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端出版]卒业 vol.2 再见·女孩[渡边麻实][台/简][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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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业 vol.2　再见·女孩
著/渡边麻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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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小姐发飙了


　　12月18日。
　　晴天！
　　12月一定是一个大家都最期待的月份。
　　因为除了寒假、圣诞节之外，还有除夕和过年。
　　特别是我家，除夕可是忙得不得了呢。
　　近年来，吃「年面」的习俗已经慢慢没有了，父亲为此也有点头痛。不过我觉得有时间担心的话，不如去拉拉生意还比较实际。
　　对了……我可以从学校下手啊。嗯！真是好点子。
　　要是来了很多订单的话，一定会很忙碌，人手也会不足，一定需要打工人员……也就是说……呃……那个……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嘿嘿……。
　　总之，身为长寿庵继承人的我不加油可是不行的！寒假倒数计时，开始！
　　从晨间的朝会、白天的课程到下课的钟声，心情就是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伸手看看自己微长的指甲；在笔记本的一角胡乱涂着的未定的行程表；强忍着冲口而出的窃笑……。越是接近假日，整个学校的气氛就像爬满了跳蚤似地一刻也安静不下来。这种现象在假日特别长的寒假更是明显。
　　街道上排满了一株株的圣诞树，所到之处也都写着「圣诞快乐」。而且一过了二十五日，就像超人变身似地整个世界的气氛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老练的社会人都耽于此道而风靡不已，又何况对流行事物特别敏感的女高中生呢。
　　「呵！呵呵！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全都来吧。招待一个班级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个放学后空旷教室里的高傲笑声，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
　　「丽子你们家的舞会有没有很多烤乳猪和烤洋芋啊？」
　　真海顶着一头像通心粉似的卷发，用高八度的声音和一副认真的表情询问。
　　「真海……我家可不是自助餐厅啊。」
　　碰上没大脑的真海，丽子的高姿态也是英雌无用武之地。
　　「但是，丽子家的舞会是非常正式的吧？适合我们参加吗？」
　　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在肩膀上，少女的镜框深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是中本静。
　　「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正式的礼服……对不对？」
　　静问把脸转向窗外，看来有点不合群的一个女孩。她是新井圣美。
　　「别算我一份。」圣美简洁有力的拒绝后拿起书包站起来。
　　「关于这点你们就不必担心了。礼服我多得是，要借几件都无所谓。要不然就叫专属的服装设计师来帮你们治装。怎么样？」
　　「我没空。」
　　圣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刚好跟一个短发而精神饱满的少女擦肩而过。是加藤美夏。
　　「咦？圣美你要回去啦？我有事想拜托你……」
　　「明天再说。」
　　没有一丝插话的空隙，圣美潇洒地走了。留在教室里的还是原班人马。
　　没错……只要丽子的高姿态一开始发作，把烂摊子交给其他成员处理的动作已成了圣美的惯例。唯一没有发现这个惯例的大概只有高城丽子本人而已。
　　舞会的来由是……。
　　「我家一到每年的圣诞节就会举行一个招待各界名人的盛大舞会。今年我如果向父亲提出要招待你们的要求，父亲一定会邀请影剧界的名人，到时候你们就会看到许多只能在银幕上看到的大明星的真面目。对了，不过有件事要请你们配合一下，就是不要随便发出尖叫或要求签名，最好连照相机也不要带。」
　　……就是这样。
　　说者可能觉得我是如此的亲切，但听者可就大大的不以为然了。
　　不过，每次总会有固定的参加者。比如一听到『食物』就举手的真海，和非常重视『人情和友情』的美夏。但是这回换美夏伤脑筋了。
　　「呃……虽然我很想去，但是我家到年底的时候特别忙。而且人手不足……也没有余力雇用工读生……所以……」
　　「嗳嗳？美夏你不能去吗？」
　　「嗯……对不起。」
　　「我……可以明天再回答吗？」
　　发动拒绝运动的圣美、美夏，再加上不太起劲的静和真海……。看来丽子的好意是得不到回应了。
　　「喔～呵呵！你们不来舞会还是照常举行啊，无所谓。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有其他的人就够了！呵—呵呵！」
　　丽子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所以在失望的时候，反射动作就是更夸张的高姿态。
　　美夏等人强忍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叹息，互相交换眼神考虑如何逃开这有点尴尬的场面。
　　「中止！？中止是什么意思！？」
　　丽子正为了好朋友们无法来参加舞会而意志消沉，没想到回家之后又受到另一次重大的打击。
　　看到丽子回家，父亲的秘书久保田像是迫不及待似地出来迎接。久保田在丽子父亲身边工作已经有十五年，对独生女的丽子来说是近乎兄长的存在。然而随着高城财阀日渐壮大，他同时身兼优秀的秘书和细心的管家两职。必须削减不必要的经费支出。
　　久保田熟悉丽子的性格，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采取低姿态。照理说遇到这种事理应由母亲出面安抚，但丽子的父亲是高城家的长辈替她母亲挑选出来的丈夫，因此在公事或金钱方面母亲是一概不插手。
　　也就是说，如果父亲没办法说服丽子的话，就只有由当秘书的久保田代为执行这项任务了。
　　「事到如今才要中止！？我已经向同学发出邀请了，叫我怎么下台！」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令尊也提过请大小姐一定要妥协，下次绝对会找机会补偿你。」
　　「他如何补偿我！」丽子失控地大叫，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里。久保田也只能低头不语。
　　「你知道吗！？今年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圣诞节啊！明年就没有了！这可是一场纪念高中毕业的圣诞节舞会啊！」
　　对丽子来说，想在高中生活最后一年画下完美句点的心情相当强烈。就算好朋友无法齐聚一堂……不、万一她们又能参加的话更不能在这时中止舞会。事关丽子高傲的自尊心，虽然有点扭曲，不过也算是她对同学间友情的表现吧！
　　「我们在暑假时就说好了，今年一定要办一个盛大的圣诞舞会，所以我才向全校宣布了这件事。」
　　向全校宣布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没受到招待邀请的班级倒是也风闻了这件事。
　　「如果你允许的话，就由我来向她们致歉……」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父亲在哪里！？」
　　丽子抓起了身边的电话话筒，几乎同时地，久保田挂断了电话。
　　丽子愤怒地瞪着久保田。
　　「令尊现在正出席重要的会议，暂时无法取得连络。这次的事情请你务必要谅解。」
　　大概有三十秒吧？丽子和久保田的视线正面碰撞在一起。
　　「请你考虑令尊的立场。」冷静中带着凛然。
　　他绝不是个表情冷淡的男人。从小丽子就像对哥哥似地倾慕着他，他的脸上永远充满了柔和的微笑。然而这次，看来他是完全不为所动，一步也不肯退让了。
　　但是，丽子不知何谓屈服，也不想去知道。
　　「我知道了……」
　　冷漠地把话筒交给久保田，丽子转身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
　　高城家是仿照旧美国时代房子的样式而建造的，从客厅直走有一座螺旋式楼梯通往二楼。所以上楼时的姿态从一楼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丽子冷静而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房间，久保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可惜他没有马上查觉出丽子的企图……。
　　隔天，清华女子高中进行寒假前最后一天的课程，只有上午四堂课。不管是平常出席率怎么差的学生，在休假前夕也要做做样子来上课，所以这一天的学生出席率通常是出奇的好。连跷课惯犯的圣美，在这一天也都准时上课了。
　　然而，今天居然有一个人脱轨。
　　「丽子呢？」朝会结束后，真海用她那尖锐的声音首先提出质疑。
　　丽子没有来。
　　「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答应参加她的舞会？」
　　比别人多操一份心的静也不明所以。
　　「她是那种人吗？」圣美照例不在意。
　　「……不是就好了……」静还是担心。
　　「喂喂！你们今年的年面怎么办？如果还没准备的话，要不要跟我家订？要不要？」
　　美夏从昨天开始就奔走于各班级之中推销年面，她是那种一心不能二用的人，这是优点、也算是缺点吧。
　　「嗳、圣美你家不是开工厂的吗？那一定需要年面罗？真海你家也是吧？啊、静你呢？偶尔来点纯日本风味的也不错吧？嗯……丽子家不知道怎么样？如果能向我家预订就好了……。咦？丽子呢？」
　　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后，美夏这才发现丽子不在。
　　「咦？丽子呢？」
　　「跷课。」圣美撇下一句。
　　「怎么会！又不是圣美。」
　　「什么！？」
　　「哎呀……算了算了……」
　　对别人的批评反应很快的圣美虽然没有恶意，但是极容易招致误解。
　　唯一能缓和这紧绷气氛的总是真海。她虽然有些地方异于常人……呃、不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嘛，看看这五人组就一目了然了。
　　问题少女五人组。
　　事到如今也不必太过详细说明，看字面的意义就知道了。这五个人在三年B班老师及其他学生心目中可是被另眼相待的麻烦制造机。
　　穿着在一般人眼中被视为不良少女标志的及地长裙，再加上不照规定绑上领带的水手服的是新井圣美。
　　「王八蛋。谁要穿像现在高中生穿的那种迷你裙！我这种硬派的跟她们那种向男人谄媚的软弱家伙可是不同的。还有把领带拿掉是因为绑得我胸口快要窒息。」
　　可以接受的理由。
　　接下来是怎么看也不像是问题少女，在班上总是会有的那种不爱说话、看似可有可无的中本静。
　　「啊……我……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在上课天数和体育成绩上会不会很危险……？其他方面还有没有问题？」
　　这是她本人的说法。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静的随时可以昏倒的特技是让老师出了不少冷汗。处理不好的话，公务员待遇的教师也免不了落得记过免职成为不良教师的下场。所以，像静这种学生是所有教师最难以应付的典型。
　　「我可没有问题吧！不但守规则还是班长哩。为了各位同学我可以上刀山下油锅！」
　　就是这一点不好。
　　魄力十足的面店长女加藤美夏不但勤于店务及照顾弟妹，连班上的同学也一起蒙受其惠。乍看之下，她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但是有时热心过头反而是帮了倒忙。而且天生直肠子的性格让她有话就说，明知她没有恶意，听起来还是很刺耳……。
　　这三个人加上「没大脑的真海和高姿态的丽子」就成了问题少女五人组。
　　转回正题吧。
　　结果，丽子还是没上今年的最后一天课。
　　其他四人虽然担心，不过闲事还是少管为妙……达成共识后各自回家去了。
　　提到伊豆箱根，就令人联想到温泉和高级渡假区，是有钱的欧巴桑和旅行团最钟爱的旅游点。其中有一些在一般旅行社的住宿指南里找不到的、历史悠久而颇有来头的旅馆或饭店，是不开放给平民住宿的。
　　高城财阀专用的高级渡假饭店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内部大厅里就像电视机或杂志上经常刊登报导的，有着一掉下来就会砸死上百人的超大吊饰灯之外，其他布置都还算是高雅清静。从餐厅传出来的人声及餐具声听来令人心情格外舒畅。
　　在这里，有个和环境不太相衬的女孩子。
　　时间是寒冷的十二月。虽说饭店内吹送着暖气，但穿着一身无袖露肩洋装和一副太阳眼镜，再加上一顶宽边遮阳帽坐在餐厅里想要不引人注目也难。
　　而且，她所坐的地方是在进入餐厅的客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或许就是要引人注目才选择那个地方吧。
　　是丽子。
　　进进出出的客人和服务生虽然尽量不去在意那份突兀感，但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丽子周围流连徘徊。自我意识过剩的丽子怎么可能不发觉？她取下太阳眼镜向站在入口附近的经理使了一个眼色，用手指打了个「过来」的手势。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上了年纪的经理不愧是老经验，知道丽子是高城家骄纵的独生女，带着一脸笑容上前。
　　「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给平民了？」
　　「啊？」
　　「他们不知道收敛吗？」
　　「您……您的意思是……？」
　　就算是老牌的经理也无法预测丽子的脾气。她认为对方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而没有去说明发火的原因。找不到问题症结的经理搞得丽子的脾气又开始爆发出来。
　　「你在这里当了几年经理！？看不出来吗！？即使我是高城的独生，也不是供人参观的啊！」
　　谁叫她具备了太多足够让人参观的条件。不过此话一出可能后果更不堪设想。
　　「呃……我想没有人做出什么对您失礼的事……如果是侍者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
　　「就是冒犯了我才叫你来啊！他们干嘛一直看着我！告诉他们想跟我讲话的话就堂堂正正的从正面来！」
　　「呃……没有人在看大小姐啊……」
　　「不！就是有人看！不用回头我也感觉得到！他们的背上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虽然我从小时候就经常以高城家独生女的身份出席许多公开场合，不过那可不是被人参观而是他们以能见到我为荣。」

　　乱七八糟的理论。如果是普通的客人还有一套应付的方法，但就算再怎么任性她还是高城家的大小姐。如果处理得不好，有二个头也不够用。
　　「大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移驾到贵宾室呢？我们会准备最好的餐点以示赔罪。」
　　先把她弄走最要紧。
　　「不用了，我想在这里用餐。」
　　她自从一来到饭店就非常不愉快，满腹的怨气就只能发泄在经理的身上。
　　「您的行李已送到房里去了，如果有什么吩咐请尽量交待负责人……所以……」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想在这里用餐！把送到贵宾室的东西送到这里来！」
　　「但是……那会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扰……」
　　「我和客人哪个重要！？」
　　丽子无止境的高姿态已经快越过圣母峰了。
　　「丽子！别再闹下去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餐厅里传来。循声望去，一个穿着上等剪裁的茶色西装，有着强壮肩膀的中年男人站在入口处。
　　「爸爸……」
　　混着少许白发的头发整齐地梳向后面，额头有着几条刻划出岁月痕迹的皱纹。平常或许是温和稳重的，但这时看来却有一股迫力和无比的威严感。
　　他是丽子的父亲，也是高城的祖父去世之后的现任高城家主人。高城广次。
　　「经理，让我为我女儿的任性道歉。请你原谅她吧。」
　　「这……这怎么敢当！」
　　就算是高级饭店也很难得有机会让大客户低头道歉，更何况是在建筑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高城财阀？所以经理自然诚惶诚恐。
　　然而，丽子不能忍受自己的立场被漠视。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待到过年，应该不会妨碍到他们吧？」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我才有话要问！我已经向全校宣布了圣诞舞会的事，临时说要取消，叫我拿什么脸去面对同学？」
　　「这跟旷课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是我不缺席的话早就成为全校的笑柄了！」
　　「我不是已经叫久保田向你解释过原因了吗？」
　　「我的立场怎么办！？」
　　看着怒气冲天的丽子，没有任何反应的父亲陷入沉思中。
　　「我绝不回去！经理！把我的餐点拿到这里来！还要最上等的香槟！」
　　被丽子凌厉的目光一瞪，经理全身僵硬地偷瞄着高城先生的下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
　　「呃……大小姐您还未成年……香槟恐怕有点……」
　　「照我说的话去做！」丽子提高了一倍的音量，大声吼叫。
　　砰的一声，高城出手打了丽子一巴掌。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爸爸……」
　　瞬间，丽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个又小又厚重的东西撞上了自己的面颊。
　　是父亲的手掌。
　　「回去。」
　　只丢下这一句话，高城先生头也不回地走向柜台。
　　「麻烦你办理退房。」
　　向经理交待完后迅速地向出口走去。在那里，久保田一脸不知是悲伤还是困惑的表情迎接高城先生。
　　「好吧！既然你这么做，我暂时不会回家！我要离家出走！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丽子向着头也不回的父亲背影用尽所有力气大叫。
　　坐进车里的高城先生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样做妥当吗？」久保田体恤地问道。
　　「……她是该懂事一点了，可能是我宠坏了她……」
　　「但是……要是大小姐真不准备回家怎么办？」
　　「我想她不是那么愚蠢的孩子……有时候挫折可以帮助她成长。麻烦你把那孩子可能去的地方做一份调查表给我，好吗？最近这么忙，真是难为你了。」
　　「啊……？」
　　「先下手为强……我得先把她的去路拦截下来……至于以后要怎么办……就全靠她自己了。」
　　「这种事由我去做就行了——」
　　「不，这是身为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高城先生再度深深叹息后，闭上了眼睛。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1 06: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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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朋友不嫌多


