  “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害得我养成了奇怪的习惯了吧。如果这令你觉得不愉快的话,我可以道歉。”
  “不,没有……说着说着就会很快恢复的吧。”
  要说重新作为朋友加以关心的话,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简单了。虽然或许已经变成了简单的关系,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对“通过对话互相了解、理清彼此关系”这件事感到的恐惧,也就更为强烈了。
  (毕竟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明明早就明白不会有任何希望了啊。)
  是的,远至圣诞之夜,在不知不觉间……
  近至一月份道别的时候,以话语的形式传入耳中。
  早就已经决定了。
  (我明明是打算在这种痛苦的感觉中找出些什么的啊。)
  可是,就算“找出些什么”的决心有多少坚定,
  痛苦也依然不会发生改变,
  还是紧紧地勒住自己的心胸和身体。
  (我,还在思念着。)
  她并没有被悠二选中。
  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往前走。
  (但是,我果然还是在思念着他啊。)
  如果说现在这一瞬间,现实正为了强制自己完成内心的整理而逼近的话——
  “跟他一起走”这个形式,实在是一种无比残酷的选择,同时……
  (我——)
  悄悄的,慢慢的——令她得以成为现在的她的坚强意志,因为重逢而得以激活。
  以自己为核心,应该做什么,能做到什么,想要做什么,也静静地开始转动。
  对此一无所知,
  没有针对特定的对象,
  悠二开口说道:
  “没有什么变化吧?”
  “有啊,当然有了。佐藤和玛琼琳大姐还有夏娜和卡梅尔小姐都同时消失额踪影啊。剩下的其他人都觉得很寂寞呢。”
  以明显的讥讽口吻说出这句话的田中,走在三人的正中间——在要把人带走的人面前,充当一道保护着将要被带走的人的壁垒。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语言攻势,悠二仿佛很开心似的接受了下来。
  “说的也是呢。”
  “你那边又怎么样?”
  田中反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悠二似乎很认真地歪着脑袋思考了起来。
  “……怎么样?”
  “有没有变化……或者说,那时候的地方首脑,怎么样了?”
  “嗯,在这里呢。”
  那有着朋友外形的“什么东西”,若无其事地用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说道。
  在他手指戳中的地方,一股巨大的力量有如涟漪般晃动了起来。在感受到刻骨铭心的威胁感的同时,田中还是坚持着同样的语气——以此作为对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对手的、最低限度的抵抗。
  “从哪里到哪里是坂井,从哪里到哪里是‘那家伙’啊?”
  “还是希望你称呼他为创造神或者‘祭礼之蛇’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很厉害的家伙啦。”
  悠二稍微苦笑了一下,再次静静地把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前。
  “这并不是从哪里到哪里是自己的感觉……”
  在整理思维的同时,他察觉到自己正自然而然地沿着平日从家里上学时走惯的路向前迈步,不由得暗自感到好笑。
  “大概是类似于互相融合的感觉吧。本来‘祭礼之蛇’就对自己存在意义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也不喜欢拘束别人的意图和行动。身为代用体的我能以这种事不关己的方式来说话,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吧?”
  “好像明白了,也好像不明白。况且我上次实际上看到的,也是那个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的你。”
  对于田中丝毫不加修饰的直白之言,悠二再次露出了苦笑。
  “总之,他整天都想着实现什么人的愿望而跃跃欲试……对了,在谈论那种事的时候,好像有一种会变得多话的倾向。尽管同样是神,却跟亚拉斯特尔完全不一样呢。”
  来到大马路,沿着人行道向西侧迈出步子的脚——
  “亚拉斯特尔先生……和夏娜,你果然要跟她们战斗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在白天的大马路上,看起来似乎很要好的并肩走着的三人,停顿了短短的一瞬间。
  悠二努力让自己再次迈出步子,在刚走出半步的时候,以面朝前方的姿态向背后回答道:
  “嗯,的确是这样。”
  正因为是朋友,田中更进一步向他的背影提问:
  “即使那样,你也还是要干吗?”
  “嗯,即使那样,我也要干。”
  每当跟随着他向前走一步——
  “那是为了夏娜吗?”
  “我想,是为了夏娜和大家。”
  希望朋友能回头——
  “那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明明让夏娜受到那样的伤害,也可以这么说吗?”
  “当然,我也知道不可能让你们一下子全部理解过来啦。”
  怀着这样的愿望,他不断地提出问题。
  “为了这个目的……这次就连吉田同学也要利用吗?”
  “…………”
  可是,直到最后无法作出回答为止,悠二都坚决没有回头。
  对挡在面前的绝望壁垒感到痛心的田中,也终于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
  三人的脚步,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在这时候,向前迈出新的一步——
  “是……需要我吗?”
  吉田小声地发问道。
  悠二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明明嘴里说着为了夏娜,却要求她跟自己同行——这种行为的残酷性,他自己也非常清楚。即使她也包括在“大家”之中,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成为借口。
  然后尽管如此,她对自己的计划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要素,这也的确是事实。自己一直坚持着进行战斗,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事到如今,因为感情问题而做出让步,或者是抹消这个想法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嗯。”
  悠二也非常明白,自己并没有资格说服对方体谅自己。所以,他并没有加以说服,只是对“我要把你带走”的事实进行确认。
  “我,需要你。”
  “——”
  而吉田,则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作出回答:
  “——明白了,我跟你去。”
  “吉田同学?!”
  “不要紧的,田中君。”
  听到田中不由得大叫起来的声音,吉田摇了摇头:
  “无法拒绝这一点,已经是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实……而且。”
  她拼命思考着在自己理解范围内的有关少年的事情,然后以纤细的声音询问道:
  “我去那里,是为了实现坂井君的计划,是这样的吗?”
  在先前的突如其来的重逢和别离中,他也依然是她所认识的坂井悠二。
  在明明可以不作回答直接离开的那一天,他也非常诚实地作出了拒绝自己思念的回答。
  从以前开始是这样,在那次道别的时候也是这样,说不定即使是现在,他也是没有变的吧?
  吉田一美从自己不断积累至今的日常生活经历中,找到了这样的结论。
  接着,悠二还是以感觉不到任何虚伪和含糊的明确口吻回答道:
  “嗯。虽然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具体要做些什么……但是,那的确是‘坂井悠二的计划’。”
  “是为了夏娜……还有大家,对吗?”
  不管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答案,他还是诚实地做出回答:
  “嗯,为了夏娜,还有大家。”
  “…………”
  各种各样的思念在心胸中翻涌,吉田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她忍不住从少年身上挪开了视线——这时候,她恰好看到了位于前方的某样东西……那里,就是他的脚步自然而然地走向的地方。
  “……!”
  从翻涌的思念中强行提取出喜悦之情,她露出了笑容。
  察觉到这一点的悠二,也回以仿佛在说“败给你了”似的微笑,看向同一个方向。
  不明白个中含义的田中,也随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到这时候才终于醒悟过来。
  伫立在三人视线前方的,是座落于面向大马路的围墙之内的建筑物。
  也就是跟大家一起度过每一天的——市立御崎高中。

  移动要塞“星黎殿”,进入了行进方向的微调整阶段。
  “哎呀呀,终于要到达了吗。这一回还真是绕了很远的路啊。”
  “特别是我们呢。幸好利贝扎尔你一早就趁着混乱下达了突破包围的命令。要是在那时候有所犹豫的话,我们就被迫着手解决‘在做好周全的迎击准备的敌方部队面前消失踪影’的超级难题了。”
  “毕竟守在前面的是个很难应付的家伙啊,我本来是怀着‘在我方力量耗尽之前把问题解决掉’的拼死觉悟硬冲过去的……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多亏这样,我们才能顺利跟‘星黎殿’会合,也刚好赶上了祭典啦。”
  “接下来就只剩下把攻进来的家伙尽数剿灭了。可别大意啊,皮尔索恩。”
  “关于这一点……根据马蒙大人的情报,好像是说那帮怪物来的可能性最大呢。”
  “哈,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啊!!”
  将悲伤藏于其内,“星黎殿”逐渐放慢了速度。

  因为是休息天的关系,御崎高中的校舍里完全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至于社团活动,也没有在天色阴暗寒风凛凛的操场上进行,只是从体育馆里隐约传来了球的弹跳声音和不太清晰的呼喊声而已。
  “绪方同学她今天没有参加排球部训练吗?”
  听了悠二的疑问,表情从充满无力感变化为满脸不悦的田中,仿佛很没趣似的回答道:
  “她说有事就请假了。所以刚才,她才能跟大家一起去啊。”
  “是吗。”
  悠二不禁困惑地搔了搔脑袋。
  身穿便服的三人,并不需要使用自在法,就直接走进了校内。
  由于跟热闹的商店街相邻接的地理关系,御崎高中本来就对人的出入管得很松。休息天的话后门是对外开放的,所以在社团活动途中到外面买东西或吃晚饭,以及因为有事而回学校的御崎高中学生也相当多。
  理所当然地知道这一点的三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遭受责罚的担心。作为在这里生活的人,他们甚至连“像往常一样”这种感觉也没有,就这样顺着狭窄后庭的边缘往前走。
  前方——在从后门延伸出来的走廊对面,可以看到狭窄的操场。
  悠二的脑海中掠过了自己在那里玩耍、上课,还有在校园祭时参加盛装游行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我明明连走进来的想法也没有……也许是因为跟你们俩在一起的关系吧。”
  基于目前所处的立场,田中无法轻易地迎合他的步调。
  “你……是要把这里变成战场吗?就像那时候一样。”
  “那时候……是清秋祭……吗。”
  察觉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不知不觉地沉浸在傲慢和悠闲感当中,悠二不禁为之感到羞愧。
  去年秋天,在作为御崎高中校园祭的清秋祭上,发生了一位“红世魔王”来袭的事件。田中就是因为在那里——虽说是在能够修复的封绝之中——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恋人绪方被粉碎的情景,才决定抛开一切跟“红世”有关的事情。现在他之所以“这样”,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而已。
  悠二暗自察觉到现状完全是以好友的善意为基础才得以实现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伴随着痛楚的羞耻感,然而却继续说出残酷的谢罪之言:
  “对不起,恐怕不仅仅是这里。”
  “唔!!——!”
  田中好不容易才压抑着猛然从心底涌起的怒火,闭上了嘴巴。
  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悠二离开了操场,从校舍中央的入口走了进去。
  如果是平时上学的话,这时候是应该在鞋箱中取出拖鞋换上后再进去的,然而这里已经没有他的拖鞋了。趁着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他就穿着鞋子直接走了进去。
  在他的面前,田中和吉田也没有换上依然放在这里的拖鞋,也像他一样穿着鞋走进去。
  也不知道悠二对这种关怀作何感想,只见他依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因为阴天的关系,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也很淡薄,连可以中和寒气的人气也没有的校舍,给人一种无比寂寥的感觉。各个教室当然是上了锁的,除了紧急用的拉闸门以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这里可以不经任何人同意就直接出入。
  三人一起顺着走廊回味着这个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只有身旁的窗框在强风吹拂下嘎吱作响的声音,填补着他们之间的沉默。催促上课的打铃声,喧嚣热闹的说话声,匆忙跑过的脚步声,今天都完全听不见。
  没过多久,悠二就像一直在等待着田中的怒气平息下来似的——
  “我将要把整个御崎市变成战场。而且这一次,还是由我主动引发的。”
  再一次以平淡的声音,向身后抛出了一个可怕的回答。
  “坂井,你——”
  在田中气愤得几乎要马上冲上去的时候,吉田却抢先问道:
  “为什么,要那样做?”
  自从跟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相遇,认识到自己只是作为人类·坂井悠二的残渣的火炬之后,至今为止他为了保护这个故乡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吉田和田中都是非常清楚的。对他们俩来说,他所说的话简直就与往日的努力完全背道而驰。
  可是,对悠二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一边走,一边从走廊的窗户眺望着外面的景色。重新回味着对熟悉的围墙内的风景——对他们少年少女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深远广大的世界——所怀抱的狭隘的喜悦感和凝缩的倦怠感,嘴里却说出了有关围墙之外更广阔的世界的事情:
  “我已经尽我所能,实行了所有能在战斗中加以保护的准备措施。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打算进行一场会对这里造成损害的战斗,我就不会由得爸爸和妈妈继续留在那里,也不会让池和绪方同学直接回家去。在跟你们碰面的时候,我就会拜托你们向全市民发出避难的指示了。”
  “?!”
  听到敌对者的首领竟然对外界宿赋予自己的权限如此了如指掌,田中不禁大为震惊,心胸中也涌起了“我们到底被逼到了什么样的绝路了?”的动摇之念。
  然而悠二本人却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比封绝更确实地保护整个御崎市的措施我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之前下达的‘在日本不得啃食人类’的布告,据我所知也得到了严格的遵守……不过。”
  这时候,在他的声音和氛围中,忽然掠过了某种感情的末梢。
  与此同时,他在一道门扉的前面停住了脚步。
  头上的牌匾上写着的文字,是『一年二班』。
  那个地方,是他们过去曾经共同度过的、充满喜怒哀乐的天地。
  是不知何时已经离自己远去的、过去的宝箱。
  他眺望着寂静无人的教室,就好像要从中找出自己、自己的朋友、自己最重要的少女,以及所有的人和所有事物的痕迹似的,眯细了眼睛。
  “我却无法保证今后也完全保持安然无恙的状态。因为发出那个布告的创造神‘祭礼之蛇’这个存在,是一个欲望的绝对肯定者。”
  (?)
  内心处于极度动摇状态的田中,并非针对他话语的内容,而是在注视着教室的悠二身上,发现了某种能让自己的愤怒和吃惊顿时烟消云散的感情。
  “如果说得难听一点的话,‘使徒’们是完全低估了创造神这个存在。因为他是肯定欲望的存在,是不可能制止自己放荡行为的、纯真而乐观的神,所以一定会原谅自己……这就是‘使徒’对创造神所抱有的最普遍的印象。”
  那隐约掠过的某种感情,依然荡漾在悠二的声音中。
  “所以,对于那‘不得啃食人类’的布告能否奏效,我最初也抱有很大的不安。如果是作为直属组织的『化装舞会』的话当然是不用担心会有人违反,但是对至今为止都没有关注过神的‘使徒’来说究竟存在着多大程度的制约力……就只有实际上做一次才知道。”
  荡漾在声音中的那种感情,也逐渐积聚在倾听者的心中。
  而悠二面对那道他应该可以轻易打开的门扉,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郡里,就像观察着不能用手触碰的金鱼缸似的注视着里面。
  “再不行的话就让『化装舞会』来取缔违规者算了——本来我还想到了这一步,不过最终看来还是杞人忧天了。看来在所有‘使徒’的心目中,乐园确实是相当有魅力的存在。托这个报酬、或者说是诱饵的福,他们变得相当老实乖巧。”
  不断积累的感情,在心中慢慢堆积到足以理解的高度。
  忽然间,悠二紧紧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转过身,从田中和吉田的身边走过,又沿着刚才来时的走廊走了回去——睬着既不沉重、也不轻松、就像机械一样的步伐。
  “不过,在乐园创造完成后,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所以现在我正努力将‘所有的使徒都遵从了创造神的威令’变成他们之间的共通认识。也就是让他们监视有没有违令者,一旦发现就马上杀掉的作业。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没有接到那样的报告。”
  田中从走过自己身旁的他脸上的表情、以及嘴里说出的话中——
  “坂井悠二,在实现愿望的同时也必须变得残酷起来……为了现有的东西,还有从今以后的未来。坂井悠二的计划,只是在创造乐园这个巨大齿轮机关的缝隙间产生的微不足道的附加物,以及极端危险的走钢丝游戏……仅仅是代用体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任性行为罢了。”
  极其唐突的察觉到了荡漾在悠二声音中的那种东西的真面目。
  (——啊。)
  并非别的,正是自己现在也怀抱着的“无力感”。
  (怎么会这样。)
  他甚至对察觉到这个事实感到后悔,同时也产生了确信。
  (坂井,他也在战斗吗。)
  他的目的,并非跟创造神的目的完全一致。那种紧绷着的迫切感,正是置身于敌方中核、并非作为创造神,而是作为坂井悠二孤军奋战的体现。沿着来路往回走的背影中涌现出的力量,比千言万语的说明文字更能表达出他的意图所在。
  (坂井,他正打算做些“什么”。)
  对于这个即使察觉到也无法为他做任何事,而且有着百分之百把握的确信——
  (不仅仅是接下来要碰头的敌人,而且是敌方首领啊。)
  跟随在悠二身后的田中,内心又涌现出一股跟先前有所不同的,正因为是朋友才会产生的无力感。
  (坂井朝着坂井的目的前进,夏娜也朝着夏娜的目的前进,他们两人,果然只有互相硬碰硬这条路吗——)
  这时候,就好像确信发生了连锁反应似的,他又明白了另一件事。
  (——是吗,就像坂井和夏娜那样。)
  想到这里,他就转眼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柔弱少女。
  (吉田同学,也打算战斗斗吗。)
  从他的视线中察觉到真意的吉田,马上“努力地”露出了笑容。

  移动要塞“星黎殿”,终于开始进入停泊的准备阶段。
  “哟……这就是御崎市?日本的街道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真是没趣呢。”
  “蕾拉耶,你还在那里打什么酱油?主要将帅的集合命令已经下达了啊。”
  “什么打酱油,你的说法还真是失礼耶。为了确认向要塞内部派出的所有传令员是否全部归还,我才在这里待机的嘛。”
  “欧罗巴斯,蕾拉耶,你们是最后了吗?”
  “是!传令员已经全部归还了!”
  “什么,竟然这么硬抢了人家的报告,真是太过分了!——哈勃利姆大人,这次集合,是为了展开作准备吗?如果是事前演习的话,我想应该不是在这种市区中心,而是在没有遮蔽物的空旷地方进行的呀。”
  “不,是在那之前必须执行的任务……虽然也不能称之为仪式,而是类似迎接的活动。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参谋阁下的命令。现在,我们就迅速前往城门内郭的马场吧。”
  无声无息的,“星黎殿”在某个空域中停住了。

  “光说‘异世界’的话,你们恐怕也很难想像出来吧?”
  悠二一边慢慢地沿着校舍中央的楼梯向上走,一边说道。
  “创造神‘祭礼之蛇’打算在现世和‘红世’的夹缝——也就是两界之间的概念区域,创造一个跟现世完全一样的世界。因为可以同时在两者之间来往,所以严密来说也有点不同,不过总的来说就是类似平衡世界的感觉啦。”
  御崎高中的教室,一楼是一年级用,二楼是二年级用,三楼是三年级用,是一种相当清晰明了的划分方式。对曾经是一年级生的悠二他们来说,上面的楼层就相当于是未知的领域,除了校舍内外都发生变貌的校园祭以外,他们都没有踏足过。
  而其中例外的地点,就是跟中央楼梯相连的屋顶了。
  “因为基本构造也不一样,所以在创造的瞬间就已经形成分支,以后也应该会沿着不同的路线发展。”
  仿佛在感受着每一步的滋味似的,悠二以那个地方为目标,慢慢地向上走去。
  “以前,创造神企图实现的某个愿望,由于被人们视为危险的行为,结果被火雾战士们放逐到了两界夹缝。当初只有四处游离的他,真的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才随便摆弄着那没有能实现的愿望——‘大缚锁’的设计图。”
  本来被锁上并禁止出入的那个地方,自从夏娜因为某个理由踹破了入口以来,就以半默认的形式向学生们开放了。对悠二他们来说,那里是大家一起吃便当和一起游玩的、伴随着无数回忆的休息场所。
  “‘大缚锁’,是当时‘使徒’们的愿望结晶,是一个快乐的箱庭式世界。因为当时是人类还没有发展出什么文明,只是被当成玩具或者食物的时代,所以他们所期望的是,不管在里面怎样摆弄‘存在之力’,也可以一直维持恒定的总量实现循环的‘存在于现世中的封闭世界’。”
  田中和吉田,也一边听着来自上方的声音,一边慢慢地跟着向上走。
  “当然,那个愿望结果还是因为遭到阻止而没有实现……总而言之,创造神在不久后就跟巫女成功实现了通信,并以此为契机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漂泊,开始为了实现归还而创造出‘诣道’。”
  在空无一人的校舍三楼,向上延伸着一条昏暗的楼梯。
  也许是因为走在前头的悠二所释放出的强大威压感的影响吧,本来应该很熟悉的这个地方,对现在的田中和吉田来说,却显得有点异样,看起来就像文字所述的那样,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不同地方的通道似的。
  “自那以后,在非常漫长的岁月里,创造神就将巫女当成是置于现世的信号接收机,再次统合起‘使徒’们的愿望,并迎合其变化编织出‘御命诗篇,。于是,在不久之前,他终于实现了归还现世的伟业,并开始着手创造新的乐园‘无何有镜’。”
  在悠二的脑海里,数千年和几天的过去记忆,都同时交混在一起。
  “粗略来说的话,就是这样了。”
  “最初的‘大缚锁’,和这次的‘无何有镜’,在原理上是不一样的吗?”
  感觉到他说的话已经告一段落,田中提出了问题。
  嗯——悠二依然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回答道:
    “完全不一样。首先,‘大缚锁’是准备在现世创造的东西,如果用粗暴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可以在里面为所欲为的永久性封绝’。而另一方面的‘无何有镜’,则是在两界夹缝中创造的‘跟现世完全一样的世界’。在规模上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要是创造出那么巨大的东西。那个叫夹缝的地方不会被挤破或者发生问题吗?”
  这次轮到吉田提问了。
  悠二又一次点了点头。
  “那是没有问题的。创造神在三千年里创造出‘诣道’的经验可不是开玩笑的。关于在那里创造事物会给夹缝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个问题。早就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那里是一个跟体积和距离之类的概念无缘的地方,不管是宇宙还是什么东西出现在里面,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完,他就在搂梯转角的平台上停住了脚步。
  “现在那里之所以出现风暴,都是因为现世中的‘使徒’啃食了大量的人类引起的。”
  他跟两人一齐站在那里,抬头仲望着屋顶入口处的铁门。
  阴天的淡淡阳光,透过覆盖有铁丝网的窗玻璃挥洒在他们的身上。
  这时候,悠二突然向身旁的两人说了起来:
  “还差一点点。”
  至今为止的冷静面具已经被冲破,从里面泄露出来的,是有如火焰般的灼热感。
  “所有的愿望都集约在乐园‘无何有镜’这个形式上——这个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经历了三千年的时光,他们开始变得想得到‘保持原样’的世界。并不是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空虚的游乐场,而是共同生活共同创造出新事物的、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在投向两人的目光中,燃烧着灼热的热情和野心。
  恐怕……不,毫无疑问,那是坂井悠二的意志。
  “认识了这个世界并跟人类共同生活至今的‘使徒’,由于渴望另一个更符合他们意愿的世界,结果创造出跟现世一模一样的世界。在‘那里’,我会让他们踏出新的一步——尽管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那毫无疑问是确实的一步。”
  虽然地的话说得很抽象,但是却显得非常有激情、同时也充满了迫切感。
  田中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看到了他意图的轮廓。
  吉田也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他的核心所在。
  然而,悠二却把这个气势转移到战斗之上。
  “为了阻止我们的行动,夏娜她们马上就要来了。”
  他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转而睥睨着通往屋顶的铁门。
  “我绝对不会让她们那样做。我要阻止她,实现自己的目标,做出来给大家看。”
  “坂井,不如把刚才说的话详细告诉夏娜怎么样?!说不定——”
  知道了朋友依然是朋友这个事实,田中怀着仿佛快哭出来的心情想要说服他。
  然而,悠二却一口回绝了。
  “不,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这种以希望性推测为基础而不具备确实性的尝试,夏娜是绝对不会赞同的。就算她知道了通过坂井悠二的计划能得到什么,知道坂井悠二打算在乐园做些什么,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也绝对不会改变初衷。”
  这完全是出于确信的断言。
  “所以,我要通过与她决一胜负,由战胜的一方贯彻自己的意志。除此之外,我们彼此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你们,还真是……”
  田中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感叹还是觉得无奈了。
  悠二没有挪动视线,只是露出了带有稚气的诡谲笑容:
  “她们已经在美国消失了影踪。恐怕不用等到今晚,再过几个小时她们就会向这里发起突袭……没错吧?而且我们的那些人为了准备仪式发动,也已经来到‘那里’了——”
  他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屋顶的铁门,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你还是尽快逃跑比较好啊。”
  “坂井,你果然是知道的吧。”
  不光是外界宿的情报……搞不好连不久前跟夏娜联络的事,也全部泄露到对方那里了……田中尽管对这个事实感觉到威胁,但不知为什么却产生了一种可悲得想笑出来的冲动。心中的怒气已经消失了,现在他只是为自己的无力感到难受。
  悠二并没有提及感情方面的事,只是对事实作出回答:
  “因为我们的参谋很优秀呢。”
    当然,关于情报的提供者——其实也并没有明确的间谍人员,只是在漫长岁月里进行了大量的接触,才由于这次的事情而导致天平稍微向泄漏的一方倾斜而已——的事情,也没有多加说明。
  哼——田中仿佛为了报复似的哼笑了一声:
  “我可是不会逃的。”
  “咦?”
  悠二终于把视线转了过来——田中把他的惊讶反应当成是自己的小小战果,同时用手拿起能让自己站在“这一边”的道具,以强烈的口吻一口气说道:
  “我现在马上回家,把在这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佐藤,然后就扔下这张书签吃饭睡觉。要是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有觉悟的话,就保护我和大家给我看看吧。”
  “…………”
  悠二为了抑制内心的动摇,不禁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白了。”
  仿佛为了打圆场似的,田中向着另一人——决定展开自己的战斗的朋友问道:
  “吉田同学,你真的要去吗?”
  面对这个没有了先前的阴沉感觉,但却显得无比认真的问题,吉田点头回应道:
  “是的,我要去。”
  彼此都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两人都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知道了,那么——”
  “是的。”
  在简洁地进行确认后,田中又一次从正面注视着好友,问道:
  “我说,坂并。”
  “嗯?”
  “跟大家在一起的——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你觉得快乐吗?我可觉得很快乐啊。”
  面对朋友满脸认真的提问,悠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
  尽管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但他还是以尽可能体现出真心的话语来回答。
  “啊啊,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快乐无比。”
  “其实我本来一直想着要是见到你就狠狠揍你一顿的啊。”
  田中递出来的并不是紧握的拳头,而是为了跟对方互握的手掌。
  悠二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说出了发自心底的感激之言:
  “谢谢你。”
  
  “再见啦。”
  丢下这么一句话,田中荣太就一个人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移动要塞“星黎殿”,慢慢放下了作为其入口的宫桥。
  “为——————什么,原定的最终停泊点明~明在前面,却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啊,多~米~诺~?!”
  “因为这是盟主大人的命令。比起那个,我们现在也要尽快就位才行哦。”
  “管~他是盟~主还是代~用体~!我实~验的集~大成~!!都不~允许任~何人妨碍!!”
  “现在离执行的时间还有半天、而且‘天梯’铺设机关的展开,在虚拟演习中也已经进行得非常充分了。现在也完全没必要焦急吧。”
  “就是就是,正如‘拾尸者’大人所说的那好痛好痛好痛?!”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助~手啊,多~米~诺~?!”
  “这样的话,最后的客人就要来了吗。那么,会变成怎样呢……”
  沉重的驱动音突然中断,宫桥已经被放下指定的地点了。

