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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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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l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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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授权转载】《幻想异闻录Ⅱ》(天罪:著)【更新完毕,下载已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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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我以为只有一呢
难道没入宫这作者?
 楼主| 发表于 2010-5-23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集 雷魇

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10-6-16 16:25 编辑

白发男子坐在岩石上,沉静地望着伊萨玛与奈奈。
      他的表情让人联想到经历岁月洗礼的大理石雕刻,虽然表面上充满了时间的刻痕,但是内部却蕴藏着近乎永久的难以形容之本质,那就像是被风雨吹打过许久的石像般,悠久、深邃且古远。从男子的外表很难推断他的年纪,如果只以人类的标准来评断的话或许才三十岁左右吧?但是男子身上却散发着远远超过那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白发男子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是伊萨玛与奈奈并没有作出回应,而是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白发男子疑惑地看着两人,然后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说道:
      “我打招呼的方式应该没错吧?唔,我已经很久没跟人类接触了,或许忘了某些重要的部分也说不定,不过我想我应该是没做错才对。”
      伊萨玛这时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慌张地点头说道:
     “啊!你好,我是伊萨玛,请多指教!”
       名为雷魇的白发男子露出了微笑。
      “黎明的福音吗?很高兴见到你。”
     雷魇将视线转向奈奈,但是奈奈却慢慢地挪动脚步向后退,并且以警戒的眼光注视对方。
     “……你不是人类吧?”
     “是的。”
     雷魇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伊萨玛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奈奈的表情则是蒙上了更为厚重的阴影。
     “哼,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与我无关。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想要打扰我的工作话,我可是不会饶你的哦!我可是说真的!”
       相较于伊萨玛,奈奈已经恢复原先的镇静,虽然可能仅是表面上的镇静而已。雷魇仔细看着奈奈,然后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干、干嘛?”
     “我一直以为在海洋里悠游的种族,在陆地上是相当沉默寡言的,不过看来这个印象应该要改变了?人鱼族的少女。”
      奈奈的脸色顿时大变,伊萨玛讶异地望向奈奈。雷魇淡淡地说道:
     “从毛发与眼睛就知道了。你身上也飘着海洋的气息,虽然很淡薄。”
     “哼,你是狗吗?”
    奈奈双手叉腰,把头撇向一边。雷魇继续问道:
     “你背负着什么使命吗?还是被人类捉到的呢?”
     “这种事跟你无关!”
      奈奈愤怒地瞪着对方,原先如同湖泊般清澄的双眸出现了激烈的情感波纹。雷魇见状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是后者。”
     “我叫你闭嘴!”
     怒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黑色的尖刃停在白发男子的咽喉之前。
      奈奈掷出了追命菱,而雷魇单手就接住了它。
     “就连个性也不太像人鱼族,看来你跟人类来往很久了。”
       雷魇用食指与拇指将追命菱捏断。奈奈的脸色铁青,她的追命菱从来没有在近距离失手过,如今却出现了例外。
     “原本我应该要把你杀掉的。”
      雷魇把捏断的追命菱扔到一旁,带着微笑说道:
     “不过我已经快死了,所以也不想再继续背负更多的生命。继续讨论你的身世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此打住吧。”
     “你……”
    “报出你的名字。”
      雷魇的声音中蕴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奈奈迟疑了一下,最后小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奈奈。”
      雷魇点了点头,然后随即问道:
     “那么,就回归正题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伊萨玛与奈奈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她们完全不瞭解这个问题的意思。雷魇继续说道:
     “我不想被其他事务干扰我的死,所以在这里布下了强力的魔法。凡是接近这个山洞的生物,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你们两个看起来似乎魔法造诣不高,可是竟然能来到这里,我对这点感到很有兴趣。”
    “忘记……目的?”
     伊萨玛一脸不解,奈奈瞟了她一眼。
     “就是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进来的意思啦。”
     “忘记了会怎么样呢?”
     “这还用问?既然忘记了,那就会直接回家了嘛。”
     “哦……啊……”
      伊萨玛轻呼一声,她立刻想起了当初鲁瑟埃的铁铺老板所说的事情。前往林地深处探查的猎人全部一脸茫然地回去,而且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进去森林里,如果将这件事与雷魇的话连结起来,就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那么刚才的怪声音是……”
      伊萨玛看了看山洞,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白发男子。雷魇点头说道:
    “那是我发出来的。”
    “咦咦?”
      伊萨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先前那道声音相当巨大,听起来就跟巨型生物的呼吸声没两样,雷魇的外表虽然高大,但是要发出那种声音的话显然还有一大段差距。奈奈一下子就猜到她为什么会惊讶,于是用训诫式的口吻说道:
    “你还搞不懂吗?是魔法的关系啦!”
    “魔法?啊,你是魔法师吗?”
      伊萨玛想起了以前罪龙曾经提过的那些关于魔法师的事绩,于是很高兴地询问对方。雷魇摇了摇头。奈奈则是抚摸自己的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笨蛋!魔法师指的是会用魔法的人类,可是他不是人类,所以他不是魔法师。”
     “不是魔法师麻?可是他会用魔法……”
     “我真是败给你了……很多种族都会用魔法啊 ,像妖精啦、人马啦之类的,他们都会用魔法。谁说只有人类的魔法师才会用魔法的?你真是个人类本位主义的家伙耶。”
     “人类本位主义?”
      “就是说每件事情都站在人类的角度来思考,以为这个世界都是以人类为中心在运行。腕轮说,大多数的人呢类都有这个坏毛病。”
    “可是罪龙说我不算人类耶。”
     “唔……反正人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人类也没关系。”
       前一刻还在彼此追逐的两人,现在却开始讨论起近乎似哲学的问题。与其说她们容易适应环境,还不如说是神经线条的纤细度有所不足的关系。
      “你刚刚说什么?”
      雷魇以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伊萨玛,连原本端坐在一旁的金发女子也将视线转到了伊萨玛身上。
    “咦?”
     伊萨玛愣了一下。
    “你刚才提到了那个名字。”
    “咦?名字?啊,你是指罪龙吗?”
     金发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伊萨玛身旁,亮金色眼眸里充斥着讶异。金发女子俯视伊萨玛,神色严肃地问道:
     “那家伙还活着?”
     周遭的空气染上了名为【恐怖】的色彩,使得伊萨玛与奈奈的背部冒出阵阵寒意。金发女子的语气里并没有掺杂这憎恶或愤怒的情绪因子,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伊萨玛震慑于金发女子的气势,只能以点头作为回答。
    “是吗……竟然还活着啊……”
     金发女子以手指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细白的手指与金色的发丝的搭配看起来美丽得令人眩目,然而她的眼中却燃烧着充满杀意的金色冷焰。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雷魇开口打断了金发女子的思绪。金发女子不发一语,雷魇继续说道:
     “看顾我的死,为我的灭亡作见证吧。那是跨越恒久岁月的灵活之契,也是您的义务。”
     “……我知道。”
      金发女子转身重新走回岩石处,然后继续坐着仰望天空。
     “我以为他已经被抛到次元的彼端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真是难以置信啊!”
     雷魇露出奇妙的笑容,笑容中似乎带有多种含意,但是伊萨玛与奈奈无法解读出那个笑容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那无法解释你们的出现,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啦。”
     奈奈烦躁地大声回答,就在这时,雷魇举起右手,作出了凌空虚抓的动作。
      伊萨玛与奈奈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沉重。伊萨玛的右手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额头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点;奈奈的左臂报出了刺眼的深紫色光芒,胸前冒出黑色的光晕。雷魇见状便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奈奈以为自己遭受了攻击,于是急忙后跃拉开距离,同时反手掷出追命菱。雷魇只是伸指一弹,就将袭向自己心脏的黑色尖刃给击碎。
     “可恶!你做了什么?”
      奈奈一边维持备战状态,一边检视自己的身体是否受到了伤害,不过随即她就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左臂与胸前的光芒也一下子就消失了。
     “莎洁丝啊……在我的生命已迈入黄昏之际,您却为我安排了这样子的邂逅。这是什么意思呢?”
     雷魇闭上双眼,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及诶这雷魇睁开眼睛,对着奈奈说道:
    “离开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奈奈绷紧了神经,右手暗中取出追命菱。
     “如果我说不要呢?”
      雷魇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如同浪涛般从这名白发男子的身上不断涌出。奈奈咬着牙,她左手的衣袖突然碎裂开来,露出了刻有复杂刺青的白皙手臂。刺青正流转着深紫色的光辉。
     “我可不见得会输哟!”
      奈奈低声喊道,从她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决定要缠斗到底了。
     突然间,有一只手拍上了奈奈的肩膀。
     奈奈讶异地转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后面多了一道人影。奈奈的惊讶立刻转变成惊喜,她兴奋地喊出对方的姓名。
    “腕轮!”