　　美夏的父亲看到摊在眼前的订单不禁张大了嘴。
　　「这……全是年面的订单吗？」
　　「是啊！这是我跑遍全校兜揽到的生意耶。很厉害吧！？我那些朋友真是太捧场了！」
　　美夏说得眉飞色舞。
　　清华女中是一所三个年级加起来还不到六百人的小规模女校。平均算起来一个年级也不过二百个，而美夏所招揽到的订单居然将近有三百份。看来她这二天是马不停蹄地在校内奔波，名单里不只学生，还有老师和校长呢。
　　加藤美夏的家就是在大街小巷处处可见的小型面店，就算整间都坐满了也不过三十个人，而且客满的时候也不是太多。如果今天美夏家的面咎是开在大楼林门的商店街，一到中午进进出出的上班族要销掉一、二百碗面根本不是难事。可惜的是，这家面包却开在闲静的住宅区，大部份的生意来源都是外送，就算是假日时生意特别好，也不过雇个临时工读生来帮忙。基本上是只有家族成员就足够撑起一间店的生意了。
　　「就是年底的时候生意才会特别好啊。不趁着这时候加油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想把这家店扩充成现在的二倍大呢。」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继承这家店！？有你弟弟惠司就够了。」
　　惠司是美夏最小的弟弟，只有小学五年级，已经开始梦想当一个足球国手了。
　　「惠司不是想踢足球吗？你可不能无视于他的想法啊。」
　　「你弟弟不行的话还有美幸呢！」
　　「我可不想继承。」
　　不知何时回来的美幸向厨房探头，丢下一句话后就自顾自地上了二楼。
　　美夏是三姐弟的长女。比她小二岁的妹妹美幸今年才刚升高中，帮忙店里也只不过是想赚点零用钱而已。
　　「等一下，美幸！你又不喜欢念书，好不容易千方百计让你进了高中，毕业后你不卖面还想干什么！」
　　美幸的性格和姐姐美幸刚好相反，对什么事物都不会太认真，也极少情绪化地大喊大叫。读书方面，如果认真念的话应该会有不错的成绩，不过她却一向徘徊在及格边缘。可能是了解这种程度的话既不会被老师找麻烦，父母也无话可说吧。
　　「你不要强迫她啦！我不是说要继承这家店吗！」
　　「我不想让你接手！」
　　「爸！」每次遇到这个问题父女俩都不让步。
　　这个时候就是发挥家族力量的最好时机。要安抚易怒的老公和倔强的女儿只有由母亲出马了。
　　「欢迎光临！」母亲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店里。
　　刚结束社团活动的高中男生集体推门而入。
　　「美夏！快倒茶！」
　　听到母亲的声音，美夏严肃的表情霎时明亮起来。
　　「好的！」边倒水，美夏边说道：「反正我已经接了订单，你可不能置之不理。除了我会尽量帮你做之外，永田不是也会来吗？」
　　「他又还没跟店里联络。」
　　「那我去帮你联络！妈，这个麻烦你了！」
　　把装着冰水杯的盘子交到母亲手上，美夏走到店门口的电话旁。
　　看着女儿的背影，父亲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明白自己女儿的多才多艺，才不想把她局限在小小的面店里。
　　另一个烦恼就是美夏以订单太多为理由，每逢年底一定要请他来帮忙的那个年轻人。他确信只要年轻人一来，美夏的心一定整颗都飞到他的身旁。
　　「啊！？喂？是永田吗？」
　　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倾听女儿的电话声，然后站在煮面的大锅前又再度叹了一口气。
　　「喂？新井机车你好！」
　　边擦拭着机车，圣美边接起电话。
　　「啊……？哦……好的……请稍等一下。」
　　圣美带着讶异的表情转头叫着修理机车的父亲。
　　「老爸！」机车的引擎声大得惊人。
　　「老·爸！」
　　一摸上机车，他的眼中耳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事。
　　「老·爸！」
　　圣美拿出自己最大的音量用力喊。
　　「啊？」
　　明明是近在身边，却要用百尺外的音量叫他才听得见。圣美的父亲终于转过身来，接过圣美无言递过的话筒。
　　父亲一接过话筒后，圣美关掉机车的引擎。
　　「喂，我是新井。啊……？您是……高城先生？」
　　说到本次事件的女主角丽子……从箱根的饭店出走之后，陆续投宿了市内各家高城家关系企业的饭店，但全部吃了闭门羹。久保田不愧是高城先生的左右手，一张饭店名单开得滴水不漏。
　　「实在非常抱歉，我们只是遵照令尊的命令行事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找其他跟高城家毫无关系的饭店吧。但可惜的是现在已是年末，只要是稍有名气的饭店几乎都已客满。而且就算不客满，丽子的未成年身份要投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可悲的是，她的提款卡和信用卡统统被止付。
　　真是有够彻底。
　　如果她是普通高中女生的话，早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去向父亲求饶了。但丽子对于道歉讨好可是一点也没有概念。要是到了非下决心不可的时刻，就会显现出她那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气魄。她父亲当然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时常遗憾自己把她生成了女儿。
　　迹象是在幼稚园的时候开始显露出来。
　　生为名人之子经常会遇到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就算再怎么细心躲避，还是无法避免突如其来的事件。
　　事件是发生在高城家难得的家族旅游之时—只有家族成员的无人岛之旅。第一天就碰到气候剧变，被迫留在无人岛渡过一夜。丽子的母亲无法应付突来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怨叹回不了家。相对于失控的母亲，五岁的丽子就显得出奇地冷静。
　　「妈，哭太久的话会肚子饿哦。」
　　父亲被她这番不符年龄的话吓了一跳。
　　「你肚子不饿吗？」
　　丽子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类似梨子的水果张嘴就啃。父亲一看慌忙打掉她手里的东西，丽子一脸不解的表情。
　　「怎么了？」
　　「有毒怎么办？」
　　「有松鼠吃过了，没关系。」
　　看着一脸不在乎的女儿，父亲也只有哑口无言的份。
　　她就是这么一个凡事镇定的孩子。
　　或许高城先生是想试试女儿在这充满战斗气息的都市里能独立奋战到什么程度吧。而且这也可以当做对她未来继承家业的一个最好的磨炼。
　　然而……早已覆满都会尘埃的丽子哪能体谅父亲的苦心。没地方住又没钱用，简直是万事休矣。
　　丽子被多如小山的行李弄得疲累不堪。最后一个能去的地方……只有那里了。
　　她把藉口在脑袋里反复练习，向着引擎声的来源处前进。
　　「咦……？你不是……我老姐的……？」
　　拖了一大堆出国旅行用的大皮箱在人家店前徘徊，任谁都会觉得可疑。首先发现这个可疑女子的是圣美的弟弟·刚。
　　「老姐！」丽子还来不及阻止，刚已经大声呼喝了起来。
　　「啊……没关系，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呵～呵呵，我正要到机场去呢……」
　　圣美看着拼命找藉口来掩饰的丽子，又好气又好笑。
　　「哦？到哪个国家去啊？该不会是佐渡岛或八丈岛吧？」
　　「你……你太失礼了吧！对你们这些平民来说，或许以为渡个海就算是出国。」
　　「佐渡和八丈是以前专门接收流放犯人的外岛哩。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犯人又有什么差别？」
　　丽子这才明白原来父亲已经放话给自己的同学了。
　　「是我父亲吧……」
　　这时，响彻云霄的机车引擎声突然停止，圣美的父亲穿着全身沾满了机油的工作服从工厂走了出来。
　　「高城小姐，非常对不起。既然令尊已经知会我们不必对你施以援助，我家就无法让你借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借住你家！？就算你求我，我还未必愿意呢！我可不习惯机油味！失礼了！」
　　说完后，丽子拖起行李箱迅速地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刚有点半痴呆地迸出一句话后，圣美这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她就是那付德性，没有恶意啦。」
　　「她……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当事者或许是如此认为吧？」
　　想起丽子踉跄的身影忍不住又要笑的圣美被父亲瞪了一眼。
　　「孩子都不知道做父母的苦心啊。」
　　父亲满脸不高兴地转身进厂去了。
　　要圣美明白父亲这一句牢骚连自己也有份，恐怕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呢。
　　丽子已经无处可去了。
　　事到如今，实在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思虑周密及部署周详。
　　（爸到底想怎么样！？看我这么悲惨他心里很愉快吗！？）
　　走进离圣美家不远的站前咖啡厅后，丽子思考着之后的对策，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着发呆。
　　就在这时，丽子看到了不该看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
　　丽子强忍住想大叫的冲动。刚从窗边并排走过的二个人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组合—静和北原昭。
　　藉着说明的机会顺便做一下宣传吧。
　　在「卒业·第一集★感伤的夏天★」里，静随着丽子到北海道旅行时认识了北原昭。他是日高牧场的主人，中年丧妻育有一子，为了和丽子订立马主契约而和静有了接触的机会，因此也成了静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爱慕之心的对象。
　　（当初丽子还以为静是和北原的儿子坠入情网，没想到却在东京遇见了北原和静双双俪影。这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不、看到。）

　　先感受到丽子强烈视线的是静。二人目光一接触，静霎时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虽然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但毕竟是经验尚浅的女高中生，自然无法把这尴尬的局面给瞒混过去。静和丽子就像青蛙被蛇盯上似地互相凝视。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这二个人才双双坐在丽子面前。
　　「你是来报告幼马情况的说法我接受。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们二个会同时出现？」
　　其实丽子并不是刻意挖苦，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再加上和父亲吵架的余怒未消，口气自然不好。然而对这件事丝毫不知的静只能一个劲地恐慌。
　　「因为……我妈因为我在北海道受北原先生照顾所以送礼过去，结果北原先生为了还礼而来……我刚好遇见他……。真的是刚好！」
　　人一紧张的时候讲话就会语无伦次，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吗……？」
　　看着静紧张的模样，慢慢捉摸到事情真相的丽子不由得兴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是刚好啊？……不过你们二个看来还挺相配的嘛。」
　　「怎么会！这种说法对北原先生太失礼了！」
　　突然被丽子说中心事的静满脸通红地反驳。
　　「如果真如大小姐所说，或许对中本小姐有点失礼，但我却觉得很光荣。」
　　他的音质还是能够轻易地与空气融为一体，脸上挂着一抹捉挟的笑容。当丽子正要对一脸痴迷地望着北原的静再度展开攻击时，北原又开口了。
　　「对了，大小姐，看你的样子该不是离家出走吧？」
　　北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立即削减了丽子的气势。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机关枪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离家出走？真的吗，丽子？」
　　看样子最新情报尚未传到静的耳朵里。
　　「我没错！我只是向不遵守约定的父亲表示我应有的抗议而已！才不是什么离家出走！我有我的自尊心。」
　　丽子说得抬头挺胸。
　　了解整个情况之后，身为人父的北原看着丽子一付虚张声势的可爱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我自己也有一个儿子，所以很能了解令尊的心情。不过，还是请你多加油。」
　　「这……是怎么回事？」
　　静还摸不着头绪。北原给了她一个谜样的微笑后，拿起了帐单。
　　「等一下！我来付！」
　　丽子习惯于表现自己强势的立场。这时，北原难得说话口气严肃了起来。
　　「想逞强也要看场合。」丽子闻言吓了一跳缩回手。
　　平常感情不太外露的人，一旦表现出他坚强的意志可是相当有迫力的。
　　丽子退回座位上没有再闹。
　　「北原先生……」
　　静恋恋不舍地以目光追随着北原，心想在这么不愉快的情况下分手，往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千言万语，在静迫切的眼神里表露无遗。
　　北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也回以一个会说话的眼神点了点头。
　　也许是受了这二人奇妙气氛的影响吧。丽子凝视窗外，对着空气低语了一句。
　　「……对不起……」
　　或许是身心俱疲了，丽子的话也变得格外坦率起来。之后，静把丽子带回家。
　　「哦？你就是传说中的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啊！？」
　　等到静回到家时，高城先生的通知早已传遍了中本家。不过也不能一进门就赶人走，所以干脆就把丽子留下来吃晚饭。
　　问题少女五人组中，中本家算是最常见的典型普通家庭。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拿捏不到上流社会所谓财阀之女的生活方式。一会拿出家中最好的咖啡杯，一会又烦恼着晚饭要准备什么好菜，静的母亲紧张地忙得团团转。
　　这时，静的姐姐圭子回来了。
　　大学毕业的她，在杂志社谋得一份负责专题报导和专栏的工作。在自己的事业上相当活跃，是中本家里嘴上功夫最厉害的成员。她欣赏的是赤手空拳闯天下，根本不把有钱又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放在眼里。
　　「怎么样？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轻松吧？就当做是学习经验，好好努力吧。」
　　她随手抓起放在丽子眼前的西点，半嘲弄似地说。
　　「姐、姐姐！」
　　对静来说，丽子握有她和北原之事的把柄，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收拾这个局面，不想再起风波了。
　　「丽子有她自己的理由，你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圭子故意挑拨似地把脸凑到丽子眼前。
　　「没……没有。」
　　已无路可退的丽子拼命压抑住习惯性的高姿态，挤出一丝微笑。要是又被丢出去的话，今晚肯定得露宿了。
　　「你看。我并没有说出让大小姐不高兴的话。而且，今天在这里的不是高城财阀的大小姐，而是静的同学吧？」
　　「姐……姐姐说得没错。呵呵呵！请不用客气。」
　　丽子的笑容僵硬而不自然，明显看得出来是在逞强。
　　眼看情况不妙，静赶忙坐到丽子身旁。再这样下去难保丽子不会中了圭子的挑拨。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跟你没有关系。」
　　「你现在人在我家，还说没有关系？有了令尊的知会，我们事实上可以不必收留你的。不过如果你肯好好把理由说清楚，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本质上她应该是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好奇心相当旺盛。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如果不帮她不是太没有人性了吗？你说对不对啊？妈？」
　　跟静一样个性温和的母亲对于这个个性强烈的女儿也是没有办法。
　　「但……但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吧！是不是、静？」
　　「啊……！对、对呀！而且我想心情混乱的丽子可能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放心好了，这位大小姐的头脑构造和你不一样，动得可真挺快。」这算是夸奖吧。
　　不过，个性差异如此之大的姐妹还真是难得一见。
　　「同样是姐妹，你们给人的印象真是截然不同啊？」
　　「没错。静像妈妈，而我则和我爸爸的祖母一模一样……。你看。」
　　圭子轻快地站起身来转了一圈。相对于静的柔弱温婉，圭子就像个活蹦乱跳的少年一样。发色也不如静的漆黑，那细柔得像猫毛般的发丝恐怕不是烫发所造成的效果。
　　「我不是指外表，而是内在。起码静不会像你这样唐突和冒失。」
　　丽子无视于装傻的圭子把头转向一边。
　　「我想令堂一定相当辛苦，像你这样没有礼貌的人找工作应该不太容易吧？跟我说一声，准备个一、二封推荐函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丽子故意把手放在嘴角边低笑了几声。
　　对于性格有洁癖的圭子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靠关系找工作。
　　「太可惜了，我跟某位任性大小姐的生活方式可不一样，不需要什么推荐函来走后门。不过我真替令尊感到可悲，唯一的继承人居然是个在这种情况下连打工都找不到的白痴女儿。」
　　「白痴女儿！？」
　　「最好早点找个有钱公子或叫人入赘，赶紧生个继承人，否则还真是苦了你爸呢。」
　　句句刺中痛处。
　　其实丽子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被说中心事的她不禁气得柳眉倒竖。
　　「我走了！你以为这种破烂屋子能让我住得下去吗？少臭美了！」
　　丽子猛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把本来拖不动的行李箱一把抓起。这就是所谓人在危急时所能发挥的潜力吧。
　　在张口结舌的静和母亲注视之下，丽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中本家的大门。
　　丽子带着一肚子怒气，毫无目的地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商店街的正中间。拖着特大号行李箱再加上一身气派的打扮，自然成了过往行人注目的对象。
　　（这些平民没看过上流社会的人当然觉得稀奇。）
　　感觉异于普通人类的丽子，拉着大皮箱故作优雅地走着，这时候——
　　「找到了！我听说有个怪人，跑来一看原来是丽子啊。」从背后传来真海没大脑的叫声。
　　「怪……怪人……？」
　　原来是听到小道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看的真海，身上还穿着围裙。
　　「丽子啊，你是离家出走吗？我妈说你爸有打电话来叫我们不要帮你耶……怎么办？」
　　真海难得地在公众面前简要地说明了状况。
　　「你干嘛大声嚷嚷啊！」
　　「哦……原来是离家出走。」、「和家里不和啊？」等等的小市民耳语此起彼落，让丽子的神力再度倍增，拖起皮箱和真海就冲出了人群。
　　结果，落脚处是在真海房间的壁橱里。
　　「因为妈叫我不能让丽子进门嘛，所以你只好在这里委曲一下了。我会送饭给你吃的，啊……丽子你吃不吃鱼骨头？」真海把丽子当成弃猫了。
　　「你把我当什么啊！那种东西连猫也不吃啊！最起码要有鲍鱼拌饭或新鲜的猫罐头吧？」
　　丽子的言下之意是就算吃猫食也要高级的。这二个人在扭曲事实上真有过人的功夫。
　　「嗯！我知道了。」
　　真海迅速地关了门出去。丽子有点担心，不禁从壁橱爬出来，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对话。
　　「妈！我捡到一只迷路的猫，可不可以喂它吃饭啊？」
　　「怎么又来了？上次你不是要逗隔壁家的猫玩才着一点被咬吗？」
　　「这次……应该不会……咬人吧……」
　　真海话中的不肯定是出自动物遇到危险的本能吧。不过到底是什么危险请自行想像。
　　「不行。快丢掉。」
　　「但是……」
　　「那我去丢！在哪里？」母亲上楼的声音由远而近。
　　人在危急时总会有不可思议的行动出现。丽子轻盈地从真海房间阳台跳到隔壁的屋檐上去。
　　「猫在哪里？」
　　完全没有大小姐风范的丽子边听着真海母亲的声音，边沿着屋檐慢慢地爬出去。
　　「咦……？怎么有行李箱？」
　　留在真海房间的只剩巨大的高级行李箱而已。
　　远处传来卖豆腐的喇叭声。只要是日本人，听到这个声音一定会涌起乡愁吧。
　　把皮箱遗忘在真海的房间后，丽子所剩的只有身上的衣服了。当然，皮大衣也没有带出来。
　　丽子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洋装，在十二月的寒空底下是显得太不保暖了。穿着皮大衣虽然有点夸张，但只有一袭洋装也会引来不少怪异的眼光。
　　但丽子已经疲累到无法理会路人的注视了。
　　咕……。
　　丽子的腹中发出饥饿的叫声。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阵阵食物香味吸引她来到了一家面店之前。
　　长寿庵……是美夏家。
　　「不进去的话，请不要挡在门口好吗？」
　　头上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丽子吃惊地抬起头来。映进眼帘的是一个背着大背包的青年。
　　他穿着一件颜色都褪得差不多的牛仔裤和轻便的毛衣，再加上一件季节性的皮夹克。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在他的声音里表露无遗。
　　然而，这时的丽子因饥饿和疲倦，对于青年无礼的态度无法适时做出反击。青年想要推开丽子的肩进入店中时，他的背包瞬间擦过丽子。
　　对现在的丽子来说，这个冲击足以让她失去意识。
　　「喂！你没事吧！？」
　　「哇！丽子！」
　　残留在丽子的记忆里的只有这两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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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宿一餐的恩情


