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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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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校] [初校][铃木大辅][请别忧伤了,二之宫君][第2卷][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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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xxxholic 于 2009-6-14 14:5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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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忧伤了,二之宫君》   第二卷         作者:铃木大辅

[ 本帖最后由 淡竹葉 于 2008-8-13 00: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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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无处可逃了。
    背后是白天被晒得热乎乎的沙子。两肩和后脑勺都顶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是一厘

米也后退不了。
    而且,骑在他身上的少女的眼神、朱唇、呼吸,全都不允许他逃走。
    或者说——二之宫峻护也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体温,不,连心跳的声音都相互纠缠在一起。娇艳欲滴的眼眸直接射人大脑,一

层一层地剥落他理性的外衣。
    她根本无需说话。
    可是,即使不说什么话,她的微笑也胜过了一切雄辩。
    她想要吧?——啊!
    峻护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抗这种诱惑了。
    当然,少女也知道。
    所以,她只是在等待。
    自己也欲火焚身,全身都被这种燃烧的快感所支配——就在峻护要伸手摘下这颗人间禁果的瞬间。
    媚眼、朱唇、呼吸依然充满浓浓醉意地吸引着他。
    那么——
    快点吧。
    ——已经无路可逃了。
    抵抗的力量,像撒在水面上的粉尘一样,四处散开,越来越无力。
    在逐渐消融的意识中,峻护思索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以往相比,不,就是和刚才相比,这时候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他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脑子不停地思考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然后,不断地问自己。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一  如果她落入虎穴的话

    可是,无论怎样回忆,他都想不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开始的。
    ********
    前天,在二之宫家里发生了一件事。
    这天晚上,北条丽华大踏步地走在二之宫家的走廊里。
    她穿着女仆服饰,身材苗条,闪亮黑发随风飘动,年龄十七岁。这个女高中生就是北条集团的下一任继

承人,同时也是神宫寺学园学生会会长,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北条丽华五官端正,即使考虑到稍稍有

些拘谨的性格,她也是一个高出及格线一大截的女孩。不愧是才色兼备,无论到哪里都不会丟脸的名媛。
    可是,她现在的美丽脸庞上却有着一丝愤怒的表情,远远超过了“稍稍拘谨”的界限。
    “大小姐,请您等一下啊。”
    一个人小跑着紧随其后,他就是丽华的仆人保坂光流。目前跟随在二之宫家做女仆的主人丽华,住在这

所洋房里,并在这里工作。
    “行了吧,大小姐!肯定是白费时间的。”
    他亲切稚嫩的脸上堆满苦笑,想要劝住主人,但是丽华完全无视保坂的无所适从,反而加快了步伐,走

到客厅前,像是要把门弄破似地用力打开了门。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从丹田发出的怒吼声。
    房间里有一对男女——正是丽华的攻击目标——但他们却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是二之宫凉子,生气勃勃的妙龄美女,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也就是说,是丽华的雇主。
    另一个是月村美树彦,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美男子,虽然只是一个寄居者,但是他的态度却比主人凉子

还要嚣张。目前真正身份不明,是个怪人。
    “快点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凉子放下手里的酒杯,满脸困惑。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我和凉子的想法一样。”
    美树彦也停下了擦拭水晶球的手,一个劲地摇头。
    “我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二之宫家很平静,我觉得没有陷入任何麻烦。”
    “你们装得很像嘛……”丽华太阳穴上青筋暴跳,瞪着这两个佯装不知的人。
    “就是你们决定的这次称为‘特训’的愚蠢行动。因为是以克服月村真由的男性恐惧症为目的,所以我

都很宽容地去看待这件事。可是很明显,你们做得太过分了。虽然我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情愿,但是既然我是

这个家的女仆,我就不允许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请你们立刻终止。”
    ——这里需要稍做说明。
    事情还要从患有男性恐惧症的少女——月村真由说起。一周前,她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症,和哥哥美树

彦一起来到了二之宫家,这就是一切事情的开始。
    帮助真由,不离其左右的人,正是凉子的弟弟——二之宮峻护。他们共同玩一些类似两人三脚的游戏,

为了克服男性恐惧症而共同努力着。对丽华来说,这些尚可接受。
    当时的北条丽华由于一些可以说是错综复杂的原因,和月村真由是对立关系,之后中了凉子的奸计,被

迫成了二之宫家的女仆。虽然丽华觉得这样很不好,但至少这些还在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问题是真由和峻护着手实施的克服恐惧症的对策。他们以“克服恐惧症就必须要和男人接触”为前提,

开始做一些超越底线的事情。
    几乎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只是个开始,之后是无所顾忌地上演接吻练习,公开地一起洗澡,更过分的是

他们竟然同床共枕了……
    最让丽华不能接受的是,这一切都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开始的,这让她的感情变得异常复杂。前些日子

,丽华得到凉子的许可,放了几天假,回去解决北条集团关联企业出现的麻烦事,直到刚才,她终于解决完

那些事情,回到了二之宫家。保坂随后向她报告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顾不上休息,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跑

到客厅理论来了。
    “真是的,趁我不在就随心所欲地做这些事!这么做好吗?你们到底要我重复几遍,我绝对不允许在我住

的地方,有这种违背公共道德的事情发生,何况是正常高中生不应该有的淫荡行为……如果你们再这样继续

下去的话,我也会采取相应对策的。”
    她像诅咒似的低声宣告,同时向前迈出一步,企图逼迫凉子和美树彦作出让步。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谋

划一系列“特训”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两个人。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让我很为难啊,真由为了克服恐惧症也很努力呢……”
    凉子的食指顶在下巴上故做思考状,突然啪地拍了一下膝盖。
    “那么,这么办吧。丽华,你就不要再住在这个家里了。”
    “……啊?”
    “是啊,那样很好啊。那样的话,丽华就不会感到不高兴了,真由也能继续特训下去,对吧?”
    听了这话,已经气得身体僵硬的丽华,马上又重新站了起来。
    “一派胡、胡言。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捏着我的把柄!”
    是啊,不能传出去的、见不得人的“照片”,掌握在不共戴天的敌人手里。自己之所以忍受屈辱的女仆

生活,不就是因为这个嘛。当然,除了这个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只要那个在你们手上,我就不得不待在这个家里。就、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还给你吧。”
    “诶?”
    “我把照片还给你啊。”
    “——即使你这么说,你也会多冲洗几张照片,之后再把它们公布于众吧?我、才不会被你们骗呢!”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我以二之宫凉子的名义起誓。有必要的话,立个字据或是写个血书都行,这样做

你也不相信吗?”
    “……”
    “怎么样?”
    “我、我、那个……”
    “哈哈哈。凉子,你这么做,可有点不道德呀。”
    又开始擦拭水晶球的美树彦,在一旁不时捣乱。
    “我也不是想找你麻烦,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丽华会哭的。”
    “……请等等,为什么我必须要哭呢?”
    “那个先放到一边,我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你能回答我吗?”
    美树彦没有理会丽华的反驳,提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真由和峻护在场的时候你不提出抗议呢?只有问题当事人在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是非曲直吧?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这、这个……”
    “原来如此,被讨伐的对象是我和凉子啊。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会失败了,所以只好尽量争取不在真由

和峻护面前丢脸了。这样想的话,我也就理解了你不想在那两个人在场的时候说这些话的心理了——可是,

无论如何这个想法都太普通了。难道将来的北条集团的总裁会因为这点事就害怕了吗?这也只是我的个人想

法。所以,还是听听丽华本人说一下正确的事情吧。”
    “唔……”
    “你说的太直白了,美树彦。”
    凉子再一次把酒杯端在手里。
    “使劲戳人家的痛处可不好呦。丽华会哭的。”
    “……你们、总是把我当成傻瓜。”
    “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呦,丽华。”
    凉子无视丽华气得发抖的声音,提出了一个方案。
    “你,讨厌真由是吧?”
    “……嗯,我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并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你确实也不喜欢她是吧?”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所以,如果能把峻护从真由那里抢回来的话,不是很好吗?”
    凉子像是有意煽风点火似的,很轻松地说道。
    “……你说什么?”
    “我是在说,你也可以把峻护据为已有啊。”
    “什么胡、胡话。我、我对那个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啊啊,你先听我说。”
    凉子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杯酒。
    “有没有兴趣无所谓,理由是,真由是你的眼中钉,对不对?所以,请你在不使用任何手段的情况下,

尽快把她除掉。如果没有峻护守护的话,真由只能回到原来的寄居生活吧。如果峻护成为你的人的话,你也

不会那样做了是吧?以最大的战斗力和最快的速度击溃敌人——我听说这就是北条家的家训,怎么样?”
    “请等一下。你,那你一直偏袒月村真由到现在,算什么啊,而且还以她的保护者自居,要是那样的话

,你会置之不理吗?”
    “我偏袒真由的事就是现在也没有变啊。可是,我不会像那些糊涂的老爷爷溺爱自己的孙子那样维护她

。让自己爱的人吃一些苦,这也是爱她的一种表现方式。我硬着心肠,把真由扔进了万丈深渊,你明白吗?


    “明白,而且我对你的想法表示完全赞同。”
    美树彦仍然不停地擦拭着水晶球,开口说道。
    “如今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即使被这种程度的障碍所绊倒,而错失得偿所愿的机会的话,真由也不会因

为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异议的。”
    “……听起来好像没错,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没什么可担心的。事实上,我们的想法对不对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要报复

真由的骨气。”
    “……”
    “顺便再说一句。我们已经说过了,我们并不反对你去俘虏峻护,让他远离真由。可是,如果你打算用

别的手段,试图阻碍克服恐惧症的话,我和凉子会全力阻止你的。选择哪一条路,已经很明白地摆在你的面

前了。”
    “……”
    “决定了吗?要是决定了的话,早点说出来会比较好哦。”
    凉子马上又接着说道:
    “明天是假日,南岛上有个山庄,本来我打算和美树彦两个人去的,现在决定把峻护和真由也一起带过

去。丽华,你也一起来吧,在那里把峻护弄到手的话不是更好嘛。当着真由的面,把峻护抢过来,你的复仇

计划的效果会更好的,对吧?”
    “请、请等一下。你怎么随便就……?”
    “真是理想中的舞台啊。峻护也一定会放得开的呦。在一个离开日常习惯的地方的话,他那个不开窍的

脑袋也会变得柔弱一些——不,一定会想要尽情享受的。那个家伙平时几乎不怎么离开家,因为不习惯那种

新环境,这是一个改掉他的坏习惯的绝好机会。”
    听了这番话,丽华的眼神有点动摇了。
    “炙热的太阳、蔚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细软的沙滩、热带鱼群、珊瑚森林,有这么多诱人景色,男

女之间的距离也会缩短吧。特别是,平时关系不好的两个人,经过这种活动以后,一下子就会变得亲密起来

。我常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情。”
    “……”
    丽华还在装模作样。可是,如果在她苗条的腰肢后面,长出一条尾巴的话,想必一定会摇来摇去的。
    “嗯,好主意哦。这个假日一定会让我们增添不少余兴节目的。对了对了,我还有点不放心,再确认一

下吧。丽华,如果你要演出这场精彩节目的话,我和凉子保证我们始终都是旁观者,不会插手,而且还会控

制住所有的障碍。请你尽情地去拉拢峻护吧。呀,我们真的很期待啊。”
    美树彦再次叮嘱道。
    “唔……”
    丽华哼哼着,把头扭到了.一旁。可是,看不见的尾巴已经开始激动得左右摇摆。
    随后凉子又给了她最后一击。
    “而且得到解放的不仅是峻护,真由也是一样的呦。”
    摇摆的尾巴一下子不动了。
    “一直畏首畏尾的真由,这次会怎样呢?如果她能变得积极起来的话——说不定会意外地结成一段姻缘

呢。如果变成那样的话,你就报不了仇了呦……”
    丽华默默地不说话。可是,凉子和美树彦的心里都明镜似的。
    “……确实是——”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丽华咳嗽了一声,泄气了。
    “把她看中的东西抢过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呢。”
    “对吧?”
    “可是,先要说明白,这次的目的就是对月村真由进行报复。俘虏二之宫峻护只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的

手段。我对那个男人一点想法也没有。”
    “知道了,我会把它记在心里的。”
    “还有一点。这次的事和月村真由的特训是否继续下去没有任何关系,那件事要另当別论。总之,关于

那件事请让我自己来处理。”
    “欢迎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敬候光临。”
    “——好的。那么,现在我要告辞了。过一会儿我会让保坂过来,到时候请把明天的具体事宜告诉他吧

。”
    说完后,丽华没等对方回答就离开了房间。尽管她努力地保持镇定自若的脚步,可是,人的背影是不会

说谎的。一直没有插嘴,只是微微苦笑的保坂追在她的后面。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回身,依然苦

笑着开口说道:
    “虽然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两个人要是捉弄大小姐的话,也请适可而止吧。因为那个人对

于爱情的表达是很迟钝的。”
    “我会好好处理的。”
    “请你撒谎也要撒得像一点吧。那么告辞了。”
    保坂带着一副一点也不期待她所说的好好处理的表情,关上了门。
    目送他离开后,凉子呼地吐出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酒杯里。而美树彦的眼神则一直都没有离

开过还在擦拭的水晶球。
    盛夏越来越近了,如蒸笼般的晚上,敞开的阳台上没有一丝风,栖息在院子杂草丛里的虫儿也都停止了

呜叫,空气像粘在一起似的湿漉漉的。
    一轮圆月挂在西天上。
    “……啊,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凉子的指尖摆弄着酒瓶,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道。
    “嗯,已经到这一步了。”
    美树彦回应着,视线依旧停留在水晶球上。
    圆月笼罩上一层薄薄云雾,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
    ********
    丽华快走在走廊里,看见保坂追了上来,趁机说了一句。
    “保坂。取消明天所有的计划,需要紧急解决的情况,已经没有了吧?”
    “是的,目前是这样。”
    “那好,保坂。这是以我,不,是以北条家的威信为赌注的战斗。一直狼狈不堪的我,这次终于可以抢

在月村真由之前下手了。”
    “哈,这样虽然很好。但是把二之宫掳获,气瘪月村之后,又怎么办呢?打算和二之宫君交往吗?”
    “——胡、是、不对、因为对那个男人、我……”
    “开玩笑的。不过不是很好吗?”
    “什、什么呀!”
    “我是说,借助凉子小姐和美树彦先生的提议不是很好吗?”
    “什么呀,哪有这事。我倒是无所谓,我很清楚他们两个人在策划什么。可是,目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

的,所以我就放任他们随便干,这不是很好吗?至于监视这类的细活,就交给你干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啊。总之今天早点睡吧,为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是啊,就这样吧。”
    丽华边说边进了自己的房间,保坂也跟在她后面。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
    但是丽华还没有躺到床上休息。
    因为做仆人是有时间限制的。她没有换衣服,一会儿翻开书看看,一会儿看看部下的计划书,一会儿又

开始起草学生会演讲的发言稿,最后还对很久以后才举办的文化节提出了一些策划方案。可是做到一半她就

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一会儿像是集中精神似地紧紧握住了拳头,一会儿又像泄了气

似地叹着气,然后又突然开始做起了体操。
    她一直就这个样子,躁动不安。
    而保坂也只是一直微笑守护着她。
    ——忽然,正在做伸展运动的丽华,好像才发现保坂似的,对他说道:
    “你在干嘛呢?保坂,你先去休息吧,没有必要陪着我.”
    “可以吗?”
    “没关系,有时候一个人待着也很好的。你快点去睡吧。”
    “我明白了。那么,晚安。”
    他顺从地听从了主人的安排,离开了房间。
    把门关紧前,他又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丽华再次沉浸在室内的反复运动中了.
    (虽然现在睡觉的话,也可以。可是现在对于大小姐来说,正是下定决心的关键时刻。)
    他伫立在门前,在心里小声嘟囔了一阵,想象着里面的情景——然后很自然地转过身,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么,这次会转向哪边呢……?”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二  如果她换上泳衣的话

    天亮之前,有人来敲丽华的房门。然后就是连续坐了四天半的私人喷气式飞机和直升飞机,最后终于来

到了一个漂浮在南洋上,像宝石一样的美丽小岛。
    毫不吝啬的太阳,疯狂照射着每一个角落。
    天空像是和蓝宝石融化在了一起,满眼是清澈的天蓝色。
    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彩云,好像伸手就能抓到。
    沙滩宛如铺上了白绢,一粒一粒的沙子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
    五彩缤纷的热带鱼,争奇斗艳。
    生长茂密的珊瑚丛林,平添了诸多缤纷艳丽的色彩。
   ——所有的东西都尽显本色,真是一个原生态的人间乐园。
    沮丧发呆的只有伫立在那里的二之宫峻护一人。
    不过有理由去同情他。因为,今天的事情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在出发前几分钟才告诉他就算事先

通知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当然,峻护本人是不会承认的。正因为这样,他连收拾行李和洗漱的时间都没

有,这对于生活作息时间一直很规律的他来说,简直有损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家务活似乎可以不用再管了。虽然没有明确约定,但是想做的事还是有很多。比如给家里的菜园除草,

煮腌渍好的梅酒这些事情。尽管现在有北条丽华和保坂光流两个人帮忙,但对于凡事都得自己做,不然心里

就不舒服的峻护来说,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工作量几乎一点也没有变。只不过是每月一次的扫除变成了

每周一次而已。
    说起来,这次度假本身就让人充满疑问。“这是对平时认真工作的你进行的奖励。今天的家务事也好,

‘特训’也好,都不用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他当然不相信事情会像姐姐说的那么好,如果事实真是那

么单纯的话,就应该拉她去医院看看了。他敢断言这是百分百不可能的,那种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企图。
    可是,姐姐和美树彦没有干涉也的确是事实。到达这里之后,两人马上躲进了山庄,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没有对峻护叮嘱任何话,所以现在峻护完全是个自由人了。
    他又重新环视了一圈周围。
    真是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啊。
    就像是在石灰岩质地的盘子上盛满了热带植物的这座小岛,是被环礁所围绕的一连串宝珠似的岛屿内的

一部分。(注:环礁,珊瑚礁的一种,呈环状扩展,内有浅环礁湖。主要分布于太平洋和印度洋上。)
    外围群岛环绕,里面的海水都很平静。虽然有丰富的生态水系,却没有害虫和猛兽之类存在,即使赤身

裸体睡一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唯一有碍这座人间仙境的就要算这个供人住宿的山庄了。所以岛上做出了只允许租房住的规定,所有设

施都控制在最低限度,尽量保持接近原始自然状态,以使游客充分享受到海岛的舒适感觉。而且山庄里只有

几个服务人员,服务很专业,没人会管你的闲事。
    如何才找到这么神圣的旅游度假胜地,又是怎样才租借到的,而且还有能这么安逸地驾驶私人喷气飞机

和直升飞机,这么多令人瞠目结舌之处,想必再没有谁的面子会比姐姐加上美树彦更大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座海岛都是二之宫家一行人的私人领地。这个地方太适合净化心灵了,不管对姐姐

和美树彦有什么怀疑,既然已经被对方握在手心里了,无论再怎么警惕都会被巧妙骗过的。虽然是半强制性

的和他们一起来到了这儿,但总比被他们下安眠药,然后全然不知地强行带到这儿要好。既然已经来了,不

尽情地享受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峻护如此盘算着。
    可是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二之宫峻护是怎样的一个少年吧。
    认识二之宫峻护的人对他的印象都是“他是个顽固的人”。实际上,他几乎在各个方面都表现的很顽固

。一直以来都没有女朋友,说话生硬,严恪遵守法律和校规。每次都预习和复习,从来不忘记写作业。放学

后哪儿也不去,直接回家。钱包管的很紧,是个绝不买奢侈品的节俭之人。十八种禁品一惮不沾,与其说佩

服他,倒不如说他很令人不快。换种说法的话,比起当高中生.他是一个更适合去当苦行僧的男人。
    因此,二之宫峻护必然不习惯去玩一些超出常识的游戏。
    他有自己的活法。
    家里已经有一个骗子且习惯放浪行为的人了,所以他人部分时间是待在山上的洋房,在这个半与世隔绝

的世界里,一个人度过。
    因此,管理二之宫家,养活自己是他的职责。
    早上按时起床,做完家务后去学校,放学后接着做家务,然后学习,最后到点儿睡觉。每当节假日,“

不用去学校”的时候,就埋头在比平日多数倍的家务活中。因为顽固,所以早已适应。峻护很长时间就是过

着这种生活。来这儿,可以说是他生活中的重大改变,可是他的生活规律已被深深固化了,严格制约着他的

行动。
    更主要的是,目前他无事可做。
    一个人皱着眉头,站在乐园里。
    虽然说让他自己尽情玩,可他不知道怎么玩才好,有些不知所措。
    ********
    远处,有两个人正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峻护。
    “大小姐。”
    “……”
    “我说大小姐呀。”
    “干什么呀,吵死了。”
    丽华抱着胳膊,看着远处即使浪花打来,也仍然站在那里的峻护,着急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仆人。
    “大小姐,你知道今天的目的吗?”
    “吵、吵死了。我当然知道了。”
    “那么,我想问问。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呢。”
    “因为一动了,今天要实战演习了。”
    保坂并没有说“那不是已经在昨天就决定好了嘛”这句话。丽华昨晚肯定翻来覆去地想,没睡好觉。脸

上的黑眼圈和充血的眼睛,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她瞪着身旁的仆人。
    “所以你现在给我闭嘴,你是不是走神了?”
    “啊。可是,你再这样子下去的话,等到行动时,天都黑了。你站在这儿,再怎么看他,他也不会上钩

的。又不是拿枪打鸭子,所以,你得靠近他呀。”
    “你想重复多少遍呀?先闭一会儿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啊。我在这里也是在想一会儿作战中可能出现

的状况,要怎么应对才最好。”
    “啊~”
    “……虽然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广泛征求意见。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说说吧。”
    “啊,那么,那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他凑近主人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这样啊,”丽华漂亮的脸颊上泛起了层层红晕。
    “我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廉耻的事呢,你这个傻瓜!”
    “嗯,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座岛上几乎没有人,只要把他带到黑暗的地方诱惑一下的话……”
    “保坂,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用铁蒺藜把你的嘴缝起来。好啦,我不会再听你胡说了。”
    丽华不高兴地扭过脸,再次看着已经成为靶子的目标。保坂苦笑着,耸耸肩,默默无言地闭上了嘴。
    可是,丽华还是慢腾腾的。对于这种情况,保坂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实际上,无论是商务还是学生会职务,她都没耍过什么手腕,当机立断是北条丽华少有的几个优点中,

最优秀的一个。
    (啊,无论怎么说,大小姐能否把制定好的作战计划付诸行动还是个疑问。)
    我们再看看北条丽华是个怎样的少女吧。
    作为北条集团的继承人,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忙碌。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已被任命为十几家关联企业的

事实上的CEO,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她是个超人了。而且她还会善始善终地完成和别人的约定,学业成绩

也很优秀,目前已经完成了经营学博士学位的修业。她还是学园的学生会会长,刚辞了职就成了二之宫家的

女仆,所以根本没有闲暇时间。
    还有她的父亲北条集团的总裁——北条义宣。我们可以说他是国王,也可以说他是皇帝,反正这位世界

级的VIP,从能力和实力上都是无可挑剔的男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女儿丽华。这个男人,即使已经有所控制

,还是会表现出过分的烦恼和保护欲。因为过分担心唯一的女儿会被带坏,所以家里的仆人都是女性,即使

家庭教师和园艺师也不例外,为了女儿他什么都可以做。唯一的例外就是保坂光流和丽华自己希望进入的男

女同校的高中——神宫寺学园,再就是社交场上接触的一些绅士——保坂算不上,学园的男学生对异常优秀

的丽华都保持一定的距离,社交界中的绅士们也都会避讳北条义宣的存在。
    也就是说,北条丽华虽然才色兼备,有拿笤帚扫都扫不完的金钱,却完全不习惯这种出游,更不会懂得

怎样把男孩子弄到手了。
    反正这种事一点都不懂。面对这样的情况,丽华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再像现在这样磨磨蹭蹭的话——
    (看吧,变成这样了。)
    保坂只看背后的身影就知道主人的表情有多紧张了。
    二之宫峻护依然站在海边,但有一个人却正迈着紧张的步伐向他靠近。
    ****************
    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思前想后多长时间了。
    确实不知如何是好。峻护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人在喊他。
    “——那个,二之宫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诶?……啊。”
    转身一看,怯生生的月村真由低着头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脸色非常不好。”
    “啊,没有,没什么。别在意。”
    他赶快掩饰住了慌张的表情,转身面对真由。
    她穿着一条浅绿色连衣裙,戴着一副几乎和耀眼沙滩的光辉融合在一起的亮白色太阳镜。没有比这再简

洁的穿戴了,但却能更完美地衬托出她的魅力。
    “嗯,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嗯,什么事啊……”
    被这么一问,她低下了头,可是又比以往都快地抬起了头。
    “那个,对面海边有一艘两人乘坐的游船。嗯,那个,咱们一起去坐船,好吗?”
    “——啊,这么回事呀。我知道了,走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峻护,心里松了一口气,朝真由所指的方向走去。平时,她是不会对自己说这么

多话的。即使说话,多半也是和凉子、美树彦在一起的时候,而且也没有真正地说过什么话。当然了,游船

这种事对他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真由忐忑不安地跟在快步向前走的峻护后面。
    果然,对面岸边的小栈桥边停靠着几艘小船,是那种专门为两人乘坐而设计的小船。
    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只有他们男女二人一起乘坐游船。
    (想一想怎么会这样,可事实就是这样……)
    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太好。全身像是被羽毛笔滑过似的,有那种

很痒的感觉,现在就连后背都能听到真由踩在沙滩上,那风情万种的声音。
    虽然已经有所了解,但是对照他一贯的行为,这发生的未免太早了吧。事实上,即使这种原本应该还很

遥远的“二人同船”的经验,峻护也已经体验过好多次_,。
    不过,这种亲密关系发生的太快也是事实。从与月村真由相识的那天起,到现在也只不过一个星期而已

。就因为真由是一位患有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也就是靠男人的精气为生的“梦妖”,他们才会相遇


    不幸的是,月村真由还患有男性恐惧症,因而无法顺利吸取精气。为了克服这个缺点,月村兄妹才来到

了二之宫家,而峻护必须照顾她。因为拥有梦妖的魅力,不断出现男人被诱惑的问题是不可避免的,但又必

须隐瞒她是梦妖的真相。刚开始的时候,峻护的理性也有几次差点控制不住了——
    总觉得有一种已经过了几个月的错觉。当然,最近与以前的生活相比,每天的生活节奏快得让人受不了

。所以呢,有这样的错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而且,经过这么慌乱的生活后,他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与月村真由这个少女已经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建立起了感情。
    如果冒然向她出手的话,说不定立刻就会死。他不会做这么俗的事情的。
    峻护想逐步地与月村真由面对面地相处。
    他不允许自己没有理智地屈服于烦恼,急于把她占为己有,尤其是面对着这么特别的她。
    而且,没有出息的二之宫峻护还对自己发誓说,哪怕是一点点也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再一次坚定了这个信念。这时他们来到了两人小船旁。虽然很简朴,还有些破旧,但是做工很好,打

扫的也很干净。
    他先上船后又叮嘱真由。
    “小心,船摇的厉害。”
    他边说边犹豫了一下,便把手递了出去。提醒她有危险了,却不伸手相助的话,那多别扭啊。嗯一他还

不忠为自己找理由。
    真由睁大了眼睛,抿嘴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总觉得——”
    “恩?”
    “总觉得,今天的二之宫君很温柔呢。”
    是吗?作为峻护本人,可并没有打算表现得和平时有所不同。
    话虽这么说,但真由是不会说谎的,她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很坦诚。听人说,来到这儿以后,人就会不自

主地解放自己。峻护听别人说过这个传言,目前不知不觉地已经在他身上发生作用了。
    如果让他说的话,他会说真由今天才与平时不太一样。其实从二之宫家出发之前,就已经就这样了。
    和峻护一样,这次假期对她来说,也是很突然的。但她心里藏不住事,如果事先知道的话,肯定会表现

在脸上的。
    和峻护不同的是,当她听到要度假后,表现得很兴奋。虽然故作镇静,依然保持着淑女的良好形象,但

喜悦却传遍了全身。坐上喷气飞机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似的,坐卧不安,还有些不好意思

呢。
    刚来到这片新天地的时候,多少有点紧张的真由——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船划出去还不到一分钟

,真由就开始爆发感情,连峻护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一个劲地喊着“好棒啊!””真漂亮!”,在这些感叹词中,还不时夹杂着哎呀——唔一啊——的撒娇

声,不绝于耳。峻护呆呆地看着她,发现了他的视线后,真由连忙又装回了淑女的模样。
    “那个,对不起,一个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啊,没有,我只是有点吃惊。你随便吧,没关系的。”
    虽然峻护这么说,但她似乎很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惜一分钟没到,又再次兴奋得不得了。
    “你看,二之宫君,那个、那个是什么生物啊?是海星吗?还是贝壳?啊,你看,那边也有!”
    ……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她左右了情绪,就好像哪里出了毛病似地骚动起来——说实话,他真的从内心里

感到很高兴。她现在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朗、灿烂、幸福。
    不过,他也提醒自己要小心了。
    这是凉子和美树彦搞出来的计划。肯定有什么阴谋,必须要十分小心。他很想问问真由,有没有觉得那

