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之文学 于 2010-12-30 12:04 编辑
01 照射进入的光芒,温暖了冰冷的大气。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的空隙化为光的线条进入,温柔地照射着毛毯的边缘——这是太阳神给人们恩惠的具体表现。 纳姆鲁从床上一跃而起。 不得不一跃而起。 因为已经迟到了。 神殿学校的上课时间从黎明开始已经成为规定。所以对于学生来说,比太阳起得早已经成为每日的必修课之一。然后每天都要从窗户观察黎明前的天空,从天空的明亮程度和星星的位置确认时间,换好长衣吃完早饭后奔向神殿—— 但是,今天,周围已经完全亮了。 不需要确认,太阳早已经升起来了。 应该考虑该怎么办的纳姆鲁,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光知道着急,却想不出任何的好方法。纳姆鲁抱着头,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 只是这样慌张也没有用的,也不能就这样端坐着。纳姆鲁想起,今天的第一堂课是数学。这么说来,就是那个严厉的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的课。要是因为睡懒觉而请假的话,肯定会被狠狠地骂一顿的。而且,比起无故缺席,迟到还是好一些。 不管怎么样,纳姆鲁决定先行动。 纳姆鲁从只用晒干的砖堆砌而成的简单床铺上迅速跳下来,几乎同时飞奔出房间。 “纳姆鲁,早饭不吃了吗?” “不了!” 顾不上妈妈从黎明前开始就为自己准备的羊汤和面包,纳姆鲁迅速地把手穿过长衣的袖子,在和妈妈抱怨‘早点叫我起来就好了’、被妈妈斥责到‘叫过你好多遍了’的同时,随随便便地把带子一系,就飞奔出家门。 “纳姆鲁,便当,便当!” “扔过来!” 母亲把用布包裹着的大麦面包朝远方扔出,纳姆鲁边跑边用双手接着,朝着神殿学校所在的西地区急奔而去。 穿过家附近的窄路——就到达了中央的大马路。 像缝纫一样穿过清晨早早地就来交易的商人和旅行者的空隙,朝着神殿的方向一个劲儿地跑。
干冷的冬天的风锋利得好似能把耳朵切下。在闰月第二阿达尔日临近的巴比伦市冷得直到零下。树荫中房子的屋檐下还挂着冰凌。穿过草鞋的干冷的沙子,沾在脚趾上觉得透心刺骨地凉。 要去的是叫做艾萨奇拉的神殿。 名字的意思是【能抬得起头的家】—— 是保存马尔道格的神的资格的神殿,是阿卡德地区最有名的大神殿。纳姆鲁上的就是附属于这座神殿的史官学校,将来成为宫廷的史官是现在纳姆鲁的目标。 神殿的旁边高耸着一座名叫艾特蛮安吉的塔,是一座高度1 asylum(大约60米)的七层构造的神圣的塔。这座有着【天和地相接的支柱之家】意义的塔,从居民的居住区也能远远地眺望得到。托塔的福,即使是在道路交错混杂的市内,旅行者和巡礼者也大致能不迷路地到达目的地。 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纳姆鲁,当然就不会迷路了。选择最短路线跑到神殿。 一口气跑完约20 asylum(大约1200米)的路程。 即使在寒风之中,纳姆鲁还是出汗了。不停地咳嗽,快要断气了一样。这样劳累后突然想起,不管再怎么赶迟到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从大脑中弹开这种无意义的得失计较,纳姆鲁朝着包围住神殿区域的外墙的东门急奔而去。 因为学校在神殿区域之中,所以必须通过看门人的允许才行。纳姆鲁给看门的男人看了看脖子上挂的粘土的小木板,那上面描绘着神殿的印章,这就是身份证明。对于每天都来上学的纳姆鲁,和看门人混的也比较熟,所以确认身份也只是半形式化的。 虽然看门人对纳姆鲁喊“哟,迟到了?加油—”,但纳姆鲁还是喘着气,不能好好地回答。而且一想到接下来会遭受怎样的斥责,不安和恐惧让内心深处很痛。 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逃了。 纳姆鲁再次奔跑起来,朝着神殿的东南侧的路跑去。 在神殿区域的一角里,建有史官学校的校舍。 是一座用烧制瓦整整齐齐地堆砌而成的宏伟的建筑。入口直接和走廊相连,走廊的左右共有十二间房间作为教室使用。 纳姆鲁的教室在最左边的一间。 纳姆鲁畏畏缩缩地从靠近门口的地方偷窥教室里面。 当然看到,教室里已坐满了学生。 超过百人的未来的史官们,坐在白色的瓦制凳子上正在上课。6人座X10排=60人,左右共两边都这样排列着,简直就是完美的数学配列。而且几乎坐满了学生。各自的脚边都有两个烧粘土制的小容器,一个放着用湿布盖子的粘土,另一个装着水。学生每天早晨都用这来做粘土板,作为笔记本用来上课。 座位没有特定下来,按照来的人的顺序选择喜欢的位置而已。所以从教师的角度看来,少一个人也不会觉察到。实际上,迟到以后成功溜进教室的学生还是很多的。 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一边在座位的空隙中慢慢地走动,一边看大家解三次方程式的粘土板,手里还拿着胡杨树做的教鞭。视线是朝下,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入口处。 于是纳姆鲁四肢伏地从教室的后门处潜伏,准备悄悄地溜到座位处。 “接下来......” 眼神依旧停留在学生的粘土板上,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突然站起来说。 “最应该保持人性的这个地方,居然有只四脚动物溜进来了。” 纳姆鲁吃了一惊,僵在地板上。 “纳姆鲁•拿谢尔君。” “有,到!” 像跳起来一样站起来,纳姆鲁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其他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纳姆鲁脸开始发热,背也开始流汗。 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手中拿着教鞭,朝纳姆鲁走来。虽然是身材矮小头发中还混有白发的老师,但是他的恐怖是大家公认的。能将身材魁梧的学生骂哭也是很有名一件事。 “既然你是四脚伏地进来的,那就请你用四脚伏地从这里出去” 纳姆鲁只好按照老师的话,当场两手两脚着地,用这个姿势朝教室的门口爬去。噗噗,强忍的笑声令他十分难受。 出了教室后,纳姆鲁终于站起来了,在那里等待老师的发话。