　　12月20日，晴天！……虽然有时会转阴……。
　　今年永田也来了！（虽然说是被我半强迫……）
　　还有丽子也来了。好像是跟父亲吵架所以离家出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疲累不堪的丽子呢。
　　看着她的睡姿，的确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先别管这个了，今年一定要实行那个计划。
　　因为我快要毕业了，万一以后见不到他怎么办？……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我今年绝对要告白！
　　感谢神让他今年又来到我家。
　　所以，神啊，丽子的事就交给我了。算是我的谢礼。我绝不会见死不救的。说不定神看在我帮助丽子的份上会给我奖励呢……。嘿嘿嘿……有点想得太美啦。
　　反正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高城先生的通令当然已经下到了美夏家，而美夏的双亲也理所当然地面有难色。然而……
　　「人在困难的时候要互相帮助！四海都是一家人！要雪中送炭不是打落水狗！这全是爸妈你们教我的不是吗！还是付出关怀要因人而异！？」
　　边照顾着昏厥的丽子，美夏边试图说服父母。
　　总算被美夏的热情打动，父亲为了丽子下厨做羹汤。几分钟后丽子就在混合着猪肉和蛋香的味道里醒了过来。
　　放在丽子眼前的正是炸猪排饭。
　　丽子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食物。包围在她四周的包括美夏的妈妈、美夏的妹妹、弟弟还有和丽子擦撞而满脸不愉快的青年。当然还有美夏。
　　关店之后的长寿庵充满了异样的紧迫感。
　　「这是……？」丽子注视着食物向美夏发问。
　　「是炸猪排饭……你不喜欢吃吗？」
　　美夏不明白为什么丽子纹风不动地瞪视着炸猪排饭。
　　「你叫我吃这个？」
　　对习惯了西式餐点的丽子来说，炸猪排饭几乎可算是一种陌生的食物。而且在时下年轻人的想法里，这种大碗饭等于是老男人的专用食物，没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吃的。
　　就算再怎么饥寒交迫，叫自尊心比圣母峰还高的丽子当着众人面前大吃炸猪排饭，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美夏却不明了这一点。
　　「你吃吃看嘛，这是我家菜单中最高级的炸猪排饭哦！连猪肉都是最上等的，蛋黄也是特大号。我爸知道丽子一向吃惯高级食物，所以花了不少心思做的。」
　　美夏不明白丽子心中的想法，拼命努力劝说。
　　「这位离家出走的大小姐是说——我才不吃炸猪排饭这么粗糙的食物呢。」
　　臭着一张脸的青年绕着弯子骂人，俯身坐在丽子面前。
　　「永田……！？」美夏发出抗议的声音。
　　「她根本不明白你和老伯的心意。」
　　「你这个人说话未免太失礼了吧？你不知道撞到人是要道歉的吗？」
　　「太夸张了吧？不过是擦过而已。」
　　「我都已经被你撞昏过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该感谢我没有去按铃控告你！」
　　「法院里的人没有闲到拨空陪你这大小姐玩法律游戏的地步。」
　　「你说什么！？」
　　「等一下！你们别吵了。丽子别那么生气嘛。还有永田也是，丽子是没有恶意的。」
　　「有恶意还得了？」叫做永田的青年挑拨似地浮起了抹微笑。「我还没吃晚饭哩，你不要就给我吃吧。」
　　才刚把手伸出去，丽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起了炸猪排饭。
　　「你休想！美夏，能给我刀叉吗？」
　　「……原来如此。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在美夏进入厨房的同时，永田像泄了洪似地失声大笑。原来他看穿了丽子的想法。
　　无视于听到笑声后又要冒火的丽子，永田站起身来。
　　「那，老伯，从明天开始我会来。」
　　拿起背包，永田出了长寿庵的门。
　　之后的一小时里，美夏等人陪着丽子进行炸猪排饭的西式吃法。
　　填饱肚子后的丽子在稍事休息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气势。
　　「是去年的寒假吧？我们全家到了布拉格去旅行。那里是个挺不错的地方，饭店又便宜，你们不妨参加旅行团去玩玩。」
　　「丽子你家不是跟团吗？」
　　披上睡衣的美幸在美夏房里兴致勃勃地听着丽子的卖弄。
　　旧时代的少女们所憧憬的职业是护士、保母及音乐老师，能将女性的本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之后慢慢变成空中小姐、设计家、服装设计师、艺人等等是走在时代尖端的代表。而如今，最为时下少女们憧憬的莫过于「大小姐」这闪闪发亮的三个字了。或许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自己咬着金汤匙出生吧。美幸就是这种后世代年轻人的代表。
　　「高中生能到国外旅行真是太棒了！」
　　美幸一个劲地崇拜让丽子的高姿态又慢慢抬起头来。
　　「你也可以去啊。和家人一起去不就没问题了？」
　　「我们家比丽子家还多二个人，怎么可能？」
　　美夏早已习惯了丽子的卖弄，背着二人，伏案疾书类似表格的东西。
　　「我才不要和家人出国。我爸是土包子一个，妈又管得严，惠司年纪太小又要人照顾。而且最罗唆的就是我姐姐。」
　　「那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呢？暑假我也邀请了美夏上北海道玩，不过因为店忙所以她拒绝了……。」
　　「有我在的话，就可节省一笔请工读生的费用啊。」
　　美夏专心一致地制作着表格。
　　「既然如此，你干嘛不拿薪水？这样搞得我也不好意思拿了啊。」美幸边发着牢骚边探头看看美夏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啊？」
　　「除夕的外送分配表。今年可累了。」
　　「唉，就算你再怎么努力，永田也不会接下这家店。」美幸叹了一口气。
　　「问题不在那里！」
　　「永田……是刚才那个失礼的男人？」
　　丽子嫌恶似地皱起眉头。
　　「是啊，每年年底他一定会来，也就是所谓季节性劳工。」
　　「什么劳工！他是工读生！」美夏认真起来。「而且永田要当一位摄影家。到我们家来打工是要赚取到世界各地拍照的费用。」
　　「他父母不出钱吗？」对丽子来说是正常的疑问。
　　「听说他家人反对他当摄影家，所以只好自己赚机票钱。虽然我家能出的薪水不高，不过他说想感受一下日本年末的气氛所以才选了我家的面店。」
　　美幸看着姐姐做梦般的眼神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劝你多加油了。啊、还有你帮我跟老爸说要记得给我打工费。」
　　冷酷的妹妹向丽子打了声招呼后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啊哈哈……对不起，我妹妹有点奇怪。不过她的本性不坏哦。哇、这么晚了。丽子你也累了吧？你先休息，我还要做一下表格再睡。早上可能会睡得不太好，多包涵吧。」
　　听着这二个姐妹特有的对话方式，丽子有点不明所以。美夏熄了天花板的大灯，只打开书桌上的台灯。
　　虽然心里有些不能释然的感觉，但奔波了一天的丽子已无力再去思考了。
　　面店必须起得很早。
　　面的汤头料有的是各店有各店的秘方，有的则是几百年来一脉相承的古方，所以不需重新再调制。但面条或乌龙面就不一样了，必须每天做新面或请厂商送来供应一天的需要。
　　从前的面条通常是人亲手做出来的，而现在有些百年老铺或名店仍保持这种传统。然而美夏家只是个普通面店，大部份的制作还是得仰赖机器。而且只有面粉可能会太松软，所以必须加进小麦粉揉面，这个动作也得靠机械。
　　冬天的清晨来得比较迟，就着窗帘缝隙里射进的光亮看钟，还不到6点。就算不是假日也没这么早起床，而且昨天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混乱，身体各处还残存着疲累，丽子想今天应该可以睡上一整天。
　　翻了个身，准备再度进入梦境时。
　　咚咚！像是快速奔跑在走廊上的声音。然后——
　　「美幸！你再不起床的话休想要薪水！」
　　「来了啦！爸、你不要叫那么大声好不好！」
　　与美幸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相比，父亲的音量又提高了一倍。
　　「跟你姐姐多学习！要想跟我计较薪水就得起得比我早！」
　　「美幸都已经起来了，别骂了啦！」
　　「不行！这种事非跟她讲清楚……」
　　「知道了啦！我明天会比姐姐早起床半个小时。」
　　「可能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闹个不休，这下丽子想睡可能也睡不着了。
　　昏昏欲睡的丽子下至一楼时，刚好美夏正准备着早餐。
　　「啊……丽子，起得真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一大早就精力充沛的美夏擦拭着店里的桌子。
　　「厨房太窄了，到这边来吃吧。」
　　美夏动作迅速地排列着早饭所需的餐具。
　　永田捧着装满汤的大锅子从丽子身旁擦过。照她平常的习惯早就一句话顶回去了，但头脑还不是很清醒的丽子只能顺势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不久，加藤家的早饭时间就开始了。
　　结果，丽子只是捧着碗呆坐到吃饭结束。
　　「喂……给我冷豆腐。」
　　丽子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时，一个陌生男人的脸部特写首先映入她的眼帘。
　　「啊？」
　　「冷豆腐，还有龟面。」
　　说完，上班族似的男人自顾自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看报纸。
　　不知何时，桌上的早餐早已被收掉，自己身上也穿了一件印有店名的围裙，已经进入营业时间。
　　「欢迎光临！」耳边响起美夏精神奕奕的招呼声，陆续有客人进来。

　　什锦面、咖哩面、猪排饭、馄饨面等等，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点的都是些热气腾腾的食物。看着美夏和美幸灵活地穿梭在狭隘的桌椅之间而游刃有余，丽子像发现奇景似地张大了眼。
　　「这里……有人吗？」年轻主妇带着个小孩子询问着丽子隔壁的座位。
　　「哎……？」
　　「啊！对不起！冷豆腐马上来！」
　　美夏端着冷豆腐飞奔过来，把丽子从座位上拉起。
　　「你先到我房里去坐好不好？等到下午休息时间再出来。」美夏说得婉转，事实上就是碍事。
　　「你是说我碍事？」丽子的思考回路总算开始运作。
　　「你没办法帮我端面吧？」
　　「开玩笑！什么叫没办法？我可没有做不到的事！」
　　在丽子的辞典里没有「做不到」这三个字。
　　「你以为我做不到吧？」丽子伸手夺过美夏手上的盘子。
　　「老板……龟面还没好吗？」刚才跟丽子叫面的上班族从报纸一角伸出头来。
　　「龟……！？你说谁是乌龟啊！？」丽子吊起柳眉瞪着上班族。
　　「我刚刚叫了龟面啊。」
　　丽子的怒视对男人似乎没起任何作用，他再度埋头于运动新闻之中。不过，算他不走运吧。运动新闻的最后一页满载着彩色的裸体照片和色情新闻，正好对着丽子。
　　可能不是故意的吧，但丽子可不这么想。连普通的高中女生看到一把年纪的男人嘴角带着笑地眺望裸照时都觉得不愉快了，何况是非普通高中生又特别挑剔的丽子。她一把扯下男人手上的报纸。
　　「没水准的男人，连讲话都这么下流！」
　　上班族男人满脸不解。
　　「看你在这种地方吃饭，一定是在破烂公司上班吧！既然是一家之主，就算做面子也要到饭店去吃午餐！还有你竟敢说我是龟！？像我这么高贵的容貌不称赞也就算了，竟敢出言不逊！？这世界上哪有会在初次见面的女性面前开口说人是龟的人啊！？」
　　谁也阻止不了丽子那一出口就如滔滔江水不可抑止的讥言怒语。而且她的扭曲论点听来似乎有点道理。
　　「啊……丽子……他说的龟是……乌龙面的……」
　　「美夏！」
　　店里的客人和在厨房里的父亲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只能呆望。
　　「美夏你知道吗？就算是作生意也不能不要自尊！再怎么小的店也该有它的骨气在，失去了这一点生意怎么帮得下去！？」
　　「不是啦……我是说……龟面是……」
　　「什么！居然连美夏都屈服在这种侮辱之下！？我绝不原谅！」
　　摄于丽子的气势，店中无人敢出来替受牵连的美夏解围。
　　「龟面属于乌龙面的一种，在菜单上可以找到。」
　　不知何时，外出送面的永田回来站在门口。
　　「没想到连大小姐都不知道，真是太令人吃惊了。所谓龟面是长崎卓袱料理中乌龙面的一种，依各家店的习惯而加上不同的配料是其特点。原来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大小姐什么都知道呢……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永田带笑地瞟了丽子一眼。
　　「老爹！请给这位客人大碗的龟面算是赔偿。请你别和她计较，而且也麻烦你能不能把这报纸……。」
　　永田指指报上斗大的裸照。
　　「啊……」上班族男人不好意思地收起报纸。
　　「对不起！」永田向男客低头道歉后进厨房去了。在掀起门帘将要踏进去之时——
　　「大小姐你还没吃早餐吧？」
　　「太失礼了吧！我当然有……好像……」
　　话还没说完，丽子的肚子正好发出抗议的叫声。
　　「我还以为你吃过了，丽子！对不起，我们吃得太快了！」
　　美夏慌忙把丽子推进厨房，新的客人又一波一波地进来。
　　「啊……欢迎光临！」
　　配合美夏的招呼声，面店又开始了正常的营业。
　　「做生意就是客人至上。如果不能帮忙也别碍事。」
　　永田坐在厨房里吃着猪排饭。
　　「我也不想碍事————」
　　「跟客人起争执这件事，与其说是碍事，还不如说是惹麻烦来得恰当。」
　　「谁叫那个男人那么失礼！」
　　「这里要是你的家，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但可惜不是。如果你决定寄人篱下的话，最好不要太独断独行。」
　　永田严厉地看着丽子。
　　「什么叫寄人篱下！失礼也该有个限度！」
　　「那你就出去啊……？」
　　听着永田挑拨似的口气，丽子打从心底气愤起来，正要转身离去之时。
　　「连流氓都懂得有恩当报的道理，而你就什么也不做拍拍屁股走人？」
　　丽子的脚步应声而止。
　　「还是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请父母来打招呼？……这样也不错啊，一般的高中生都会这么做。」
　　永田嘴上普通啊、一般啊说个不停。对于经常把自己定位在「特别」的丽子而言，自然是难以忍耐的屈辱。
　　「要我怎么做？」丽子咬牙切齿地问。
　　「做大家都在做的事，我就给你鼓掌。」
　　永田咬着筷子，对丽子的背影扬起一抹恶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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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gou

第四章　迫力无敌！


　　一阵恐怖的爆笑声从长寿庵传出来。
　　哄笑的中心是丽子，她居然束起长发穿着有长寿庵字样的围裙。
　　「丽子居然肯当店员！？」音量超大笑到滚地的是真海。
　　「但是……还挺合适的……」静也难得地拼命控制笑声。
　　「别再笑她了啦。丽子可是很有孩子缘哦，他们都说有个奇怪的店员……」
　　美夏本来要维护丽子，却连带地只能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笑意。
　　「美夏也忍得五官都扭曲了。」
　　「真海……你就不能用点恰当的形容词吗？」
　　「不对吗？」即使是善于排解的静，这回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反正我长得就是这样。」
　　美夏「咿—」地扮了个鬼脸，转身进厨房去了。
　　静用手肘戳戳真海。
　　「我哪里说错话了嘛。」真海马上装哭。
　　「祸从口出……呵—呵呵！要笑别人之前先笑自己的无知吧，呵！呵呵！」
　　「又回到从前的丽子啦？真无趣。」
　　「我就是高城丽子。永远不会改变。我看起来哪里不像高城丽子！？」
　　迫力十足地瞪着真海的丽子还是平常那个跋扈的大小姐。
　　「哇啊！丽子欺负我！我要回家！」
　　想要逃窜的真海被丽子一把抓了回来。
　　「等一下！坐了那么久不点东西就想走？太失礼了吧？」
　　「啊……但是……我们吃了午饭才过来的……」
　　静过意不去似地低着头。
　　「什么！？到面店来之前居然吃过饭了？你们有没有神经啊！？如果你们是要来探望我的，那倒没话说，但是应该把我请到外面才对啊！？我可不记得我的朋友是这么没有礼貌的！」
　　「啊……对不起……那我吃炒面好了……」
　　「嗯—那我要吃天妇罗和猪排饭！」
　　「真海……你刚才不是才在我家吃了三盘咖哩饭吗？」
　　「啊……咖哩面也不错，就给我这个吧！」
　　无视于静的顾虑，丽子拼命写着菜单。
　　「炒面……天妇罗面……猪排饭……还有什么？」
　　「咖哩面。」
　　「好的。付款方式是信用卡或现金？」
　　「讨厌！当然是丽子请客啊！」
　　真海理所当然似的大笑。
　　「是谁告诉你……我要请客……」
　　「因为……是你叫我们吃的啊？在朋友家里的话不就算请客吗？对不对？静。」
　　在真海的想法里，长寿庵是美夏的家，而丽子在美夏家打工，所以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话是没错……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时，在丽子身边的电话响了。在美夏慌忙冲过来抢接的前一秒钟，电话被丽子接走了。
　　美夏不禁仰天长叹。
　　刚才丽子才接了一通电话，就跟客人大吵一架。照丽子的说法，她认为客人要拜托我们外送态度还那么恶劣、在店里生意最忙的时候居然说「十五分钟内送来！」就算是比萨也得要三十分啊。
　　而且那个客人还火上加油地多了一句「反正也不好吃，一定很闲吧？」这种话连美夏听到都会冒火，何况丽子。所以二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连带少接了不少生意。
　　对这件事毫无罪恶感的丽子若无其事地拿起话筒。
　　「长寿庵……你好。」
　　话声方落，丽子的眉头迅速皱了起来。完了……又是恶梦的开始……美夏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个祈祷的姿势。
　　「圣美！？这个笑声是你的吧！？」
　　原来是圣美打来的。美夏松了一口气后，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要是敢说打电话来消磨时间的话，我绝不原谅你！哎……！？你说什么？外送？怎么不早点说？要叫什么？酱酒面？你就不能叫豪华点的午餐吗？比如说……天妇罗乌龙鲍鱼面……或猪排饭特餐……」
　　哪有这种东西？
　　「好！我知道了！只有你和令尊要吃？就让我适当地帮你们挑选吧。这总可以了吧！？」
　　生意总算做成。
　　「圣美……她要什么？」真海满脸好奇地问。
　　「由我来挑选。不过，指定要我送去。」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美夏再度跌坐在椅子上。
　　汤面太危险了……由于美夏的顾虑，圣美父女的午餐决定是猪排饭和蛋包饭。就算凉了，用微波炉加热后也能食用。
　　跟美夏料想的一点也不差，丽子千辛万苦地抵达圣美家时，已是电话过后的一小时了。
　　「啊哈哈！我正想吃泡面算了咧。」
　　满身机油身着工作服的圣美一看到丽子的模样马上破口大笑。
　　丽子平常没有拿过比筷子更重的东西，就算是空的外送箱也无法拿得持久，何况还有食物？所以，当她到达离美夏也不太远的圣美家时，束在脑后的长发已是半披散在肩上，眼神涣散，连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下去的惨样。
　　「你竟敢……叫我做这种事……。」喘着大气还不忘发牢骚。
　　和圣美同样穿着的父亲从里面走出来，责备似地瞪了拼命嘲笑丽子的女儿一眼。
　　「辛苦你了，喝杯麦茶再走吧。……多少钱？」
　　「啊……？」喘息变成讶异。
　　「什么多少钱？」
　　「就是饭钱啊？对了，你送了什么来？」
　　圣美伸头探了探外送箱。
　　「哦……是猪排饭和蛋包饭啊。冷了之后加热就能吃……一定是美夏想出来的吧？总共多少钱？」
　　「你要给我吗？」
　　「废话。美夏的店可是不赊账的！你该不会是忘了问多少钱吧？」
　　何止是忘了问，丽子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存入要收钱的指令。看到丽子痴呆的模样，圣美忍不住又大笑起来，比刚才音量大了一倍。
　　「谁……谁叫你差遣我做这种事！这可不是我的错。」
　　丽子还在嘴硬。这时，突然响起了电话声。父亲瞥了一眼笑到捧腹的圣美后接起电话。是美夏。
　　「老爸……是美夏的话，记得问她多少钱。丽子这家伙根本没想到哩！」
　　可能是圣美的音量透过话筒传到另一边去了吧，长寿庵响起一阵大爆笑，圣美的父亲连忙把话筒一丢。
　　「我……我这么认真居然还笑我，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对不起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笑……」
　　「随你便！我要回去了！」丽子愤愤地转身便走。
　　「等一下，钱没拿，外送箱摆在这里就想走？」
　　「就算你要给我……」
　　恼火的丽子转过身来，刚好看到圣美的父亲颓然倒下。
　　「圣美！」随着叫声，丽子已经奔到圣美父亲的身边。
　　「哎……！？」圣美也慌忙跑过来。
　　圣美的父亲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蜷缩在地上。
　　「老爸！」