里不对劲。  真傻真傻。一个劲儿地烦恼那些事情的自己,真傻。
    真由的笑脸,平时难得一见的无忧无虑的笑脸,在这里,毫不吝惜地、接二连三地展露出来。这样不是

很好吗?
    只是——
    “那个,月村小姐。”
    可是,她全身上下充满了喜悦,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真是的,哪怕稍微保持一点谨慎的形象也好啊。

突然问,蹲着的她转过身来,从胸间和翻起的裙摆下面,偷偷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要命啊。当然了,海上只

有他们两个人,即使又哭又喊也没关系……
她可能是这么想的吧。
    “月村小姐,你冷静一点,很危险的,船在晃呢。”
    即使身处烦恼中也要守护住理性的魔法护身符——他在心中默诵乘法小九九,并且督促真由自重。峻护

不是傻瓜,毕竟多少有些习惯了梦妖的诱惑——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他在暗示自己一定要成功地抵御住

诱惑。总之,要像呼吸一样无意识地默诵乘法小九九,他从小就是成长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种程度只是小菜一碟。我有铁一股的意志,我也知道会有生命危险,在平时的“特训

”里,已经经受了太多的考验。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出手,不要急于得到她。
    慢慢来会比较好,千万不要性急。
    可惜,对于目前来说,某种意义上已经到了紧急时刻了。
    “月村——”
    “二之宫君,快看呀!那里!那里,有大海龟!海龟!”
    她一直没在听峻护说什么。探出身子指着说“你看,那个!那个!”,眼睛里闪着光辉,看向这边,可峻

护却不往这边看,她很着急,于是又往前探_了探身子——
    不用说,由于靠在船边,支撑身体的那只手用力过猛,朝前猛地翻了过去。在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啊”

,身于就要掉进海里的瞬间
    “……所以,我跟你说了要冷静嘛!”
    在她马上要扑通掉下去的时候,峻护一把抓住了她。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两个人

的距离,近极了。
    嘴里还在喊着“啊”的小脸,就在自己眼前,只要船稍微一动,两个人就贴在一起了。
    即使这么近看也找不到丝毫瑕疵的脸上,别说色斑了,连黑痣都没有一颗,白皙无比,眉毛、睫毛、眼

眸一每部分都长得那么完美无缺,浑然天成地组合在一起。他被梦妖的魅惑完全吸引住了,不禁打了个激灵


    被抓着的手腕、被搂着的腰身,怎么这么细、这么柔软、这么温暖呢——简直,太完美了。
    不好!烦恼又要发作了。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你已经说过不让我胡闹了,可是、可是——”
    真由灼热的日光和峻护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峻护的怀抱。然后

,支配峻护的蛊惑也随即散开了。
    “实在抱歉。我——”
    “啊,不。”他偷偷看着低下头的真由,觉得真是风情万种,但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好啦。别再道歉了。”
    “可是……”
    “好啦,你能高兴的话我也会很高兴啊。真的。本来你那么愉快,我却让你差点掉进海里,实在很抱歉

。”
    “好……吧。”
    她对峻护点了点头,可浮现在脸上的忧郁却没有散去的意思。看到她的样子,才突然想起来,其实她自

己比想象中的更不愿意做梦妖。
    以前美树彦也说过这点。这段日子的短暂接触也已不止一次地证实了这一点。总结概括一下,可以得出

的结论就是,真由十分清楚自己具有魔性的魅惑力,并非常努力地控制着,而且她的这种努力也发挥了一定

的效果。
    能否控制这种魅惑,看看美树彦就知道了。这个“好色狂”,在全天二十四小时的任何时候都能释放出

激素,无需强行控制。只要适时地在必要的时候发挥出魔性本领,就可以把女人据为己有——之前,在学校

的游泳课上,就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但是遗憾的是,真由不像她哥哥那样,能很好地控制这种魅惑。与其这么说,不如说,真由明显地不擅

长这个。比如,在和峻护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她什么话也不说,几乎发挥不出俘虏男人的魅惑力。可是,

在昏倒和睡觉的时候,一旦注意力不在峻护身上的时候,梦妖的魔性就会涌现出来;或是离开家,面对很多

男性目光的时候,她就会发挥出本性了。
    当然,真由如果因为某些理由而走神的时候——或是在魂不守台的状态下,就十分危险了。恐怕这一点

她自己也非常了解,需要和男性恐惧症一起克服。也许,她付出的努力比峻护想像的要多得多。
    想象一下吧。难道她就不希望去除这种违反规律的魔性魅惑,重新塑造自己的个性吗?希望人们能把她

当作没有任何异常的、最天然纯洁的、普通十六岁少女——摘掉梦妖这样的有包眼镜来看待她——
    “……那个,二之宫君?”
    真由不安的呼唤声,让峻护回过神来。
    “诶?什么?”
    “没有,那个,没有什么事,因为你一脸为难的表情……”
    好像刚才自己一直在发呆。
    他苦笑丁一下。
    无所谓啦,这种事。
    他的脑子里对比着真由现在的忧虑眼神和刚才很妖媚的笑脸。
    于是他这么说道:
    “月村小姐,我有个提议。”
    “提议……?”
    真由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峻护努力露出很明朗的笑脸  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很会做作的男孩,笑容不自觉地变得很奇怪。
    “今天无论什么事都不用介意,尽情地玩吧,怎么样?”
    “无论什么都……?”
    “好不容易来到这儿,尽情地玩吧。不要再想那些琐碎的事情了,愤怒也好,悲伤也好,全部都忘掉,

今天一天,只要集中精力做高兴的事就好。”
    “只做高兴的事——”
    真由的嘴角慢慢向上翘了起来。
    然后
    “那么——那么,我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
    “一会儿,可以去游泳吗?一起去。游泳的话,一定、一定会看见更漂亮的东西。在这片海里,所以—

—”
    “明白了,那就去游泳吧。”
    他立刻就答应了。
    沉默的少女,脸上又有了笑容。
    ***********
    “——感觉真好啊,那两个人。”
    保坂发出感叹的声音,同时目光离开了望远镜,偷看着主人的样子。
    北条丽华像是想要把望远镜对而的人吃掉似的,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只是把施华洛世奇公司制作的水

晶镜片捏得沙沙作响,由此可见她气僻实在不行。这可是刚刚发售的第二代产品的限量品啊,今天真不应该

带来。(注:施华洛世奇公司,成立于1895年,由丹尼尔·施华洛世奇于奥地利始创,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

水晶制造商,也是世界上最具规模的水晶灯珠及吊灯垂饰制造商。)
    “月村真由——无论到哪儿都妨碍我……”
    丽华埋怨着,终于放下了望远镜。同时,从她手里也传来了裂开、破碎的声音。看来得准备购买第三代

产品了。
    保坂默默地为这个短命的高级品祈祷,催促着主人。
    “话说回来,大小姐。”
    “什么?”
    “掳获二之宫君的作战计划早已准备好了吧,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
    “嘟、嘟嘟嚷嚷的吵死了。都是你,催啊催的,准备好了也被破坏了,你不要着急嘛。”
    说完后,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困窘似的,又盯着碎镜片不停地看。
    “啊,好了好了。可是这样下去的话,你应该知道凉子和美树彦会怎么说你吧。反正丽华也就仅此而已

,肯定会这样看不起你的,会比现在更加欺负你的。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了。”
    保坂肯定地说,又拿起望远镜查看。
    “啊,你看,大小姐。那两个人回来了。怎么了,不是要向真由小姐报仇吗?你看你看,大小姐。”
    丽华的焦躁已经达到了最高点。无意识地嘎吱嘎吱地咬自己大姆指指甲,美丽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开

始不停地发抖。
    “已经到这一步了”,保坂又加了一句。
    “这样下去的话,真由小姐真的会占有二之宫君的。”
    ——真由把已经结束了使命的望远镜挂在了保坂的胸前。
    “啊,小姐,你准备出发了吗?决定作战了吗?”
    “……”
    “你该不会是一点都没考虑作战的事吧?”
    “……”
    “如果你一个人感到不安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如何?作为保护人同行。”
    丽华没有回答,反而摇了摇头。不仅是摇头.腿还像鞭子似的弓了起来,划出了一道弧线——就像草丛

里等待袭击猫物的蛇似的趴在地上,盯着保坂的腿。
    她站起身,整理好自己。
    “……我走了。”
    笑脸上渗着汗水,有力地抬起大腿,使劲发出声音,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仆人。英勇的丽华终于要奔赴

战场了。
    ************
    刚刚才把小船停靠在栈桥边,正带着真由上岸的峻护.突然问听到了一阵独一无二的高亢笑声。
    这笑声依然很有效力,像是直达大脑深处似的,但绝不是不愉快的感觉——而应该说是某种有毒性的、

不可思议的声音。
    北条丽华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在二人面前抱着胳膊,两腿分立而站。
    “二之宫峻护,我找你有事。请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月村小姐。”
    丽华吊着眼角,像是遇到仇敌似地盯着真由,一副不管对方同意与否的口吻。
    峻护和丽华同时叹了口气。“不好对付的人”似乎终于使出她的本领了。
    事实上,她和保坂也一起来到山庄度假这件事,大大出乎峻护的意料。凉子和美树彦觉得好玩,邀请自

己来就不用说了,然而这位大小姐也会很痛快地答应邀请,真是难以想象的事。峻护很清楚,她是一个大忙

人,所以他依然做着并未有丝毫减轻负担的家务活,也是因为他不想再增加丽华的工作量,让她能够从繁重

的家务中解脱出来。凉子和美树彦都不在家,不是一个可以离开的绝好机会吗?她居然很高兴地答应留下来

玩——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
    啊,不管怎样,现在所面对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呢?对月村真由满怀敌意的这位大小姐,恐怕也卷进

来了吧——
    他的视线投向真由。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那个高亢的笑声,梦妖少女很快恢复了过来,冲峻护笑了笑。
    “啊,不用管我,你去吧。我正好去换衣服。”
    听她这么一说,峻护换上了一副太好了的表情。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一会儿见——”
    “二之宫峻护!”
    丽华大声地叫着。这位“不好对付的人”还没等回话,就一个人性急地走了。不时回头瞪着峻护,弯着

食指,做着“快点过来”的手势。
    峻护只好赶快跟了上去。回头看去,真由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朝她点点头,然后对比他高一个年级的丽华说道:
    “那个,北条学姐,有什么事吗?”
    可是丽华并不回话,只是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
    去哪里呢?——似乎已经不用再想了,因为前方就是刚才的栈桥。
    “学姐?”
    依然默不作声。丽华先上了小船,重重地坐了下来,就那样把头转向一边,继续保持沉默。
    “学姐,那个……”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划船!”
    好像嫌他反应很慢似的,丽华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粗鲁了。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峻护的体质并不柔弱,这种程度的运动也不会觉得疲倦,何况又不赶时间,这点事还是小菜一碟的,只

是心里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不想惹她不高兴,所以他便什么都没说,默然地按照吩咐

去做了。
    船划出不久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壮现景色就像是电影中出现的一群,一步一景、千变万化的自然景观

,虽然似曾相识,那不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只是总觉得有点……
    划出岸边很远后,看到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丽华没再发出任何指示,峻护划桨的手便停了下来。如

果船再向前面的浪尖冲去的话,就会有危险的。
    对面的丽华歪着脑袋,根本不看他。看着她紧绷的脸孔,峻护也不想跟她说话。这一带虽然满是南洋的

惬意空气,可似平只有她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灼热,蠢蠢欲动.就像是从她心底涌出的敌视真由的憎恶感。
    他虽然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这么讨厌真由,但至少可以肯定是由于真由的梦妖体质,以及由此导致的这样

或那样的事情触怒了她。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丽华,不会对每次都在学园里惹出麻烦的真由有什么好感,这也

是理所当然的。
    总之,这位大小姐还不知道真由有特殊的——也就是梦妖体质的事情。只要还对她保密,就不可能向地

解释有关的事情,求得她的谅解——
    突然,丽华像是在思考什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转瞬又像是要跳下去似的,把身体探出了,船边,然后

就那样停住了。
    峻护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什么动作都没有,仍然继续划船。在摇来晃去的船上保持那样的姿势,恐怕

只要用手指碰一下,丽华的身体就会因失去平衡而掉下去。此刻,只有时间无所事事地流过。
    “?你怎么了,学姐,有鲨鱼吗?”
    “……什么都没有。”
    她非常失望地重新坐好。峻护果然不是个明白人啊。丽华并不是坏人,峻护也不讨厌她。这场面实在让

人很为难啊。
    丽华仍然扭着脸,不理会峻护。
    刚才还只带着一点凶气的脸,现在则是百分之百凶巴巴的表情——即使这样,她仍然是个很漂亮的美人

。就连思想顽固的峻护都这么想,那她可以说真的是很漂亮。因为学园里有很多美女,所以附近的学园都很

羡慕的神宫寺学园会不定期地举办一些选美比赛。就峻护所知,丽华没有一次不是第一的。而且,每当她获

得冠军的时候,她反而表现得更加天真、腼腆、难为情,一点都没有炫耀的意味,这使她的魅力更加绚烂夺

目——现在月村真由也在神宫寺学园上学,进行人气投票的话,丽华确实有很大的优势。如果真由不是因为

拥有梦妖魅惑的话,很难预料胜利女神会向谁微笑。
    太可惜了。这个学生会会长总是板着一张脸,如果她能天真的笑笑的话,那该多么可爱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没有人的地方他要向谁解释啊,而且他想丽华是不会对他笑的。尽管北条丽华——还穿着女仆的

衣服。衣服虽很合身,但以蔚蓝的天空和大海为背景,却系着围裙,真是不协调呀。
    其实这是事出有因的。“工作中一定要穿女仆装。”一这个雇用条件是雇主凉子要求的。这个条件实在

是太苛刻了,即便到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也要穿。虽然峻护觉得很过分,但也没有办法。“工作中”这个词所

指的范围,姐姐无论怎样解释都行得通,所以在诸多时候,北条丽华都必须保证她的女仆形象。
    看来,今天也是如此。不,也并非完全不合适。
    他在这么考虑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好像在日不转睛地眺望着远方。
    “——怎么啦!到这种地方来,却穿成这样有那么奇怪吗?”一直盯着他的丽华喊道。“是你的笨蛋姐姐

要我这么做的,没办法!”
    就是因为这样。峻护心里觉得很抱歉,她果然对这种穿戴非常介意。
    “没有,可是我觉得很合适呀!这个,你不用太介意啦!”
   适不适合这个环境,另当别论,但是他说的是真心话。
    “……真的?”
    “是的。”
    丽华用试探的眼神看了看峻护,故意地咳嗽了一下。
    “……我无论穿什么都很合适。不用你说,我也很清楚这一点。”
    “啊。”
    “作为参考,我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仆装。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知道,大家都有怎样的兴趣

与爱好才这么说的,不是讨你一个人的喜欢。”
    “啊,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可是,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只是,我觉得你现在穿的就没有问题,挺

好的。”
    “是吗?这样就好了。”
    她的表情柔和了很多,松了一口气。峻护能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峻护忽然想到了这位大小姐能和大家一起来度假的理由,以及不喜欢女仆装却依然穿着的理由。
    她肯定有把柄被姐姐抓住了。
    本以为丽华之所以会穿女仆装,就是因为以前在真由引发的事件中,打赌输了的关系,虽然峻护不是很

清楚事情的具体原委,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事实上,为了防止丽华违约,凉子以手中的照片作

为担保,这张照片记录了很棘手的东西,铁证如山,导致丽华不得不过这种倒霉的日子——
    他的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实际上峻护也有把柄捏在姐姐手里。真由来的那天被偷拍的照片只是另外一回事,“特训”开始的第一

天,他就被姐姐抓住了把柄,并用此巧妙地牵制他。反正他是玩不过姐姐的。
    尽管如此,两人的利害关系却是不一样的。
    “学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
    和刚才大不相同,一个柔软的声音,这感觉真好。
    “那张照片。”
    “照片?”
    “对,就是成为学姐弱点的照片。”
    “啊,是那个呀。那个怎么了?”
    丽华一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的样子,歪着脑袋问道。
    “学姐是因为姐姐拿着那张照片,才不得不在我家做女仆的,对吧?你不想拿回来吗?那样的话你就不用

留在我家,随时可以走了。学姐一定想这样吧,我也希望能这样。其实,我也被姐姐抓着把柄——”
    “……”
    “所以,我们俩一起努力,那个。”
    他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因为丽华的眉目之间,浮现出了比刚才强数倍的怒火,好像只要看到她的视线,就能被冻住的冷空气直

射向峻护。明明是在夏天,而且还是在距赤道很近的热带,可全身上下却不由得直往外冒冷汗。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啊——不是的。”
    “请你不要多费心了。这是我的个人问题。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对、对不起……”
    “回去吧。”
    “唔?可以回去了吗?没别的事吗?”
    “我已经说了,回去吧。”
    “……好吧。”
    峻护不知道什么地方触犯了她的禁忌。难道那张照片真的记录了那么大的秘密?
    船靠向栈桥,还没等船拴好,丽华就跳到沙滩上,大踏步地走了。
    峻护到现在还不停地冒冷汗,呆呆地目送着她离开。本想问今天一起来度假是否还有别的目的,但现在

这样的气氛,已经问不出口了。
    “唉,真是个敏感的人呀。”
    冷不丁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吓得峻护几乎跳了起来。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快速心跳,慢慢地回过头来。

(实际上已经跳了三公分高,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丽华的仆人——保坂光流和峻护同一个方向看着主人的背影,嘴角上浮现出了微微的苦笑。
    “保坂学长,你这样默不出声地站在我后面——”
    “不行啊,像我这样的人必须站在后面,放任大小姐的话我会感到不安的,如果她再不好好表现的话…

…”
    他好像在说别人呢。
    “啊,总之,我不想让丽华小姐暴跳如雷。很为难啊,如果是我的话,她会把我吃了的。”
    保坂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头疼,只顾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对不起,可是我也不想把她气成那样。”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
    现在想想直入主题,也许确实是操之过急。可是,峻护并没有觉得超出允许的范围很多。
    虽然和他交过手,可是峻护深信保坂是为数不多的能理解他的人。现在却被他怀疑,真是感到很遗憾。
    所以,他想极力辩解一下。
    “你这么说有你的道理,可北条学姐对我太严厉了,好像她很恨我似的。和我说话的态度也和别人不一

样——”
    “你是说她傲慢、强硬吗?”
    “没有,还不到那种程度。”
    “没关系,那确实是事实。只是,大小姐只会对包括你在内的二之宫家的人才有这样的态度。啊,她对

我也这样。”
  他顽皮地说道。
  “十年前开始,傲慢和强硬就是大小姐为人处世的立场了。”
  “十年前?你是说从那时起,她就变了?”
    “嗯?嗯——是的。”
    他含糊地答道,试探似地抬头看了看峻护。
    “——啊,就是这么回事。那么,我得赶快去追大小姐了。”
    说完保坂挥了挥手,向他道别。然后“嗖”的一下,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追自己的主人去了。
    ********
    “这样可不行啊,大小姐。”
    转眼问追上来的保坂,紧接着就开始献计献策了。
    “首先你的勾引方法就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在勾引,而是在命令。应该再温柔一些,再温柔一点。”
    可是丽华完全不理睬他,眉毛向上吊着,好象是要甩开仆人似的不停向前走。
    “而且,不露出笑脸的话,可不行哦。我知道你紧张,可是看到你这张恐怖的脸,谁都不会上钩的。笑

一笑,笑。”
    丽华仍然不理他。
    “还有,大小姐。你故意装作要从船上掉下去,想让二之宫君救你,是吧?这样也不行。真由做的很逼

真,所以她得到了很好的结果。你那笨拙的演技,可是无法实现目的的,还有,你那都称不上演技。”
    丽华的肩头开始抖了起来,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把多嘴的仆人甩掉。
    “或者说,有一种尽是在模仿真由刚才动作的感觉。这只是我的想法。”
    攥得紧紧的拳头已经血液不畅了,可是丽华仍然顽固地保持沉默。
    “对了,你现在准备去哪儿?从刚才开始就在同一个地方转圈了,这是什么意思——”
    来了。
    他转身向后一闪。
    “——你这个笨蛋,刚才一直沉默,现在才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丽华对着这位流着鼻血并开始沉默的仆人,劈头盖脸地怒吼起来。
    “刚才只是试探,热身而已。即使失败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现在只是开始,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是怎

样挽回战局的!”
    “啊、可是——”
    保坂捂着鼻子站起来,苦笑着说。
    “你模仿真由小姐的做法,我没有惊讶,反正这也是作战的一部分吧?”
    “当、当然。是——是的。用和她一样的方法,从她身边抢回二之宫君,这样的话,可以更有效地侮辱

她。”
    “啊哈哈,果然如此。”
    糗极了的丽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解释着她不是简单地效仿真由的做法。虽然没有明说,但保坂却

像是信以为真似的点了点头。这种伴有一定风险的方法也许确实能打动人心。或者可以说,只有聪明绝顶的

丽华才会想到这么“白痴”的方法。不过周围的人对此却都看得一清二楚。
    “总之,赶快重新振作,调整心情。”
    “唔……”
    “还有,唔,拿新的望远镜过来。”
    “……”
    “啊,你看看。真由又开始与二之宫君沉浸在美妙的气氛中了。”
    “……”
    丽华无言地拿过仆人递过来的第三代望远镜,再一次像钉子似的站在镜头前,看着远处的风景。
    ********
    “对不起,二之宫君,让你久等了。”
    峻护目送着保坂,这时,身后有人对他说道。
    “啊,月村小姐。”
    他回过头来。
    “没有,没有等很久。刚才学姐一直——”
    峻护的话并没有说完。
    “……那个,这样很奇怪吧?这个。”
    看着话说一半的峻护,真由不安地瞅瞅自己。
    当然,这一点也不奇怪。
    如预告的那样,真由换上了游泳衣,而且是比基尼。粉红色的泳衣上有许多花瓣,十分可爱,剪裁也很

大胆。对于集可怜和妖艳于一身的她来说,再合适不过了,更能衬托出她的魅力。当然,被泳衣包在里面的

身体更是完美得不用多说了。
    太完美了。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峻护相信,如果看到她这个样子,连美丽的女神都会嫉妒

得诅咒她,往稻草小人上扎钉子的。
    “那个,二之宫君?”
    “——啊啊,没有,不好意思。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真的吗?太好了。这个山庄太厉害了。整个房问都摆满了可爱的泳衣,像是商店一样——”想来,这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泳衣的样子。以前上游泳课的时候,大家乱糟糟的,根本顾不上这么看她。虽然平时她

也有穿泳衣,可这不是一回事。
    她的身体比例很好,在这种地方毫不吝惜地展现了出来。难道不应该好好保护这位国宝级的人物吗?就

算是擦伤一点点,也难脱其咎。买保险了吗?不,像保险那么自大的系统肯定保护不好她的,她这种独一无

二的美是估算不出价格的,不是金钱能够买到的。
    “那个,二之宫君?”
    “……唔?怎么了?”
    “嗯,怎么说呢,你、你别再看了。嗯,我都不好意思了……”
    “嗯?”
    被她这么一说,峻护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呢。
    不要不要,克制、克制……
    “对不起,是啊,我太失礼了。竟然这么盯着一位小姐看,真是抱歉。”
    “唔?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不好意思,可不是不想让你看,我挺希望你看我的——”
    “……啊?”
    “啊,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像被传染了似的,峻护也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脚在地上玩着沙子,头有节奏的一点一点的


    此刻,恐怕也只有拍打在岸边的海浪声,仍能发出悠然的旋律吧!
    ——虽然不好意思。
    但是挺好的。
    嗯,挺好的。
    ***************
    “——哎呀,不好了。他们都脸红了。”
    保坂看着两个人的目光里满是纯洁无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两个人正在上演连小学生都能运

用自如的一幕。
    “你猜到他们会这样的吧,大小姐?”
    他知道不会有回话的,继续说道。
    丽华还在通过望远镜观看。可能是太激动了,嘴唇气得紫红,微微发抖的手指,依稀能看见进起的血管

。于是保坂关心地说道:
    “大小姐,太用力的话还会坏的,我还没准备好第四代呢……”
    多亏他接住了丽华扔掉的第三代产品。
    “大小姐,你去哪儿?”  丽华没有吭声,像鬼女似的朝岛上唯一的山庄走去。
    “——难道不学习别人的方法了吗?”
    保坂苦笑地小声说着,赶紧小碎步地跟在她的后面。
    **********
    两个人难为情了好半天,真由扭扭捏捏地说道:
    “嗯,我还想求二之宫君一件事。”
    “求我?没关系,你说吧。”
    二之宫峻护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与刚来岛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此时,他没有多想真由为什

么会这么犹豫不决,就很高兴地接受了。
    “那个,是这样的。既然二之宫君让我随便说的,我就想提个请求。”
    “嗯。”
    “我非常赞同随便说这个词。我自己也觉得很难为情,想收回来。可是,虽然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

善于拜托别人,但你让我随便说,这样的话,即使失败了,被拒绝了也不会太在意的,想什么就说什么,对

吧?”
    “唔?”
    “我对紫外线有些过敏,身体素质也不是很好。可是在这个南方的小岛上,离太阳那么的近,所以为了

保证安全,只有小心谨慎才是上策,而且我选择了这件泳衣……”
    “?然后呢?”
    “是、是的。然后,我自己能够到的地方都涂上了,可是后背怎么也涂不到。就算自己努力涂的话,也

不均匀。我想,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二之宫君也在。”
    峻护看来怎么都不明白她的意思!依旧歪着脑袋听她说的峻护,确实是个多年的榆木脑袋。他的心里笼

罩着厚厚的黑云,还带着一丝丝的潮气,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这么说吧,我想说的是——”
    再也装不下去了!真由嘴里含含糊糊,视线游离,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给人感觉好像她很内急似的。

其实不说这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月村真由从一开始就把手背到身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二之宫君!”
    她决定了,一定要面对峻护。
    “这个!我想拜托你!”
    她像掏出情书似的,两手伸得直直的,然后闭上眼睛等待回答。
    “……这个小袋子是什么?”
    那是个小袋子,粉红色镶着白色花边,是小女生最喜欢的那种。里面肯定装着像她一样可爱的小东西吧


    “是给我的礼物吗?好像不是……”
    “哎?——不对不对。这个,这个是。”
    真由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脸变得通红,在小口袋里翻了一阵,找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下峻护明白了。
    她手里拿的是个小瓶子,上面贴的标签上写着——防晒油。
    可是——这并不讨人嫌。
    啊,没关系,他心想,我有铁一般的意志,不管她是梦妖真由也好,还是身穿暴露泳衣也罢,我用手给

她涂防晒油,肯定能忍受得住,就算她是天皇我也敢涂。我坚信我的理性是攻不破的。我不是已经安全地战

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危险情况了吗?现在随便上吧,什么都行……
    “明白了,来吧。”
    “真的吗?谢谢!”
    真由的眼神一扫忧虑,阳光般地笑开了。
    峻护深深地感到她变了。想起她曾经说过“别碰我”这句话,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了。当然,这是面对

她不会感到恐惧的极少数男人之一的二之宫峻护。恐怕,要治好男性恐惧症还离得远呢。
    尽管如此,还有一个问题。
    “哎,怎样才好呢?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不知道怎么涂。”
    “我也是第一次拜托二之宫君帮我涂——哎,怎么办呢?”
    两个人决定分别以对方为示范,可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涂,只有互相合作摸索着试试吧。
    “首先应该是横着涂吧。”
    “好、好的。这样吗……?”
    “不、不对,因为是涂在背部的,真的横着涂就惨了。应该头向下躺着,然后再涂。”
    “对,是这样的。总觉得有些奇怪,是这样的感觉吗?”
    两个人尽量保持冷静,他们都知道自己其实很紧张。
    真由慢慢地趴了下来。
    刚才一直冲上脑袋的血想必已经超越了极限,几乎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意识。从脖颈到脚跟优美的身材曲

线,映入峻护的眼睛,他的烦恼义开始激烈地翻江倒海了。比起正面,从这个角度看她,更加摧残峻护的意

志。
    不要不要,克制、克制。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好的,那么,开始涂吧。准备好了吗?”
    “啊,请等一下,之前要先把泳衣的带子解开……”
    “……”
    解开泳衣,是说——
    露出的部分更多了。
    对他穷追不舍吗?
    “果、果然,确实这部分不能疏漏,应该都涂到才会均匀。”
    于是,峻护也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等着真由解开泳衣的带子。
    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她伸手到后面。
    不祥的预感。
    “月村小姐?”
    “那个,我在。”
    她是趴着的,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峻护觉得她肯定像煮熟的章鱼似的,红红的——她接着说道:
    “那个,不是我的身体不柔软。这种姿势,手伸不到背部的。而且我又不是特别灵活,站起来解开泳衣

扣的话,也许会全部掉下来的,那么——”
    “……那么?”
    她嘴里含含糊糊的,可是意思却非常明确。
    “所以,二之宫君,请你帮我解开吧。”
    哇哇!
    “怎么——不行吗?”
    “不是的,那个……”
    二之宫峻护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而且真由那么真挚的“请求”,更加令他兴奋。
    没关系,没关系。他自己说着,今天可以随便说,什么都行……
    “明白了。好吧,你,准备好了吗?”
    “啊,好了。谢谢,拜托了。”
    “好的,我要开始了——”
    峻护咳咳地咳嗽了两声,连肩膀上的力气都准备好了。
    盯着她泳衣上的蝴蝶结扣。
    深呼吸。
    他猛地睁开眼睛,想一口气做完——就像是抽打陀螺似地迅速伸出手,快快地解开就行了,可随后他又