但是,老师什么都没有说,继续转着看学生的粘土板。
纳姆鲁始终站在教室门口。 漫长的时间静静地流走了。 “2是人的象征。” 看完全部学生的粘土板之后,老师第一次看了看门后说。 “允许人步行的2,男女相对的2,生死、悲喜、善恶.......抽出人之所以被称为人的要素,其中一定是包含着2。” 严谨而又尖锐的辩论。 真是的,这个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简直就是严谨的化身啊,毫无可乘之地。 即使是在这个神殿学校,成绩不好的学生拜托家长好好款待老师一顿,也在成绩和考勤上得到老师的特别关照。这已经是这个学校的常事了,但是这个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完全不会给人方便。是个完全不会接受贿赂,有着清正廉洁形象的人。当然了,纳姆鲁哪有功夫和闲心去送他贿赂—— “想要作为人被众人认知的话,就绝不能离开2这个要素。” 用手中的教鞭指着纳姆鲁,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继续说。 “转过去!” 纳姆鲁照老师说的,在老师面前转向后面。纳姆鲁的后背必须得满满挨宁乌鲁塔曼斯姆老师60鞭子。严格的老师不会手下留情,看来今晚不能仰面睡了,纳姆鲁已经做好觉悟了。 终于被允许回座位了,旁边是女学生。 虽然女性的史官很稀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比如说王室的子女,往往反而是女孩子识字比较多。和必须忙于政务的男孩子不同,女孩子有时间,在学校学习的人也不少。 甚至是在众神的世界里,有着【冥界史官】称号的歌休忒安娜神也是女神。不会因体力而受影响的史官这份工作,不如说实际上也许更适合女性担任.......纳姆鲁这样想。 就算是在这个学校,每个教室里也会有一两个女学生的。 她们大多会成为女神官,在除了宦官意外的男性禁止入内的神圣的区域,大多从事着记录和事务的工作。 不过,也有成绩很突出的女学生。如此优秀的女性就会被采用为官吏,处理政务什么的。也有就职法官的女性。 旁边的女学生是和十四岁的纳姆鲁差不多岁数的少女,有着白皙的皮肤和一头乌黑的长发。应该是有着浓厚的【黑头人】血缘。端正而又干净的面容,在教室里一直都很引人注目的。 纳姆鲁知道这个少女。 一眼看去,总有种虚幻的感觉。 名字好像是叫做夏兹•弗拉修姆。 只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岂止如此,好像也没有看到她和谁谈笑过。实际上,只有回答老师的问题的时候才听到她讲话。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她回答问题吞吞吐吐的样子,所以纳姆鲁觉得她是个优秀的学生。 突然间,夏兹•弗拉修姆在他旁边轻声地说出来。 “......完全的60。” 60既是纳姆鲁所挨的教鞭数,也是象征所有事物总体的数。因此,包含实际存在的一切的神之父安努,也是用数字60记录的。这是谁都知道的特殊数字——但是,仅仅因为这些意义就让她开口了吗?究竟是什么原因,纳姆鲁感觉到根源深处有什么悄悄浮上来,而那深深地吸引着纳姆鲁的好奇心。 “根源的1.....” 夏兹再次轻轻地说到。纳姆鲁战战兢兢地看着少女的侧脸,少女的视线依旧静静地落在手中的粘土板上,完全没有转移过。 (大概是在笔算的算竖式上进位吧......仅此而已吧。) 从旧苏美尔时代传承过来的进位方式是,到了60算竖式上就进位归1。进行这样的计算,纳姆鲁也能理解,就把刚才那当做她的自言自语吧。虽然那微妙的好奇心还留在内心深处,但就当做多心吧。 纳姆鲁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回到自己的粘土板上。 “蠢货” 突然的咒骂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语调很尖酸。以为是对他说的,情绪波动后留下了一片疑惑。但是,他也没有做什么招惹到她的事情啊,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尽管如此,尖锐的声音还是残留在耳边。这么说来,纳姆鲁想起来,以前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她也用过贬低对手的言辞。和那白皙而又梦幻的容貌不相符的语气,果然只凭外表是不能看清一个人的,这个夏兹•弗拉修姆也是一样的。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人也不互相交谈,只是静静地听着数学课。 但是渐渐地—— 纳姆鲁突然注意到夏兹•弗拉修姆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和她四目相对,纳姆鲁有点心慌意乱。