　　「没……没事。我……只是……胸口有点痛……」
　　「圣美！快叫救护车！」
　　「……别叫……救护车……我好像有坐上去就回不来的感觉……」
　　圣美的父亲浮起一丝苦笑，哀求似地仰望着丽子。
　　「……好吧。我去叫计程车。圣美，你陪在你爸爸的身边！」
　　不愧是应付突发状况的高手，行动力和决断力非常人可比。奔出工厂外还不到三分钟，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
　　到达医院之后，丽子所表现出来的行动力着实令人佩服。
　　通常对不是由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病患不会采取急救措施。因为大概病况不严重才不叫救护车。
　　然而……丽子却知道压住胸部呼吸困难的前兆或许是狭心症的症状。而这种病能不能得救，时间是很重要的。因为丽子的祖父就是一例。
　　「有没有带保险证？」
　　依照惯例，挂号小姐公事化地询问。丽子火冒三丈地拍桌子开骂起来。
　　「你还这么悠闲啊！你就算不是医生，也看过不少这种因几秒的差距而致死的患者吧！？心脏疾病是分秒必争的啊！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谁来负责！你有没有常识啊！？我要向法院控告你们！失去信用再加上不景气，你们想想会失去多少患者！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她那骂人的气势马上引来了在附近治疗室里的医生和护士，在医生的立即判断之下，不到五分钟圣美的父亲就被送进了集中治疗室。经过诊断治疗后情况终于好转。圣美和丽子松了一口气，双双坐在治疗室外的长椅上。这时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谢谢你……丽子。多亏了你……真是迫力十足……」
　　丽子被圣美率直的感谢之词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以前看过电影。在外国的医院都是比大声的……惊天动地……。医院里还有其他的患者啊……」
　　「傻瓜，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中大闹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哦……」圣美吃惊地看着丽子。
　　「怎么了？」
　　「没想到……丽子也有正常的时候……」
　　「太失礼了吧！我本来就很正常！」
　　「啊……对不起……。今天的丽子和平常的丽子真的很不一样。就像我没想到你真会在美夏家帮忙一样……」
　　「啊！？」圣美的一句话让丽子惊跳起来。「我完全忘了我正在外送啊！圣美我先走了，帮我告诉你爸爸，请他多保重。如果不满意这里的医疗设施随时告诉我，我帮你介绍最好的心脏权威。」
　　丽子奔出大门后，跳上门口的计程车就跑了。
　　「外送完……坐计程车回去……？只有丽子做得出来。」
　　圣美不常见的柔和表情上浮起一丝苦笑。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是美夏。
　　她站在长寿庵门口眺望着前面街角的转弯处叹了一口气，又折回店内。她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一小时以上。
　　原因当然是丽子。她外送到圣美家不但没有回来，连圣美家也无法取得联络。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美夏，别那么担心了，应该没事的。」
　　永田为了晚上的外送出来检查摩托车。
　　因为到了年底特别忙碌，所以愈来愈多家庭的晚饭就以外送方式来解决了。丈夫每天晚上因参加忘年会而晚归，主妇也就乐得不准备晚餐。只要外送一多，永田的工作量相对地也就会增加。本来美夏也想帮忙，问题是店里也少不了老人会和乡里干事的忘年会，生意兴隆。
　　「你再不去帮老爹准备晚上的忘年会，待会可就要挨骂罗。」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啊……。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还有……」
　　「你怕她把东西一丢就跑？」
　　美夏点点头。
　　「起码我们知道她已经到达圣美家，如果有事对方也应该会联络才对。就算她出了车祸失去意识，看到她身上的围裙，医院也会主动跟我们联络吧。」
　　「别乱猜！」
　　「放心好了，她不会出事的。」
　　「那……」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丢了就跑。」
　　「哎……？」
　　「我想她不是不愿意……要是她不肯的话早在外送前就会拒绝了。而且，我想那位大小姐为了面子死也会撑下去。她跟一般的温室花朵似乎有点不同。」永田捉挟似地笑了。
　　美夏目眩神迷地看着他的笑脸。
　　「看她那么高傲，我还以为她早就不干了，没想到还能持续到现在。或许她只是嘴上说说，其实根本就是在享受这种难得的新鲜经验。」
　　「永田……你看得出来吗？」
　　「这么率直的女高中生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戳戳她就有反应……真好玩。」
　　永田像想起什么似的嗤嗤偷笑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永田，美夏的心里浮起了一抹不安。身为丽子的同学，虽然知道她相当任性而且高姿态，但却并不可恨。就是这样才会跟她交朋友。
　　跟她交往了三年的美夏所看不出的盲点，竟被相识不久的永田一语道破。在自我认知的同时，美夏的心中了生出另一个新的疑惑。
　　美夏一向藏不住话，但却也无法把这个疑惑顺利表达出来，沉默片刻后，她凝视着检查机车的永田。
　　「嗯？怎么？」查觉到视线的永田回头看着表情怪异的美夏。
　　「怎么了？」
　　「啊……永田……如果你……大学毕业的话，就、就不来我们这儿打工了吧？」
　　「……大概是吧。」
　　「所以……我……今年……一定要说……」
　　美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说时，从街角转弯处急驶出一部计程车。车停后下车的乘客不是别人，正是丽子。
　　这时机太巧了吧……？不，应该说太不巧才对……。
　　「丽子！你到哪里去了？」
　　「进去再说吧。啊……美夏，麻烦你付一下车资。」
　　丽子一如往常地向司机优雅地微笑。
　　「你不是去外送吗？外送箱呢？」
　　看到丽子两手空空地回来，永田来个先发制人。
　　「啊！」丽子大叫一声，全身僵硬。
　　可能是忙着应付圣美父亲的状况，不知把箱子忘在哪里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美夏、后面拜托你了。」
　　丽子丢下三张讶异的脸（包括司机）后，又再度慌慌忙忙地冲了出去。
　　其中一张讶异的脸在不久之后转为爆笑。至于是谁我想大家都猜得出来。
　　「美夏……打电话给丽子小姐的父亲，请他把大小姐带回去吧。」
　　那一天晚上，美夏的父亲带着苦涩的表情提出要求。
　　「为什么！？」
　　「你照顾得了她吗？就算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再这样下去……」无法顺利表达的父亲转头求助于母亲。
　　「你就体谅一下你爸的心情吧。你虽然是想帮助朋友……但是在这么忙的时候不要再惹麻烦了。」
　　「连妈都这么说！丽子做得那么辛苦，再把她赶出去的话，她就无家可归了啊！」
　　「高城先生一定也在担心。天下父母心，虽然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丽子小姐诚心道歉一定能得到原谅的。」
　　「丽子想回去的话早就回去了！她连要招待我们参加圣诞舞会的事都不顾了，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虽然不知道丽子究竟在想什么，但美夏了解她不是那种会抛下这种事不管的人。遇到节日或舞会，她就算向学校请假也要参加。
　　「但是……对咱们却是相当困扰啊。而且，你辛辛苦苦争取的年面预约……也该开始准备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
　　美夏的确对自己所争取到的订单之多感到不安。每天晚上重新写着工作分配表，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除夕夜的钟声结束之前送达每一家呢。
　　「三百份……不是个小数目啊，咱们家从没接过这么大的生意，要是有哪里怠慢了，可是会被别人骂的。」
　　父亲的话刺中了美夏的痛处。
　　而且美夏帮助丽子并不完全是为了帮助朋友而已。因为丽子和一年不见的永田同时到来，不帮助她的话或许永田会瞧不起自己。这是美夏一点小小的私心。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下丽子不管啊。」
　　「你说不出口的话，由妈去说吧？」
　　「不是说不说得出口的问题！」
　　「那……」
　　「是，她外送不归、电话处理不当，爸是应该生气。但是丽子也是尽了全力在做啊！一个外送箱算得了什么！计程车费又算得了什么！」
　　「你何时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难得反抗而且态度强硬的美夏让父亲发火了。
　　「你要赶丽子出去的话，那我也走！」
　　「你再说！」父亲正要扬起手，丽子突然进来了。
　　「等一下！我走就是了。」
　　在惊得呆了的二人面前，丽子迅速脱掉身上的围裙。
　　「要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本想谢谢你们帮了我，现在看来反倒是让店里蒙受损失……。我下次会专程来致歉，真是非常对不起。」
　　丽子教养良好地道歉之后，无声无息地走了。
　　等到美夏回过神时，离外门关闭的时间早已过了几分钟了。
　　「老爹……你们怎么了？」让美夏和父亲回归现实的声音是永田。他和拿着外送箱的圣美一起站在门口。
　　「圣美……？」
　　「她是送外送箱回来的。」
　　「圣美吗……？」
　　「丽子可能是太急了，把这个都给拿到医院去了，还忘了带回来……。」
　　「医院……？什么意思？」
　　「她什么都没说吗？……丽子呢？」
　　圣美四下搜寻的时候，美夏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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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gou

第五章　不会吧！？初体验


　　十二月二十日后，街上开始活泼起来。
　　十几年前提到圣诞节，还有人会皱起眉头费解地问，又不是基督教国家，为什么要庆祝圣诞节。但近年来几乎没有人再发这种牢骚。十二月的城市里，从百货公司大门上的红布条到餐厅的圣诞大餐，四处都布满了欢迎圣诞老人的足迹。
　　这种时候，置身事外的感觉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随处可见的金银饰品……挂满了彩色灯泡的行道树……欢欣雀跃地奔跑在行道树下的孩子及紧跟在后的父母。还有互相依偎，比平常更见亲密的情侣们……。
　　有些情侣的眼光更肆无忌惮地停留在只穿着件运动服和牛仔裤，连外套都没有的丽子身上。这时丽子才意识到自己的不体面，赶紧松开了束在肩上的长发，昂首阔步地继续走下去。
　　突然，有人从正面撞了过来。
　　「咦？好漂亮的小妞！」是个喝醉酒的老头子。
　　「小姐！你好漂亮哦。要去哪里啊？」
　　醉汉一脸馋涎地步步逼近。
　　「你年纪这么大了，不觉得丢脸吗？」
　　「哇、好凶哦……。不过你那生气的脸蛋还真是迷人啊！来、再多骂我两句。」
　　看看这个人身上的领带和大衣，品味还算可以。清醒的时候应该是个普通的中年上班族吧。不过喝醉之后却是最难搞定的类型。
　　「小姐，陪我再去喝二杯吧。」
　　「我有事！」
　　「有什么关系！来啊！」
　　怎么甩都甩不掉。尽管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被醉酒的无赖纠缠，却没有人肯挺身相助。现在的丽子正处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
　　要是普通的女高中生，可能早就哭着跑掉了吧。然而丽子的自尊心可不允许她这么做，况且这样也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怒气。

　　「小·姐，来啦……」
　　「请你放尊重一点！」
　　丽子发出一声足以震撼四周路人的怒喝，一把揪住醉汉胸前的衣服，把他扯到路旁商店的玻璃橱窗前。
　　「请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亏你还敢把自己公司的社章别在西装上！你要是我家公司的职员，我马上炒你鱿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啊！」
　　醉汉被丽子的气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凝视着橱窗里的自己发呆。丽子满意地丢下醉汉，趾高气扬地继续往前走。
　　然而……这种满足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四周的情侣们发出窃窃的笑声故意避开丽子，如今会招惹她的也只剩下醉汉了。不论走到哪里都充满了被包裹在温暖大衣里的人们……在露天餐厅干杯，深情对饮的时尚男女……。寂寞的气氛丝毫没有笼罩在他们身上。
　　从来未曾有过的孤独感袭击着丽子。
　　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正在试穿为了圣诞夜而新制的礼服啊。
　　「今年的圣诞舞会可能要中止了。」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秘书久保田的一句话才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当然丽子也知道错不在久保田，更不在发号施令的父亲身上。只是丽子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听人规劝，等知道这一套已经行不通的时候早已没有后路可退了。
　　每个能去的高城家旗下企业或合作公司全都被下了不准接待的命令，这时的丽子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无力。而在朋友之间流连颠沛之后得到的回应正如美夏的父亲所言，自己只是个「麻烦」而已。
　　短短二、三天的时间，丽子不只体认到自己的无力，还有无能。如果不是她天生心高气傲，可能早就哭着回家了。
　　父亲在等着她吗？还是他正期待着这种结果，所以才没有任何回应？丽子无法判断出正确的答案。
　　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剩余的方法只有向父亲低头道歉返家……或是用与生俱来的美貌为武器沦落风尘……！丽子坐在车站广场前的喷水池边缘，脑中思绪汹涌起伏。喷水池中的灯光刚好反射到丽子身上，形成微妙的光影，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看起来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这时……。
　　卡沙……！卡沙！沙沙沙！
　　混杂着喷水的声音，照相机的快门声持续响着。
　　「这个姿势不错哦，大小姐。」
　　是永田。
　　丽子立即恢复了原有的高姿态瞪着永田，而他则视若无睹地继续按着快门。
　　「没经我同意就擅自拍照未免太失礼了吧？你该跟我打声招呼才对。」
　　「打过招呼之后可能就拍不到好照片了。」
　　永田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镜头。
　　「这种做法跟三流写真杂志的摄影师有什么不同？」
　　「能够用照相机混饭吃……我已经觉得羡慕了。」
　　永田终于放下了相机。
　　「啊……你好像说过……」
　　丽子想起美夏曾经说过永田想成为一位摄影家。
　　「我想这会是组精彩的照片。洗出来之后送给你？」
　　「不……不用了！」丽子故作不屑地把头转向一边。
　　「她是叫……圣美吧……她把外送箱送回来了。」
　　「圣美！」
　　「听说你把它忘在医院里了？看不出你这个人还挺慌张的。」
　　「没……没办法啊！事态紧急嘛。」
　　「是啊，多亏你的怒吼才及时救回她父亲的一条命。只要把事情说清楚，美夏的老爹一定也会谅解。谁叫你逞强。」
　　「我不喜欢解释。」
　　「这不叫解释而是说明。快回去吧，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回哪里去？」
　　「哪里……」
　　「现在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又开始逞强了……」
　　「你说什么！？我的脸皮没有厚到被人家当做麻烦还要回去的地步！这是我的自尊。」
　　「唉……我可是连晚饭都还没吃就出来找你耶……」
　　「你自己回去不就得了？我……」
　　「你……？」
　　「我……」
　　「那就陪我吧！」
　　「哎……？」
　　「我快饿死了！」
　　「你不会自己去吃饭吗！」
　　被永田抓住手的丽子吓得退了一步。永田没有错过这一丝空隙，迅速地环住了丽子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你要是在这里扯开嗓门大喊的话，可能会被误认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哦……？」
　　丽子连忙忍住到了嘴边的话，乖乖认栽。
　　永田的策略成功了。
　　另一方面，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美夏急得一塌糊涂。
　　「爸妈你们就留在店里等消息，或许丽子会回来也不一定！到时你们要记得道歉把她留下来。她要是说了什么带刺的话就一笑置之吧！她没有恶意的。」
　　不会因为造成丽子离去的是父母就责怪他们，这是美夏的优点。不过极有可能是因为先找到丽子比较重要，所以才顾不了其他的事。
　　「怎么办才好……？丽子一定非常生气……」
　　「都是你说受不了她才会这样！」
　　「你自己不也说她是个麻烦吗——」
　　「——好了！要吵架等我们走了再吵！走吧、圣美！」
　　摆平了开始推卸责任的双亲后，美夏拉着圣美往外走。
　　「喂！去哪里啊！？」
　　「这还用说！当然是丽子她家！」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啊。如果是你，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除了回家之外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吗？」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啊，换成是丽子……」
　　「别罗嗦了！计程车！」
　　一旦决定目的地之后，美夏就只知道勇往直前。迅速搭上计程车，等到达丽子家时已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欢迎。丽子常受你们照顾。」
　　丽子的父亲出现在二人面前，强壮的体魄就像外国电影里经常看得到的中年绅士一样。虽然已经来过好几次，但每次来都会被它的雄伟气势所震慑，平常随便惯了的二人表现出少有的拘谨、有点手足无措。
　　「啊……您好……」
　　「我……我叫新井……」
　　二人像被操纵的人偶似的，不约而同地弯下了腰。
　　「我那任性的女儿相当难应付吧？」
　　看着丽子父亲稳重温和的笑容，不禁令人怀疑起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俗话的可信度。
　　「啊……没有这回事。我家在年底时总是忙得团团转，丽子帮了我们不少忙！」美夏慌忙打圆场。
　　「你太客气了……。你是……加藤美夏小姐吧？或许是给你们添了麻烦，但能不能请你再收留她一段时间？」
　　「啊……？」
　　「您是说继续让丽子暂住在美夏家吗？」
　　圣美赶忙帮不明其意而不知如何对应的美夏接话。
　　「你是新井美圣小姐吧？丽子常提到你。」
　　「我？」这次换圣美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常说羡慕你凡事都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不……不只你……还有加藤小姐和志村小姐及中本小姐……」
　　「怎么会……！我们才羡慕丽子比我更随心所欲呢……」
　　美夏觉得难以置信。
　　「在你们的眼里看来或许是如此。但是，你们和丽子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应该知道她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事……也就是说在日常生活中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啊……是的……」
　　「她是高城家唯一的独生女，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一生的命运。由于生在这样的家庭，使得她比一般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显得早熟。她在小时候还吵着要当空中小姐和设计师，结果从某一个时期开始她就绝口不提。」
　　美夏和圣美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从来没听丽子提过未来的方向。
　　「不晓得她是何时放弃梦想的。她是要以一个女儿的身份负起整个高城财阀……还是找个能扛重任的人做夫婿……。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也就是……所谓的政治婚姻是吗？」
　　美夏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当然不会勉强她。不过那孩子对于情况的判断非常地冷静，只要条件符合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老实说，我本人也相当赞许她这种气魄，所以在她还是学生之身时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没想到反而造成她性格上的一些反效果，算是我的失策……」
　　丽子的父亲向二人深深低头致歉。拉着说明了造成丽子离家的原因是中止圣诞舞会，还附带提出了暂时让她自由的请求。
　　「能让她随心所欲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边思考着这句话，二人还是在没有说出丽子失踪的情形之下离开了高城家。
　　「丽子想当空中小姐……」
　　「如果是恶客专用的话，可能还派得上用场。」
　　「说的也是……」
　　想像着穿着空中小姐制服双手插腰的丽子，美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圣美你要继承家业吗？」
　　「我觉得这么做也不错啊……美夏你呢？」
　　「……嗯……。但是我爸叫我继续念大学……」
　　「你不想吗？」
　　「……想是想。因为从小我就希望成为一个体育老师。但是如果我不继承的话……。我妹妹是绝对不肯的……而我弟弟又太小……要是不好好经营的话，我怕会撑不下去。而且，我也不讨厌作生意。」
　　圣美看得出来美夏后面讲的那几句分明是虚张声势，因为她同时也看到了自己。
　　「不行，我们不能再悠哉下去了！既然她没有回家……那剩下的……」
　　「静她家吗？还是真海……？静还可以列入考虑范围，真海就不太可能了。」
　　「如果没去她们家，就请她们一起找吧！」
　　美夏生出一股足以抵御寒风的魄力拉着圣美就跑。
　　「爸根本就不了解我！」
　　从店里传出丽子突兀的大叫，引得店外的路人纷纷讶异地回头张望。
　　这种家庭式的小吃店最能吸引下了班的上班族和卖力气的中年老头们，温暖的灯光和道地的小菜提供了他们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场所。偶尔会传来几声中年男人们怒吼的牢骚声，但是女孩子的大喊就少见了。
　　然而——。
　　「哼！我从小现现在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无理的要求！」
　　丽子一口喝干了啤酒，把一滴不剩的空杯子推了出去。
　　「老板！斟酒！」
　　正在柜台里摺着擦手巾的中年老板被点名之后，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你就是老板吧！？快给我斟酒。」
　　永田带着苦笑，示意要老板照做。
　　永田原始的想法是有点恶作剧的。想给丽子一个异次元世界的惊奇，所以故意把她带到常和同学光顾的小吃店。谁知道异次元惊奇胜不了旺盛的好奇心，加上四周的中年食客你一言我一语的「真漂亮啊！」「唷！大美人！」，使得丽子毫不费力地就溶入了这个她从未接触过的环境里，这是永田所始料未及的。这大概就是丽子厉害的地方吧。