     第四名七御座出现了。

     西里斯·穆河——拥有腕轮之位阶的七御座——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突然现身了。华丽的宽大红袍笼罩住他那有如柴棍般削瘦的身躯,虽然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期的衰弱男人,然而他的目光却如同刚打磨完的刀子般锐利无比。
     “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把这个家伙给杀掉!”
      同僚的出现为奈奈注入了活力与勇气,但是西里斯却摇了摇头。
    “算了!撤退吧。”
    “什么?”
     “如果只有他一个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奈奈闻言便立刻望向另一边,皱眉注视着端坐在岩石上的金发女子。虽然她一脸什么都不想管的表情,但是难保她不会中途介入。奈奈瞭解这名金发女子是个不会输给雷魇的可怕角色,如果连她也插手的话,那么即使有西里斯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获胜。
     西里斯沉声说道:
    “你先去找宝冠与法衣吧,这里交给我断后。”
   “可是……”
   “你不相信我吗?”
    奈奈注视着西里斯,约数秒之后,她才点头同意。
    “……我知道了。”
    奈奈转身奔跑,她的身影转眼就隐没于树林里。
    雷魇并没有阻止奈奈,而是盯着西里斯。
    风吹拂着,在两人之间卷起无言的涡流。
   “真是让人惊讶,没想到你还活着。”
   “真是让人遗憾,没想到你快死了。”
    雷魇与西里斯彼此瞪视,互相吐出挑衅的言语。
    这两人似乎已认识许久,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显然并不怎么好。光从两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交情距离【朋友】一词相当遥远。
     大气因为两人的对峙而有所改变,沉重地让人透不过气。雷魇的魄力犹如激烈的汹涌大河般,不断冲击着周围的空气。西里斯则是出奇的平静,就像是竖立于喝水中的岩石般任凭河水从身边流过。
    “已经站在魔法尖峰上的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投向混沌?”
   “为了探究最高的魔法。”
   “只为了立于万物之王的追寻,对你而言是有意义的吗?”
   “对我而言,当然。”
   “这么说来,或许我应该在这里把你杀了。”
   “你办不到。”
     随着雷魇与西里斯的对答,四周的氛围变得更加险恶。伊萨玛颤抖着身子,以畏惧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两人。
    雷魇与西里斯陷入了沉默,只是彼此瞪视着。
   “恶梦之雷啊!”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西里斯率先开口了。
    “命运的连结是从出生就注定的牵引,但是道路的选择却是凭着自我意志来决定,如果你想要拖着那条来日无多的残命来阻止我的话,我也会全力回应。不过如果你决定要动手的话,那么情况就不是二对一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杀不了我。”
   “这个我当然知道。”
    雷魇露出了充满杀气的微笑。
   “不过我可以让你伤得很重——重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相信你做得到。”
    “你是受了谁的托付而照顾那个人鱼族的少女?”
   雷魇突然改变了话题,西里斯愣了一下,然后皱眉作出回答:
   “没有人可以要求我。”
   “是吗?那你可以滚了。”
    雷魇的表情与声音就像是无机物一样,让人感觉到无限的冰冷。西里斯以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沉声问道:
   “你不想杀我了?”
    “莎洁丝引领我俩的相遇,但是要怎么做则是由我决定。”
    西里斯不发一语,只是微微点头。
    接着,西里斯的目光移到了一旁的伊萨玛身上。
   “传承者……果然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吗?我还以为这次不会出现呢。”
   “就算万物已经死绝,朝阳依然会升起。”
    雷魇冷淡地说道。西里斯露出锋利的笑容,点头说道:
    “即使不断歌颂旭日,黑夜依旧会降临。”
    西里斯从胸口取出了银羽毛,这时雷魇突然开口了。
   “对于我的死亡,你会觉得遗憾吗?”
   “……是的,我很遗憾。”
   “你的遗憾来自何处?”
   “来自曾经与你一同相处过的记忆。”
   “因为有所牵连,所以才会遗憾?”
   “即使毫无关联,仍会觉得遗憾。”
   “因为这就是人类?”
   “因为这就是人类。”
    雷魇冷眼注视着他,掷出了尖锐的问题。
    “你认为自己还算是人类吗?”
    西里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问题。他皱了皱眉头,然后答道:
    “……我不需要藉由他人的肯定,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西里斯的身影随风逝去,只余下飘散于风中的残留话语。
    “接下来……”
    雷魇将目光移到了伊萨玛身上。
    伊萨玛的身体缩了一下,不过雷魇看起来似乎没有敌意,所以伊萨玛并没有转身逃跑。
   “虽然我并不想见到你,不过能够在临终之际见到传承者,我仍然感到相当荣幸。”
   伊萨玛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她转头四处张望,确定身边没有别人之后,才知道雷魇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呃,谢谢。”
    虽然不知道雷魇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听起来似乎是在夸奖自己,所以伊萨玛有些疑惑地点头道谢。雷魇看见伊萨玛的表情,点头说道:
   “这次的传承者似乎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什么?”
    “不,反正这跟脑袋无关,不过如果另一个也是这样子的话,那就有点伤脑筋了。愚者喜欢作蠢事,最糟糕的是他们并不认为哪是蠢事,而是聪明的选择。虽然拥有自我是件好事,可是最好还是记住自己的使命,看清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这是我的忠告。”
   “哦……”
    伊萨玛完全搞不清楚雷魇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好迷惑地点头附和。
   “可是时间不太对。那对崇高的曙光之翼应该伴随着你才对……难道你现在才要去见她吗?这样实在太慢了。”
   “曙光之翼?”
    伊萨玛反问道:
   此刻雷魇的表情浮现了浓烈的疑惑。
   “你不知道吗?”
   “嗯。”
    雷魇皱起了眉头,他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数十秒后,雷魇招手要伊萨玛走近他的身边。当伊萨玛来到雷魇面前,雷魇将右手放在伊萨玛的额头上。
   “事态似乎变得很奇妙,我想确认一下。”
    “咦?”
    就在这时,伊萨玛的头部突然感受一股剧烈的冲击。
    那就像是将数以百计的针猛力往头部刺入似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伊萨玛还是痛得发出尖叫,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好痛耶!”
     伊萨玛含着眼泪提出抗议,雷魇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径自闭目思索着。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雷魇低声自言自语着,由于雷魇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恐怖,所以伊萨玛不禁停止了抱怨,呆愣地看着他。
最后雷魇睁开眼睛,以冷淡的眼神注视伊萨玛。
    “看来你我的相遇并非偶然……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出人意料,不过,我仍然不想改变原先的决定。恶梦之雷的选择,除非是自己的意志,否则没有人可以破坏,即使是阿修洛斯也不行。”
     伊萨玛呆呆地望着雷魇,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可以走了。”
    雷魇站起了身子。
    “还有,记得告诉罪龙,我快要死了。”
     雷魇丢下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山洞走去。

     奈奈迅速奔驰于树林中,利落地穿梭于林木之间。
     她的表情就像是急于逃离野兽利牙的兔子般,充满了慌张与不安。雷魇所带来的威胁有如无形的针,不断戳刺着她的背部。
    (腕轮该不会有事吧?)
     奈奈一边奔跑,一边为独自留在那里的西里斯担心。虽然她清楚西里斯的实力有多强,但是她也明白雷魇的可怕。
    (他应该有带银羽毛才对,如果遇到危险的话还可以逃掉……啊!他真的有带吗?万一没带怎么办?)
      奈奈的速度减缓,萌生出回头去帮西里斯的意念,但是她也知道西里斯其实不会犯下这种错误,这种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还比较有可能。想到这里,奈奈加快了原本要停下来的脚步。
     (可是……就算有银羽毛也不一定来得及用吧?如果手被砍断的话……不对,腕轮才没那么弱!他的魔法比任何人都强!只要他想逃的话,就一定可以逃得掉的吧……可是……如果……)
      奈奈就这样随绕着思绪的迷宫打转,不断重复着减速与加速的动作。最后奈奈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行!还是要回去看一看!)
      正当奈奈打算回头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响!
    “咦咦?”