第一次从正面看见她的眼睛。 细长的三白眼(注释:眼珠上、左、右部分都是白色的眼睛),好像总是都在计谋着什么一样的邪恶的眼睛。瞳孔是不会反射任何光的清一色的黑,从外面完全不能看见那里面究竟寄宿着怎样的感情。 纳姆鲁小声地问她。 “......有、有什么事吗?” 慌张地只说了这句话。 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 “蠢货” 纳姆鲁听她的语气里好像有种失望的感觉。但是,纳姆鲁也觉得这只是他自己感觉罢了。纳姆鲁对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只是自己这样认为的罢了,客观说来那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自己听起来像的那失望的语气,都是由他自己对夏兹•弗拉修姆的兴趣作兴罢了。不过老想着这些问题也有些不太对劲…。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被骂呢? 结果,这个疑问还是留下来了。明明这才是应该最开始关心的问题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夏兹•弗拉修姆的印象占据了纳姆鲁的心。为什么对她这么在意,纳姆鲁自己也很疑惑。至今为止明明对女生几乎没产生过兴趣。内心深处涌出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 最后,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发生地下课了。 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接下来的第二节课是记录课。 记录的教材大多用的是修路格王的书信。修路格是大约三百年前实际存在过的人物,也是少数掌握了记录术的王之一,而且也是给四方世界各个地方带来和平的伟大的霸主。他遗留下来的文章被很多人誊写,在神殿学校里也被用来作为很多课的教材。 用王的书信作为教材的课,对于设想在宫廷作为史官而工作的学生来说时具有实践性的课,也是神殿学校里特别重要的一门课。既是课程之中的基础,也可以说是以史官为目标的学生的必修课。实际上,不选数学和历史的学生很多,但不上这课的学生却没有一个。 但是,旁边的夏兹•弗拉修姆却做出奇怪的举动。 在老师进来之前,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纳姆鲁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她的时候,那双邪恶的眼睛再次看向纳姆鲁。 “....你,上这课啊…” “哎......” 纳姆鲁感觉选择权被剥夺了一般,只能点头示意回答。 “......哼。” 迅速收回看纳姆鲁的视线,那瞥一眼的态度,就像看垃圾一样,夏兹转过去背向纳姆鲁。 “蠢货” 留下第三遍小声地咒骂,她就那样离开教室。 她在蔑视自己的什么,纳姆鲁完全不明白。 休息之后——像平常一样开始上课,然后结束。 老师的话几乎没留着脑内。只有那个夏兹•弗拉修姆黑色的瞳孔,留在大脑的中心久久不能散去。 纳姆鲁摇摇头,想要把一切都抹去。 但是,尽管如此,残留在大脑里的影像,怎么都消散不去。
02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纳姆鲁一个人走向市集的门。 是为了生活赚取银子。虽然父亲死后能从国家拿到扶助金,但仅靠那也远远不够。因此,下午就在门附近开办的市场工作赚钱。虽然不能上完下午的课有点可惜,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横跨市内的宏伟的普拉东母河——是一条人工引入市内的宽阔运河。 穿过横跨河流的大桥,在东西走向的马尔杜克大街,纳姆鲁朝着东边跑去。 过了正午,从河面吹来的风已经有些温暖。从远在南边的【下海】吹过来的风,稍稍带有一些潮水的味道。 但是,大气的触感和香味什么的,完全没有进入纳姆鲁的意识里。 纳姆鲁边走边想着的,全是那个少女的事。 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夏兹•弗拉修姆。 有着看起来轻易就能背叛人的眼睛的少女,就不能搭理她。一旦和她扯上关系,一定不会有好事的。纳姆鲁这样觉得的。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纳姆鲁觉得不能看清那无法无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就好比生什么病的时候,明明病状是确实存在的,但自己却不是十分清楚引起这种病状的原因,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没有进行如此深刻的交谈,但纳姆鲁却清楚。唯有一点纳姆鲁很清楚。一直以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因为纳姆鲁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所以,即使是贫民出身,也以成为史官为目标。八百种的文字,看一遍就不会忘。人的脸也是,看过一遍就绝对不会忘记。 但是,夏兹•弗拉修姆的那句咒骂的话,感觉她好像知道自己。 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并没有在校外遇见过夏兹•弗拉修姆,也没有过去遇见过的记忆。这点纳姆鲁很确定。 像小时候下过约定之类的,(看她那样),确实不是这种愉快的回忆。 (这么说来,看来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招惹到她了吧.....) 有可能是因为贫困而遭受轻蔑,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误会或者不好的谣言而被她讨厌吧。又或者父亲生前做过什么遭人恨的事,这也不是不可能。能想到的事有很多。 (但是,再怎么在意,也没有办法......) 在自己能力之外的事,还是不想的好。因为不管怎么想,也是没用的。还是应该想想在自己能力之内应该去做的事。 敲醒过于沉溺于思考的自己,纳姆鲁加快了脚步。 但是,尽管如此,夏兹•弗拉修姆的声音还是死死地留在了脑海里挥散不去。 总体的60. 表示天帝安努神的60. 安努既是所有的神之父,也是完全体的表现,也就是这个宇宙总体本身。 (但是,人不能认识到总体这种东西。) 所以,把60和3600这样美丽的数字,作为象征使用。 60虽然是象征总体的数字,却不是总体本身。 这和2虽然是象征人的数字,却不是人本身是一个道理。 (因为人类生来就只能用象征的形式去表现环境。) 所以,只想自己知道范围内的事是正确的。剩下那些不知道的事,就作为神和恶魔的工作保留下来,在自己内心中解决。 这才是人可能的样子。 只是—— 看见夏兹那邪恶的眼瞳里,有着好像以囊括者的视点俯视着环境般的感情。 视线里有着好像从【永不回返之地】的深渊里爬上来般的触感。 那不管是什么,都不禁让人觉得与人可能的形态应该存在的样子不同。 虽然一切只是凭感觉...... 观念性的思考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停不下来。 又或者说也许是夏兹的形象由某种压力所致,将那些传递过来。 连这种幻想都有所出现。 在去市的大门的途中,纳姆鲁决定先顺道回一趟家。因为睡懒觉而没有吃早饭的原因,把便当的面包当做早饭吃了,所以打算回家拿午饭的面包。 住宅区坐落在市集的东侧。 住宅区主要是一般市民居所的聚集之地。被道路划分出来的区域全部都是一个建筑,有很多像公共住房形式的地方。 即使是在巴比伦式以外的其他地方的大都市里,墙壁相连建筑起来的住房也有一大半。 因此,住宅区就变成了小的有十户、大的有超过一百户左右的集合建筑体,全部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场馆的外观一样。 只是,因为道路嵌入在里面,所以这样一来住宅群作为一个全体,看起来是弯一块凹一块的奇快的形状。当然,一个一个的家是由长方形的房间组成的,但是由于从很久很久以前重复进行着无计划的扩建和新建,住宅区已经变成了类似蚁穴的复杂构造。划成一个大区以后,为了进入内侧的家而修建的相通的房间和配合着倾斜度建造的立体式的建筑以及夹着道路相连的走廊等等,已经成为就算是居住者也无法完全掌握的交错万千的住宅集合体。有时候也会有在像立体迷宫般的住宅区里【遇难】的居住者,所以在街角的情报员里会提供相应的线索。 回到家后,妈妈一脸奇怪地看着纳姆鲁。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回来拿面包,因为便当当成早饭吃掉了。” “但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这么简单哦。” “呃......没什么事啦。” 虽然先否定了,但是纳姆鲁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只是有个奇怪的女生,有点在意她罢了。” “啊啦,纳姆鲁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咧。” 妈妈好像有点误解。虽说是在意,但并不是妈妈所想的有着青春味道的那种感觉,倒不如说是一种十分黑暗的感觉。 “不是那回事啦。” 纳姆鲁稍微脸红地摇摇头。 “那个叫夏兹•弗拉修姆的女生,总觉得有些奇怪。” 话一出,突然间妈妈的脸就阴沉了下来。并不是态度突然改变,只是好像有种不安的预感。妈妈是在街头做占卜师赚生活费的,也许是因为职业的感觉,让她有了可怕预兆的预感。 “纳姆鲁......” “什么事?” “你最好不要和那个女孩儿说话。” “呃......” “那个女孩儿大概......” 虽然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妈妈还是组织了简短的话语。 “会让你变得不幸。” 妈妈没有说出理由。 妈妈不会没有理由地说别人坏话的。 果然,是作为占卜师的预感吗?就算如此,那也应该是有相当清晰的感觉,不然妈妈也不会只凭不可靠的感觉就说人坏话的。 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妈妈同样也是不好开口说。觉得不应该再探寻下去。 还是有想问的心情。 但是,也不想强行问出来而让妈妈难过。最后,纳姆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装作听到的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日常闲话的样子。 “你不问吗?” “哎......问什么?” 打算装傻,所以这样回答。只是纳姆鲁不觉得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只是不想让妈妈太担心而已。 “你真是个体贴的孩子......” 妈妈用平常在耳边听不到的深情的声音说。 突然间,抱紧了纳姆鲁。细小的皱纹又增长的妈妈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纳姆鲁的头发。