　　无视于四周好奇的眼光，丽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大发牢骚。
　　「爸根本就不明白！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一样他做不到的事！啊……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丽子失去焦距的瞳孔瞪着永田。
　　「呃，我只是觉得你所谓的不无理取闹，在一般人的想法之下已经够无理取闹了……伯父真是辛苦啊。」
　　「不是！不是！连你也不明白！我并不是傻瓜！当然能区别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过，这跟一般庶民的抱枕当然不同了！」
　　「是标准吧……」永田和丽子有点像在玩双人相声。
　　「……少罗嗦。没礼貌的人才会抓人语病。」
　　丽子抓起斟满了的酒杯开始猛灌。
　　「噗哈！真好喝！没想到啤酒也有这种喝法。」
　　「还合您的口味吧？大小姐。」
　　「我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真不可爱。别人说东，你偏往西……」
　　「你自己还不是。说话总是气死人。」
　　「好玩啊。你的反应又快又精彩。」
　　「你……把我当成玩具？」
　　「原来你知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爸爸而已！」
　　又绕回老话题了。
　　「我告诉你！就算我父亲提出的是这世界上最无理的要求，我都打算答应！现在不会改变，以后更不会改变。跟那个比起来，圣诞舞会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你指的世界上最无理的事是什么？」
　　「就是我的人生。」
　　「啊？」
　　「你太迟钝了吧！我的将来已经全寄托在高城家了。」
　　丽子夸耀似的挺起胸膛，咚的一声把啤酒杯放在桌上。
　　「我是高城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必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
　　「也就是政治婚姻？」
　　「没办法啊。那是我的命运。」
　　「万一……选上了一个没用的家伙怎么办？」
　　「我爸爸不会选那样的男人！」
　　「如果是你父亲中意，而你不喜欢……或是万一你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
　　「没办法！」
　　「没有爱情也无所谓？」
　　「所以……告诉你办法啊！我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不管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丽子的眼眶开始落下大滴的泪珠。
　　「这哪叫有决心……」
　　「我知道非如此不可！这样对高城家或对爸爸来说都是最好的……」
　　「是吗？」
　　丽子正要像悲剧的女主角似地掩面哭泣时，永田冷不防地说出了以下的理论。
　　「或许你认为是为了令尊决定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反而会使令尊心生愧疚？」
　　丽子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令尊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呢？而你又不自觉地露出那种被压抑的情绪，就像是一股无言的怨气。所以你越不抱怨，令尊的压力就越大。」
　　「我并没有埋怨……」
　　「因为你对自己决定的事绝不会有怨言，对不对？我与你相识不到几天都看得出来，令尊怎会不知道？」
　　「但是，是我自己决定要继承高城家的。」
　　「一半是决心，一半是没办法吧？」
　　「那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想……每个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走孩子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达不到父母的要求……但是到最后终究还是会同意的……」
　　「这是像你这种让父母操心的人所找的借口！」
　　「或许是吧。」
　　「你还是想成为一个摄影家？」
　　「是啊……」
　　「我真的不明白……不理周遭的反对而一意孤行……」
　　「因为那是我的梦想……。你没有吗？即使遭到反对也想去完成的事。」
　　最后的问题，让丽子手上的酒杯在空气中停止不动。
　　「我……想去做的事……」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永田关心地把头凑过去询问之时，丽子猛然站起身来。
　　「我要回去。」
　　「回哪里去？」
　　「那还用说——」
　　还没说出地点，丽子已经颓然倒地。
　　看样子，是醉得不省人事。
　　麻雀的吱喳声和射在眼帘上强烈的灼热感让丽子张开了眼睛。但是令人晕眩的阳光加上脑子里仿佛有千百个钟同时响起似的头痛感，又令她再度合上了双眼。
　　努力想回忆起昨晚的事，却徒劳无功。只依稀记得从美夏家跑出来之后……一个人在路上呆走着……被醉汉纠缠……然后——
　　「你醒啦？」
　　是梦的延续吗？挺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要不要喝咖啡？还是水比较好？」
　　——想起来了。
　　丽子飞身而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付担心模样的永田脸部特写，而且他上半身没穿衣服。
　　「有头痛药。还是要胃肠药？」
　　不会吧？
　　丽子瞠目结舌无法言语。下意识抓了身上的棉被掩住自己胸部。唔、像是烟味又像是什么怪味似的男人的味道……。丽子只差没再度昏厥过去了。
　　看到丽子惊吓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的永田赶紧抓了件T恤套上。
　　「没办法啊。把不支倒地的你抬回这里来可是很累的哩。」
　　「不支……倒地？在……哪里？」
　　「你不记得啦？就在小吃店，你端起啤酒杯就不怕死地猛灌哩。」
　　「我……！？」
　　丽子再度企图编织起记忆的丝线。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被永田带到有门帘的小吃店……坐在柜台旁的座位……因为太过饥饿而一下子喝了太多的酒……。
　　丽子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态。
　　「想起来了吧？真是的，抱着个喝醉的女人在街上走可是很羞耻的。好像是我把你弄醉的一样。」
　　尽管嘴上嘟嚷着，永田还是为丽子泡了一杯咖啡。浓郁的香味漂满了整个狭窄的房间，丽子这才稍微抚平了绷紧的神经，捧着因宿醉而疼痛不已的额头，丽子开始环视整个房间。
　　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有个小小的厨房，墙壁上贴满了各种风景画的照片。有海……遗迹……神社……平原，几乎全是风景。
　　「房间实在太窄了，贴些这种图片或许可以使房间感觉起来宽敞些。」
　　永田递上一杯咖啡给还在半发呆状态中的丽子。
　　「全都是你自己拍的……！？」
　　「是啊。其实我也还不知道自己想拍什么。」
　　玄关旁的小矮柜上摆了几张从进志上撕下来的黑白照片，拍摄对象几乎全是孩子，其中有一张特别醒目的是中弹后的士兵颓然倒下那一刻的景像。以透明澄静的天空和平原为背景，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双腿弯曲向前仆倒……。就是在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白色的衬衫给人的残留印象尤其鲜明。
　　「是个叫罗伯特·卡巴的人拍的，听过吗？他是摄影家……也是摄影杂志的摄影记者。」
　　「对。以摄影家的身份生于战场死于战场。今天就是亡于四十岁的卡巴西四十周年的忌日。」
　　永田的手指抚摸着题名为<颓倒的兵士>的卡巴代表作。
　　「你也想成为一个战场摄影家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能为相机奉献一生是我的梦想。」
　　「为什么？」
　　「不知道啊。只是因为喜欢而想去做而已，就这么简单。」
　　原本总是一脸嘲讽笑容的永田，现在却换上一抹坦诚的微笑。丽子一瞬间有了一种感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从没有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温柔情绪。宁静的气氛在空气中扩散。
　　先移开视线的是永田。
　　「啊……咖啡，你要加砂糖和奶精吧？」
　　仿佛想要驱散奇妙的气氛似的，永田慌张地向冰箱的方向走去，结果被散了满地的杂志绊了一跤。
　　「好痛！」
　　永田抱着腿痛得四处乱跳，丽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永田这么手忙脚乱的模样。
　　「不用了。」丽子噗嗤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哦……」对于自己不自觉而显露的丑态，永田也只有耸耸肩一笑置之。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不知为何，两人像做了亏心事似地惊跳起来。丽子一把掀开棉被罩在自己头上，仿佛怕被谁看到似的。
　　「喂……喂！我是永田！」
　　此时的永田，音域比平常高出一度。
　　「啊……是美夏？」
　　「美夏！？」丽子在棉被里大叫。
　　「嗯……她还有点宿醉，等好了之后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从永田的应对里听得出美夏知道丽子在这里。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昨晚我跟他们联络上了。让她们担心也不好吧。」
　　完蛋了！
　　这样一来，丽子在永田房间过夜的事实不就公诸于世了？丽子觉得自己的头痛又加剧了，呻吟着再度钻进棉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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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啊…明明是圣诞夜…


　　12月22日。
　　天气有点阴暗……
　　我不喜欢心情也跟着天气变得沮丧，开朗乐观是我的座右铭啊……。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提不起劲。
　　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了……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丽子的彻夜不归……。
　　算了！一定就如丽子所说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就把它忘了吧！反正丽子也说自己喝醉，什么也不记得了。不……不记得的只有丽子……其实……。
　　不会的！
　　永田他绝不会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做那种事……（那种事……那种事……就是那种事啦！）
　　我相信他！绝对相信他！
　　是啊！我干嘛这么慌张！丽子只是借住在永田的房间而已啊！跟住我房间没有什么不一样！对！没什么不一样！应该没什么不一样……。
　　彻夜不归……。实际上，丽子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彻夜不归……。不过，她肯坦诚地认错倒是相当令人意外。
　　「让你们担心了。我用我的名誉保证一定会赔偿各位的精神损失。不……请别在意你们所犯的过失，一切都怪我的经验不足……太不了解一般平民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们上流社会的悲哀啊……。听我这么说，或许你们还不能了解我的心情……」
　　分不清她到底是道歉还是炫耀。丽子身着向永田借来的男用衬衫和宽松的牛仔裤坐在美夏双亲的面前。
　　「啊……不不……请万万别这么说。还请您以后多多的指导。」
　　美夏的父亲配合丽子的语法，也回了一套必恭必敬的客套话。当然，经过永田事先的说明，美夏双亲才没有对丽子这番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动怒。丽子也得以在长寿庵继续借住。
　　从这一天开始，丽子似乎有点改变。
　　「小姐——！给我冷豆腐！」
　　在生意最忙碌的时候听到客人的喹喝，以前的丽子要是心情好就来个相应不理，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说教，要不就直接从头上一杯水给他倒了下去。
　　然而……。
　　「好的。如果准备好的话……要送到您桌上吗？」
　　脸上还挂着个略带痉挛的微笑。
　　就服务业来说，送到客人桌上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丽子实在过于客气的说法反而使得客人诚惶诚恐。
　　「啊……不用了。你太辛苦了。」
　　有些好色的上班族还是男学生，干脆就动手自己端了。
　　美夏的双亲与其说佩服，还不如说是吓呆了。
　　所以，托了丽子的福再加上天气寒冷，店里的生意比往年的这个时候好太多了。
　　有问题的是美夏。
　　要是依照她原本的性格，店里不但生意好，而且又多了个不要钱的招财工读生，她不乐得手舞足蹈才怪……。然而现在的她，表情却是复杂的。
　　丽子的变化，是在和永田共渡一夜（这样写……好像有点误导）之后才开始的。本来美夏可是长寿庵的招牌西施，有不少学生或中年男人是冲着她而来的。如今只要一没看见丽子的踪影……
　　「喂……那个奇怪的工读生呢？」
　　几乎所有的客人都会来上这么一句。问的人是没有恶意，但听在耳里的美夏可有点不是滋味。
　　而丽子却不明白这一点。
　　「啊……她现在是休息时间……」
　　当美夏正在万分抱歉似地跟客人解释时，顺风耳的丽子却从里面冲出来往客人的身边一坐。
　　「哎呀……欢迎光临。今天这么冷您还能大驾光临，真是我的荣幸。要不要来点什么热的暖暖身子啊？」
　　好像来到什么特种营业的场所一样的说词。听在耳里的男客们可是相当受用。
　　「那……就照丽子小姐的意思吧……」
　　接着就是丽子一阵胜利似的笑声。叫美夏想不反感也难。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那一晚，美夏对着睡在自己隔壁的丽子低语。
　　「是吗……？」
　　极少劳动的丽子在几天的店员生活下简直是累坏了。像今天也是，和美夏的弟弟互抢着盘中的菜而结束晚餐后倒头就睡。所以对于美夏的异议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听到丽子应付似的回答，美夏越发火大。
　　「我们家是面店啊！又不是酒吧！没有必要向客人谄媚！你那种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低语一下子变成怒吼。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声。」丽子翻身过来面对美夏。
　　「因为你那种态度就像在强迫客人吃东西一样啊！哪有那么多人会吃锅烧面再加猪排饭！通常只要一种就能吃饱，都是丽子强迫客人点餐结果吃不完又丢掉，这不是浪费食物吗！」
　　「我并没有强迫他们啊。只是遵照他们的意思安排而已。而且点高单价的食物，赚钱的也是店里不是吗！？」
　　「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想吃而吃不饱的人啊！只要一想到他们，怎么还能轻易地把半盘猪排饭或天妇罗面里的虾子丢进垃圾桶里！」
　　「那就把客人没沾过的东西转给别人不就行了？」
　　「这么做的话，我们可是会被卫生署取缔而勒令停业的！」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家有我家的做法，你就不能照着去做吗！？」
　　「照着去做……！？美夏，你的意思是要我服从！？」
　　「这里是我家啊！」
　　争执到最高峰，两人终于站起来瞪视着对方。
　　「喂……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像裁判员似的，美幸插了进来。
　　「美幸！从今晚开始，我可以借住你的房间吗！？」
　　还没得到回答，丽子就扛着棉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美夏的房间。
　　怒视着愤然离去的丽子，美夏也二话不说地钻回了被窝。
　　「姐……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你也不应该藉题发挥啊。」
　　「什么意思……！？」
　　现在美夏容不下一个嘲讽性的字眼。
　　「你知道什么！？无意继承家业的人就别乱插嘴！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才会这么说的！」
　　得到的是美幸意想不到的冷淡反应。
　　「你要是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就算到手的东西也会跑掉。」说完，美幸轻轻关上了门。
　　门声一落，美夏的眼泪就噗通地掉了下来。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为何如此烦躁不安……。只有一个原因。
　　鸠占雀巢……。
　　原本想藉着援助丽子来成就自己深埋的恋情，没想到便宜反而被别人占去。夺回来不就行了？但美夏本身个性上的洁癖不容许她这么做，没有所谓的运动精神。况且，永田也不是物品。
　　在这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寒假里，美夏终于体会到别人的情感和生活方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像范围。
　　「呃……关于永田的事……」
　　一移到美幸的房间，丽子迅速地铺好床垫后就把棉被往自己头上一盖……但是美幸的一句话又令她再度翻身坐起。
　　「美幸？我不希望连你也误会我。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知道吗？虽然喝醉……是非常失态的事情，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是无法避免的。」丽子慌乱地辩解着。