犹豫了起来。真由也像被这种气氛感染了一样,如同准备打针的婴儿似地缩了起来。
    然后,峻护不顾一切地把手伸到了带子上。
    嗖地解开。
    ——解开了!
    他像是刚做完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大手术似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直往外冒汗。傻瓜!如果凉子在

旁边的话,说不定会看不起他那没志气的样子,然后连打代骂地饱揍他一顿。
    (真不爽……)
    他自己也觉得很没出息。在这个阶段上就陷入苦战的话,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以后,说这个还太早。峻护凝视着她。
    “那么,我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是的。准备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笨拙地抓着小瓶,通通都倒在手掌心上,打算使劲地搓。已经不必犹豫了,只需一口气地揉上她的肌

肤就好了。
    “啊——”
    真由尖声地叫了起来。
    “啊,请再轻一点……”
    “对、对不起,疼吗?”
    “没有,没有关系。”
    “这样可以吗?”
    “——嗯,这样可以,刚开始会有点疼。现在使点劲没关系的.”
    “受得了吗?”
    “嗯,请继续吧。”
    ……仅凭他们的对话,一定能够联想到别的场面,可是,他们俩却都没察觉。
    不用继续了,终于大功告成了。
    “好啦,月村小姐。”
    完成了这个大任务,他紧绷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又打胜了一场伦理贞操的战役,这是他又一次的辉煌

战绩。
    可是,真由却一直都趴着不起来。
    “月村小姐?”
    “……那个,有件事很难开口。”
    “哎?”
    “那个,刚才也说了,我的身体很硬不灵活,所以这种姿势的时候,手够不到后背,而且站起来的话,

一定会掉下来的。我觉得自己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
    “所以,二之宫君,你能帮我系好吗?”
    哇哇!
    *************
    “——啊,糟了,糟了,完蛋了。”
    保坂放下望远镜,不断地感慨着。
    “当着众人的面,他们是做不出来的。虽然这岛上没什么人,可是这样也不行啊,真是糟了。对吧,大

小姐?”
    保坂根本不期待丽华能有什么反应,像个超级小偷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抢回了主人手中的望远镜。
    “……保坂!”
    丽华慢慢地回过头。
    根本不需要言语的表情。再厉害的人看到这个景象,也会惊呆得站不起来。换个胆小的仆人,恐怕心脏

都会吓得麻痹的。
    “你打算干什么?快还给我。”
    手指又一次地开始颤抖了,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发出的一样。保坂一脸的悲凉。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又会成为碎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第四代还没准备好呢。……而且,我还

有事问你。请你首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什么……?”
    她能猜想到会被质问什么。对面笼罩着这么浓厚的“瘴气”,她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
  “你想与真由对抗,换上泳衣,这些都没问题……可是,你干嘛要选这件呢?”
    他翻着白眼看着主人的傻样。
    毫无光泽的深蓝色厚布料质地,与大胆、细致相反的粗糙剪裁。
    这是学园里公认的最土气的泳衣。
    “没、没关系吧。穿着习惯。现在选择一件不习惯的反而会招致不好的结果。是这样的吧?”
    “果然如此,这不是在山庄里任意挑选的剪裁考究的泳衣。你选择这么乏味的泳衣,与其说是露出太多

而不好意思的话,还不如说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小姐你的幼儿身材吧。”
    “……谁是幼儿身材?”
    “不行,即使你摆出这么恐怖的脸孔。总之,必须得换。本来就已经被真由小姐占据了有利优势,再不

迎头追上的话怎么办呀。如果再不选择一些战术的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能输在羞耻心上。本来这个选择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是个好主意,可是二之宫峻

护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
    而且挑衅地说她是幼儿身材,这不是公正的表现。月村真由确实很苗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但她的身

材与真由相比也不差。同样穿着泳衣站在镜头前.真由也许立刻会变成偶像明星,很有卖点;但丽华却属于

那种穿着紧身连衣裤,站在舞台上的体操运动员类型——是那种完美的身材平衡型,完全可以与司空见惯的

“魔鬼”身材相媲美。
    可是,这么好的底子对丽华来说只是个累赘。比如说,丽华刚才就一直把手放在胸前遮遮掩掩的,小而

浑圆的胸部隐约可见。保坂想了想,这样遮掩的话,也许会更引人注意,所以说不大其实也挺好的,不过盖

起来还真是浪费了。
    保坂这么想着,可却没打算说出来,因为她这样也挺可爱的。
    (——啊,不好好地引导她的话啊。)
    “那么,大小姐,既然你知道了就赶快换吧。再磨磨蹭蹭的话就差的更远了。”
    “……我明白了,换掉就好了吧?换掉的话。”
    “是的,只要换掉就好了。可是,只是换掉还不够,泳衣一定要选比基尼的才行。”
    听到仆人无情的宣判,丽华的面颊略微的抽搐了一下。
    “比、比基尼吗……!”
    “当然了,因为之后还要二之宫君给你涂防晒油,穿连衣裙会不方便的。”
  “什么——!”
  丽华的脸上呼的一下全红了。
    “哇,什么,你想什么呢,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么没有廉耻的事情!”
    “可是,大小姐你不是说过‘用和她一样的方法,从她身边抢回二之宫君,这样能更有效地侮辱她’吗

?我每一个字都记住了,如法炮制的话,当然要学她涂抹防晒油什么的。”
    “这、这个——”
    “实际上,如果能做得很好的话,确实很有效果。当然,如果大小姐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样?要是有新花招的话,趁现在告诉我呀?”
    “……”
    “是吗,其实不做得这么过分也可以了。只不过到时候,你会受到那两个人数倍的嘲笑和虐待,承受着

不可挽回的屈辱,怎么办?要放弃吗?”
    哆哆嗦嗦正在发抖的丽华真是自食其果、自掘坟墓啊。
    最终,她自暴自弃似的失声大叫了起来。
    “知道了!行动吧!行动的话就会好的!”
    “是的,只要行动就会好的。那么,决定了就赶紧开始吧。在那两个人还没有下一步行动之前。快点、

快点——”
    保坂内心充满了满足的笑意,表面上却装作皱着眉头,推搡着主人的后背。
    ***********
    这比解开扣子的时候,要承受的压力更加沉重。二之宫在理性的呐喊之下给她系上了扣子。此时他想,

要是自己也换上了游泳裤,真由提出“我也来帮你涂防晒油吧”,他一定会郑重地拒绝,然后告诉她赶快去

游泳吧,等等。
    又是一阵熟悉的大笑声,南岛上的空气被重重地刺破了。只是这次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
    只见声音不见其人。哎呀,那个“讨厌的人”在哪儿呀?他回头搜寻着——在离这儿百米左有的海滩上

,有一个人影。
    “二之宫峻护!”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喊他。定睛一看,那位大小姐正左手捅腰,右手指着自己,还勾勾食指叫自己过去。
    “啊……”
    峻护挠挠头,偷偷看了看旁边的人。
    “啊,请不要担心我。”真由在胸前挥挥双手,笑着对他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别的事,所以在这

段时间里——”
    “……对不起。我会尽怏赶回来的。”
    他低下头,朝呼喊之人走过去。
    她还是真个不好应付的人。峻护很买丽华的帐,也很尊重她。今天也许会谈点什么吧。虽然与姐姐和美

树彦的干涉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她怎么会被卷进来的,确实是个问题。原本两人是那么的疏远

,难道不讨厌我了吗?
    可是自己从以前就不善于跟她打交道,怎么做才能圆满地解决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等等,峻护想了很多,苦恼极了。原本距离很远看不清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当能够

清楚地看见丽华的日寸候,这些想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双手交叉背着脸,等待峻护的到来。……不,她真的在等他来吗?确实是她喊峻护过来的,怎么现在

却是一副像是哭泣、生气的红着脸,嘴紧紧地抿在一起的表情呢?实在让人觉得她是在哭诉“别过来”一样


    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理由。
    她也换上了泳衣。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这是南岛海滨,丽华也是来度假的,当然会来海边玩。可她脱

掉女仆装经过凉子的允许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以后就有好果子吃了。虽然多少有点替她担心,不过峻护还

是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这位大小姐也很讨厌姐姐的性格的。
    问题在于她穿的这件泳衣。
    这件可以算做是泳衣吗?
    比基尼原本追求的就是极致,根本不需要那些没用的衣料。说比基尼是暴露,不如说是时髦的装扮。但

以峻护的判断基准来说的话,裹在丽华身上的不是泳衣,而是绳子一类的东西。
  “……那个——学姐?”
  “我、我又不是展览品!你不要盯着我看来看去的啦。”
  她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斥责的声音让人觉得她快要哭出来似的,想必她自己也察觉到了。本来想什么都

不说的  可还是想问个究竟。
    “学姐、怎么又、你穿成这样有什么打算吗……?”
    “还、还是有些奇怪吧?这个,——保坂那个傻瓜,我都说了不喜欢这样的。”
    “啊啊,不、不奇怪——”
    就如峻护已经做的评价那样,这位大小姐是特A级美人。脸型就不用说了,身材比例也是一等一的好。

也许有人会说地太瘦,可是评价她苗条的人肯定会更多的。
    这样的身材,却只是被一些布条敷衍似的裹着。如果学校的男同学们看到她这个样子的话,肯定会在神

魂颠倒之后,一个不剩地昏倒的。其中的一部分,或许还会为了得到她,不惜去触犯法律的。
    可惜对方是天下闻名的老顽固,二之宫峻护。
    “啊,没什么奇怪的,怎么说呢,就是——”
    丽华眼睛都不知看哪儿才好,虽然说了决不是用美包诱惑他,可是却又不能否认地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嗯,那种事无所谓了。我找你有事,二之宫峻护!”
    插在一起的手终于松开了,其中一只手嗖地伸向了峻护。手里握的是好像在哪儿见过的小瓶,峻护“啊

”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别、别搞错了,保坂逃走后,没办法了才交给你的。如果不这样的话,一辈子都不会有拜托你的机会

。而且——那个,我比一般人都害怕紫外线。”
    “啊哈,头一次听说。那个……”
    峻护视线游离,挠头不止。
    “啊,对了,拜托山庄里的人怎么样?我想他们会很高兴地答应你的。而且比我涂的更好,一定的。”
    “我拒绝。那些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必须要高度注意还要付出很大的体力,而且只有很少的人在维持这

个度假山庄。我很感激他们的工作,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只有你才会随便地使唤别人。”
    “那姐姐或美树彦呢——”
    “死了都不会去找他们。”
    这样一来,峻护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刚才没敢拒绝月村,现在更不敢对丽华说穿女仆装其实也挺好看

的了。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反正一次两次都是一样的——话虽不能这么说,但刚才已经经历了一次,自己的抵触情绪也很小。而且

丽华虽然也很有魅力,但毕竟不是梦妖。何况跟真由接触后,也铸造自己钢筋铁骨般的意志,可以说什么危

险都不在话下了。她的请求和真由的并不是一个意思,很难拒绝的。如果硬是拒绝的话,也许以后会吃不了

兜着走的。
    峻护这么想了之后,赶紧做出了决定。
    “——明白了,那好吧。”
    “是、是吗?……开始的时候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那赶快趴着躺下吧。”
    “哎,等、等等。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你在拜托我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快点。”
    他快点快点地催促,让她摆好了姿势。
    “好的,接下来脱泳衣吧。”
    “脱掉?”
    “当然了,不这样的话就涂不均匀了。”
    峻护不留情面地告诉了高声尖叫的丽华。二之宫峻护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变得厚颜无耻。
    “如果手够不到后背的话,我帮你脱?行吗?”
    “好……脱吧,不过脱了之后要等一下——”
    峻护照她吩咐的做了,解开了缠得乱七八糟的扣结。比起刚才对待真由时更温柔也更灵活了。
    “那么,接着来吧。”
    “!啊,不行,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又来了?拜托你快点。”
    “是,是啊,我会快点的,可是再稍微等一下。”
    “真没办法,就一会儿。”
    “哎,哎。”
    “……”
    “……”
    “那么,开始吧。”
    “哎,太早了。”
    “不行,没时间了。”
    峻护不再等她罗哩罗嗦,把熟悉的防晒油倒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擦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啊……!”
    后背弯的像一张弓似的。不管这么多了,接着涂。
    “哎呀!”
    不理,接着涂。
    “唔……啊。”
    还是不理。
    “啊,哇,啊……嗯,哎呀,不行,住手,啊——啊……!”
    他的脸变得通红,终于停下了手。
    “……那个,学姐?”
    “什、什么啊……?”
    “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吧?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别乱说,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接着来吧。”
    “你刚才不是说了‘住手’什么的吗?”
    “我没有说,快点吧。”
    即使这么说,可是考虑到以后,他觉得应该喊暂停了。还不到整个工程的十分之一的时候,就发出这么

痛苦的声音真让人为难。可是如果在这停下的话也很困难。
    继续,还是停下不干,他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干什么呢,你快点。”她呼吸急促,焦急地催促着他


    好啦!峻护心里嘟囔着,又开始干活了。
    “呀……”
    涂抹。
    “嗯……”
    涂抹。
    “啊,呀,嗯,住手,那个,啊——啊,啊,啊,哎呀……”
    “……那个、学姐?”
    “……继、继续吧。”
    怎么办呢?
    给真由也是这么涂的呀。——那么,这样的话怎么样呢?
    “疼,……二之宫峻护!你好好想想办法!”
    不行吗?果然像搓皴一样的涂抹会感觉不爽。那么,接下来就温柔地抹吧,只有这样了。
    不用手掌抹了,用手指肚轻轻地抹。
    “!啊……!”
    这样也不行吗?那这次是把手立起来,以碰到与没碰到的程度在她身上涂抹。
    “!噢……呀、啊、啊……”
    不好。呼吸变得急促了。
    那么,动作再放慢一点,会好些吧。
    用指肚和指尖最小的部分交替地抹,并且是曲线与直线交错地抹……
    “!呀。等等……二之宫峻护!你故意这样做的吗?”
    丽华用力地站了起来,满脸泪水地抗议着。
    是的,站起来了。
    她的泳衣是通过后背和脖子系在一起的那种,脖子上的带子还是被紧紧的系住的,另外两条带子中已经

有一条被解开了,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随着一系列的动作,泳衣被左右扯开了。而且刚才已经形容过了,这

件泳衣与其说是布做的,不如说是用绳子做的。她啊——的一声,高声大叫着,本能地把双手护在胸前,不

过显然晚了一步了——
    她湿润的眼角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你还好吧,学姐。”
    峻护泰然自若地摇了摇头。
    “虽然很危险,不过还是很安全的。请放心吧,我没有看。”
    “……真的吗?”
    “是的。”
    他点点头,眼里没有一点瑕疵。如果知道他看到了的话,丽华一定会杀了他的——这种危机感,使得笨

拙的峻护也尽可能地表现着他蹩脚的演技。人类,在紧要关头,往往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
    “是、是吗?那么,好吧。”
    丽华摸着脸颊,抹了抹眼角,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总之,你老实点,别跟我玩小花招。”
    “好的,我知道了,对不起。”
    他老实地听从了指示。难以置信,竟然这样就饶过他了。
    丽华又趴在沙滩上,峻护也开始重新开工了。
    但是当然又——
    “——嗯……呀……哎……哇……”
    峻护已经彻底放弃了。他遵守不看、不说、不听这三个原则,只是专心致志地干活。
    二之宫峻护不愧是顽固派,这名字果然不是装门面用的。
    像是易碎品的纤细,如同崭新丝绸般的白皙肌肤,害羞的红晕显眼地爬上她的胴体,紧紧抿住的嘴角里

吐出烦恼的声音,这种妖媚是世上独有的——
    可以如此断言,正因为是他才会脸红、心跳。如果是一般男人的话,肯定连走路都得离他们远远的,怀

疑他们是野兽变的。
    继续任务。丽华离当初的目的越来越远了,继续经历苦难。
    南洋的风吹过这片白沙,夹杂着妩媚的拖着长音的叫声,可是峻护对此听耳不闻——
    ********
    憔悴之极的大小姐靠着仆人的肩膀退场了。峻护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离去,这时有个人边喊着“二之宫

君!”,边快步朝这边走来。
    “啊,月村小姐。事情?都办完了?”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连呼带喘的,还有点难为情。
    “准备?——什么?”
    “是的,只要你来的话就会明白的。走吧,不快点的话,就变凉了。
    “变凉?”
    真由歪着脑袋满足地微笑着,诱导着峻护。
    *********
    “——你没事吧,大小姐?这样不行呀。”
    丽华的全身像是染上了淡红色,不停地喘着气。保坂给她扇
着扇子,婉转地批评她。
    “可是大小姐,你已经很努力了。老实说,你刚才表现的很好,做到这一步还不上钩,是因为二之宫君

和美树彦都是我这样的人。哎呀,这种人还挺多的。”
    “……”
    “总之,真的相当‘色情’呢。要是学园里的男生们看到的话,肯定全部都会向你缴械投降的。所以不

用担心,毫无疑问,大小姐才是真真正正地有魅力的人。我从小就跟着你,我说的肯定没错。只是,重要的

是二之宫君不明白这一点。”
    “……”
    丽华把湿毛巾敷在眼睛上,脸朝上躺着,一句话都不说。仆人说的话应该都听进去了,回答的力气应该

也还是有的,可是到最后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肩膀颤抖着。
    保坂明明知道这些,却装作没看见似的。
    真不知道是该敬佩还是该惊讶!虽然很清楚他的为人,可是 面对二之宫峻护这样死心眼的人,也只有瞠

目结舌了。刚才对丽华说的话没有半点谎言,都是真话。这么诱惑他还不上钩的话    (只有用暴力把他抢

回来了——以武力占有吧,看来只能这样了。)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吧。无论结局怎样。
    总的来说,对峻护儿乎是无技可施了。为了自己的主人,他只能以他的方式走自己坚信的道路了。
    (唔,现在只有观望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保坂一手扇扇子,另一手拿着望远镜偷看。
    ***********
    真由拉着峻护走向山庄阳台。
    看到那里摆着一张桌子,峻护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拉自己过来了,但还是有点迷惑地挠了挠头。一旁的真

由畏惧着、蜷缩着,等待他的反应。
    开始还以为这是一个花瓶。尺寸和花瓶差不多,摆在两人座的圆桌当中,中间插着五彩缤纷的花朵,让

人眼花缭乱。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有三个啤酒瓶捆在一起那么大的一个玻璃杯,而竞相绽放的花朵则

是放在湛蓝色苏打水上面的各式各样的水果……。
    虽然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可却是第一次看到实物。当然,其中插了两根吸管。
    “那个——二之宫君,就是这个……”
    也许是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峻护心急了,真由伶牙俐齿地辩解道:
    “听说这里的厨师做什么食物都是一流的,而且做的一些含有鸡尾酒的饮料也是一流的。这个芒果、木

瓜、菠萝饮料看起来很好喝,啊,不过里面没有放酒精,请放心喝吧。这些水果都是没有打过农药的,水果

富含维生素,对健康很有好处的。虽然说我对做饭也很感兴趣,不过今天的晚饭当然是厨师做的,不过我想

先做个饮料试试,只是增添点气氛。怎么样?”
    真由的话从日语的语言角度来说,缺乏结构上的严谨性,听不太懂。其实不用听懂,她的意思已经很明

白了。
    怎么办呢?
    峻护该采取怎样的行动呢?不管语句通顺与否,意思是最重要的。
    一杯饮料插两根吸管,一起喝吗?
    当然脸会靠得很近,非常近。她那双澄清的眼眸也会离得很近,如同鲜艳桃红的小嘴也会离得很近。
    峻护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比起直接接触她的肌肤来说,这要强多了。
    峻护确实还没有迷糊。
    “……啊,今天开怀畅饮吧。”
    “对!今天开怀畅饮!”
    顽固男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请求一点也不拘束,继续注视着真由像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
    “——哇,哇,吧哒吧哒的,不过这两个人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盯着望远镜的保坂,和以前一样大惊小怪地发着感慨。
    “你看你看,你快来看啊,大小姐。视察敌情、视察敌情。不好好看的话,可不行呀。”
    “……”
    丽华依然面朝上地躺着,湿毛巾敷在眼睛上,她当然不会像保坂那样,站起来紧握望远镜看的。
    “——怎么样?大小姐。”
    保坂又问了主人一句。当然,那样问的话,她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
    “……”
    果然,最后无路可退的少女默默地像僵尸般地站了起来。在以前她会说说笑笑的,可现在却直奔门外而

去。
    (啊,要意气用事了吧。……至少让我那么觉得。)
    负罪感在他的胸前刺痛,但他相信自己的选择,继续跟随在敬爱的主人身后。
    **********
    表情紧张的真由坐在对面,离先一步坐下来的峻护大约有七十公分。
    两人中间放着高级南国风味饮料。
    两人也都不说话,只是看着水果山下的苏打水海洋。
    “月村小姐”,先开口的是峻护。
    “女士优先,你先来吧。”
    “哎?可、可是,这种事应该男人先……”
    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也就是说,先靠近脸的人比后靠近的人要被动。坦率地说,谁先靠近都一样,可

是,他们却很在意这个。
    容器本身的构造就有问题。仔细想想看,这并不多余。——玻璃瓶口与它的体积比起来,显得非常小。

两个人同时喝的时候,肯定就像高度近视的人不带眼镜看报纸似的。而且奇怪的是,吸管还很短,彼此之间

近得都可以数清眼睫毛。当然了,对于他们这样的外行人,很难不相互碰上的。
    “……我明白了。我先喝。好好想想的话,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些。”
    “哎哎?是、是吗?……你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那么,还是月村小姐先来吧?”
    “嗯?可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有点怪怿的.”
    “明白了,那么,就这样吧,女士优先。不管是先还是后,月村小姐按自己喜欢的方式选吧。”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那我选了。”
    真由神秘地点了点头,眉目之间流露出可爱的笑容,唔唔地发出得意的笑声。两个人不同时喝,交错着

一人一口地喝也行呀.现如今的他们无疑都想到了这一点。
    “——我决定了,我先来。”
    “好的,请吧。”
    “好的……我喝了。”
    咕。
    真由很优雅地、迅速地咬住吸管,白皙的喉咙上下活动着。
    峻护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那么,我也——喝了。”
    向前探出上半身,可是半途中却停了下来。
    真由把纤细的下颚搭在交叉的双手上,身体很靠近苏打水。
    闭上了眼帘。
    而且不是一下子闭上的,就像午睡似的似睡非睡,很抒情、陶醉的、充满梦想的——总之,没有比这更

毫无防备的表情了。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是最危险的,证据就是峻护脑海里的保险丝开始乱蹦,脉搏早已经变

得不规律了——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月村小姐。你能不把眼睛闭上吗?你这样的话,我总觉得——是、很奇怪的。”
    “哎,啊,好,对不起。那么……”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真由急忙把嘴离开,呼地深呼吸了一下,再一次叼住了吸管。
    “对不起,那该轮到我了——”
    峻护再一次探出身——可是,又在半途停住了。
    就像刚才形容的,真由的小脸近在咫尺。
    她听话地睁着眼,一看到峻护的眼神,就很快地移开了,可是又看不到别的地方,所以惶恐的眼神漂移

不定。
    她的眼眸很妖艳、水灵,面颊上略带些红晕
    重新再来——真是的,已经第几次了一峻护心里默数着。不管怎么做,月村真由恐慌的眸光始终都没有

变。失败了吧?果然还是让她把眼睛闭上吧——混蛋,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还是我把眼睛闭上吧——不得不

这样做,刚才让别人不要闭眼睛,自己却闭上了。
    唉……前有狼后有虎,真是进退两难啊。
    吱吱、唔唔——
    哇,终于吸了一口。
    此刻,期待碳酸饮料的刺激能稍微缓和一下紧张神经的峻护,知道没用。
    但他并不想跟真由示弱,只觉得血向脑瓜顶冲去,不知向哪儿流的血液开始倒流,感觉就要从某个穴位

喷薄而出了。
    这并不是比喻,他的皮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真由的体温。
    视线——放在哪儿才好呢?哪儿都行,只要不是她身上。真是的,在这个位置上不是看不清,而是不能

很好地看清对方的脸。到底是哪个傻瓜发明了这种饮料的喝法啊,这和发明它的本来目的的效果正好相反。
    她——在看我这边吧。或者是,她对我视而不见。
    终于禁不住诱惑,偶然瞥了她一眼。在同一时间,真由也看向峻护,头碰上了。仅仅一秒钟,就已经很

清楚地看见她了。这么近还是第一次!留下了深刻印象后,峻护又以最快的速度移走了视线。她绝对也看见

了——我看她的时候,脉搏又不正常了。我真想照张相片,看看现在自己的脸包,肯定像衣领太紧勒住了脖

子时的样子,憋得又黑又红。太可怜了,只是视线碰到一起了嘛。
    对方也作茧自缚地陷入了僵局,只能听到吞咽苏打水的声音在他们当中游走。
    ***********
    喝完一瓶最久要花多长时间,没有规定。喝干最后一滴,终于要解放的时候,峻护感觉像是完成了铁人

三项比赛似的,累极了。
    真是长得可怕的时间。
    夸张地说,就像是上演拳击比赛——二人停住脚,硬着头皮一步都不退地对打。这两个人,喝完饮料后

也都叼着吸管不松口,很可笑吧,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两人,深陷其境,无法自拔了。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偶尔的视线相撞——
    “……”
    两手托着脸颊的真由,一直在发呆。由此可见,刚才他们的二人时光过得会如何。
    不能就这样留下她不管,一个人回去。峻护像是从重压中解放出来一样,身体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劲地

咳嗽了一下。
    “——嗯。”
    像是被叫醒似的,真由的身体弹了一下,目光也终于有了焦点。
    “啊,二之宫君。那个,对、对不起,我发呆了……”
    “唔,没、没事,嗯。”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彼此看了看,视线很快地又落到了桌子上。
    “……那个!月村小姐。”
    “哎、啊。”
    “还有水果没吃完呢。”
    “哎,啊,真的,全剩下了。”
    “……吃了吧?”
    “唔?”
    “嗯,剩下了不好,而且这都是绝好的水果?”
    “嗯,是的,你说的对,全都是没有农药的,有很多维生素,对健康很好的。全部吃光吧!”
    说完,两个人伸手去拿南国水果。
    两人只是嘴和手在无声地运动着,不紧不慢。
    现在,又将持续刚才一言不发时的情形,可是这段时间决不会让人感觉不愉快了。尽管两人的眼睛彼此

没看对方,但却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谢谢款待。”
  吃完后,峻护急忙点头感谢。
  “——谢谢款待。”
  真由也同样说着。
  “确实很好吃,谢谢你的推荐,月村小姐。”
  “唔?没、没什么的,我什么都没做一应该是我谢谢你一直陪我吃完。”
    “嗯——好吧。那么喉咙已经不干了,我们赶紧去游泳吧。”
    峻护正说着,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二之宫峻护!”
    同样是一阵高亢的笑声,可是却缺乏平常的那种气势。
    正是北条集团的下任总裁,神宫寺学园学生会会长。
    丽华看见峻护回头,又勾了勾食指。
    “——啊——,哎,哎……”
    在他还没有挠头之前,真由就笑了。
    “我收拾收拾这儿,你别担心,去吧。”
    高亢的笑声——奇迹般的笑声没有扰乱她的心志,她以坚定的口吻说道。真由以前听到这个笑声时,都

会受到惊吓,言语举动也会变得不自然。现在丽华瞪着她,她却很镇定,变化真大呀。
    “对不起,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峻护低下头,跑了。  忽然觉得——
    如果有哪儿的学者想研究丽华大笑的奥秘的话,一定会对他行膜拜大礼的。应该说北条丽华的笑声太刺

激人了,尽管做出像真由一样反应的人很少,但神宫寺学园的人,无论谁只要听过她的笑声的,都会受一次

洗礼,身心都会产生障碍的。当然,这只是第一次,如果经历两、三次的话就会适应了——不过回想一下,

峻护好像没有这样的体验。也不是人人都会被她的笑声吓到吧?当然会有例外,也许自己就属于那些少数人

吧,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这么觉得。
    现在,竟然奇妙地有点被她吸引住了。
    峻护很想证实一下这突然冒出来的疑问。在慢慢回忆的时候,斥责的声音飞了过来。
    “太慢了,你想让我等你到什么时候?快点。”
    “对不起,可是、我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我不想听你解释。本小姐叫你来,请你不要让我等你超过一秒钟。我是北条集团总裁、北条义宣的独

生女,神宫寺学园的学生会主席,比你优秀多了。”
    “啊,对不起。那么,有什么事?”
    丽华没有回答他,扬了扬下巴,催促道”跟我来”。
    峻护不知道又要去哪儿,边琢磨着边跟在后面,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刚才的反方向,山庄后面的阳台那里。大小差不多,摆放的桌子也是同一式样。
    “……”
    而且,连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也一样。
    “哎,你不要搞错了。”
    咳嗽了一下,这位小姐辩解道:
    “以前一直都是保密的,事实上,这个热带饮料是我最喜欢的。可是,这么多要我一个人喝有点困难,