  仿佛依依惜别似的,一直等到朋友的气息完全消失的悠二——
  “我们走吧,坂井君。”
  反而被一直在等着他的吉田催促了一句。面对这位竭力振奋精神的少女的姿态,悠二不由得问出了多余的话:
  “真的可以吗?”
  吉田稍微鼓了鼓劲,微笑着说道:
  “是的。老实说,刚开始我还是有点勉强自己。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坂井君还是以前的坂井君,所以稍微有点放心了。”
  “那个,虽然可能是有点过信了……不过,我确实是没有说谎的啊。”
  悠二小心挑选着词句来回答,然后开始登上楼梯。
  “那么——”
  “是的。”
  作出回应的吉田,也跟在他身后。
  因为从屋顶的铁门射进来的光亮过于微弱,周围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淡灰色油漆一样昏暗。
  有如黑影一般一步步向上走的悠二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跟随在后面的吉田,忽然发现刚才一直在耳边响着的风声已经戛然而止了。
  在她脑海的某处,浮现出下一幕光景的预感。
  不久,登上了屋顶门前的平台的悠二,轻轻将手按在屋顶的铁门上。大概是为了节约整个被踢歪的铁门的修理费用吧,门把和旁边的扶手被人用铁链一圈圈地缠在一起。
  悠二一下子就扯断了那条铁链。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有在乎铁链的束缚,直接推开了铁门。
  锁链喀喇一声被扯断,在敞开的铁门外侧,展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光景。
  (啊……)
  吉田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下雪了——
  外面正下着大雪,就连远处的景色也显得一片朦胧而无法看清。
  就好像要重新上演曾几何时的道别情景一样。
  然后,在扯断铁链打开铁门后的屋顶上,两位“魔王”正并肩守侯在那里。
  “在下前来迎接尊驾了,我们的盟主。”
  站在右边的,是全身环绕着锁链的三眼姜女—一三柱臣中的参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如今御命的最终阶段已经万事俱备。请上前吧。”
  站在左边的,是肩上扛着长枪的魁梧汉子——三柱臣中的将军“千变”修德南。
  两人的中间铺着一条细长的漆黑绒毯,在周围的雪景中延伸出极其鲜明的一条长路。
   在两人的身后,以绒毯为中心站着众多“使徒”——吉田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们都是『化装舞会』引以为豪的著名将帅和部队队长——为了迎接创造神以及最后的客人而整整齐齐地排威两列。尽管现场一片寂静,却藏不住他们发自内心的,为迎接即将来临的御命完成和激烈战斗的火热激情。所有的人,都以各自的形式和举动体现着几乎冲破心胸的兴奋感。
  在他们中间以一条直线向前延伸的漆黑之路的尽头,可以看见仿佛从飘舞着雪花的天空中突然被降下来似的细长而巨大的宫桥。在宫桥上方——那似乎是碎掉的球体顶部的轮廓中,可以隐约看见尖尖的塔顶。吉田也曾经听说过的作为『化装舞会』根据地的移动要塞“星黎殿”……如今已经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她所在的学校、以及她自己的头顶上。
  被如此惊异的光景、强烈而高压的热气和恐怖的事实所压倒——
  “——”
  在几乎连魂魄也要飘出体外的少女面前,作为她最后依靠的少年说道:
  “走吧。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们干什么的。”
  尽管是同样的声音,但却似乎混入了稍微有点不同的成分。

  在雪花中渐渐朦胧的身影每向前踏出一步,形态也随之逐步发生变化。围巾从后脑伸长变化为漆黑的龙尾,身穿的大衣也变成了绯色的衣服和铠甲。当在转身让路的贝露佩欧露和修德南之间穿过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盟主“祭礼之蛇”的代用体姿态了。
  吉田在剧烈的心跳和眩晕感之中,好不容易才拖起战栗的双脚,拼命紧跟在发生了变化的少年身后。同样让盟主请来的少女从中间通过的贝露佩欧露和修德南,暂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五只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的身影。
  (利用这个女孩子……吗……唔,尽可能节约力量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虽然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那类人,不过这也是盟主大人的无情之处么。)
  穿过了他们交错的视线——
  “——”
  吉田才勉强轻轻舒了口气。
  “——呼、嗯……”
  “吉田同学,我想让你帮忙进行一项作业。”
  沿着无人的漆黑之路往前走的悠二,以平淡的口吻说道。他完全没有对分站在两侧将帅们保密的打算。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是以『化妆舞会』的盟主身份来行动了。
  吉田用手掌紧紧按着急剧的心跳,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那是……我能做到的事吗?”
  “与其说你能不能做到,倒不如说事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吧。否则的话,我是不可能把像你这样的人带到这种地方来的。”
  悠二的表情中没有混入一丝笑意,而是以非常认真的表情作出回答。
  因为雪花在眼前飘落而眯起了眼睛的吉田,感觉到背后两人仿佛要封住退路似的重新以正面朝向自己的气息,不由得稍微加快了颤抖的脚步。就像要借助跟少年的关系来保护自己似的,她开口说道:
  “但是,我只是普通的人类。”
  “就因为你是普通的人类啊。”
  悠二一口作出断定,然后踏上了宫桥,开始向上登去。
  “正确来说的话,是因为你是曾经协助过调律师的修复作业,对这个城市的扭曲进行了修复的人类。”
  “!!”
  听他这么说,吉田才回想了起来。
  自己以前曾经为了修正这个被“使徒”啃食得乱七八糟的故乡的扭曲,向身为调律师的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的修复作业提供了协助。根据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自己的印象,对从现世缺落的人们在不知不觉间——或者是作为留恋的爪痕——堆积起来的类似“真的是这样吗”的维和感进行矫正的经历。
  在惊讶和困惑中,她察觉到自己涌现出了某种感情。然而,她一边沿着倾斜度相对平缓的宫桥紧跟在少年后面,一边把当前的疑问说了出口。
  “那个,跟着一次的创造……有关系?”
  “详细说明我就略去不说了,总之就是借助你这个活生生的记录,暂时性地进行跟调律相反的作业。”
  “那样的话——”
  “不用担心,这对住在城里的人不会造成伤害,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悠二以安全的保障封住了她的危机感和抗议的声音。
  “毕竟这次的创造对象是整个世界……是连‘祭礼之蛇’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大规模作业。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打开通往两界夹缝的力量出口。然而如果是几天前在中国腹地里生成的‘神门’那种级别的话,是绝对无法承受住的。”
  意识到自己插入了某些对方无法理解的字眼,悠二不禁暗自稍作反省,又重新解释道:
  “总的来说,为了创造乐园‘无何有镜’,就必须在现世打开一个大洞,然后将力量输送到两界夹缝才行。而这一项作业自然要耗费跟作业规模成正比的工夫和力量了。”
  “打开一个……大洞……?”
  为了向似乎无法从感觉上理解自己这种说法的吉田解释清楚,悠二甩动着龙尾和衣摆转过身来,从宫桥眺望着下方的景色。寒风和雪片掠过了他的头发。
  “嗯。据说在这几百年来,都从来没出现过像御崎市这样被折腾得如此厉害、出现如此大规模扭曲的土地。而原因好像就是‘猎人’法利亚格尼那一派为了发动‘都市吞食’而展开的大量捕食。”
  “…………”
    知道人类·坂井悠二就是其中的一名牺牲者的吉田,因为不忍再继续看着“他”,于是就挪开了视线,第一次跟他一起站在同样的高度眺望着已经变得雪雾迷茫的故乡。
  在飘雪中朦胧地飘荡着喜悦和凄切之情参半的安宁感,那就是她们居住的街道。
  这时候,吉田察觉到——在风景之中,似乎有许多人仿佛很惊讶地抬头望着这边……她同时更意识到,在没有展开封绝的情况下,这个移动要塞却堂而皇之地停留在空中的事实。
  “坂井君?!”
  “因为外壳被破坏,隐蔽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呢。即使不是这样,我们也还带着另一个‘必须藏起来的巨大物体’……不过,下面的就先不管吧。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移动到别处展开封绝了。这场雪也相当大,我想应该是看不大清楚的。比起那个——”
  仿佛忘记了先前的话题似的,悠二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刚刚摆出一副耍酷的样子离开的田中,大概也在什么地方吃惊地望着我们这边吧。或许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在报告的时候顺便把现场情况转告那边呢。”
  “说起来……”
  听他这么说,吉田还真的寻找起田中的身影来了。少女的这种率直的反应,实在令悠二觉得相当可爱。然而尽管是这么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一边俯视着宫桥下等待着他人城的两位三柱臣和各个将帅的身影,一边转回了原来的话题:
  “唔,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是城市的扭曲规模很大吧。”
  关于啃食了“曾经是他的少年”的那一伙人的事情,他就直接跳过了。
  “御畸市由于庞大的缺落而变得到处都是缝隙,陷入了极不稳定的状态。而以吉田同学你这个在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类的印象为基础进行整合和收缩,就是所谓的调律了。而我们则打算在那里利用逆转印章施展同种的自在法进行覆盖,从而使那些缝隙再次暂时性地发生肥大化。那样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你知道吗?”
  吉田以僵硬的战栗声音回答道:
  “不稳定的地方……会重新裂开?”
  “大致上是说对了。如果缝隙扩张过度的话,现世的存在就会丧失彼此连系的节点,从而陷入相当于不存在的状态。从看不见纹理的一块绢布,变成编织稀疏的鱼网,这样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
  “就是说,要让刚才你说的巨大力量从那里穿过去吧。”
  听到她说出了正确答案,悠二点了点头:
  “嗯。如果作为事前准备先把这项作业完成的话,创造的过程就会从两个阶段缩短为一个阶段,我也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无何有镜’的创造上了。即使不是这样,这次的仪式在时机上的要求也非常严格,这种可以减轻负担的提议,也很容易得到他们的赞同啦。”
  说完,他又一次转过身,向着宫桥在空中断绝的位置前方——走了进去。
  吉田也因为害怕被扔下而慌忙跟上,映入了她无法看见的、覆盖着要塞的隐蔽外壳“秘匿圣室”之中。当她没有怀着任何的感触进入内侧的时候——
  “那么,你把『化装舞会』叫到御崎市是因为……”
  才说到一半,她就顿时哑然失声了。
  突然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被永远映射出星空景色的外壳包裹在内的伟岸建筑。
  以逐渐吞没宫桥的双塔城门为中心,上半部分是有着复杂结构的墙壁和尖塔,下半部分则是布满坚固的掩体道的岩石区域,由这两者组合而成的[化装舞会]的根据地。
  这就是巨大壮丽的移动要塞“星黎殿”的全貌。
  悠二一边向着拿异界的景色迈步前进,一边平淡地说道:
  “嗯,我不是说过吗?这都是坂井悠二的计划。”
  “…………”
  面对这位制定出利用自己的计划的少年,吉田却还是跟着他向前走。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他的话,就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类似这样的任性想法和误解,都完全没有在她的心中涌现。非但如此,她甚至很自然地在内心产生了“除了采取这种行动就别无选择”这种奇妙的理解。
  悠二稍微抬头看了看逐渐接近的双塔城门,继续向前走。
  “在来到这边之后的短暂期间,我也不光是大模大样地坐在神台上过日啊。组织的运营和御命的实行就像以前一样交给参谋处理,取而代之的是利用这个可以不眠不休的身体学习自在法和战斗实用技能,还读过一大堆藏书,接受有关通信文书内容的解说……我的计划也是猛下苦功的成果啦。对了对了,说起成果的话,学会了‘达意之言’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成果呢。”
  在他以开玩笑般的口吻讲述着自己的辛苦经历的期间,两人已经从宫桥进入了城门的内郭。
  里面就跟外观相一致,完全是石砌的坚固构造,没有任何装饰性的东西。毕竟是让出击部队待机的位置,采用这种结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即使如此,在吉田看来却完全是把“‘使徒’的巢穴”这个印象实体化而成的空间。
  这时候,在其中央——
  “欢迎您归来,我们的盟主。还有,欢迎您的光临,客人。”
  手握火把的一个男人,以富有磁性的声音欢迎道。
  完全可以用“从古老照片中蹦出来的绅士”来形容的、身穿暗灰色燕尾礼服的、有着令人难以判断年龄的白皙美貌的美男子……他就是“冀求之金掌”马蒙。除了举着火把之外,另一只手以遮掩的姿势拿着高顶礼帽的举止。也像戏剧里的专业演员一样像模像样。
  当然,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从感觉上也可以推测出应该是一个有地位的“使徒”——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的吉田,因为不知该如何应对而犹豫了好几秒钟,结果还是低头鞠了一躬:
  “你、你好。”
  “是的,你好。”
  看到她这种未经世故的样子,“红世魔王”则以温和而令人觉得可疑的笑容作为回应。
  “让我们过去吧。准备已经完成了么?”
  对这种对话本身感到很不自在的悠二,也趁早下达了命令。
  马蒙在同样的笑容中加入了几分认真的态度,同时用手上的火把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是的,那当然了。”
  从画出的圆圈中心涌出的银色烟雾……或者说是水滴,化作了细小的微粒向下滴落。不断滴出的微粒形成了奔流,奔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了漩涡。漩涡在几秒钟内转变为宽阔扁平的形状,其中心的空间迅速向四周扩大,变成了可以让人通过的人口边框。在那里面,延伸着一条本来应该不存在于漩涡后方的通道。这正是对要塞内部的空间进行重组、生成通往目的地的连接通道的装置“银沙回廊”。
  悠二回头看向吉田,再次邀请道:
  “来,走吧。”
  注视着回廊的深处,吉田的脸上稍微掠过了不安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
  把深深低头行了一礼的马蒙留在原地,两人朝着目的地迈出了步伐。

  移动要塞“星黎殿”,在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又再次开始移动了。
  “请在数千年之中,再加上如今的短暂一刻吧。”
  比其他尖塔还要高出一段,耸立在要塞内部的最高点的石碑。
  在比那高耸人云的尖端稍低一点的位置、朝三个方向突出的优美踏台上,可以看见仿佛即将融入飘舞的白雪中似的巨大帽子和披风。无论是手上拿着的具有三角形顶部和游环的锡杖,还是透过破碎的外壳眺望着远方的视线,都没有丝毫的动静——那是一位少女。
  三柱臣的巫女“顶之座”黑卡蒂,正微微颤抖着嘴唇默念道:
  “是的,不足半天的时间——今夜,零时。”
  在雪花飞舞的天上,如今无法看见的物体,沉重而迟钝地——颤动了起来。

  穿过短短的走廊后,悠二和吉田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展开在头顶上的无边无际的星空,映照出站立者倒影的漆黑地板,排列成巨大圆形的柱列,还有犹如漂浮在暗夜海面上的浮冰岛般向上隆起的、由纯白的石块构成的祭坛。
  充满了静谧而清净的神秘空气的这个地方,正是作为“星黎殿”中枢的一郭。
  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吉田——
  “神殿……?”
  也可以一眼看穿这个地方的性质。
  悠二点了点头,继续地向前走。
  “没错,名字叫做‘星辰楼’——嗯,这也是无关重要的事啦。”
  祭坛的正面——在样式简朴的阶梯前方,由一个被柱子位在中央的稍显宽阔的空间。
  悠二站在那个空间的中心,等吉田踩着提心吊胆的脚步跟上来之后——
  “启动。”
  他只说出一句话,并同时向脚下注入力量。
  “啊?!”
  在吃惊的吉田脚下,黑色的地面突然丧失了平面的形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波浪。波浪很快就失去了原形,转而变化为各种参差不齐的高度,随后又突然间静止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占据着祭坛前方空间的、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复杂凹凸面。
  不知为什么——
  “…………”
  吉田不禁对这种凹凸的结构产生了即视感,于是环视了一下围绕在自己四周的全景。
  然后,她发现了——
  “……御崎市!”
  那细致入微的凹凸结构,正是她非常熟悉的地形起伏和建造物。
  御崎市的迷你模型,就形成在眼前的这个空间里。
  “坂井君,这个,难道是……”
  她之所以产生了即视感,并不是由于她熟悉城市街道构造的实感。二是因为她曾经多次见过与之相同的御崎市迷你模型,还走进里面使用过的缘故。
  听了吉田的疑问,悠二作出了肯定回答:
  “嗯,在这个地板下面,就是‘玻璃坛’。”
  从袭击了御崎市的“猎人”法利亚格尼转移到夏娜他们她们手上的铜镜“玻璃坛”,在那之后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她们用来监视自在法的装置,或者是纯粹用作监视的地图,是一个有着重要作用的宝具。
  悠二在作为代用体回来迎接夏娜(实际上是捕捉)的时候,就是从正在使用着它的田中和吉田勉强将它收了回来。按照他当时的说法,“玻璃坛”本来就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持有物,所以他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总而言之,这个宝具看来正在原主人的手中发挥着百分之百的功能。
  在比例尺寸上没有丝毫的差错、极其完美地重现出御崎市光镜的黑色起伏,在吉田看来就像是整个城市在黑暗中被冻结了起来一样。然后——
  “!!”
  她察觉到了某个异物堂而皇之地混在其中,不禁大吃一惊。
  在离她现在所站的河岸位置很近的地方。
  位于绝不可能看错的城市象征、横贯市中心的大河·真南川上方的御崎大桥旁边,存在着某个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异物——那是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巨大球体。那无比精巧的模型,甚至连从碎裂的顶部透出来的尖塔群也忠实地重现了出来。
  “这个是……‘星黎殿’?”
  “没错。其实原本应该是不会反映出来的,不过因为现在外壳被弄坏了。而且隐蔽的力量,也有一大半部分用在‘某个物体’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悠二仿佛很无奈似的耸了耸肩膀。
  敌方大组织的根据地正镇坐于城市的正中央——吉田通过地图从视觉上理解了这个事实,内心不禁暗自涌起一股恐惧感。
  “就是利用这个‘玻璃坛’,进行调律的逆反过程?”
  “嗯,这个将通过捕捉你实施的修复形态来实现。”
  不经意的——作为没有必要隐瞒的、理所当然的事情——悠二离开了吉田的身边。
  “那里,就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然后——”
  面对反射性地想要跟过来的她,悠二轻轻的、以尽可能不对她造成打击的动作举起了意味着拒绝的手掌,然后独自一人朝著高耸的白色祭坛那边走去,同时以深沉幽远的男人声音说道:
  “这边,才是我应该站的地方。”
  他登上石阶,站在祭坛的中央,仿佛受到头顶上的星空的吸引一般,腾空而起。
  尽管早已理解了各自的立场、职责和地点,吉田还是在这短短的距离内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别离之痛。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在黑色的御崎市中,抬头仰望着他。
  就在这时,她所仰望的星空,却在悠二的头顶上裂开了。
  那并不是碎裂,而是像天象仪的开闭式天花板一样,以复杂而有规律的方式逐渐分割开来。在那原本似乎星巨大半球状的、当星空消失后就变成跟地板浑然合一的漆黑色的墙壁外侧,却出乎意料地摆放着一大堆机械,喷出的蒸气和驱动噪音,一下子就把这个神秘的空间拉回到现实当中。
  不知什么时候,悠二已经坐上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石造王座。
  正如他自身所说,作为一个置身于自己应有位置的王者。
  这时候,突然间——
  〈这——这边是中央控制室!!〉
  “呀啊?!”
  把吉田吓得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丝毫不亚于机械发出的噪音……或者说为了覆盖那些噪音而特意提高了音量的冒失声音,回响在这个空间的四周。
  〈展开预备启动中的“星辰楼”,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悠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苦笑,同时以盟主的声音回答道:
  “我能听见。你再放小声一点也没问题。”
  〈你看,果然是这样。所以我就说你的音量太大了哇啊啊啊好痛好痛——〉
  在插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之后——
  〈比~起那~种!无~关重~要的事!我准备现~在马上!!就把“星黎殿”的全~机能切~换为“真宰社”的形~态,没~有问~题吧?!〉
  又传出了一个稍微降低了音量的声音。
  在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的神殿的空中,悠二以音量不大、却非常清晰通透的声音给出了许可。
  “我当然不会拒绝了……尽管干吧。”
  〈明——白!!马~上就开~始了喔~?!我亲~手造出来的!终极完全变形超~合金D——X!!“我学之结晶——Exellent-252570宰祝之社坛”!展开~开始!!啪嗤的一下!〉
  在大喊声中补充了一句小声的怪叫,其最后的尾音,跟某个类似开关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与此同时,某个深远而低沉的鸣动音开始响起,并且伴随着驱动部分的震动传递到两人的周围。在那听起来既像是“吱吱吱”也像是“喀喀喀”的大规模蓄力持续了几秒钟后——突然间。
  “?!”
  令吉田忍不住蜷缩起身子的、比电梯的上升感还要强烈好几倍的感觉,瞬时从脚下传递到全身各处。她反射性地抬头望去,只见布满机械的天花板就像开花似的向八方敞开,他们所在的“星辰楼”,整个区域都变化为平坦的圆盆般的形状,向着空中不断升高。
  在升高到外侧的位置向四周一看,原来要塞上部的景色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耸立在周围的尖塔都陆续发生晃动,并逐渐弯曲折断,以与其体积相应的缓慢动作四散崩塌起来。那并不是单纯的崩塌,在崩塌后的位置还伸展出几十条金属臂,在崩塌后又延伸出金属的墙壁和地板互相接驳,同时还喷射着蒸气和溅出无数火花,传出意味着诞生的无数金属摩擦音。
  茫茫的烟尘跟不断落下的雪花互相交混,
  隆隆的震动音贯穿了凛冽的寒风,
  向周围一带散播着久久无法平息的混沌。
  “————!!”
  正好就位于这一切的中心部的吉田,在高处感受到了所有一切的变貌。
  坐在比她更高位置的、安置在祭坛上的王座上的悠二,也朝着变化后的要塞——作为他们的目标,如今已经完成的野心之城,以颤动的声音表达出洋溢于心胸中的的激昂感。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下面,先前构成“星黎殿”的大量瓦砾都尽数堆积在河岸上,几乎要把那个地方彻底填满。就好像刚出壳的小鸡马上就拍打着翅膀似的,向世界夸耀着自己新的威容。
  “就是要这样才行啊!!”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深灰色和银色互相交织,以螺旋形朝着天空扭成锐角形状的金属巨塔。
  原本隐藏在内部的“星辰楼”,如今则变成了高耸于天空中的舞台,或者是作为供奉的容器被配置在最顶端。而它的边缘,则被混在尖塔中属起来的石碑如同花木丛似的扭动着将其团团围住。再从三个方向往内突出的踏台上,可以看到三柱臣肃然伫立的身姿。
  在光泽中蕴含着厚重感的壁面向下延伸。
  从埋没在真南川的基部向天空高耸的粗壮巨大感。
  完全就跟“铜墙铁壁”的比喻相一致的坚牢无比的建筑风格。
  以复杂的方式互相缠绕、同时支撑起整个建筑的、作为机械的完成度。
  其构造的规模、给人带来的威压感、技术的水准,所有的一切都跟三千年前截然不同——那就是在现代复活的创造神的祭祀场。看起来就像古画中描绘的混乱之塔,也像是神话传说的宇宙树。然而,在这座塔上,却存在着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些地方的“某个存在”。
  真南川的周边自不用说——
  “那、那是什么啊?!”“呜哇?!”“呀啊啊啊啊啊!!”
  近邻的桥上和道路上——
  “刚才的噪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喂喂,你看!!”“咦,啊——?”
  市区的各个方位——
  “喂喂,是开玩笑的吧?”“在雪中,飘浮着……什么东西?”
  都看到了——那个存在。
  在白雪飘舞的空中,黑黑的、无比漆黑的、不断翻滚游弋着的——蛇。
  因为过于巨大而使人丧失现实感,令人产生畏惧和崇敬之心的——神。
  那正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蛇身。
  覆盖要塞整体的隐蔽力量,由于作为其根源的要塞崩塌而完全消失。在即将告别的人类世界,他现出了身形。然后,他立足于新的起点,发出了足以让飘舞的雪花留下波浪翻滚般的痕迹,源自于欢喜和昂扬感的巨大咆哮。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紧随着声音的波浪,将看见的人和没有看见的人都尽数纳入其内——地面上一个以金色的火线描绘而成的纹样,就像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等到声音的威力消失在飘雪中的时候,火线已经扩展到包围整个御崎市的地步,然后一下予化作火焰升腾而起。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残留在地面上描绘着奇怪纹样的金色火线,以及足以覆盖着御崎市全域的、时不时会闪出火焰的巨大彩霞色半球体。
  以出现的黑色蛇身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那正是截断内部与世界的联系、从外部将其隔离和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自在法“封绝”发动的光景。
  身为其使用者的贝露佩欧露,在踏台上向的盟主进言道:
  “我们,将马上开始实行御命最终阶段的准备。”
  “唔。”
  在巨大蛇身的下方、漂浮在空中的王座中,代用体作出了回答。尽管跟蛇身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昂扬的激情,但是存在与其内的另一个意志,却以另外的感情和声音,补充说道:
  “但是,在那之前。”
  “是。那么,首先就从‘那个’开始吧。”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的贝露佩欧露,在体内构造出比展开巨大封绝更为庞大的力量。
  王座上的悠二,位于同心圆上对称位置的踏台上的黑卡蒂和修德南,还有置身于构成黑色御崎市的“玻璃坛”中的吉田,都同时注视着她——只见贝露佩欧露稍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右眼。
  “——‘达尔塔洛斯’——”
  与声音相呼应,装饰在她身上的锁链开始慢慢地向空中飘浮起来。那正是身为神之眷属的她所拥有的特别宝具——地狱锁链。在短暂的静寂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圆轮的那条锁链,就好像受到来自内侧的压力似的绷紧起来。
  “——与封绝同步——”
  随着声音睁开左眼后,锁链的圆轮瞬时分解为一片片锁环散开,就像流星一般拖着金色的光芒向全方位绽射出去。就在那些碎片到达封绝效果范围外周的瞬间,她把最后一只眼——额头上的眼睛睁开,命令道:
  “——从内部捕捉——”
  飘浮在封绝外周的数百片锁环,突然间沿着外周的圆圈向同一个方向疾奔起来。接下来,就好像残像一样生成了无数的锁环,逐渐在全方位形成一条超长的锁链。在短短几十秒内,锁链就构成了围绕整个封绝外周的一个圆轮,并瞬时连结在一起。
  “——遮断干涉——”
  接受了最后的命令,锁链将转化为防护位于其内部的整个御崎市的力量。数秒之后,化作圆轮包围在御崎市外周的锁链就彻底消失了影踪。
  贝露佩欧露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报告道:
  “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盟主。”
  “好。”
  在她对来自“并非本来的盟主”的命令作出完成报告的声音中,悠二感觉到其中似乎混入了一丝讽刺的成分,不过他当然是不会点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为了让满脸惊讶和不解的吉田放下心来,他在王座上以坂井悠二的声音对刚才的现象进行了说明:
  “吉田同学。这样一来,不管被卷入什么样的战斗中,在封绝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有遭到啃食的危险。接下来虽然还将有无数的‘使徒’向这里涌来,不过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是、这样的吗……太好了。”
  吉田因为一下子放下心来的关系,只觉得自己的脱力感都转化成了微笑。
  “大家,都变成像铁一样坚固吗?”
  “不,稍微有点不一样。”
  是否该老实告诉她呢?悠二稍微对此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毫不隐瞒地说了出口:
  “即使是我们的参谋,要对所有的东西施加完全防御也是不可能做到的。要被弄坏的时候,就会被弄坏。只是防御被啃食的情况……也就是说具有防止被变换成‘存在之力’。的功能。”
  “……那个,在之后还可以……?”
  “嗯,是可以修复的。”
  对于这次无法说出“太好了”这个回答的吉田,悠二作出了她最低限度的保证。然后,他极其简洁地下达了进一步的命令。
  “贝露佩欧露,她也要。”
  “是。”
  贝露佩欧露集中起比刚才小得多的力量,射出了一个锁环。
  吉田还没来得及吃惊,那锁环就在她的胸前绽开——
  “啊?!”
  化作了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
  悠二轻轻地用手指指着那条项链,进行了同样的保证,以及新的确认:
  “这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进行更严密的保护啦。只是,对于藏在那里面的东西,除了能在封绝中行动之外,我们已经封住了它的其他功能。那个,是可以把她唤出来的吧?”
  “!!”
  吉田反射性地用手按住了藏在衣服里面的物体。在听他说起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毕竟是在封绝内行动,那么自己持有“这个东西”的事实——虽然的确是很浅显的事——从旁人看来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但是——
  以关怀的方式封住她行动的悠二,通过她的表情而想像到的“被戳中心事而感到焦急”的反应,跟实际上充满她内心的感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
  在她的内心,反而是这样想的。
  (我现在,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呢。)
  在她捂住的胸口中藏着的东西,是一个有着纵横等长的希腊十字架外形的吊坠。那是一位“红世魔王”托付给她的宝具,名字就叫做“希拉达”。
  在充满歉疚感的困惑中,她思索了起来。
  (在了解坂井君的做法,弄清楚我将被怎样利用之后,如果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就使用“这个”……我明明是怀着这样的打算而来的,可是却被这样子封住了。)
  如果冷静地回想一下自己的行动的话,这就只能说是过于大意的结果。要是事实真的像刚才的自我陶醉的想法那样,自己真的对他这个人有着完全的理解的话,那就更是无可救药了,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犯下的失误。
  (是啊,对方明明是坂井君。)
  坂井悠二,是绝对不可能对她拥有的唯一抵抗手段(表面上看来是这样)视而不见的。明知道却不采取任何措施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更重要的是,如果从他刚才提起封绝的口吻来推断,他为了不让自己做出多余的事情而以毫不警惕的姿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在最后一刻封住自己发动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作为代用体的少年,在考虑到要利用吉田一美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相比起来,自己想法的天真,还有觉悟的肤浅性,都令吉田感到惭愧不已。
  (我对“能得到他的制止”这个可能性视而不见,完全只是在“能再次见到坂井君”的感情支配下采取行动……到最后,我也只是在依赖着仍然思念着他的自己。)
  然而她还没有察觉到,像这样通过一步一步地积累失误和失败不断向前走,正是她坚量的本质所在。
  (我必须要好好思考才行……因为,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尽管没有察觉到,但她还是继续向前走出了一步。
  (思考一下,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意义——不,是价值。)
  原本只是在衣服上按着“希拉达”的手,如今已经紧紧握住了它。
  