从孩提时代开始,每当此时,妈妈都会像抚摸重要的宝物一样抚摸着纳姆鲁有些浅色的头发。 “而且,你还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这么突然地表扬我,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哟” 虽然纳姆鲁试着害羞了一下,但妈妈抢先说了话。 “纳姆鲁,像你这样的孩子呀......” 并不是像要说重要的话的样子。只是,有种不得不说的氛围。 “是很容易变得不幸的哦。” “哎......” “所以......呢?还是不要和那女孩儿说太多的好。” “嗯......知道了。” 谈话中硬生生地切断了对话,纳姆鲁走出房门。因为一直在的话,会让妈妈更担心的。 “那我走了!” 拿上面包之后,和平常一样打了声有活力的招呼出门了。 那果然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而表现出的活力。
03 各种各样的露天店铺在大街的两旁开张起来。 在用废砖垒起来的临时摊位上,出售着麦酒和羊肉烤串、各种各样的点心面包等小吃,还有各种饮料。在卖仿女性裸体造型的面包店的周围,聚集着很多从其他都市来的旅行者,他们拿着面包后就咯咯咯地笑起来。听说有很多旅行者是把面包的造型当做巴比伦的土特产而买回去的。 集市既是买东西的客人和旅行者、情报员等的聚集之地,也是商人进行交易的地方。 这样的商业贸易,无论在哪个都市,大多都在市的大门旁边的广场上进行。 顺序是首先,在清晨进行贸易品和银交换的商人聚集,然后,为记录各自的交易而雇佣的记录员到达。然后在广场的各个地方开始进行交易,在那周围也开始聚集了很多人。有漫无母的地四处游荡收集情报的一群人,有在热闹的地方大谈世间的传言的悠闲的男女,有准备向旅行者打听远方都市动向的官吏,有迷了路正在哭泣的孩子,有做警察的士兵、地痞、占卜师、艺人、市场的托——他们作为客人在指定的露天店和摊位周围散开,在中午之前将周围招满人群,将广场和大街注满新鲜活力。 虽然说周围的小都市很容易沾染上这种大城市的人群混杂的低级庸俗的风气,但是在阿卡德少数自有土地的大城市中,巴比伦是相当不同的。在用砖铺装的广场上外出的人群中也是很干净的,排除中午的妓女和男娼。在宽度约十柱尺(约三十米)的大街上也是同样的,在边边角角都清扫到的路上几乎没有小石子落下。虽然四周有着在干燥的大气里像雾一般上升的激情和喧嚣,但是因为有法律牢固的管制,所以犯罪和纷争比其他的都市都要少很多。 在广场侧边的东门,是马尔杜克门。
最初,巴比伦的命名就是取自巴比伦语中【神之门】的意思。也就是门的名字最后就那样作为城市的名字使用了。也因为如此,巴比伦市有着壮丽的门的事,才会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有名了。
实际上过去被称为【巴布•伊路姆】的成为都市名字起源的门,好像就是北边的伊西塔门。其实就门自身而言,伊西塔门有着更为壮丽的造型,所以以观光为目的的旅行者很多都是奔着那个门而去的。因此,在马尔杜克门旁边进行贸易的商人很多。 在这个马尔杜克门旁边的市场里,纳姆鲁做着代笔员的工作。 就是记录商品贸易细节的工作。 纳姆鲁跟往常一样,在广场一角固定的位置上,铺好席子坐下来。然后把装有粘土的容器摆在前面。这容器就像代笔员的招牌一样。因为洽谈成功的商人,交易时会喊代笔员把交易的内容记录在粘土板上。因为比用契约雇佣一段时间的记录员要便宜很多,所以来找像纳姆鲁这样的学生代笔员的商人还是有很多的。 开始干这工作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最近脸熟的商人也增多了,收入也相应地增加了不少。因为是十四岁的史官专业学生,所以被轻视受欺负的事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亲切地对待他宠爱他的商人。嘛,从商人的角度来说,也许是打算对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宫廷史官的少年进行先行投资,毕竟成为王的御用商人的话收入就会大幅度增长。 摆好粘土容器后不久,很快就听见商人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纳姆鲁,这儿哟~” “来了!” 抱起一个粘土容器,纳姆鲁朝着熟识的商人那里跑去。在刚洽谈完的两个商人的脚边,是从遥远的【上之海】岛运来的铜块和堆积的作为等价交换的银山。 “【铜之岛】产的铜四十马纳和三十银交换,收据拜托你咯~” “那个,与法定的惯例相差很多,不要紧吗?这价格相当高啊......” “哦~不愧是你。嘛,最近城外和城内有点乱七八糟的,没办法啊。不过,正是这种时候,才更应该显示商人的厉害之处嘛。” “是这样的啊。” 在闲聊的时候,纳姆鲁已经在容器盖上将粘土搅匀拉伸。然后,用熟练的手法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圆形的粘土板,然后拿着削尖的棒子将交易的内容记在板子的表面。 “呐,纳姆鲁会这样继续史官的学习吗?” 在记录的期间,商人开口问纳姆鲁。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你,不想成为商人吗?” “哎....像我这样的不行啦。” “没有那回事哦。我觉得很适合你。” “但是,交谈呀交涉什么的,我大概不行。” “谈话和交涉技术什么的,是可以学会的。” 用向对人生的后辈说话的语气,商人继续了闲聊。看起来,是很想把纳姆鲁收为自己的徒弟来带。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脸。虽说如此,也并不一定非得是美男子才行。