也很无聊。保坂说他肚子不太舒服,跑了,也不能把它就这么放着。我是不愿意的,不过要是你的话也无所

谓。你能和我共餐,应该觉得荣幸吧。”
    “啊,可是,现在我的肚子里都是水。”
    “你不领情?”
    “如果你换个小杯,我也许还能帮上忙……”
    “那样的话,这个饮料就失去乐趣了。”
    “和山庄里的人一起喝,怎么样?”
    “他们都在工作呢——”
    “那和姐姐或者美树彦一起呢——”
    “你是说真的吗?”
    看来只有放弃了。
    “……明白了,那么,我就陪你吧。”
    “唔,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对不起。那么,趁着还没凉的时候,赶快喝吧。”
    “对、对啊。”
    峻护先坐了下来,丽华随后也表情僵硬地效仿他坐了下来。
    “那么,北条学姐先喝吧。”
    “哎?——唔,这是我让你喝的,形式上是我提出请求的,所以当然要先照顾你。”
    “是吗?那我先喝了。”
    峻护咬住两根吸管中的一根。
    一口。
    两口。
    三口。
    “唔。”
    峻护一个劲地喝,同时用目光催促着对面的人。
    可是,提出这个要求的丽华,却肩膀僵硬,惊讶得一动不动。
    “?”
    没办法,峻护只好压压满是水的肚子,又接着吸饮料。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五口。
    “呼。”
    “……”
    “……”
    “……”
    “那个,学姐?”
    峻护对僵硬得像人体模特似的丽华说道。她好像被打了麻醉针,全身猛然弹了一下。
    “什、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你不喝吗?”
    “哎、哎,是啊。”
    “那请吧。”
    “唔……”
    “……”
    “……”
     “……”
    “……可、可是……”
    可能终于忍受不住沉默了,丽华俯下身子,移开视线,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可是,这个——不行……


    “咦?对不起,我没听清。”
    “吵、吵死了,没听清就算了。”
    “可是,这个不是间接接吻吗?”连峻护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话是没错。他怎么没想到这种行为可以归

到这类呢?
    无论怎样,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说的只有一个。
    “啊,学姐?”
    “什、什么?”
    “这个东西,学姐你刚才自己说的‘一个人喝不完,也很无聊’,可是现在是我_-一个人在喝呢……”
    “……”
    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学姐?”
    “……”
    “……”
    峻护一直在等待她的反应。
    丽华像要挑战用意念力使勺子变弯的超能力者似的,眉头紧蹙,绞尽脑汁地搜寻对策,寻找、寻找到最

后,如同顿悟的修行者一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像一流的棋手,要出最后一招了一样,伸出手——
    抓住装饰在玻璃瓶上部的万寿果,像吃掉仇敌似的将其整个吞了下去。
    接着又继续伸出手,芒果、番石榴、菠萝等热带水果,一个接一个地吞进了胃里。
    “……”
    “——什么呀?”
    丽华用那种恶狠狠地、明显是反感的目光瞪着峻护。
    “苏打水毕竟是单一颜色的水。玻璃杯上华丽的颜色都是因为有了各种水果。我吃这些主角,你负责这

些陪衬的白水。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不……没有……”
    变成这样,他也别无选择。
    一个是噘着嘴,一声不吭地只吃水果;另一个,则是好像完不成任务,一辈子就完蛋了似的嘬着吸管。

峻护只能祈祷自己不要把肚子喝坏了,勉勉强强地把饮料喝完了。
    *************
    “……谢谢款待。”
    峻护好不容易把指定目标都收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打着饱嗝低下头。丽华用鼻子“呼……”地哼了一声

,转过头去。
    “那么,我就告辞了。”
    站起来的时候,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峻护不得不再行一次礼,身体向前倾,然后离开了那里。
    还是去找真由吧。
    事实上,根本不用找了,因为旁边已经传来了“二之宫君”的喊声。
    “啊,月村小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关系。”
    她摇摇头,很自然地笑着。
    “嗯,好吧,那么——按约定好的,我们游泳去吧。”
    “唔?是啊,说好去游泳的……那我们走吧!”
    “?”
    真由很焦虑地,像是没有预习功课却被老师点到了似的,惊慌失措地走在前面。
    终于来到了沙滩。
    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太阳的颜色也逐渐从黄色变成了红色,这是黄昏的号角。难道已经这么晚了?或许

是自己觉得很短,实际上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
    “那么,月村小姐、我们先来做准备活动吧。”
    “哎,好。是的,开始吧。”
    因为胃里的东西已经达到极限,峻护的腰已经无法弯下去了,只能简单地活动一下脚和手腕了。
    看着峻护十分认真地活动身体,真由也模仿他做了起来。
    “那个,在海里游泳的时候要注意几点。不要到离开沙滩很远还有很深的地方去。也许看起来似乎很安

全,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海下的水流会怎么样。还有不要随便碰触海下的生物;要特别注意脚下;还有,万

一溺水的话,千万不要惊慌——”
    峻护得意洋洋地把要点一个个地列举出来,而实际上呢,他也没有在海里游泳的经验,都是从别人那儿

听来的知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吧。真由听着没有说服力的说明,有些云山雾罩。就像是在演讲之前,拼命地记住要

点似的,突然紧张起来。
    身体活动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了。
    “那,我们游泳吧,月村小姐。”
    “啊——哎哎……好的。”
    他拉着犹豫不决的真由,进入了海水中。
    他小心翼翼地往浅滩走去,这时突然想到了——
    他是按字面意思来理解真由说的“游泳”这个词的,他真的打算只是游泳的——可是,怎么游才好呢?
    她会希望怎么个游法?比谁游的快?——大家应该都不想这样的。游到对岸或是相邻的岛上呢——什么准

备都没有,太危险了。尽量往深处潜水呢——还是带上水下呼吸管那样的装备,去潜水比较好吧。
    还是问问她的意见吧,他正这么想的时候,真由说道“那个,对不起。”
    “那个刚才,我虽然说去‘游泳’,实际上我不太会游。所以——”
    “是吗?可是最近在游泳课上,我看你游的挺好的……”
    “那个,在游泳池那样脚能站住的地方,我还可以的。”
    “是吗?那咱们就不到水深的地方去了,我觉得这样比较安全。这附近都是浅滩,小心脚下就行了。”
    “可是,珊瑚礁是带刺的,扎到脚的话会受伤的……”
    “嗯,确实是这样。那怎么办呢——对了,借个游泳圈,这样就不会扎到脚,也不会溺水了,一箭双雕

呀。”
    “啊……那个,可是,在海里游泳还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会被水蛇咬住,或是被大乌贼捉住,拖进海里

什么的……”
    迟钝的峻护恐怕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感觉到,月村真由似乎不是真的想来游泳,她更愿意做别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在一开始时按字面理解她的话就错了。她说的“想游泳”,恐怕是指在海里玩的游戏吧。她

来这儿不是比谁游的快、游的远、潜水时间长的。
    峻护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真想给自己换个脑子。
    “明白了。我们不游泳了,海里确实挺危险的,不能太天真了。”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想做的事吗?如果有的话,直说好啦。今天有什么说什么。”
    “是,是啊,今天畅所欲言。那么,那个,哎哎……”
    “嗯。”
    “哎.那个……”
    实在很难说出口。
    “那么,切西瓜怎么样?这样的话就没有危险了。啊,可是这个岛上有西瓜吗……没有的话,用椰子什

么的代替也可以吧?”
    “那个,这个虽然也很好玩,可是切开之后就得把西瓜吃了。我们刚才已经吃了很多水果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那么,我们水煮荞麦面怎么样?可是在这种地方似乎连竹筒都没有呀……连荞麦

面都不一定有。好的,我去问问。”
    “那个,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吃荞麦面的话……”
    “是啊,也有道理啊。那我们到岛上找独角仙甲虫吧?这里是热带,我感觉能发现这样的稀有动物。”
    ”那个,我对昆虫,有点……”
    对于涉及面越来越窄的提议,真由勉强笑笑回绝了,一再地被否决自己认为是好主意的峻护,也有点不

高兴了。
    “嗯,那还是交给真由小姐来定吧,这些事情,我部不太懂的。”
    “啊,好的,不好意思,谢谢,实际上有一个可以试试。”
    “什么?你说吧。”
    “好,哎,那个……”
    她低下头扭捏起来。到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有很大危险吗?
    “那个,今天可以随便说是吧?”
    “唔?啊,是啊,今天说什么都可以的。”
    “谢谢,那么,请你往那边看看,可以吗?”
    “那边?——这样可以吗?”
    峻护照她说的那样背对着真由。
    在浅海的对面,珊瑚礁的裂缝周围,海浪拍岸,溅起了细小的白色浪花,再往远处看则是渐渐西落颜色

鲜亮的太阳,还有一些不知从哪儿吹来,又吹向何方的带有丝丝甜味的海风。
    ——这件事确实有问题。被带到这儿来之后,他也不一定会有兴趣吧。
    但是后悔吗?如果现在问他的话,眼前展现的这副风景恐怕就是答案了。
    峻护不知不觉沉浸在迷人的景色中,这时耳边响起了叫他的声音“二之宫君。”
    他清醒过来,慌张地回过头来。
    “啊。对不起,我刚才走——”
    神——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泼过来的浪花打在眼上,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被太阳晒得又热又潮的海浪就已经扑面而来,在舌头上

留下成成的味道后又回到了大海。
    峻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哎哎。”
    把海水泼在他脸上的罪魁祸首,正两手捧着海水难为情的笑呢。
    峻护到此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这样,真由像小狗似的晃着头,“哎”地一声又泼了他一下海水——正中目标。
    脸上再次被泼,可是即使这样,峻护也还是不改傻样。
    真由开始有点担心了,“哎……哎呀”地喊着,用海水攻击着峻护。真是漂亮的一击。
    “……”
    已经尝了三次海水,峻护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也许是因为事不过三,脸绷得像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肩膀也开始发抖。
    此时,真由有点过意不去地发慌了。
    “对、对不起,那个,就是这个,我一直想试一试的,夸张地说这介就是我的梦想,没想到二之宫君会

这么生气。因为你说过随便玩什么都行的,我一高兴就、就这样了。无论是谁被泼了海水都会不高兴的,又

成又涩的。对不起,我应该再体谅一下你的,这种游戏应该在游泳池玩的。”
    她的话被强制打断了。
    被峻护泼回来的一击打断。
    像是被机关枪扫射到的鸽子似的,真由惊慌极了。
    看着一滴滴滴落的海水,峻护把头慢慢地抬起来——呵呵,嘴角朝上翘了起来。
    “……哈哈。”
    峻护绽开了笑容。看到这一切,真由也笑了。
    有史以来少见的激战帷幕终于拉开了!
    **********
    “啊——啊,怎么说呢,吓了我一跳,那两个人的进展看起来很不错呀。”
    保坂看他们俩像小孩子似的在浅滩上欢闹着,只能苦笑不已。
    “真由小姐,一定很喜欢那样玩吧,还是她只知道这种玩法呢?可是,二之宫君也那么幼稚——啊,我

寒毛都立起来了。喂,大小姐?大小姐你也这么想吧?”
    他其实并没有期待得到回答。不出所料,丽华果然沉默不语。
    保坂偷偷瞄了旁边的主人一眼。
    好恐怖的一张脸!可是保坂明白——在那下面隐藏了怎样的一张面孔,虽然没有展现出来,但是他看得

清清楚楚。
    “我想,当然真由小姐是个美人,性格也好。可是我觉得不仅仅是这些,她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
    “怎么说呢——强烈地吸引男人。超越正常的人情和感情,像有妖气似的,一心想吸引像二之宫君这样

不折不扣的意志坚强的人,这点也许是必须要有的。”
    丽华,紧紧地闭着嘴,瞪着前方。
    她没有拿望远镜,其实并不是她的视力好,她眼里看到的他们就如同豆粒大的金龟子在水面上挣扎时的

情景一样,尽管如此,丽华还是继续盯着。
    **********
    看着他们痛快地玩着,我开始怀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他们只是随意地泼水,左右手交替着或是同时泼出。有时两手合在一起像大炮一佯,对准目标出击。有

时用脚踢水,相互泼着玩。真由的嘴中不时发出娇嗔的声音,峻护也不明意义地放声大叫。真是的,就这样

直接的表达感情不知过了多久。
    面对猛攻,真由转回身往回跑一当然满脸的笑容,可惜没有逃脱出去,马上就被迫上来的峻护给了一击

,顿时响起了惨叫般的娇嗔声。她背对着峻护勇猛的反击,而此时峻护又加强了攻击,真由呢,索性放弃抵

抗,再度逃跑。即使这样峻护也不放松,又展开了追击战。
    的确觉得很高兴。没有烦恼,头脑中一片空白。这些日子——真由来二之宫家的这一周,她就像是粘在

茶碗底儿上的茶垢似的,始终有些不愉快,现在全部擦干净了。心灵的洗涤?不,不够。也许该称作新生的

灵魂,终于重新再生了。
    来这儿度假真好,真的。
    真由停下脚步回头看,继续迎接混乱的战斗。她像小孩似的天真无邪地使劲挥动着胳膊,向峻护报一剑

之仇——依旧是开心的笑容。恐怕峻护的表情也和她差不多。他们感到,这种爆发似的感情传遍了全身,同

时自己也在激烈地回应着。
    “呀……来这招儿——我的绝招儿呦。”处于劣势的真由大大的弯下腰,然后猛地一回身,准备给他特

大的一击。
    “喂,你等等——”
    “不等!嘿——!”
    和喊声一起,不出所料地来了一大捧水。峻护下意识地一躲,依然被浇了个正着。虽然把眼睛和嘴都闭

上了,可倒霉的是,鼻子被呛住了。
    水钻进鼻子,开始不停咳嗽,眼睛都呛得难受。
    “喂……等等。我知道了,月村小姐,我认输……”
    峻护不停地咳嗽,两手直摇,表示投降了一可对方却没有反应。
    “?”
    峻护强忍着海水的刺激,睁开了眼睛,看着加害他的人。
    真由居然摔了个屁股蹲儿。
    在她使出绝招的时候,用力过猛翻了过来,头都栽到沙滩里了,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好像连自己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呼。
    笑声喷了出来。随后传来的笑声像是准备好了似的,一秒都没有耽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爆笑。
    听着这傻笑,真由终于醒悟过来,把脸鼓了起来。
    “太、太过分了,别笑了!”
    “对、对不起。确实笑得太过分了。我道歉。”
    峻护强忍住眼泪,笑得呼吸都困难了,不停地道着歉。
    尽管如此,真由还是像河豚似的满脸通红,死死地瞪着他。
    在她头上——
    螃蟹,竟然有一只螃蟹。
    是偶然吗?脑袋上爬只螃蟹。
    而且它还挥舞着整钳,威吓着峻护。
    和主人真由一样害怕着。
    “——有、有什么可笑的!”
    峻护的肚子又要笑弯了,真由抗议地对他大喊,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忍住笑实在太难了。峻护像是

要弥补以前平淡无奇的生活一样不停地大笑。
    表示不服的真由也有些无奈地放弃了,也许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了吧。双手捂着嘴,开始咳哧咳哧地笑

起来。
    和中午时候相比温度稍低的海风,在两个人的周围温柔地荡漾着。
    “——呼。不、对不起。我笑得太厉害了。”
    “不会,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笑的。”
    峻护终于忍住肚子的痉挛,低下了头,真由微笑着回应他。
“……哈,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里了?”
    回头看看,已经离岸边很远了。
    “我们跑出来太远了,回去吧,发生什么事的话不好办。”
    “好、好吧。我们回去吧!”
    摔在地上的真由起身站了起来。
    但却在中途停住了。
    脸上露出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表情。
    “月村小姐?”
    “……那个,嗯。”
    她的视线不安地看着别的地方。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那个,虽然没有受伤,但好像脚脖子扭了,又好像没扭。也不是不能站起来,但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实际上,你要说疼的话,好像又不疼。如果说有时会疼的话,好像也没觉得。所以怎么说呢……”
    “……”
    “对、对不起,还是站起来吧,那个、让你久等,对不起——”
    “月村小姐。”
    看着峻护伸出的手,真由闭口不言。
    “唔、这个……”
    看到真由往上看的视线,峻护赶忙躲开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迟钝还是不细心。我确实没有体会过受伤的感觉,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一点为

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或者疼的话,我这样也许能帮帮你。为了防止你再滑倒,未雨绸缪,不要重蹈

覆辙什么的。”
    “……”
    “也就是说,那个……可以的话,你可以借我的手用。”
    **********
    “啊……啊,不能再看了……眼睛会受伤的,某种意义上来说。”
    保坂放下望远镜,预想着一会儿要发生的事,长吁短叹。
    “那么,怎么办呢,大小姐?果然还是泼水吗?’’
    “……嗯,就那么做。”
    “可是刚才已经说过了——泼水不行,之前在二之宫君面前故意摔倒,然后等待救助不就失败了吗?这

次和坐船是同一个道理。但是,你果然还是要和她做一样的事吗?”
    “……”
    “大小姐?”
    丽华慢慢地弯下腰,开始在沙滩上寻找着什么。
    “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她捡起的小贝壳已经破成碎片了,像小刀似的尖尖的,她不吭声地把它拿在手里。
    “啊,真狡猾。”
    她没有理会仆人似乎是在表扬她的话,火柴棒粗细的血顺着指头流了下来。这不是要在战略上取胜,更

说不上是战术了,丽华只是意气用事地奔赴战场去了。
    **********
    耳边又传来了高亢的笑声,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到。峻护知道“不好对付的人”就站在前面的海边上等着

他呢。
    真由也知道她来了。
    “啊,我先回去了,太阳也快下山了。”
    还没等峻护采取行动的时候,她就提出来了。
    “……每一次都不好意思,我也尽量早点回去。”
    他正低头告辞呢,真由已经快步地走了。于是,他也冲着喊声跑了过去。
    “——太慢了,每次都让我等你,烦死啦!”
    “啊,对不起,我已经是跑着过来了。”
    “闭嘴,不许顶嘴。”
    “哎,对不起。那么,有什么事吗?”
    没有回答,丽华只是点点下巴,先走了。
    峻护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想都不用想,这条路和峻护刚才走的路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走向浅滩。
    在海水刚没到膝盖的地方,丽华停了下来,然后就不动了。她双手抱在一起,背对着他,两腿分开站着


    “学姐?”
    丽华同样不说话。被夕阳西下的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的大海——丽华就像站在金色麦田里似的剪影,从

那纤细的变得僵硬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很紧张。
    “学姐?”
    再次的呼喊声,缓解了她的紧张。
    她回过头。
    抡起胳膊像是要打站在她后面的这个傻瓜嘴巴似的。
    可是手没有落在峻护的脸上,而是朝着海水拍了过去。
    接下来的瞬问,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海水散弹开始发射了。
    如果是真的散弹的话,身体肯定会变得血飞肉溅的。水弹以超快的速度和精确度,泼向了峻护的全身。
    峻护被预料之外的威力所打到。如果有镜子的话,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就像是被主人扔石头打过来的

吉娃娃一样。
    但丽华毕竟是丽华。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发出这么有威力的一击,弄得好像自己是受害人似的,不高兴地

背过脸去。
    “这……这个——”
    丽华目光漂浮不定地遮掩着。
    “这个——是的,是北条家代代相传的独门绝技。被浇到的人,这一年都会没病没灾的。只是我突然想

起来了,我可不想这么做,你得好好感谢我。”
    她像是强迫别人买东西似的,声音更大了。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的。我找你有事,二之宫峻护。”
    说完,她呼地伸出一只手。
    “?你的手,怎么了?”
    “你眉毛下面是玻璃球吗?好好看看啊。”
    峻护按照她说的做了。
    她的手指赛似白玉,这个比喻毫不夸张——像是冬天的北国那些被雪覆盖在山岗上的白色山脊似的柔软

线条。
    再定睛一看,食指上渗出了丝丝鲜红的血。
    “你受伤了呢。”
    “是啊。”
    虽然这么说,但只是割破皮儿的一个小口子,和蚊子咬的差不多,至少像是被注射器扎的似的。
    “那么,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
    大小姐瞪瞪眼。
    “你脑子进水了吗?你说怎么办,还用想吗?”
    “啊哈,可是……”
    面对差不多已经止血的伤口,似乎没什么可做的了。不过经海水浸泡后,对伤口确实有一定影响,可是

问题在于——
    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焦急的催促声。
    “快点,二之宫峻护。我说过我已经等够了!”
    真是无可奈何啊。
    “我明白了。那么,请原谅——”
    峻护终于下定决心,一下子把丽华的手指含到了嘴里。
    “——哇?”
    即使听到了像发疯似的声音,峻护也仍然继续给伤口消毒,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
  “啊,呀,嗯,啊——”
  丽华羞得脸都红到了耳根儿,捧着刚治疗完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嘴一张一合的,别说是说话了.连声

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个,学姐?果然这个方法很笨吧?”
    因为手边没有什么医药品,所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想她一定能明白这点的。
    “傻、傻瓜。已、已经好了,我先、告辞了!”
    浪花啪啪地飞溅起来,看她踉踉跄跄地走了,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
    “——啊,大小姐这次表现得很自然,可是,这种情况下使出这招儿——”
    身后突然传来了开朗的说话声。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峻护感到早已熟悉这种状况的自已很悲哀。他尽量不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回过头

去。
    “……保坂学长,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话虽这么说,但你的性格也很好。”
    “?什么?”
    “不,挺好的。至少现在看来。”
    少年仆人仍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站在峻护身旁。
    “二之宫君也赶快回去吧。开始涨潮了,风也大了。”
    确实,刚才还只没到膝盖的海水现在都快要没过大腿了,海风含着热气,吹在湿湿的皮肤上感觉还真有

点不舒服。
    “那么,我先告辞了。”
    保坂冲他摆摆手,像是没有感到水的阻力似的,迈着步子渐渐远去。
    峻护无事可做地目送着他,一动也没动。
    自问道:
    ——性格好?我吗?
    真想对周围那些扰乱我平稳生活的人说这句话。
    “真是的……”
    他自言自语,胡乱抓着开始带着潮气的头发。
    海风很黏,吹过后在皮肤上留下了温热的感觉——
    **********
    玩了一通海水,峻护准备洗个澡,看到浴池后,他不由得高兴地吹起了口哨。
    这是一个露天岩石浴池。由年代久远的珊瑚形成的石灰岩雕琢成浴池的模样,浓密葱郁的热带树木围绕

在周围,其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原来如此,终于明白了姐姐选择这里的理由。这儿不仅富于野趣,还可以享受一流的浴池。对于这些日

子才开始理解泡澡乐趣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棒的了。
    赶快进去吧!被太阳晒红的皮肤,也许会感到有些刺激,可是心情很好。
    更让峻护高兴的是,这里好像是温泉,虽然无色透明,也没有什么特有的香气,但是很喜欢这种柔和的

摩擦皮肤的感觉。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头埋进温泉,惬意极了。抬头看去,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了暗红色。最沉不住气

的恐怕是星星,早早就已经挂在天空,像是要遮住它似的,鸟群纷纷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闭上眼睛,仿佛能感觉到吹过来的海风,还有那潜藏在树木里的生物的呼吸。
  真是逍遥自在。
  可惜,这段平和的时间也不能持续多长时间吧——
  “……那个,二之宫君。”
  和预想中的一样,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个,我也一起泡会儿,可以吗?”
  峻护身子靠在岩石上,身后传来了预期中的很客气的声音。
  “那个,这座山庄,只有这一个浴池。”
  是吗?峻护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座服务一流的山庄,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可以洗浴的地方。这下,他

更明白凉子选择这儿的理由了。
    “是嘛,你不是说过今天可以随便的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起。”
    “月村小姐,首先我想确认一下。”
    峻护没有回头,问道。
    “月村小姐,你现在是穿着泳衣?还是——”
    “泳、泳衣!当然了!”
    “明白了。那么,我还想对我们所处的环境确认一下。”
    “确实,我们平时就进同一个浴池。”
    虽然这句话有问题,但却是事实。
    “那是因为要冶疗你的男性恐惧症,以特训这个名义进行的,而且我们都好好地穿着泳衣。”
  这也是事实。
  “月村小姐现在穿着泳衣,所以也是可以的。问题是,这是在南岛上,并且在假期中,今天我们可以从‘

特训’中解脱出来。这也是姐姐允许的,所以——”
    峻护呼吸了一下,坚决地说道:
    “我,现在没有和一起洗澡的义务。”
    “是、是吗?——也是啊,仔细想想的话,真的很可笑,和男人一起洗澡什么的。因为平时也是一起的

,所以一不留神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不好意思。那我不进浴池了,用毛巾擦擦就好了,那再见。”
    “——本来,我是应该这么说的。”
    “?”
    “如果月村小姐愿意的话,今天就破个例吧。因为说过了今天随便玩的,而且是我提议的。如果我不这

么做的话,说话孰不算数了。”
    真是个罗嗦的男人。当然,真由会出现也是他预料中的事,证据就是二之宫峻护身下穿的游泳裤。
    “就是这样的,月村小姐。请到中间来吧。尽管在南岛,也会很快凉下来了,快点进来暖和暖和。”
    “二之宫君……”
    真由倍受感动,只是感觉有点十分不好意思。   
    “对不起,那么,那我就盛情难却了——”
    视线边上,伸进来了一只美腿。
    “请等一下!”
    似乎都能回荡在岛上的怒吼声,震荡着周围的空气。
    无需确认。怒吼着闯进来的,就是我们这位穿着女仆装的北条丽华。“好啦,会被别人看出破绽的。”

保坂追在后面,好言相劝。可是这位大小姐根本不理睬仆人的忠告,把脸凑到仇敌的眼睛、鼻子前,像是要

吃掉对方似的。
    “月村真由!你不要‘盛情难却’什么的。你在想什么呢,竟然和这个二之宫峻护——一个男人一起洗

澡!”
    “那个,可是,这座岛上只有这一个浴池……”
    “为了赶时间什么的吧?你有很多花招呀!”
    “那个月村小姐,大小姐,我听说这个浴池是混浴的,只用毛巾擦擦会受不了的,她好像是打算一会儿

一个人洗。”
    “保坂!你再多嘴的话,我就用订书机把你的嘴钉在一起。好啦,月村小姐,这是最后通牒,在我还能

保持冷静的时候,请出去!现在,马上!”
    “可、可是,我和二之宫君都穿着泳衣……”
    “没有什么可这可那的,这不是游泳池,也不是海水浴场,是浴池!是不允许男女同浴的,我坚决、坚

决不同意!”
    “——哎呀哎呀,真是粗鲁的言语啊。”
    “真是的,全盘否定混浴一样的宣言啊……到底是不能装作听不见啊。”
    峻护不由得呻呤了一声。出场了,凉子和美树彦终于出场了!还以为今天一天他们都能老老实实地待着

呢。
    “还没有对丽华说吧?在二之宫家是鼓励混浴的。当然,对住在二之宫家里的真由,还有丽华你也是适

用的。”
    “有、有这回事——!”
    姐姐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在二之宫家住了十六年的峻护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丽华也一定不知道。
    “是啊,浴池本来就应该这个样子。一个拆除男女之间的那堵性别界限,共同敞开胸襟的神圣地方——

这是人类历史上记录的人类最初的知识之一,是入浴的真髓,是尊重人类文化的结晶。高兴地面对它,难道

不是一个地球人该做的吗?”
    不愧是美树彦的诡辩,有力补充解释了凉子的即兴方针。
    “而且,丽华!”
    在丽华准备反驳之前,凉子凑上前悄悄地说道: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
    “我确实说过可以设法阻拦真由虏获峻护,但是你现在的行动,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
    “这、这个。可是,这个小姑娘太没有廉耻了——”
    “辩解是没用的,而且你穿的是什么?我很感谢你能按我说的老老实实地穿着女仆装,可是不要在浴室

也穿成这样啊。峻护也穿了个齐腰的泳裤,本来入浴时就不应该穿任何纤维制品,一丝不挂才是正确的礼仪

。你知道这些还穿成这样——”
    “我没有听说过这回事!而且我也不是打算洗澡才来这里的。”
    “不行,看来有必要惩罚一下。”
    凉子刚说完,就像缠在猎物上的蟒蛇一样封住了丽华的行动,偎依在她的肩头。
    “呀……干、干什么?”
    “是啊,稍微恶作剧一下吧?”
    凉子的手不安份蠢动起来。
    “哎!慢……你在摸哪儿……!”
    “咯,感觉真好,那么接下来轮到尖端会怎么样呢,我很期待呦。”
    “啊……你,难道你有这方而的兴趣——”
    “唔唔,那又怎么样呢?”
    “不不不不不要!我不要这样,住手,哎,那种事情,太恶心了。”
    “啊啊,反应不错嘛。好可爱啊,真想把你吃了。”
    “——!保坂,你干吗只在那看啊!快来救我啊!”
    “哎,对不起大小姐。我打不赢她的,你靠自己吧!”
    “你、这个无能之辈!你们、你们这帮人!”
    “欢迎来到蔷薇和百合的世界。丽华,只要尝过一次这个味道的话,你就会上瘾的。唔,我也很久没试

过了,手都痒痒了呢!”
    “开、开什么玩笑?开玩笑吧?——是、是真的吗?真的?不、不行,哎呀,扣子,不行,扣子掉了,真的

,掉了。”
    “……”
    看着丽华有失体统的样子,峻护不禁在心中开始为她祈祷,但他万万没想到厄运也正在向他袭来。
    “啊哈哈,看起来很有趣啊,凉子和丽华。”
    美树彦说道。
    “怎么样,峻护,我们两个人也来吧。”
    “……你说什么?”
    “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提议,我们也学学她们俩,卿卿我我的怎么样?”
    “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哎呀,别这么说嘛。”
    “请你不要靠近我。”
    “哈哈哈,大家开始都是这么说的,和你有同样反应的人里面,十成的人在做之前和之后的态度都截然