　　美幸不禁苦笑。
　　「话是没错……不过我姐姐……你别看她那样子，她可是左右为难。明明想当体育老师，偏又逞强说要继承家业……永田的事也是……」
　　「他……？」丽子听到这里耳朵竖得老高。
　　「也就是说……她暗恋他已经很久了。」
　　「怎么……」丽子的额头上写着震惊二字。
　　「永田第一次来到我们家是大概3年前的事，那时姐姐正好国中三年级。永田看我姐那么有朝气而又努力，算是奖励吧，在那年的圣诞节送了礼物给她。就是那本总放在桌上的日记。」
　　听美幸这么一说，丽子才想起美夏在睡前一定要写日记。有时是偷偷摸摸地写，有时是趁丽子睡着了之后再写。
　　「那时的永田早已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送个礼物给中学少女，出发点充其量也不过是当做奖励。但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我姐可是足足乐了好几天……。从那之后……她就说出想要继承面店的想法。」
　　「但是……美夏不知道永田想当一个摄影家吗？」
　　「知道这件事是在今年的夏天……」
　　「夏天……？」
　　「永田寄来了一张风景明信片……上面写说现在他正在做着贫穷的摄影旅行，希望有一天能靠这个争得一片天空……。」
　　丽子猛然想起永田房里的墙壁上贴着他自己摄影的照片，或许就是在那次的旅途中寄明信片给美夏的吧。
　　「但是……会在旅途中寄信给那个人的话，起码对她有一定程度的感情在吧？」
　　「所以啦……收信人并不是姐姐，而是给长寿庵的所有人啊。」
　　丽子不禁呻吟了一声。这证明了他对美夏根本没有一丝异样的感情，那个冷漠的男人只不过是对以前的老板致意而已。
　　「总而言之，这么一来姐总算知道永田每年来打工并不是想成为一个面店主人……。但是你知道她的个性，一旦对我爸承诺要继承家业，就怎么样也不会反悔。」
　　「根本就是逞强嘛。」
　　美幸以耸肩来代替点头。
　　「真是愚蠢至极！没听说过有人因为逞强而去继承家业的！我得去说说她！」
　　看着愤然起身的丽子，美幸只冷冷地丢了一句。
　　「丽子也是依照家里的希望决定自己的将来吧？」
　　「这……这个跟那个是……！」
　　「结果还不是一样？你们二个都不是真心想继承家业。」
　　丽子和美夏除了同为班上的问题学生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共通点。然而面对这次的情况，彼此虽然有点不同，但在心境上却极为相似……。
　　对可能在吞声哭泣的姐姐和呆立在原地不动的丽子深深叹息后，美幸钻进了被窝里。
　　那一天是圣诞节前夕。同时也是每年长寿庵的定休日。
　　不过今年的假日却因为美夏兜来的三百份年面生意而忙得不可开交。面料和餐具等都必须要事先预订，因此美夏和父母光跑这些地方就跑得团团转。
　　美幸则是我行我素，每年都和朋友一起搞圣诞舞会。
　　「我……该做什么才好呢……？」
　　前几天才跟美夏大吵一架的丽子现出难得的低姿态。
　　「不要紧。今天是假日，你何不趁这个机会回去探望一直？」
　　「但是……你们都这么忙……」
　　又不能回家，丽子除了帮忙店务之外别无选择。
　　「没关系啊，你去玩吧。今天不开店，而你又不懂店里的琐事，跟来也没什么用。」
　　美夏核对着订货单，连正眼也不看丽子一眼就钻进了写有「长寿庵」三个大字的箱型车中。
　　「爸！妈！不快点去会碰到塞车！」
　　「不好意思啊，你就好好休息吧。」
　　母亲殷勤地安慰着丽子后也钻进车里。结果，只有丽子一个人被留下来。
　　明明是圣诞节却……丽子还是不能释怀。算了，虽然没有经验，还是去打扫房间吧……正想转回店里时，一辆机车飞驰而来。
　　「咦……？休息啊？」
　　从安全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圣美！？」
　　上天似乎并没有舍弃丽子。圣诞夜果然是会出现奇迹的。
　　当丽子通过医院的挂号柜台时，全部的办事员一同倒退三步。可能是送圣美父亲入院时丽子发过威的关系吧。而且不晓得谁说了丽子是高城财阀独生女的事，令人不觉敬而远之。
　　「哦……看来你们还余悸犹存嘛。很好！」
　　许久不见的丽子的正常反应。看来和美夏闹得不愉快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知道吗？如果对圣美的父亲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再让丽子说下去不知道又会跑出什么惊人的话，圣美连忙把她拉进父亲的病房里。
　　「有没有带荞麦面来？」
　　一看到圣美，父亲就像不听话的孩子般皱起眉头。
　　「今天是长寿庵的定休日，总不能叫丽子做吧？」
　　「哎呀、你早说我就做好顺便带过来了啊！」
　　看到从圣美背后露出脸的丽子，父亲的表情才稍微柔和下来。
　　「您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医院的伙食太难吃了，所以才希望你带拉面来！」
　　「废话！这个也不能吃！烟也不能吸！酒也不能喝！这种日子怎么过！」
　　「喂……老爸你是病人耶，而且这里是病房！哪能由得你抽烟喝酒！」
　　「你懂什么！酒是百药之王、烟是精神安定剂啊！」
　　要是平常早就扯着嗓子大吵的圣美，面对床上的病人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
　　丽子看着这一对父女，不由得涌起一股思亲的感伤。
　　记得在小时候，有一次差点得了肺炎。母亲只是守在床边一个劲的哭泣，而父亲却对丽子说。
　　「你是个竖强的孩子，一定没事的。你只要像平常一样笑着对病菌说『我是高城家的独生女』就行了。」
　　靠着父亲的话，丽子记得自己渡过了这个难关。
　　「丽子……？」圣美讶异地看着眼角含泪的丽子。
　　「啊……呵呵！没事！只是眼睛里飞进点灰尘而已！唉！真是的！医院里居然有灰尘！我得去说说他们！」
　　「丽子小姐。」圣美的父亲向着丽子的背影叫了一声。
　　「你知道令尊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
　　「哎……？」
　　「你知道令尊为什么要断绝你所有的后援吗？」
　　丽子毅然地转过身来面对圣美的父亲。
　　「我当然知道。我父亲是想让我多体验人生。」
　　「那么……你找到了什么？」
　　「啊……？」
　　「你和圣美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多少也应该知道父母的想法吧？但如果只是知道也是不够的。」
　　「什么意思？」圣美对父亲的发言感到不解。
　　「父母对孩子未来的希望和孩子自己想走的道路是不会一致的。当然，孩子能够照父母铺好的道路前进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如果真这么做了，父母背上永远有一个沉重的包袱。」
　　丽子吓了一跳。因为永田也说过同样的话。
　　——如果压抑自己的想法走完人生的话……不是会让父母心生愧疚吗？
　　「听到圣美要继承工厂，我当然非常高兴……。如果这家伙能使生意更兴隆的话，我就无事可做了。」
　　「那有这种事！如果没有老爸在……」
　　「我不是那个意思。若你乖乖继承家业，我就不能像现在一样的对待你了，你懂吗？问题不在你，而在我。还是你想让我提早变老？」
　　圣美的父亲正面凝视着女儿。
　　「老爸……」
　　「我知道你像上次到北海道时一样，正在收集横越大陆的资料对不对？」
　　圣美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别为了责任……或父母的原因而放弃自己想做的事。即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高兴。」
　　「老爸……」
　　「丽子小姐……如果你也有想完成的事，就算违抗令尊的命令也要尝试不是更符合你的性格吗？我从圣美那里听到过关于你的事。」
　　圣美的父亲揶揄地微笑。
　　从圣美的嘴里说出的话绝对不会太客气。不过……虽不中亦不远矣。
　　脑海中反刍着圣美父亲的话，不知不觉地丽子来到一个熟悉的公寓门口，是永田的住所。
　　丽子仰头呆望永田的房间时，突然想起美夏的事。这次为了挽回名誉一定要尽力促成二人的好事。想着想着，丽子上楼的脚步也越走越快了。只差一步，眼看永田的房间就在眼前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美夏一直暗恋着你啊！对她有所回应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很简单的二句话，就是提不起劲。为什么……？
　　浮现在丽子脑海里的，是永田房间里的味道和只披了件衬衫的上半身。还有被绊倒时的手忙脚乱及孩子气的笑容……。刚开始觉得他是个万分讨厌的家伙，不让他认输的话将会成为自己人生最大的污点。结果……长寿庵的打工经验、了解圣美和她父亲之间的问题……。然后……自己也比较能体会父亲的心意。
　　一切都是从永田开始的。
　　美夏的单恋的确令自己挂心。但是……丽子也对开始在自己心中萌芽的心情感到迷惘。
　　丽子的前脚踏住最后一个阶梯不动，沉浸在自己的思潮里。
　　突然间，圣诞奇迹出现了。
　　冷不防地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丽子踉跄地跳到了永田的房门前。
　　「你干什么，太失礼——」骂到这里，话声突然中断。
　　「失礼的是你吧？足足有五分钟妨碍行人前进。」
　　五分钟是有点夸张，不过丽子站了多久就看了多久的永田也是有点问题。
　　「要不要进去？」永田把门打开。
　　虽然本有此意，但是被人直接一说还是忍不住装模作样一番。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没上锁就出门了！？这不是摆明了请小偷进门吗？」
　　「里面没什么能偷的东西。」说的也是。
　　「照相机呢！？拍摄的照片呢！？要是被偷走了怎么办！？对于一个想成为摄影家的人而言，作品不就是生命吗！？」
　　「你说的没错……。我下次会注意。」
　　永田坦率地低头认错，反而使丽子不知如何接话。
　　「知……知道就好了……」
　　「那么，我房间依旧很乱，您要进去吗？」
　　永田恭敬地把手放在胸前向丽子行最敬礼。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进去吧。」
　　丽子昂首阔步地走进玄关。
　　「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永田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一个人过圣诞夜真是凄凉啊。」
　　丽子理所当然似的一屁股就坐在永田的床上。他的房里也只有床上可坐。
　　「你还有脸说别人？」没错。
　　「我是因为离家所以情非得已吧。而且我家今天也没有举行任何宴会。」
　　「对了，你上次说过是因为取消了圣诞舞会才和爸爸吵架。」
　　「害我新做的礼服派不上用场！」
　　「哇！好可惜！」
　　「你也这么认为吧？」
　　「换个颜色可以在婚礼上穿也不错啊。」
　　跟上次一样，永田又开始泡起咖啡来了。
　　「你不是打算为了高城家结婚吗？刚好嘛。」
　　「还没决定对象。」
　　「很简单啊。家世良好、长得还算过得去、脑筋聪明的人就行了。这种男人满街都是。」
　　「你以为我会随便跟那种程度的男人结婚吗！？」
　　「那是你自己说的啊？只要是爸爸选的一定不会有错。」
　　「但是，只有那样是不行的！」
　　「比如？」
　　「比如说……要比我们家有钱、学历要高、性格要好，还要能好好待我……还有……还有……」
　　「还有……？」
　　「不是我自己选的我绝对不要！又不是爸爸要结婚！不是我自己喜欢的人我绝对不嫁！那……那可是我的将来啊……」
　　说到最后，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永田默默递了一杯咖啡给她。
　　「我喜欢喝黑咖啡……」丽子用两手包住杯子。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最好的继承人。或许你会成为一名女企业家吧？长寿庵的老爹其实很感谢你让店里的营业额比往年成长了一倍呢。」
　　「真的？」
　　「虽然做法有点过火，不过也没有带给客人坏印象啊。」
　　「过火……是什么意思！？」
　　丽子忘了自己手上握着咖啡而起身质问永田，结果溢出的咖啡溅了永田一身。
　　「哇、好烫！」
　　「啊！怎么办？」
　　「快……快拿……毛巾来！」
　　「哎！？啊！？」
　　当丽子到处寻找毛巾时，永田慌忙地把毛衣脱下，赤裸着上半身。灼热的咖啡经过毛衣透过T恤把皮肤烫红了一块。丽子迅速地把毛巾弄湿后轻轻巾上永田的胸前。
　　「对……对不起……我一时不小心……」
　　「我还没娶老婆哩。」
　　烫伤根本不严重，永田嘴角上挂着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呃……我……」
　　「你肯负责吗？」
　　「哎……？」
　　永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的脸慢慢靠近，近得丽子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
　　「永田，你在家吗！？圣诞快乐……」
　　房间猛然被打开，美夏冲了进来，然后一下子僵在原地。
　　忧郁的圣诞节。这个世界似乎是不公平的。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1-30 17: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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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小姐奋战记


　　距离除夕还有二天。
　　年假已经开始，火车及飞机载满了回乡过年的人潮，各个家庭也开始一年一度的大扫除。
　　一进入这个时期，叫外送的家庭激增，中午和晚上时间长寿庵的人员几乎全部出动去外送。
　　由于有不良记录，所以丽子只得乖乖守在店里。为了外送而忙碌不堪的美夏和丽子碰面的机会很少，晚饭因时间不同所以是各吃各的，早餐则因为刚起床脑筋还不清醒，更说不上什么话。就是太过忙碌，所以美夏的双亲根本没有查觉二人之间不自然的感觉。只有美幸偶尔会用疑问的眼光偷瞄她们。
　　今天早上特别慌乱。
　　美夏兜来的生意加上平时的客户总数将近四百。本来是可以拜托其他店支援，但是在这种时期到处都人手不足，一切只好自己来。尤其是装年面的容器是租来的，更要小心，如有损伤可得赔偿或半价买回。
　　从早上美夏和父亲就钻进厨房一心一意准备年面，母亲和丽子看店，而永田和美幸则负责外送。
　　「有人在吗？」
　　那一天的午后，店里响起了好久没听到的没大脑声音。
　　「丽子！哇哈哈！你还在啊？」
　　「真海……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回去。」
　　「不要！我是和静一起来吃饭的呀！」
　　是没大脑的真海和躲在她身后的静。
　　「这里可没空招待你来吃白食。」
　　「我妈有给我钱啊！我妈忙着做年面，所以叫我自己出来吃饭。」
　　真海手中提着十张千元大钞，丽子怀疑地抢了过来，不但拿来透光，连味道都闻了好几遍。
　　「她叫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愧是真海的母亲，知道女儿的胃有多大。
　　「那么……你是想吃用洗脸盆盛的猪排饭、还是用浴缸装的荞麦面？」
　　「啊……有吗！？太棒了！如果有锅子装的咖哩饭和天妇罗荞麦面加上虾子那就最好了。」
　　丽子把大钞递给吃惊的美夏的母亲。
　　「用这张可以吃店里多少东西……」
　　「啊……呃？几乎全部……」母亲已经卷起袖子。
　　「没关系、别忙。给她吃的话，就算把荞麦粥、咖哩饭和猪排饭混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啊……！这样也不错啊！听人家说把各种食物混在一起特别好吃哩！就麻烦您给我这个吧。」
　　「很好。那么就让我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特制大餐吧。」丽子推开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母亲。
　　「但是……」母亲的脸色有点发青。
　　「请不必担心。她连生毛蟹都能吃，还有恐龙色的特大号冰淇淋……。这正是我尝试的好机会。」
　　丽子卷起袖子。
　　「哎，是丽子下厨啊？能吃吗？」
　　「这句话轮不到你说！」
　　「不要啦？我还不想死啊！」
　　「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次！」
　　丽子举起刚要切葱的菜刀朝向真海。
　　「丽子……！尽管真海不懂事，你也不能拿菜刀乱砍啊！」
　　「是丽子要下厨吗？做什么？」
　　「都是真海说她肚子饿！」
　　「我还不想这么早死嘛。」
　　「你还说！」丽子又再度扬起菜刀。
　　「等一下，丽子！你这次生气太没道理了！我也赞成真海的说法！」慌张的静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你们想被劈成四块吗……」
　　「不要！你要杀我的话我就不告诉你那件好事了。」
　　真海慌忙逃到静的背后。
　　「好事……？」
　　「就是—」真海才一开口，静赶紧堵住她的嘴。
　　「呃……伯母，我们想借丽子一下可以吗？一小时之后一定还你。」
　　美夏的母亲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再搞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丽子……你出来一下。」
　　「……唔唔……唔……」
　　被捂住口的真海，被静连拖带拉地扯出了店门，随后满脸问号的丽子也跟了出来。
　　三人走近一家挂着「谨贺新年」大看板的速食店，真海的桌上摆满了这家店全种类的汉堡和特大号薯条及可乐。
　　「到底有什么事……？」丽子皱着眉头向静发出质问。
　　「嗯……因为是真海听来的，所以我不知道可信度高不高……」
　　「我不会撒谎的！」
　　真海一口气塞了2个汉堡在嘴里，口齿不清地抗议。
　　「你给我闭嘴！」
　　丽子和静异口同声地喊。
　　静平常是从不大声说话的，从她严肃的表情及语气看来，事情的严重性实在非比寻常。真海被她一骂也只得乖乖专心吃汉堡。
　　「美夏不是跑遍全校兜了不少年面的生意吗？说不定……到时候有一半会取消……」
　　「你说什么！？店里没接到取消的通知啊！」
　　「你也知道真海家是经营美容院的吧？所以常常会听到客人在谈论事情……」
　　美容院这种地方，是三姑六婆最爱嚼舌根的地方，同时也是收集情报的最好来源。而且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恐怕这件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听说我们学校很多人都要到外国去过年。」
　　「真的！？」丽子一把抓住正在大吃大喝的真海。
　　「是那个有商店街广播电台的的卖鱼太太说的啊。我妈说那叫什么牛……」