  这个宝具,是几个月前来袭御崎市的“彩飘”菲蕾丝托付于她的,据称这有着挽救被囚禁(吉田是这么认为的)在寄宿于悠二体内的永久机关“零时迷子”中的“永远的恋人”约翰的力量。而其功能就是可以召唤出强大的“红世魔王”菲蕾丝。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却大得令人难以想像。
  那就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之力”。
  只要一旦使用,自己的存在痕迹以及他人的记忆一一作为人类存在的证明都会全部失去,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这样的代价和结果,要是由吉田来使用的话,将会变成更残酷的形式。
  假如她舍弃自己的一切使用了宝具,那一定就是跟悠二有关的危机了。而通过这种方式获教的他,却会在她消失后的世界里,继续跟夏娜一起存在于现世。虽说自己依然还思念着他,但他却已经选择了夏娜,如此苛刻的条件,实在很难促使她做出那样的事。
  (说起来,夏娜也说过自己被锁链封住了力量呢。)
  想着想着,她的内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涌现出对抗的意识。
  在此基础上,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夏娜她们,大概已经从卡姆辛先生和比希莫特先生那里听说了吧?只要有必要的话,那两人应该是会说出来的……不过,她们也应该从田中君的口中听说了我被抓来的消息,恐怕不管变成怎样也不会被计算在战力之内吧。)
  知道这个发动条件的人,除了身为当事者的吉田和菲蕾丝之外,就只有曾经跟吉田商量过这个问题的调律师火雾战士。如果不知道的话,就只会像刚才的悠二那样,只把“希拉达”看成是可以召唤强大的“红世魔王”的宝具。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也已经被封住了。)
  当时果然是不该感情用事,而是要更慎重地采取行动吗——她在稍微感到后悔的同时,依然继续思考着。
  (对,也许这里就是为此而准备好一切的地方吧。)
  菲蕾丝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打算,把如此难以使用的宝具、挽救自己最爱之人的王牌托付给自己的呢——吉田感觉到,现在已经是必须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在此期间,现状也丝毫没有顾虑她的想法,继续在往前推进。
  跟贝露佩欧露同样站在包围神殿外周的踏台上,修德南——
  “盟主大人,‘真宰社’的设置看来也已经完成了,我准备尽快展开封绝内的哨戒网和铺没河岸的防卫线。”
  作为军团的指挥官,征求着下一步行动的许可。
  身在王座上的悠二以盟主的声音明确指示道:
  “好,配置就正如事前演习那样。把‘对方已经潜伏在市内’这个最坏的可能性考虑在内,马上派出先遗队吧。紧接着,无关的火雾战士和同胞们也应该会发现这个地方……向各将领吩咐一句,必须做好准备应付不仅仅包含战斗的混乱局面。”
  “是。”
  说完,修德南就卷起银色的颗粒消失了。
  位于巨塔“真宰社”中腹的城寨区域,开始充满了忙碌的喧嚣声。
  眺望着即将被军团释放出来的那股火热的激情——
  “那么……这次就真正开始吧。”
  自身也因为喜悦而感到全身震撼的悠二,又再次从王座飘上了半空。
  与此相呼应,游弋在上空附近的漆黑蛇身,也抬起了蛇头。
  “……!!”
  背对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吉田,悠二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纵身跃到了蛇的额头上。然后,他就把燃烧着黑色的野心之火的眼眸转向神殿的一角——也就是闭着眼睛伫立在踏台上的黑卡蒂身上。
  “我的巫女啊,这是最后的宣布了。”
  “是的。”
  接到命令的创造神巫女立即睁开眼睛,以手中的锡杖“TRIGON”顶端敲击了一下踏台。套在三角形锡杖顶端的、同样是三角形的游环,向周围一带发出了“锵”的清脆声音。混在那种响声中——
  “——由‘顶之座’黑卡蒂身边的御驾——”
  传出了朗朗清脆的话音——
  “——以此大杖‘TRIGON’为媒介,连通遥远彼方之心吧——”
  紧接着,无数明亮的水蓝色三角形,开始向下洒落。
  那无数大小不一的三角形,在空中飘舞的同时互相碰撞,碰撞后又碎裂成无数更小的三角形,就这样不断增加着三角形的数量。
  到了声音的余韵完全消散的时溪,那些炫目的水蓝色三角形化作了新的吹雪,不光是整个神殿,就连整座巨塔和漆黑的蛇身都被彻底覆盖了。
  操纵着那些三角形的黑卡蒂,瞬时从忘我的表情恢复为常态,宣告准备的完成。
  “请发言。”
  身为创造神“祭礼之蛇”代用体的坂井悠二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以创造神的声音,朝着三角形的吹雪——以及以其为中介传播到的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说了起来:
  “——抬头,仰望吧。”
  声音通过三角形发生反射,越过封绝的截断面向外侧传去。
  “吾乃神之存在,奇异之伟业。”
  那正是将一切引导到御崎市的、充满力量的——神的声音。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4 19:00 编辑

  断章 生存方式

  透过在引擎的轰响中不断震动的小窗俯瞰下方全景,只见海面已经逐渐没入傍晚后的昏暗天色中。
  尽管明知道这里是日本的近海,但是威尔艾米娜的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
  (火雾战士必须为使命而战——)
  她们当然是在保留有充裕时间的前提下开始移动的,不过现在毕竟是改变世界的事变正在时刻进行的状况。即使明知道没有意义,她也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焦躁。
  (我是那样教导她,培养她长大的。)
  毕竟在到达这里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在并非邻近空港的空域中,她们所乘的飞机已经遭到了多次的异常接近,她这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虽说自己这边一直隐藏着气息和踪影,不过异常接近的次数也还是太多了。
  (那样的我,现在却打算为了她个人而战斗。)
  幸好飞行员的水平还是一流的,他灵巧地操纵着这架在仓促之中急忙准备的小型客机,已经回避了好几次危机。她的焦躁之所以没有转化为危机感,也可以说都是他的功劳了。
  (在跟她重逢的时候,我其实也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职责已经结束了。)
  异常接近频繁发生这个事实,意味着通过空路前往日本的“红世使徒”正在急剧增加。他们明知道有火雾战士埋伏在空港也依然采取这样的行动,其原因就只有一个。
  (明明如此,我却擅自替她紧张起来,一直固执于自己至今为止所走的路。)
  在第三次的—一大概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御命宣告中。
  他终于公布了创造乐园“无何有镜”的详细时间和地点。
  时间,是日本时间上午零时。
  地点,是同在日本的御崎市。
  (我一味想着要珍惜那一切,结果却侮辱了她自身的意志,以及她的生存方式。)
  听到了这次宣布的所有“使徒”,应该全都会朝着日本涌来。而她们正是要向其中心部发起进击。明明如此,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只有焦躁充满了她的内心。
  (但是,那也已经——)
  为驱散焦躁而进行的、同时也是怀着认真态度的重新确认已经完成,威尔艾米娜以坚决的表情看向前方。
  在只有相当于巴士宽度的客舱内,可以看到共同前往进击的众人的背影。
  (更重要的是,使命的一方已经在当前的新局面中发生了动摇。)
  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到达目的地和开战的时刻。而坐在最后面座位上的她,恰好可以观察到他们以各自的方式消磨时间的样子。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都有凭着各自的战斗理由——)
  他们一旦作出决断,就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伊斯特艾哲就像岩石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的维斯特修雅则在迷迷糊糊地打着吨。隔着通道躺在另一边座位上的桑斯柏雷,则懒洋洋地把真脚和假肢搭在通道上。
  (如今……依然存在于这里,生存在这个地方。)
  在跟他们隔开几排的座位上——
  (——“我作为被造出来的一方,当然就要阻止老爹那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啦。”——)
  毫无干劲地说出这句话的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正深深地用帽子盖过眼睛,把身体靠在椅子上。
  (——“夏娜的提议对大家都有利,这就是我们的判断。”——)
  跟萨雷相反,干劲十足地说出这句话的琪娅拉·托斯卡纳,则靠在他的肩膀上。
  (无论是至今为止一直坚持自我的人——)
  在更后面的座位上,虽然只能看见竖在座位上的卷着布条的铁棒,不过在那旁边——
  (——“啊啊,既然有推导出最佳答案的方法的话,当然就应该尝试一下了。”——)
  以一句话就答应提供协助的卡姆辛,应该就像往常一样端坐在那里吧。
  (还是与之相反的人,都拼上了性命向前迈进。)
  在自已前面的座位上——
  (——“明明已经参与到这个地步了,事到如今怎么能说不战斗嘛。”——)
  以一如往常的态度决定同行的玛琼琳·朵,正茫然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既然夏娜认为可以做到,那就一定能行吧……大概。”—一)
  跟随着她的佐藤启作,也挺直了腰板坐在她的身旁,不过看起来却好像有点坐立不安。
  (现在……不在这里,已经离去的人们也一样——)
  在威尔艾米娜的脑海里,掠过了一张张在战斗中牺牲的人们的容貌。)
  从短短几天内的人,到几年、甚至几百年前的人,都一一闪观而过。
  (为了使命本身,为了使命以外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展现着自已的生存方式,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瞬间,又有一个面影——

  (——“我已经早就拼尽全力活到现在了。”——)

  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的确、是这样呢……玛蒂尔达·圣米露。)
  威尔艾米娜的脸上,浮现出极其自然的微笑。
  然后,她又看向身旁——跟自己手牵着手、毫无防备地把身体靠过来睡着了的少女。
  (而我,就为了让我们养育的这个孩子,能沿着自己决定的道路前进而战斗吧。)
  誓言,静静地回响在她的心中。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6 03:09 编辑

  3、斗争漩涡

  “走吧。”
  从世界各地以某一点为目标——
  “到御崎市去。”
  无数的“红世使徒”正陆续集中而来。
  “日本。”“对啊,只要去那里的话。”
  即使在人类和“使徒”两个种族的漫长历史中——
  “在零时”“为我们而创造的”“乐园!!”
  这样的规模也是史无前例的。
  “快点,快点!”“乐园啊!”“啊哈哈哈!!”“可别迟到啊!“
  越过天空,渡过海洋,用自己的双脚奔跑——
  “去吧!!”“啊啊,到乐园去!!”“到乐园‘无何有镜’去!!”“跑起来!!”
  就这样,他们一路朝着日本的御崎市集中而来。
  然后——
  “别让他们溜掉!”
  位于另一方的人——
  “不要放走他们!”“该死的吃人怪物!”
  火雾战士,正在追赶着“使徒”。
  “绝对不能原谅,绝对!”“我要报仇!”“杀掉你们!”
  跟心情欢快的“使徒”们相反——
  “就这样去乐园吗?!”“决不让他们得逞!”“杀掉吧!”
  火雾战士们的声音却充满了憎恨。
  “决不能让他们跑掉。”“要创造下一个养殖场吗!”“杀掉你们!!”
  只是为了杀掉对方,而完全没有考虑过使命——
  “什么乐园不乐园的!”“快上啊!”“啊啊,到日本去!”“到御崎市去!!”
  他们,也一路朝着日本的御崎市集中而来。
  决战,即将开始。

  如今,有一个将全世界卷入某一点的存在。
  把火雾战士和“红世使徒”卷入其中,引来骚动,招来动荡的因果,令冲突收束为一点的——“那个”。要不是某一方有意为之的话,互相遭遇的频度也应该很低的两者,在极短期间内发生断续性的冲突,最终将会出现的“那个”。
  世人皆称之为——“斗争漩涡”。
  如今任何人都认为是“那个”的地方,在封绝内处于静止状态的日本御崎市中,存在着无论谁看到也会指着说“就是那个”的——人和物体。
  那就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黑色蛇身,以及站在其额头上闭目养神的代用体·坂井悠二,还有就是其麾下的某个大组织『化装舞会』所构建而成的巨塔“真宰社”。
  无论是黑色蛇身还是代用体,在宣布结束之后,都一直停留在巨塔的上空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好像两者都为了迎接行动的瞬间,而不想耗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力量似的。
  在他们的下面,在俨然耸立的“真宰社”顶部,人类·吉田一美感觉到了。
  (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以知道。)
  头顶上的两人,以及其他的人,体内都凝聚着烈火般的意欲。如今,她已经有了足以感觉到这一点的平静心境。她俯视着其他的人,再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这是多么热闹、多么忙碌……多么快乐的光景啊。)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练就了豹子胆,也不是悟出了什么真理。而是因为她站在那里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也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劳和饥饿感,而且在此期间除了看着周围的样子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只是在不知不觉间顺应了这种环境的缘故。顺便一提,她之所以感觉不到饥饿和疲劳,都是由于挂在她脖子上的宝具“达尔塔洛斯”的锁环的效果。
  (一直都在等待,为了现在这一刻而努力。)
  在各个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地方,“使徒”们展现出异形的姿态,以数百数千为单位摆开阵势。也不知道是作为记号还是有那样的规矩(事实上应该是后者),他们各自都在头顶上或者武器的前端亮起色彩各异的火焰,就好像一大群人拿着火炬一样。
  在街道中心的御崎大桥、堤防、河岸上,
  在平房和高级公寓占多数的西侧住宅区,
  在自己和池的家所在的市西侧的住宅区,
  在刚才自己也去过的市立御崎高中,
  在贯太郎和千草所在的坂井家那边,
  在由高层建筑群和闹市区组成的东侧市区,
  在田中、绪方和佐藤家所在的旧住宅区,
  在新建的御崎市火车站的巴士总站,
  在曾经变成步行街的中央大马路,
  再有就是附近的公园、远处的御崎神社,从旧依田百货附近一带、到御崎中庭,拱廊所在的车站另一侧的办公楼街道,“使徒”的火焰范围正在不断扩张。
  这简直就是日常生活遭到了完全侵蚀的光景。
  (大家,都对马上将要到来的东西感到无限的喜悦。)
  也不知道是因为居民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还是因为受到了现场的极其纯粹的火热激情的影响,吉田的内心尽管存在着确实的恐怖感,但在反面也怀抱着同等程度的感叹。
  “就好像,祭典一样……”
  在不知不觉间吐露出来的自言自语,却得到了回答。
  〈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
  “?!”
  大吃一惊的吉田,不由得环视了一下周围,然而在围绕神殿外周的踏台上,就只有在完成第三次宣布后就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黑卡蒂而已。头顶上的悠二和蛇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而且那个声音,也跟先前通知有关“真宰社”变形的冒失声音有着明显区别。
  (声音……对了。)
  那是一个能给听者带来岁月积累的安心感的、平淡而沙哑的声音。
  在记忆之中,吉田想到了跟这个声音相对应的人物。
  (难道是——)
  那就是大约一年前,在自己对“红世”还是一无所知的时候——那已经是光想起来就觉得很遥远的过去了——遇到的,有着老人外表的“使徒”。于是,她提心吊胆地说出了在很久以后才听说的那个名字:
  “是拉米先生……吗?”
  〈你听说了我的名字吗?没错。〉
  作出回答的声音似乎显得有点意外。
  回想起来,自己跟他也只是曾经在美术馆一起喝过茶的关系,不过吉田却还是感觉到相当怀念和亲切。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这种心情并不是对老人本人的感情,而是对以无知为支撑点的那段纯真日子的留恋,内心不由得一下子充满了愧疚。好不容易挤出嘴巴的话,实在平凡得连自己也感到厌恶。
  “好久……不见了。”
  〈彼此彼此。虽然很可惜,现在并不是互相问候平安的时间和场合。〉
  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拉米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表达了重逢的喜悦。
  〈总之,因为这是跟久违的你谈话的好机会,所以我就主动挑起一项工作跑出来了。要是叫你跟刚才的“探耽求究”打交道,恐怕也会觉得很累吧?〉
  “是、是的。”
  那个叫探耽什么的名字,大概就是在构建“真宰社”之前发出冒失声音的那个“使徒”吧——吉田作出了这样的推测。到了现在,她才想起自己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化装舞会』策划的一系列图谋中,他主要跟技术方面有着深厚的关联——这一点她已经从夏娜和威尔艾米娜的说明中了解到了。与此同时——
  (好像……在车站被弄坏的时候——)
  对于自己跟“使徒”的关联已经深入到可以马上想起这些情报的地步,有着如此之多的遭遇际会,她不禁产生了跟刚才的留恋完全相反的痛苦感觉。然后,通过感觉到痛苦这个事实,她终于察觉到——
  “——那个,你主动挑起的工作,是什么工作呢?”
  〈就是逆转印章的启动。〉
  拉米以跟问候毫无区别的口吻,从远处向“玻璃坛”投影出了新的影像。
  那就是对吉田来说也很熟悉的自在式显示。
  “!”
  在现在这一刻,噩梦第一次呈现出了它的容貌。
  那就是在标志着“使徒”存在的无数灯火散布在御崎市各处的这一瞬间,自己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光景的完整俯瞰图。因为他们手中都各自亮起了火焰,全军的配置可谓是一目了然。在熟悉的道路、居屋、商店和高楼上,都无一例外地布满了灯火,构成“使徒”的阵地。有少部分人从数量集中的地点分散出来,其中有的还站到了封绝外侧。
  (住手吧。)
  如果这么说对方就住手的话,这个世界会是多么的简单呢。
  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心的她——
  (啊!)
  却察觉到了某种光辉。
  在御崎市的各处发出亮光,却明显跟“使徒”们的灯火不一样的,来自自在法的光辉。
  吉田已经把握到显示出的那些亮光的意义。
  (那是卡姆辛先生刻印在城市里的……标记。)
  作为调律的协助者,她确实地体会到了当时的实感。
  突然间,那些光辉忽然涌了出来,逐渐埋没了有黑色起伏构成的御崎市。
  “!”
  在这时候,吉田已经理解了那并不是通过视觉,而是由另一种感觉导致的错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一团类似茧子的深绿色光芒所包裹,自己的意识就好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漂浮在里面。
  (是吗……这就是作为“卡迪修心室”重现出来的东西吗。)
  那正是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所使用、作为对扭曲世界进行调律的司令塔的自在法。她一边让那调和的光景飘浮在自己故乡的形态中——
  〈那么,我要启动了。〉
  (启动……逆转、印章——?)
  内心掠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然后,完全正如那个预感所示——
  故乡的形状开始晃动、崩溃、分解了。

  家人和朋友的房间和居屋和道路和学校和教室和公园和大桥和河岸和车站——整个御崎市——

  都开始朝着跟调和相反的混沌的方向发生变化。
  彼此没有联系,没有相交点,而是互相分离。
  面对预感成真的情景,内心正在发出惨叫。
  (啊、啊啊——!!)
  〈冷静一点。〉
  要不是拉米及时喝住自己的话——
  〈现实中什么都没有被破坏,你不要受到感觉的迷惑。〉
  内心的悲鸣,也许就要从身体中宣泄出来了。
  “……啊、啊。”
  在发出近乎于呜咽的声音的时候,吉田才认识到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发出惨叫声。清醒过来后,她看到了脚下的“玻璃坛”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变化。
  〈因为我没想到会造成那么强烈的反应……实在很抱歉。〉
  听了拉米的道歉,吉田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逆向的力量之所以变得那么强烈,也都是因为我的思念太强的关系。”
  在表达出最低限度的自尊和嘴角、露出了仿佛勉强挤出来似的笑意。趁着笑容还没消失,她下意识地遮断了感觉、转而用肉眼从塔顶远远眺望着整个御崎市。
  “…………”
  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可是,在持续注视一段时间后,她就产生了违和感。
  那就是本应在调律中消失了的“真的是那样吗”的违和感。
  那喜悦和凄切之情参半的安宁感,也完全消失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之前的故乡所发生的变质,首先通过感觉传递进来——
  “……啊?”
  随后又作为现实的光景投射到她的视野中。
  那就是——飘荡在空中的近似于虚无和阴暗的阳炎波动。
  同时,那并不是偶然看到的东西。
  按照什么路径能追踪到那团波动的流向,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她所眺望的景色,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城市遍布着无数的裂缝,敞开了巨大的缝隙,变化成不稳定的存在。
  这简直就像悠二所说的稀疏的鱼网。
  (我之所以能感觉到整个城市,是因为我是打开网孔的本人?不过坂井君说过这只是临时性的东西,只要仪式结束就会恢复原状……大概只是逆转印章强行打开的吧。)
  〈身体没有异常吧。〉
  听拉米这么说,吉田才终于从深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她并没有提及这种算不上是异常的感觉,只是反过来询问道:
  “是、是的。这样的话,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吗?”
  〈仪式的前期准备,应该算是完成了吧。我和你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了。〉
  “是……吗。”
  一听到他说等待,吉田就想到了到零时为止什么都做不了的那几个小时。至少也该继续对话吧——怀着这个想法,她向拉米提出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的问题:
  “那个,拉米先生。”
  〈怎么了呢,小姑娘。〉
  大概对方也是同样的心境吧,他的声音轻松得就像一起喝茶的那个时候一样。
  是不是可以乘着这种轻松气氛提出的问题呢?——在对此稍作犹豫之后,吉田开口问道:
  “拉米先生,你为什么、那个……要向『化装舞会』提供协助?果然是……因为想去乐园吗?”
  〈唔。〉
  听了她的问题,拉米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心中思忖着是否应该回答这样的问题。怀着先试探一下的打算,拉米反问道:
  〈关于我的事情,你了解到什么了?〉
  “除了名字之外……我听说你是个很厉害的自在师,为了实现某个重要的愿望而从火炬中一点一点地收集着‘存在只力’……就只有这么多了。”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掌握了那些情报的话,其中一半的答案就已经出来了吧?〉
  “咦?”
  被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课题,吉田连忙调动依然处于混乱状态的头脑拼命想了起来。
  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拉米,稍微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乐园创造一旦完成的话,恐怕所有的“使徒”都会离开现世吧?至今为止光是寻找也要花很大工夫,就算摘掉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虚弱火炬,就更加会急剧减少了。〉
  “啊!”
  〈本来的话,我是打算再花几百年、几千年来收集的,不过加速的现实已经不允许我那样做了啊。〉
  “不过那样的话,至今为止收集到的那些——”
  对于这句轻率的懦弱之言,拉米以坚决的否定声音回答道。
  〈我是不会浪费掉的。因为至今为止所付出的辛劳,也是我愿望中的一部分。〉
  “是的……”
  少女对自己的轻率发言进行反省,而拉米也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平淡地讲述道:
  〈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前往乐园这种轻松简单的实现方式,而是通过协助『化装舞会』这种辛劳来实现。我想你也已经听说了,所有的“红世使徒”在离开现世的时候都会把“存在之力”留下。而我所获取的报酬,就是那庞大力量的一部分了。〉
  吉田听完,在停顿了一段进行确认的时间后——
  “……那么,接下来——”
  她慎重地挑选着词语,把自己所危惧的事情提了出来:
  “要是夏娜她们来到的话,拉米先生打算怎么做?”
  〈我的话……〉
  这次轮到拉米停顿了一下——
  〈……最多也只能在“这里”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啦。虽说会使用一点自在法,但我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使徒”,在战斗方面是完全不擅长的。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威胁,我就只能服从。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在“这里”交出自己的王牌,都是如此。〉
  “?”
  正当吉田打算对话语中混入的不明确部分进行讯问的时候——
  “——?!”
  却反射性地把扩展到御崎市全域的、“感觉上”的眼睛瞪大了。
  事态根本没有让她产生无聊感觉的余地。
  接下来,将会接二连三地发生急剧的变化。
  如今给她造成冲击的,则是最初的一个变化。
  那就是并非军队的大量“使徒”的到达。

  飞机上,夏娜一派已经结束了最后的作战会议。
  在她们围在中间的桌面状平面监视屏上,不断更新着来自苏黎世的最新情报。先是在上面的箭头、数值和项目,正明显地呈现出两个主要的流向。
  第一个自然不必多说,正是在创造神的宣布的引导下由“红世使徒”发起的日本列岛大侵略的情况,至于另外一个,也同样不必多说。
  “到这里,就已经是最后了昵。弗兰索瓦先生最后的补充是——‘多多拜托了’。”
  即将和他们分头行动的佐藤,向其他人转达了手中的手机邮件里来自协助者的留言。
  琪娅拉从获得的情报中迅速计算起计划的时间安排。
  “可是,武汉那边已经赶不上了呢。”
  “算啦,反正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才行,喜欢怎么干就怎么干呗?”
  “啊哈哈!也就是说好不容易通过隐藏气息达到的小康状态也都是白费心机了。”
  看到悠哉游战地喧闹着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萨雷不禁一脸无奈地说道:
  “亏你们还笑得出来。虽说应该会变得轻松一点。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我们这边的时机啊。”
  “我们是负贵援护的一方,就算强求更好的状况也只是一种奢望啦。只要尽可能做好就行了。”
  听了基佐那轻佻的回答,卡姆辛和比希莫特顺势说道:
  “啊啊,的确如此。在这种情势下,光是发动攻击就已经是相当不知死活的行为了。”
  “唔,目前的准备工作是由我们负责。不过最后的王牌毫无疑问就是你们啊,拜托啦。”
  听他们这么说,玛琼琳装出很无奈似的样子笑道:
  “行~啦行啦行啦。你们到底要叮嘱多少次才满意嘛。难道我就真的这么信不过?”
  “谁叫你平时是那副模样嘛。偶尔为了洗脱恶名努力一下也不错呜噢!”
  同时用手猛地一拍,让马可西亚斯闭上了嘴巴。
  在这番一如往常的对话和拍打声音过后,现场出现了一阵静寂。
  在机身的震动音、钝重的引擎音和机械的运作音中,添上了新的声音的人——
  “作为主导者中的一员,我最后有些话想说一说。”
  是颇为出人意料的亚拉斯特尔。
  “正如大家所知,我是天罚神……拥有作为维护世界规理的存在的尊严。”
  全员都注视着挂在夏娜胸前的吊坠“克库特斯”。
  “但是,在此次大乱之中,这项职能对现世来说。由于存在着‘变容的可能性’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已经不是只要阻止不轨图谋就了事的单纯问题了。因此,我已经针对‘天罚神应该以什么方法来做什么事’这一点进行了自问,然后得出了答案。”
  以环抱着双臂的伊斯特艾哲为中心,仿佛要躲起来似的维斯特修雅,以及饶有兴趣地笑着回望过来的桑司柏雷——作为对他们“大地三神”的誓言,亚拉斯特尔断言道:
  “我,凭我的真心和契约者的思虑——以根据自身见识判断出的世界规理为基准,必将对他们的劣行施以严罚,同时斩断罪根。也就是说,我相信本作战是最妥善的执行方案。”
  他并不是以神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来作出“保证”,而是作为一名战士选择了“相信”。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立场,来向众人再次确认这次战斗的意义。然后。他继续以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拥有低沉而沉重的音韵的远雷般的声音,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对于诸位的同行与共斗,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无需见外。”
  “确实没错,你难道不记得我们已经一起打交道了几百年了吗?而且,对在场的众人来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道谢的必要是也。因为所有的人,都早已下定了决心。”
  蒂雅玛特和威尔艾米娜尽管理解他的真正用意,但还是以相当轻松的口吻作出回应。
  而夏娜则正好相反,以一本正经的态度,回应了一本正经的他:
  “对,心意已决。因为没有其他人干,所以就由我们来干,仅此而已。”
  听到这对物以类聚的母女的强力发言,玛琼琳不由得笑了起来。佐藤也露出了困惑的笑容,卡姆辛则垂下草帽遮掩着表情。萨雷和琪娅拉也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互相对视,“大地三神”们也投来了愉快的视线。
  夏娜以无比认真、无比坚决的语气宣言道:
  “既然已经来到这一步,就决不让迟求的人说半句怨言。首先赶到的我们,就有权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行事。怀着自身的意志,用尽一切力量,运用策略和计谋,夺取最后的成果。”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用声音作出回答。
  因为,在所有人的心中,那是早巳决定下来的事情。