不同,怎么样?你来帮我刷新我的攻击记录吧。”
    “请你睡觉的时候再说梦话。”
    “哎,不要这么说嘛。”
    “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峻护已经不能再悠闲地泡在温泉里了,他像是被老虎盯住的猫似的,向后退缩。他的对手是实力强大的

美树彦,如果他是认真的话——那么,悲惨的未来,将会找到峻护。
    峻护尽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这是一场为了维护自己贞操的战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想办法逃离了。
    “看起来很有趣呀。”
    听到保坂的话,真由没想到是对自己说的。迟疑了几秒钟之后,真由终于有所反应了。
    “哎,什、什么?”
    “没,我觉得看起来很有趣,那些人。”
    保坂很担心真由的恐惧症,保持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继续说道:
    “……那个,这个,二之宫君和丽华小姐,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呀。”
    好像在刺激她的感情似的,一个胆战心惊的声音回应道:
    “唔,原来如此。真由看起来也是这样。”
    保坂点着头,斜眼观察着主人的最大障碍。她担心地坐立不安,忧愁的脸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注视着眼

前大家痛苦的呻吟。
    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吧!
    (很难读懂这个人啊——)
    没关系。有播种就会发芽,接下来就是浇水、除草、照射阳光。可是,盘算好的收获结果,却——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他能做的事似乎不多,这点他很清楚。
    现在保坂只能和月村真由一样,苦笑着注视眼前荒诞无比的景象。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三  如果她在月夜醒来的话

    山庄一角的一间客房里。
    丽华像一堆烂泥一样无力地躺到床上,像一只被海水拍上岸的鲸鱼一佯伸长了手和脚,还像是被阳光融

化的雪一样筋疲力尽地贴在床单上。
    这不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该有的丑态,可多少有些让人同情她。
    ——保坂反复回味着刚才浴池的情景。如果再继续遭受那样痛苦的折磨,那么她的精神、灵魂恐怕也就

完蛋了。
    “不行,太胡闹了。”
    在给她换头上敷的湿毛巾的时候,保坂又开始了每次例行的忠告。
    “……”
    主人没有回笞,只是瞥了一眼仆人,嫌他很吵似的把整个眼睛都遮住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不愿意再

和他废话——可是,从保坂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理由不仅仅是这些。
    差不多是最佳时机了!保坂瞅准时机,首先出招儿了。
    “——大小姐,我有个问题。刚才在浴池的时候,你对真由小姐提出了这样那样的要求。为什么呀?”
    “……”
    “你知道这是在违反约定吧?你也知道这样做的话,凉子和美树彦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那么,你为什

么还要去那里呢?”
    “……是那个小姑娘玩的太过分,开始要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了。不管是不是违反约定,我都看不过去

。”
    “理由仅仅是这些吗?”
    “你觉得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啊,比如说急躁什么的。这样下去的话,真由就真的得到二之宫君了。现在无论是谁,看见你冲真

由发这么大的火,都会明白你的心情的。所以,你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
    “我承认形势对我不利。可是只要在最后一步先发制人不就行了。现在没有必要焦急。”
    (——真是顽强啊!)
    保坂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继续抓住丽华的弱点不放。
    “那么,就算你不焦虑吧。可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是,大小姐你做不到和二之宫君一起洗澡,你难道不是

嫉妒可以这么做的真由吗?”
    “明显?嫉妒?别开玩笑了,你说话能不能说得准确一点。”
    “不对吗?”
    “当然了,从前提开始就是错的。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吧?我对二之宫峻护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一点都

不知道他们俩在哪儿干了些什么,所以也没办法去嫉妒她什么的。是这样的吧?”
    “那我就越来越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接受——把二之宫君据为已有的争斗呢?”
    “因为这样才能更有效的给真由以精神上的打击。”
    “那么,大小姐你想赢这场比赛吗?”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当然了,虽然我对这个男人真的没兴趣。”
    “原来如此,因此你的战术就是一直模仿真由小姐的行动,这样能更有效地侮辱真由小姐?”
  “就是那样的。”
  “今天做了很多的事情呀。”
  保坂意味深长地小声嘟囔着,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
  “可是大小姐,仔细想想的话,你一直在说真由小姐没有廉耻,不知羞耻——可是,大小姐你不是也做了

很多很厉害的事吗?”
    “这、这是因为战略需要。”
    “你是说为了战略就可以做没有廉耻的事情吗?那为什么刚才在浴池里你没有学真由小姐那么做呢?”
    “刚为,她太没有廉耻了。”
    “我还是不明白。事实上穿着泳衣混浴,并不像你说的那么下流呀。如果年轻男女每天在家里都这样的

话,就另当别论了。”
    “这、这是你的价值标准,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像你啊,大小姐!这不像平时的你,怎么了呢?”
    “吵、吵死了。我很累了,不想再听你的玩笑话了。”
    说完,丽华转过身假装睡觉,裹着被单,背对着保坂。但是保坂却依然不依不饶。
    “真的不像你!那个曾经的北条集团下任总裁,神宫寺学园学生会会长的丽华大小姐跑到哪里去了呢?如

果是那个冷静沉着、深谋远虑、做事果断的丽华大小姐的话,你的拥护者见到你都会自卑得站不起来的。这

样漫无计划的方针,行动中充满了矛盾,全盘下来屡战屡败、追究起来只会无力辩解的丽华大小姐,也许在

我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调包了吧。真正的大小姐被外星人掳走了,正在进行奇怪的实验吧?”
    “……”
    丽华没有回答。
    “大概就是这样了,虽说有信心取胜,但我现在却很怀疑。平时大小姐是非常冷静的,比如说前天的债

务纠纷,处理的特别周到。用最短的距离走出那片荆棘——虽然受到许多的怨恨和批评,可是得到了更多的

感激和盈余,那就可以了。想取胜的话就要坚持到底,多余的情感和目的以外的事情都要排除。可是这次,

你为什么不那样做了呢?”
    “……”
    “一开始,接受这个任务就很奇怪。平时的大小姐,都是有胜算把握后才会出击的。这次却完全接受对

方提出的条件,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理所当然会站在对自己不利的起跑线上了。这样的挑战从一开始就

不接受才是最好的,即使接受了也应该改变,或者是用别的什么方法。”
    “……”
    “这才是大小姐啊。接受挑战就认为自己一定能赢,即使不能,也试图给自己找出一些借口——这不是

大小姐的做事风格啊。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大小姐的作风,是这样的吧?看看现在像一瘫烂泥躺在这里的大小

姐,就一目了然了。”
    “……”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就请停止吧?现在给自己找些理由还来得及,胜负只看结果。到目前为止,大小姐

面临挑战的时候,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而实际上,在所有的比试中,也一直都取得了胜利。如果这样的大

小姐说‘一直都是胜利的,只有这次失败了’的话,我一定会哭出来的。”
    “……”
    丽华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保坂调整了一下语调,继续说道:
    “而且为什么,这次你要追在真由后面出击呢?这对大小姐来说,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
    还是没有回答。但这次保坂却一直在等她回答。
    “……没办法啊。”
    从被单里传出来一个无奈的声音。
    “可是?我不明白呀?”
    这不应该是北条集团下任总裁、神宫寺学园学生会会长的回答。
    “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了……”
    (——哎呀哎呀!)
    这是一般小女孩都会发出的十分沮丧的声音。她这么没有防备,很容易就会被打倒,特别是面对像二之

宫这样没有情调的人。当然,保坂没有告诉她这些。
    “唔,不过这也挺好。你没有必要拥有作为集团下任总裁的丽华大小姐,还有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丽华大

小姐一样的个人气质。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并不讨厌不坚强的大小姐。因为这样也不错呀,成为现在这

样的丽华大小姐。”
    “……”
    “今后想怎么样,随便大小姐你了。只是,请你选择一个以后不会后悔的做法。因为,这是以北条家的

威信为赌注的战斗,确实是的。”
    “……”
    丽华没有反应。但已经足够了——保坂这么觉得,于是他不再说话了。
    湿润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远处响起风声和海浪声。暗红色的犹似燃烧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

地,把室内裹在被单里的后背,还有盯着她后背的眼神,都染成了同一颜色——暗红色。
    蹭,被单动了一下,像躲在巢穴里的小剌猬一样,蜷成了一团。
    “星星——”
    像是在打探刺猬妈妈的心情似的声音。
    “星星一定很美丽,这儿的空气很清新,能看见与平常不一样形态的星座。要是在高山地带的话,空气

稀薄,会更好看的。海上星星,有海上星星的可看之处。”
    “……”
    “所以、所以——”
    “很好啊,这个。难道不好吗?”
    保坂使劲地点点头——虽然他知道主人看不见的,但是她一定能感觉到吧。
    “看起来今天云彩也很少呀,晚上的星空一定很漂亮,如果星座不一样的话,就可以从那里展开话题了

吧。当然,除了山上的星星,海上的星星也有很多漂亮之处吧,而且听说今天是满月,天空和大海都会闪闪

发光的。再没有比这更美丽的风景了,真好,绝对要去哦。”
    “……真的吗?”
    “完美!”
    “你没有骗人?”
    “一定会上钩的。”   
    “……”
    磨磨蹭蹭的,被单里的东西蜷得更小了,像是感到害羞的小女孩儿。
    “啊,又变成这样了。”
    保坂不会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错过时机的话,我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因为机会是不会住同一地点、同一时间反复出现的——这

个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何况参加争斗的不止大小姐你一个人。”
    ——立刻见效。
    她像弹簧似的猛地跳了起来,打破了原有宁静空气,也不管被单掉到了地上,径直往门口跑去。
    “我要打扮一下。你先给我准备一下衣服。”
    “衣服?要换吗?可是这样也行吧。”
    “那好吧,照你说的做吧。保坂你不要搞错了——我对那个男的没有特别的感情,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

要报复真由。这一点,请你弄清楚。”
    “——我明白了。”
    保坂回答道,脸上露出了一天中最灿烂的笑容。大小姐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重新抖擞精神,略为整理发型的丽华走了出去。保坂看在眼里,心里暗想,大小姐还是这样最好看。
    即使以后,她的美丽容颜添上了一些失意,这样的她也依然会很漂亮。
    **********
    峻护好不容易从浴池的骚动中逃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缓了一口气。
    这是一间单人问。今天是要从昕有的杂务中解放出来的日子,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完全不用执行克服男

性恐惧症的计划——归根结底,一句话,这问房子里没有月村真由。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峻护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年轻男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很不方便的,仅仅

起居就是一问题。虽然时间不长,但终于可以回到该有的状态了,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这是身心健全的少

年所盼望的。直到在一周前,自己还是一个人居住的状态,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尽管好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但他并不想伪装自己。
    或许一周的时间太长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把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价值观一点一点地击碎了,尤其是在

以月村真由的存在为前提的条件下。
    “……”
    峻护翻了个身,大大的商户外面是夕阳西下的景色。
    他看到,有一位少女正在沙滩上散步。
    来到山庄外面,那里是他已经熟悉了的小岛,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
    一幅壮观、美丽的夕阳图。
    红色和金色幸福地纠结在一起,充满了所有的空间,不,还有时间,把它们染成了幸福的颜色。
    这是辉煌,这是灿烂。
    天空、云彩,甚至是太阳,都好像近得一伸手就能够到。没有微观和宏观的界限,也没有远近的概念,

只有视觉上所看到的一切。
    被眼前的景色所打动的少女不时驻足观赏,品位眼前的景色。她正在落日余晖中散步。
    峻护并没有故意轻手轻脚的,可是直到跟前,真由才注意到他。
    “——哇,_二之宫君,怎么啦?”
    真由像是刚睡醒似的,微徽地睁开眼,歪着脑袋。
    “没有、没有什么事。我看见月村小姐一个人在散步,稍微有点担心。”
    “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我是自愿的。”
    真由微微一笑,然后又严肃起来。顺着视线看去,潜进海里的太阳又露出了一点。
    两人并排站着。
    真由好像很吃惊,眼睛睁得大大的,抬头看着峻护——又马上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峻护从余光中看到

了这一切,但他装作没有看到。
    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只有波涛涌上来又退下去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
    “……像是在做梦。”
    真由悄悄地张开嘴说道。
    “做梦?”
    “是的,我觉得今天过得像做梦一样。”
    她害羞似地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从小就患有男性恐惧症,懂事后就在学校里过着寄宿生活,周围都是女孩子。那所学校在深山里,

历史悠久,而且还是宗教学校,管理非常严格,别说出去玩了,就连外出都不容易。”
    她低下头,继续说着。
    “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在这么漂亮的小岛上,划着船,穿上可爱的泳衣一做了很多以前想

做却做不了的事情——而且还全都是和男生——二之宫君一起。这么幸福真的可以吗?这么多的梦想都实现

了,真的像做梦一样……”
    “月村小姐?”
    话被打断后,真由不由得惊慌失措,但这个时候,峻护的反应更显得迟钝。
    “对、对不起。很奇怪吧这样,但是真的,我很高兴……”
    “……”
    ——峻护什么话都没有说。
    来这儿后他终于相信了,原先他一直尽量不想去相信的事情。
    以前从美树彦那听说的事情。
    想像一下吧。
    幼年时期的真由,把喜欢梦妖的少年的精气全部吸走了,夺去了他的生命。由于受到惊吓,她变得有些

自闭,无意识中替换了自己的记忆。而之后留下的是从抹不掉的记忆中所诱发出来的对异性的拒绝反应,以

及从接触的异性那里,不加区别的就吸取精气的坏毛病。
    为了克服这个毛病她一定很努力吧——以她的诚实和真挚,但她一定也意识到了吧——自己已经不能再

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因为她不想再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于是,她把自己所有的未来都封闭了起来。除了

一个——在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里度过一生,缓缓地走向死亡这条路。
    再想像一下吧。
    在被森林和石头围起来的寄宿宿舍里,她一定过着拘束又无法习惯的生活吧。与那些只是打着传教的名

义,只有形式上的教堂和名字的学校不一样。那是一个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神的地方,是以真正的,或者

说是以冥顽的信仰为律法的神圣地方。无论真由多么认真、多么纯真,但那样的生活与她的本性一点也不相

符。她从宗教找不到任何救赎的道路和逃避的场所。
    所以对她来说,只有做梦才是心灵的安慰吧。
    从沉重的生活中见缝插针,孕育神话故事一样的空想。
    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她拥有的唯一的梦想里,痛苦的憧憬着。
    坐在喷气飞机里的时候,她就像远游前夜的小学生坐立不安。坐上船冲向大海的时候,她高兴得像要翻

跟头似的欢呼雀跃。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拘谨的一种感情表现了。
    继续想像。可是,已经无法再想象出来了。
    峻护只顾着想象,一声不出。真由误解为他有别的意思了。“那、那个”,惊慌失措的目光游离不定,

“那个,二之宫君——”她急切地寻找话题,没有再接着刚才没说完的。
    “二之宫君,你和丽华小姐的关系好吗?”
    “唔?”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峻护发出了一个怪声。
    “我和学姐?什么?”
    “不,那个,我只是随便说说,只是偶尔会这么想,那个。”
    她慌张地说着,摇着手和头,表示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但她激动的动作随后就停止了。
    “……我尽说些奇怪的话,真的总给别人添麻烦。”
    她脸上有点些微苦笑,马上站好向峻护鞠躬致谢。
    “今天一天,谢谢你了。今天我一直都很任性,正因为有二之宫君在,我才能过得这么开心,真的十分

感谢。”
    “……”
    不是的——他看着她弯下身向自己鞠躬,心想。
    我想说,不用对我道谢,反而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因为你拉着我一直玩,才使得我这个不习惯玩的人

,过得不是那么无聊。而且你也有审视自己的人生得失的权力和义务,你一直都是这么忍耐的吧。所以,这

点儿可以成为对你的弥补吗?本来,今天的事无足轻重,可对你来说却能够这么幸福。
    你还不能自由外出吧?男性恐惧症也远远没有治愈吧?因为这里是自由的度假村,所以你来了。可是,世

界上还有很多更美好的地方。只要恐惧症治好,只要你喜欢,就可以随意地去这些地方了,还有许多更有意

思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老实说,我是不愿意接受你这样的特训的,但是已经上了贼船。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帮你帮到底吧!

我发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你消除恐惧症,之后就是愿望实现的时刻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尽

量地带着你去许多国家,看清你的人生得失。这是作为和你有关的人,我,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这也是

我的愿望——
    我本想这么说的。
    结果却说了别的话。
    “不是还很早吗,月村小姐?”
    “唔?”
    她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往上看着峻护。
    “因为……是吧,我本想说今天谢谢你了——可是,今天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那个——是啊,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啊。”
    她点头表示同意,脸上却是一副不很明白的表情。对于峻护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没话找话似的说法,真由

不太明白他的意图,满脸尽是迷惑的表情。
    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说道:
    “是啊,今天还没有结束呢,所以今天的约定还有效。没错吧?”
    “约定?”
    “今天随便玩,什么都行……对吧?”
    “是——啊。是的,确实是。”
    “我想了想,好不容易达成的约定,我却没有有效地利用,今天一天我都在听月村小姐的安排——可是

,我什么都没有提出来,所以我有一个提议,月村小姐你愿意听吗?”
    好像终于明白了,真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二之宫君说的对,我一个劲地提请求——真的是不好,一点也不替你着想,我明白了。那么你说吧,

作为报恩,我做什么都行。”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峻护咳嗽了一下。
    “今晚能一起去看星星吗?”
    “……”
    他的这个提议太出乎真由的意料了,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她觉得这只是提议的一半内容。
  真由依然一副奇怪的表情。
  “——哎?”
  “今天天气很好,而且还是满月。在这么远的地方,星座也一定变得不一样了吧,这个想法不错吧?”
  终于,真由变成了惊讶的表情。
  “看星星——吗?”
  “是的,看星星。”
    “和我?一起?”
    “如果你允许我带其他女孩一起去的无礼行为的话。我一定、和你一起去。”
    视线,徘徊不定,峻护挠挠头,也不知道这一切真由有没有看在眼里。
    “看星星——一起?”
    真由像是在憧憬这件事似的,慢慢咀嚼回味,然后——
    被太阳映红的脸慢慢地笑了起来。
    ***********
    真由就在峻护身旁一或许实际上并没有离得那么近,不过那也是别人无法插足的间距。
    看到他们这样,旁人很难说清白己的感受。已经不再灼热的落日,照在两人身上,影子与剪影一般无二

。看到这一切还会高扬战意的话,那就真是件不幸又滑稽的事了。如果此时还要硬插到他们中间的话,恐怕

连滑稽都算不上了。
    “……就像一幅画似的。”
    保坂最后用很简短很确信的语气评价道。此情此景,这或许是最差劲的比喻了吧!也许他是想说“像电

影似的”,也许觉得太平常了,没什么可稀罕的。但作为故事情节中最精彩的一个章节,这句话已经足够说

明问题了。
    “……”
    丽华一个字都没有说。对于在主人身后一步侍立的保坂来说,当然看不到主人的表情,但也不用刻意去

看。被惹人怜爱的夏日余晖笼罩的两个背影,恐怕此时是无声胜有声吧。
    时机已经错过——不,很明显已经陷入无法扭转的不利局面了。保坂只看两人的唇形就知道他们在干什

么了,他并没有向主人汇报,因为以后的发展趋势已经不言自明了。
  “——大小姐?”
  他叫住正往回走的主人,可是丽华却没有回答。虽然现在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但她决不会气馁,不会

灰心,依旧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保坂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在最后的最后能挣扎一下,这不就是北条丽华

的作风吗?她在保坂面前是不会发火的,至少在别人面前还要保持形象的,保坂以此为傲,也觉得她挺可爱

的。
    “那么——”
    保坂没有追丽华,只是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之后再一次看向画面中的两个人。
    这时,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盲目地做判断,或是打如意算盘的话,反而会导致裹足不前。只有随

机应变——做两手准备了。
    说自己不迷茫是假的,他对自己的判断已经没有自信了。现在论证阶段已经过去,只有向前走一步看一

步,压制住迷茫,把不确信变为确信。
    对于他来说,下面就该决出胜负了。
    ********
    离吃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
    真是个好机会!峻护说要到厨房见识一下——于是引发了下面的一连串惊讶。
    虽然只有三位厨师长,可无论怎么看,大家都像是全能的特级厨师,无论选谁都可以到宫廷去做厨师长

了,仅此一点,就可以大书特书了。而更令人惊叹的是他们的节奏,他们就像一分钟都不停地按剧本演戏的

演员,行动整齐划一。
    三人各有所长,但为了一个目的——做出最上等的饭菜,而互相合作,最大效率地运作着——他们的工

作堪称艺术,达到了前人从未达到的境界。峻护更加明白了姐姐选择这儿的理由。
    峻护看到的是已经准备好的要烹饪的材料,仅仅是这些,就让峻护学到了很多东西。同去的真由对做饭

也有一套心得体会,她比峻护还要惊叹,一点也没有觉得无聊。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座山庄的厨师手艺精湛,还因为在这个特殊时期,所以他比平时格外积极。抓住

一个服务生,就硬要人家教他,从招待时的心理准备,到一些接待技巧,凡是峻护问的都做了热心的回答。

坐在旁边的真由,也像要作笔记似的细心地听着。
    服务生回答差不多后,行了个礼,回厨房去了。这时,晚餐饭菜已经陆陆续续摆上桌了。不出所料,刚

才在厨房看到的精美食材,都被做成了漂亮的富于异国风情的极品饭菜。
    真由就坐在他旁边。
    凉子和美树彦最先开动,觥筹交错谈笑起来。旁边的保坂也和他们一起,一直保持着微笑。
    只是,看不到丽华。
    “……北条学姐呢?”
    “大小姐?我想她一会儿就来了。”
    “好吧,我们先开始吧。”
    凉子说完后,美树彦和保坂就开始取菜吃了。峻护和真由像是说“怎么办?”似的,彼此交换一下目光

后,也开动了。
    每道菜都很好看——不能这么说,每样吃起来都和看到的一样美味。大家边吃边谈笑风生。
    开玩笑的凉子,反驳的峻护,旧事重提的美树彦,被问到话时紧张的真由,笑嘻嘻的时不时插话的保坂

一大家开心地吃着美味佳肴,晚餐时间过得飞快。
    可是,丽华还是没有来。
    “——保坂学长。”
    峻护把盘子放下,又开口说道:
    “北条学姐好像还没有来。”
    “嗯,是啊。”
    “你去叫一下她好吗?”
    “说的是,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哎?”
    他们一时都不明白保坂的意思。
    “你说不知道——她不是在房间里吗?”
    “嗯,不是的,她好像去别的地方了。”
    “去别处?去哪儿了?”
    “是啊,去哪儿了呢?”
    “你还说是啊——保坂学长不是北条学姐的仆人吗?”
    峻护的声音有些粗鲁起来,晚餐谈笑的气氛一下子没了。他还是很困惑地说道:
    “总之,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来,也就是有问题了,还是去找找吧?”
    “嗯,我想不用担心她,因为她是北条丽华大小姐,而且她这个人有时喜欢一个人待着。”
    “但是——”
    “我说没关系的,我是她的仆人,真有危险的话,不会不管她的。如果她饿了就会回来的。”
    “他说的对啊。”
    凉子吃了一口裹在香蕉皮里的煮虾,插话说道。
    “又不是小孩子了,随她去吧。就算是在外面过一夜的话,最多就是被蚊子咬咬,或被螃蟹夹住手指什

么的。”
    “姐姐,话不能这么说……”
    “没事的,岛上的服务生不会发现不了她的,岛上的设备很好。”
    “说的对,大家不要担心了。”
    美树彦一边把山竹的调味汁抹在煎鱼肉上,一边表示同意。
    “这里的安全措施远远超出峻护你的想象。即使现在发生全球规模的核战争或生物灾害,这个小岛也能

安全存在好几年,更不用说这么一小点儿的危险了。这儿的对策都是万无一失的,模拟设置了能避免人类日

前所知的所有灾害。没问题的。”
    “……”
    “如果这样还担心的话,那就叫这里的服务生去找她吧。他们都是专家,比我们更懂得采取什么样的对

策,怎么样,就这么做吧?”
    “……不,不用了。”
    “都是你多嘴,扫了大家的兴,峻护你得负责。”不听辩解的凉子指着桌上的酒杯说,“首先,乘兴限

你在五秒钟之内把这酒喝干。剩下一滴的话,就得重喝。”
    “等等,为什么呀。我还是个未成年人呢,不能喝酒。”
    “在这里哪个国家的法律都没用,只有正确的判断才是唯一绝对的规则。不喝干酒,还有扰乱现场气氛

,这样按规则判断的话——你该怎么办,不用我说了吧。”
    “为什么这样?总之,我不喝。”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人啊,峻护啊。”接着,美树彦把话题进一步复杂化了,“你想逃避责任吗?丢人

呀,我不得不拿着爱的鞭子矫正你扭曲的个性。——所以,再加上这杯椰子酒。”
    “……我们应该好好的谈谈,好吗?首先——”峻护开始用律法来反驳,凉子和美树彦饶有兴致的给他

挑毛病。真由看到他们这样,有些坐立不安,保坂则依然在旁边捣乱,看着他们。
    餐桌上的气氛又回来了。
    月亮高挂夜空,照在海面上闪耀着青色的光芒。凉爽的海风,承载了众多欢歌笑语,逐渐飘远。
    游客的欢笑和悠闲安逸地生活才是来这座海岛的最终目的。
    只有峻护一个人的心里有着一丝抹不去的不安。
    饭菜差不多都吃完了。
    肚子饱饱的,月夜即将来临——凉子和美树彦继续喝着酒。此时,峻护对他们说道:
    “我还是去找找她吧。”
    说完后,没等回答就离开了餐厅。
    “啊——”
    真由也准备起身离开,她偷偷瞄了一眼凉子和美树彦。
    凉子耸了耸肩,美树彦只说了句“哎,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又开始喝起来。真由又看了看保坂,

他只是埋头吃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
    “……”
    真由只好又低着头坐了下来,不再吃东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大家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期

间,她求救似的看着哥哥,可是美树彦并没有注意她,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又转回了头。
    她绝不会离开峻护这么久的。
    “那个,我也去找找他们。”
    大家的欢笑声湮没了她的嘟囔声。她起身离开餐桌,小跑也似的走了。
    “……喂。”
    看见一切的保坂也站了起来,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跑了出去。
    接着服务生们进来收拾餐桌。凉子和美树彦也不再说话,沉浸在思考中。随后又来了一拨人,把带来的

器材摆放在了桌子上。
    **********
    没有什么目标,只用一个小时就能走完一圈的小岛,峻护一个角落都不落地开始寻找。
    他从海边开始,这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是因为这儿好走,视野开阔。
    踩在潮湿的砂子上,像是哭泣似的微弱声音夹杂在潮骚中。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皎洁的月光把周围映

衬得如同铺上了一层银绢,亮似白昼。
    他怏步走在恍如铺了天鹅绒的海边。
    “……”
    不一会儿.峻护就听到除了自己以外,身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从步子大小与迈步的速度来看,不难猜出后面是谁——她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吧。
    峻护无语地继续走着。后面不请自来的人像是配合他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像是读懂他心中的疑

虑似的,盯着他的后背.
    “二之宫君。”高兴的声音没有什么先兆地传了过来。
    “现在你在干什么?”
    “什么?”峻护步伐依旧,看着前而,“我在找北条学姐。”
    “嗯,大概是这样的吧。可是,我看你刚才像是在散步,所以我就想问问。”
    “保坂学长才会那样呢。放着北条学姐不管。”
    “咯,是有那个打算。因为我的任务就是盯着峻护啊。”
    “……”
    “但是,你真的想找到大小姐吗?”
    “什么意思?我现在就在找呢。”
    “可是,我只是觉得这样没什么效果。比如说一边找一边喊她怎么样呢?这岛很小,如果大小姐在的话

,她一定会回答的。”
    “她又不会遇难,这么做太夸张了吧。即使找到了,也许也会惹她生气的。而且,也许她听见我叫她,

也不会回答的。”
    “有把握后,再找借口也行啊,这样就不用找她了……以不可行的理由拒绝可行的方法,你不是这样的

人吧?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就把同样的话说给凉子小姐听听吧。”
    “我没有打算找借口。”
    “当然,我想这是你的心里话。你也很复杂,不想找她但又不能不找。你也很狡猾,但却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峻护稍微退了几步。虽然保坂学长和平时的语调一样,但是有点怪怪的莫名压迫感,峻护有点不解。
    “话说回来——,”保坂话锋一转。
    “二之宫君为什么要找大小姐呢?”
    “没有必要非要说个理由吧。”
    “一定要说说,如果没有什么妨碍的话。”
    “——晚饭的时候没有看见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不担心吗?”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有必要担心。你应该知道,大小姐一点都不会出事,也许连亿万分之一的‘可

能性’都没有——只要是活着的人,无论在哪儿都会存在那么点危险的,还不致于一跃而起牵肠挂肚的。即

使担心她的话,没有道理是你担心啊,就连我这个仆人都还没有担心她。”
    “大家都很冷漠,保坂学长、姐姐,还有美树彦。”
    “冷漠?适合这个词的是你才对吧。”
    “你想说什么?”
    “许多啊。是啊,比如——凉子拿着的大小姐的照片。我告诉你上面照了些什么吧,是大小姐睡觉时的

样子。”
    保坂很坦率地说了出来。
    “睡觉的样子。吃惊吧?还是傻眼了?当凉子小姐把这个交给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就是这样的表情。你

一定以为上面照的是不堪入目的东西吧——其实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点,真的。确实,自己睡觉的样子是不