    奈奈吓了一跳,接着她很快就明白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声音的原因。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森林里,能够制造出这种吵闹声响的人屈指可数。奈奈立刻冲向声音的来源处,当她第六次拨开树丛时,眼中便映入了惊人的景象。
     数不清的断木横倒于地上,原本应该是有限的视野此时变得格外空旷。在倒毁断折的林木之间,有三个人正彼此对峙着,奈奈一眼就认出其中的两人正是自己的同僚,并且立刻判断出另外一个不认识的银发男子便是罪龙。
      玛姬·萨洛与比尔·巴尔巴斯的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玛姬的发丝散乱,左袖破裂,身上也有多处伤口,而巴尔巴斯的头部与衣服则是沾满了血迹。两人的表情充满了因战斗所累积的疲惫与激昂。
      面对显现出疲态的两人,醉了空依旧昂然儜立着。在这名黑榜首席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倦容,虽然从他身上可以找到数处因激战所产生的刀伤,但是他却连一滴汗液没流。
     “……真是个怪物。”
    玛姬一边喘息一边低声说道。
    “哼……哼哼……这是我们第一次意见相同啊……”
     巴尔巴斯以虚弱的口气作出回应。
    面对心理上的言语攻击,罪龙根本不予理会。
    面对四周那些阻碍行动的树木,罪龙直接全部砍倒。
     玛姬一手策划出来的战略几近完美,但是罪龙的力量却远越了她的计谋。即使同时面对两名七御座,罪龙仍然显得游刃有余,玛姬与巴尔巴斯第一次遇见如此可怕的对手。
    “……你们已经不想动了吗?”
     罪龙平举斩铁刀对着两人,他的语气夹带着冰冷的杀意。
    “蹲下!”
    玛姬突然大喊,同时低身挥出一剑。
    巴尔巴斯一听见玛姬的呼喊便立刻蹲下,下一秒钟,他头上的空气便遭到了斩铁刀的撕裂。玛姬看穿了罪龙的行动,手中的黑刃在绝妙的时机袭向罪龙腿部,但是她的剑柄没有砍中目标,因为罪龙迅速地以左腕的镣铐挡住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巴尔巴斯伸出左手抓住罪龙的左臂,手上的刺青也同时散发出闪光。他打算直接把对方的一只手臂给毁掉。
      此时玛姬突然一脚踢向巴尔巴斯的腹部,在猛力将蓝发法师给踹开的同时自己也一起往后倒。斩铁刀在瞬间劈开了两人之间的空间,只差半秒,巴尔巴斯就会变成两截。
    (完全来不及反应……)
      玛姬暗自咬牙。
     即使能够看穿罪龙的所有行动,但是纵然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如果来不及作出反应的话,【看穿】这件事就变得毫无意义。
      玛姬看穿了罪龙的行动,但是罪龙展开攻击的速度实在太快,她的头脑虽然能够及时思考出应对策略,但是身体却无法及时作出反应。巴尔巴斯则是屡次想要施法,但是不断被罪龙所打断,因此只好采用自己不熟悉的近身战。
     就算能够看穿罪龙的行动,最多也只能把战况控制在不败的程度,要取胜则是不可能。这点玛姬已经有所体认。
     突然间,一道黑影袭向罪龙的后脑。
    罪龙偏头闪避,但是仍然被黑影擦过太阳穴,流下了鲜血。
    出手攻击的人是奈奈。
    “你们两个人怎么会这么落魄啊?”
     奈奈走出了树丛,她虽然对着玛姬与巴尔巴斯说话,但是视线却直盯着罪龙不放,她经由刚才的短暂观察就知道了,如果一个不小心疏忽的话,自己就会变成那把巨大长刀的饵食。
    看见奈奈的出现,玛姬与巴尔巴斯同时松了口气。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已经落入我们手上了。你现在还想打吗?”
    玛姬立刻重新展开心理战,但是罪龙依然不为所动。
    “我已经说过了。”
    罪龙扛起斩铁刀,冷淡地说道:
    “我要杀了你们。”
      话语中并没有传达出任何感情,就像是照着自己已经写在纸上的台词念诵一般。在那有如杏仁般细长的银色眸子中,存在着足以将万物烧毁的冷焰,那并不是因为情绪高昂才会燃烧的火焰,火焰本来就存在,凡是触碰者就会被烧毁,只是这样而已。
     这时,玛姬终于察觉罪龙与他们之间的不同。
     这名银发男子对于【杀】这件事的概念,与他们截然不同。
      就像是折断小树枝或是踩死蚂蚁一般,对于这种无意识间随手作出来的举动,人类不会太过在意。当踏死一只小虫子时,多数人只会以冷眼看待虫子的尸体。那并非冷血或无情,而是基于看待事物的不同标准所 产生的态度。
     人在杀人时会产生情绪上的反应,人在杀死虫子时不会产生情绪上的反应。因为将【人】的存在看得十分重要,所以才会激动;因为将【虫子】的存在看作可有可无,所以才会显得冷血。
      对罪龙而言,【杀死他们】这件事就跟【折断小树枝】或踩死蚂蚁是一样的。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将人类放在眼里,对他而言,人类的价值没有重要到让他的情绪出现波动的地步。
    (这个人不正常……)
      玛姬感觉自己被另一种不同的恐惧所捕获。她不是畏惧罪龙的强悍,而是畏惧罪龙的精神状态。玛姬认为罪龙并不是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类抱持轻蔑,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人类有价值。
    就算有人质也是毫无意义的——玛姬立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法衣、指环,立刻撤退。”
    玛姬一边下达指示,一边从衣袖中取出银羽毛。
    巴尔巴斯与奈奈讶异地看着玛姬。
     两人的迟疑,给予了罪龙行动的机会。
     他在一瞬间缩短自己与巴尔巴斯之间的距离,企图将蓝发法师一刀两断。就在巴尔巴斯即将进入斩铁刀的攻击范围之际,玛姬的黑刀也及时刺向罪龙的右眼,罪龙以手上的镣铐挡住了这一剑,斩铁刀因此只擦过巴尔巴斯的左肩。
     奈奈的追命菱从罪龙的视觉死角处发动攻击,然而罪龙反而用左手一把捉住追命菱的钢线。奈奈立刻放开追命菱,让罪龙失去一瞬间的平衡。
      巴尔巴斯逮住了这个机会,左手触及罪龙的侧腹。手上的刺青再度发光,一口气撕裂了罪龙的身体——原本巴尔巴斯是这么以为的。
     罪龙右手放开了斩铁刀,一拳击碎了巴尔巴斯的腕骨。
    就在罪龙准备给予巴尔巴斯最后一击时,玛姬的剑刃与奈奈的追命菱再度袭来。罪龙挡开了她们的攻击,巴尔巴斯也因此逃过一劫。
    “撤退!”
     玛姬大喊,这次巴尔巴斯与奈奈不再迟疑。
     罪龙冲向巴尔巴斯,斩铁刀的速度比不上银羽毛的瞬间移动。
     三名七御座就这样撤退了。
    罪龙发出冷哼,将斩铁刀扛回肩上。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丛出现了骚动。罪龙注视着沙沙作响的枝叶,作好了攻击的准备。
    从树丛间探出了一个人头,那是有着紫色的柔顺长发,脸孔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般美丽的人头。
    “啊,找到了!”
    人头一见到罪龙,便发出喜悦的呼喊,接着颈部以下的部分迅速从树丛里脱离。
    罪龙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伊萨玛,冷淡地说道:
   “看来你没被他们捉住。”
   “嗯,差一点就被捉住了啊!她还用东西丢我,你看!”
    伊萨玛伸出手臂,一边展示先前被追命菱所划过的伤口,一边说道:
    “而且还碰见了奇怪的人,他还要我告诉你他快死了。”
    “奇怪的人?”
    “他叫雷魇。”
     罪龙的眼睛微微扩张,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是伊萨玛第一次看见他吃惊的表情。
     罪龙脸上的讶异一闪即逝,接着他闭上双眼,仰头思索着。
    “是吗……恶梦之雷在这里迎接死亡……”
      罪龙的表情掺杂了讶异、痛苦、愤怒、感叹与哀伤,由于过多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反而跟许多颜料混合在一起的杂缸般,难以看出何者才是他感叹的东西。伊萨玛长大眼睛看着罪龙的脸,她觉得罪龙这时的表情相当有趣。
    “现在还不到复仇的时刻,就接受那家伙的好意吧。”
    罪龙转身迈开步伐,这时伊萨玛着急地喊道:
   “啊、啊!等一下,白毛不见了啦!我们要找到他啊!”
   “它在你后面。”
   “咦?”
   伊萨玛一转头,发现走失的白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后,而且背上的行李一件也没遗失。紫发少女 立刻发出喜悦的叫声,高兴滴抱住它的脖子。
    “白毛,你一直跟着我吗?好乖!”
   “啡啡啡!”
    “咦?你刚刚在吃草吗?”
    “啡啡啡啡!”
    “什么?走掉了?”
      伊萨玛转头一望,发现罪龙已经走到了颇远的地方。于是急忙跟了上去,白马顺从地紧跟其后。
      就这样,非人的组合继续往南方前进。

       金黄色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照射的角度,颜色也有原先的金黄色逐渐转变为橙红。风吹拂着,被夕阳染红的枝叶随风轻落,野鸟的啼叫与凤鸣之音听来有如不成调的协奏曲。
       金发妖精一动不动地端坐于岩石之上,静静感受着风与阳光。
        她的眼睛观察着一切的变迁,随着时间的流逝,万物在每一秒都呈现出不同的姿态。她那亮金色眸子里倒映着光阴的逝去,同时也倒映着万物的衰老。
       金发妖精用手指梳理了耳边的发丝。这是她维持了数小时的不动姿势,除了眨眼之外所作出的第一个动作。
     “您似乎有些急躁?”