  展开军势后首先走出封绝外部的『化装舞会』的兵卒们,其目的并不仅仅是对袭击者进行警戒。占据与之同等或以上比率的任务,就是对在最后的宣布的引导下即将集中过来的同胞进行整理和诱导的工作。
  由他们所引导的第一批同胞,已经踏入了被封绝所包围的御崎市。
  已经做好准备打算马上前往乐园的人,看到连楼梯也没有而表现出明显的失望反应;
  好奇心旺盛的人,正在拼命向负责诱导的兵卒打听着接下来将要展开什么样的仪式;
  对这种状况本身感到兴奋的人,则无视他们的诱导在城里各处随心所欲地游荡闲逛;
  胆小如鼠的人,则以为只要稍微偏离诱导的队列就会被排除在乐园之外而紧张不已;
  充满斗争心的人,则向兵卒详细说明自己在途中收集到的有关火雾战士动向的消息;
  精于心计的人,则要求诱导的兵卒向他们的上级干部确认一下现在能不能加入组织;
  富有信仰心的人,一看到游弋在市中心上空的黑色蛇身就马上泪流满面拜伏在地上;
  从封绝外侧慌慌张张地飞进来的人,在刚想接近创造神的时候就立即被护卫拦住了;
  性情开朗的人,则大声发出不知是唱歌还是喊叫的声音,在封绝内散播自己的喜悦;
  后面还有大量的“使徒”,正如“陆陆续续”的形容一样,排成了看不到最后尾的长列。
  遵从诱导的人和不遵从诱导的人,都纷纷挤在路上或者登上建筑物,有的看见地上没地方站就飞上了空中。这样子集中起来的“红世使徒”,就像一个广阔无边的巨大圆轮似的包围着创造神。
  对这一幕情景感到震惊的,并不仅仅是唯一的人类·吉田一美。以巨塔“真宰社”为中心,部署在各要点构筑起防御阵地的『化装舞会』的将帅们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冲击。
  塔外——
  作为西部住宅区的主要阵地的御崎高中——置身于其屋顶的“炀煽”勃利姆,以表达感叹和焦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他的双头防毒面具:
  “虽说是正如当初的预料,不过实际上看到还真是非同寻常的可怕……必须注意不要让阵脚被打乱。”
  另一方面,作为东部地区的主要阵地的御崎市车站大楼屋顶——身为前线指挥官的“骞地祲”利扎贝尔和“蛊溺之杯”皮尔索恩不由得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真没办法,人潮简直就像雪一样。这样的话,一旦遭到敌袭恐怕就会引起恐慌了啊。”
  “没想到竟然是我们这边面临着人数上的威胁呢。不过即使这样……公主殿下也还是会来的吧。”
  接着就是真南川以北——驻扎在井之上原田铁桥的“狞暴之鞍”欧罗巴斯和“胧光之衣”蕾拉耶,正以形成鲜明对比的表情注视着跨过大山越过河流汹涌而来的同胞们。
  “哈哈!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到御命之下,恐怕没有比这更为壮观的景色了吧,蕾拉耶?!”
  “外面还持续着零散的袭击、吗……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道具们也还是那么固执。”
  除了这几个阵地之外,还有真南川以南——驻扎在铁道桥上的“翻移之面纱”奥瑟和“化转之藩障”巴尔马的阵地。也就是说,『化装舞会』的全军分别从四个方向守护在‘真宰社”的外周。
  塔内——
  在中央控制室里,‘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眯起了两只眼睛。抬头仰望着监视设备中显示出来的、即使是她们这种大组织也难保能完全处理好的大量同胞的浊流。
  “实在是豪华壮观的景象呢,甚至令人有一种想喊出所谓的‘欢喜的悲鸣’的冲动……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三千年啊……好了,立即向上面发出‘差不多到开始时刻’的报告吧。”
  “是,我马上就去。不管对生者来说还是对死者来说,今天也应该会是一个好日子呢。”
  在她的身旁仰望着映像的“冀求之金掌”马蒙,在展现出长长虎牙的同时露出安稳的微笑,并以恭敬的态度回答道。
  在他的背后,看着同样的画面,却只有手指像是另一个生物似的激烈地敲打着器材的键盘的“探耽求究”丹塔里奥教授,仿佛想要用身体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似的使劲把脊背倒反过来。
  “这是多~么令人Ex~citing的Si~tuation啊~!!要~是待~会儿能尽~情地!使用‘真宰社’的防~御机构的话,我在这~个世界的活~动也就可~以!华丽地迎来Grand Fi~nale了啊~!!”
  “‘这个’……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需要用到比较好哇好痛好痛好痛!”
  在旁边对计测仪器进行着调整的助手“磷子”——“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8-勘塔特·多米诺”,还是按照惯例被教授变化成钳子的手捏着脸颊。
  塔顶——
  作为唯一的例外,在跟一动不动的“顶之座”黑卡蒂正面相对的神殿踏台上,“千变”修德南伴随着银色的微粒现身了。他抬起墨镜,眺望着眼下无比壮观的景色,作为他自身表达感叹的方式大笑了起来:
  “跟三千年前完全没得比啊。无论是我们拥有的东西,还是来到现世的同胞数量……这一切也都是时间带来的成果吧。”
  作为他平常的习惯,这只是没有人理会的自言自语。然而在同一个地方听到他这番话的吉田——
  (是、是不是对我说的呢……是不是、该回答些什么才好呢……?)
  却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修德南见状觉得很好笑同时也觉得很抱歉,但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而没有说话。
  这时候,传出了来自中央控制室的马蒙的声音:
  〈大御巫。时间,已经到了。请您驾临尊座吧。〉
  同样听到这个声音的修德南——
  “…………”
  当他重新戴好墨镜的时候,吉田感觉到明显不属于喜悦的某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掠过。然而在她进行再次确认之前,他的表情就已经像墨镜一样恢复了平静。
  跟他相反,以率直的喜悦表情作出回答的——
  “明白了。”
  是至今为止完全没有动过的黑卡蒂。
  在她说话的期间,披着白色披风的身体已经离开了踏台,浮上了空中。
  目的地是神殿的空中位置,也就是如今跟蛇身同在的代用体空出来的石造王座。
  并非坐上去而是站在那里的她以细小的、然而却在整个神殿中产生回响的声音宣告道:
  “——现在进入御命第三阶段,即将展开为创造乐园‘无何有镜’所需的‘御命诗篇’的全面运作,以及仪式的祈祷。与此同时,将备份机能转移到‘吟咏炉’——”
  声音一直传到了巨塔的深处——从“星黎殿”转移过来的机关大底部。
  在设置于那个地方的、翻涌着全部“御命诗篇”的坩埚“吟咏炉”的前面,作为式的监视者被安排守在那里的拉米传出了回应:
  〈备份机能的转移已经确认。〉
  黑卡蒂点了点头,用手里拿着的大杖“TRIGON”轻轻敲了敲王座。
  瞬间,王座就丧失了浮力向下掉落。
  “!”
  吉田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然而在王座落到地面的瞬间,却好像羽毛一样轻轻停住,然后毫不波纹毫无声音地沉到了地板下面。紧接着,以下沉的最后一点为基点,黑色开始向周围扩散开来。原本像黑色水晶一般映照出倒影的神殿地板,开始被涂抹一切的黑色所侵蚀。
  “啊?!”
  站在箱庭的起伏地面上的吉田,连逃开的时间也没有就遭到了侵蚀。
  噌——
  周围的空气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她被迫站在那连是不是物质也无法确定的浑然一体的黑色之中。她刚想挪动身体——
  (这是——什么——?)
  却发现——即使想大声叫唤,嘴唇也无法动弹;即使想蜷缩起身体,肩膀也无法动弹;即使像弯下身子,膝盖也无法动弹……她只觉得全身都沉重无比,内心涌起一股仿佛在深深的水底溺水一般的恐怖感。
  大概是从气息察觉到她的反应——
  “那对你没有害,马上就会完成挑选的。”
  修德南向她发话道。本应处在同一状况下的他,却完全没有作出任何受影响的反应,只是默默地仰望着上空那有着少女姿态的“魔王”。
  经过短暂的几秒钟后,在置身于神殿中的三人的脚下,浮现出了冲破漆黑地板的银色光辉。尽管颜色有异,那个应该就是影子——在黑色世界里浮现出的影子。
  这时候,空间的沉重感突然消失,吉田不由得急促地喘起气来。
  在晃动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两个跟自己同样的银色影子。那就是站在踏台上的修德南的影子,以及飘浮在上空的黑卡蒂的影子。其中,黑卡蒂的影子却像是站在地板上一样显得大而清晰,看起来相当不自然。
  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情景的吉田,更发现了另外的不自然之处。
  “?”
  只有黑卡蒂的影子轮廓,就好像密度不同的液体分界线似的,由黑色和银色双方互相混在一起。就好像随时都会被黑色吞没消失似的,看起来很脆弱的影子。
  看到了同样情景的修德南,以极其轻松的口吻抛出了一句话:
  “再见了,我可爱的‘顶之座’黑卡蒂。”
  “是的。再见了,‘千变’修德南。”
  黑卡蒂以完全不含半分笑意的表情做出回答,然后向着更高的空中飘起。
  锵——留下了一声清脆通透的锡杖音色。
  在飘舞而起的过程中,脸上开始充满了喜悦之色。
  作为创造神的巫女的——无上喜悦。
  与之相呼应,游弋在塔的上空的创造神“祭礼之蛇”也开始动了起来。
  以发出欢呼声的无数间胞,作为下方全域的背景——
  巨大的黑色蛇身,在封绝的空中描绘出大大的圆轮。
  那是以头部凑近尾巴末端的方式构成的圆轮。
  伴随着莫大质最感的创造神的举动,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就好像在迎接缓慢的涨潮似的,所有人的心中,都涌现出了某种预感。
  在这一瞬间,乐园创造就要马上开始的——预感。
  巫女黑卡蒂,进入了圆轮的中心。

  瞬间,突然迸射出一股银光。
  
  在黑色蛇身的中心,她被一个银色的自在式包裹住了。
  那、必须凝神观察才能判别出其中纹样的细致精密的自在式,首先作为一个跟蛇身平行的圆轮漂浮在她的周围,然后迅速形成上下层叠,构筑起一个小小的球体。
  球体刚刚完成,上面又出现新的一层薄薄的自在式圆轮,然后还是以同样的方式构筑为球体。完成后又覆盏一重,接着继续覆盖一重,在那上面再覆盖一重……随着自在式的每一次展开,球体的体积也在逐步增大。
  那简直就是一颗迅速成长的世界卵。
  抬头看着这一幕的“使徒”们,根本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说明,就已经感受到了。
  当那个小小的世界卵,成长到足以触及创造神“祭礼之蛇”以巨大蛇身围成的圆轮那么大的时候,他们的乐园“无何有镜”就会得到孵化。
  对头顶上的压倒性光景产生了同样的感想、怀抱着难以言喻的焦虑感的吉田,不由得挪开了视线。这时候,她发现了依然残留在下面的东西。
  “影子……还在……?”
  她再次抬头向上方看去。
  被包裹在头顶上的那不断膨胀、同时自身也放射着光亮的自在式中,黑卡蒂的身影已经无法看见。即使如此,将她的脆弱轮廓和黑色混在一起的银色影子,却依然残留在原地。
  “很不可思议吗?”
  “咦?”
  站在踏台上的修德南,发出了出人意料的声音。
  “这个纯黑的领域,名字就叫作黑之御帘,是创造神的神威召还中的最后步骤。那里的银色物体并不是影子,而是对领域内的人的存在形成的投射。它之所以会晃动起来——”
  他仰望着上空的表情,由于隐藏在深邃的阴影和墨镜中而无法看见。
  “是因为被选中为召还所必需的活祭品的缘故。”
  “活……祭品……?”
  对于在正常生活中绝对不可能听到的这个古老而可怕的词语,吉田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三柱臣是『化装舞会』的最高干部这一点,她也作为最低限度的知识听说过。就算说是为了创造乐园,把那样的人物(?)作为献给盟主的活祭品这种事,已经完全超越了她理解力的范围。
  同为三柱臣之一的修德南,至少在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他继续说道:
  “因为那就是作为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巫女的职责所在。当然,就算在这时候作为活祭品而消失,她总有一天也会转世再生的。”
  就好像要通过剩下来的人之间的对话来填补相隔的距离似的,他显得相当多话:
  “被神威召还的创造神,在实现愿望之后,就会进入跟愿望的规模大小成正比的漫长沉眠期。然后,在每次召还中都作为活祭品被献上而消灭的她,在神沉睡的期间就会以同胞们的新愿望为构成成分而再度诞生,等待着神的下一次觉醒。就是这样的系统啦。”
  “…………”
  吉田觉得就算用“是吗”这种话作为回答也不太合适,所以只是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也就是说,她对同伴们来说,就是在自身的愿望和祈祷成熟到足以唤醒神明的时候降临的、新愿望即将实现的前兆……因此就成为被人们奉以最高敬意的神使了。”
  以夸张的、同时也显得有点空虚的语气大概赞颂了一番的修德南,刚想要用手摸进口袋掏出香烟——结果还是放弃了。然后,他吐出了隐藏着叹息的深深慨叹:
  “这次毕竟是一整个世界。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无意中触及了他们三柱臣的复杂关系和心情的吉田,也从中找到了跟自己有关的事项。
  (当创造完成、神进入沉睡状态的时候……坂井君究竟会怎么样呢?)
  头脑精明的坂井悠二,绝对不可能看漏这样的破绽。
  (坂井君一定是在详细考虑过这些事之后,才制定出今后的计划的……我真是太疏忽了……竟然连坂井君在乐园创造完成后打算怎么做、以及会变成怎样这些问题,都没有在他面前提出来。)
  由于得到多个问题的答案而在心中荫生出来的关键疑问,令吉田陷入了苦恼。
  这时候,在她的头脑中——
  (咦?)
  跟思维处于不同位置的感觉部分,捕捉到了某个异变。
  (好像、有另外的入……来了。)
  她先是产生了这种感觉,接着思维又通过排除法显示出答案。
  (没错,是火雾战士。)
  为了对照回答的含义和当前状况,花了好几秒钟。
  (火雾战士,来了。)
  然后,结论伴随着喜悦涌上心头。
  (是夏娜她们!!)

  那个男人,以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从封绝的东侧闯进了里面。
  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仿佛在岩石上包了一层皮似的严厉面容——那是一个非常健硕的美裔印第安人。在肩上披着的毛织斗篷上,形如星星的扣具正反射出暗钝的光芒。
  察觉到他的身影的“使徒”。都顿时吃惊得整个愣住了。
  终于掌握了要领的负责诱导的兵卒,不断把后续者送进大路边上——在那里形成的人潮,却突然间被从中裁断,在经过大约几分钟的时间后,就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而背对着作为封绝外壁的、时而掠过各种颜色火焰的阳炎——虽然发动是由贝露佩欧露进行的,不过维持的工作则由另外多个成员负责管理——缓缓向这边走来的身影,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巨大存在感。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火雾战士的、久经沙场的勇者姿态。
  “那、那个难道是——?!”
  『化装舞会』当然预测到这个危险人物的出现,也预先把他们的外表风貌通报给全体成员知道。成为第一发现者的兵卒急忙用“远话”的自在法,向该方位阵地的守备队长发出了报告。
  在经过理解所需的时间后,回答就从御崎市车站大楼的屋顶,以直接的大音量发出:
  〈马上散开!!然后,全力对头顶方向进行防御!!〉
  成员们都像火烧屁股似的急忙遵从指示采取了行动,但是集中过来的其他“使徒”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对手也只是一个人,而自己这边却有无数人。为了把追赶即将进入乐园的自己而来的可悲的讨灭道具一口气收拾掉,有几人到几十人马上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地向走在大马路上的男人飞扑过去。
  “事到如今还来干什么?!”“去死吧,你这碍事的家伙!!”“这里没你的事!!”
  相对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这种习以为常的光景改变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上空——被巨大的封绝所笼罩的、彩霞色的半球状空间,然后以最小的幅度挪动嘴唇自语道:
  “真是没趣的天空。”
  刹那间,东部上空的光景发生了急剧变化,出现了满天的星星。
  令人产生封绝被打破的错觉的这种画面,实际上是将存在于一定空间内的光芒凝缩而成的情景。
  “流动吧。”
  在进一步命令下,星光同时流动了起来。
  飞扑过去的人们自不用说,就连在远处观望的人,没有察觉异变的人也不例外——星光平等地向着所有人急速流下。在命中的同时,被凝缩的光芒顿时转化为爆碎的力量绽放开来。
  一击——
  流星群落下的各个领域都闪出了强烈的光芒,建筑物的上部也瞬时被炸飞了。
  位于御崎市东侧的办公楼街道,其上部也在这一击后陷入了半损毁的状态。
  当然,排满各个地方的“使徒”们自然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欢呼声瞬时变化为哭天喊地的嚎叫声,寻找敌人的人、不顾一切逃出去的人、由于一时误会而向同胞动手的人、甚至还有被踩扁的人……出现了各种方式的恐惧。拼命想要稳住局面的『化装舞会』兵卒们,也因为对方人数太多而无法应付过来。
  现在,四处逃窜的人都全部理解了。
  人潮之所以突然被截断,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封绝之外动用了力量。
  男人对那一切完全没有在意,依然是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践踏着先前明明有什么人存在过的碎裂路面和旺盛燃烧的残火。
  “我们是星星,歌唱的星星。”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自言自语已经变成了小歌曲。
  挂在他腰间的石制勋章,也以朗朗的歌声作为响应。
  “闪耀之光,歌唱星星。”
  “我们是鸟,释放烈火的鸟。”
  男人又接着唱了下去,继续踏过敌人的残火。
  勋章也同样作出响应,让残火烧上自身的石头。
  “纵横飞渡,天之世界。”
  在他们周围燃烧的火焰,并不是属于各个“使徒”本身的色彩,而是同一位青瓷色。被他的星星歼灭的“使徒”都会强制性地燃烧起来。他们就连花作火粉飞散消失也无法做到,而是被转化为火,一直燃烧到力量耗尽,并还原到现世当中。
  “如此,我们星星和鸟。”
  “将变成闪亮燃烧的银河。”
  在多处地方都出现崩塌、呈半损毁状态的御崎市车站屋顶上,“骞地祲”利扎贝尔和“蛊溺之杯”皮尔索恩正远远眺望着那令人恐惧的一个人的脚步——朝着他们逐步迈进的脚步。
  “可恶!‘炎发灼眼’那混蛋……不,公主殿下——”
  利扎贝尔在特意重新改口后,继续抱怨道:
  “果然一开始就让‘四神’那帮怪物来硬碰硬吗。配备在空中的警戒网,那样一来也就被弄得一塌糊涂了。没想到偏偏就是三人之中的‘那个’来到我们这边啊。”
  躲在他下面逃过大难的皮尔索恩慢慢爬起身子,并没有针对袭击者,而是针对周围一带的惨状,一边擦着风帽下的冷汗——
  “这可不是能高高兴兴庆祝重逢的对手呢。不过话说回来,是将守备队卷入同胞的混乱中的战术吗。现在已经集中了这么多,而且还会继续增加啊。明知道这样却无法防备,作为指挥方来说可真是头疼呢。”
  尽管抱有同感、却不愿意老实承认的利扎贝尔,向处于防卫态势下的守备队挥了挥手,下达了出击的指示。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由得他乱来啊,上吧!”
  “好啦好啦,你可要保护好我啊。我可不擅长应付那种一击必杀的类型。 ”
  他们东部的守备队,穿过周围的混乱状况,开始跟沿着大路向这边走来的男人——“大地四神”之一的“星河呼唤者”伊斯特艾哲进入了交战。

  北方,在井之上原田铁桥上,正在为连河面也当成道路峰拥而来的同胞们的整理工作忙得不亦乐乎的“狞暴之鞍”欧罗巴斯和“胧光之衣”蕾拉耶,在事前已经通过非常明显的方式了解到了在封绝外发生的袭击。
  也就是说,他们迎面碰上了一大群并非陆陆续续穿过封绝之壁涌过来、而是像雪崩一样仓惶逃窜进来的同胞们。对于这种本来就已经很难应付的庞大人数再加上混乱的状况,就连在指挥统率能力上享有高度评价的这两位新锐将领也感到相当头疼。
  即使如此,欧罗巴斯还是对“敌袭”这一点燃起了熊熊斗志。
  “来了吗!是由天路少艾运载着强者进行的快攻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真宰社’的马蒙大人一定会想办法处理的。我们负责的部分是‘除那以外’的情况嘛。”
  蕾拉耶一边以见怪不怪的态度提醒着欧罗巴斯,一边眺望着远处被赶得四散奔逃的同胞们。
  (在封绝周围的索敌网已经全灭了吗?不过对方毕竟还加入了“四神”的残余势力,也没什么好奇怪——)
  在她注视的前方,一位女性提心吊胆地穿过了封绝之壁走了进来。
  “——什么?!”
  “那个是!”
  蕾拉耶和欧罗巴斯都不禁吃了一惊。那是跟向全体成员通报的外表风貌完全一致的超级危险人物,实在是一种令人为之郁闷的登场方式。
  跟那土里土气的氛围完全不协调的、带着几分忧愁感的美丽容貌。一束秀发非常普通地垂搭在脑后,身上披着一件画满了不可思议的纹样的罩衣。
  那位女性在停止流动的河面上留下涟漪,好像很快乐似的踩着轻松的步子,同时却明显对准了南方……也就是巨塔“真宰社”的方向接近。这种跟周围因她的出现而四散逃开的情景完全不相称的状况,看起来就令人觉得诡异莫名。
  感觉到隐藏在天真玩耍的女性身体中的“强大感”的欧罗巴斯,缓缓地握起了靠在身旁的长柄斧头,仿佛在给自己提醒似的说道:
  “……决不能有所大意。”
  “那当然不会了。比起那个,周围的那些家伙——?!”
  还没等蕾拉耶说完,逃到左右两侧河堤后面的“使徒”们,正接连不断地释放出反击的火焰弹。那可是非同寻常的数量。就好像插向车轴的辐条一样的集中炮火,同时向女性发起袭击。
  这时候——
  女性在水面上踩着轻盈的舞步转了一圈。
  伴随着她的旋转,河面上有什么东西突然飞舞而起,形成了保护着她的龙卷。
  以水构成的郡些东西,是几十头海豹。
  那群海豹用水造的身体将火焰弹吸入其中使其无法爆炸,然后带着它随着龙卷上升,在到达顶点的瞬间就向四面八方散开,然后就以杂技般的华丽姿态再次跳进水中。
  放出火焰弹的人们都顿时哑然,就连蕾拉耶也暗自为之赞叹。然而使出如此绝技的女性自己,却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好、好可怕……怎么突然间就袭击过来了……”
  看来那并不是什么高尚的悲戚和慨叹,而只是纯粹的感到害怕。
  不由得为之脱力的蕾拉耶,却在下一瞬间因为惊愕而变得浑身僵硬。
  在女性脚下,吞没了无数火焰弹在水里游泳的海豹们——
  “各位,请你们先听我说……”
  对构成火焰弹的“存在之力’’进行变换·还原产生的水,使得其自身水分的体积一下子暴增,同时其兽类的外形也发生扭曲崩溃并互相融合起来,转眼间就形成了一座在河面上高高隆起的水山。
  “还是……不愿意听吗……”
  女性一边哭泣一边跳起舞来。
  她挥起手臂,向着东边的堤防指了一下。
  霎时间,水山就化作了扬起白浪的大海啸,向那个方向飞扑而去。
  把所有的惊愕、尖叫、逃走和抵抗,都彻底吞没、摧垮、拖倒、冲走。
  以怒涛的威力将“使徒”们连同旧住宅区的西侧彻底粉碎……不,实际上并非如此。
  一脸茫然的欧罗巴斯和蕾拉耶,也终于察觉到——
  在稍作扩张之后又重新隆起的水山,就像刚才对付火焰弹那样,把残存的“使徒”们封闭在里面。尽管所有人都在晕面拼命挣扎,可是不管他们怎么乱动,在水中也无法前进分毫,就算想要发动火焰弹或者自在法,也全部被转化为水。
  完全是变成了俘虏。
  站在他们上面的女性,又继续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不要再战斗了……请回到‘红世’去吧”……求求你们了……”
  陷入了束手无策的状况的他们,只能在那里咬牙切齿干瞪眼。到最后,先是一个,接着又一个……很快就连锁反应似的依次消失不见了。明明乐园就近在眼前,他们却越过了风暴的境界,再次回到了“红世”。
    女性终于感到了喜悦,这次就变成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
  “——咕啊啊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在她的背后,通过解除人化自在法而脱离了水的束缚的蜥蜴,向她发起了袭击。
  背对着逼近自己的锐利獠牙,女性以同样的轻盈舞步转过身来,然后直接原地转了一圈。
  随着她的旋转,这次在波浪的顶端冒出了无数以水构成的鲑鱼,并立即像炮弹一样向蜥蜴射出。
  大蜥蝎顿时被射得剩下的身体部分比被打穿的空洞还要少的地步,最终消失了。
  让周围抬头看着的人都感到恐怖的女性,就连粗气也没喘一下,只是一味流着眼泪。
  “我都说了……为什么……”
  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看到了这一切的欧罗巴斯和蕾拉耶,都下定了决心。
  “上吧,蕾拉耶。”
  “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他们北部的守备队,开始跟退去了怒涛、再次沿着河面走过来的女性——“大地四神”之一的“沧波挥舞者”维斯特修雅进入了交战。

  封绝的西侧,遭到了军势的进攻。
  那并不是夏娜一派发起的强行突击。
  也不是火雾战士的残兵集中起来发动袭击。
  而是一位少年追赶着因恐惧而四散奔逃的“使徒”们闯了进来。
  少年自已并没有走路。他正坐在黄金大轿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在那里看热闹。
  不管是形成军势追赶着“使徒”的人,还是抬着少年所坐的轿子的人,都是通过他的力量显现生成的戴着黄金面具的泥人偶。那并不单只有人类外形、其中还混入了美洲豹和大羊驼等动物构成的混沌军势,也不是组成整齐划一的队伍采取精密的集团行动。
  它们就像地狱的亡者一般追赶着逃跑的“使徒”——
  “呜呀啊啊啊!”“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哇呀呀?!住、住手——”
  以大块头的泥土身体抓住胡乱嚷叫的他们,张开黄金面具的嘴巴“喀噗”地咬上去。就仅仅是这样的、纯粹只是一群在捕食猎物的野兽。
  被它们咬掉的部分,就好像“使徒”才是用泥土堆成的人偶似的,会留下牙印并向内凹陷。泥人偶吃得越多就变得越胖,在超过一定程度的时侯,就从面具和身体中分裂成两个,增加了数量。也就是说,它们是把啃食而来的“存在之力”变换,还原成泥土和黄金了。
  一旦抓到敌人,它们就一起围过去把对方啃咬得七零八落,然后从中诞生出新的亡者,又继续别的敌人……被追赶的“使徒”之所以几乎都没有反抗它们而只顾着四处逃窜,也都是因为那种头一次感受到的“被啃食”这种作为生物的根源性恐惧所致。
  看到他们连滚带爬的狼狈样子,少年在轿子上虎牙毕露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再多吃点,吃完就继续增加数量吧,我可爱的亡者们!!”
  “不错不错!今晚简直就是宴会之日,是任吃不收钱的烈火加鲜血的宴会之日!!”
  他跟腰间的勋章一起大叫着,同时用手中的黄金杖指向贯穿住宅区中心的大马路。
  跟前面相连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御崎大桥、以及耸立于其旁边的巨塔“真宰社”。
  混沌的亡者军势遵照命令,稍微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开始沿着道路向前推进。与此同时,还不断啃食着挤满了各个地方的“红世使徒”,不断膨胀分裂——就在这时候。
  “嗯?”
  从那个前进方向的位置,突然延伸出一团不一样的膨胀物。
  是一团在地面上不断延伸的楝色影子。
  那正是站在远处的御崎高中屋顶上的本方面守备队长的自在法“荧燎原”。
  触碰到这团影子的“使徒”们突然陷入了某种错乱的感觉,不过身体很快就沉浸在充满力量的快感中了。因为背对着现实中的威胁,所以他们也无法停止逃跑,但是在精神上还是能够轻松地摆脱了视野狭窄的状态。
  就在这一瞬间——
  〈逃跑吧,朝着我们士兵所指示的退路逃。一直往前跑,正如你们眼睛所见的那样。〉
  传出了一句有如救命稻草般的话语。
  转眼一看,只见从大马路转进岔道的各个位置都站着『化装舞会』的兵卒,正以大幅度的摆手动作向他们提示出前进的方向。先前根本无法自己思考、就只能反射性地四处乱逃的“使徒”们,就好像找到救星似的纷纷遵从了兵卒们的指示。
  很快,少年前方的大马路就变得一片空旷。
  道路两旁的高楼被作为塞住道路前方的障碍物推倒在路上,并构筑成一个阵地。固守在那里的,当然就是『化装舞会』的西部守备队了。
  没有理会四散乱逃的“使徒”,只是指挥着亡者们向前推进的少年,这时候举起了手杖。
  “停下来,亡者们。看来我终于来到门口了嘛。”
  咚!——伴随着空气和地面震动的声音,土人偶们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哟~哟~!我们是向创造神提起强行上诉的人!快给我们让路吧!!”
  在勋章发出叫嚷的正面方向——从稍远处的燃烧着楝色的地面中,一个形如稻草人的双头影子就像幽灵似的出现在眼前。身上的破烂斗篷在火焰中缓缓飘动——他正是“炀煽”哈勃利姆。
  少年在凶恶的笑容中露出獠牙,发问道:
  “我从耀眼的火焰口中听说了啊,恶灵之将。跟我们不一样,不喜欢也不擅长战斗的‘雨中前行之人’,被你们尽情折磨了一番,最后还把他杀掉了是不是?”
  “我自己也在那场战斗中吃了很大的苦头,胜利也完全是拜盟主和将军所赐。”
  哈勃利姆并没有关注特别的感情,只是平淡地作出回答。
  少年的笑意随着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加深沉了。
  “算了,既然那样我也无所谓。只要不停把恶灵们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个片甲不留,就早晚会遇上仇家的吧。虽然我并不是来报仇的,不过战斗还是应该有点趣味才行嘛。”
  少年一边说,一边通过感觉估算着驻扎在阵地中的军势规模。
  他们先前是诱导那些逃跑的“使徒”们进行退避,而现在似乎已经转而让他们集中在阵地后方了。在逃离恐怖对象的急奔期间,通过燃烧地面的自在法恢复士气,并将其作为临时应急的预备兵力加以利用——这样的意图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少年一手抛开了圆顶硬礼帽,拨了拨自己的长发。
  “真有趣……看来这里还有懂得用兵打仗的家伙嘛。”
  紧接着,勋章中发出了打招呼的怒号声:
  “那么!就把彼此的头脑转化为力量,好好干一场吧!!”
  “我接受你的挑战。依靠我的士兵们,全力以赴。”
  说完,哈勃利姆就沉入了“荧燎原”之中。
  他们西部的守备队,开始跟驱动着亡者军团前进的少年——“大地四神”之一的“群魔召唤者”桑司柏雷进入了交战。