想给别人看的,女孩子更是这样。可是,那是很可爱的照片呀!如果把大小姐的睡相出本写真集的话,恐怕

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买呢,平时你看到的她和别人一样漂亮,啊,当然,睡熟后的大小姐也是最棒的。”
    “……是吗,我第一次听说。”
    “最重要的是,大小姐确实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张照片。可是照片捏在别人的手上,大小姐只能默默忍受

着。事实上,她并不希望过十分讨厌的女仆生活。你想想,这么让人难为情的照片,或是更加危险、重大的

照片——为什么像大小姐那样的人,没有采取任何要取回照片的行动呢?”
    “对于这点,我也很奇怪。”
    “那么,试着问问她吧,就说如果想拿回照片的话,可以帮助她,怎么样?因为大小姐一定会像着了火

似的生气的,这个理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是吗?”
    “或者这样说,怎么样?众所周知,丽华大小姐有出类拔萃的才能,多才多艺。准确地说是个超人,和

大小姐有点接触的人都会明白,当然你也知道——可是,你不清楚大小姐的悲哀之处,那就是远离人群。哪

怕是与我换位一下,做一会仆人,或者当三天的傻瓜也行啊。其实我也很想与证券交易市场的大股东展开拼

杀。
或许这样,人生就会不一样了。”
    “能够想象得到。”
    “她也是个平常人,不会一直都完美无缺的,但她却一直在追求完美。无论什么样的英雄都需要休息,

可她却不是这样——真的。很奇怪,她最近做事很蠢,常常心不在焉,越来越是这样了。最近几个月总冒傻

气,总是在想一些她喜不喜欢这样呢,这样对她有没有好处呢,这样的事情……”
    “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学长您扯的太远了。”
    “那么,我就说的明白一点吧。二之宫君,你——”
    保坂善意的笑笑——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开始发问了。
    “你真的没发觉大小姐的意思吗?”
    ——峻护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把手放在胸口上,用你的心好好想想,然后请你回答,以你的真诚。”
    声音穿过他的后背袭来。
    “我知道你非常迟钝,可是经过今天一天,你能说你没有感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是无可救要的

傻瓜啦,已经远远超过迟钝了。不过你并不是傻瓜,你比周围人想像的更加聪明。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答

案。”
  “……我——”
  “不行啊,二之宫君,今天请你不要再逃避了。”
  保坂学长断了他的退路,随后开始发起攻击。
  “……回答不了吗?那么,我再追问一句吧,作为一个众星捧月般的人物,面对你,却有很大压力。为什

么呢?”
    “——不知道。猜不出来。”
    “她是那种没有任何理由就会对别人很粗鲁的人吗?”
    “……”
    “大小姐一直都把真由当作仇敌,为什么呀?”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月村对她的态度就像挑战似的。”
    “你是说,仅仅一次就把她当成仇敌了?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大小姐本来就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如

果是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的。她不是因为家族或业务能力才站到那个位置上的。”
    “是啊。”
    “现在我举的都是证据的一小部分,以你的角度,还可以找出数倍、数十倍的证据来。”
    “这种事,我——”
    “二之宫君,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你怎么看大小姐这个人。”
    “这个?北条学长?”
    “对,你对大小姐的感觉。”
    “你说感觉?其实我一直部不太敢正面对她。”
    “你不敢于面对她的理由,你考虑过吗?如果可以的话,就请讲吧?”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呢。”
    “你为什么不拒绝大小姐呢?反正她做的事对也你也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吧?其实即便你告诉了她,而且组

织了强大的辩论团,她也不会输的。只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我不是特别讨厌她——与姐姐比起来的话,一点都不讨厌。”
    “不可能的,你不要说的那么含糊,你的性格不允许你这样做的。你不要用杀一个和杀两个都一样的,

或者右脸被打了,左脸也要伸出去等等这么傻的方法来捏造理由。左边的脸被打了,痛苦就是两倍,杀两个

人的话,死尸也是两倍。即使不用乘法,你的这个‘不是特别讨厌’的理由也是加倍的。而且,你为什么对

‘令人头疼的’大小姐不采取任何对策呢。”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请不要让我想。现在我只知道——我讨

厌她——。
    “对于大小姐的笨拙表演,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你在说什么呢,学长!
    “真由小姐——对你来说非常适合。为了治疗男性恐惧症,你一直在她身边。日久生情,这就是男人和

女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虽然很平常,但这已经足够了,完全可以说服思想顽固的你。”
    你在说什么呢!
    “还是——你以戏弄大小姐为乐!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没有人可以戏弄她的,而且如果真是这样

的话,你还真够狡猾的。不仅仅是大小姐,连你自己也被骗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完全不明白!
    “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知道!
    “——啊,今天就说这些吧。”
    说完,保坂像个八婆似地吐了口气。他两手叉腰——不用看也明白——用像说教小孩似的口吻最后追加

道:
    “可是,你不能逃避,虽然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过,你要好好地表现,即使是你多谦让她一

些,也不会遭报应的。如果你对她说调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她这人虽然很坚强,但事实上却很顽固、腼

腆,比谁都胆小,尤其在面对她认为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的时候。”
    说完之后,保坂开始撩拨沙子,发出阵阵沙沙响声,随风而逝。
    冷汗,还是热汗? ——紧紧握住的手掌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粘粘乎乎的。
    峻护一直站在那儿,咬着嘴唇,一动也不动。
    月亮已经高挂夜空,星星沉默不语。
    ********
    保坂说的没错,夜空高挂一轮圆月,繁星满天。正如他所说的,这是在异国才能看到的银晖。
    但现在哪里都是讨厌的景色。
    所以丽华没有往上看。
    踩着象征月亮和星星的影子,看着脚下,走在夜晚的海边。
    ——走?
    是、是的。我在走呢。
    只有现在才终于感到像是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了。
    脚开始疼痛。说不定穿不惯的拖鞋带儿已经把脚磨破了,脚腕也有些麻木,大腿像进开似的疼痛。如果

放松下来的话,或许双膝一下于就会软下来。我依旧不想停下脚步,就怕一旦停下来的话,就再也动不了了


    这是哪里呢?
    隔了好久,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沙滩、稀疏的岩石滩,已经黑洞洞的森林,想不起来——当然了,这是和原来没什么两样的景色,她只

是一直低头走路没注意而已。
    她不停地在沙滩上走着。或许只是沿着海岛一圈一圈地走着.
    “……”
    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晃动,并强烈地上下震动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摇晃的是自己。上身呼啦一下

向前倒下,手和脚都趴在沙滩上,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块不小的岩石从沙下冒了出来。她不禁失笑不已。不

看脚下走路的话,果然会摔倒的。如果保坂在的话,一定又会碎言碎语地说“是下面的土地神看到了”之类

的。
    她完全一副狼狈相。心中涌起的只是对自己的怒火,尚未形成气候就熄灭了,感情的流露只表现在无力

地出口长气。
    再这样下去的话可不行!她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脚上怎么都使不上劲。即使再用力,也挖掘不出可

以支撑自己站起来的意志。
    她再次出口长气,爬到旁边的岩石上,靠在上面。
    不想看见的夜空就在眼前。她想移开视线,但光线就像插进视网膜一般,温柔地照耀着她。
    脚趾肿了,钻心地痛。
    忽然,像是被一种诱惑驱使着——她想要吐露感情。不再违背内心的想法,痛快地说出来。
    “好疼啊……”
    更厉害了。
    “好痛啊……”
    随后,鼻子开始发酸,她急忙摒住呼吸,闭上双眼,努力阻止眼泪的溃决。
    这太令人讨厌了!我竟然就这么软弱下去了!
    丽华抓住剩下的最后一点意志,忍耐着。不算是怒火的郁郁不乐的感觉涌了上来。
    真可怜!和那个时候一样——不,以后也是这样。
    明明已经努力过了。从那天决定的时候开始,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为什么?
    不知道。
    ——真的吗?
    当然,一点都不知道。
    ——真的是这样的吗?
    一定是的。因为,我对二之宫峻护的事情一点都无所谓。
    从那天认识以后,一直如此,那个男人真的不在我的视线内。
    丽华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为了忍住翻腾不已的感情,她闭上了眼睛,过去的情景不知不觉的在眼前开始放映——已经不知回忆了

多少遍的情景。从那天以来,每天都会想起的镜头。颜色、味道、触觉很轻易地就会忠实地全部再现出来。
    是的,十年前。从第一次遭到暴力的那一刻起开始——
    **********
    被打的瞬问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灼热。
    虽然有这样的发现,可她并没有吃惊,也没有招人怜惜的垂头丧气的可爱模样儿。
    她立刻跳了起来。
    她惊讶于被割破的嘴唇渗出的生锈的味道,后悔于来到这片肮脏的土地上,然而这一切感觉一瞬问就被

踢开,她死死盯着这些不断吐着吐沫,行为粗暴的人。
    面对她喷出怒火的目光,对方的畏缩也只有一瞬间。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是五个人,而对手只是个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怎么了,小姑娘。你的眼神是想让我狠狠地亲你一下吗?你不是想活着回家吗?”
    殴打丽华脸部的猪头样的胖子目露凶光地凑了上来。他是本地人,头发都没长全的一个家伙,挥舞着刀

子威胁丽华。
    丽华虽然年幼,但还不致于被这种程度的压力吓住的。
    “你是这儿的人吧?你果然流着下贱人的血液啊。低贱的人见到高贵的人不知道施礼,是最让人讨厌的

。好啦,先请把你这张丑陋的猪脸离我远一点。如果我被你传染上了奇怪的病,你负得起责任吗?还有,请

停止你那没有修养的说话方式,我的耳朵会流脓的。当然,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搞清楚我的身份。你试图与

我这样流着名门血液的人讲话,别人知道了会笑死的,缺乏自知之明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们就是那种在

百合花盆里,厚颜无耻地发芽,有损风景的野草吧?本来,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我们北条家的保安部

逮捕起来,及时矫正你们不正确的思考路线的。你们现在还没被抓起来,真应该好好地庆幸自己足够侥幸。


    真是和年龄不符的伶牙俐齿!丽华滔滔不绝地尽情说着。
    看来这番言论发挥了很好的效果。五个“猿人”眼睛都红了,他们把猎物围在中间,向前逼近——毫不

犹豫地。他们自出生以来就住在和垃圾场差不多的贫民窟,早已习惯吵架了。
    虽然自己的气势没有被挫败,但丽华却在一点一点地后退。她曾经有过徒手格斗的经验——但面对这么

多人不知是否还能奏效。如果现在问她的话,或许她只能装作没听见吧。
    本来,自己只是暂时离家出走的,来这儿就是因为这里有保安部的。自己也不是没有危机感和警戒心,

只是常年培养的傲慢远远超过了这些。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事态。——只是问问路,为什么突然就被打了呢?下等人的行为真是太奇

怪了。难道是缺钙吗?
    对于丽华来说,不合理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严重事态已迫在眉睫。背后已是水泥墙壁,以她的脚力不是

跳不了那么高——可是,她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没有想过后退,从来就没有后退过。我的名字是北条丽华,北条义宣唯一的女儿,北条集团唯一的继

承人。我被照顺是理所当然的,向别人屈服,落后于你们这群像泡沫似的家伙后面,是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

事情的。
    或许是她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反而向前迈进了一步。
    没想到的是,耳畔突然传来了悦耳的声音。
    “差不多了吧。”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远望过去,猪头后而伫立着一位少年。
    “啊……”猪头狼狈地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不速之客,“……是你小子啊。”他只是轻轻地咂了咂嘴

,小声地嘀咕着。
    看到少年的丽华,猛然间觉得是她忠诚的仆人追到这儿来了。可是不对呀,虽然长的像,可惜不是他,

只有那张没有恶意的笑脸,长的像自己的仆人而已。
    他的个子很高,年龄也差不多,长相嘛,刚及格——对于美丑要求很高的丽华来说,他还算过得去。右

手拿的是装得满满的购物袋,看得出里面是一些器具之类的东西。他轻轻地放下来,有几根大葱从里面钻了

出来,耷拉着脑袋,像是不合适宜的傻瓜。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左手挠挠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别吵架了。”
    “你少出风头。”
    猪头冷冰冰地说道:
    “和你小子没关系,你半路冒出来,说什么痴话。”
    “你说的对,可是我不能不管,何况五对一。”
    “闭嘴,你赶快消失吧。”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可是,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唔……那么,就这么办吧,我——”
    拿葱少年拖着长音,呲噜呲噜地扒开这群“猿人”,走上前来。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出乎敌人意料之外

,震慑得五个人像柱子似的呆呆站着。少年站到丽华身旁,斜眼看着他们。
    “如果我说想帮助她的话,怎么样?接下来就是五对二了。”
    _五个人明显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他们头儿的猪头,恶狠狠地说道:
    “……这家伙是你一伙的吗?”
    “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
    “那就不要多管闲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不会后退的。”
    “别碍事,让开!”
    “不行。”
    “让开!”
    “不让开。”
    “让开。”
    “不让——”
    “你们把嘴闭上,无礼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突然说话的丽华。
    大小姐烦躁极了,以傲慢的口气说道:
    “你们不要把我扔在这里,自顾自地说话。我完全不喜欢和你们这群没有受过家教的人说话,因为你们

肯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天生注定有高贵的地位。你们这样的草民,对我能采取的唯一态度就是‘绝对服从

’,仅此而已。如果是因为你们的智商指数太低,不能理解这么单纯的事实的话,那就请你们赶快改正吧。

只有这次,我会当面教导你们的。……底层社会怎么会这样,让人觉得精神特别紧张。我现在真想立刻回家

,洗个澡。在这么脏的地方哪怕再待十分钟,我这么纯净的人都会被下贱的细菌侵袭,到最后可怜地像云彩

一样消失的。你们已经让我感到不愉快了,难道还不满足吗?难道还想犯杀人罪吗?”
    “…………啊…………”
    旁边拿葱的少年听得云山雾罩,满脸信服地点头言是。
    “怎么回事,我大概听明白一些了……”
    丽华尽量保持冷静,因为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可不知这群“猿人”是不是曲解了她仁慈的语言,反而都

瞪着她看。
    毕竟有点心情不好——丽华的眉头问第一次显露出了忧虑。此时,拿葱少年又来出风头了。
    他挡在丽华的面前,接着说服对方。
    “你们还是不想离开吗?”
    “……”
    无言的回答。
    “明白了。那么——这样也还是不想走?”
    “!你,这个……”
    猪头一脸惊喜,两只眼睛像钉在少年扔出的项链上面似的。
    “我给你这个,然后让我们走。怎么样?”
    “……嗯,行啊。”
    “没办法,看起来好像不仅是你们的错。”
    “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为了这个鬼女孩吗?”
    “是不是鬼女孩,由我说了算。那,你们还是不愿意走吗?”
    “如果我说不愿意的话?”
    “这样还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决斗吧。”
    “……”
    猪头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
    “好啊,没办法。我就放过这次机会吧。”
    不出所料,猪头马上露出了一个卑贱的笑脸。
    “那我就先把她借给你,你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女孩。”
    他带着一群手下走过空地——上有生锈的建筑材料和杂草——悠闲地离开了。
    “……啊啊,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呀。那么,你——”
    长出了一口长气的少年,稍微侧了侧身。
    丽华听都没听无礼的猪头临走时说的话,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爱管闲事的少年身上。
    真是的,多管闲事!精彩的武打电影马上就要开幕了,这时却发现所有准备好的道具都派不上用场了!所

有的下贱人都退缩了!真是的!
    虽说他的介入没用,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自己刚才一个劲地训斥那些家伙,现在想想也有点

后怕,即便如此还是不会对他说感谢话的。
    丽华嘴里嘟嘟囔囔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道谢的!”
    “啊,那种事无所谓的。”
    对于她没道理地生气,少年并没有介意。
    “受伤了,不治疗可不行。”
    “受伤?”
    被他这么一说,丽华才感到肿涨的脸在发热。
    “我们家就在旁边。走吧。”
    拿葱少年转身先走了。
    他在说什么?突然出现,然后又多管闲事,还说要给我治疗伤口?
    丽华内心有些焦躁——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吧。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虽然自己有必要来这里,可是我一

站到这里就后悔了。在这么可憎的地方,我可不想多呆一秒钟,而且谁会跟在你这么讨厌的男人后面?
    “好啦,还是赶快做一下应急处理吧。”
    ——可是。
    为什么呢,她到现在还不明白。
    丽华转身往回走,打算对这个不干净的世界说永别——可当她发觉的时候,双脚已经不知不觉地跟在他

后面了。
    这就是北条丽华,有着优良血统和多才多艺的才能,傲视一切的大小姐。这其实已经到了改变她的未来

的转机,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她被带到了称作“家”的地方。
    说老实话,真是令她瞠目结舌。
    她知道世界上有供“下等人”居住的被称为公寓的集体住宅。大概这里就是吧。
    只见——
    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完整的玻璃窗几乎没有。锈迹斑斑的大门真让人怀疑是否还能发挥家的出入口的

作用!雨水管上到处是草,墙壁缝上也都生出了绿苔,就连建筑物地基本身都是倾斜的。
    客气地说是废屋,不,更准确地说就是一堆废弃材料堆成的小山。像这种地方,连鬼恐怕都不愿意来吧


    “来,进来吧。”
    少年打开门说道(确实是认真地打开门):
    可是不知怎么,丽华觉得有些恐怖。——真的没事吗?如果房顶掉下来的话,不管有几个我都没办法了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会不会把我监禁起来索要赎金?
    也许是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了。看着她的少年,噗哧笑了——他发觉了。
    一霎那,丽华无缘无故的就生气了,同时,不知从哪儿来的强烈情绪涌了上来。
    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弱点、不安,还有恐惧。丽华挺起腰板,也痛快地大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听她这么一说,少年好像愣住了,眼睛像喝了酒的猫一样,一会黑一会白的上下

不住转动。
    “可是,你非常漂亮,声音也很甜美。”
    “什——”血呼地一下涌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把我当傻瓜吗?”
    “唔?不是不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是心里话,夸你呢。”
    “是、是吗。那样的话还行。”
    她早已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个男孩的时候,心里有点慌乱。阵焦急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耸起肩膀走

进大门。
    原来如此。和外观比起来,里面的摆设令人吃惊的井井有条。房间看起来像是个库房似的很狭窄,但生

活用具很齐全。虽然贫穷,却没有给人不干净的印象。
    少年打开冰箱——大概是的,像是小柜子什么的——拿出冰块,要敷到丽华的脸上。丽华一把抢过冰块

说,“我自己来,别多管闲事”。要知道,在以前这种事一直都是女仆帮她做的。
    少年噗哧笑了,问道:
    “我还没有问你呢,你的名字是?”
    “嗯——北条丽华。请你记住,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将统治世界。”
    “果然,我的名字是——”
    “我不想听,我没有打算叫你的名字。”
    他又噗哧地笑了。丽华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不是被打的那个地方,而是感情突然变得动摇起来。
    “这、这个——”丽华像要掩饰自己的动摇似的,没经过大脑考虑就冒出了一句话。
    “不要哈哈哈的笑了,拿葱的!”
    “?拿葱……说我?”
    “除了你,还有谁吗?”
    “你说葱?刚才我拿的……可是我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叫我?你真奇怪啊。”
    “你有什么不服的吗?总之,用这个做你的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居然给他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丽华的语言还真是够粗鲁了。
    “一看见你自以为是的样子,我就很生气,碍我的眼,赶快消失算了!”
    又是毫无条理的话。理所当然的,少年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根本无需离开。他看起来似乎更加高兴了。
    丽华的嘴唇也噘得越来越高了。这个男孩真是不好,他好像有个奇怪的磁场,把丽华的冷静搅得乱七八

糟。她预感到如果再说什么的话,自己也会变得很可笑的,还是不跟他说话的好——
    少年笑嘻嘻地盯着他,丽华背过脸去,在心里暗暗发誓。
    大概过了五分钟,少年也没有离开,只是用他固有的微笑方式,默默地待在她身旁。而丽华也根本没看

少年。不过最后,还是丽华忍不住先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
  “唔?”
  “你为什么要救我?”
  “所有人都问同样的问题。但是这么做,需要有理由吗?”
  “请回答。”
  “嗯……主要是不想你的未来就这么毁了。那样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不幸被我说对了——一看到你就知道

,你将来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很清楚这一点。”
    “哈哈,你也这么说,那么,我喜欢你——这个理由不行吗?”
    丽华觉得这个男孩简直在胡说八道。她对自己的天性有强烈的自负感,面对面的这么说,让她觉得很恶

心,而且还是用这种毫不隐讳的口气说“我喜欢你”
    “……你刚才给那个猪头一个项链似的东西,那是什么?”
    “啊,那个,没什么的。”
    “不会吧,他们那么痛快地走了,你说呀,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哎呀,真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真头疼,我不想再说这些了……”
    终于击中他的要害了!丽华好像看到了讨厌的男孩在心里抓耳挠腮似的,不禁有些心满意足。只是她很

奇怪自己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找他麻烦呢。
    “可是,你的家人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样都行,可是对你的父母要有礼貌,我想跟他们打声招呼。”
    “嗯,爸爸、妈妈都不会回来了。”
  “哎——”
  “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姐姐偶尔会回来。可是,能不能见到还是个问题呢。”
    少年有些不安,好像说到他的伤心处了。
    “你说你一个人住?那你今年多大啦?”
    “我?六岁。”
    “六——”
    六岁!没想到他比自己还小。虽然只差一岁,但看起来他似乎蛮大的。丽华很是惊讶,真看不出少年有

那么小。
    “你说你一个人住——”实在是想不到。
    “女仆怎么办呢?虽然住的不好,但还是能雇一个女仆吧?”
    “哈哈哈,不行不行,雇不了。”
    “那你早上怎么醒得来?换洗的衣服呢?洗澡的时候有人帮你吗?”
    “……没有。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你真的是位小姐啊。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别人帮我

做。按姐姐的话说,这是对我的锻炼。哎,你是一个人来这儿的吗?”
    “……”
    “那么,你来这儿干什么?”
    “?干什么?”
    “哎呀,你大概是离家出走的吧?如果想回家的话,我送你回去。”——也许就在这个瞬间,丽华心底

对少年有了明确的反抗意识。
    虽然他笑嘻嘻的,但当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的时候,丽华觉得少年已经看出来她离家出走的事了,在那一

霎那,她全身上下都是被强烈的屈辱和羞耻充斥着,感觉头晕目眩。
    我发誓,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绝对的!只要没有什么能震动丽华的大事发生,她就算死也决不会回去。
    “还是在这儿待着?只有我一个人住这儿,如果你想这样的话就随便啦。地方很小,没有富裕的空间,

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所以,她没有困惑。
    人的背影是不会撒谎的。平时不会被人看到的内心深处,是毫无防备、无法关心到的地方。如果其中流

露出什么的话,没有参照物是看不到的。用“世界”这个词汇所局限出的幼年时期更是如此。
    可是万物都推崇时间的流逝,因为它可以抹平悲伤,把幸福书写为永远的理想——还有把自己变得和别

人一样。
    如果只是看别人的背影的话,没有什么难办的。现在的丽华很清楚当时自己是多么的滑稽。
    不是,就算是那个时候,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刚刚开始和少年一起生活,丽华就后悔了。
    他并不宠着丽华,两个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所以一些家务活呢,也必须是二人共同承担——也就是说,

丽华也要做家务事。
    丽华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想要断然拒绝,可是看到少年虽然是外行,却干活麻利,她就说不出口了。无

论和他比赛什么都不想输给他,即便是照猫画虎,低于少年几倍的效率,也要干辛万苦的做。
    自己什么都没带,凑足生活日用品就是个难题。先不说钱的问题,这个小房间根本就放不下太多的东西

。她必须忍受只能使用平时生活用品数量的百分之一的生活,也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跑到商店买东西的过程

,而且商店里的这些东西不像平时用的那些那么顺手。新买的内衣也感觉很硬,自以为做的柔嫩肌肤被裹在

粗布里,长肉刺是早晚的事吧。
    麻烦呢,远远比她想的来得更频繁。浴池在屋外,共用的卫生间更是让她觉得心情颓丧极了,踩在朽烂

的走廊地板上,像是走在通往鬼门关的路上。
    这些都是想都想不完的窘迫环境。少年的家仅有六个榻榻米那么大,这个面积比她平时睡觉的床还要小

。家里塞着各种器具用品,就连他们两个人保持一定距离睡觉的空间都没有。
    即使面对这些,丽华也要保持她那强硬的态度。男女只要是两脚直立行走的,都应该分床睡觉,这是常

识。当然,在这个时候,女孩是不应该退让的——本来,对方也不应该对这个主张有什么异议,他应该自己

主动地抱着被子到走廊上去睡。
    时间像浊流一样流逝。
    令丽华自己都很惊讶的是,她竟然有这么强的适应能力。虽然自己不断地发着牢骚,但过了三天后,她

便发现了这种生活的乐趣。
    首先是做家务的乐趣。少年去上学后,只剩丽华一个人在家,有的是空闲时间。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先观察少年是怎样干家务的,然后把这些都牢牢记住。当少年不在的时候回忆,自

己一点一点摸索着做。按计划在少年回家之前,把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家务都做好,然后面对瞠目结舌

的少年,挺起胸膛摆出一副“怎么样?”的神情。之后他就会笑嘻嘻地说出一大堆赞扬夸奖的话。这感觉真

不赖。
    她的教科书就是这位少年,她的工作就是模仿他进行的。也就是说模仿他做的早饭,然后在晚上做成晚

饭,真不错。她想说,“我也可以做这些茶点了”。哪怕一天两顿饭都是一模一样的也不在意。
    还是太闲了!接下来她又开始进行房间的改造。虽然这么说,手头却没有存款和信用卡,可以使用的现

金也是有限的。可是这些弄得丽华的功名心痒痒的,如果在这么紧张的预算下,能够达到预期效果的话,那

时的成就感便是丽华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喜悦吧?她最大的目标就是翻新厕所,使之变成别的样子。少年看到

这一切肯定会惊呆的,对自己的成就也会赞不绝口。
    有时她也会对自己感到困惑。以前自己看都不看就会拒绝的事情,现在也开始积极的参与了。洗完澡后

,喝的牛奶咖啡,味道很是特别,还有点心铺的点心,种类多得像万花筒,令人吃惊。
    每天的经历都相当于冒险。
    过了一周,丽华已经俨然是这片地方的主人了,不在有什么不适应之处。欣赏身边的蝴蝶、花朵,沉浸

在左边的东西别放在右边的生活中。丽华真的是具有超强的适应能力。
    之后,还是让这个少年多少知道一点自己的过去吧。
    自己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部分就要展现出来了。
    少年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细。
    他没有说谎话——他就是一个人住在这个只有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不仅是家

务,连伙食费都要自己去赚。丽华认为这是社会上存在的问题,他自己却不在意,周围的人也是一样。周围

的人给他工作干,用的是他的劳动力,这里就是这样的。比如刚才那个猪头和他爸爸就推了辆小车卖东西,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每次看到他们,丽华都会把目光移到别处。
    事实上,自己的家务事也没有一件做得比他好的。无论怎样如实的再现他的做法,都学不会他那种刀工

。即使多花心思在上面,经验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上的。
    知识量和运用自如上,少年都占据上风。到底怎样才能学会呢?丽华的记忆力不比别人差,她只是惊叹

于少年广博的知识,以她自己的理解方式,咀嚼体会其中的意思。有时她试图吹嘘自己的那套理论,可是经

常会有数倍于她的理论等待着她。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赢过。钢琴、小提琴、茶道、花道部是他没有碰过的。在这些方面,丽华自豪的认

为自己很优秀,胸膛挺的可高了。而每当这时,少年都很惊讶,的确是被折服了。此时的丽华就会获得很大

的优越感。可是,她逐渐感觉到问题不只是这个。
    时间仍然在流逝。
    当初她还打算告诉少年自己的厉害之处呢,可现在别说达成目的了,反而一步一步的离目的越来越远。

与此相对,她倒是越来越看清自己的弱点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心里的憎恶感与日俱增,强烈的

催促着丽华。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随后她采取了这样的行动。机会或许是偶然的.可行动是当机立断的。
    走过前些灭的那片空地的时候,她看见猪头和他的同伙聚在一起。她根本没有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就

朝他们走去。
    “?——怎么?是你啊?”
    听到脚步声后,五个人一起看了过来,猪头还挑了挑眉毛。
    “赶快给我消失。因为我已经答应他了,不对你出手。”
    丽华根本没有听他的蠢话,又开双脚站着,两手插在腰间。
    “把那个还给我。”
    “啊?”
    “就是上次他给你的项链,还给我。”
    “……唔,果然啊。”猪头饶有兴趣的撇着嘴,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说,“是说这个吗?”,项链呼啦

一声掉了出来。
    这是一条镶着翡翠的金色坠子项链。不用看也知道是便宜货,可能就是在点心铺旁边卖的那种。
    “你说要我怎么的?”
    “还给我。”
    “你这个傻瓜。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还给你的。”
    猪头一阵冷笑。
    “不过,你最近好像住在这儿,你们都是很奇怪的人啊,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的,给我们说说看。”
    “……”
    “这儿又脏又乱的,还没有听说过有谁会像你们两个这样生活在一起的。怎么样,玩过家家有趣吗?你

们这个年龄正适合玩过家家呀。”
    真想把他的臭嘴钉起来!
    “……怎样才能还给我。”
    “你开始的时候就应该这么说了。我们啊,本打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再理你的。——可是你这样说的话

,那就算了。”
    他朝旁边的同伙看了看,他们都很配合的下流的笑了笑。
    这让丽华很是生气。
    “我不喜欢和你们兜圈子。赶快提条件吧。”
    “哎,难道是我想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刚才我听到不合时宜的话了,求别人办事的时候是这种口气吗?