      山洞里传来了深沉的声音,那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或许出声者只是用普通的音量讲话而已,不过在洞窟岩壁的反射下,音量反而变得异常巨大。
     金发妖精停止了梳理发丝的动作,一边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一边说道:
     “不,我没有。”
     “您没有必要隐瞒。”
      金发妖精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接着才缓缓说道:
      “……是的,我感到急躁。”
     “您的急躁来自于何处呢?”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我只是想从您口中知道确切的答案而已。”
     金发妖精望着宛如被火焰给烧灼过的天空,吐出了没有温度的语言。
    “我必须杀了罪龙——这就是答案。”
    “您一定杀得了他,这件事很久以前就已经被验证过了。既然如此,您又何必感到焦虑?”
    “……我的确杀了他一次。”
     金发妖精合起双眼,似乎回忆着属于过去的往事。
     “我击败了他,夺走了他的名字,将他强制固定成人类的外貌并拷上断力锁,然后抛进界元隧道。他不可能活下来——起码我所知道的例子里,从来没有过。”
    “可是他活下来了。”
     金发妖精睁开了眼睛,与头发同色的眸子里有着疑惑与感叹的光芒。
     “是的,我不知道罪龙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这代表他更强了。如果再给他实际的话,他的力量会继续提升吧,到时候杀他就不容易了。”
     “对于自己的双胞兄弟,您所抱持的杀意真是坚决啊。”
     雷魇的话听起来似乎带有讽刺的味道在。金发妖精微微皱眉,对于雷魇的语气而赶到不悦。
    “越接近临终的时刻,你的说法方式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雷魇。”
     她的声音犹如琉璃轻响般悦耳,但是却蕴藏着些微的怒气。雷魇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是这样吗?或许是沉浸于昔日的回忆而迷失了自我吧。所谓的缅怀过往,就是一件这么奇妙的事啊。如果冒犯了您,还请见谅,神畏大人。”
      雷魇向龙族的王者道歉,虽然听起来似乎欠缺诚意,但是金发妖精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打算。事实上,就算要追究也是没有意义的事,因为雷魇没有对龙王的谦卑的义务。
     龙族之王并非龙族的统御者,而是律法的执行者。
      龙王无法命令龙,他唯一被赋予的便是惩戒权。面对触犯律法者,龙王会出面施予惩戒,而且为了有效地执行龙族律法,只有千年龙才有资格成为龙王。
     龙王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有所行动——执行律法之惩戒与见证同族之死。
      龙的年岁悠久且漫长,他们比菲瑞克斯大陆上的任何一种生命都要来得长寿。他们见证了山海的枯竭、国家的临终、时代的衰亡、生命的陨落,他们的长寿带来了惊人的睿智,他们也比任何一个种族都瞭解何谓生死。
      时间能够将万物的存在的意义消磨殆尽,而在这股无法抗拒的时间之河中被冲刷最久的种族就是龙。
       由于龙的骨头与血肉即使失去了灵魂也仍然充满力量,因此他们的尸体会为大自然带来影响。有些亡灵会被龙的骨骸所吸引,当这些亡灵聚集到某个程度时便会操纵骨骸到处行动;动物吃了龙的腐肉会发生变异,成为拥有可怕力量的凶兽;龙的血会让大地荒芜,草木为之干枯。龙王会在同族的寿命走到尽头时,出面为同族的死亡作见证,并且将其遗骸给销毁。
      龙不需要坟墓,存在会铭刻于记忆中,然后由龙王传承下去。
       这就是龙——孤高的种族。
      身为龙王的神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雷魇即将死亡。直到雷魇的生命之火停止燃烧的那一刻为止,神畏会一直站在旁边等待他的死亡,即使那要花上一整年的时间。
      神畏不会干涉雷魇的所作所为,但是若有人出现要妨碍他的职责时,神畏会毫不留情地加以排除。
       雷魇同样是千年龙,他曾经离开龙岛在菲瑞克斯大陆上行动过一段时间,那时的活动地点就是这片树林。或许那段经历对雷魇来说是最为深刻的体验吧?因此他选择在这地方等待生命的终结。然而竟然会在这里听到关于罪龙的消息,这是雷魇与神畏所料未及的事情。
     “我相信即使是罪龙,也不可能睁开断力锁的束缚。”
      雷魇淡淡地说道。神畏摇了摇头。
     “罪龙办不到,但是传承者可以。”
      “传承者吗……的确……那个人类少女做得到,或许罪龙是因此才会跟她一起行动的。不过就算罪龙解开了断力锁也不可能赢过您,被夺名的他,绝非您的对手。”
    “或许吧。”
     神畏的回答不像雷魇的态度那般肯定。这时神畏突然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先前那个人类究竟是什么人?”
     神畏口中的人类指的便是西里斯·穆河。
      身为龙王的他,对于寻常的人类法师不会有多大的兴趣。能够让他主动提及,可见西里斯·穆河的存在具有某一程度的份量。
      雷魇并没有立刻回答神畏的问题,他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缓慢地说道:
     “他是……背对着夕阳伸出影子的人类……藏身于昼与夜的夹缝之间,将自身的存在奉献给魔法的人类……舍弃了过去、现在与未来,将一切埋葬于虚无之中,连同自身也一起隐没的人类……”
      雷魇的形象极为抽象,可是神畏却听出了潜藏于其中的寒含意。
      “原来如此。以人类的寿命来看,他活得太长了。”
     “是的,他活得太长了。”
     “看得出来,你以前跟他处得不太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没想到阿修洛斯会这么眷顾我,竟然让我见到好久不见的面孔。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还活着,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高兴了。”
      “讶异于他的力量,还是讶异于他的存活?”
     “……都有。他没有衰弱,反而更强了。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那已经逾越了自然的法则,足以破坏平衡。”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想杀掉他。”
    “我赢得了他,但是杀不了他。”
    雷魇纠正了神畏的话。
    “就算杀得了他,我也不想出手。我希望在此迎接自己的死亡,这是雷龙之首——恶梦之雷的决定。除了我以外,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
    “我会看顾着你。”
    “谢谢。”
    “……道谢吗……你果然越来越不像你了。”
    “这就是感伤的魔力啊。”雷魇带着微笑说道。
     神畏将视线转移到了即使沉入地下线的夕阳上,恢复了原先的沉默。
     雷魇也闭起了眼睛,静静等候着自己的死亡。
发表于 2010-6-12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的人真是太少了,台湾的奇幻小说大都挺不错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6-16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嗯,不过,没有某毒舌诗人的幻录,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啊……
发表于 2010-6-17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某“淫”游诗人不出现,修就不可能发挥最大战力啊……
为了金币可以于妖魔对决的男人……世界上唯一能让冰色魔女冒冷汗的家伙……出道既欠下两亿巨款的猎宝者……
我坚信只要有金币的支持,修就是本作中为强大的存在。
发表于 2010-6-17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很好看。。二有打包下载吗= =
发表于 2010-6-28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某女性的朋友啥时候能再出现啊
 楼主| 发表于 2010-6-29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话 不死的沙姆索

“死者无法推动历史,唯有活人才做得到。”
    以上这句名言出自于银耀时代著名的大法师——伊诺靳·亚米西欧。
    伊诺斯·亚米西欧不仅具备了深厚的魔法实力,也拥有过人的政治手腕,他的学识与智谋在当代可说无人能出其右。过去西凯·穆斯洛将全菲瑞克斯大陆的人类国家归于一统,建立了亚索布兰萨帝国之后,端坐于这个人类史上最大帝国的宰相之位的人便是这位伊诺斯·亚米西欧。
    根据史料上的记载,伊诺斯的个性可说是将魔法师这个职业里的阴沉舆冷酷面发挥到了极致。他在政治上的判断说好听点是公正无私,难听点就是残酷无情,因此也有人称他为“冷血的伊诺斯”。
    当西凯·穆斯洛死后,其子嗣继承了皇帝的宝座,各方势力也开始蠢动。许多野心家对于幼小皇帝头上所戴的皇冠展露出高度的野心,企图攫获亚索布兰萨帝国的实的支配权。这时伊诺斯代替剑帝成为扶持庞大帝国的支柱,他亳下留情地捷用各种计谋与策略对付这些怀抱着野心之火的贵族与将军,以令人畏惧的方式将之一一击破。
    伊诺斯·西米西欧就这样守护着帝国的和平,直到去世为止,后来第三任皇帝继位,亚索布兰萨才逐渐向分裂的道陆。
    “死人是无法推动历史的……”
    玛姬·萨洛玛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低声覆诵着这句话。