  然后,南方。
  率领着守备队、在设置于铁道桥的主要阵地上负责警戒的“翻移之面纱”奥瑟和“化转之藩障”巴尔马,从其他三个方向接到了敌袭的报告,于是向属下命令道:
  “加大空中警戒网的密度!主力极有可能从我们这边攻来啊!”
  “负责诱导的人员,暂时先让同胞们停下来!现在马上派出传令员!”
  虽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但是他们却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看起来像是带着人形面具的巨大猎豹的奥瑟,把这种担忧转化为声音:
  “巴尔马大人,你怎么认为?”
  “你是指……?”
  外形为以各种颜色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大象的巴尔马,则为了对照自身的疑问而提出了反问。
  奥瑟思索了一下,然后从看不见表情的脸中发出声音: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把守的南方发起攻击……‘大地四神’他们的袭击明明是同时发动的,但为什么作为主力军的公主殿下那边却迟迟没有动作?我就是在怀疑这一点。就算说要借助天路少艾展开快攻,当其他方面一旦爆发战斗的话,‘真宰社’周围就会被布下完全的警戒网,那么他们发动的突袭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不会愚蠢到期待我们把守备兵力分配到其他三方面的地步吧。”
  巴尔马说完,就把注视着同辈的视线转向了自己所把守的方位——也就是南方。
  “如果说这种时间差攻击不是失误的话,那么他们的目的大概就是利用这种混乱局面吧。要是光想着他们只会利用空中路线发起进击的话,说不定就会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的确没错——”
  点头同意的奥瑟也把视线转到同一个方向,眺望着只能用“无可奈何”来形容的那个场面。
  在他们的正面,比其他方面更多的……不,数量多得简直无法跟其他方面相比的无数“使徒”们,正拼命向这里诵过来。究其原因,当然就是因为出现可怕敌人的消息传到了封绝之外,他们就刻意躲开那个方位而纷纷跑来这边的缘故了。尽管他们已经在这里挤得连立足的余地也没有,可是目前『化装舞会』方面却没有任何根本性的解决措施。
  毕竟他们想要前往的乐园,现在还没有被创造出来。
  在巨塔“真宰社”的上面,创造神所怀抱的世界卵——“御命诗篇”虽然正在顺利成长而不断膨胀,但也还没有达到马上就能完成的程度。目前就只能先忍受着这种状况了。
  “——虽说作战方案是首先要将人挡住,但是实行起来也是相当的困难啊。”
  在半带叹息的自言自语中,他非常偶然地看到了一点红光。

  那是比任何人都更耀眼、更炽烈的——红莲光芒。

  在构成封绝外壁的某一点上,
  赫然地亮起来的那点光芒——
  霎时间,化作了一道奔流。
  (难道——)
  完全是在正面。
  (真的是——)
  正当奥瑟和巴尔马这么想的期间,
  以高速越过头顶。
  火焰的利刃一闪而过,贯穿了整片天空。
  ——带起一道比任何人都更快的极光。

  就在红莲的火焰即将命中巨塔“真宰社”的外壁的时候——瞬间,散落在周围河床上的“星黎殿”残骸就扬起水雾高速浮起,作为一次性的防盾被彻底粉碎了。
  尽管对别人弥补了自己的过失感到羞耻,但是奥瑟还是发出了欢呼声。这时侯——
  “噢噢?!”
  “要来了!”
  巴尔马厉声一喝。
  从前方闯进来的,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一团。
  驾驭着箭簇型神器,带着极光高速飞来的“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
  紧抓着她的箭簇,同时握着十字操纵具型神器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
  同样戴着面具飘动着缎带构成的鬃毛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还有就是闪耀着红莲色的炎发和灼眼的魔神契约者“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由四人构成的、图谋反抗创造神的火雾战士。
  为了迎击而埋伏在市南部各处的、擅长飞行的“使徒”,捕获的自在法,还有兵卒释放出的无数火焰弹,瞬时以惊人的密度在空中构筑起一道介乎于可见和不可见之间的栅栏。
  然而,在那几乎连天空也要被烧穿的火焰风暴中,琪娅拉操纵着带起极光的神器“佐丽亚”不断横穿竖插,轻巧地躲开了所有拦路的障碍。
  “我会尽快寻找可以突破的位置!在那之前请注意不要被甩下去!!”
  “琪娅拉,前面呀!!”
  “呀啊——!快射掉那个!”
  当足以妨碍轨道的火力密度挡在前面的时候,将自身的极光转化为子弹的“古力潘之怒吼”和“德拉肯之咆哮”马上迸射而出,一举将障碍彻底抹消。
  从爆炸的火焰中穿过去之后,前面正飘浮着一道以自在法构成的物理性防壁。
  抓着箭簇的萨雷迅速运用起十字操纵具,在发生碰撞之前将丝线缠绕上去。
  “哼,果然一口气到达目的地是不行的么!”
  “哈哈,算起来应该已经过了一分钟,这场打赌是我赢了喔。”
  听了对搭档的话,萨雷不禁砸了咂嘴,同时扭动操纵具,将防壁的角度改变成违背自在师意图的方向。
  运载着四个人的箭簇,在角度稍微发生倾斜的墙壁上溅射出摩擦的火花,就好像弹射器似的在上面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朝着更高的上空飞起。
  以那个空域为目标,飞龙、有翼兽以及球体的“使徒”马上成群结队地发起了袭击。
  抓着箭簇的另一侧的威尔艾米娜,跟搭档同时简洁地说了一句:
  “请交给我。”
  “迅速突破。”
  话音刚落,缎带就从她的鬃毛中向四面八方射出,将飞扑而来的所有“使徒”都全部捕获,然后并没有施加丝毫的力度,只是稍微操纵了一下方向,他们就在空中互相撞在一起,或者是让其发生高速旋转将其甩开。
  这时候,在变得开阔起来的天空中,飘浮着一个物体。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那正是奥瑟的面具。
  虽然到处都见不到他的身体,但是浅绿色的火粉正在周围的空中逐渐形成漩涡。在那一团光芒中,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几十甚至几百个,并开始高速追随着飞行中的箭簇很快,火粉外面的景色已经被彻底遮挡,能看到的就只有奥瑟的面具和火粉,无论是飞行方向和速度,都被夺走了一切实感——就在这时候。
  “——‘审判’——”
  夏娜一声令下,背后立即燃起了红莲之眼,在瞬间内看穿了构成其自在法的力量流向。同时,她再次向手中的大太刀“贽殿遮那”注入力量。
  “没有时间理会他,以路标为优先。”
  “嗯。”
  听了亚拉斯特尔的话,夏娜点了点头,对在琪娅拉的飞行路线上能否同时瞄准目的地“真宰社”和看破的敌人本体位置,或者至少把对方卷入攻击中的可能性进行了几秒钟的估计——
  “——‘断罪’——!!”
  看准了最适当的时机,夏娜再次生成了巨大的火焰之刃。
  以一击破除幻术、同时将施术者的身体砍掉一半的红莲火团,在空中直飞而去。
  夏娜立即大喊:
  “琪娅拉·托斯卡纳!”
  “是!!”
  做出回应的琪娅拉,按照亚拉斯特尔的指示飞进了自在法“断罪”打开的路线,穿过碎裂飞散的面具和被削掉的浅绿色火粉,重新脱离到封绝的天空中。
  正面,果然正如夏娜的“审判”的推断,巨塔“真宰社”就耸立在那里。虽然攻击本身就像刚才那样被浮起的“星黎殿”瓦砾充当替身而粉碎,但是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
  在她们飞过去的背后—-一
  “奥瑟!!”
  “咕、呜呜……”
  看到奥瑟变成只剩下焦黑的上半身掉落下来,巴尔马连忙解开身体用丝线来接住他。这时候,耳边响起了将军以远话自在法传来的声音:
  〈如果被突破的话,守备队就派不上用场了。你们不需要追击,先在后方巩固阵型重整军势。不只是那些家伙,很有可能还有后续的突击行动啊。〉
  两人强忍着内心的悔恨——
  “遵、命……”
  “明白了。”
  各自以尽可能响亮的声音领命道。
  突破后的夏娜她们,已经快要逼近到“真宰社”面前了。
  “位于中心的是‘顶之座’,蛇自身可以行动吗?”
  通过“审判”看穿了头顶上的巨大蛇身所环抱的世界卵内部的夏娜——
  “在仪式期间应该是不能动的、不过还是必须小心提防。以自在式围绕着作为创造中核的巫女这种做法,恐怕是对三千年前的仪式中巫女被视为目标的弱点而采取的对策吧。”
  作出如此回答的亚拉斯特尔——朝着她们两人——
  “注意前面!!”
  琪娅拉大叫了起来。
  (真糟糕。由于不管看什么都过于清楚的关系,结果被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象上而疏忽了其他方面,也许这就是‘审判’的弱点——?!)
  在反省的同时将视线转向下方的夏娜,不由得大吃一惊。
  代替“真宰社”承受了她的“断罪”攻击的“星黎殿”的瓦砾,这次则作为几百块岩石飘浮起来,形成了守护巨塔的障壁,或者说是像卫星一样在塔的周围转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音量大得离谱,如果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听到的某个声音,在周围回响起来:
  〈嗯嗯~呵呵呵~呵呵!!怎~么样,这防~卫机构的华丽美妙壮观的样~子!利~用“星黎殿”的残~骸做成的毫~不浪费的超·级·构·造!!这~正是对组织和我都省~力省心Excellent的!再生and环~保!!〉
  一如往常的兴奋过度的状态……正是来自“探耽求究”丹塔里奥教授的声音。
  “出现了吗,老爹大人。你真是一点也没变,真是让人厌烦啊——呜噢?!”
  跟嘴里说的相反露出苦笑表情的萨雷,差点就被突然在空中紧急刹停的箭簇甩了下去。他回头看向琪娅拉,却在环绕着巨塔的炎石块上找到了“紧急刹停的制造者”
  暗灰色的高顶礼帽、燕尾礼服和披风——就像从古老照片中蹦出来似的古怪绅士。仿佛在身形中浮现出来似的令人难以判断年龄的白皙美貌,正显露出温和的笑容。
  正是“冀求之金掌”马蒙。
  在他伸出来的手掌上,能随心所欲地对意中之物进行牵引捕捉或者将其推开的贪欲自在法“贪恣掌”——那有如发光的纹身图案一般的黄檗色自在法正在放射着光芒。
  准备设法甩开牵引力量的琪娅拉,向夏娜征求行动的意见。
  “差不多,该去了!”
  “的确,他们好像要陆续登场的样子呢。”
  “趁现在还没有弄得太复杂,把他们干了吧!”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也加以催促——
  “好吧,地方根据地也非常接近了。”
  “那么,就在这里。”
  在亚拉斯特尔和夏娜——
  “在这里分头行动是也。”
  “武运长久。”
  还有威尔艾米娜的蒂雅玛特分别说完之后,她们就分开了。
  两人(实质四人)跳下箭簇,然后在空中飘舞而起。
  不仅如此,数百道类似自在式的东西就像下雨一样向周围一带洒落。
  觉得有点怪异的马蒙。
  “唔,这是……?”
  他用另一只手掌捕捉到那其中的一道,拉近眼前观察了起来。
  那并不是攻击用的东西式,而是混入了隐蔽之类的复杂结合体。
  闪烁于其中的颜色,并不属于夏娜和琪娅拉,而是他以前也曾经见过的“褐色”……正式应该跟她们共同行动的、被视为必须注意的危险人物之一的火雾战士。
  (是跟调律师和那两位老人有关的东西吗?)
  忽然间,马蒙想起了那位火雾战士曾经列席于三千年前的仪式,并且发起反叛(从他的角度看来当然是这样了)行动的事实,不禁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是不是应该全部回收比较好呢。)
  想到这恐怕是危险之物,他不仅对自己只能捕捉到一条的手掌感到一丝悔恨。
  (不过,比起这个。)
  他把捕捉到箭簇的手掌,对准了照亮他脸面的极光所在的方向。
  “咚!”的一声向周围释放出震撼大气的冲击,以抗拒的力量将琪娅拉射出的“古力潘之怒吼”和“德拉肯之咆哮”打消了。
  与此同时,他又躲开从前面向自己飞来的操纵丝线——
  (目前首先要设法活下来才行。)
  马蒙甩动着披风,逃到了岩石块的中间。
  重新获得自由的琪娅拉,为了进入“贪恣掌”的死角而迅速扭动箭簇,钻进了围绕塔的外周旋转的岩石块的缝隙中。幸好“星黎殿”的瓦砾相当巨大,无论是用作藏身还是进行隐秘活动,都是非常合适的环境。只要善加利用,就应该可以跟那难缠的“魔王”斗上一场——她暗自坚定了信心。
  (当然,那也是以师傅能顺利夺取这东西的控制权为前提的啦。)
  留下来的另一个同行者萨雷,在她身旁通过操纵具伸出了几十条丝线,看样子似乎也不是要马上向马蒙发起挑战。在作业的同时,他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要是老爹大人在这时候放老实点,给我多点时间的话就轻松——”
  〈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
  “哈哈哈,过然没错呢。”
  对于这完全正如预料中的展开、以及大音量的叫喊声,基佐不禁笑了起来。
  被叫唤的萨雷,自然是笑不起来了。
  “现在可不是哈哈哈的时候吧。”
  〈无~论如何,到了今~天的话!我绝~对要把你一~次又一次阻~止我雄~图的旧账!来一次总~清算回~馈大酬宾了喔——!你~就做好被我歼~灭的准~备吧!〉
  听了作为火雾战士的亲生父亲的这种任性说法,萨雷不由得发出苦笑。
  “虽然对于来一次总清算我是深有同感啦。”
  “比一比看哪一方的收支是黑字,大概就是接下来这场胜负的关键呢。”
  萨雷正打算对基佐的玩笑话作出回应,却发现岩石块旋转轨道的内侧,巨塔“真宰社”的壁面开始缓缓地向两边打开。
  “怎么回事?”
  “并不只是一个!”
  正如看着前方的琪娅拉所说,呈圆筒形的塔壁的所有方位,都同样打开了。从其内部冒出的蒸汽中,“嗖”的伸出了巨大的铁手,抓住了敞开的舱门边缘。随着沉重的驱动音响起,那东西探出身子,向前迈出了几步。
  “啊啊?”“咦咦?”
  萨雷和基佐——
  “什么?!”“喂喂!”“不是开玩笑吧!”
  琪娅拉、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都分别以一句话表达了感想的那种东西,总共有几十只同时从塔的侧面蹦了出来。
  那就像是把铁皮人偶直接放大而成的、有着单纯结构的铁巨人。
  连颜色都没上的金属铁皮身躯,关节为蛇腹状,身体各处并不是用焊接、而是用钉子钉起来。而且那形如三角帽的头部上开出的两只圆圆的眼睛,竟然是用探照灯做成的。就好像傻瓜一样“啪!”地亮起了浅绿色眼睛的那些铁巨人,马上开始动了起来——这与其说是恶梦,倒不如说是开玩笑更合适。
  〈好厉~~害!好巨~~大!好威~~风啊啊啊啊————!!〉
  在教授自己发出陶醉的赞叹声的时候——
  “至少要注意不能让对方看到破绽乘虚而入才行啊。”
  “既然这样,你只要好好小心提防马蒙那边就行了吧?”
  萨雷和琪娅拉一边在岩石块之前钻来钻去,一边在心中重新确认了自己的职责。
  此时,位于遥远上空的两人——
  以全力喷射着红莲双翼往上升的夏娜,找到了塔的顶端。
  “威尔艾米娜!”
  不是发送指示,也不是征求指示,光是喊一声就能互通心意。
  “明白是也。”
  在少女的手腕上缠着缎带追随在后的威尔艾米娜轻轻点头,同时向位于上升轨道斜上方打出了硬化的缎带,以此作为挂钩。
  在那条决不会断开的缎带牵引下,两人并没有降低上升速度,直接就降落在巨塔“真宰社”的屋顶,同时传出了响亮的落地声音。那个地方,正是不会映照出任何东西、只投射出银色影子的神殿。
  在终于到达的那个地方,有两个人物正在等待着她们。
  “夏娜!!”
  那就是站在箱庭“玻璃坛”的中心、以含泪的声音叫出来的吉田一美——
  “哎呀呀,该死的教授。竟然把最关键的两人丢下不管,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
  以及在感到无奈的同时露出笑意,把钢枪“神铁如意”扛上肩膀的“千变”修德南。
  双方,互相对峙。

  如今,那里毫无疑问是世界的中心。

  两名火雾战士,
  覆盖御崎市全域的巨大封绝,
  在中天形成一个大圆轮的创造神的黑色蛇身,
  内部包裹着巫女、正在迅速成长的世界卵。
  傲然耸立在正下方,作为所有企图的中枢的巨塔,
  作为乐园创造的一个部件,主动成为被囚禁之身的少女,
  阻挡任何妨碍者的、作为最强的敌手挡在面前的将军,
  还有就是——
  背对着黑色蛇身和世界卵站在那里的、以绯色铠甲和黑色龙尾作为装饰的少年。
  创造神“祭礼之蛇”的代用体·坂井悠二。
  站在修德南身旁、作为主导者站在稍前一点的位置上的他,率直地露出了笑容。
  在正面跟他相对峙,同样作为主导者站在威尔艾米娜的夏娜,也笑了。
  “悠二。”
  只说出这样的称呼。
  “夏娜。”
  只以称呼作为回答。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将要说出口的下一句话。
  少女的手中握着足有身高长的大太刀,
  少年则单手握着宽身的大剑。
  不约而同的,声音互相重合了。
  ““——决一胜负吧——””

  在能够监视各处状况的中央控制室,贝露佩欧露正用手掌捂着嘴巴。
  (只有这么多……吗?)
  按照她原本的预测,在这场战斗中和最恶劣的不确定要素“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一起现身的火雾战士的人数,最大为军团规模,最小也有九人。
  作为最大的估计,就是由“震威之结手”率领决战场上败退的残兵,自“昏鸦之御手”率领西部防卫线的主力军……这样的可能性,不过通过对照主力行动前的袭击和现时的情报收集进行判断,已经可以确定不存在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了。
  长年以来的指导部遭到瓦解、在仓猝之间推举的指导者也丧失了威信的外界宿,已经无法通过统一的意志调动其庞大的体系采取组织性的行动。根据来自多个不同渠道的信息,指导部至今还在苏黎世继续进行着愚蠢至极的不可能得出结果的会谈。
  就算对方真的以那样的阵容来袭,『化装舞会』光是在先前大战中保持的兵力就已经非常充足,如果加上集中而来的同胞们的话就更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地位……不,那对火雾战士方来说简直是绝塑性的兵力差距,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些什么。
  因此,贝露佩欧露的警戒一直都是针对着或许比大军来袭还要棘手的最小规模的一方——也就是实现可能性最高的情况。然而——
  (即使如此,也实在太少了。)
  对于最小规模的情况已经成为现实的当今形势,贝露佩欧露产生了顾虑。
  根据她本来的预测,前来袭击的人员应该是凭“炎发灼眼的杀手”个人能够集中到的成员——也就是“万条巧手”、“悼文吟诵人”、“仪装之驱手”、“辉烁散布者”、“鬼功操纵师”、“激光射手”,以及“大地三神”他们这些人。可是实际上的数量,却连这九人也没有到齐。
  虽然他们的确是在阵地中大肆破坏,但是得到确认的袭击者就只有六人,“悼文吟诵人”、“仪装之驱手”、“辉烁散布者”都没有出现。
  (共同战斗的情况占多数的“悼文吟诵人”、还有追进“诣道”里面来的“仪装之驱手”和“辉烁散布者”,很难想象他们到这时候才脱离战线。)
  这三人全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强手,也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样的奇策来攻击。
  即使不是这样,之前的大战他们就已经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把“星黎殿”内部捣鼓得一塌糊涂,而且还被他们救出了“炎发灼眼的杀手”,造成了贵重的将帅们战死这种异常的事态。在这场最后一战中,无论如何也不能中了他们的计策。
  她以额头的眼睛看了看堆积在周围的报告书。
  (虽然半天前武汉的事件我也听说过……为了那点战斗力,他们恐怕不会把三人都调派过去吧?)
  刚才接到马蒙的联络中提到的“散布褐色自在法”的行为,在她的三眼中看来也充满了明显的欺骗成分。可是即使如此,也还是搞不明白。
  (就算装出已经布下圈套、还隐藏着预备兵力的姿态,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无论如何,也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他们所能采取的妨碍活动,有着最高可能性的就是通过“大地三神”进行正面攻击吸引敌人,然后暗中潜入封绝内部——不过就算有以前那样的秘密通道,现在构成原来的“星黎殿”的部件都随着向“真宰社”的转移而全部崩落了——对盟主实施直接偷袭这种做法,但实际上“炎发灼眼的杀手”没有使用任何小手段,而是从正面直接攻进来。
  至于结果,也几乎完全正如当初的预料。即使遭到偷袭也应该会演变为同样的战况——对她们『化装舞会』来说,这本来应该是值得满意的结果,但正因为如此而令人感觉到不妥。
  (那个魔神的契约者,是不可能毫无计划到这个地步的。)
  那辉煌耀眼的炎发灼眼的华丽英姿,在确信其为危险存在时的威胁感,就像一道古老疤痕似的隐隐作痛。
  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喜欢用硬力解决问题,虽然喜欢,但那只不过是个人的喜好,只要是为了达成目的的需要,她会很轻易地将喜好搁置一边,最大限度地运用各种权谋术数,也不惜采用攻敌不备的奇策,是最难以对付的那一类讨伐者。
  在跟她接触的短暂时间里,贝露佩欧露作出了这样的鉴定。
  (而且现在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她拿起了另外的一叠报告书。
  那是几十分钟前被送来的,跟封绝外部进行的定时通信。
  报告书的内容是——
  那个“炎发灼眼的杀手”在闯入御崎市之前,
  以她作为天罚神“天壤劫火”的契约者的身份,
  利用人类的通信机器,向全世界发表了她自身的宣布。
  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向世界发表的宣布——
  〈愿与天罚神共同扰争者请随我而来,不愿坐看他人插手世界存在方式的人都集中起来吧。〉
  是这样的内容,也就是所谓的檄文了。
  作为跟创造神对抗的心理支柱,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旗号。
  在她发表宣布之前,就已经有许多十人以下的小集团不断对从世界各地集中而来的同胞们发动零碎分散的袭击。即使听了盟主的宣布也还是没有丧失斗志的几方势力的形成,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虽然通过多次打击外借宿的指导部,本来应该已经夺去了其作为组织的统率性和团体配合的余地,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出现一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
  (可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个天罚神才跑来出风头呢。)
  武汉发生的事件,大概也是他们重新召集兵力的计划中的一环吧。现在火雾战士们得到了新的行动指针,那么单独分散的行动就会互相结合,搞不好还会出现什么可能会成为障碍的势头。当然,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可能颠覆我方坚如磐石的根基,但是存在着无法控制的趋势,也还是会有危险。
  (这么说来,现在看不见身影的家伙,是作为重新集结势力的要员被派往各地了吗……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值得丢下决战战场去做的事。)
  无论如何,她最关注的还是作为决战战场的御崎市中的战斗。
  针对三千年前的弱点进行反省和改良,现在“御命诗篇”已经进入完全运作状态,创造神的本体和包裹着巫女的世界卵,已经得到以完全一式的应用产生的防御壁的保护,决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跟各守备队交战中的“大地四神”的强大程度,虽然的确是达到令人无法估量的地步,但那也应该很快可以通过代用体宣布所引起的“第二阶段效果”来抵消。
  (随着时间的推移,集中到这里来的同胞数量也会出现爆发性的增加……我们反而是必须对跟“那方面”的接触引起的混乱提高警惕才行啊。)
  她向旁边的以自在法运作的沙漏看了一眼。
  现在离作为执行时刻的午夜零时还有一段时间。
  (真是的……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无法事事如意。)
  在脸上露出浅笑的她身后,教授一边骨碌碌地转动着自已的手和脖子一边说道:
  “唔~呵呵呵呵,差~不多要开~始进行与‘真宰社’的机~能连动联结的那个秘~密兵器!!的试~用试验了啊~!多~米~诺~?!”
  “我都说那个对周围的‘使徒’大人也是相当危险的东西,还是别用呜哇好痛好痛好痛!!”
  “……‘秘密’和‘兵器’……两个合起来就是秘·密·兵·器!!连这~种拼有绝~对魅力的浪~漫音韵也不懂~得欣赏,你这~样也算是我~的助手吗,多~米~诺~?!”
  又是叫嚷又是揉脸又是操纵机器,实在是忙得不亦乐乎。