　　「牛……？」
　　「是吹牛吧？」静按着额头接下去。
　　「对！奇怪了……牛要怎么吹……？」
　　把最后一个汉堡堵进真海嘴里后丽子转向静。「也就是说……美夏兜来的生意并非正式的订单罗？」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正式的……。那时的美夏因为实在太过热心，所以大家只好说『我回去问看看』。结果她可能当真了……」
　　「没有经过确认？」
　　「或许是吧……。我也不清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最好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话是真海说的，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不是我讲的、是卖鱼的太太说的啦！」
　　「——我知道了！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小心你的人头落地！知道吗！？」
　　丽子用经过这一个星期的磨练后更加锐利的目光瞪着真海。
　　万一处理不当，对长寿庵来讲可能会造成重大的损失……不、在如今不景气的状况之下搞不好会破产。
　　要是普通的高中生，或许此时已经把事情告诉美夏家人而引起一阵大骚动了吧。然而不能以普通二字来形容的丽子却决定以调查美夏所兜来的客户名单为挽救这一场灾难的开始。……但，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客户名单都在美夏那里，我手边只有合计的数量而已。」美夏的母亲对于女儿的行动几乎是全面的信任。
　　「但是这样不行啊！你能不能想办法跟美夏取得联络？不趁现在赶快弄清楚的话……」
　　看着表情激动的丽子，美夏的母亲开始觉得有点不安起来。
　　这时，出去外送的永田回来了。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自从上次圣诞夜的事件以来，和永田之间的态度也是相当不自然，尽管眼前事态紧急，丽子仍无法正视永田，全身僵硬。
　　「没……没……什么……事……啊……」
　　说完，也不敢看永田出声的方向，一溜烟就跑进店里去了。实在不太像她的作风。
　　说不定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将近四百份的荞麦面的材料已经进货，向家庭用品出租店租来的容器也已送来一半，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退回的话可是要付一笔莫大的赔偿金额啊。而且，责任感相当重的美夏势必会嚷着一切损失由她来扛。一时之间去哪里赚那么多钱……？除非利用自己最原始的本钱……。
　　如果是丽子，做SM女王应该是轻而易举吧（而且绝对够像……）。美夏呢……？真海或许有成为恋单癖红牌的素质；静那楚楚可人的气质在泰国浴或指压中心一定大受欢迎。圣美以她那男子气慨为本钱，可以从事现在最流行的MISSDADDY（这个不错哦）。
　　那……美夏呢？形象只有健康二字可形容的她，怎么想也没办法把她跟这种行业凑在一起。那么预备负起责任的美夏所能做的……。
　　「喂……你怎么了？客户名单是怎么回事？」
　　丽子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个人在店里走来走去时，突然有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事？」是永田。
　　「跟你没有关系。」
　　要是在这时候掉下二滴清泪，还能表现出女性的娇弱。可惜的是丽子不是这种人，而且搞不好这么做了还会被笑说吃错药了。
　　「喂……公私不分不太像你的作风吧？」
　　说的也是。这个时候应该抛开私人感情而以取得之情报冷静地判断状态才对。明知如此，丽子仍是放不下残存的犹豫。
　　「如果……年面的预订陆续被取消的话，我的薪水不就拿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
　　永田得意地扬起嘴角，蒙对了。
　　「你忘了我立志要当摄影家？第六感不太灵的家伙到战地的话，不小心踩到地雷可是会命丧黄泉哩。」
　　「你……能帮忙吗？」
　　「帮不帮得上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只有一双手吧？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够拘泥小节？」
　　丽子默默地伸出右手。
　　「真会摆架子。」
　　永田苦笑着单膝落地，像对女王陛下宣誓忠诚似地吻上丽子的手心。
　　「啊……我……只是……要握手……」
　　趁丽子惊得呆了的瞬间，永田跨上外送的机车。
　　「我先去向美夏要客户名单！放心吧。」
　　丽子不知不觉地将永田吻过的右手握在自己胸前。
　　美夏所兜来的客户名单涵盖了清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生，甚至连老师都跑不掉。
　　「数量这么多怎么送得完？」
　　「她的毅力会战胜一切的，不是吗？」
　　永田刚开始也被庞大的数量吓得双眼直瞪，不过一想到每年年末美夏不输给男人的干劲，觉得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体力是她的生命之源啊……。而且……咦？连荒原家也有……。我记得她们家每年都到澳洲去过圣诞节。还有本桥田家……她的老家好像在三重，所以只要一休假一定回老家去。啊……！C班的这些人几乎全都去滑雪旅行还有和家人回乡过节……。」
　　照丽子所收集到的情报一个个看去，起码有三十家在年底是没有人的。
　　「糟了……要不要再去确认一次？」
　　「但是……不能在店里打电话……」
　　「那到我家……」
　　「不行！只有这一点绝对……」
　　「你怕我再次偷袭你？」
　　「你有胆就试试看！我会用冲锋枪把你打成蜂窝。」
　　「用冲锋枪能解决就好了。」
　　永田仍旧对丽子激烈的反应一付快乐得不得了的样子，强忍住即将要破口而出的大笑。丽子不小心哭出来的知，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摆平。
　　结果，他们两个决定到圣美家去借电话。
　　圣美的父亲尚在住院中；而圣美的弟弟刚也正忙着速食店打工，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况且圣美遇事冷静，不会像静或真海般慌张失措，是个商量的好对象。
　　「你是说真的？」圣美也讶于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不让风波越闹越大，所以我们得先确认这些客户名单。要是他们真不认帐，就说我们材料什么都准备好了，非想法子说服他们不可。」
　　「如果这个办法也行不通呢？」
　　「那就只好另想办法了。啊……电话费就算我的……我就算向爸爸下跪也会还你……」
　　丽子似乎已经开始知道靠一已之力是无法随心所欲地运用金钱了。
　　「没关系。我爸的事也还没谢过你……。而且托了丽子的福我也看清了我的未来……」
　　「圣美……」丽子打从心里觉得有朋友真好。
　　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内，丽子没有放下过话筒。结果……有一半以上都是电话录音。有些则是想取消或是说女儿根本没提过这档事。然而在丽子锲而不舍的拜托之下，总算有些家庭点头了。
　　「身为教师的你难道眼见学生有困难而袖手旁观吗！？小心我在下次的理事会议时叫我父亲告你一状！」
　　打到教师家时，几乎已是威胁的口气。看在丽子的出发点是基于善意，教师们也只好放弃挣扎。
　　这一路奋斗下来，总算保住了三分之一的订户。不过圣美家的电话费一下子暴增到比一年份的电话费还高自是不在话下。
　　俗话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丽子这边还没完全搞定，长寿庵那里又有事了。对整个取消风波完全不知情的美夏父女带着所有年面的材料和食器回家时，迎接他们的是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从丽子的电话里知道状况的、比较有常识的家庭可能想说要取消就早点打电话回绝吧。
　　「实在是非常对不起，我女儿没有事先告诉我……。如果家里有人还没有关系，但是今天我们全家就要去旅行。」
　　还有……
　　「我女儿说没有答应要预订年面这件事。可能是令嫒搞错了吧？」
　　而且、
　　「想做生意也得替别人想一想吧？这等于强迫中奖嘛！」
　　这种人可能是基于对丽子的不满吧。
　　响个不停的铃声，终于让美夏父亲忍无可忍地拔掉电话插头。
　　「对不起！」几乎同时地，美夏向父亲下跪认错。
　　意外的是父亲并没有责骂也没有打她。
　　「所以我不是说过；像你这种性格太直的家伙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一直叫你照自己的希望朝体育老师的道路前进吗？」
　　「……但是……我很想……让这家店好好……经营下去……」
　　「真的吗？」
　　「哎……？」
　　「你真的想继承这家店吗？还是你想负起对我们的义务？甚至你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
　　父亲尖锐的问题让美夏哑口无言。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父亲只说了这一句，就掀起门帘走了出去。在拉上门的同时，美夏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听到她那凄厉的哭声，连妹妹美幸和弟弟惠司都惊得探出头来。
　　的确，成为体育老师是美夏的梦想。但是美幸如果也跟自己一样读的是私立高中的话，一定会为家里的经济带来一个很大的负担。美夏身为长女，使命感和担心双亲的心情，再加上对永田的期待让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基于这种种因素使得美夏在高中三年级，也就是现在下了决心之后付诸行动，没想到换来这种结果。
　　「……既然事已至此，想出解决办法不是比较重要吗？」
　　等到美夏的哭泣暂停下来的时候，美幸开口了。
　　「……现在哪有心情想那些事？」
　　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得发呆的母亲，本能地维护美夏。
　　「现在还有时间伤心难过吗？慌张失措并不能解决任何事啊。姐，你有时间哭的话不如拿出力量来吧。」
　　「美幸！」母亲气得扬起手。
　　「不要啊！妈！犯错的是我啊！」
　　美夏带着满脸泪痕哽咽地阻止母亲。美幸没有抵抗。
　　「就是这种时候才需要家庭成员一起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啊！但是这孩子！」
　　美幸的冷静让母亲勉强压抑的怒意又再度燃起。
　　「伯母……我觉得美幸说的没有错。」
　　「……丽子……」丽子带着永田和圣美回来了。
　　「美幸的意思是说，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要尽力而为……对不对？」
　　美幸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美夏也别哭了。若你真认为责任在你，就该想办法渡过难关才是啊。」
　　「是啊，美夏。被取消的部份再去说服一次不就行了？我们都会帮你的。」永田蹲下身安抚着美夏。
　　「永田……」
　　「怎么了？你不是常夸说自己精力充沛吗？」
　　同样的台词从朋友口中和单相思对象的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对于爱作梦的高中女生来说，这算是从天而降的幸运吧。美夏没有放过这个幸运。她扑进永田的怀里痛哭失声。
　　母亲感动地掉了二滴老泪。美幸也无可奈何似地看着丽子和圣美露出一丝苦笑。然而报以苦笑的只有圣美，丽子是想笑也笑不出来。女孩子的微妙心理真难捉摸。
　　「接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以处理当前急务为优先还是……嫉妒心理……当丽子正要大声发言时被圣美压住了。
　　「再等三分钟吧。」被捂住嘴的丽子瞪视着圣美。
　　「帮个忙。」
　　像附和圣美的话似的，美幸也合掌拜托。
　　除夕的早晨。
　　昨晚全家彻夜把取消的数量清算了出来，还是有一百五十份荞麦没人认领。不找到买主的话，庞大的赤字可能会让长寿庵过不了这个年。
　　事到如今，本来应该全家都出去拉生意的，但是美夏的父亲却坚持店一定要开。
　　「今天几乎所有的家庭都在忙着大扫除，会有很多熟客来叫外送，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所以，店的方面由美夏的双亲和弟弟惠司负责；美幸则担任她最讨厌的外送工作。真是嘴硬心软。
　　而且由于丽子拍胸脯保证绝对可以拉满一百五十个顾客，永田也过来鼓励，所以美夏的父亲决定准备年面的计划照常进行。
　　结果原本只有丽子、美夏、永田的拉客军团，由于圣美的领头一呼，又加入了真海和静。
　　「真海要拿到商店街所有住户的资料知道吗！要是不给你，你就说下次不做你们家生意会不会？」
　　「但是，我家附近的商店街有二家面店耶。而且我们也常请他们外送啊。」
　　「所以才叫你去套关系啊！」
　　「这种插队的做法我不喜欢嘛。像我去买汉堡排队的时候被后面的人先大声点餐抢走了，我也是觉得很不愉快啊！」
　　「现在情况特殊啊。」真海敌不过丽子的气势。
　　「嗯……我……没有拉过生意……而且……要人家来订……我们的面……会不会有点太……太厚脸皮了……」
　　静低俯着头嗫嗫嚅嚅，她根本没勇气抬头看丽子的脸。
　　「你这么软弱怎么行！就算只有一件生意，也有可能救了美夏的家啊！在这种时候尽力而为才是朋友之道啊！懂吗？」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好吧……。如果你肯尽力，我就把夏露交多卢斯给你。」
　　「哎……？」
　　「就是在北原牧场里那匹我的马！我答应把它送给你！虽然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那个驯马师……」
　　暂时从脑海中消失的那件事（请参照第一册），又让静面红耳赤。
　　「我……我跟北原先生……根本没什么！只是我的单相思而已！而且我们年纪差了那么多……我……我……哪有福气陪在他身边！」
　　慌张失措的人往往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事。
　　「静，你跟北原牧场那位老伯很要好吗？我都不知道耶。」
　　「静的对象是老先生吗？」
　　「啊……对了，圣美你不知道嘛。他有个国中生的儿子哦。」
　　「静……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不会的！他……」
　　「他怎样？」静的欲言又止引得全部的人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
　　「啊……我……要说什么……？啊……我什么也没说吧……我……啊！不行了……」
　　满脸通红霎时变成一片苍白……结果大家应该都知道。
　　「她……昏过去了……」
　　始终含笑倾听着丽子们说话的永田，第一次目睹静戏剧化的晕厥还中吃了一惊。
　　「没关系。这是她的特权。」
　　「每次发作都要担心的话可没完没了。」
　　「没错！」
　　面对她们的不慌不忙，永田也只能无言以对。
　　「那么，出发了！」
　　在圣美的号令之下，全员照着分配出动了。
　　一直没说话的美夏向着大家的背影深深一鞠躬。没有一个人回头，那代表着「别在意、别在意」的心意，美夏可以用心感受得出来。
　　推销可以算是各种行业中最难的一种。就算是推销高手，一天充其量能做成四、五件生意已经算不错了。何况是初出社会的女高中生？不顺利是意料中之事。最常见的是被挡在门外。其中也有缺乏道德的家庭，装作一付可以商量的模样，之后再干脆的拒绝。像圣美就无法忍受这样恶劣的行径而大发脾气，差点招来警察……。
　　静则刚好相反。她到一个独居老人的家陪他聊天，别说推销年面了，连想脱身都难。
　　结果到了黄昏时刻，把全体拉到的生意一算勉强有二十件。剩下的还有一百多件……
　　「还是……不行……」美夏沮丧地垂头叹息。
　　就算尚未现身的永田能够拉到三十……或五十件生意，也只能勉强凑数。
　　明天就是除夕了。
　　「没有想像中顺利啊！」圣美也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谢谢大家。反正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就由我们家来想办法吧，别担心。」美夏似乎已经有了觉悟。
　　「现在就放弃太早了吧！事情还没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啊！」
　　「是啊。这不像美夏你的作风！」
　　「那我帮你全吃完好不好？」
　　除了自家之外拉不到一件生意的真海，不用说当然吃了圣美一记铁拳。
　　「美夏……你能等我到明天早上吗？」
　　抱着手腕瞪视着半空中某一点的丽子，突然发出一个以前从没听过的低音。
　　「丽子……？」
　　「我有办法……。要能一次吃下一百份的地方除了那里之外别无他处。」
　　「但是……」
　　「替我向你父母争取一个晚上的时间，知道吗？你要相信我！」
　　面对丽子逼人的目光，美夏只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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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小姐的眼泪


　　平常是关闭着的外侧铁门，为了一年一度的大扫除而门户大开。为了怕广大庭园里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被突然来到的风雪摧残，所以派了大批的园丁在树上添枝结木，甚至还围上干稻麦编成的护干。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早已扫除完毕而准备迎接新年，但今年的作业似乎延迟了。可能是身为阵头指挥的父亲——高城广次的公司业务太过于忙碌的原因吧。
　　原本应该是整理内务的佣人们打扫着从外门通往屋子之间的通路，每人都手拿扫帚清除着地上的落叶。这是高城先生一向的处事方针，要物尽其用。高城家所使用的人绝不会做完自己份内的工作后就袖手旁观他人忙碌。
　　丽子站在门外感慨良深地看着比往年更添忙乱的庭园，自己已经十天没有踏进过这个门……。
　　正在整理庭院的园丁可能是请来帮忙大扫除的临时工吧。看见穿着运动衫牛仔裤的丽子没有任何反应，或许以为是哪里来的平民女子初次见到如此豪华的宅邸而看呆了吧。这种想法让丽子的行动更添便利。她正想偷偷地转到后门溜进去时——
　　「大小姐……」
　　久保田穿着轻便的毛衣牛仔裤出现在庭院旁边。
　　「久保田……」
　　「我在庭院那边……烧不必要的文件……」
　　「你……？」
　　久保田是父亲直属的第一秘书，像文件处理这种小事可以假手他人，何必要久保田亲自执行呢？
　　「今年发生了很多事……董事长说不想让大家担无谓的心所以吩咐我带回家来处理。」
　　「但是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回老家去了吗？家乡的父母在等着你吧？」
　　「本来是如此……」
　　久保田脸上的笑纹让丽子又想起了把他当做哥哥仰慕的那个时候。
　　「不能举行大小姐期待已久的圣诞舞会，我就算晚一点回乡下又算得了什么。」
　　「……是吗……」丽子也感染了他的微笑。
　　「……是我不好……」
　　「哎……？」对于这句突如其来的抱歉，久保田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爸爸……公司里的员工……还有你……一定非常辛苦吧？算了。」
　　「这句话……您应该先去对令尊说才对。」
　　「我可还没原谅他临时反悔的事情啊。这种事和那件事是两回事。而且……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能见到父亲吗？」
　　「这……董事长可能尚未收回将大小姐逐出家门的成命……」
　　「话不是这么说……。是我自己不想回家，可不是被逐出家门或离家出走。而且这里是我的家呀。」
　　丽子穿过久保田的身边想要进去之时，一位年资甚长的女领班冲了出来。
　　「老……老爷说……没有原谅小姐……。所以……不能让她进门……」她躲在久保田的身后传达命令。
　　丽子瞪了女领班一眼向屋内前进。
　　「久……久保田先生！快阻止大小姐！」
　　久保田安抚似地拍拍慌乱的女领班肩膀。
　　「阻止不了的事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高城先生正在亲手整理自己的书柜。
　　「好久没看爸爸您亲自动手了……。」
　　「比打高尔夫轻松，而且可以调适心情。」
　　高城先生仔细打量女儿身上穿的轻便服装。
　　「满适合你的。」
　　「如果您能说我穿什么都好看……那我就更高兴了。」
　　「恕我失礼。」
　　「我看您是忙碌于工作所以生疏了这些社交礼仪吧。」
　　「说得好……」
　　父亲和年轻女儿的唇枪舌剑，在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
　　「我似乎还没允许你进屋来吧？」
　　「可惜……我不是以女儿的身份来见您的。」
　　「那么？」
　　「我是来谈生意。」
　　「哦……」
　　高城先生被汹起了兴趣似的弯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丽子正好隔着偌大的书桌和父亲对峙。
　　「以不礼貌的眼光瞪视着买卖对象，就算有生意也做不成吧？」
　　「您可以把它当作是一种认真的态度来对待。」
　　「有道理。……什么生意？」
　　「我想请您订我们的年面。」
　　「年面……还真是生意啊！」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难题呢。高城先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总共有一百份。」一听到数量，又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数量还真不少啊。」
　　「虽然有很多原因，但是基于我不是来博取同情的原则下不方便透露。」
　　「毫无理由就要我接受一百份年面太不合理了吧？」
　　「我当然不会做如此失礼的事。所以，就让我们依照上层社会的处事原则，和我决一胜负吧。」
　　「胜负……？」
　　「您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每当我和您有争论时必定采用的方法。」
　　「小时候……？难道是……那个？」
　　「没错。三次胜负。」
　　「你是说用……手指……」
　　「对……不是卖弄力气……而是靠微妙的强指功夫和……集中力……」
　　「果然是那个……」
　　「对！男生女生配！三回定输赢！」
　　和小女儿玩耍的童年游戏竟被拿来跟已长得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女儿一决胜负，叫年近半百的老父如何应对？