    “真讨厌。”
    “你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知道啊。”
    确信自己处于绝对的优势上,他更来劲了。
    “我不会还给你的,因为你态度不好。”
    “怎么做才行呢?”
    “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已经道过歉了。”
    “道歉就能得到了吗?”
    丽华恨得咬牙切齿。
    行了吧?——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既然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铁拳

,把那个猪头打得更瘪吧。
    丽华很想冲动地上去揍他一顿。但仍然有些迷惘,这种事情不是我该做的,放任不管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不说话,这就完了吗?那还是当我没说吧。这个好像是那个混蛋的老娘的遗物,只要拿着这个

东西的话,那个家伙就没办法了,没那么容易就给你的。”
    “——你说什么?”
    “?怎么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拿了?这是他从不离身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是他老娘给他留下的唯

一东西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别说是放开手不要了,平时都很少给别人看的。”
    “……”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来这儿做这种事情呢。
    自己本来没有打算住这么长时间的。离家出走后,保安部肯定会来找我的。这根本不用预测,是将来肯

定会发生的事实。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在旁边看我呢。过了这么长时间,保安部不会没有追踪到自己的踪迹的

。说不定现在就藏在附近,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惊受怕呢。那为什么还不出来营救自己呢,难道还没有查到

自己的踪迹?
    说什么好呢——丽华自嘲着。现在自己站在这里,是想寻求他们的帮助吗?不。
    现在丽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了,必须得改变了。
    依赖他人的性格,不改变是绝对不行的。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个很讨厌的,被宠惯坏了的孩子。
    不能拿父亲对自己的溺爱当借口,最亲爱的伴侣很早就病故了,当然会对留下来的唯一亲人注入无穷无

尽的爱,所以不应陔把自己的弱点都归咎于父亲身上。意识到父亲是在溺爱自己,还无穷尽的一味接受,这

是自身的问题。
    对母亲的怀念也不是理由。她知道比自己更寂寞的人还有很多。事实上即使感到寂寞,也只能看看照片

,了却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周围的人也会同情地问她,没有妈妈很孤单寂寞吧?所以她十分依赖爸爸。
    说起离家出走的理由也很古怪。不管怎样,都是个称不上理由的理由。只是自己觉得有些无聊,过得有

点不开心,仅仅就是这样的理由。出走半天就会被带回到父亲面前,然后娇嗔地撒个娇就完事了一本来是这

么打算的。
    真是幼稚啊!
    “——喂?”
    猪头忽然对发呆的丽华说道:
    “哎,为你做了这么多,这样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少年对这样的自己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在危急时刻帮助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让自己待在他

家里,教给她很多的事情。
    “怎么啦?你不想要了吗?”
    他们是站在和自己对立的立场上的,就在自己的面前稳稳地站着,谁也不会宠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光彩夺目。
    至少她要想变得平等。
    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但现在她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已经欠了别人一个很大的人情。
    “——对不起”,丽华两腿一弯跪下了,“拜托你了,还给我吧。”
    猪头们兴奋又轻浮地吹着口哨。
    “看来这家伙是认真的。——可是……”
    虽然垂下了头,但她知道这帮家伙还在下流无耻的笑着。
    “虽然不好,但是这样还是不够的,跪下磕头!就这样,把额头碰到地面上——”
    “你在胡说什么。”
    说出丽华心情的不是她本人。
    唔?丽华抬起头,看到了像被风吹到一边的猪头,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太夸张了。我应该没打得那么狠嘛。”
    是那个少年。
    “如果只是跪下的话,我是打算不管的,可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不知不觉中,不,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这家伙,想和我打架吗?”
    猪头摇摇晃晃,十分生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放过她的约定里,应该说过了不许做这样的事。”
    “所以,把契约书拿过来吧,这样的话才有说服力。”
    “……唔,你还不知道呀。”
    丽华至今都不会忘记听到这个声音后全身发抖的感觉。
    “……我啊,非常的生气。”
    虽然他是背对着丽华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她觉得看不到更好——她仍记得那个把五个人逼得很可怜的凶

狠表情。
    “……好啦,刚才的一拳是还她受到的屈辱。现在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们服不服?”
    接下来,五个人言听计从地点了点头。
    “是吗?那太好了。”
    少年笑了笑,啪地拍了拍手。刚刚箭拔弩弓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像变魔术似的烟消云散了。
    自己果然还是不清楚这个少年的底细——丽华呆呆地心里琢磨着。
    “不过,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方案。”
    “什、什么?”
    “你们不想打我吗?只要你们喜欢。”
    “啊?”
    对于这个超出常规的建议,除了他本人以外,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吃惊。
    “只要喜欢,就可以痛打我一顿。但作为交换——要把项链还给我。”
    “等——”丽华终于开口了。
    “……等等,你想什么呢?”
    “……你闭嘴……”
    他的口气比想象中的要凶多了。她只好一言不发了。
    “怎么样?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你们很想把我打飞吧?只是你们没有办法。好吧,随便你们来,当然,我

是不会出手的,我发誓。”
    这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五个人凑在一起,三言两语地嘀咕起来——好象马上就要得出结论了。
    “你……你这个傻瓜!住手!这么傻的事——这是我种下的苦果,所以由我来——”
    “闭嘴!你不要出手!一定!”
    即使想出手,可是身体却被他刚才的声音束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少年一眼都没看丽华就离开了。束手无策的丽华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丽华已被接连不断的事情弄得乱

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即使想做点什么,也被那句“你不要出手”的咒语束缚着,精疲力竭的一步也走不

了。比对手轻很多的少年,肯定被打得像是在空中飞一样。自己看不见人,只能听到一阵阵的哀鸣声。也许

自己那时把眼睛和耳朵都堵起来了吧,已经想不起来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

是任由感情的洪流决堤,此刻,她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
    少年的身体上下翻滚的,终于从这场“拳击赛”里解脱了出来。五个人兴高采烈地走了,丽华一下子扑

了上去。
    “……没事吧?喂,你没事吧?”
    少年的身上全是泥巴,脸上像是被特殊墨水染过似的肿了起来,手里却紧紧地攥着项链。看到这一切,

丽华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对不起,都是我,是我不好——”
    “……啊,没什么的。”
    真是出乎意料的坚定声音!少年不知为什么很难过地移开了目光。
    “……你哭成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那个,他们都走了吗?”
    “嗯,已经都走了,不用再担心了。”
    “……好的。”
    呼的一下,他很灵活地站了起来。不仅仅是这样,就在丽华瞠目结舌之时,少年居然像飞似的跑了,一

点都不像是被打了那么多下的人。
    “等……等一下!”
    丽华急急忙忙追上去,往他们的住处跑去。
    少年来到水池边,把水管拧开,开始大把的洗脸。当然,就如眼睛所看到的那样,被打伤的部分也许是

浇了凉水的缘故吧——只是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的呢。
    她觉得很惊讶,这与平常受伤的样子相差很大。
    “……看起来刚才打的很严重,手的淤血到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赶快冷却的话,就不好办了。我

要是留有伤疤,姐姐回来看见的话,会大发雷霆的.”
    少年漱了漱口,很焦虑地说着。
    “说好随他们打——那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痛苦不堪?所以我要赶快结束这种感觉,怎么样,这件事就

让它随着水流走吧。”
    他抬起头,咯咯地笑了。
    他的脸已经被打得变形了,但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丽华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一直努力控制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笨、笨蛋!看见你这张傻呵呵的脸,我就生气。你这个拿葱的!”
    不好!又要哭了!
    “……哇,是我不好,让你这么伤心,拜托你了,不要哭了,不会吧。”
    虽然两手捂着脸看不到他,但可以想象得出他那手足无措的表情,大概又在挠头了吧。
    “不好……看来不能再隐瞒了,我就说了吧。”
    少年象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很惶恐不安的说道:
    “……啊,可是,他们还活着呢,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丽华没听明白。
    “……唔?”
    “……不是的,其实,我的妈妈还活着。”
    “……但是你确实……”
    “……我是说过爸爸妈妈都不会回来了,我说的没错。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地球的什么地方,

所以我不能说的那么明确——但是说他们死了,绝对没有这回事。”
    “……可是……等等,你说那个项链是你妈妈的遗物?”
    “……那帮家伙是这么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可、可是,这不是你很贵重的东西吗?”
    “……我还是没有这么说过啊,可能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
    “……”
    确实是——丽华转动了自以为最厉害的记忆力,反复想这件事,他说的对。她很想说,即使自己误会了

,也不可笑。那么这个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就是个不值钱的破烂,也就是说,是那个时候的交换条件或是什么的——你看,因为是在这

种地方住,什么东西做得做的保险点,所以呢,得让他们觉得这东西好像很贵重似的,实际上我做的很成功

呀。”
    “……什么?”
    “……接着说吧,我被打的时候,跳的很高吧?那是在演戏呢,那样的话,打人的心情才会特别好,拳

头也不疼,我呢,也不会受什么伤,就完事了。”   
    “……是啊。”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理由哭。”
    “…等等!那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哎,对不起,基本上是白费了。”
    只有这两句。
    “这……样啊,那样的话,直接对那些家伙说不就好了吗?这只是个破烂!不,没那个必要说那些啊,如

果是假货的话,不要
也行啊!”
    “这样是不能补偿的,我没有想到你能想到这一点,是我不好,后来是因为我骗了他们,向他们赎罪的

,所以我经历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为……为什么一开始不对我说呢?”
    “……因为——”
    他嘟囔着。
    少年这个时候,第一次表现出了和年龄相符的表情。弩嘴,把嘴噘得很高,同时扭过头去。
    “……很差劲啊,指使你做那些家务事。”
    “……什么差劲,那个不是什么问题吧!”
    “……是个大问题,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唔?”
    丽华的耳膜跳了一下,同时,覆盖住意识的愤怒情绪也消失了。
    因为太兴奋了,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她的眼睛像是被遮住了一半,脸褰得满满的像仓鼠似的,鼓鼓的。
    好糗的一张脸。
    高涨的情绪,向没有预料到的反方向爆发了。
    “……哎。”
    少年长出了一口气,很快地把头扭了过去。
    “……不要笑成那个样子。”
    “……因……因为,你的脸。”
    他已经克制不住了,捧腹大笑,和这笑声一起留在心里的疙瘩,像是落在窗户上的灰尘似的,随着窗户

的打开,一起消失在空气中了。
    “……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厉害,像是气管里跑进了什么东西。
    “……所以不要再说——不过,可以安心了。”
    “……?”
    她抬头看着背过去的少年。
    他大笑不止,那样子真丑。
    “……你笑得那么厉害,没事吧?”
    “……”
    啊啊——
    那时她突然明白了。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自己一直都不如这位少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胸口有点发热,温度急剧升高,最后几近热得难受。
    “……?怎么样?”他的脸一下子靠得很近,“……?喂?”嘴唇也靠得很近。
    丽华的身体不由得晃动起来。
    “……唔?”
    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哎?”
    她呆若木鸡,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身体继续不住地晃动。
    “……哎?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丽华还是晃动不止。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晃动。
    “……别、别弄错了。”
    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不听使唤地动不了。
    “我今天……和别人打招呼了,早上上学的时候,对同学说‘你好’,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对了,这么说的话,这次你这个仆人算是救了主人了,我会表扬你的,无论是什么事,即使不是

我想要的,我也会报答的。”
    不说不行。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在外国是很平常的。”
    必须得说。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
    必须得说。
    “……即使是打招呼也好,表扬我也好,在国外这是理所应当的事_——虽然对我来说是第一次。”
    虽然没有完全看见他的脸。
    “……所以,请你要好好负责,不许搪塞我。”
    丽华的脸色很难看,支离破碎的样子。
    必须得说。
    必须得告诉他。
    “……你不要说不行这样的话。”
    “……”
    “……不许说。”
    “……”
    “啊,那个,真的不行吗?那个,所以,对不起。”
    他的食指拨弄了一下。
    “……哎,也不是不行。没什么。”
    他挠挠头,很难为情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真的吗?”
    “……是的。”
    “……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样的话,就算了吧。”
    对话中断了。
    她看到少年的脖子都红了,他却一直没有往这边看——现在她的羞耻心变得更加强烈了。
    为了甩开这种感觉,她叫喊着。
    “……现在!”
    她把视线固定在他的胸前。
    “……现在的我完全比不上你,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加油追上你,让你无言以对——直到我

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旁边!”
    “……啊,我期待着。”
    “刚才你说的话,我是绝对忘不了的!直到、直到我超过你,变得很厉害之前,绝对不会忘记的,所以

你也不要忘记!你忘记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绝对、绝对不同意!”
    “……好,不忘记,我发誓。”
    他点点头,又露出了笑容。丽华再也支持不住了,像是感冒了似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心里隐隐做痛,

然后——
    “我等着,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次他又把脸靠了过来。
    丽华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回到家里之后,睡觉时间减少了一半,不久剩下的一半也减少了,学习,实习。渐渐的,周围的人都能

感觉到她那种不愿落后于人的意识了。
    谁都会说她看起来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还是不够。
越努力,越进步,就越感到不安和恐惧,说不定,这时候他也更加进步呢。这种焦跺感和上次输了的情绪一

直支撑着她。不论多么辛苦,她一想起来那天的誓言就都忍耐住了。
    丽华升入高中的时候,已经开始负责承担一些家族企业的事务了。即使这样还是不够,只有自己觉得和

少年站在一起也不丢人的时候,才会见他。以北条家族的情报收集能力,在半日里就能收集到几十页关于这

小子的详细材料。可是她都一直忍着,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然后,这天不期而遇了。
    在私立神宫寺学园上学已经整整一年了。在新生入学的这天,早樱的花瓣纷纷飘落。
    纯真无邪的新生,穿着那还不太习惯的制服,在校园里漫步。
    可是却有一个人独自站着,那是一个个头很高的少年。
    她想,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可是没错,即使过了十年——不,即使过了一百年,也不会认错的。
    丽华大脑里的血一直往上涌,眼前一片朦胧,从没有想过要和他见面,也没有想过会再次遇到他。——

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嘴也不听使唤地叫他的名字。扭头看丽华的少年,正是他。感情上下翻弄

不已,自己内心乱极了。然后——
    ********
    天空中仍然是一片云彩也没有,毫无遮掩,满月和星星一起了望着大地。
    峻护走在月光下。
    刚才保坂那些责问的话,像是慢性毒药一样,在每一个细胞里慢慢扩散,由此引发的自问不停地反复出

现在脑海里。
    那个人为什么,对我的态度那么尖锐。
    那个人为什么,把月村小姐视为眼中钉。
    那个人为什么,不把捏在姐姐手里的照片拿回来。
    那个人为什么,现在还留住二之宫家里。
    那个人为什么,总是在学园门口,抓住我一个人说很长时间。
    那个人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像平常一样表现得那么完美。
    那个人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脸红。
    那个人为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看着我。
    那个人为什么,也跟我们来到这座海岛。
    那个人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像在和月村对抗似的。
    很多的自问,一直不停地反复出现。
    可是,峻护对其中的每一个问题都不能做出满意的回答。
    那么——难道是保坂学长说的那样。
    可是,为什么学姐对我?
    他突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数月前的新生入学会上,第一次看到北条丽华的时候。
    在学姐还没有叫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不易让人亲近的学姐朝他走过来。
    她朝素不相识的新生峻护走来。只是,虽然是径直走来,也是“走一步退两步”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说不定有时候还走顺撇了呢。
    已经忘记了当时都说了什么,反而后来发生的事,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应该说是只记住了那些。
    在交谈的时候,眼看着她的脸色慢慢的有所变化——是那种发抖,凄惨的表情。面对她那怒气冲天的态

度,自己都有点害怕的记忆,像是电视剧里的情景似的,立刻便刻在了脑子里。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就对她

持有了一种微妙的讨厌情绪。感情如此激烈地被震动,在有生的十六年来还只有这么一回。
    后来,和她开始了奇妙的关系——不知道应不应该算做是关系。不过就是在上下学的时候说说话而已。

就在一周前,两个人还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姐对自己?
    这么说来,是在第一次说话的时候。那时她决不是现在这种硬梆梆的态度,反而是与现在完全相反,纯

真无邪的、期待的眼神——像月村那样的招人喜爱。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呢?
    不知道。
    不知道。
    ***********
    当知道二之宫峻护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那一瞬间,丽华的感情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
    眼前一片漆黑——不,一片惨白。总之,记得当时自己受到了很大打击,站都站不住了。
    随后,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因为,本来那个男的无论怎样都行,自己曾经一直都是受宠的宠儿,这是事实。为了矫正自己的不是,

为了成为集团合格的继承人,利用了他而已。努力是让人觉得麻烦,可是,必须得努力,为了克服这些障碍

,把这个男人假想是敌人,决定必须要追上他,从而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让北条丽华这种优秀人才充分发挥才能的道具,或者说是达到这个位置的跳板。他只

有这么点价值了。不过是一级台阶,在以后还要跨越很多台阶,他只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罢了。
    所以,不管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以后会怎么样?他们在哪儿,
想干什么都随他们的便吧,和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惊讶,真的,你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丽华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其中。这时,有人轻蔑地对她说。
    ——事已至此,你唯一的依靠也已经变得扭曲了,你还打算逃避现实吗?
    吵死了!
   ——害怕了吧?你承认了吧?二之宫峻护真的把你忘记了。那个时候的约定,也只不过是嘴上随便说说而

已——从十年前,你就一直想着他,为了他而努力奋斗。现在,你的人生全部变成了泡影。不,如果真是那

样的话,你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你害怕了吧?
    不对!
   ——不是不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干嘛不敢确认呢?面对这个男生,你清清楚楚地确认过吗?没有吧?

没有好好地确认,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无理,反而让你陷入了困境。因为你害怕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

不敢靠近他,故意和他保持距离,装做不关心他的样子。在噩梦醒来之前,给自己罩上一层保护网,于是,

更没有办法靠近他了。你真的是个胆小鬼。你知道吗?你那双眼睛,虽然有想要得到猎物,但是越害怕越不

愿意靠近,就像是战战兢兢的被丢弃的小狗。真的,很悲惨的。
    不对!
    不对!
    二之宫峻护的事情真的是怎么样都行,所以即使他忘记了,我也不伤心。即使不关心我,我也不会伤心

的。
    所以我很平静,没有这个男人的话,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没有悲哀,没有伤心——
    ***********
    不知道北条学姐真正在想什么。
    那么,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吗?
    难道我是保坂学长说的那种人吗?
    不,不是。
    可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我整个就是一个胆小鬼。
    确实,我现在所感觉到的自己的确很矛盾。
    每天早上,她站在学园门前只对我一个人说话。
    她只有对我的态度与平时不一样。
    她在我面前时,举手投足都很僵硬。
    她对我说话的时候,视线闪烁不定,总是看不到她的眼神,而且总是面红耳赤。
    我觉得这挺奇怪的。
    只是简单地被她讨厌的话,是解释不了的。
    可是,因为这样就立刻向她示好,还为时过早。如果我一头热的话,那简直太滑稽了。自做多情就是最

傻的小丑。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所以我这样不算是胆小或狡猾什么的。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变成这样的人


   ………………。
    可是——
    如果真的是对我有好感呢?
    我怎么办才好呢?
    月村真由的脸在脑海里掠过。
    他回忆起今天一天的事情,傍晚在海边发生的事情。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
    就在这个时候——
    第六感觉让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视线末端捕捉到的东西,像是在牵引他似的。
    定睛细看——
    一个人影蹲在岩石那里,躲在月光下。
    ***********
    ——真是个呆子。明明是自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
   ——真的对那个男生无所谓吗?
    …………。
    ——喂?
    是的!
    要尽力所有的把心中的话全部喊出来。
    我连看都不想看二之宫峻护一眼,也不想和二之宫峻护说那么多话,从来没有想过待在二之宫峻护身边

,只要想想二之宫峻护盯着自己看,就想呕吐!在我心底,那个男生怎么样都行!
——行啦行啦。
  丽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蜷缩得更紧了。
  仔细考虑一下。
  如果他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话,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的话,怎么办呢?
    不仅仅是这些,如果他讨厌自已的话?如果觉得自己是个碍事的呢?又怎么办?
    如果这种猜测由自己亲眼证实了呢?
    绝对站不起来了。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话,自己大概会垮掉的。想象一下都会受不了。恐怖,太恐怖了

太恐怖了!
   ——真可惜呀!即使他想不起你来,或是忘记你都无所谓。作为真正的你,很容易就做到了吧?
  容易——?
——是的。没有必要再依赖于以前的约定了,即使不能忘记的话,你也可以按自己喜欢的那样去想他呀。
  自己想——?
——可是,现在的你是不行了。现在的你非常脆弱,也没有克服这种脆弱的时间了,你知道理由吧?
  知道——理由。
  ——是的,有那个女孩存在。他和那个女孩差不多都粘在一起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吧?那个女孩不是普通

人。
    是,我知道,我很讨厌她。
    无需保坂明确地指出来,我已经感到那个女孩月村真由有什么不明来历的东西,以前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今天终于可以确信了。
    确实,她的长相是艳压群芳的,内心也不坏——不得不承认这些。可是,尽管这么说,但她的身体里面

的确有某种强烈吸引男人的东西,不,这不是以常理就能明白的。这些不能用常理去想的东西存在于她的身

体里,难道是——是、是叫做魔性的东西。
    可是,如果有这种东西存往的话。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取胜。
    ——是啊,是你的话就不能取胜。可足,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是你的话?
    是的,是我的话就能把他搞到手。我比那个女孩强多了,当然,也比你强。
    比她……也比我……
   ——所以,请休息吧。你太累了,再这么累的话,你真的会垮的。
    累……
   ——好啦,我没有刻意地劝你。
    ……?
    ——因为你,已经睡着了。看,已经不像是自己了。身体特别轻,像是漂浮起来一样的沉睡着呢。
    真的吗……总觉得……是在水中摇晃……好象是……
    ——好香的梦啊,好美的旅行。可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再坚强一些……?
    心像是从无比繁重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了似的,意识里漂浮着的都是彩霞。
    “学姐?”
    这是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声音了。
    ********
    “学姐?”
    峻护边靠近边对着蜷缩在岩石旁的人影喊叫。可是,没有回答。
    看错了吗——他的心里如此想着。在月光下模糊的黑暗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果然是北条丽华!因

为把头埋在两腿中间,看不清脸,可是每天都见到那个模样,绝对不会搞错的。
    “……学姐……我一直在找你呢!”
    很顺利地找到了,峻护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接着不断地大喊。
    “……在这儿被海风吹到了,对身体不好。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峻护立刻跑到了她的前面,催促着仍抱着腿不看他一眼的丽华。
    他承认在这句话里,有不像他说话方式的某种强硬。
    如果学姐的态度表现得再和善些的话?——他希望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他的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样的若

无其事。
    眼前的丽华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个北条丽华。
    这个才高八斗,无人能比的才女。在岛上偏僻的黑暗角落里,一个人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蜷成一团。
    多么可怜的样子。
    为什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等。如果学姐真的对我有好感的话。
    从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和结果,以及一些线索上来分析的话。
    学姐,被摧毁的理由是——
    不会,这不可能!她是北条丽华学姐?还是我想多了?
    他摇着头,改变了主意。无论怎么佯,这些事应该以后再想,不能一直这么想这个人。
    “……学姐,请站起来——学姐,你睡着了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快点走吧,在这儿待着不好,像学姐这样的人在这儿待着不好,走吧。”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了手。
    大概是发觉了吧。她把抱在膝盖上的手松开,朝这边伸了过来。他放心地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丽华边站起来,边抬头看着。
    “……唔?”
    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这确实是北条学姐。
    可是,不对!
    就在诧异的时候,她一下子冲进了自己的怀抱。没有任何疑惑与花招,只是,直接的。
    这个清晰、公开的行为非常自然,与平时峻护所认识的丽华大不一样——从他的角度来看,这简直就是

慢动作。
    她一下子扑哧地笑了。
    接着,她又凑近过来。
    “……哇?”
    峻护心里有些混乱,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最终没有站住!脚后跟埋在沙子里,失去了重心,身子一闪摔倒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温柔的

冲击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稍后,他又睁开了眼睛。
    先看到月亮,然后——
    少女骑跨在他身上,看着自己。
    直勾勾地,直接地,盯着自己看。
    这个时候她已经恶魔附体,不可挽回了。
    ********
    ——还是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事情开始发狂的,事情是从哪儿开始的?
    还有,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被逼得和北条丽华离得这样近。
    从什么时候?
    在樱花飘落的春天,遇到了像她的名字那样漂亮的美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在最近,从她住进二之宫家起的时候?
    还是从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某个时间和地点,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
    知道的都是后来发生的事。
    峻护手脚不停地乱动。
    太热了,意识就像是烧断了的胶卷,无法再串联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有似无的——脊背晃动,嘴边漂浮着妖媚的微笑。现在这个抓住二之宫所有意识的少女,身体的姿势

、体重,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是,他却没有想要甩掉她。
    她大概也明白吧?峻护没有办法逃跑和抵抗。正因为明白,所以反而不焦急。就像是抓住耗子的猫一样

,等待着他的理性完全烧完。
    可是,为什么不动?峻护也算是个男人。从现在的姿势来看,她也很期待吧,可是为什么不动呢?
    为什么她在等待我去越过那个界限?
    不对,本来——
    她到底是谁?
    她原本就是漂亮到惊艳程度的美人,可是时她的这种抗拒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自己遇到过很多漂亮的美

人,可是我对异性是慎之又慎的,这种自戒一直克制着自己。无论是怎样有魅力的美女,我都不会被迷惑住

的。和她已经接触过无数次了,有哪一次是失去理性的吗?没有吧?可是为什么在道理上讲不明白呢?
    不,等等。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是啊,我知道这种感觉。无论对于哪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种令人屈服的,带有强制性的妖媚。驱除理

性,诱惑本能,躲避和逃脱都不奏效的魔性的陷阱。这简直就是——
    “不行呦。”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很平静,但却包含着绝对的压力。
    “……你现在在想别的女人吗?”
    她来回扭动腰肢,无法抵抗的刺激贯穿骨髓,真想把这扭动扼杀住。她向下看的眼眸没有任何嘲笑的意

思。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一直都是只有我才可以得到你的,为什么我没有成功?”
    没有反应,不,是没有回答。
    “可以克服本能的,不仅仅只有你自己,而且……”
    接着,她笑得更深邃了。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看得起你这个一直在逃避的人的,又狡猾又胆小,比我还要懦弱,我不会

接受你的。所以——我不会占有你的。”
    “那种事……”
    “那么,请占有我吧……,屈服于你自身吧。弯下你的膝盖,不要让你的贞操一尘不染,难道这对于你

来说不是特大的屈辱吗?”
    “……我……”
    “不要移开你的目光,如果躲避的话,你就是垃圾。”
    “你是……”峻护好不容易地挤出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
    “我……?”她顽皮地一笑。“我就是我,你不认识的我,讨厌你的我,不是别人的我,别的地方没有

的我——这就是我。”
    不明白。
    我不明白,学姐。
    “加油。不过这么恐怖的事,越加油就越会被侵蚀掉吧?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心甘情愿地接受屈辱,这

样就没有什么自尊了吧?”
    “……”
    “喂,我呀,摧毁你也行?你现在就是被我抓住线的木偶。你不能违背我说的话——就对你下这样的命

令吧,绝对不能对我动手,想像一下,你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一直持续着被情欲烧心的状态。怎么样?这

样的话,无论有几个你,都会变成废人的。现在你一定很痛苦吧,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表情吗?”
  ——不知道。
  怎么样都行。
  我怎么样动都可以。
  讨厌,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这么急,什么都没有变化该多好啊。
    背对着满月,低头往下看的少女——峻护盯着自己熟识的那张脸,发疯似地挣扎着。
    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呢?忍受不住烦恼占有她。那么,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忍受不住烦恼

占有她。畜生,冷静点,别做傻事,镇静下来。
    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忍受住烦恼,保持自己的矜持,绝对不向她动手。——是的,这样才好。

对于学姐来说,还太早了。这种状态,实际上是被强制的,是的,是强制的,为什么?
    她——北条学姐也是梦妖。
    简直无法相信。可是只能这么理解。这么诱惑,这么妖艳,可以把男人的理性连根拔走,这种绝对的优

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可是,梦妖,这种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的携带者,怎么到处都是呢?存在

于自己的周围,而且还是不断地出现。可是她,北条学姐,至少在遗传表现上应该是非常普通的人啊——直

到刚才为止。可是后来怎么突变了呢?变得完全像是别人了,除了梦妖以外根本无法解释。那么梦妖本来就

是这个样子的吗?不行,理解不了,以我的知识完全理解不了。
    而且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可能性。学姐刚才一直在抚摸我,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变化,这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换成是月村小姐的话就不是这样了。虽然现在没有看到她,可是她摸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用针管吸走我的血一样,感到乏力,丧失,就是精气被吸走的感觉。
    她自己不能控制这种吸走精气的能力,这也许就是梦妖致命的问题吧。所以,只要她接触异性,就会无