  在巨塔“真宰社”的顶端,脚下映照出银色影子的神殿中——
  夏娜,以及站在她身旁的威尔艾米娜,
  悠二,以及站在他身旁的修德南,
  把吉田置于一旁,彼此互相对视着。
  在任何轻微的动作都有可能点燃战斗的导火索的紧张气氛中,最初开口说话的人,是悠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把矛头对准吉田同学。就算把她排除掉,也只会给我们增加一些微不足道的步骤,是无法获得阻止御命实施的效果的。”
  这的确是完全符合他性格的开场白。
  跟他相对的夏娜,则燃烧着比以往更加亮丽的两只灼眼,以严肃的声音回答道:
  “就算你不叮嘱我,我也知道。如果除掉一美就可以实现无效化的话,你也不可能把她配置在这种毫无防备的地方……不过——”
  她停顿了一瞬间,更进一步加深了严肃的程度:
  “光是为了节省微不足道的步骤,就把一美带来这里,我是无法认同的。”
  仿佛打从心底里感到困惑似的,悠二辩解道:
  “我可能没说清楚吧。所谓的省力化也只是为了说服周围人的借口,我这么做其实是另有原因的。我也已经对吉田同学说过了,那是除了御命之外的……属于坂井悠二自身的理由。”
  尽管作出辩解,但是对于夏娜简洁的提问——
  “那是——”
  “嗯,不能说。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那个跟御命并没有关系,只是‘顺便’而已。”
  他却以柔和的语气拒绝作出明确地回答。
  夏娜也没有进行多余的追问。
  “是吗。如果没有关系这个事实能够保证一美的安全,那就够了。”
  她只是堂堂正正地不作出任何妥协,名副其实地跟悠二正面相对,挥动黑衣“夜笠”说道:
  “我要向创造神使出决定性的一击。所以,我要战斗。仅此而已。”
  看到少女一如既往的身姿,悠二正准备向她露出笑容——
  (!!)
  却在中途受到了出乎意料的冲击。
  夏娜在黑衣里面,还穿着御崎高中的校服。
  那深绿色的水手服打扮,正是他最为熟悉的“夏娜的身姿”——
  为了掩饰“仅仅是这样的事”给自己带来的出乎意料的动摇,张开口的悠二——
  “那么,我就要坚决实施乐园的创造,排除所有的障碍。”
  把说话的主导权交给了创造神。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妨碍的……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向代用体·坂井悠二谋求协助,从而制定了能让我的将军自由行动的仪式形态啊。”
  也不知道是基于哪一方的意志,悠二向举起大剑“吸血鬼”的手中注入力量。
  而背后的修德南,则变化为拥有蝙蝠翼、鬃毛和头角、鹫爪和蛇尾的老虎形态。
  相应的,夏娜也举起大太刀“贽殿遮那”,向前递出剑尖。
  身旁的威尔艾米娜也在从面具延伸出来的无数缎带中轻轻飘舞而起。
  在进一步浓缩的高密度战意和战机中——
  “——!”
  从“玻璃坛”内旁观着双方举动的吉田,不由得用手掌挡在自己脸的前面。
  这时候,在她的手指和手指之间——
  (不要紧的。)
  (等着吧。)
  她从对方投来的视线和微妙的嘴唇动作中,感觉到了两人的话语,以及隐藏于其中的痛苦。然后,本来可以以视线和嘴唇动作来向双方作出回应的她——
  (——啊。)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却对两人的身影产生了强烈的冲击,结果还是无法作出回答。
  她只是感受着那虽不清晰却极其强烈的冲击而茫然呆立。
  与此同时,她吐出微细的气息,再次用手按着藏在衣服里面的东西。
  在她注视的前方,少年和少女的战斗开始了。
  只见夏娜以滑行的姿势一蹬神殿的地板,向前跃起。
  悠二非常清楚,光凭自己临时抱佛脚学会的一招半式是无法跟她抗衡的。因此,他就原地站稳脚步,将空着的那只手抵在大剑的剑身上,以充满体内的刚力从从正面承受了她的攻击。
    “喝啊!”
  在大剑的剑身上,立即晃动起能给刀刃相触的对手造成伤害的血色波纹。
  “——!”
  在那之前,夏娜利用向前推压大太刀的反作用力弹开身体,同时立即让背后喷射出红莲双翼,这一回真的是以在地板上滑行的动作向后飞出,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被双翼的红莲光芒刺激了双眼的悠二,在不经意间向前伸出手腕,却恰好被不知何时接近过来的威尔艾米娜的缎带缠上了。
  她简短地喊了一声——
  “喝!!”
  悠二想要站稳脚步的力量,想要甩开缎带的体重移动,以及打算用剑将其切断的动作,全部都因为缎带施加的极其微细的推力,面造成了超高速的摔倒事故。
  然而,这一摔却没有令他跟地板发生碰撞。
  原来在被抛起到空中的脚掌和地板之间,就好像从水面下探出头来的蛇一样伸出来的、由歪曲的铠甲和机械零件构成的银色影子,在发生碰撞之前就让他的身体静止了下来。这时候,擦过了头上脚下的他的脸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射出了一团浊紫色的火焰弹。不必多说,这自然是随着变身成魔兽的修德南的咆哮释放出的高密度火焰弹。
  面对这种普通火雾战士会连防盾一起被彻底粉碎的攻击,威尔艾米娜却以缎带在自己身边形成漩涡,通过在触碰时施加微妙的反作用力而高高跳起。这就是把对悠二施展的投掷技用在自己身上、把强大的攻击力转化为躲避跳跃力的极限防御法。
  紧接着,趁着威尔艾米娜抵挡攻击的时机拉开距离的夏娜,从神殿的边缘用手向悠二一指——以从指尖涌出的红莲火焰为媒介进行实体化的自在法“真红”,生成了长有锐利勾爪的魔神手指。
  光是直径就足有大人身高的那只手指,在出现后立即以高速向前延伸。
  面对那比炮弹还要恐怖的巨大质量的突进,悠二——
  “——”
  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就在空中打了个转,在外侧以银影构造出坚固的壁垒,在内侧就以后脑的龙尾缠绕在身上构成多重防护的外壳。
  然而,那魔神的手指——
  “——咕、咕啊啊?!”
  却像戳穿薄纸似的透过银色障壁,同时像软球一样将黑色外壳挤扁,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击飞了。
  以巨大化的手掌接住了他的修德南,就像掌中玉似的用自己的身体把他藏住,同时顺便以挥起的手臂将钢枪“神铁如意”巨大化。
  “哼!!”
  准确地循着刚才受攻击的来路,以同等威力使出反击。
  夏娜就像悠二那样,并没有从正面承受对方的攻击,而是以红莲双翼全力喷射脱离攻击范围。而且手臂上还缠绕着威尔艾米娜的缎带,协助她以更迅速的动作进行回避。
  抱着悠二的修德南也跟着追上企图脱离的对手。神殿中再次恢复了静寂。
  在短短数十秒的强者间的战斗中,几乎一直屏住气息的吉田——
  “——呼…——”
  好不容易才舒了一口气。如今就只有她一人被留在“玻璃坛”中。
  在追踪的期间解除了龙尾外壳的悠二,乘上了修德南的后背——
  “真够呛的……果然天赋和经验都完全不一样呢。”
  感觉到视野还在晃动,他不禁摇了摇脑袋。
  修德南浮现出了即使是魔兽的脸也能看出来,却不含讽刺意味的笑容。
  “没什么,按照盟主大人以人的身体生活的的日子来考虑,已经相当不错了。”
  “是吗?那么为了给自已一个交待,我就再努力一下吧。”
  悠二笑着作出回应,然后重新让力量充满全身。
  在上方——大概是打算绕着圈子尝试向创造神的蛇身和世界卵发动攻
击吧,可以看到夏娜和威尔艾米娜(悠二很明白,她们的性格就是不会轻易相信“攻击无效”这句敌人的话,总之就是非要试试看才知道)的身影。
  乘风追赶在后的他,也打算以他临时抱佛脚的方式进行尝试。
  “要是在刚成为代用体的时候,就马上懂得使用跟存在方式相适应的‘坂井悠二独有的自在法’的话,当时夏娜恐怕也会对我刮目相看吧。”
  在说话的同时,从他的铠甲和龙尾的边缘不断溅射出黑色的火粉。
  这一次,修德南在笑意中混入了一丝无奈。
  “嘿嘿,现在已经从教授那里拿到了龙尾和‘暴君’,那样想的话也太奢侈了吧。就算是有名的‘魔王’,学会使用独有自在法的期间长短也存在着个人差异啦。”
  “的确如——此!!”
  在笑声的最后,随着点火般的历声一喝,飞散在周围的无数火粉都纷纷膨胀成为漆黑的火焰弹。那令人产生视觉失调错觉般的黑色奔流,立即朝着展开红莲双翼向上飞的夏娜、以及通过缠在手臂上的缎带被拉动着的威尔艾米娜两人袭去。
  察觉到这一点的夏娜——
  “威尔艾米娜!”
  “不必担心,你就只管照着自己的想法飞上去是也!”
  跟威尔艾米娜一起,以华丽的动作在无秩序地乱舞的火焰弹中穿来插去,同时逐步接近创造神的蛇身和世界卵。
  但是,没过多久——
  (!!)(唔,是这样么。)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是也。)(气愤。)
  亚拉斯特尔和蒂雅玛特也随即察觉到了。
  悠二的火焰弹,实际上是朝着她们目前正在接近的目标射出的。
  那黑色的火焰弹奔流,在被夏娜她们躲开后也还是继续向前直飞,命中了飘浮在上空的蛇身和世界卵,引起了大爆炸。当然,两者都没有出现丝毫损伤,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悠二就是要通过自己的攻击证明了就算以它们为目标也是白费力气,同时也从头顶位置挡住了她们的前路。
  在证明完成后,仿佛计算好拦住她们上升动作的时机似的——无秩序地飞起来的无数火焰弹,突然间在她们的周围同时绽射开来。
  在整个空间被黑色火焰填满之前——
  “喝!”
  威尔艾米娜港打算用缎带构造出防御之茧,就在这一刹那——
  “等等!!”
  夏娜在大叫的同时,将双臂呈一字向两侧展开。大量的火焰随着她的动作喷涌而出,实体化自在法“真红”再次显现力量。这一次就跟她展开双臂的动作完全一致,魔神的双臂在千钧一发的瞬间稳稳地接住了从左右两边慢慢合起来的巨大野兽的上下颚。
  “威尔艾米娜。”
  “明白是也!!”
  对失策的愧疚感丝毫没有表现在动作上,威尔艾米娜向着混在黑色爆炸中发动攻击的巨大野兽嘴巴——不必多问,这自然是修德南的攻击了——中的无数獠牙伸出缎带将其缠住,简单地说了一句:
  “请。”
  “嗯!”
  夏娜在应答的同时解除了“真红”。
  突然丧失了支撑力的嘴巴开始闭合——威尔艾米娜以缎带错开了那从两侧压迫而来的方向性,就好像要弄断下巴根部似的将其左右咬合位、甚至将其整体都扭成漩涡状,并连同其本体一起摔向地面。
  钝重的巨响和茫茫的烟尘,再加上挤满地面的无数“使徒”被压在下面而发出的阵阵哀嚎,的确是无愧于战技无双知名的超绝华丽投掷技。
  即使如此,被投出去的修德南本人却似乎毫无损伤地恢复了人形。
  “超乎寻常的力量和技巧完美结合到这种地步的话,就算要攻也攻得不彻底呢。”
  “那不是很好吗。只要她们愿意继续跟我们战斗,时间早晚会来到,我们就赢了。”
  位于他前方一步的位置的悠二,也同样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战况并不如他们所称赞的那么有利,这一点夏娜他们也非常清楚。事到如今她们当然不会放松警惕,只是站在巨大嘴巴原本所在的位置——由于修德南已经恢复成人形而显得有点空旷的那个地方,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她们掉落的地方,是真南川的河岸。
  因为有操场和停车场而显得相当宽阔的那个地方,如今就连堤防的斜面上也站满了无数的……确实是跟“无数”这个形容完全相符的大量“使徒”。
  当然,他们都不会向拥有可怕力量的火雾战士发动袭击,只不过是集中了过来,杂乱无章地站在那里,或者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即使如此,那远远超过上一场大战的异常数量填满了整个视野的情景,的确只能以壮观来形容。
  对于无法像修德南那样通过轻轻吹出口哨来表达作为同胞的感叹的火雾战士来说,放眼望去全是敌人的这种情景,实在是具有一种引人发狂的视觉性压力。
  以此为背景,悠二以创造神代用体的身份说道:
  “我曾经说过吧,火雾战士是绝对不会支持御命的。当时我觉得就算用嘴巴来说也没有意义,所以就没说出来……不过现在你们应该能理解了吧。”
  “……”
  “!”
  又来动摇军心那一套吗?——根据他多次语言攻击的前科、或者说是累累的战果而提高警惕的夏娜和威尔艾米娜,立即首先构筑起精神性的防壁,再慢慢听他说话的内容。
  悠二则没有怎么在意,继续说道:
  “乐园的原理,现世的状况,大灾难的危机什么的……那些道理的确也可以作为某种程度的理由吧。不过,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问题。”
  说完,他用没有拿大剑的那只手向后方一挥。
  在那里的是“红世使徒”……多得数不清的异世界食人者。
  光是在那里就令人产生违和感的、闯入现世的入侵者。
  他们在那里,就已经是啃食过人类的证明。
  他们满怀着欢喜和兴奋,站在那里。
  悠二指示出情景,讲述着事实。
  “真正的理由非常简单明快——火雾战士从本质上无法容忍‘使徒’。无论是跟个人有所交流的人,还是由于深刻的因缘而怀抱好恶感情的人,或是已经完成复仇的人,都一样……因为——”
  不知不觉间,悠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那本来就是作为现世的生物,对存在于现世的异物产生的拒绝反应。异物创造出跟现世相仿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更加放肆地为所欲为这种事,作为现世的抗体被选中的他们是无法容忍的。并不是主观上的不容忍,而是作为其存在的生存方式无法容忍。”
  取而代之表现出来的,是无比真挚的态度。
  “只是,是否将其付诸于现实性的行动,当然是按照个人的信条和状况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了。就好像现在这样,也分化为通过战斗来体现出自己生存方式的本质的人,还有不愿战斗而选择妥协的人。”
  除了悠二之外的另外一人,也同样如此。
  “我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就是想告诉你并不是从你那边的立场看问题,而是从我们这边的立场看问题的情况。我所说的拒绝反应并不是纸上谈兵,而是通过参考火雾战士的系统而将‘这东西’——”
  说着,他就从脚下的银色影子中呼唤出歪扭的铠甲——过去曾经打算用作创造神代用体的“暴君”,用手掌在它头顶上按了一下,又将它收回地面之下。
  “作为虚拟意志总体来操纵,以及跟处于两界夹缝中的神体实现相互通信——通过对这两者研究的过程而得出的铁一般的事实。我们‘使徒’在现世中是不被容许的过客——”
  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的“使徒”,都在抬头仰望着他的身影。
  “正因为如此——”
  在他的声音中,不属于少年的音色开始逐渐增强。
  “我,必须实行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的对象已经不再是夏娜了。
  就好像要通过动作来表达接受的行为似的。
  创造神的代用体没有介意手上拿着的大剑,大大地向左右张开了双臂。
  “我作为创造神,要创造出‘红世使徒’想要的世界,创造出为‘红世使徒’而存在的乐园。”
  心情上已经融为一体的“使徒”们,一边洗耳恭听,一边注视着他。
  “在那时候,‘红世使徒’将会第一次获得故乡无法得到的满足和安乐——”
  他缓缓地将大剑向空中举起。
  当那把剑举起到顶点的瞬间——
  “…………”
  经过咀嚼和回味声音中的余韵所需的几秒每秒钟后——
  “……我们的创造神‘祭礼之蛇’——万岁!!”
  所有的“使徒”,都不约而同地向自己欲望的肯定者发出了欢呼的叫喊声。
  在作为总结性话语的第一声过后,紧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只为发泄感情而胡乱叫喊的嚎叫声。所有人都把那份狂热表现在姿态上,有的喷出火焰,有的挥洒火粉——狂热的现场瞬时被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各样的声音所填满。
  逆光背对着这一幕欲望狂宴的情景,自己化作漆黑影子的代用体,开口说道:
  “在理解了我实现愿望的意义之后,就别在这种时候还妨碍我的行动了。”
  然而——
  “…………”
  正前方,散发着红莲光芒的毅然伫立的少女,却完全没有一丝妥协的表情。跟守在后方的威尔艾米娜一样,对跟这个溺爱同胞的神进行对话这种行为本身,采取了完全拒绝的态度。
  看到她这种对创造神来说是极度不满、对代用体来说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后者就从自己感到理所当然的理由中,寻找着突破的方策。仿佛要从影子中脱离出来一般,他轻轻转眼环视着四周的火光——
  “就好像焰火一样呢。”
  发出了作为少年的怀旧声音。
  “在这里的祭典,还真令人怀念呢。”
  “……!”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夏娜就顿时整个人颤动了一下。
  悠二看到自己已经成功地令她对自己的话产生反应,就怀着尽可能把她拉拢到自己这边,或者单纯是把时间拖延到午夜零时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人经常把回忆说成是‘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真是令人羡慕呢,现在想起来,那已经是遥远得无法触及的过去了……我跟夏娜,在那时候好像还吵了架吧。”
  “——”
  “咦?”
  看到她突然间出现的嘴唇动作,悠二打算为对话添加刺激物的话题就这样被中断了。
  夏娜依然保持着跟先前无异的炎发灼眼的身姿,不过表情上似乎多了几分切实的感觉,然后用比刚才稍大一点的声音,说出了跟刚才完全一样的话:
  “——信。”
  “信?”
  悠二思考着这个单词跟自己的关联性。
  而夏娜光从他的“思考”行为就已经理解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某封信”的事情。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相当于小字条的东西,忘记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明自己也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可是让内心发生倾斜的切实感情,却因为灌注的思念之深而极大地、猛烈地把之前的感情逆转过来,并将其转化为某种力量。
  “——”
  “夏娜?”
  面对她如此明显的反应,悠二也不由自主地中断了思考。
  “————”
  夏娜正以全身表达着她的愤怒……不——
  “————悠二你这个……”
  简直就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气愤之上。
  对于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让自己感受到这种心情的不服气。
  对只懂得看远处而不在意身边存在的少年,或者说是男人的生存方式。
  胸前的亚拉斯特尔隐隐感觉到了,身旁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也在面具之内感到困惑——那是一种极为明显的、也极为纯粹的怒气释放。
  就像是决堤一样——
  “笨蛋————!!”
  就好像不符合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作风的叫声通过有形的方式呈现出来似的,顺着她挥出手臂的动作,无比强力高压的火焰自在法“飞焰”瞬时迸射而出。
  悠二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
  “!!”
  就被迫先以跳跃躲开,然后在眼前——
  “啊?!”
  “笨蛋啊啊——!”
  已经跳起的夏娜使出的第二击——以形如巨大拳头的“真红”,从脑门一拳将悠二揍飞,接着再将他击落到正下方旺盛燃烧的“飞焰”之中。
  作为进一步的重击——
  “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娜亳不留情地向他挥下了以巨大火焰构成的大剑“断罪”。
  无与伦比的热量跟地面发生激烈碰撞而爆炸,以比第一击“飞焰”的冲击力更强大的红莲爆焰,把挤满周围一带的“使徒”们烧成灰烬直至最终消失。
  夏娜并没有确认战果,就好像赌气把脸扭过一边似的翻转红莲双翼向上升起。然后,她在喘着粗气的同时,向通过手腕的缎带被牵引在后的威尔艾米娜说道:
  “差不多该使用‘那个’了!!”
  表明了自己作为战士履行原定计划的意志。
  威尔艾米娜也决定先把不明白的东西搁置一边,回答道:
  “明、明白是也——唔?!”
  “二时方向。”
  从蒂雅玛特所指示方位的稍下方,伸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在其身体各处,似乎因为遭到夏娜的攻击而桫烧伤的缺口中喷出的火焰,为浊紫色。
  很快,从缺口和火焰迅速消失的物体中,现出了趴下身子紧抓着那个物体的悠二。看起来仿佛被击落下方并遭到“断罪”一击的他,实际上是通过躲进化作坚固龟壳的修德南内部,从而勉强逃过了一劫。他率直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谢谢啦,真是帮了大忙。”
  “曾经在人世间生活过的盟主大人,没趣到在处理女人的问题上会这么笨拙啊。”
    把这种事视为自己职责的修德南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开玩笑似的说道。
  对于他的关照,悠二也以九成是真心话的玩笑作为回答:
  “即使在那边,我对‘这种事’也是很笨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下数千年来的经验呢。”
  “很不巧的是,我对‘那种事’也是很不擅长、的——!”
  在说话的期间,龙头已经从中间断裂开来,前端发生变异而重新恢复为魔兽的姿态。他猛地一拍蝙蝠翅膀,紧追在夏娜她们后面,以猛烈的速度腾空而起。
  而夏娜她们则完全没有理会后方,只是一条直线地径直向上飞。
  她们的目的地非常明显,跟刚才一样是创造神的蛇身以及世界卵。
  悠二不禁感到讶异——
  (为什么要以刚才已经证明过攻击无效的“御命诗篇”为目标——不、不对!)
  但很快就醒悟了。
  (她们一定有着不同于我展示的通常攻击的有效手段!!)
  那只是纯粹的直觉。
  (彼此在战斗的过程中落到下面……她从正面发起挑战的真正目的,就是那个吗?)
  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半的确信。
  (难道是“贽殿遮那”……那虽然不是什么都能砍断,但是可以使自在法无效——)
  在思索的同时,悠二凝神一看——
  “?!”
  他察觉到了对方某个小小的举动。
  先行的夏娜,正紧紧地握住空着的那只手。跟发动自在法的感觉不一样——在意识到这种细微变化的瞬间,悠二马上将危机感转化成叫喊声:
  “快把我扔上去!!”
  “!!”
  察知了危机感的修德南,完全是反射性地遵从了主人的命令。载着悠二的魔兽后备瞬时变化为强壮的手臂,并且毫无准备动作地将他投射了出去。
  在原本的迅猛速度上,悠二更通过自己的飞行自在法实行进一步加速,在夏娜摊开手掌前的瞬间,总算成功地拦在了她们的面前。悠二将手中的大剑“吸血鬼”的剑身(而不是剑锋)平面向前挥出,击落了从夏娜手掌中飞出来的东西。
  啪锵!!
  耳边传来金属间的碰撞音,红莲色的碎片混在火花中飞散。
  “以一击完成目标,果然是不行吗。”
  “只要冷静行事就没有问题是也。”
  与此同时,很惋惜地说着的夏娜、以平谈声音回应的威尔艾米娜,都停在了空中。而另一方的悠二却根本没有开玩笑的余力。
  就在刚才,作为怀着危机感阻止了对方的证明,在那飞散消失的红莲色碎片中,他发现了熟悉的纹样。察觉到蕴含在其中的夏娜她们的意图,他不禁感到了战栗。
  “……‘御命诗篇’!”
  那正是跟头顶上由创造神和巫女常年构筑而成的自在式同种,并作为门外不传且应该不轻易受人控制的自在式。然而,对自在法并不擅长的夏娜却将其释放了出来——不。
  “是宝具吗。”
  夏娜挥洒着红莲火粉在空中转了一圈,以敏捷的动作重新接住的那个东西——是一只戒指。
  “对。名字是‘科尔迪’,可以向里面注入自在式,是很方便的戒指。虽然一直都带在身上,但因为我对这类东西不很擅长,所以没什么机会用到。”
  “可以诸如自在式……吗。”
  悠二一边说,一边为了确认危机感的真正来源而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竟然偏偏就是“御命诗篇”!)
  作为自身企图的中核存在的“御命诗篇”被别人“滥用”这种事,创造神和代用体实在是连想也没有想过。不管其他的什么东西被偷走也好,这也是万万不能泄漏的最重要机密。面对这种难以置信的状况,“两人”最终还是作为苦涩的事实接受了下来。
  (这是目前已经存在的威胁……必须接受下来并思考对策才行。)
  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完全仪式也好,如果是同样的御命诗篇的话,干涉和影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虽然本来并不是可以轻易被改变的东西,但是已经展开的式一且遭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阻碍,对于存在着“无比细密的构造”和“严格规定的进程”这两个限制的仪式来说,就很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真不愧是夏娜……虽然我也料到她绝不会做出那种在怨气的支配下横冲直撞的鲁莽行动……可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用“御命诗篇”来妨碍仪式的进行。)
  最后悠二一边暗自想着事情,一边将位置调整到比停止在空中的两位火雾战士更高的地方,并通过对话来争取足以让背后的修德南赶上的几秒钟时间:
  “那个式。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最重要机密,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娜她们完全没有在意。
  但是,她们也没有回答。
  只是以自信的口吻回敬道:
  “刚才,悠二你放出的火焰弹。”
  “……?”
  跟随后赶到的修德南一样,悠二露出了怪讶的神色。
  在他的下方,夏娜将身上的黑衣“夜笠”大大敞开,说道:
  “是因为还不能进行精密的诱导,所以才以数量取胜的吧。”
  被她完全戳中了痛处,悠二一时无言以对。
  毫无顾忌地指出对方的弱点,并通过这种行为动摇对方的精神,然后更毫不犹豫地进攻对方的弱点。悠二是这样,夏娜也是如此,彼此之间实在是不留任何情面。
  看准这正是机会的夏娜,理所当然地准备使出第二次突然袭击——释放出隐藏的秘密杀手锏。
  从敞开的“夜笠”中,飞出来几十个闪耀着红莲光芒的东西。
  在悠二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那些东西,是跟刚才一样的……不,那被注入了自在法的几十个戒指全部合起来,才算是被统称为“科尔迪”的宝具。
  悠二连大叫的时间也省下,连忙挥起手中的大剑和后脑的龙尾——
  (糟糕——了——!!)
  正准备将所有的戒指击落的悠二,再次感到了惊愕。
  把手按在释放出宝具的夏娜肩上,以优雅的动作飞舞而起的威尔艾米娜,向他们挑起了接近战——正因为对手是她,这一招决不是什么鲁莽的举动。
  (她们只是装出被我挡住的样子,实际上是我被诱导来接近她们了吗?!)
  经验尚浅的悠二切身体会到了战斗的微妙之处。这时候,在他的大剑和龙尾上。以及变化体形准备击落戒指的修德南的身体各部分,都被缠上了无数缎带。
  两人就这样在非强制性的诱导下被拉动着身体,武器的方向也被弄歪,在无法站稳脚的空中被迫卷成漩涡——最初很慢,接着逐渐加快——分别被扔到了彼此相反的位置。
  然后——
  ““惩罚!!””
  在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的瞬间,依然缠绕在悠二和修德南的身体上、在投射的同时被切断的缎带——上面的自在法闪烁出光芒,同时发生了爆炸。
  在此期间,数十个宝具“科尔迪”,也朝着飘浮与中天的巨大目标突进而去。那带着红莲的光芒直飞而去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向巨大蛇身和即将诞生的世界发起抗争的她们的写照一样。
  (命中吧——命中的话,就在那里——!!)
  夏娜通过意念控制的戒指,命中了。
  命中后,向四周绽射出红莲的光辉,爆炸了。
  然而——
  那只不过是命中了,爆炸了而已。
  完全没有对世界之茧造成任何影响。
  夏娜察觉到这一幕情景的理由,不由得瞪大了灼眼。
  “什么?!”
  在爆炸的瞬间,世界之茧的表面涌出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阻挡了双方的接触。各种零碎的部件四处乱飞烧成灰烬的那些毛骨悚然的东西……正是歪扭的银色铠甲“暴君”。有的被炸碎后消失,有的被削掉某部分,不用几秒钟,世界之茧就恢复了原状。
  “就算明知道很坚固,毕竟也是重要的东西,当然多多少少都会附带一点防御机能啦。”
  从爆炸的火焰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而且,如果光是你们那边有杀手锏的话,这场战斗也就热闹不起来了吧?”
  正是身上稍微沾了一点煤污、并没有受到其他影响的坂井悠二。看来寄宿在他身上的庞大“存在之力”,不仅仅是让他产生了怪力,在身体结实程度上也发挥着相当大的功效。
  当然,位于另一侧的修德南也同样健在。
  面对被夹在中间、互相紧贴着后背的夏娜和威尔艾米娜,悠二向两人披露了自己在先前战斗中犯下失误进行相应分析的结果:
  “夏娜,刚才你之所以把攻击交给卡梅尔小姐,自己并没有参加——”
  就好像要向少女夸耀正在逐步变强的自己似的。
  “是因为你也还不能对那个叫‘科尔迪’的宝具进行精密的诱导,对不对?”
  “……!”
  遭到了这样的反驳,夏娜不禁鼓起了双腮。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冷静地通过无音之声,跟自己身上的另一人和背后的两人进行着有关战斗的商议:
  (既然有那样的机能,就无法使用远距离攻击了。)
  (唔,这样的话只有尽可能接近对象,把戒指直接打进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是正如当初的预料……不管怎样,我们就只需要全力以赴完成这边的任务是也。)
  (断行不变。)
  注视着她们两人(实质四人)的悠二——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也跟位于另一侧的修德南互相对视,思索着下一步的战斗策略。明明是一场无比痛苦无比难受的战斗,可是心底里却同时觉得无比快乐和无比有趣。
  在他们的头顶上,世界之茧依然以不变的速度继续成长。