    虽然可以嗅出一丝女性的气息.但是房间的摆设整体来说仍然单调得过分.虽然有擦拭得闪闪发亮的花瓶、但是从来没有插过花;虽然有洁净无瑕的窗帘,但是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或图样.从这些小地方就能够看见居住者的务实性。
    死者无法推动历史,唯有活人才做得到。
    混沌从者的任务就是以暗杀阻碍历史的推动。
    然后,再由自己的手来导引出他们想要的历史。
    玛吉·萨洛玛抱持着这样的信念,加入了这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暗杀集团。这名女子认为凭着自身的才智与混沌从者的力量,就能够掌握历史的轮轴,导正时代的潮流。
    “结果差点连自己都要变成死人了呢……”
    玛吉以近乎自嘲的语气喃喃自语着。
    就想昨天,她与另外两名七御座一同行动,任务的内容是“追捕罪龙与狂战士”。以往由玛吉所主导的行动从未失手过,但这次她却首次尝到了失败。
    这次的失败虽然带给了玛吉某些程度的挫败感。但是并未对她的精神层面造成任何打击,只有二流的策士会沉溺于计划的成败与否,而玛吉并非这种人。对已经无法挽回的结果作出「假如当时……」的假设,虽然可以刺激想象力的成长,但是对于现实世界的情况发展来说,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玛吉看了一下壁上的时钟,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今天并不是七御座的例行会议,但是追捕罪龙与狂战士失败这件事,其重要性足以让他们召开紧急会议。
    玛吉走过了暗暗的长廊,并且推开尽头的大门进入会议室,会议室里燃起了七色火焰,玛姬坐进了黄色火焰后方的座椅,然后静静地等侯着,在全员聚集之前,没有如何一人开过口,
    最后进来的人是西里斯·穆河。
    等他坐进靛色火焰后方的椅子后,红火才以低沉的声音育布会议开始。
    “追捕失败了。宝冠,没想到妳竟然会失手。”橙火说道。
    “七御座出动其三,但是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想不到。”蓝火说道。
    橙火与蓝火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讽刺或嘲笑的意味存在,但是听在当事入耳中就不一定是如此。一听见蓝火的话,身为紫火的奈奈立刻开口反驳:
    “那是因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量。”
    “变数啊……”
    红火一边轻叩椅子的扶手,一边支着睑颊说道:
    “世事无常,此为必然。就先由宝冠来报告吧,接着是法衣,再来是妳。”
    于是玛吉说出了她当时所拟定的战术计划,接着巴尔巴斯说出了他们与罪龙对决的过程。会议室的气压随着他们所讲述的内容而逐渐降低。
    “连刻印的力量也对付不了吗??即使两个人也一样?”
    “真是可怕,那家伙真的是人吗??”
    其它人互坦交换着充满惊讶、钦佩与畏惧的对话。罪龙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最后轮到奈奈报告,当她讲述在森林深处的遭过后,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竟然会中途出现千扰者啊,而且还一次两个,看来神明似乎特别眷顾狂战士的样子。”
    橙火露出了苦笑。在混沌从者的观念中,他们认为暗杀之所以会失败.是由于对方被神祇所特别庇佑的关系。既然受到了神祇的眷顾,那么就算刺杀再多次也只是浪费力气而已,所以混沌从者的暗杀行动向来只有一次,失败了就不再对同一个目标进行暗杀行动。
    “树林里出现妖精不奇怪,可是那个叫雷魇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蓝火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这时红火突然问道:
    “腕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听见红火的发言,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在西里斯·穆河的身上。
    这位披着华丽红袍的老者耸了耸肩,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指环已经死了。”
    “别搞错了,我不是在问你出现之后所带来的结果,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我不认为有必要回答你。”
    西里斯冷淡地说道。
    红火的眼睛闪烁着如同利剑股的光芒,西里斯平静地接受着从对方身上所传来的杀气。偌大的会议厅顿时充满了险恶的气氛。
    “希望你别忘记一件事,剑。”
    西里斯瞇起双眼,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向你报告行踪的责任,也没有义务告诉你行动的理由。七御座只接受来自混沌之耳语的命令,七御座之间无权彼此千涉。剑。别想拘束我。”
    在火光的照耀下,红火的睑色变得有些僵硬。橙火闻言笑了出来,颔首说道:
    “唔,说得没错。我们没有必要听从他人的命令。不过举行会议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要更有效率地达成大家共同追求的目标吗??虽然听起来有些迂腐,不过最低限度的协调是必要的。”
    “这些先别管。我们只追求结果,至于过程如何则是另一回事,没有必要追究腕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
    蓝火附和西里斯的说法,其它人也不约而同的点头。
    红火见情况如此,也只好停止追问。红火在加入混沌从者以前是一名军人,因此特别重视纪律、命令与规则,所以对于混沌从者这种松散的组织结构实在难以习惯,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还要对罪龙与狂战士下手吗,”
    玛姬提出了这个问题。
    “看来神明似乎站在他们那边,就直接放弃吧。”橙火说道。
    “不过他们可是成为圣杯的人选啊,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蓝火说道。
    “混沌从者的规则是只做一次。”红火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实在太可惜了。”紫火说道。
    “目前没有其它适当的人选,遗是应该继续追捕他们。”绿火说道。
    “没有意义,我不赞成。”靛火说道。
    票数是三对三,支持与反对的人数各占一半。就在玛吉准备要开口发表意见的瞬间,众人面前的火焰突然曝了开来!
    众人立刻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室内一片静默,每个人都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七色火焰,耳中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混沌的召唤。”
    靛火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红火率先转身,不发一语地走出了会议室,其余六人也一同离开。当最后一人踏出这个房间时,七色火焰也同时熄灭了。
    七御座一同走向不落城的最底部,城内的人们一见到他们便恭敬地退到旁边。他们的眼神带着疑惑,因为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七御座走在一起了。
    不落城的地底深处,有一扇谁也无法打开的门。
    那是一扇以不知名的金属打造,并且镶有七颗宝珠的黑色大门。门上刻有繁复无比的花纹,如果对魔法稍有涉猎的人,可以发现到那是类似符文之类的东西,可是那些魔法符文并不存在于现有的魔法体系之中。
    一扇门如果难以打开,那就只有“门后的东西很重要”与“门坏掉了”这两种选项而已,当然,没有人会认为答案是后者。混沌从者里面不乏对这扇门感到好奇的人,也有暗中想窥探这扇门秘密的人,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成功。
    如今,七御座全部聚集在这扇门的前方。
    “那么,开始吧!”
    以这句话为开端,红火挽起袖子,举起自己的左手臂。
    “吾乃混沌之剑,红火的持有者。”
    红火左臂上的刺青开始流转着红色的光采,门上的其中一颗宝珠也随之发亮。
    其余六人也逐一照做,当他们的刺青发光时,门上的宝珠也逐一跟着发亮.当最后一人,也就是身为紫火的奈奈让第七颗宝珠发亮之后,这扇大门便发出沉重的喀吱声,向左右两边打了开来。
    门后并没有什么闪闪发亮的财宝,而是一个深下见底的巨大空洞,螺旋状阶梯沿着壁面住下婉延,看起来彷佛会将人吸入无底深渊似的。当众人踏上阶梯的那一瞬间,石壁上的篝火架突然冒出了火焰。火焰以七色为间隔,顺着螺旋阶梯往下延伸。
    七御座沿着螺旋阶梯往下走。每个人都静默不言,唯有鞋子与阶梯摩擦的声音而已,而这些声音在四周岩壁的反射下变得格外刺耳,这道螺旋阶梯长得不可思议,众人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定到最底部。
    空洞的最底层出现了一扇门,不过这只是寻常的铁门而已。七御座将门拉了开来,然后走进门后的幽暗通道。
    过了不久,众人来到了一个广大的房间。
    明明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但是这个房间里却明亮异常.房间里并不闷热反而有些寒冷。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座产局的圆环型祭坛,祭坛的正中央站着两个人,插着一柄剑。
    那两个人看起来尚未成年,而且拥有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孔与黑发.从身上的交着,可以判断出这两人的性别并不相同。少年的左眼是红色,右眼是蓝色的;少女的左眼是黑色,右眼是紫色。
    “请问两位召唤尔等前来,有何吩咐?”