限制地吸取精气。当然面对我也是一样——只是,我对她的吸引力有忍耐性,和她接触的时候没有受到实质

上的伤害。不过,这些都只限于皮肤上的接触,如果再深入接触的话,作为梦妖不可缺少的行为,即使是我

也不会没有事的。
    可是,北条学姐就不一样了。她和月村小姐不一样,她可以控制自己。或者说是她的精气吸引力比月村

小姐的低——可是,没有接近梦妖的平均值。所以即使是肌肤间的接触,也没有感到被吸走精气。
    就是说,和月村小姐接触时的那种理性,在和北条学姐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意义了。
    无论与北条学姐做什么,都不会被吸干精气而死的。
    可恶,证明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因为时时被死亡的危险笼罩着,所以没有和月村小姐做任何事。但因为

没有危险,就可以和北条学姐做任何事吗?混蛋,我自己的理性都不允许我做这种事情。但是本能是不一样

的。虽然知道事实,可是遵从自己的欲望……
    “……真是的,还这么顽固,像是要窒息的表情,真是一个好男人啊。喂,没和你开玩笑,再不动手就

来不及了呦。”
    “……”
    “没办法啊……我会让你快乐的。”
    她又开始蠕动了。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也没有丝毫迟疑,这是淫魔作祟的蠕动,现在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支撑心底的柱子开始一点一点地崩溃,右手不听话地抬起来,左手也是。知道他们不听话地想要做什么

,然而——
    少女是胜利者,以绝对胜利的微笑迎接着他。
    手慢慢地动着,颤抖得很厉害。这不是峻护让他们颤抖的,他的意识就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一样,一点

都靠不住。或者说,这只是无意识的抵抗吧。
    看到这一切的少女,眼睛变得更细了,怜悯的笑容,还有更加强烈的慈爱与体贴。少女…边说着“我要

把你摧毁”,一边用更可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奴仆,主动去抓颤抖的手——
    突然,她那秀丽的眉毛开始扭曲了。
    “……不行吗?那就到此为止吧。”
    少女呻吟着。同时,支配峻护的蛊惑动摇了。
    “真的,我今天很吃惊,可是胆小的男生反而是很珍贵的——好啦,今天免你一死。”
    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时,峻护喘着气,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却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相反

,她却扑哧地笑了起来。
    很让人吃惊!
    这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完全没有阴霾的很快活的笑脸——是那种做恶作剧的小孩一样的笑容。
    “喂,二之宫峻护。”
    “是……”
    “你很温柔呀。”
    然后——
    安静地闭上眼,偎依——不,是呼地倒下去。
    他已经被解除了魔咒,急急忙忙地爬起来。
    “……学姐?”
    他像是抱个小孩似的,打量着怀里的脸孔。她的眼睛仍然闭着,嘴里喃喃自语,朱唇略微张开。
    睡着了吗?
    片刻后,他还是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
    他大大地、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从心底冒出的感觉,像是积蓄了十年的疲劳叹息声。
    怎样也摆脱不了。
    “……真是的。”
    真是乱七八糟,在所有的意义上都是如此。
    被告知的事情,发觉的事情,摆在而前的事情,刚刚才知道的事情——
    非常累,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以后再说吧。今天是来放松的,变得这么精疲力尽,会成为笑话的,

赶快回去好好休息。至少今天是可以做到的——。
    “学姐,快起来回去吧……”
    峻护抱着丽华轻轻地摇动。
    “学姐,在这儿睡着了,会感冒的。学姐。”
    丽华没有要醒的意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仅是自己会觉得累。
    “学姐,起来,学姐。”
    峻护继续摇着她,最终放弃了。虽然她有些意识,但还是得靠他把她抱回去。
    他把她抱好,尽量不去惊醒她。正要站起来的时候——
    “……嗯?”
    峻护终于注意到了。
    皮肤的白皙不仅仅是因为在月光下的照射;手中传来的脉搏跳动,也变得很纤细;她的体温也像峻护后

背的寒冷一样消失了。
    这次的峻护真的战栗了。
    “哎……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学姐……?学姐!”
    虽然知道不能这样,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他使劲地摇动她
却依然没有反应。
    傻瓜,冷静点,二之宫峻护,你惊慌失措了吗?想想吧,快点,正确的方法。
    北条学姐有什么病吗——恐怕没有吧,如果有的话,保坂学长会提醒我的。如果是抽羊角疯呢?不太像

。理由和前者一样。现在北条学姐没有伴随发病的气短、痉挛什么的。可是,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呢?
    算了,外行人别做诊断了,赶快叫人吧。姐姐和美树彦都在岛上,他们有可以保障的设备和人才,什么

都有。那么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去找人,还是抱着学姐一起走?跑到山庄再跑回来,就是两趟了。抱着学姐跑

总会摇醒她的,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事。无论怎样,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他有点恢复冷静的头脑想了想,立刻做出了决定。
    带着她走吧,不能把学姐一个人留在这儿。
    分秒必争。
    峻护抱着丽华站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想到了。
    有完全符合她病症的推测。
    可是,难道?
    再想想。
    她病症的特征没有伴随突发性的悸动、气短、痉挛。也就是说,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抵抗

力了。
    肯定是缺乏生命力。为什么?生命力减退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一个可能,她拥有梦妖体质。
    梦妖体质——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的发病者,也就是精气,生命能量在体内生成的时候有机能缺陷

。只要是梦妖体质,在生命能源的补给上就得依赖于他人。
    这样说来,今天有望发现她病症的症结,不,一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她刚才的突然变

化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可能就是处于精气不足的状态,由此就可以解释她病症的突发性和没有生命抵

抗力的情况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把她从危难中救出来的方法是——
    把她从死亡深渊中拉上来的方法是——
    难道只有一个吗?   
    难道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梦妖吸走我的精气吗?
    “喂——”
    等等,真的,真的是这样吗,确定她是梦妖无疑了吗?因为她精气不足,所以就推断她处于危险的状况

,这个推断没有什么遗漏吗?
    比如,说她是精气不足,是不是太唐突了?身为梦妖的人会突然减少精气,所以根本不可能长期地生存

。虽不是什么缺陷,但就可预测的来说,与等死没什么区别。那么,她的病症里还有别的原因。
    ——可恶,我真是个傻瓜。不要再慢腾腾的了,眼前的这个人正面临着死亡。
    这样下去的话,即使有优秀的医生,很好的设备的话也都没有意义了。没有时间了,必须得做了。
    肤色,脉搏,体温都变得难以想象,可是还活着,还来的及吧——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只能这么想

了。
    只要不超越最后的一条底线就可以了,所以只是这样的无所滑的。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在给自己找理

由。
    峻护弯下膝盖,做好要抱起她的姿势,再次仔细地看着丽华。
    满月驱散了阴霾,与她的名字一样,呈现出一个丽人的而庞。
    秀气小脸上的眉目,笔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都是接受了美丽女神的恩赐吧。尤其是那象征着北条丽

华的高傲的,见过她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那权深邃的、炯炯有神的眸子。可是现在却无力地闭上了,特别安祥

的样子——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漂亮,近似于恐怖。
   ——真要抱起她了。
    是的,抱起来。
    这确实是治疗行为吗——与涂红药水没有什么两样——是吧?二之宫峻护?
    笨蛋,能这么容易就消除吗?这么紧急的状况之下。
    可是,我这么讨厌吗?和学姐这样,就那么想回避吗?——啊,我还得想想,虽然应该以后再想,他本打

算今天要好好睡一觉的。
    我是怎样想学姐的呢?
    她是美人,这是无庸置疑的,现在也是。她完美得近乎于无可挑剔,拥有尽人皆知的优秀才能,并将其

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出生于名门,却一点也不娇气;虽然高高在上,却躬身亲行。对下边的人慈爱体贴,

具备走捷径、少年成材的资质,可以得到别人不折不扣的尊敬。
    那么,她对我的态度呢?和平时不一样,对我是充满敌意的
态度。事实上就因为这个,让我受到不少的麻烦。我是怎么想的呢——没什么的,和姐姐比起来,简直不算

什么。反而是她平时的完美表现中想象不到的行为,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她更有魅力了——
    怎么会这样?傻瓜!没有可以讨厌她的理由。不,等等。虽然说不讨厌,但也不是喜欢。没有这么随随便

便的。啊,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今天是假期,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为什么会这样——
    她动了。
    手里抱着的身体,呼——慢慢地,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一动也不动了。
    不动了。
    心脏被捏碎了吗?赶快确认一下。脉搏——还有。真是好不容易呀。可是已经不行了,没有时间了,这

不是该苦恼的时候,能救她的只有我一个人。好的,已经决定了,干吧,干吧。真的动手吧。是的,这是紧

急避难的措施,在非常时期采取的非常手段,不能逃避的义务,不得已做的——
    天空中,属于今夜的云彩开始飘动了。
    像是薄薄伸展开的绢布一样,随风飘动,把月亮遮挡起来,犹如人生的先知,在不留情面地责备后辈。
    忽然一闪,另一个梦妖的笑颜浮现在脑海里。
    呼的一声,重叠在——起。
    *********
    云彩漂走了,月光再一次撒遍大地,照耀着他们。
    他们俩——生命交织在一起的两人。
    还有一个看到他们的人影,跑走了——
    啊,不仅是月村,还有三个人。
    “——同时还发现了人格障碍。这又是——怎么说呢,一个与众不同的梦妖。”
    远处一群监视着的人,终于移开了目光。凉子叹了一口气,双眉紧锁,挠了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每当她困惑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动作。或者这就是把姐弟聚在一起的原因?——看着充满智慧的凉子

,保坂在心里暗暗地想。
    “确实是没有想到。可是,也赢不了我们的。”
    美树彦回应着凉子,接着说道:
    “总之,目前看起来还是很稳定的,这也不错呀,无论我们以怎样的方式发现他们两个,我们也只有采

取这样的行动了——除了盯住他们以外,没有别的方法了。”
    山庄的餐厅。
    很热。空调已经开到最大——不怎么大的房间里除了保坂他们三个人,还有各种器材和待命的服务生。

人很多,当然会很热了。
    美树彦举起一只手示意后,服务人员便把器材都撤走了。随后凉子又部署了一些事后事宜。保坂随后开

口说道。
    “那么,我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意见。”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接着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日前的状况,对以后有何展望,还有今后我们应采取怎样的行动方针,我想现在确认一

下。”
    “和我们估计的一样,保坂。”,美树彦回答道。
    “丽华的发作类型,我们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无论怎样,她都一直闭着眼睛,所以就不会知道任何事

了。我们也不得不这样,之后就像刚才说过的,只要我们盯住就行了。只要细心地关照,就不用动手了。而

且不告诉丽华本人为好,不让她知道,她会更幸福的。什么事都没有,安定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问问你也行吗?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大小姐的‘神戎’引出来呢

?”
    (注:神戎十氏族<かむいじゅっしぞく>,从很久以前就操纵日本十神戎的血族。为神戎梦妖,或是持

有梦妖能力的人。在隐姓埋名后,现在除了二之宫和月村外的氏族正日渐衰微。目前将出现的十氏族,为二

之宫<鬼之宫的隐名>、月村<继群的隐名>、北条<五条的隐名>和奥城<央条的隐名>等四氏族。)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梦妖不是挺好吗?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不好意思,那我再问问,你们有什么目的要把大小姐引向梦妖呢?”
    “我的目的是……”凉子说道。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让所有的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句话涵盖的意思太广了。”
    “可是,很好啊。我们想让你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们和那三个人是一伙的。不论有什么事,请相信

这一点,你记住这个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
    保坂没有再追究下去。他知道不要问太多,而且他也不期待这样。他确信凉子没有说谎,不要去探询他

人真正的想法,他还是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的。
  “真正的是——”
  凉子两手手指交错插在一起,小声地说。
  “不是我们爱管闲事,所有的一切都有个圆满的结局就好了。现在我只能祈祷是这样,我想结果会向这方

面发展的——”
    她没有看着保坂,她给人的印象总是像是在一个人独白似的。
    “保坂,你后悔吗?”
    被反问的同时,保坂立即回答道:
    “没有,这是最好的回答。无论怎样,不把隐患去除的话,大小姐迟早会崩溃的,但去除隐患的方法,

目前也没有几个更好的选择了。”
    要发挥那么多的才能,这点代价还是要付出的。北条丽华对二之宫峻护有很坚定的思念。可是,大小姐

介于有或无,零或一之间,她分不清油门和刹车。割舍掉二之宫峻护的活,北条丽华也就不复存在了。她不

可能是中庸的、安定的,还记得曾经试过用药物洗脑,也没有什么效果。那么,在燃尽之前,在绷得紧紧的

东西断掉之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为什么对这么重要的事却不敏感呢?那个时候——十年前,仅仅

是为了见识一下社会,在外面认识了他,这完全是个错误,可是,后来这个人像是搞错了似的,又回来了。

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经验,才有了大小姐的今天——
    “是的,不能奢望太多。总之,目前能有抓住朝安定方向发展的征兆的尾巴,就应该很满足了。”
    美树彦把陷入沉思的保坂拉了回来,继续说道:
    “继承五条家族血统的丽华,对峻护怀有很强烈的好感,只要在这种好感没有表露之前,就可以预测到

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梦妖化的。真由的例子也很明显,不欢迎梦妖化的不确定因素不断地出现,而且这次也

得到了证明——可是,这种程度也.挺好的,如果能很好地控制这种分裂的人格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得

要归结于丽华个人的问题,我们可以做的事不多。总之,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各种各样的资料,今后可

以灵活应用,还是应该满足的。”
    他的口气不象是说给保坂听的,反而像是说给自己的。保坂似乎觉得安心了,可还是消除不了不安。眼

前的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可是保坂,我还想确认一下,我们以前一直都在接受你的帮助,可以这样解释吧?”
    “只要能得到情报,我就可以协助你们。”
    “此话当真?”
    “和阎王约好的事,我可不会违约的,我还想活命呢。”
    虽这么说,他们才不会泄露核心情报呢。因此,有必要以此为头绪收集更多的情报,这个动机只适合他

一个人。他一个人能推进事情发展吗?
  (还是——)
  保坂不断变换思路,平时很文静的人也不自主的烦躁起来。
  有一件很焦虑不安,没有办法的事。
  关于这件事本来只有抱着脑袋想的份儿。
  “可是——二之宫君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是因为真由小姐吗?梦妖化的时候被吸走过多的精气,而濒临死

亡——”
    “有没有消失不一定,应该是消失的记忆还残留在大脑中的某个地方,这是经常有的,也许有什么契机

,可以让他想起来——”
    这个太复杂了。  “那么,这个过去的记忆,当然包括二之宫君遇到大小姐的记忆啦?也包括那之后不

久二之宫君又遇到真由的事吗?我是听说的……”
    “哎——是这样的。”
    凉子无忧无虑地点了点头。
    她真的明白吗——保坂非常疑惑地猜想着。事实上,她已经明确地指出了存在大规模隐患的炸药库的位

置和正在做抛物线运动的火种。
    “那么,如果大小姐知道了二之宫君失去记忆是因为真由的话,该怎么办呢?或者,真由知道了大小姐

和二之宫君的事情的话?”
    即使想这些事也只是空想。不过,保坂并没有深入想这些。
    “目前这种情况,她似乎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如果知道的话,我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是吧。”
    “是吧,不会的。我不能保证事态发展成什么样——”
    “是啊,我也不能做任何保证。”
    “那么遥远的事——她不会大打出手什么的吧?”
    “怎么会?——不会这样的。”
    凉子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这是那个孩子所承载的偶然与必然,接踵而来的则是幸运与灾难,即使一个不剩也都是他们的事情。

取消这些——无异于是剥夺了他们的男女情爱,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吧?”
    是吧?是在向美树彦征求同意?听到这些,“色情狂”更是毫无遮掩地点头,像是看外星人似地看着保坂


    “……果然。”
    只说了这么一点儿。
    (这是在表示他的强势。)
    明白了!保坂提了提衬衣领子,借机解除了刚才的紧张情绪。
    一直是笑脸的他随后又说道:
    “虽然我刚才说过没有后悔——可实际上有一件事令我很遗憾。”
    “哦——什么?”
    “戏弄大小姐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通过这次事件,我更加确信了。本来这是我一个人的特权,戏弄她

——”
    “不能独霸呦,这样可不好,保坂——”
    大家哈哈哈地笑了,美树彦也开玩笑地说道:
    “一个人占有绿洲,却把别人拒之门外,这可是渴望清冽甘泉的旅行者们的共有财产——这是在文明沙

漠里必须遵守的法令,违背的人是会受到神的惩罚的,主要是受到我的惩罚。”
    “是啊,——可这和那不是一回事,放着这么可爱的女孩不玩,才会受到天诛呢,会受到惩罚的。”
    妖艳的凉子微笑地看着大家,然后悠然自得地宣布道:
    “大家一起快乐地玩吧,只要时间允许的话,好好的玩吧——对于我们来说,夏天才刚刚开始——”
    峻护背着已经苏醒的丽华,回到了山庄。
    真是疲惫极了!不是开玩笑,如果睡着的话,也许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即便如此仍然很想睡觉。能保

持这样的意识回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说老实话,途中的记忆几乎全没有,十分之九是像做梦一样地走回

了山庄。
    太依恋这张床了!真想和被单一起死掉算了!可是,在这之前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一个已经达成了,保障了丽华的安全,看起来没有大问题,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把她交给了凉子和

美树彦。以自己外行的诊断来看——她是梦妖化了吧——可以这么毫不留情地说。他们俩和以前一样,表情

没有什么变化,很痛快地承担下来。
    还有一个没有实现,约好的事没有做。他想对真由道歉——可是她不在自己房间,好象在整个山庄里都

没有看到她。
    虽然知道自己失礼了,但是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回到房间,峻护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钻进可被窝,和被单

融合在一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屋里充满了南国的热气。不仅是衣服上,连床上也都是汗。峻护毫不

迟疑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出现了少有的睡醒时心情不好的现象,脑中一片混沌。
    到现在都没有人叫醒自己,说明假期还在持续当中。没有什么工作要做,还是接着睡吧。今天一天都在

放假,有什么好的计划吗?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呢?
    正有继续睡觉打算的峻护,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飞快地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冲出了房间。必须要找到她们。谁?肯定是她们两个啦。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找到以后怎么办,完全都没有考虑。他眺望了一下山庄,可是哪儿都没有她们

的影子。抓个服务生问问吧。姐姐和美树彦好象坐游艇出海捕鱼去了,要找的那两个人似乎没有走远。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来到海滩,太阳早就晒得沙子热乎乎的了,热量传到了脚上。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看见真由正在看湛蓝的海面,还没等他打招呼,她就看见了他,立刻站了起来。
  “喂,早上好,二之宫君。”
  “啊。早上……也许已经不早了吧,你在干吗?”
  “没有,我在看海呢。还有鱼……”
  “是啊,这鱼真漂亮。”
  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对话停住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都很清楚地记起来了。让人怪难为情的,可却是很珍

贵的一天,还有恋恋不合的傍晚,还有——
    这是不得已的。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这么回答。那时侯也是没有办法的。无论遇到怎样的审判,都有

信心取胜。自己没有做亏心事,那是正当、正确的行为——
    真由打破了沉默。
    “啊,昨天真是谢谢你呀,一直听我一个人摆布——”
    她抬起头,那声音与热带地区的太阳很搭调,清澈透底。
    “真是非常高兴,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去玩吧。”
    听到这句话,她立刻绽开了笑颜。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呀。
    “——那,当然。我昨天也很开心,非常感谢你。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我提出的约定——去看星星的

约定,我没有能遵守。”
    “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我也很担心丽华小姐的,也应该去找她。而且,我昨天已经玩得很累了,二

之宫君走了以后,我就睡觉了,也看不了了。”
    “是嘛,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看来她并没有生气,这下峻护放心了。
    可是——
    “?二之宫君?”
    自己又开始发呆了。真由歪过脑袋来看他。
    “啊,没什么——”峻护赶紧把所有的杂念都驱逐出去。
    “月村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今天能陪我一天吗?算是昨天我爽约的弥补吧。”
    “唔?”她感到非常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这样好吗,我可以吗?”
    “啊,只要是你就可以的。”
    “我、我当然——可是,可是和我在一起后,我怕浪费你的时   “月村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今天

能陪我一天吗?算是昨天我爽约的弥补吧。”
    “唔?”她感到非常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这样好吗,我可以吗?”
    “啊,只要是你就可以的。”
    “我、我当然——可是,可是和我在一起后,我怕浪费你的时问,真的没关系吗?如果是昨天的事,我

真的没有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所以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做,就不用勉强来陪我了。”
    “啊,没有,没别的事,反而是我想请求你陪我玩的。”
    “——真的吗?”
    “啊。”
    “不是骗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你觉得我说谎的话,我也没办法。”
    “——谢谢!我很高兴。”
    真由笑了,以往没有过鲜艳的、华丽的,也许是最近以来最大的笑脸。无论是怎样的男生,看到这张笑

脸都会举白旗投降的。
    峻护也不例外。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却尽量控制在心里得意洋洋。
    果然——我还是对她……
    真由不好意思地害羞起来,无法掩饰的喜悦情绪也感染了峻护。仔细想想刚才的告白,自己真是太大胆

了。现在想起来还脸红,都没敢好好地看看真由的脸。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可是,月村小姐,你刚才说昨天累了之后就睡觉了。但是昨晚我回去的时候,山庄里哪儿也找不到你

呀。”
    “——哎?”
    峻护并没有怀疑她,但前后不一致的矛盾却明显出现了。于是——
    真由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留下的只是可怜的狼狈相。
    “我、我那样说……是昨天,我……”
    怎样辩解才好呢?“我一直都在屋里睡觉呢,二之宫君,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样说也行;或者“我

可能上厕所的时候,你来找我,所以没有看见我吧。”这样说也行;或者装做不知道的说“我说过那样的话

吗?”这样也行。
    可是,这些真由都说不出口。还是先做好精神准备吧,省得一会儿措手不及就更惨了。
    在这个时候躲起来,对她来说是最容易的了。
    “……没、没有看!我什么都没有看!”
    “哎……”
    她突然转过身往回跑去。峻护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不知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发现事实。可过分唐突的行为,反而使真由败露了——也许可以这么说。
    “怎么啦……”
    峻护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眨巴眼地站在那儿。
    和真由的事就这么暧昧的结束了。接下来,他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更加难对付的事,不用说他也预感到了

。  回到山庄后,这次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
    在峻护的屋前,门口。
    北条丽华站在那儿。   
    左左右右地不停走来走去,像是要把时间这个敌人打飞似的,不时冲着门挥舞着拳头,然后又马上放下

来,又开始来回走动。
    峻护很惊异于她这么奇怪的举动,于是喊了她一声,她马上就发现了。
    她一瞬间有点瞠口结舌,接着就是面红耳赤,然后又蒙上了一层愤怒神包,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你盯着我看什么!我又不是冒牌的……”
    “……啊……对不起,可是,这是在我的房间前。”
    “没、没有啊……这个门是技艺高超的师父做的,我想要好好欣赏一番。你有什么意见吗?”
    “啊,……没有。”
    她还是老样子,他也像平常那样回答。可是峻护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昨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能冷静得了吗?
    只是有一件事可以安心——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是北条丽华没错,不是昨晚上的她。
    “可是……”
    丽华面带桃红,目光游离地问他。
    “现在……你知道那两个人在哪儿吗?”
    “那两个人?……啊,是姐姐和美树彦吗?他们好像出海捕鱼去了,怎么啦?”
    “是啊……那么,结果胜负怎么样——”
    “咦……”
    “什、什么都没有,忘了吧……”
    “啊,是吗?可是前辈……”
    终于进入了主题。
    “是昨晚的事吗?”
    峻护想尽量不提这件事,可是又不能装作没有听见。
    “知、知道了……”视线游离的丽华赶紧开口说道。
    “都听保坂说啦,我知道自己一直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这种事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学姐……你昨天……”
    “我说过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一个人在晚上出去散步,最后太累了,结果睡着了,一直都没有醒

——你出来找我,把我带回来了?完全彻底地、毫无辩解余地的是我不好。可是——就算是我,也有一个人

想待一会儿的时候,没有办法啊!”
    “啊……”
    谈话出现了纰漏。
    “就这些吗?”
    “就这些吗?……喂,我还有别的事吗?”
    你忘记了吗?没有记忆了吗?
    峻护浑身无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安心。
    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变,一点变化都没有。
    峻护很高兴,真的,峻护很高兴。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感到高兴的理由是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

前,姑且呢,为他毫无变化的世界感到高兴吧。
    可是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是很多一更确切地说是全部都没有
解决。昨天晚上发生在丽华身上的梦妖化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了?这对她以后的影响是?

丽华对峻护的真实想法是?那么,峻护应该怎么处理呢?
    算了吧,先不想这些事了。
    “所、所以,我真的是来向你道谢的……你听别人说了?”
    丽华一个人不断地深入话题。看着峻护的样子,她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啦,这么高兴,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和平时和气的样子不一样,峻护眉开眼笑的。丽华感到很困惑——可是,他为什么满脸涨红?丽华不由

得狐疑地抬起头盯着他看。
    “没、没有什么……可是,学姐,你的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感到疼,或难受什么的?”
    “身体?没有什么,用不着你担心……”   
    那就一更好了。一切都平安无事。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啊……太好了。”
    然后——
    他的表情变得很自然。
    “那……”
    峻护噗哧地笑了起来。
    丽华忍不住开始动摇了。像是血从皮肤里涌出来似的,满脸通红,嘴唇发抖,肩膀僵硬,紧紧握住的拳

头不停地抖动。不知是过于害羞才变得激动,还是过于激动而变得害羞。——哪个都不是,也就是说还有别

的更大的原因,那恐怕就是感情的漩涡了。
    “我、我……”
    看着困惑的峻护,丽华大发雷霆地吼道:
    “我看见你傻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个拿葱的——家伙!”
    面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峻护哑口无言。脑里浮现的问号,一时找不到答案。正要问的时候,丽华已

经甩甩头发,消失在走廊里了。
    “怎么回事……?”
    峻护全然不知。这么不喜欢我笑吗?——确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笑的,也许学姐是第一次看见我笑吧。

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笑,所以很反感吗?那么,我还是不要笑的好——
    峻护再次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总之,不要去想这些难题了。姐姐好不容易给我放假,麻烦事还是放

到以后再说吧。这次假期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歇口气呢。趁这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吧。
    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呢?北条学姐一直都是很与众不同的,可是人怎么可以说成是葱呢?葱?这不像是

骂人的话呀——
    “唔……”
    突然——
    峻护想到了什么。在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却又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以峻护的感觉来说,这就是一个箱子。又旧又小,别人看见了,一定会把它当作垃圾扔掉的。可是对自

己来说,这里面却装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平时这箱子就放在不显眼的仓库里,他仍能感觉得到,这已经是很

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似乎有一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
    当意识到的时候,峻护已经迈步进去了——
    存放了很长时间,塞得满满的壁橱,将其打开后,所有的东西像雪崩似的全都冒了出来。他很准确地在

这堆破烂里找到了那褪色了的箱子,接触到了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他有种预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是毫无道理的奇怪的预感。
    颤抖的手——实际上,他的手真的在颤抖——打开了盖子。
    然后——
    “喂,喂……”
    等等,你给我等等。
    全身都是汗,犹如瀑布。
    很久以前的残像扑面而来。和少女的相遇,在破公寓里的生活,肿胀的脸,许下的誓言,这个誓言是—


    那么,那个人,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对我……?
    十年了,一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眩晕,视野像是打转似的眩晕。此时,天地仿佛倒置,夏冬也已反常,这是一种像是晕船要吐似的感觉

,有着微醉时想唱歌的心情,又像是被煮熟似的灼热,心都被冻住似的酷寒,想哭还是想笑,是悲伤还是喜

悦?
    困惑。
    很困惑。
    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很困惑。
    昨天晚上,我对月村小姐在心里暗暗发誓——
    可是,北条学姐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
    那么,所以——
    我应该偏向谁呢?我应该遵守哪个誓言呢?
    不知道。这次真的是不知道。
    “这次该怎么办……”
    峻护呆呆地一步也没有动。
    束手无策地抬头望着天空。
    可是,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也不灵。
    海风吹过他的身旁,太阳仍然高挂在天上。
    灼烧少男少女的夏日,才刚刚开始——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第一次见面的读者,还有我的老读者,你们好——从这个大家常说的方式开始,我是作者铃木。在此奉

献给大家《请别忧伤了二之宫君》第二卷。
    我想继续写在上本书的后记中没有介绍完的《我的写作经历》。这种事情就不要写出来了这种正确的意

见,我并没有接受,事先请大家谅解我吧。
    从以前的写作经验(共有四页),我感到“自己是写不好小说”的铃木大辅。从这么坚定的信念一到对自

己写作能力的领悟,是有一个肤浅的不严谨的理由。当时是大三的下半学期,必须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激烈的

找工作上了。
    英明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是的,我得到了上天的启示。也就是“找工作真麻烦,我

会写小说,靠这个赚钱,一定可以过个好生活!写小说对我来说,如同儿戏般不费力的!”——是的,不要再

迷茫不知了,不要再投石问路了。
    当然,以这种动机写小说是写不好的。果然不出所料,我后来因此得到了很多恶果——限于纸张,就此

搁笔了,我们下次接着说吧。别乱讲了,我得装作没有听到正确意见的样子了。敬请原谅。
    下面,预告读者朋友第三卷的故事梗概。在下卷中,被怨恨驱使的真由变成了复仇女郎,扯着项链胡闹

。大型宣传画会在公共宣传栏里张贴出来。
    最后,向插图作者高苗,负责这本书的S先生,还有许多帮助我出版这本书的人,表示深深的感谢。还

有,向阅读我这本书的读者,表示深深的敬意。谢谢你们。请你们同样关注我的下一本书。
    铃木大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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