　　「丽子……玩笑要适可而止，我可没有空陪你玩游戏。而且就如刚才所说，我也尚未收回将你逐出家门的命令。」
　　当高城先生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准备站起身时，久保田进来了。
　　「恕我失礼，董事长。逃避并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行为啊。」
　　「久保田！你……」
　　「身为高城财阀的最高领导者竟然畏缩不前，如何叫其他的人信服？而且还是对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
　　「唔……」
　　「久保田说得没错。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值得你做缩头乌龟吗？」
　　「但是……」
　　「裁判就由我来担任，可以吗？」
　　久保田兴味十足似地挑起眉毛。
　　「久保田连你都……」
　　「您要是在这节骨眼打退堂鼓……就算输了哦？当然……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只是我记得您常说如果无法分辨结果是好是坏，不如先做了再说。比输赢也算相同的情况吧？」
　　「好吧、好吧！我比就是了！」
　　丽子和久保田互给对方一个胜利手势。
　　接下来战局进行之精彩，就非笔墨所能形容了。请各位读者想像一下一位威风体面的成熟男士和他美丽动人的女儿面对面。
　　「黑白配！」玩个不停的场面。
　　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女。二人都不服输的情况之下，这场战争竟然持续到了隔天凌晨。在比赛过程中送进来的食物包括有三明治五人份、蛋糕六个、整罐保温瓶的咖啡送了三次。而要说到最厉害的人，就非裁判的久保田莫属了。
　　决定这对父女胜负的关键时刻在清晨五点。
　　「饶了……我吧……」
　　终究是年纪大了，使得持久力不足的高城先生举了白旗。
　　「爸爸……您认输了？」
　　「我会把一百份的年面分配给社员及各厂商客户……这总行了吧？」
　　「……谢谢您……爸爸……。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您……。还有您把我逐出家门的事也是……」
　　「谁教我有一个傻女儿。」
　　高城先生轻松地挥了挥手示意丽子可以离去后，疲倦地倒进沙发里。久保田把门轻轻打开送了丽子出去。
　　「久保田……对不起。为了分配年面，可能又会担误你回乡的时间了。」
　　「您别这么说，能帮得上忙是我的荣幸……。而且董事长的度量和大小姐的坚持也非常令我佩服……让我重新燃起了仰慕之心。」
　　「真会说话……。你拿这套去哄女孩子一定可以迷倒不少人。」
　　「不……我……」久保田神情严肃地想要说什么时，客厅的大时钟响了五声。
　　「不好！是美夏的父亲准备荞麦的时间！我得快回去！他们一定在等我！那么、后续就拜托你了！」
　　丽子像灰姑娘似地奔下宽广的阶梯。而久保田只能像孤单的王子似地目送她们背影离去。
　　「久保田……她可不好应付啊……」
　　像是能预测他的心事似的，高城先生閤上眼送他一句话。
　　不管经过了多少波折，三百多份年面总算找到买主。剩下的只有成品的完工了。
　　除夕的清晨……。外头的天气是微阴而寒冷，或许会下雨……不！说不定会下雪呢。
　　如同战场般的长寿庵，在厨房里埋头苦干的是美夏的双亲和美夏。为了能专心于制作，长寿庵打破往年的惯例今天不开业。
　　丽子、永田和美幸则从黄昏开始就重新分配外送的地区，当初美夏所订好的分配表因为被取消的太多所以毫无用处。
　　第一趟是永田独自招揽来的五十份，一次全运上车。
　　在丽子们推销年面的惨痛失败中，永田却能一人独揽五十份。他所寻求的对象大都是在除夕还要上班的工作单位。例如巴士休息站、火车站、速食店、美容院、还有医院的值班人员。不但答应得爽快，而且会集中在同一个地区，所以从这一部份先送最快。
　　「永田先生你太厉害了！看你做得这么顺手，何不放弃当摄影家的理想入赘到我家来？」
　　美幸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调侃永田，当然是为了伤脑筋的姐姐。
　　「什么嘛。都是因为丽子大小姐说『请你不要忘记像你这种外型粗鲁的男人到善良民家拜访可是会吓坏人家而引起警察骚动的！请你不要惹麻烦唷！呵——呵呵！』，我的目标才没有放在一般家庭。」
　　说完，脸上还挂着笑。
　　「这种事对于要做大事的人是基本常识啊。上流社会可不像你们平民想像中的那么轻松呢。」
　　而丽子则报以嫣然一笑来代替嘲讽。
　　「这下……可不行了……」
　　这一瞬间，美幸已经明白姐姐在倾吐自己的心意后肯定会失恋了。
　　「我要去准备爸爸他们的早饭了……。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啊……能不能给一些时间？有些事我非得在今天之内做完不可，过了中午一定回来。」
　　「没关系，反正我也得去找些临时的义工来帮忙。还有久保田会送订户的资料来，你能去拿吗？」
　　「可以啊，而且也得以区域来分配……」
　　「有用担心。久保田是我爸的得意助手，他会将一切处理的非常完美。」
　　美幸不禁吹了一声口哨，行事完全没有漏洞。同时，美幸也认知到姐姐的确不适合从事这个行业的事实。这次的骚动全是由姐姐处事不当所造成的，而弥补起这个破洞的却是丽子。如果丽子没有来投靠长寿庵，现在的姐姐可能因为罪恶感太重而想上吊自杀吧。
　　「没办法……只有自己多加油了……」
　　像看开什么事似的，美幸用力系紧围裙的腰带，消失在厨房中。
　　「啊……我……体力不是很好……也不会骑脚踏车……该怎么帮忙才好……」
　　「你要骑马或开车我都借你，快去吧！」
　　丽子想要把不太情愿的静拉出来插一脚。
　　「我不会骑马啊！」
　　「是吗！？你在北海道不是骑了好几次吗？」
　　「那是因为有北原先生在背后搂着我……」
　　说到这里，静又成了一颗红蕃茄。
　　「你去吧。」和丽子曾大吵一架的静的姐姐圭子，从妹妹身后探出头来。
　　「哦，是歇斯底里……呃、不是，是圭子姐姐啊……」
　　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惹她生气，丽子努力挤出微笑。
　　「歇斯底里又怎么样？谁叫你尽说些刺耳的话。我对于认真努力而肯上进的人是很宽大的。」
　　「姐、姐姐！」
　　「你在家里反而妨碍我们打扫。啊……对了，结束的时候别忘了带几份年面回来。算你请客吧？丽子大小姐。」
　　圭子脸上胜利的微笑证明了年长者果然功力不凡。
　　「我不能去啦！我老爸今天一点要出院我得去接他！」
　　丽子及时在门口拦截到即将要出发到医院的圣美。
　　「你难道要让心脏不好的令尊坐摩托车吗！？」
　　「我爸会搭计程车而我在前面引导……」
　　「又不是国宾，为什么要有人在前面带路？而且要叫计程车去接的话，请你弟弟去不就得了？」
　　「我弟弟不可靠！」
　　「是你弟弟耶！？在突发状况的时候绝对派得上用场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
　　「就这么办吧、老姐。」刚从后面拿下了圣美背上的背包，握住机车把手。
　　「刚……」
　　「接老爸出院有我就足够了。如果老爸知道这件事一定也会鼓励你去的。要是你置之不理的话可能会被揍哦，你不想在大过年时挂彩吧？」
　　「不愧是男孩子，比圣美还有主见。」
　　刚竖起大姆指对丽子的赞美表示感谢。
　　「不要了！我要看卡通啦！」
　　除夕的美容院只能用门庭若市四个字来形容，忙到深夜才能休息。有真海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个累赘，所以真海的双亲巴不得她被带出去。
　　然而，从丽子来的一小时前，真海始终粘在电视前不肯移动。因为除夕的关系，所以电视台依照惯例会重播许多怀念的动画名作。
　　「用录影机录下来改天再看不行吗！？」
　　「不要，不看立即转播的没意思嘛！」
　　又不是世界杯足球赛。
　　「而且好多台都在演，要录也录不完啊！」
　　「我叫家里全帮你录下来这总行了吧？快来！」
　　「真的！？」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动员我家里所有的电视和录影机帮你录，不但没有遗漏可能有多出来的节目呢！」
　　「太好了！丽子你真是太棒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吃面吃个饱！」
　　「你敢偷吃的话，就别想要录影带。」
　　「哇啊！」
　　有了真海的加入，在离除夕的时间已所剩无几的这一天，问题学生五人组总算都到齐了。
　　长寿庵的桌子上放满了盛着荞麦面的食器。店里的人员开始分配各自负责的部份。
　　数量多的地方由永田和美夏以箱型车配送。附近的订户则由丽子、静、真海挨家挨户的送，而美幸的脚踏车和圣美的机车也都能派上用场。
　　数量多的部份可以一次配送完成，但零散的一般家庭订户可就麻烦了。荞麦面经不起作好之后长久的放置，所以相对的外送的速度也得加快脚步不可。
　　到了十点，大家的情绪呈现极度的焦燥状态，店里也尚有五十份年面还没有送出去。
　　最先倒下来的，不用说一定是静。
　　「对不起……我……努力过了……」
　　看着头上敷着冰毛巾脸色苍白的静，谁也没有责备她，她的确努力过。而且各人体力和耐力的差距更是无法强求。
　　「静的份就由我来送，你好好休息吧。不过……你若不想办法增强体力的话很难在北海道生活哦。」
　　听了丽子的鼓励，静这次没有脸红而郑重地点头了。
　　其他的人把静所剩的二十份合力送完的时候已经是某国营电视台的红白歌合战节目结束时了。阴沉的天空也飘下了细细的雪花。
　　丽子送完最后一家出来时——
　　「啊……」
　　她仰望着从天空坠落的白色粉屑时，束在背上的长发松开了。雪花落在她微卷的发丝上溶解消失。不知是安心还是完成一件事后的解放感……丽子觉得眼眶微湿。
　　「怎么搞的……！」
　　「有什么关系？」她慌忙回头一看，永田站在那里。背上背着个挺大的背包。
　　「……全部都送完了，大家也都回到长寿庵……。而我也得走了……」
　　「你要回家去吗？」
　　「嗯。我想再去和我父母沟通一次……就是我想当摄影家的事。」
　　「你不是打算不顾反对吗？为了不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
　　「但是你说过那只不过是不孝的好藉口而已……。我觉得也满有道理的，所以……这个就当作谢礼吧。」
　　永田拿出一张放大照片。
　　「今天才洗出来的，还好来得及。」
　　是丽子在圣诞夜晚上从长寿庵出来时，在喷水池边被永田拍下的镜头。
　　——这个姿势不错嘛。
　　他说了这句话后还连续照了好几张。
　　「这是……那是……」
　　「对……。恐怕你花一生的时间都不会再有这么棒的表情。」
　　「你太失礼了吧！我还会有更多更好的表情呢。」
　　「就是这样……」永田发出窃笑。「你的反应实在是我所见过的女孩子中最好玩的一个。是啊……初次见到你时还觉得有点讨厌，但实在是有趣的女孩子。」
　　「我现在还是女孩子啊。」
　　「不……现在是个好女人。」
　　「哎……？」
　　「你……真的相当能干，不愧是高城家未来的继承人。普通的女孩子不可能有如此的决断力和实行力……。你真的是很出色。」
　　「我可不只这样！」
　　「我知道。所以你有足够的能力不招赘而独立撑起高城财阀。加油吧。再见……啊、对了，这张照片我取名为『Good-Bye Girl』……。挺洒脱的名字吧？」
　　永田背好背包转过身去。
　　「等……等一下！你不是叫我负责吗？我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不是要求我负起责任来吗！」
　　「欠着吧。有一天我成为独当一面的摄影家时，当我的赞助商就行了。在那一天之前，努力成为一位女实业家吧。到那时……」
　　「那时……？」
　　「期待我们的再相逢吧……。」永田慢慢走了出去。
　　「装模作样太失礼了吧！不是有一流才能的人，我家可是不会为他浪费金钱的！你不成为一流……不成为高手的话我可不饶你啊！然后……你不来见我的话我也绝不饶你，一定……一定要……要不然……我……我……」
　　哽咽的低语淹没在子夜的名声里。雪花缓缓地坠在丽子的肩膀上后，被细细的颤动抖落到地面上去了。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1 06:16 编辑 ]

kugou

最终回　最后……谢谢你们……


　　1月1日。
　　没有下雪，天气也放晴了！
　　一切都很顺利……啊……除了一件事之外……。
　　总而言之，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大家没有回去，反而在这家开起宴会来了。得到父亲的允许后大家喝了一点啤酒，竟把深藏在心里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最令人吃惊的是静，居然说要当兽医。还说很想见在北海道认识的人……。为了能帮上他的忙决心成为马的医生。看不出她还挺热情的。
　　圣美在父亲的许可之下，在毕业的同时要到澳洲走一趟，好像是说要参加什么横越大陆的车赛。至于自己的将来就等从澳洲回来之后再好好考虑。
　　真海的短大升学计划则没有改变。这家伙如果有变化，可能整个地球的轴心都要倒过来了。
　　最令人喷饭的是，美幸竟然说想继承家业。还说不能交给我这么糊涂的人（说的是！）。
　　「做生意没有姐姐想像中那么简单。你还是乖乖的去当你的体育老师，上上社会大学吧！」
　　听了这番话后，父亲哭得老泪纵横……。伤脑筋，结果我答应他们一定会考上体育大学。……谢谢你，美幸。
　　但是，最语出惊人的还是丽子。
　　她嚷着不继续考大学，要直接进她父亲的公司从基层学起，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位大实业家。我还怕她会说出要去找永田……。
　　啊……算我没说过。因为我已经失恋了。所以我会把日记锁起来，然后有一天……我又找到了一份新的思念时……再把它打开吧……。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回忆……。
　　然后……谢谢你们……圣美……静……真海……。
　　谢谢你……丽子。
　　和你们的相遇……和你们相处的时光……我一定……一生都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1 06:13 编辑 ]

kugou

后记


　　谢谢大家！
　　还记在上一本「卒业★感伤的夏天★」的后记中，我大叫着绝不再写第二本了！呃！那时真的有那个想法，不过收到各位读者鼓励的回涵卡之后……。对不起，我说谎了……。
　　老实说，我根本没想到这五个女孩子会这么受「卒业」迷的喜爱。各位读者的热情让我深深跌入了编辑部的期待之中……。
　　前回的后记中我有提过自己的正职是写剧本的，所以深深体会到文字的恐怖。当我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曾经非常犹豫。就好像忘了东西在好不容易走出来的鬼屋里，在门前徘徊不去……。
　　幸好一切难关都过去了，我真是松了一口气。
　　让我衷心地向这次成为美夏和丽子白马王子的永田、也就是负责我的编辑人员吉田隆先生致谢。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才让我大大地缩减了静在第1集近迷恋上的北海道那北原先生的出场率（这个人的模特儿也是我认识的一位导演……），害我伤心得不得了。
　　不只吉田先生，我非常喜欢擅自借用我身边每个人的姓名和性格。
　　丽子父亲的秘书——久保田，是由HEADROOM里的「洼田」先生的名字演变而来的。这个男人不错吧？
　　静的姐姐圭子则是完全取自我同学的名字和性格（她老公是东映动画「美少女战士」的制作人）。下次让我请客！
　　丽子父亲的名字则是我已经过世的父亲的名字。天国的父亲啊！真对不起让你玩了「黑白配」的游戏。
　　而美夏家的长寿庵是以位于MEDIA·WORKS附近的一家面店『更科』为样本，是我强迫老板让我取材的。老板的二位千金名字里的各一字也被我拿来用在美夏和刚的身上，真是非常感谢你们。
　　前回是拼命道歉，这次得诚心致谢了。不论做什么事，独自一人总是无法完成是我这回深切的体验。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受了同时在进行广播剧「极道君漫游记外传」的中村兔老师很多的帮助（要买CD哦！）。还有躲在饭店赶稿的水野良老师也通过电话给我声援。除了工作之外，母亲和弟弟（不知为何也是同行）在日常生活上也给了我不少照顾。要感谢的人真是太多了。
　　接下来圣美、美夏、丽子、静、真海五个人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请各位读者去自行想像吧。请大家让她们幸福哦（被我一写幸福就跑掉了……）。
　　那么……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何处再相见……献上无数的感谢……。

渡边麻实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1 02:20 编辑 ]

风无语

Lz,这个系列MS很老了~~什么时候可以完结？支持你！

ygpz2000

恭喜录入完成，坐下慢慢看

xyzabcqwe

錄好啦　去下TXT來看[s:09]  感謝大大

9999hit

录入的好快啊，刚看完１

humingqi

lz大大可否告知我是否一共就两卷完结呢？如果是的话，我就下载了。

Eflet

ELF的那个?很怀念啊
动画看过,不错的小说

l880215wei

好象不错哦!小说先收下了!谢谢LZ分享!呵呵!不过插图好烂啊>>>>>>>>>>>>汗

a3887387

我想转载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是经过许可的呢？

4810404

这个小说的插图不错啊 非常的漂亮  哪位大大制造的啊

trbwd

插图很好啊，不觉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