    红火低头以充满敬意的语气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祭坛上的两人无言地注视着底下的七人,他们的异色双眸宛如四颗色泽相异的实石般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在少年与少女的凝视下,混沌从者的最高干部群皆感受到一股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足以让人人头皮发麻的强大压迫感。
    除了西里斯·穆河之外,其余六人都不敢正面直视少年与少女的眼睛。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眼前的这两人才是混沌从者的真正首脑。即使外表看来与一般的少年少女无疑,但是在平凡外表之下却隐藏着极为恐怖的内在。
    “行动时刻已近。”
    少年开口了。空气彷佛因为他的话语而产生震荡,使闻者呼吸岛之紊乱。
    “机会即将来临。”
    少女开口了。地面仿佛因为她的话语而有所摇撼,使闻者身体为之颤抖。
    “敌人的力量逐渐衰退。”
    “妨碍者将不再是妨碍。”
    “封印必须快点解除。”
    “封印必须尽快破坏。”
    “行动的速度要加快,否则会错失良机.”
    “竭尽所能的加快脚步,机会稍纵即逝。”
    少年与少女轮流诉说着语意相近的句子。要是在平时听见别人以这种方式说话的话,或许会感到可笑吧??但对于七御座来说,他们可是完全笑不出来.
    “古鲁提尔巴洛斯将要苏醒。”
    “古鲁提尔巴洛斯期待苏醒。”
    少年与少女提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祇之名。
    一听见这个名字,众人的背部就像是接触到冰块似的感到一阵寒意.虽然他们均是舍弃了这个世界的神祇,发誓向异神献上自己的忠诚与生命的人,但是只要听见古鲁提尔巴洛斯的名讳,他们的身心仍然会笼罩在一股不适感之中。
    “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全部知道。”
    “圣杯无法取得,会延误计划进度。”
    少单与少女的话语中透露出严厉与不满,玛吉、巴尔巴斯与亲亲不禁脸色发青。玛姬试图开口解释,但是当她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两对异色的眼眸时,借口便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少年与少女接着说道:
    “时机已近,我们迫切需要圣杯。”
    “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取得圣杯。”
    “无法取得最适当的圣杯,只好使用代替品。”
    “你们必须立刻行动,找出其它的圣杯候补。”
    七御座闻言不禁面面相颅,他们是第一次听见有其它的圣杯人选。橙火疑惑地问道:
    “请问,您所指的是……”
     “法师公会。”
    少年与少女同声说道。
    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知道少年与少女的意思并不是说“法师公会就是三杯候补”,而是“圣杯候补在法师公会里”。当然,他们也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法师公会是全菲瑞克斯大陆的魔法师大本营,有为数将近千人的法师舆学徒驻留于此。以往也只有夏茵·佛蕾朵曾不动声息地潜进法师公会,但是那也仅限于埋于地下的移动法阵罢了,而且自夏茵成为会长之后,对移动法阵的守备措施更是做到滴水不漏,如果要像她一样用移动法阵闳进法师公会的话,无异是死路一条。也就是非另寻他想不可。
    巴尔巴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沉声说道。
    “要潜入法师公会吗,这可是大任务。”
    少年与少女将视线投往巴尔巴斯身上,以冷酷的语气掷出了惊人的命令。
    “不止如此,你们还要重创他们。”
    “杀无赦!尽全力打击法师公会。”
    七御座个个瞪大了双眼,脸上布满了惊愕。这时少年与少女对着红火说道:
    “你不用参与。”
    “你另有任务。”
    “咦?”
    红火诧异地望着两人。就在这时,祭坛上的剑突然自动浮了起来,并且飞到红火面前。
    这是一把黑色的大剑。
    它的名宇是——食魂者。
    “使用这把剑,对付藏匿于夹缝之中的非人者。”
    “使用这把剑,警告隐藏于间隙之内的不死者。”
    红火豫犹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食魂者的剑柄。
    当红火的手掌与剑柄接触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由手腕窜升到背部,然后爬满了全身。红火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某种微弱的细语声,但是当他想要凝神倾听时,那道细语却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这时少年与少女分别举起左右手,红火面前的空间像是被撕开似的,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
    “现在就去,前住你的战场。”
    “现在就去,竭尽你的全力。”
    红火瞪着眼前的裂缝数秒,然后深吸一口气,走进裂缝之中。
    玛吉看着红火的背影,不禁对敌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混沌从者对于所有的敌对者一律采取彻底铲除的手段,但是少年与少女这次并没有说要「取对方性命」知,而是“给对方警告”,这是为了什么呢?
    其余五人显然也有相同的疑惑,玛吉悄悄地观察其它人的表情,发现西里斯的眼神有些异样。
    (腕轮似乎知道些什么……)
    玛吉将这个发现藏在心中。
    少年与少女转过身子背对众人,表示这次的召见到此为止,而且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六人躬身行礼,然后走出了房间。
    他们的表情已经充满了杀意——对法师公会的杀意。
    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彼端出现的一个微小亮点。
    红火走在黑暗的通道中,空间的扭曲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常人是不可能在扭曲的空间中行走的。除非身上附着了强力的魔法护圈或是特殊道具,否则将会一同被卷入扭曲的漩涡中,最后有如被揉碎的纸张般化为碎屑。
    红火右手的刺青与左手的大剑发挥了功用,保护持有者能够平安的走过这一段危险的路径。
    虽然说是行走,但是红火并没有踏在实地上的感觉。那就像是踩在一团轻柔的绵花般,每踏出一步都觉得自己会不断地往下沉,但是这种以为自己会被吞没的感觉又会在踏入第二步时消失无踪。红火认为这一点都不有趣,如果要他举出不适合战斗的场所,这个扭曲绝对是第一首选。
    除了生理上的不快之外,红火也感受到一股心理上的不安。
    就像其它六名七御座一样,红火也察觉到了少年与少女语意中的奇妙之处。以“警告”取代“刺杀”,这之间的差异让人值得玩味。
    红火并不畏惧这次的任务。他是混沌从者里最强剑士,他对于自身实力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如果限定在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上,七御座之中或许没有人任何一个人能胜得过他。
    红火一边朝着彼方的光点前进,一边看着左手臂的刺青,不禁生出一股想要苦笑的冲动。
    敷年之前,当地祷告时所呼喊名字仍然然是莎洁丝,数年之后,他所信仰的神祇换成了古鲁提尔巴洛斯,对于这种背叛信仰的行为,红火没有丝毫罪恶感。
    因为,他有非实现不可的愿望。
    那是就算要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就算反叛神明也在所不惜。这个世界的神祇无法帮肋自己,因此他将自己的生命与忠诚奉献给异神。这毽想法在一般人眼中,无疑是自利主义的极致吧,但是红火完全不在意,为了实现那个愿望,就算要和整个世界的人为敌也无所谓。
    不仅是红火而已,七御座几乎人人都是基于同样的理由而加入混沌从者的。
    虽然平时极少往来,但是红火知道这些同僚的心中部有着不可侵犯的箱子,里头封存着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七御座之间的感情称不上友善,甚至有些人彼此看不顺眼,但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这也是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的理由。
    “七御座”这个名称,从混沌从者最初成立之时就已经出现了,但是直到三年前,七御座的位子才正式凑齐人数。
    红火想起当初加入混沌从者时,七御座里面只有盾与宝冠两个人而已,后来腕轮、指环与令牌陆续加入,最后才是法衣的出现.他们这七个人并不是从最基层逐步晋升,而是加入就成为七御座。仔细想想,这彷佛是已经被决定好的事情似的。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痛快,但是红火认为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就算将灵魂卖给恶魔也没关系。
    (恶魔吗……)
    红火端详着手中的黑色大剑,认为这个名称才是最适合这柄剑的.
    食魂者——能够吞食灵魂、操纵持有者意志的极恶武器。
    那漆黑的剑身就像是鲜血干涸后所呈现出来的不祥颜色。光是握着它,红火就觉得得自己心中有一股深沉又澎湃的杀戮冲动,即使可以用名为“理智”的盖子将它压抑住,但是这股冲动依旧有如蛇一般不断蠢动着,只要找到一丝空隙,随时会窜出来吞噬自己。
    红火知道关于食魂者的传说,他也终于了解到这些传说并非言过其实。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会有能够忍受食魂者的细语数年而依旧保持清醒的人。
    红火一边思索,一边持续前进。这段看似短暂又漫长的路途很快就要到达终点,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了。
    红火将杂念摒弃,迅速地集中了精神。他的身心已作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
    会命令自己出动,而且还允许携带食魂者,这代表对方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虽然少年与少女说是要“给对方警告”,但是却又要自己竭尽全力,这或许就代表了“你无法杀掉对方”的意思存在吧?
    红火已经可以预见对手的强悍了,同时血液中那股属于武人的热情也开始沸腾,对红火来说,能够与强大的敌人战斗是一件幸福的事。
    随着距离的拉近,光点已经扩大成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空间.
    红火调匀呼吸,作好了迎敌的心理准备。谁也无法保证这个裂缝之外的敌人不会发动奇袭,或许敌人也已经布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呢。
    (上吧!)
    红火纵身一跃,一口气眺出了扭曲的空间。
    当红火的双脚踏上地面后,视线迅速地将周围扫了一圈。在确认四周有无陷阱的同时,红火也立刻对环境作出分析,以找寻对自己有利或不利的地方.