与人友善的脸,才是最重要的!可怕的人是不会聚集人气的哟!” “哈啊......” “正因为如此才会受到那么多商人的宠爱,我觉得你有做商人的才能哦!” “您过奖了,不过我还是想做史官的工作。” “呜—真可惜呀!” 在说话的时候,附件商人也插入了对话,那位也是熟识的贸易商人。 “是的啊,你这张脸不做商人太浪费了!就是有那种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却总是被周围的人宠爱的讨厌的人。就是那种感觉。” “听起来......不像是称赞的话呢......” 发了下牢骚后,商人们都咯咯咯地捧腹大笑起来。 “话说回来,再过三年你就能长成美男子了......史官不是丑男也能去做的吗?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宫廷里的史官都是有着一本正经的脸的人在做的。” “你呀,就算不做史官,稍微勾引一下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会不愁吃喝的。” “没有那回事的!” 纳姆鲁一边苦笑着否定,一边继续刻字。因为是边刻边交谈,所以谈话的内容大多都没有进入脑内。只是练就了边听闲话的内容边进行对话的本领罢了。 “这样啊—要是有一个能读会写的弟子在身边,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搞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目的呐。” 再次卷起一片大笑。 纳姆鲁觉得这是一个心情愉快的地方,想要一直就这样继续生活的愿望又增强了,觉得成为商人也不错呢。 “啊——要是以后也像现在这么和平就好了。” 看起来商人也在和纳姆鲁想一样的事。 “什么呀, 乌鸦嘴。” “嗯,最近听说了吗,马尔杜克门区域和伊西塔门区域抗争的传言。” “啊啊,那个呀......真是的,要是什么事都没有就好了。” 这件事纳姆鲁也有所耳闻,有关地痞集团抗争的传言。现在伊西塔门区域的势力被压制、平衡正在崩坏、这样反而更危险之类社会动荡的话题。商人们对这样关系到收益增减的传言,是非常敏感的。 “嗯,做好了——” “哦,还是跟往常一样很快就做好了。比雇佣专业的记录员要快很多呢。少喝了三杯麦酒啊。” “哇啊,太谢谢您了。” 把写好的文书先交给商人确认一遍,纳姆鲁再次取出粘土块,开始用棒子打薄拉伸。这刚好是用小麦做料理的包装皮的窍门。 这样打薄拉伸之后的粘土皮,是用来做信封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其他人从背面加入文字伪造文书。起初是为了防止不正当地扩大欠条数字而使用的信封,到现在所有的文书都会使用信封。 将文书用粘土的信封包装好,然后再交给两个商人,用圆筒形的印章在封口的部分盖上印。 这样一份契约文书就做成了。 一眼看来好像是很容易就能伪造的东西,但伪造起来却是相当困难的。因为过些天后粘土的五分之四就会缩水。所以就算是将外面的信封破坏将里面的内容加工一番,再一次用新信封将文书包装起来,外缘湿的信封也会因为缩水而裂开。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但确实是很管用。 “真是的——文字这东西,就不能用简单的谁都读到懂的东西表示吗?” “哈啊.......是这样呢。” 文字的种类接近八百种。 借用了和其他的任何语言都不同系统的苏美尔语系的文字表达。 要完全学会的话需要相当的时间和才能。 之所以仍然勉强维持使用如此之难的文字表达,甚至将快要成为死语的苏美尔语作为文书公式语言使用,那是因为文字就是武器。 独占的人就拥有力量。 如果文字简便得连一般市民都能理解的话,那不仅会使识字的人利益受到损失,而且对世界来说也会变得“危险”。武器应该是只有用惯了的士兵拥有才对,如果让不熟悉的人们都手拿武器的话,世界肯定会变得纷争混乱。文字也是一样。如果使用错误的话,也许就会变成伤害人杀戮的刀具。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这是从天神们那里获得语言的神官判断的,纳姆鲁这样觉得的。 “帮大忙了,下次还要找你。” 商人给了纳姆鲁作为工钱的银,让手下人搬走铜块后离开了。 在那之后接完几个活之后,太阳也开始下沉了。 商人之间的交易在傍晚前就结束了。剩余到日落的时间段,对纳姆鲁来说是自由时间。大致就是在露天店里转转买东西吃东西,又或者将剩余的粘土板展开复习复习上课的内容这样度过。 今天不知怎么一个人没有学习的心情,所以纳姆鲁就决定到市内逛逛。沿着运河悠闲的朝北走,就到达了伊西塔门旁的广场。 在壮丽的门的周边,聚集了很多的旅行者。 可能只是因为现在是傍晚,所以比起马尔杜克门那里还是冷清一些。也可能是城门远比马尔杜克门要宏伟一些,所以反而显示出人群的稀少。又或许跟商人们说过的市内的抗争有关。 从路边的化装道具露天店的旁边穿过。 在台子上和草席上摆放了很多点缀着蓝金石的项链和用迪卢姆恩(Dilmun)产的珍珠做的首饰。大概一半以上都是仿制品吧,因为比起真品要便宜很多。行走交谈的人当然很清楚,所以停下来看的人很少。 但是—— 在客人之中,有那个少女。 夏兹•弗拉修姆。 夏兹兴致勃勃地把首饰拿在手里看,纳姆鲁觉得自己看到了珍稀画面,因为印象中觉得她好像对周围的事都漠不关心。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像年轻女孩儿的。这时候从背后传来声音,(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想像到那个夏兹突然间脸红的场景,纳姆鲁的心就跳了一拍。 看样子她好像打算买手里拿的首饰。 夏兹从芦苇编的手提袋里取出银粒,放在台子的天秤上。男店主在秤的托盘上放上分好的铜块来称银的重量。银的重量就是货币的价值。 “这是找零。” 店主从小箱子里取出一块小银子放到夏兹手里。 但是,夏兹在接的时候却从手里掉了。找零的银子掉在了地上,夏兹捡起来。 纳姆鲁看得清清楚楚。 把拿找零的左手放在吸引店主注意的位置,夏兹用右手在调换天枰上的银,用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抓起天枰上的银藏好,同时再用拇指和食指拿出另一颗银粒,把那个递给店主。