  在巨塔“真宰社”的周围,已经陷入了跟“馄沌”这个词相吻合的乱七八糟的状况。
  在几小时前还是“星黎殿”的岩石群,如今正在空中和真南川构筑成一个立体的迷宫,几十个像玩具一样造型的铁巨人,正一边践踏着那些岩石一边四处捣乱,萨雷一边躲开巨人眼睛中射出的绿色探照灯一边飞奔,而通过高速飞行躲开马蒙的“贪恣掌”的琪娅拉则跟他互相照应。
  而且,不属于『化装舞会』成员的前来集中的“使徒”们还在远处观望着他们战斗的样子——不管看到哪一方有利哪一方不利,目的只是“想前往乐园”的他们也是不会加入战斗的——展现出这样一幅极其异样的光景。
  察觉到这一点的萨雷,不禁在帽沿下苦笑起来。
  “是应该对没有援兵感到高兴,还是应该对绕着圈子被人当猴子耍感到愤怒,这个问题还真是很难判断啊。”
  “那不是很好吗。有观众在场的战斗也不是随便可以体验到的嘛。”
  在回答基佐的玩笑之前,从前方的岩石后面跑出来的铁巨人,用探照灯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在其光线逐渐缩窄、从绿光慢慢变化为白光的同时,照射的热量突然间急剧升高。
  面对这种集中到极限程度的话就连岩石也能击穿的热射线,萨雷却抢先一步伸出了操纵丝。从萨雷左右手上的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高速延伸出来的丝线,就像细针一样从照射部分的眼睛穿进了内部。
  “好,进去了!”
  “那么,就看这次能不能夺取控制权吧。”
  在两人对话的期间,被系上操纵丝的铁巨人马上熄灭探照灯停止了活动。
  然而,在刚开始进入把握构造和夺取控制权的作业还不到一秒的时候,
  啪嘶!噗噜噜噜!
  铁巨人发出类似古老汽车引擎启动音的声音重新启动,探照灯也同时亮了起来。萨雷不禁对这突如其来的照射眯起了眼睛,而巨人则用巨臂向他抓来。
  “啧!”
  萨雷砸了咂嘴,然后单纯地把系在探照灯上的操纵丝扯了一扯。
  只见铁巨人马上一个踉跄,重重地摔进了河面上。
  踩着巨人的头部一口气跳到它后面的萨雷,环视了一下周围。
  除了倒下的巨人之外,就只能看到停止流动的真南川,以及沉在里面、或者是飘浮在空中的无数岩石块。在许多处地方,都可以看到时不时掠过的来自其他铁巨人的探照灯光。
  (琪娅拉那边,也好像很棘手啊。)
  要是在视野范围内能看见琪娅拉的话,萨雷就打算叫她把倒下的铁巨人破坏掉。可是她那边也正在跟马蒙交战,也不可能随便拜托她进行支援。
  那么就只有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两人这么想着——
  “这一回还真是难应付啊。那边的岩石和这些废料巨人,难道都被老爹大人施加了不接受我操纵的机关吗?”
  “嗯,在这种时候,我们的好对手也开始认真起来了么。”
  故意发出声音来向对方挑拨。
  〈——你~说谁~是你的老爹,谁~是你的好~对手啊——?!〉
  果然不出所料,那冒冒失失的回答声音,马上就从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以0.4秒为周~期反~复进行复~位and重~启动!的并~行控制系统罢了!要是你~以为这就是我~认真起来的本~事,那简~直就是折我名声折我的骨摔个大跟头!!〉
  这就是至今为止多次阻止过教授企图的两人所用的经典方法,的确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如果是在能够对话的情况下,那么只要稍微煽动几句,他就会主动从头到尾把自己正在干的事情解释给你听。
  〈我真——正的真正的真~本事!接~下来就让你看~个够好了!多~米~诺~!难~道还~没有运作起~来吗?!〉
  〈所以我都说还差一点就完成准备了,在那之前还是等待通信才更威风的哇啊好痛好痛好痛!)
  这样的对话也是老样子了。
  〈啊——达到运作领域的全机关输出调整完毕!设备连接错误为零!教授,可以开始了哦!〉
  〈E~xcellent!!那~么,就让~那缺~陷落伍的失~败作看~一看吧!经~过研究观察实验解明,不过累~积重叠交织而成的,名~字就是,集·大·成!!〉
  (开场白果然还是很长啊。)
  (就当是进行细致的情报收集工作——嗯?)
  为了不打扰心情畅快的教授说话,以无音之声进行交谈的两人,发现身后倒下的铁巨人,又重新站起了身子,连忙提高了警惕。尽管言行举止很怪异,但是制作出它们的“探耽求究”丹塔里奥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简~直是必杀!完~全究极的!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52580挥拳之圈套!!——启——动!!〉
  在怪异的、或者說是天才的喊叫声(还有按钮声音)响起后,其他好几个在岩石间显出身形的铁巨人,都同时把双臂高举向天。有几个则用拳头锤在漂浮的岩石上,把岩石推开一边。
  这时候——
  那些几乎可以一手抓起一辆小车的铁巨人的拳头发生扭曲,然后消失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拳头周围的光景被扭曲成漩涡状,迅速被卷入其中,最后变成什么都看不见。
  萨雷和基佐注视着其中一个巨人的样子,不禁大吃一惊。
  (基佐……你看到了吗,那个。)
  (还用问,当然是看到了啊,那个。)
  在他们的视线前方,被铁巨人用双拳推开的那块岩石,中间被挖掉了一块。那比拳头的漩涡稍大一点的周围部分,完全没有任何破坏噪音,也没有击碎物体时的抵抗反应,只是就那样被挖掉一块,彻底消失了。
  (看~吧!“绚之绢挂”!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这~一次就是把~你们彻底消灭!尽~情欢笑的时候!Ma~~chine Go~~~——!!)
  对教授充满感情的尖叫产生反应,铁巨人们的双眼瞬间时“啪”的亮了起来。最初的动作有点生硬,接着就逐渐变得圆滑——虽然还有着跟其他体积相符的钝重感——猛然向着萨雷直冲而来。
  已经目睹了那猛烈挥动着的拳头的惊人效果的萨雷和基佐——
  “这样一来……很不妙吧。”
  “真的很不妙呢,嗯。”
  察觉到刚才目睹的情景的真正含义,他们马上通过互相发话来提高警惕。
  铁巨人双拳上的“看不见”的漩涡,循着拳头的运动轨道将所有触碰到的物体都彻底消灭了。碰到岩石消灭岩石,碰到铁壁就消灭铁壁,碰到水就消灭水。说不定就连空气也不例外,只不过是肉眼无法看到罢了。怪不得他自吹自擂地说什么必杀什么究极的,这东西确实有着极其可怕的威力。
  萨雷在从前后向自己逼近的巨人之中挑选出最接近的一个,通过在岩石间跳跃向其接近——
  “嘿哟!”
  在自身攻击范围勉强能到达的位置,向漂浮在头顶上的岩石块延伸出操纵丝。本来的话,他一般都会采用在夺取控制权后从上方施加沉重一击的战术,可是这次由于似乎动了真格的教授的妨碍而无法实现。所以他就先一口气跳过铁巨人再放过丝线,在巨人背后落地——
  (那么,就用“老办法”吧。)
  (明白,你可要演得逼真点喔。)
  由于认识到面临的威胁之大,两人就不顾羞耻不顾名望——
  “哇唔~快要被干掉啦~”
  “这是多么厉害的发明啊!”
  用照本宣科的平板语调大声叫嚷,请求发明者进行解说。
    当然,回应马上就来了。
  〈唔唔~~呵呵呵呵!!我~的“挥拳之圈套”的可怕之处,看来你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吧?作为送你们归西的礼~物,我就给你们说~明一下它的机~能吧!!〉
  当然,在说话的期间,铁巨人们也一直在到处追赶着萨雷。
  〈这种压~倒性的破坏力!既~不是把东西削掉也~不是把东西烧掉更~不是把东西切掉!说~白了就是把东西挤~出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肯~定不~知道的吧?〉
  “真头疼!完全不明白啊!”
  “这到底是什么呀~!”
  就像是做工糟糕的人偶似的,萨雷的脖子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教授看到他这副模样马上就满心欢喜,于是更加兴奋地说了起来:
  〈那~就让我告~诉你这无~知的家伙吧!所谓“挥拳之圈套”!就是通~过跟运作在“真宰社”的那~个互相同步的!超!超超!小~型的逆转印章产生局部性世界扭曲,将效果范围内的物体不由分说地扔到两界夹缝的系统!〉
  花了好几分钟才理解了那如同绕口令般的长长字句的两人——
  “唔,那个难道是……”
  “……‘久远陷阱’……”
  这一次,洒泪惊愕的连脸上都稍微露出了吃惊表情。
  只是教授还是那个调子,非常自豪地歌颂着自己的自信之作。
  〈说~得没~错!这~个“挥拳之圈套”,是超!超超!小型的“久远陷阱”!!对过~去敌人用过的弑神秘法进行根轻松更简单更合~理的活用!!研究观察实验解明!由此而产生的进步的便利!!这简直是赌上性命的E~xciting的My Road~~!!〉
  (哇!教授你好威风啊!!)
  从扩音器中传出了咯锵咯锵的金属的拍手声。
  (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玩下去。)
  (也对啦。)
  听完了想听的事之后,他就马上结束对话开始设法逃走。选择周围岩石之间间隙最短的地点,沿着巨塔转圈。
  各自以探照灯的眼睛到处照射追赶他的铁巨人,就好像对待肥皂泡似的吧前路上的演示抓破、削掉、推开或者穿过去,就好像原先存在的物体是错觉似的,发挥着无比可怕的威力。不存在任何能抵挡的物体,或者因该说是它们不允许任何物体挡路。
  其中的完全消灭对象,当然还包括萨雷所操纵的不可见的操纵丝,所以他也不能鲁莽地尝试反击。包括岩石和巨人不接受操纵的问题在内,这次交手似乎完全把防御对策锁定在萨雷身上。但是尽管如此——
  (让他用尽所有的手段而使”后来者“变得更轻松的作战,我的任务就是这个吧。)
  (就算说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现在也已经超出了可以应付的范围了啊。)
  现在的危机也是本来就预计到计划的情况,或者说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从全世界涌过来的无数“使徒”和“化妆舞会”的军势互相交混在一起,在无法掌握情势的情况下陷入慢性的消耗战——这就是在战前预测中最恶劣的情况,现在没有陷入那种局势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在一个无法像往常那样进行操纵,而且到处都是障碍物的战场上,被挥舞着必杀之拳的铁巨人包围这种困境,也只不过是比最坏的局势要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在还未有陷入那种艰巨的状况之前,也不能随便喊救命。)
  (那样就没有脸去见把乱战的苦劳揽到自己身上的“三神”先哲们啦。)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因为早就有了觉悟,所以对陷入困境也不怎么在意。本来他们就很清楚,不管是不是处于最恶劣的状况,自己也必须拼劲死力去干。参加这场战斗的所有火雾战士,全都带着这种想法。
  其中的一人,向着在铁巨人的追赶下拼命逃跑的他前面,也就是从绕着塔边的反方向飞了过来。
  而且还带着一道无论在任何战场上都能一眼分辨出来的,散发出美丽光华的极光。
  这时候,远处的耀眼光芒发生了收缩——
  “唔?”“哎哟?”
  朝着他们这边射了出来。极光分叉成几十道光条,描绘着曲线的轨道飞来。
  “呜噢噢噢?!”
  萨雷连忙捂住帽子,向踩在脚下的漂浮岩石块射出操纵丝,惊险地伏下了身子。一道极光弹从他头顶上飞过,射向他背后的铁巨人。本来的话,那耀眼的光芒应该会发生爆炸,而铁巨人的身体也应该会被击穿一个大洞才对。
  然而,绝对的攻击力,同时也会变成绝对的防御力。
  铁巨人们把凝聚在拳头上的看不见的漩涡扩大了范围,变化成了两个巨大的圆形。就好像——不,那简直就是盾牌。它们把伴随着破坏力向自己洒落的数十道极光尽数吸入漩涡之中,别说击穿它们,根本连爆炸的光芒也没看见,就直接消失了。
  “哎呀呀,这家伙还真棘手——!”
  萨雷在发出感叹的同时,以令人感觉不出双方速度差的熟练动作,跳上了从身旁飞过的神器“佐丽亚”,然后向操纵着看起来像是小型战斗机似地箭簇的少女问道:
  “马蒙那家伙呢?”
  对于这个简洁的疑问——
  “现在我只是从他的死角位置加速飞过来,所以他很快就会追上。周围漂浮的岩石块,都全部变成了他的武器…………大概教授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它漂浮起来的。”
  琪娅拉冷静的状况报告——
  “真的很难应付耶,我们这边。除了甩掉那个野蛮绅士的直接邀约之外,差点像苍蝇一样被啪嗤地压扁的场面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呀。”
  欧德莉亚发表的满怀怨恨的感想——
  “本来应该保护人家的恋人先生,却忙着跟塔里面的‘义父大人’嬉戏玩耍,我们就只有主动跑过来看你,我们的琪娅拉还真是够辛苦的呢~”
  还有维捷露娅绕着圈子的抱怨声,都接连不断地落到萨雷身上。
  仿佛被对方的话压倒而倾侧了身体的萨雷,首先针对最后的抱怨反驳道:
  “笨蛋,你刚才也看到了吧。我这边吃的苦头可不比你们那边少啊。”
  “是的,我们这边也是同样的遭遇!”
  琪娅拉简明扼要地回答后,就让“佐莉亚”急速转了一个弯。从刚才开始,她就在岩石和岩石之间扭来扭曲,沿着蛇行般的路线飞行,这不光是为了回避包围她们的铁巨人的攻击,而且也是针对应该马上会追上来的马蒙的自在法“贪婪掌”的对策。
  接着又话锋一转:
  “比起那个,两位有没有发现南边的情况?”
  听到她提出的宏观视野的问题,萨雷和基佐也抛开了刚才的话题,回答道:
  “啊啊,比来这里的时候作的估计还要快呢。”
  “涌过来的数量,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吗……这还真是令人心寒呢。”
  巨塔“真宰社”的南边——也就是在他们闯进来的那个方向上,并不存在像“三神”那样的档壁。所以,“使徒”们涌进来的势头当然也猛烈得无法跟其他方向相提并论,现在那些人潮的前端已经几乎要挤到接近塔边的位置了。他们从岩石块的缝隙间看到的,是彻底覆盖了御琦市南部一带的大群“使徒”——这样一幅令人绝望的光景。
  不过,他们并没有轻易泄气,而是转向自己应该看的方向。
  “为了不让他们过于接近巨塔,『化装舞会』的成员也进行着最低限度的整理,我们也没必要插手吧。不过要说是不辛中的大辛……这大幸占得比例也好像太低了点啊。”
  “毕竟贝露佩欧露也不想这个仪式被弄得乱七八糟嘛——噢?!”
  喀!——“佐莉亚”突然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紧急刹停了。
  刚才已经体验过同样状况的萨雷完全不为所动。
  “来了吗!”
  根本不需要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更不需要回头去看力量的来源——在后方的岩石块上,向前递出浮现着黄襞色自在法的手掌的绅士,马蒙出现了。
  “萨雷先生!”
  听到琪娅拉的呼唤,萨雷就将操纵丝系在下方的岩石块上。
  虽然动作迟钝,却带着必杀的威力追赶在后的铁巨人们,为了把被自在发“贪恣掌”固定住的“佐莉亚”连同承搭者一起消灭,正以拼死的气势向这边袭来。
  然而——
  “那么。”
  萨雷不慌不忙地牵引着刚刚系上的丝线,琪娅拉也以全力向同一个方向推进“佐莉亚”。
  在瞬间超越了“贪恣掌”威力的“佐莉亚”突然向前飞出,在铁巨人们的脚下——真南川的水面上滑翔起来。在极光的渲染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被箭镞划过而向两侧扩展的水面,看起来就像一幅神秘的水鸟展翅图。
  但是——
  “嘿、哟!”
  萨雷却毫不客气地通过放于水面上的操纵丝,破坏了这幅充满幻想气氛的光景。在脱离的同时,他将扩展开来的水构筑成手臂的形状,使其抓住铁巨人的脚,顺势一推——就这样将它们绊倒了。
  为了将仇敌一网打尽而密集涌来的铁巨人们,都一起翻着筋斗摔倒在水中,于是就自然而然的互相靠着身体,互相搀扶起来。
  而理所当然的是——
  必杀的兵器,在自相残杀这方面也会发挥效用。手臂、脚、头部和腹部,被看不见的漩涡触及的部分,在毫无破损实感的情况下就变得空空如也,彻底消失了。威风八面的巨人们就这样消失倒下沉到了水底,实在是一幅壮观的景象。
  〈Noooooooooooooo——!!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没有理会教授的大叫,“佐莉亚”迅速脱离到跟马蒙相反一侧的岩石背后。
  在箭簇上,萨雷一边用手掌转着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一边轻松笑道:
  “矛盾的典故……虽然有点不一样,总而言之,方法还是有很多种的啦。”
  “在我那边出现的家伙,在使用‘那个’之前举起手的时候,我也破坏了三个那么多呢。”
  听了琪娅拉的话,多米诺不知道为什么作出了反应:
  〈啊,难得他心情这么好,我还一直对这件事保密的呀哇啊好痛好痛好痛!!〉
  (可~恶~!手段毒辣的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没~有办法了,规格的极限值测试就等下~一次!马上赶快让后备机出~击吧!可别忘记启动冲突回避冲突限制器哦——?!)
  面的一下子暴怒起来的教授,伫立在远方岩石块上一动不动的马蒙询问道:
  “不管怎么说,要是吃了那招的话,我也实在没有自信可以平安无事活下来呢。在御命即将实现的时刻却因为内讧而归西这种喜剧演员,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当得啊。”
  〈不~用担心!〉
  教授又一下子变成满脸得意的样子,很自豪似的拍胸口担保说:
  〈听~了你可别~吃惊!在冲突回避限制器里面,还具备对出击中的将帅!进行识别.攻击回避的便利而且安全的附属功能啊!!〉
  “……也就是说,刚才的是被设置成了无差别消灭对象的状态吗?”
  马蒙不由得重新把自己对这个组织客人的认识向危险的方向进行了修正。

  在某处悄悄地行走着的玛琼琳,以有点烦闷的声音向搭档嘀咕道:
  “刚才,震动得很厉害呢。外面到底在搞些什么呀?”
  “还有什么搞不搞的,要是不干得轰动一点的话就起不到虚张声势的效果嘛。”
  即使听了马可西亚斯的常识性指摘,她的不满表情也还是没有消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战斗嘛。”
  看来她是想通过抱怨的方式来发泄从开始潜入以来累积至今的欲求不满。不过这种情况也真是罕见啊——马克西亚斯暗自想道。
  (哎呀,我天生的战士玛琼琳·朵,以前就算对自己分担的任务再怎么不适应或者觉得不爽,一旦进入战斗的话也应该会冷静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啊……看来心里还积聚着什么不仅仅是开玩笑那么简单的问题吧?)
  在不允许失败的关键场面,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实在非常危险。总之就通过继续对话来谈一下其中的原因吧——作为长年以来的搭档,马克西亚斯正在盘算着对应的策略。
  “你要问那种事我也根本没办法回答你啊。要不就找个窗户如何?”
  “或者我可以自己开一个哦?”
  “算了吧,难道你打算白白浪费这次精心安排的秘密行动吗?”
  玛琼琳的不满情绪存在着浓厚的自暴自弃倾向,甚至在玩笑中还渗透着随时有可能实行的危殆感,结果马克西亚斯也不得不用普通的常识论来制止她开的玩笑。
  (幸好其中并没有阴暗的成分,不过这种坐立不安的状态可不行啊。)
  没有理会开始感到困惑的马克西亚斯,玛琼琳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抱怨着:
  “啊~真是的,为什么他们明明在外面干得轰轰烈烈,而我却非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嘛?哪里的每一个都是我想剥皮拆骨的家伙啊。”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因为被交托了单独行动的任务而生闷气吧。)
  要是继续维持这种状态的话,到了战斗的时候就很有可能犯下致命失误。为了刺探她情绪不安定的理由,马克西亚斯就从作战的基础方针开始向她确认道:
  “小姑娘她们能跟敌人面对面地大干一场,看起来可能是很爽快,不过人家是去当诱饵,我们才是主力军啊。这样还要抱怨的话也太奢侈了熬呗。”
  “也对啦。外面的战斗基本上也只是持续性地给对方造成‘恐怕其中有什么蹊跷吧’这种误解的坏心眼的欺骗行为。这么说来也的确小不点和悠二很相配呢~”
  在哪明确而富有概括性的解释中,也的确找不到任何理论性的错误。
  那顺便说出口的不知是玩笑还是挖苦的话,也跟往常一模一样。
  然而正因为这样,马克西亚斯就更是搞不懂她不满的理由了。
  “你不是很明白事理吗?那么你为什么老是一副赌气的样子啊?”
  “你才应该很明白嘛。理解和接受可是不同的——”
  “现在是战斗警戒期间,你在吵嚷什么——”
  在拐角处正好跟巡哨的卫兵碰了个正着。
  “啊。”
  那直立的马形“使徒”还没说完——
  “嘎啊!!”
  瞬时披上了战斗之衣“托卡”、化成了由深蓝色火焰构成的猛兽的玛琼琳,张开托卡的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对方整个人咬住吞了下去。只剩下两只脚踝留在地上,为了不引起骚动,她又悄悄地把肚子里的使徒处理掉……具体来说就是一瞬间让火焰野兽的腹部膨胀起来,在内部将其爆杀。
  “果然还是应该把视觉也伪装一下比较好吗。”
  在彷佛打嗝似地吐出一口火粉后,她又立即解除了托卡。
  马克西亚斯已经超出了困惑的领域,甚至开始担心起来了。
  “因为会削弱对周围的警戒能力,所以应该只对气息采取严格隐蔽措施而不摆弄其他多余的小手段,这句话本来就是你说的啊。因为那种事分散注意力而弄成现在这副摸样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别怪我坦白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啊~……”
  听到这句直接点明要害的指摘,她停顿了好几秒钟——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不舒服了。”
  一脸没趣的她停住脚步的“那个地方”……也就是“使徒”的火粉已经消失、完全被黑暗所封闭的“真宰社”内的走廊上,响起了玛琼琳压抑着感情的声音。
  “要是我自己在战场上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我伸手够得着的地方,那不就什么都可以干了嘛。可是,现在要把那边交给别人,而我却在做这样的……我实在觉得很不舒服。”
  “你真的那么不愿意把大规模战斗交给别人吗?而且在上次大战中,也差不多是这样子吧。”
  马克西亚斯的合情合理的反驳,也还是没能平息玛琼琳的不满。
  “那个时候,在最后也还有机会跟‘千变’这个大头目大干一场嘛。而且有关撤退战的安排工作,我自己也承担了一部分啦。”
  瞬间,马克西亚斯感觉到这句话的某部分隐约反映出了她的心情。
  (跟平时的“快让我战斗!”那种感觉也好像有点不同吧。)
  现在的情绪并不是基于那种凶恶的冲动。
  (但是,也不像是在焦急的感觉。)
  也不是充满迫切感的焦虑心情。
  (难道是不安吗……?不,等一下。)
  就在马克西亚斯一直无法下定论的时候,玛琼琳在不知不觉间给了他最后的解答。
  “不过,这次如果直到最后也很顺利的话,我不就没有出场机会了嘛?他们明明在上面拼上性命跟敌人战斗……真是的,这也太令人不爽了。”
  马克西亚斯没能推测到的理由,实在简单至极。
  (嗯?)
  那并不是在战斗方面的无情和冷酷。
  (啊啊,也就是说。)
  而是数百年来跟她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过的感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马克西亚斯却愉快地笑着说道:
  “什么嘛,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不在战场上,所以不能帮他们吗。”
  “……咦?”
  原本口若悬河的玛琼琳,却好像咬到舌头似地突然沉默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而陈腐的理由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马克西亚斯却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并不坏。
  “嘻嘻嘻!嗯,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自己现在的立场感到不满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那、那样的,不、不是啦!我、我只是想战斗——”
  看到搭档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马克西亚斯既感到无奈,同时也感到高兴。
  (都怪小姑娘和启作、还有悠二……不,应该是托他们的福……吧?)
  过去被称呼为杀手、战斗狂的火雾战士,现在竟然说变就变了。在至今为止的数百年里,她的情绪虽然也存在着从狂躁转变为倦怠的波动,不过这次的变质却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已经从复仇这种阴暗的存在意义中解放出来的她,已经在无意识中产生了正视现实生存下去的欲望。
  人道和伦理之类的善恶观,对于马克西亚斯个人来说是完全不在乎的。不过玛琼琳逐渐变得比以前更加率直和快乐,这对搭档来说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那个就先不说,他作为“悼文吟诵人”中的一人——
  (要是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的话,就会白白浪费所有的努力了。)
  得出了对现实行动所必需的结论,马克西亚斯严肃地说道:
  “既然你想帮他们的话,比起因为不习惯的侠义心而坐立不安,你更应该好好去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吧。毕竟他们都是看准了只有你才能做到,才把最核心的任务交给我们啊。”
  对于搭档从刚才开始对自己进行的心意确认和助言,玛琼琳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她只能以小声说出了最低限度的抱怨:
  “那个,该干的事,我当然会干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在抱怨的同时,她还是非常率直地振作起精神来了。