    这是一个广大且奢侈的大厅。金黄色的柱子、象牙白的墙壁、银色的地板,到处都镶满了闪闪发亮的珍贵宝石,刺眼得让人感到眩目,地板上誧有一条绣工精细的红色长毯,这条长毯一直延伸到大厅的最里端的台座上。
    台座上有一个华丽的座椅,上面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天蓝色眼眸的棕发男孩。这个小男孩穿着与自己身材相较之下显得有些宽大的华丽衣服,他的双腿交叉,以右手支着自己的脸颊,以悠然的态度注视着眼前的闯入者。
    江火见到了棕发男孩后先是吃了一惊,但是随即摆出了战斗姿势。
    有了少年与少女的经验,他知道单凭外表来判断敌人的强弱是相当愚蠢的.他仔细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并且暗暗衡量敌我之间的距离,思索接下来应该采用的战术。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竟然连门也不敲就直接闯进来。”
    棕发男孩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不过起码也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红火沉默了半晌,然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哈金·库洛德。”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我是沙姆索·蓝迪亚,引领你走向死亡之路的人。”
    哈金·洛库德一见到对方站了起来,立刻有所行动。
    沙姆索的身体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仅仅两秒钟,哈金就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剑刀可及的范围。沉重的黑色大剑在哈金的手中彷佛没有重量似的,以惊人的速度砍向沙姆索的颈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金的身体突然整个弹了出去。
    一点二法尔米(一法尔米=一点五公尺)的身躯在空中转了数圈,然后重重地落到地面,哈金很快地弹了起来,他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原来是魔法师……)
    哈金一边重新思考战术,一边暗中检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刚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巨大的铁槌给击中似的,连内脏都几乎要因此移位。他发现自己的侧腹相当疼痛,可能断了两、三根肋骨也不一定。
    沙姆索看着哈金,点头说道:
    “是剑师吗,刚刚的杀气很不错呢。如果再快个半秒的话,或许可以擦得到我的衣服。”
    哈金原本打算以杀气束缚住沙姆索的动作,然后以最快速度斩下了他的首级,但是沙姆索在一瞬间以心之痕打破了他的企图。
    “难得来到这里,就陪我打发一下时间吧。”
    沙姆索带着灿烂的微笑说道。
    同一时间,沙姆索的身体冒出了数下清的小火球。
    无数的火球划出了无数道不规则的轨迹,袭向沙姆索眼前的闯入者。哈金大喝一声,抡起黑色大剑迎击火球,左手臂上的刺青也同时发出了光芒。
    贪魂者卷七了锐利的剑风,将袭来的火球一一斩裂!
    哈金展开了有如暴风一股的剑术,将所有的火球给卷入利刃的涡流中。被斩开的火球纷纷爆开。就像是瑰丽的橘红色火花。就在哈金斩开最后一颗火球时,他也对沙姆索挥出一记空剑。
    沙姆索机警地侧身避开,他身后的座椅突然被劈为两半。
    “空间断裂?”
    沙姆索讶异地望着被斩裂的匣椅,哈金趁着对方疏忽的好机会,一口气挥出了三道斩击!
    沙姆索头也不抬地弹了一下手指,他的前方立刻冒出一道冰壁。哈金的斩击并未击中敌人,而是将冰壁切成了碎片。
    “喝啊!”
    哈金一边向前跨步,一边挥出能够断裂空间的斩击。他打算以远距离攻击消耗对手的心之痕,并且在对方无暇还手之际趁机拉近距离。只要把沙姆索拉到自己擅长的攻击距离中,他有信心可以一举取下沙姆索的头颅。
    沙姆索露出了锋利的微笑。
    突然间,哈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
    以哈金为中心,四周半径一法尔米内的重力变成了原来的数倍。哈金还来不及鹭讶,他的双手与双脚也同时遭到了冻结,紧接着一道闪电贯穿了哈金,夺去了他最后的行动能力。
    沙姆索在一瞬间施展了三种不同属性的魔法,确实地制服了哈金。
    “咕……咕哇……”
    闪电使得哈金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吐出不连贯的微弱声音。
    哈金的意识仍然清醒,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随自己的意思行动了。敌人太强了,他比自己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法师都遗要强。不要说是给予警告了,自己甚至运在对方身上划出一道伤口都做不到。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笼罩了哈金·库洛德。
    就在这时,哈金听见了一道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想要力量吗?)
    食魂者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在哈金心中发出了魔性的呢喃。
    (……挥动我……将身体交给我吧……你将会得到最大的力量……)
    哈金咬紧牙根,迅速作了决定。
    “没办法了……就交给你了!”
    是要被食魂者操控以求得一线生机,还是直接被眼前的敌人所杀,面对生死之间的抉择,哈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当他松懈心神的那一瞬间,盘旋于心底的蛇也同时冲出,展露了魔性的利牙。
    食魂者所放散的红光由微弱变为眩目,名为“肃杀”的波动顿时充斥整座大厅。哈金重新站了起来,他的双眼变成了嗜血的赤红色。
    沙姆索见状皱起了眉头。
    “魔剑凭依啊……”
    哈金突然挥出一记空剑,速度之快让沙姆索根本来不及闪开!
    沙姆索的左手臂脱离了身躯,在半空中飞舞着。
    哈金再度使出空间斩裂的技巧,但是沙姆索没有再度中招。
    沙姆索如同轻烟般消失了,然后在下一秒里出现于哈金身后。哈金猛然转身,眼中却映入了深红色的炽热光芒。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哈金被卷入了炸裂性的涡流之中。
    对方会被炸碎——沙姆索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食魂者与刺青的力量却压倒了爆炸。哈金在爆风的吹袭下撞上墙壁,但是身体却毫无伤损。哈金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杀意的波动仍然不断高涨。沙姆索不禁叹了一口气。
    “啧,比想象中遗要棘手呢。”
    就在哈金即将有所动作的那一瞬间,沙姆素再次发动了心之痪。
    以哈盆为轴心,地上突然展开了流转着灿烂光芒的魔法方阵,一堵看不见的无形之墙围任丫他。此时哈金再度挥剑,但是这次却完全无法斩开空间。
    过去沙姆索在兴修等人战斗时,曾经使用过相同的魔法保护自己,但是这次却变成用来隔绝敌人。
    “永别了。能够让我用这招埋葬,你应该感到光荣。”
    沙姆索举起右手,张开了手掌。
    “六魔霸邪……”
    沙姆索握紧手掌。
    “封阵·虚空之禁界。”
    魔法方阵随着沙姆索的动作而收缩,一口气摧毁了方阵内的一切事物。当方阵收缩到极限之际,瞬间产生了重力的崩坏,然而这个现象只维持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便消失了。
    沙姆索随手一挥,熄灭了地毯的火焰。经过刚才的激战,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厅变得残破不堪。
    沙姆索捡起刚才被砍断的左手臂,然后将它重新接回自己的臂膀上。
    “唔,好久没有打得这么激烈了。”
    沙姆索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若无其事地转动左手臂。
    “好像陷入了苦战嘛。”
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沙姆索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道人影倚在门边,纯丝的白色幕帘遮住了对方的身影。
    沙姆索搔了搔头发,无奈地说道:
    “是啊,打得这么辛苦,结果这是被逃走了。”
    “逃……被逃走了吗?”
    人影的声音充满了讶异。
    “六魔霸邪”是沙姆索同时使用了六魔王的力量所发动的魔法,这是超越了以往的魔法理论,同时向复数来源取得力量的恐怖法术。这种同时利用六魔王的力量所制造出来的方阵绝对无法破坏,当方阵收缩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得过被压碎的命运,同时由于将方阵内的所有事物压缩到极限,在超高密度的情况下将会导致重力崩坏,制造出微型黑洞。最后只要将方阵连同微型黑洞一起抹去,方阵之内的事物将彻底消失。
    只要被方阵捕捉到的东西,不可能逃得出去——这就是这个魔法的可怕之处。
    沙姆索耸了耸肩,表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中途遭到干涉,在方阵收缩的瞬间被逃掉了。”
    “干涉?有谁能阻止你……”
    人影的声音渐趋微弱,因为人影已经想到了答案。沙姆索无言地点头,对人影的猜测给予肯定的答复。
    人影沉默了数秒,然后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要攻击你?他们明明知道你是不可能输的。”
    “这个嘛,大概是给我警告吧?”
    “警告?”
    沙姆索捡起了因为刚才的激战而散落的宝石,一边有些惋惜地注视着上面的裂痕,一边说道:
    “他们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吧,‘我们已经有办法进入这座城了哦,只要你敢轻举妄动的话,我们随时都能闯进来攻击’……为了证明这件事,还特地派了一个刺客,甚至连食魂者也一并带过来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突然有办法进入神遗之城……”
    当人影提出这个问题时,沙姆索突然捏碎了手中的宝石。
    “为什么能够进来,哼!”