给店主的银比最开始的银小一圈。
可以说是比熟练更为麻利的瞬间性手法。 要不是一直看着她的话,也许纳姆鲁就不会发现。就好像她一开始就是以诈取为生计的感觉,又或者说很像最近很流行的诈骗师。奇术师 总觉得有违和感。 印象中她好像不会做这样小小的恶事,有种卑微而又孜孜不倦的感觉。因为贫穷而偷盗,这样的行为跟最初对夏兹•弗拉修姆印象的感觉相差很远,但是纳姆鲁却十分在意她而无法自拔。 觉得罪恶的深度还很浅。 觉得这太平常不过了。 应该还有什么—— 想起了那双根源般的削减世界的下层的彻底邪恶的眼睛。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试着探寻了一下,居然发现了那是消沉而且有种令人讨厌的颓废的自己,纳姆鲁不禁吃了一惊。 对于偷窃的正义感,在自己内心里完全找不到。心里只有对夏兹行为的失望,没有一丝对坏事的义愤。虽然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里对于欺骗别人是一件坏事还有些良知,但那大概是与周围的人交往之后才认识到的东西,并不是自己出生以来就有的,所以比起那种良知,对夏兹•弗拉修姆的行为自顾自地消沉的情绪占据了重心。感觉到想要当做没看见的坏心。(不想面对自己的这种丑陋) 夏兹走着离开了店。 无论如何都要悄悄地跟在后面。对于自己的这种恋恋不舍的情绪,纳姆鲁也觉得十分厌烦,而且也觉得对不起母亲。虽然叮嘱过他最好不要和她说话,但还是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去。 即使知道这是无意义的行动,也非这么做不可。感觉到不太光明正大的内心的倾动,觉得那不纯洁。 (事物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进展的) 这自己也知道。 能让自己行动的,只有自己。 这也很清楚。要想让他人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做而施加外力的话,一定会生成反抗的力量。 所以像‘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希望你说这样的话’‘希望你不要做那样的事’这种愿望越是强烈,对方就会离得更远。不能去要求,不能让别人(照那样)去做。越是禁止的事,越会对那事更加地发疯——现在自己对夏兹•弗拉修姆的感情就是那样的。 不去要求,反而是对的。 失望是明显不对的。因为自己随便就那样认为,所以才会失望。因为自己不再为什么对她抱有希望那样去做的疯狂的幻想,所以才会吃惊地失望。这种自以为是的失望就像猴子捞月一样,是太愚蠢的行为。 一切都明白。 尽管明白,可现在自己依然追在夏兹后面。这怎么看都是矛盾的,让人觉得恶心得想吐。这种固执到底是什么,对自己内心的正气也产生质疑了。为什么会对这个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少女会如此的执着? 应该拂去的。 (但是.......) 疑惑了。这样纳姆鲁也无法将那份疑惑消除。 只是觉得对于她做过的事问一下才是正确的行为。 如果是善行的话—— 那就没有必要觉得羞耻了,决定这样去想。这是借口。虽然已经有了觉悟,但最后纳姆鲁还是靠上了辩解。 “夏兹•弗拉修姆。” 下定决心从后面叫了她一声。 “......什么事。” 就算突然从背后被人叫了名字,夏兹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走着。走的速度不快不慢。就跟平常一样,没有焦急的样子,也没有回头看。 纳姆鲁走到她的旁边,进一步地说。 “......偷钱。” “不是偷,而是骗。” “是一样的。” “是的呢。” 少女的反应就好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被人看见一样。实际上又是怎样的呢。纳姆鲁无法看透。不知不觉间,觉得她想知道和已经知道的反应可能是一样的,觉得自己对此有种确信的感觉。 “为什么要偷盗呢?” 夏兹第一次转过来面对纳姆鲁。漆黑的让人颤抖的穿透力的眼神——看不见底的瞳孔坚贯彻着她坚定的意志,纳姆鲁从心底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颤抖,而是带着看见美丽的东西的时候感动的感情。 “想要就给你。” 夏兹毫不做作地打开芦苇编的手提袋,看见里面装了几个类似的首饰,无论哪个都是欺诈或者偷来的吧。 “你拿回去吧。” 声音没有一丝昏暗之处,反而有种清澈的水的那种清洁感。虽然是那种引人入胜的光润的音质,但还是那样带有过去恶的感觉。只是夏兹•弗拉修姆的恶与实践人们所说的恶有些不同,有种朝着作为人不该做的方向发展的感觉。所以像‘偷盗’这种司空见惯的坏事,和她交谈过后,纳姆鲁也觉得无法接受。觉得心情不好。 但是,她好像不是为自己而偷那些首饰品的。 “......我并不是想要。” “我也是一样。” 纳姆鲁的直觉告诉他,她说的是事实。 “......这样的啊。” 点点头。 自己正在点头。 (......我放心了。) 察觉到自己居然放心下来,纳姆鲁又吃了一惊。