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dokawa Fantastic Novels】
仰望半月的夜空1
looking up at the half-moon
仰望半月的夜空2
waiting for the half-moon
仰望半月的夜空3
wishing upon the half-moon
仰望半月的夜空4
grabbing at the half-moon
仰望半月的夜空5
long long walking under the half-moon
仰望半月的夜空6
1ife goes on
仰望半日的夜空6
Life goes on
好不容易出院的里香,开始和我上同一所学校了,能够过着货真价实校园生活的日子终于来临。两人一起上学、共处在校园中、再结伴放学回家,途中还能买个七越甜包。虽然这只是再平凡不过、比比皆是的日常生活,但是在走过漫漫长路、历经波折所抵达的就是这里。是的,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医院。在理所当然的地方,过着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真的好珍贵……
「我们将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中相互扶持,共同生活下去。」
桥本纺&山本伊ケイヅ献上大受好评的系列小说第六集,正传完结篇登场!
我必须用力挺直背脊才行,被我以双手贴住的世古口那副胸膛好厚实、好健壮,不论怎么推仍是不动如山。我对于本身的弱小感到恐惧,可是在他双臂的环绕下又觉得好安心。我用力挺直背脊,世古口却拚命缩起身躯,心脏狂跳不已,放在他胸膛上的双手颤抖着,他的手也在颤抖。我想起那一张纸,左侧写着世古口的那一张纸,右侧写着水谷美雪的那一张纸。那张纸被我很宝贝地收藏着,上锁抽屉的最里侧,确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同时也确保不会搞丢。
如果是在吃饺子前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不过我也只能在那一瞬间冷静思考,柔软的触感让所有一切烟消云散,脑袋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进开来,我顿时分不清天南地北。不仅接触的部位,从头顶直到脚底都一阵酥麻。
一直到两人的唇办分开后,我好不容易才能再度思考。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一边想「好厉害喔」。以前虽然数度想象会是什么感觉,可是想象力完全不足够。这种感觉根本想都想不到,远远超出想象之外。
毕竟,身体到现在都还在颤抖呢。
3
电话响起,当然应该接,可是现在忙翻天。右手正拿着三O五号房柴田病患的尿瓶,尿瓶果真像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个存满尿的瓶子。不论大小、形状,都和腌梅子的瓶子一模一样,只是里头满满装得全是尿。根据不同疾病,掌握病患一天的排尿量相当重要,所以才要使用这种工具。这就像是在收集信息,人命关天的疾病也经常派得上用场。症状越严重,使用越频繁。尿瓶,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尿瓶,无法或缺的存在。谷崎亚希子提着柴田病患如此重要的尿瓶,犹豫着该不该去接电话。既然电话应答也算分内工作,就应该去接吧,但是她现在右手却提着尿瓶,内科的医师正在诊疗室中大喊「快拿过来」。右手提尿瓶,左手接电话会不会很那个啊。但是放眼望去,医护站里每个人都是一副忙翻天的模样,靠电话最近的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谷崎会接吧!
医护站里所有人以视线,或是以感觉所施加的无言压力,强有力地传递过来。女人还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无须只字词组便能产生这种高度压力,实在是男人所望尘莫及。啊,护士长瞪过来了,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受敌视呀。谷崎亚希子难以抵抗那些纠缠不休的感觉,只好在右手提着尿瓶的情况下接起电话。
「你好,医护站。」
「外线。」
耳边传来的是总机转接的声音。
「现在接过去,麻烦妳了。」
嗯?声音怎么听起来比平常急促呀?
这疑问在一秒后获得解答。
「Hello?」
「啊?」
「Well……hello? hello?」
是英语。
总机那边大概也搞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转过来再说。死定了,抽到下下签了。
不自觉地冷汗直流。
「哈……哈啰……」
回这么一句似乎让情况更为恶化,据此判断她这边懂英语的对方,顿时滔滔不绝地快速说起英语。当然,她根本听不懂,完全有听没有懂。这可不是她在吹牛,谷崎亚希子高中时期的英文分数,也就那么三次及格过。她总是历经补考的补考,又或是补考的补考的补考,最后仰仗英文老师的惊愕与同情,好不容易才能拿到学分。能够拍胸脯保证写出来拼字无误的英文单字屈指可数,首先就是自己的名字——Akiko TaniZaki,再来就是爱车的名字——Silvia。Sky、talk、cat、dog。。……就在这些国中一年级程度的英文单字逐一浮现脑海的当下,她好不容易才掌握到对方话中的细微线索。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叫对方梢候,自己连这种程度的英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烦恼约两秒后,亚希子大叫:
「你等一下喔!」
然后她以肩膀夹住话筒,不安地四处张望,不在喔,行不通吗?怎么办啊?就在她汗如雨下时,想找的那个人正好打着大呵欠,一边从医护站前走过。
亚希子彷佛在沙漠中发现绿洲的旅人一般高声说:
「夏目……医师!电话!电话!」
身为护士,再怎么样还是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医师名讳。夏目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以「找我?」的感觉指向自己。他的眼睑有一半都还闭着,或许刚刚小寐了片刻吧。她非常认真地瞪向他,招手要他过来。
她将话筒塞给走近的夏目。
「快,电话!」
「找我的?」
「大……大概!」
「为什么是『大概』啊?」
「就……就是觉得嘛!」
「啊?」
她急得没有闲工夫解释,总之就是拿着话筒猛力挥动。夏目狐疑地凝视她,最后总算接下了话筒。
「喂,我是夏目。」
对方似乎在此时答了话,而夏目的脸庞也在瞬间有所变化,该怎么形容呀,是精神为之一振呢,还是变得很有男人味呢,又或者该说切换到工作模式了呢。
「Hi,Joe!What’s up?Is it in the dead of night?Well…Is that spunk?Well…Good look.Yes,pretty good.But she is thorny personality.Suck!A work?Ann…give me more time.I’m not sure.I’m unable to make a decision.It’s a good position for me to get an attending doctor …well…but…give me more time. 」
那是相当爽朗的语调,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很顺利地和对方沟通无碍,好像还能开玩笑,有时候甚至放声大笑。亚希子右手提着尿瓶,稍微出神地望着他那副样子。
感觉上不是很开心吗,夏目吾郎?