  开战后过了没多久,代用体·坂井悠二所策划的第二阶段的圈套,现在已经开始发挥效果了。
  那本来是打算把前来挑战的所有火雾战士包围在内的圈套,如今正从背后袭向凭压倒性的战斗力攻进御琦市的“大地三神”。
  那就是比开战时数量更多的新一批“红世使徒”的流入。
  虽说是陷阱,但是悠二实际上做的只是故意拉开时间差的第三次宣布而已。
  在第二次宣布中,并没有被告知有关乐园创造的详细时间和地点的“使徒”们,只能暧昧的前往极东的岛国。然后在第三次宣布中,他们才终于知道了这些信息。
  结果,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的巨大流向。
  在巨塔“真宰社”展开後马上进入了覆盖御崎市的封绝的“使徒”,是听到第三次宣布後能立即集中过来的、身在附近地区的人们——理由可能是碰巧在附近,也可能是因为估计到会在首都圈——在这个阶段流入的“使徒”尽管数量很庞大,但也只不过是所有“使徒”涌过来的“前兆”而已。
  而现在新流入的一批数量更庞大的“使徒”,则是分布在更广泛范围内的人,以及在下一次宣布之前并没有动身前往日本的人们,那是外界宿以大侵略为名加以警惕,按照给出的明确情报从全世界开始集中过来的庞大洪水的主流。
  这种超出了“人潮”领域的泛滥,不但远远多于起初的流入人数,那气势简直就是要把整个御崎市吞没似的,其数量已经达到了即使亲眼看见也无法相信的程度。
  而且,作为泛滥洪水中的每一滴“使徒”们,啧陷入了极度狂热的状态。
  无数的……实际上看到的话根本无法把这个形容当做比喻的光景——这样的狂热,都是因为自己置身于这“无数”的同胞中,以及填满了通往御崎市的道路、街道、平原、高山、河流等一切空间的人潮急流中的缘故。
  只要加入这幅没有任何人见过的光景,所有人都会体验到特别的……接下来将会发生特别美妙的事情——怀抱着这种在心中激烈翻涌的确信,他们只有拼命地往前冲。
  处于这种狂热状态下的他们,却在附近御崎市的地方听到『化妆舞会』的兵卒说起一件事情。
  “在封绝内,还有着负隅顽抗的火雾战士。“
  就是这样。
  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乎敌我强弱之类的事了。也没有要依靠数量取胜的打算。只要顺着这个流向,把那些冥顽不灵地妨碍自己的讨灭道具们冲走就行了——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势头。
  从御崎市外部攻进来的“大地三神”,在与其进攻方向相反的背后,正受到乘着势头涌过来的“使徒”洪水的正面冲击。
  御崎市西部住宅区。
  在其中间位置,正准备跨过(虽然本人并没有走路)由『化妆舞会』守备队以倒塌高楼构建成的路障的桑司柏雷和特斯卡托帕,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数量多得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应付过来的敌人。
  “噢……失恋我可爱的亡者们也会吃的肚子装不下的数量吗。原来如此,那所谓的全世界的‘使徒’,看来也不是信口开河的呢。神还真是出乎意料得老实。“
  “唔!!不加掩饰的行动,毫不留情的恶意,滑稽到极点的老实,实在是有神的风格!!”
  在轿子上后仰看到的背后的情景,是一副极其异样的、简直就跟地狱绘图无异的画面。
  戴着黄金面具的泥人偶,被不管怎么吃也还是继续发起袭击的“使徒”挡住了去路。不管人偶的数量再怎么增加,也会有超过其数量的敌人出现在面前。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畏惧亡者了。感到畏惧的人,早在就在后方的推挤和人偶的啃噬中全灭了。现在就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在狂热气氛的驱使下,聚成一大团的“使徒”不多向前涌来,也不断被啃食而消灭。
  就好像在激流中孤立的河中沙洲似的,亡者的军势正在慢慢被削弱。
  桑司柏雷并没有感到特别焦急,只是站在作为路障的倒塌高楼上注视着这一切。
  “也就是饱和攻击的手法了。”
  站立于附近大楼的壁面,浮动着破烂斗篷的哈勃利姆宣告道。
  “如果目标拥有压倒性的攻击力的话,只要用凌驾于其上的数量来个硬碰硬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那个所谓盟主,就要求用性命来作为前往乐园的代价吗。虽然很扫兴,不过看到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有效的措施了。”
  对于桑司柏雷并非挑拨的率直赞赏,双头的防毒面具还是没有显露自己内在的表情。相对应的,他为了把漂浮在激流中的河中沙洲彻底粉碎,他看准了这个时机,远远地向着至今为止一直温存着的“东西”传达了命令:
  “射击。”
  远处,从铺设在真难穿的河岸上的“磷子”炮兵阵营中射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后又传来了震耳的轰鸣声——发动了大规模同时炮击。
  然而,桑司柏雷却以无畏的笑容迎接着巨大破坏的到来。
  另一处,在御崎市北部的河面上。
  对手不断涌出来的“使徒”,表面上似乎并不需要花费太大力量来应付的维斯特修雅,如今也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应付后方的人潮上了。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的关系,从刚才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再采取“把飞扑过来的‘使徒’集团逐一吞入波涛中进行说服,不愿意的话就将其变化成水的一贯做法。取而代之的是采用“停留在水中并封住对方的行动,催促其‘自行离开’,在应付不来的时候就用海啸将其压扁,变换成用水来吞没另一个集团”的临时性手法。
  孤身站立在真南川中以不自然的姿态向上隆起的巨浪顶端的维斯特修雅——
  “各位……已经没有听我说话的余力了呢……”
  “当士气迎来最高潮的时候,就一定会变成这样……在这次出阵之前,你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正在跟查尔奇维托利奎议论着早已非常明白的事实。
  在她的脚下——从波浪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受她控制的影子。
  “?!”
  就在她反射性地飞起转身躲开的刹那,从她先前战力地点的正下方,冒出了一个锐利的圆锥状物体。很快,那个物体就在空中呈旋涡状散开,化作了布片——
  “嘿啊啊!!”
  在散开的布片中,伴随着吆喝声挥出了一把长柄的斧头。
  “!!”
  维斯特修雅霎时间把周围散开的水滴变化成为小鱼群,并将其击向斧头的平面部分。斧头在冲击着错开了轨道,持有者也整个人被击飞到别的方向。
  “啧,竟然在这种距离打偏了!?”
  咋舌的人是欧罗巴斯,而用散开的布片拉着他脱离的则是蕾拉耶。
  由欧罗巴斯对蕾拉耶的自在法“尼姆罗迪之绢衣”进行强化,从而遮断来自波浪的干涉,从作为使用者死角的正下方发动偷袭——目睹了两人的这一招合作技,维斯特修雅不禁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然而在采取了应对措施之后,她又顺便在瞪大的眼睛中涌出了泪水。
  与她相对的两人,则顺着年轻鲁莽的性子——
  “这也太乱来了嘛,真是的。”
  “你明明陪我一起干就别说了吧,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果敢地向着不可貌相的强大敌人发起挑战。
  还有另一边,在御崎市东部市区。
  那里已经几乎变成了废墟。
  连续落下了好几十次的流星雨,已经将整条静止的街道和所有人类炸成了齑粉,也完全丧失了原有的外形。其威力甚至波及到刚刚新建好的御崎市车站大楼,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跟周围毫无区别的瓦砾之山。
  以该处作为本阵的『化妆舞会』守备队都已经分散到各处,正在专心对拼命向平淡地走来的那个男人蜂拥扑去的同胞们进行诱导。
  那个男人——伊斯特艾哲歌唱着:
  “交错的纯白火焰的生物啊。”
  “彷徨的小小火焰的生物啊。”
  与男人签订契约的“红世魔王”科茨艾可特也跟着唱着。
  又一次——将上空的光景凝缩成华丽的星空,并同时落到了地面上。蜂拥而来的大量“使徒”连同周围一带的建筑物都被击得粉碎,并燃起了青瓷色的火焰。
  然而即使如此,“使徒”们也没有畏怯。无论是死亡还是消失,他们都在狂热中彻底忘记了,只是不顾一切地向眼前的妨碍者猛冲过来,那简直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自己到底是以什么为目标、以及怀抱着什么样的期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被前所未见的人潮所吞没而缺失了。
  为了尽可能以高效率的方法收拾掉新来的一团,从荒野的中心一直走到最接近未知的伊斯特艾哲,在那人形异形相交混的集团中感受到一股特别明确的强大力量。他不慌不忙地以自然的动作,把手掌朝那个方向张开。
  噌!!
  巨大的兜虫角就像算准了时机似的,伴随着空气震动的冲击被稳稳接住了。
  “哼, 即使让你进行反复攻击后再发动偷袭,你还没有丝毫大意吗!”
  听了利贝扎尔的话,伊斯特艾哲以最低限度的动作挪着嘴,回答道:
  “贤明之铠,既然你在这里的话,隐秘之毒也应该躲藏在什么地方吧。”
  “你并不是、会不小心暴露秘密的、那种人。难道有什么、企图吗?”
  对于科茨艾可特以奇妙的停顿方式提出的疑问,利扎贝尔作出了不算回答的回答:
  “你也没有迟钝到要用嘴巴来问对方的地步吧?只要好好跟我干一场,亲自体会,不就行了。”
  不知什么时候,御崎市已经化作了——战斗后死亡、战斗后死亡、战争后死亡、依然活着的“使徒”继续为了追求生存的理想乐园,从全世界集中而来——这样的“斗争漩涡”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正以无音之声进行着对话。
  (啊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要分两次来进行宣布,我现在终于理解了。)
  (唔,真是的,连同胞也……不,对“他”并不是同胞……吗。)
  卡姆辛没有从刻印完全最后一个标记的石制地板中抽出了铁棒“梅凯斯特”。在从外周部走廊上看似弓箭洞的小孔射进来的光芒的照射下,铁棒正反反射出暗钝的光辉。
  (能够用上的东西,不管是火雾战士、“使徒”还是人类,都毫不客气的加以利用,就是这么回事吧。)
  (实在是个可怕的男人啊……“炎法灼眼的杀手”为了抓回这条溜掉的大鱼而拼命努力的心情,我好象也稍微有些理解了。)
  听了搭档出乎意料的玩笑,卡姆辛也稍微笑了,继续说道:
  (幸好最后还是把作战方案换成了秘密潜入作战……要是从正面发起攻击的话,我们几乎所有人都会被那支大军……不,被大群人潮吞没的吧。)
  (唔,多亏了这样,我们才可以这样子作为‘冒牌主力军’来捣弄中核部分……这一次恐怕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把那帮家伙派来的“彩飘”。)
  卡姆辛没有把铁棒重新扛上肩膀,而是转了一圈后再次打进了地面——这是持有者最大限度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的动作。
  “啊啊,对于派来了潜入手段这一点,还是因该感谢一下的吧。”
  卡姆辛故意发出了声音。
  “这项作业,是对创造神和『化妆舞会』制造错误答案的其中一环,一旦成功的话,那也是有相当有效果的。否则的话,就根本没有我伪装的价值了呢。”
  “唔,虽然如此,‘她’在上面的事实也是在没有估计到的呢……”
  比希莫特非常清楚。
  缺乏感情的搭档之所以没有用无音之声来说话,就是为了向毫无疑问会被自己待会儿要干的事卷入其中的那位少女,显示出“事到如今自己并没有资格为他感到愤怒”的态度。明确地发出声音,同时也是为了在两人之间对自身过分行为进行互相承认。
  “现在促使你行动的动力,既不是为了对调律被人以这种方式利用的报复心,也不是对这种东西交给吉田一美小姐的‘彩飘’菲蕾丝感到的愤怒没错吧?”
  “嗯。”
  听到这个故意表现的冷淡的回答,比希莫特为了让他割舍感情而进行“确认”。
  “吉田一美小姐,她不会有事么?”
  “既然是对他们有用的棋子,那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护好的吧。”
  卡姆辛故意用无情的话题来作答。然后,就好像中断多余的对话似的,以一句话宣告了他们战斗的开始。
  “卡迪修血印,起动。”
  嘭!刚才打进地面的自在式,在地板上亮了起来,当然,并不仅仅是这个地方,基于‘某个意图’而预先秘密配置在‘真宰社’内部的自在式,都同时亮了起来。
  卡姆辛自己则已经在褐色的火焰的包裹下,漂浮在操纵室的“卡迪修心室”之中。在那里面,他把铁棒向前递出,随着比希莫特的一句话——
  “自在式,形成卡迪修血脉。”
  从印刻在塔内的数十个自在式中,喷出了无数以猛烈的火焰构成的粗壮缆绳,那些缆绳不断互相连接起来增加强度吗并且互相牵引着对方,在卡姆辛的一声令下——
  “展开。”
  充满塔内下方的火焰缆索互相缠绕扭合,其整体都发出了倾轧声,甚至达到了足以令塔上的所有人都察觉到异变的地步,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采取对应措施的余地。最后,比希特莫的声音响起——
  “自由式,与卡迪血脉同步。”
  令整座塔发出倾轧声音额火焰缆索,跟“卡迪修心室”结合了起来。
  瞬间——
  让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都感到惊愕的事态,极其突然地发生了。
  巨塔“真宰社”的根基,正扬起茫茫的粉尘粉碎崩裂,从那里面,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在身体各处喷射出褐色火焰的瓦砾巨人。
  那偏偏就是以“真宰社”本身的结构材料构筑起来的巨人。
  而且它的出现,还不仅仅是让周围的人对其战斗力感到惊愕。
  构成巨人的构成巨人的构造材料,是基于“某个意图”被有意挖掉的。
  那个意图,则体现为类似看到大树的方法其形状为一道巨大的裂缝。
  看到这一幕情景的任何人,都察觉到了。
  (——那个巨人,正在推倒作为创作乐园的中心设施的巨塔!!——)

  尽管察觉到,却根本无法采取任何措施。
  巨塔倒向的方位,是附近集中了无数“使徒”的南侧。
  就算在瞬间内能采取行动,又有谁能把如此大的重量支撑起来呢。
  就算要集中人来处理,塔的周围也出于激烈的战斗状态。
  同时也完全不是可以用自在来解决的问题。
  塔,开始倾侧,开始摇晃。
  无论是悠二,还是贝露佩欧露,或者是教授,在察觉到的瞬间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塔,开始加大倾斜度。
  创造神的蛇神也无法动弹,即使是教授的巨人们,也无法承受如此的重量。
  塔,继续倾斜,倒下来——

  “贝露佩欧露,保护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绝大的咆哮声响彻了巨塔“真宰社”周围一带。
  正当人们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一把枪对准塔的顶点戳了进去。
  作为阻击贯穿并支撑快要倒下的巨塔——特大支柱。
  那正是由将军“千变”修德南对钢枪‘神铁如意’实行巨大化·伸长化的结果。
  震荡空气的绝大破坏轰然响起,所有人都为了等待结果而保持着安静。
  塔——
  在粉尘平息,声音从耳朵消失之后。
  以亮起阴影的神殿为顶点,
  依然稳稳地屹立在那里。
  目睹了在将军保护下平安无事的通往乐园的阶梯,无数“使徒”都立即爆出欢呼的声音。

  在这场骚动中,位于神殿中心的吉田一美——
  “呜……、……”
  在极近位置受到冲击,她被甩到了离‘玻璃坛’相当远的位置。
  虽然感觉到摔倒的钝痛和耳鸣的麻痹感,但并没有感受到可以称之为重伤的伤处。
  这完全是因为修德南的强力且正确无比的突刺,把贯通的力量完全倾注在从塔中心打进地面的垂直方向上,使得对神殿造成的损害只限于祭坛部分的原因。不过,这些事她自然是无从得知了。
  只是,在朦胧的意识中,她暗自想道——
  (我、会死吗。)
  想到这里,她以为“真的会那样”而闭上了眼睛。
  (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那也——)
  但是,她还没有逃避到黑暗之中,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不对。)
  仿佛做出响应似的,视野敞开了。
  (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我来这里就没有价值了。)
  神殿被击碎,先前祭坛所在的位置,正插着变成了巨大芯柱的“神铁如意”。大量瓦砾散落在周围,“玻璃坛”也从中间裂开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受到了什么损害,对身为门外汉的她来说自然是一无所知了。只是,她看见了自己下面的物体,以及黑卡蒂的物体……只有银色的影子,依然一成不变的存在于脚下。
  (黑卡蒂,小姐。)
  脑海里,浮现出凛然地履行着自己被赋予的职责的那位少女的身影。
  (成为活祭品,修德南先生是那么说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对少女怀抱思念却依然毫不动情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为什么,明知道对方不愿意,也还是要……)
  就算说是能转生,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临那样的别离,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动摇。对于那样的姿态,她不知为何产生了憧憬。
  (爱情,是存在的。)
  只有这一点,是身为一个无力的人类少女的自己,在这个完全变了样的世界中,能够确切把握到的事实。在说出道别之言的修德南身上,在回赠他最后一句话的黑卡蒂身上。
  (爱、情。)
  现在依然在战斗的悠二和夏娜,也一样。
  (坂井君,为了夏娜而战斗……那是毫无疑问的。)
  即使夏娜拒绝,他还是——
  (夏娜,也是认真的……想要打败坂井君。)
  即使悠二拒绝,她还是——
    (明明都怀着喜欢对方……那样的心情,为什么?)
  他们的确是比任何人都更思念着对方。
  (咦,怎么……)
  心胸的深处,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似的。
  (是什么、呢……)
  好像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接受违背自己意愿的东四。)
  修德南,尽管黑卡蒂并不渴望离开,但还是目送着她离开了。黑卡蒂回应了修德南的话,但还是没有表现出任阿踌躇,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离开了。
  (让违背意愿的东西互相碰撞。)
  悠二,即使明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为夏娜创造出新的命运。
  夏娜,即使明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来开拓自己的命运。
  (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违背对方意愿的事……这样的交错,也是爱——)
  实在非常突然——
  (——“怪物依然喜欢着王子,王子也依然喜欢着怪物。”——)
  极其鲜明地——
  (——“对拥有爱的人来说,反抗、愤怒、责骂、战斗、杀死等等行为,都不意味着对爱的否定。非但如此,过于强烈的爱,反而会令这些行为发生加速。”——)
  一位火雾战士的话在脑海中掠过。
  “啊……”
  她发出声音,把自己发现的东西……并不是理解,而是感觉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即使是违背意愿的事情……大家,全部、都是‘那样’的啊。”
  对于听到刚才那句话时产生的、自己的周围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的错觉,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实际上,并不是变得开阔。而是本来就很宽阔——她重新认识了这一点。
  伴随着这样的认识,所有的一切都在心中得到了解答。
  (在坂井君来之前的联络中,夏娜说过菲蕾丝小姐不知为什么给我们提供了协助……还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接现身来协助我们。)
  现在的话,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菲蕾丝小姐,正在做违背约翰……先生的意愿的事情。)
  所有的疑问点,都全部连系了起来。
  (约翰先生也是,想要让菲蕾丝小姐做什么事情……而那确实违背菲蕾丝小姐意愿的事情……明明是恋人啊。那毫无疑问,是以爱为出发点的行为。)
  连系起来后,又开始互相交织起来。
  (所以菲蕾丝小姐,为了约翰先生而行动,但自己却没有来。)
  编织出来的东西,不断扩张,最后到达终点。
  (所以菲蕾丝小姐,才把这个带有无比苛刻条件的召唤宝具交了给我……实际上她是不希望我呼唤她,才做出了违背约翰先生意愿的事……作为源自于爱的行为。)
  那就是自己胸前的吊坠“希拉达”。
  (所以……对了,所以就把最后的开关,交给了当时在场的、怀抱着前路最为险恶的爱情的我……就是为了试验,爱——是否能引发那样的奇迹。)
  在淡淡的粉尘还在周围飘舞的神殿中,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那么……我就应该做……我要跨越险恶,引发奇迹。)
  她忍耐着痛楚,从脖子上解开了“希拉达”,重新握在手里。
  (菲蕾丝小姐来的话,坂井君的“零时迷子”就会发生什么变化。)
  抹消自己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召唤出菲蕾丝的宝具。
  在那样的坚强意志中,忽然间,掠过了对她来说完全是表里一体的温柔。
  (对不起……不过,只有现在,只有我,才能引发这个奇迹。)
  向父母和弟弟、朋友和所有认识的人,还有剩下的其他人,为在这里变成这样的自己——不,在这里做这种事的自己道歉,然后“跨越”这份歉意,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希拉达”。
  (我绝对,想要把现在的那两人……从那“违背彼此意愿的状态”中,改变过来。)
  寄宿在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中的约翰,为了他的意愿而行动的菲蕾丝——只要唤出那两人,悠二和夏娜现在的状态,毫无疑问会发生决定性的改变。
  (我消失后,打算以我这个存在做些什么的坂井君,一定会很困扰吧。)
  可是——
  (因为我做了多余的是,夏娜的计划也许会被打乱。)
  即使如此——
  (就算让他们两人都承受一定的痛苦,我也要改变……现在他们两人的状态。)
  吉田一美,再次选择了自己认为是“正确”的答案。
  (制造出两人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在那里……就让他们看一看爱的奇迹吧。)
  坚信这就是自己在这里的意义。
  (他们两人的话,一定能从中找到奇迹的意义,找到彼此关系的新的形态……并非别人,正因为是我,才可以相信这一点……为了这个目的,我就舍弃生命——不,不对。)
  仿佛是为了巩固决心似的,她把自己的想法转化为语言。
  “并不是舍弃,而是活用。”
  她站起来摇了摇头,向某处问道:
  “拉米先生,你没事吧?”
  经过数秒的空白,终于传来了回音:
  〈——你那边才是……我这个房间,幸好是偏离中心的。〉
  吉田在安心的同时点了点头,忍着痛楚,依然地说出了对方不知道的事。
  “我,现在还喜欢着坂井君。”
  拉米又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回应道:
  〈……是、吗……还是没办法放下吗。〉
  “在坂井君离开之后,我本来是打算那么做的。但是,后来我懂得了许多事情,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能做到。”
  拉米已经明白了——
  她正在向自己交托遗言。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
  在说话的同时,她通过感觉,仿佛很爱惜似的捕捉着身在别处的人们。
  “怎么啦,这里也成了战场吗。”“嘻嘻嘻!是觉得热血沸腾了么?!”
  在塔的瓦砾中欢笑着的,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
  “我究竟想做什么呢。在不久之前,跟坂井君重逢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
  另外,在塔的根部——
  “啊啊,这种对应方法还真是出乎意料呢。”“唔。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
  跟逼近而来的无数“使徒”相对峙的的卡姆辛和比希莱特。
  “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想自己是不是想要协助坂井君呢。”
  还有在塔的旁边——
  “老头子们终于也参战了吗。”“应该会稍微轻松点吧?”“希望不太大呢。”“那当然,被认定为仪式捣乱者了啊……”“在周围静观的家伙也会飞扑过来呢。”
  跟铁巨人和马蒙玩着捉迷藏游戏,在岩石块之间飞来飞去的萨雷和基佐、还有琪娅拉、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
  “还是说,我是为了帮助夏娜而潜入这里的呢。我想来想去,一直在苦恼着。”
  然后,在远处御崎市的三个方向。
  “流动吧。”“呜呜……好、好可怕……”“哈哈哈哈哈!好,来吧来吧,尽管放马过来!”
  面对着无数“使徒”奋战中的“大地三神”们。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会变成这样子。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逃跑这个选择。”
  〈……是、吗。〉
  只以点头的气息作为回答的她,环视了一下整个御崎市,然后抬头仰望着天空,叫喊着:
  “夏娜!”
  听到她那有如撕心裂肺般的、实际上也伴随着痛楚的叫喊声,红莲的光辉立即飘舞而下。
  (好漂亮。)
  面对那光辉的主人,曾经是情敌的少女“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吉田把挂在自己脖子上摘不下来的,作为最后枷锁的宝具“达尔塔洛斯”拉出来给她看。
  “把这个、砍断吧。”
  “!”
  夏娜一看到扣在朋友身上的枷锁,立即以一闪将其砍断。
  对于吉田的叫唤这种意料之外的势态,一时间追慢了一步的悠二,
  放开了钢枪“神铁如意”,在空中被挡住去路的修德南,
  阻挡着他并跟他展开激战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
  同时惊讶地转眼望去——
  “谢谢你,夏娜。”
  吉田向他们全员——没有任何例外的全员,展露出了最灿烂的微笑。
  在不知从哪里看出了她不同寻常的觉悟而大喊起来的夏娜面前——
  “一美?!”
  “我——还是要做做看。”
  吊坠“希拉达”起动了。
  战场上,刮起了琥珀色的旋风。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4 19:01 编辑

  终章

  我,并没有认为菲蕾丝一定会完全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光看她把“那个宝具”交给吉田一美小姐这件事,就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感。
  不过我非但没有失望,而且还很高兴地想“果然菲蕾丝还是喜欢着我呢”。
  毕竟她是因为不想失去我,才向少女提出了如此残酷的条件。
  另一方面,在现状下进行待机,同时也是一场赌博。对在空虚死去的命运进行的赌博。
  对,我现在已经走进了破灭的死胡同。
  被打入我们的“零时迷子”的“御命诗篇”,令我发生了完全变异。
  当初,我是打算在跟她重逢之前的几年、或者几十年里找到解决对策的。
  我把剩下的自我碎片重新连结起来,一直在摆弄着作为变异根源的“御命诗篇”。
  不过,从那次紧急避难算起,还不足一年的时间……我就被命运的残酷速度给抓住了。
  然后,直到创造神的复活,御命的实现,我都只能随波逐流。
  渺茫的希望,脆弱的计划,一下子就破灭了。
  在转移的少年体内跟我同居的的奇怪怪物,我一边对它的吸收能力进行运作和改变,一边通过部分恢复的力量构筑成常时展开的扫描和探索网络回路,对内我就用来研究和解析位于深层的“御命诗篇”,对外我就用来使宿主察觉“使徒”的存在。
  宿主应该会遵循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应能力,主动接近附近的封绝和“使徒”,在封绝中随意移动,甚至还有可能对“使徒”采取某些行动。因为这个“零时迷子”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只要是稍微识货的家伙,就一定会为了得到它而伸出手来。
  那样的话,可以启动创造神的“戒禁”来将对方的“存在之力”吸收到宿主身上,作为我将来复活的基础(当然会抑制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了),或者也可以让夺走的“使徒”自由活用——通过这种方式来度日,等到我把庞大的“御命诗篇”全部解读完毕之后,再找出解决的方法。
  创造神的“戒禁”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发动,还没解析透彻的部分实在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的自我意识模糊,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不过菲蕾丝应该会通过“风之转轮”来找我的。通过让傀儡接受“戒禁”的啃食,她应该就会察觉到其中的意义,然后慎重地把我提取出来的吧……
  那样的天真愿望,乐观过度的计划,一下子就破灭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偶然,或者是必然,宿主·坂井悠二跟一名少女相遇了。那就是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那为天罚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契约者。
  就那样幸存下来,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他,竟然偏偏就遇上了害我陷入这种窘况的『化妆舞会』的将军。命运已经无可奈何地开始了加速。
  时间上存在着决定性的不足。
  我只能放弃复活了。
  所以,我对菲蕾丝这么说:

  “         ”

  就这样。
  我知道菲蕾丝肯定不愿意。
  她甚至还说想跟我一起死。
  不过,那样的事我绝对不能认同。
  这是出自于我的爱……也是我的自私心。
  通过那个宝具……“希拉达”。
  她已经尽她所能,为了实现我的愿望而努力。
  我也尽我自己的所能,把解析的秘诀托付给了“拾尸者”。
  但是最终来说,决定性的开关,还是被托付给了少女的感情。
  那种感情,不用多说……自然是“爱”了。
  跟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一样,只有爱才能引起奇迹。
  而现在,在面临破灭的我面前,刮起了琥珀色的旋风。
  啊啊,啊啊,我深爱的“彩飘”菲蕾丝。
  你战胜了命运,来到了我面前呢。
  这一次,我一定——


  时刻来临了。
  选择世界规理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在燃烧的战场上……时刻,来临了。


  在第二学期散学礼的放学路上。
  绪方同学,被风刮走了手帕。
  那白色的手帕,就像被吸进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一般,飞了起来。
  在凛冽寒冷的冬季寒风中,手帕越飞越远,不断在空中轻盈地飘舞着,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的交通信号灯,是红色。
  明明如此,大家都没有行动,只是目送着手帕逐渐飘远的影子。
  在大马路上,车辆相当稀疏。
  夏娜也跟大家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手帕的远去。
  她并没有使用异能的力量。
  尽管那对她来说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没有行动。
  她停在了那个地方……以自己的意志,站在那里。
  看到那张渴望着停留在日常中的侧脸,我心想。
  我一定要亲手对你——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0-12-24 18:58 编辑

  后记

  初次见面的朋友们,初次见面。好久不见的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高桥弥七郎。
  能够再次跟大家相见,实在是感激万分。

  话说本作,是一部痛快娱乐动作小说。本卷讲的是夏娜和悠二的最终决战。描绘的是彼此互不相让,正因此而爆发的激战。下一卷将是最终章的后篇,请大家一直看到最后吧。
  主题方面,在描写上是“集结与胜负”,在内容上是“不让步”。在作为始动之地同时也是终结之地的御崎市,所有的人都被卷入其中,最后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责编的三木先生是读者的朋友。他以明确的读者视线,一直为我指出不足之处和应该强调的地方。这一次,我们也以夏娜的可爱场面的增量为赌注,进行了马上枪的决一死战(以下省略)。
  负责插画的いとうのいぢ老师,是一位能画出富有临场感的作品的插画师。在前一卷中,不光是卷前彩页,就连插画也有一种开阔感,就好像能看到场面外的情况一样。这一回也承蒙她在百忙之中给在下拙作给予了莫大帮助,我在此谨表示深深的感谢。

  以下名单按照县名(地名)音序列排序。爱知的K柳君(恭喜恭喜)、青森S藤君、名字不祥的读者、秋田的F垣君、茨城的U野君(恭喜了)、大分的T岛君(谢谢你)、大阪的H比野君、鹿儿岛的K玉君、岐阜的K藤(谷口)君、群马的K林君、埼玉的S疼君、千叶的M原君、东京的K原君、K野君(谢谢你)、N泽君、S木君、S路君(请加油哦)、Y山君(彼此彼此)、奈良的O村君、兵库的M下君、S本君、山口的Y中君(明白了),各位经常寄信来的朋友和第一次寄信来的朋友,你们的来信就是对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字母顺序中字母是指姓氏第一个音节,而县名地区名首字发音相同时则按照字母顺序排列。
  因为我这边的各种原因,实在无法给大家回信。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己经好好读过你们的信,我会把来信的读者名字写在上面,在此恳请大家原谅我以此种方式代替回信。

  那么,这回就写到这里。
  对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以永恒不变的无上谢意。
  希望还能再次跟各位见面。

      高桥弥七郎


  大家好,我是每次都占据最后一页いとうのいぢ……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夏娜》的历史同时也是我的轨迹。
  想到像这样给文库画插画也只剩下没多长时间,我实在觉得有点寂寞。但还是希望能好好看到对她和他们的最后结局。

  我想以夏娜她们为契机认识我的人应该也有不少。
  跟当初第一卷的画比较起来发生的变化,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究竟是成长,还是变貌呢?不管是哪一样,我一直以来画的都是夏娜她们当时那一瞬间的表情。
  我也从中获得了不少的成长。

  不断登场的角色门,想起来,关于那些设定的草图也画过不少,要是有机会让我展示的话,我一定会让大家看一看。
  这次“四神”的最后两人也作为插图登场了。作为桑司柏雷特征性的单边腿假肢也因为页面的关系而被砍掉了,那个也是有点。

  虽然回忆太多说起来就没个完,不过各位能看到最后的话,
  我作为插画师也会感觉非常幸福。
  那么下一回,再见。

      いとうのいぢ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先占这么些,多了稍候再砍。
发表于 2010-12-22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果断沙发,话说台版是什么时候出的?
发表于 2010-12-22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神马情况,炎发灼眼,怎么都没什么消息
发表于 2010-12-22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录入了啊,看来夏娜和悠二这一对令剧情还可以撑蛮久啊
发表于 2010-12-23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抢到前排....夏娜终于出21了啊....看着每张的标题貌似还是感受不到完结的气息啊...
发表于 2010-12-23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天打算去入手一本的,既然开始录入了那便先看在线的吧
期待更新,补插画
发表于 2010-12-23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 -哦,期待了,夏娜啊爷爱你
发表于 2010-12-23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开始出了, 太好了,  期待中~
发表于 2010-12-23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传得沸沸扬扬的最终卷终于来了~~是精品堂版的还真意外~期待大大的录入和补完插图~
发表于 2010-12-23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来了啊……不过精彩的还是下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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