不是耍小聪明去骗别人,也不是因为贫穷而偷盗。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做那种事的,只是觉得这和那种小小的恶事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放心下来这话也是有奇怪的,而对对方罪过犯得越深越高兴也是不对的。 尽管如此,自己还是放心下来。 “但是,为什么不需要还要专门去......”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因为人的行动总是有理由的。” “不对,你这个蠢货。” “......” “要回答的话,先要正确理解别人的话再回答。我问的是‘为什么要问’,而你对此的回答完全不能成为答案。” 夏兹用尖锐的语言责备纳姆鲁。
“并不是因为我有理由才问的,而是因为你想知道理由才问我的。”
夏兹一语中的,毫不留情的说话方式。但纳姆鲁对她的话却觉得很舒畅。同时也有一种已经没有退路了的感觉。 “那么,我想知道那理由。” “蠢货。有问必答的只可能是笨蛋和老师。” 少女把对着纳姆鲁的脸再次转向前方。难道是因为问的事水平太低而被蔑视了吗,纳姆鲁有些焦急。对于往常都是与其要求不如放弃的纳姆鲁来说,这是一种从没有有过的焦躁感,也可以说是执着的一种感情吧。 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吗,纳姆鲁这样去想。但是,觉得不是的。虽然完全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但这种感觉与恋爱完全不同这点还是有很清楚的觉悟的。并不是讨厌恋爱这样俗套的词,也不是纯真地觉得只有自己特别的,只是觉得确信这与恋爱有着什么不同。 “那个,偷盗还是不好的。” “这谁都知道。” 俯视的色彩变得浓厚了。在没有一丝波动的表情背后,既没有着急也没有愤怒,只是有种从高处俯视人类的感觉。 “要是知道的话,就更应该......” 纳姆鲁继续说着凡人的话。尽管知道会被瞧不起,但还是想跟她说些什么。尽管知道这种内心的倾斜会带来不好的结果,但还是不得不去做。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夏兹依旧脸朝前地说。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完全不知道她在看哪里。感觉好像在看见了全部,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肯定是有思考着什么的。) 偷盗是不好的。 杀人是不好的。 确实有这种良知。这也是规范自己言语和行动的规则,而且也没有想要逾越的欲望,虽然没想过自己完全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希望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为了成为善良的人,平时就远离罪恶的行为,也不会去说会让别人为难的话。 但是,如果问自己是真的讨厌犯罪吗,答案是不自信的。仔细想想的话,这样只是想避免和周围的冲突,还有就是对纯洁东西的向往。如果有美丽而和纯洁的话,就算是偷盗和杀人也不会成为大问题,自己曾这样想过。 大概是被吸引了吧。
夏兹•弗拉修姆的仪态作为清澈的样子留在自己心中了吧——
这是不对的。 就算再怎么冷酷无情犯罪深刻,只要有清纯和美丽,只凭这就能成为吸引的理由。想要否定的心的躁动,感觉到自己的肤浅与渺小。在显示出像吊车尾般的不体面后,只有承认了。 心开始大幅度偏向不应该的方向。而且,觉得对此而感到兴奋的自己很可怕。 “......可能不是我的本意吧。” “这样的话,你就是对我说了假话。” “......对不起。” 为什么自己要道歉。 而且没有任何疑问。 夏兹没有回答。只是脚速不变地依旧朝前面走着。 安静地跟在旁边的纳姆鲁偷偷瞟了夏兹的侧脸几眼。 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映衬着夕阳色泽鲜艳的红色。只是红色并不是少女本身的红。如果说白皙是她皮肤的本色的话,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样的,只是纳姆鲁觉得她好像是褪色了一样。夏兹•弗拉修姆的本质不在外貌的色调里,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时候,突然间手被握住了。吃惊地望着旁边时候,看见夏兹正瞪着前面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她在注视着什么呢?为什么突然握住自己的手呢?纳姆鲁是一头雾水。 “这边是死路。” 突然的话语。 感觉好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对谁说一样。从夕阳照射下的侧脸到头发流闪着白色的光。那种清澈感好像让眼睛产生了错觉,纳姆鲁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走吧。” 夏兹说着便往回走。 “嗯,但是......” 现在所在的地方,前方的道路并不是死路。 难道是被追赶想要躲开对方吗? 但是被追后逃开也不符合夏兹的形象——好像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但是,不能质问理由而沉默的纳姆鲁决定照她说的做。虽然感觉到自己将要被卷入一个无底的漩涡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