唉,仔细想想,本来就是那样嘛。虽然被发配到这所地方性小医院来,夏目仍是菁英中的菁英,毕业的大学是医学界中足以与东大之流一较长短的名校,而且还在那样的名校中以技术高超著名。夏目执刀时,甚至还有邻近附属医院的医师特地前来见习。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应该待在这边的男人。
居住的世界不同……
这样的想法的确卑鄙,她也不愿接受,但是以现实层面而言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护士,即使对本身职务感到多么自豪,自己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医师。
人家是人家。
自己是自己。
虽然很了解这个道理,不过是不是因此就能释怀,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也因此,当她在屋顶上吞云吐雾,夏目同时来到屋顶上时,亚希子并没有立刻向他开口,而夏目也没有向她开口。他从口袋一拿出香烟,就以平常用的那个银色打火机将烟点燃,然后叼着烟把玩打火机。将打火机在指尖滚动的动作相当熟稔流畅,让人充分感受到他指尖的灵活度。毕竟那是一双能够缝合一厘米以下的神经的手,而且还拥有不屈不挠的顽强毅力,能够整整十小时持续进行那样的作业。来自日本全国的优秀菁英经过筛选,剩下的家伙再接受试炼,然后根据试炼结果再度筛选,同样的程序不断重复两次、三次……这个男人就拥有在那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能力。
唉,也不是说羡慕还是怎样啦。
年届二十五,就能逐渐看清本身的能耐。极限,还真不想用这样的字眼耶,能耐、才能。十几岁的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年少轻狂,就是因为对这方面完全看不清楚吧,所以也才会想要看清楚吧。但是突然间看清楚后,却发现无聊乏味。她很明白只要内心一隅全盘接受,就轻松多了,只是以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要去接受还太年轻。逐渐看清楚了,却难以接受,可真是有够麻烦。存在于胸口的倒不能说是剧痛,而是酸痛。或许总有一天能接受吧。五年后?还是十年后?虽然不太清楚,可是到了那时候,或许就只有本身的能耐也会随之稍微扩大一些吧。
她这边也叼着烟问:
「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啊?」
「芝加哥。」
「那是在美国啰?」
夏目露出惊愕的神情。
「妳连这个都不知道喔?」
「知道啊。」
没有啦,这可不是谎话喔。
「只是随口先问问嘛。」
夏目似乎半信半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这样不是让人家觉得更丢脸吗?
「是美国啊,在中部,古老的城市。要说大嘛也算大吧,城市规模呢,大概就像大阪或名古屋那样吧。」
他倚靠在栏杆上,头就那么上仰,脖子直挺挺地露出很大的喉节。白烟从烟头缓缓上升,双脚随意站立的模样、手臂力道的拿捏等,莫名地总存在着彷佛高中生般的轻松随意。要说没有完全「转大人」嘛,是那样吗?尚未丧失赤子之心,这种说法会不会过于美化了呢?
「就有点事啦。那边邀我过去,有人还记得我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之前在学会碰面,被问到现在在干嘛,我一说在乡下逍遥过生活,对方就邀我去他那边。」
「那算是好事吗?」
不知道耶,算不算呢,夏目呢喃般地说:
「或许没办法再回日本了吧。一旦跑到国外去,就算是『外人』了呢。留在大学附属医院里的家伙,只会拚命强化本身政治性立场。像那种,妳想想,就是巩固在巨塔里的立足地盘嘛。」
夏目张开双手,在空间中比划出一座庞大巨塔的轮廓,他所描绘出的是一座比他自己还巨大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