    沙姆索变得相当不悦,他的麦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秘密基地被外人发现的小孩子似的。
    “当然是因为艾洛斯·威森那个笨蛋的关系,那家伙以前竟然把食魂者一起带进这座城,这里的位置当然会被知道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早就算好了,目的就是要把我一起拖下水,竟然敢给我玩这种手段,早知道当时就把他给宰了!”
    沙姆索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四周的大气因为他的愤怒而震荡。人影见到了他那充满杀气的表情,一时间不敢插口说话。
    “哼,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他算帐。”
    沙姆索抛掉被他捏成碎块的宝石,然后转头对人影说道:
    “直到现在才派刺客过来警告我,就表示他们的行动即将进入最重要的阶段了。”
    人影闻言先是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说道:
    “……那么,我也应该回去一趟了。”
    “路上小心。”
    “真是干脆的告别呢。”
    人影发出了轻笑,随即消失于幕帘之后。
    沙姆索将视线移回一片狼籍的大厅,突然感到一阵后悔。
    “啊啊,不对,糟糕了……”
    沙姆索双手捂脸,烦恼地说道:
    “走之前应该先帮我清扫才对……”
 楼主| 发表于 2010-6-29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集 法师与人鱼

  在黑暗的空间里,有七道烛火正在燃烧着。
  烛火的颜色各不相同,以顺时针的方向来看,烛火的颜色刚好排成了红、橙、黄、绿、蓝、靛、紫的顺序。每道烛火后面都有一个座椅,除了红色烛火之外,另外六个椅子的主人都出现了。
  他们是被人称为“七御座”的混沌从者最高干部群。每当他们聚集在一起召开会议时,菲瑞克斯大陆上的某些人不久之后就会丧失生命。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混沌从者的刀剑一律会公平地伸向他们的咽喉。
  现在距离固定的例行会议尚有一段时间,现在这个会议是临时召开的,以往混沌从者鲜少召开紧急会议,如今却在短短数日之内召开了两次,这是否代表混沌从者将要开展“真正的行动”了呢?在场的六人心中都已有了这样子的预感。
  “关于攻击法师公会,诸位有什么好的提案吗?”
  橙火——韩德尔·拉多米亚,率先开口说道。
  就在昨天,混沌从者的领导者下达了攻击法师公会的命令。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异常严苛且难以完成的任务。在过去对法师公会抱有敌意的人绝不在少数,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做出攻打这个法师集团的轻率举动。敢攻击法师公会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同时具备过人胆识与实力的角色,另一种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
  混沌从者自然是属于前者,但一想到这项任务的难度之高,也足以让他们为之烦恼不已。
  这次任务的目标有两个:取得圣杯与重创法师公会。
  从混沌从者所擅长的领域来思考的话,潜入法师工会内部进行大规模暗杀,同时再把圣杯给抢走,这是最快的方法。奈奈认为这是最适当也最确实的方式,然而巴尔巴斯却持反对意见。
  “你知道法师公会内部是怎样的地方吗?”
  昔日曾是五叶树法师的比尔·巴尔巴斯以严肃的表情与语气告诉众人关于法师公会内部的恐怖之处。
  在法师公会里,到处都充满了强力的魔法陷阱与防盗设施。这些机关一到晚上就会自动启动,除非持有象征公会成员的徽章以供识别,否则必然会引发这些机关。就算是在白天,法师公会里也有许多地方的大门无法打开,这些门同样需要徽章来开启。
  “那么杀掉几个人,把徽章抢过来不就得了?”
  “没那么容易。徽章上面被是加了特殊的魔法,一旦持有者死了,就会失去原来的识别作用。”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一片难耐的沉默。
  如果无法进行暗杀的话,那就只能采取正面攻击的手段了,但是要与将近千人的魔法师为对手,所付出的牺牲绝对要大上数倍。只要一名位阶达到“凛之木”的法师,就有办法对付三、四个手持武器的士兵,更何况是在高手聚集的工会本部?虽然混沌从者所能动用的人手是法师公会的一倍以上,但是这依然无法成为胜利的保证。
  “而且,我们还是要正视一项问题——真的要跟法师公会正面宣战吗?”
  玛姬对众人提出了告诫。
  如果真的攻打法师公会,那么对方势必会进行报复。假如在攻打时有人被俘虏的话,那些法师绝对有办法让俘虏吐出混沌从者的根据地。若是法师公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诸国的话,那也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了,毕竟对混沌从者怀抱着憎恶之心的人有如天上的星星。宁愿战死也不能被俘虏,这是更加棘手的前提。
  “宝冠,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韩德尔问道,其他人的视线也随之集中在玛姬身上。
  即使追捕罪龙的任务失败了,玛姬的智谋仍然深受信赖。
  玛姬闭目沉思,其实她已经想好了作战的方案,只是她希望听听看有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好的建议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玛姬睁开双眼,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锐气。
  “只派出最精锐的成员,毁掉法师公会的指挥体系。”
  众人很快就明白了玛姬话中的含义。只要能够将法师公会的核心分子给杀掉,那么对于法师公会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而且就算有人被俘虏了,失去指挥系统的法师公会也无法立刻做出反击。
  没有人提出反对,连一向与玛姬不和的巴尔巴斯也频频点头,因为这是最理想的战术。
  “那么,重点就在于执行层面了。”
  玛姬望向巴尔巴斯,然后问道:“法衣,法师公会的干部们通常会聚集在一起吗?”
  “不一定……虽然摩天塔名义上是行政中枢,但是其实他们不会一直待在里面。毕竟他们也是法师,也有自己的研究要做。”
  “是吗……那么只要利用别的方式把他们引出来了。另外,这次任务的成员只有我们,七御座只需要留下一个人留守,其余全部出动。”
  韩德尔点头说道:“精兵政策吗?这是当然的。剑不在这里,所以先把他排除掉……”
  “我在这里。”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哈金·库洛德的身影出现在大门旁边。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哈金走到自己的椅子旁边,然后坐了下来。他的脸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相当疲倦,但是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哈金开口说道:“我不想留守,务必让我加入这次的行动。”
  “你确定没问题?”
  韩德尔一伙的问道。他看见哈金的衣服下缠满了绷带,而且步伐也不像往常有生气,先去的任务似乎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害。
  “我没问题。”
  哈金的语气里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那么就让我留守好了。”
  西里斯淡淡的说道。
  “那么,明天行动。”
  玛姬以这句话作为会议的结尾,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拉响了开幕铃。

  会议结束后,奈奈与西里斯并肩走在城内。一路上遇到的人只是恭敬地行礼,他们眼中并没有浮现出讶异,因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七御座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但是只有奈奈与西里斯是例外。
  会以暗杀者作为职业的人,在精神构造上多多少少存在着比常人还要黑暗的部分,然而奈奈总是带着自身年纪相符的活力到处走动,在她脸上总是比其他人多出一份笑容。当然,奈奈也是唯一会主动找其他七御座闲聊的人。
  “你还真不像是暗杀集团的一份子呢。”
  玛姬曾经对奈奈这么说道。
  虽然在动手杀人时奈奈绝不会有所犹豫,但是她跟其他暗杀者比起来还是明显的大不相同。这名年轻的少女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才加入混沌从者的呢?这点有许多人都感到好奇。
  “啊,这是我的秘密哟!”
  遇上有人询问时,奈奈总是笑着这么回答。
  奈奈与西里斯是同时加入的,而且显然他们两人在加入混沌从者之前早已熟识,不过由于两人年纪相差太多的关系,也就没人会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看成是男女关系。
  这对一老一少的组合时常并肩走动,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西里斯与时常挂着微笑的奈奈,这对奇妙的二人组合早已被其他人视为是“怪异的老少搭档”。
  “腕轮,为什么要留守呢?我想跟你一起去杀法师的说。”
  奈奈嘟起了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总是有人需要留守的。”
  西里斯以淡然的语气回答。
  “可是你去的话,成功的几率会比较高啊。在整个混沌从者里面,你是最强的。”
  “少胡说了。”
  西里斯轻轻敲了一下奈奈的头。
  身为人鱼族的奈奈,从七岁开始就与同伴分离了。她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被人类捕捉到,然后被人口贩子高价收购,最后在某次地下竞标会里被一名富翁给买了下来。
  人鱼族是能够同时生活与海洋与陆地的两栖类生物,这名富翁建造了一座宽大的水槽,把奈奈当成宠物似的养在里面。每逢举办大型宴会时,富翁便会把水槽推出来,带着让人打心底作呕的笑声炫耀自己的收藏。这名富翁也喜欢让奈奈带上项圈,要求她像猫狗一般以四肢爬行,稍有不从就会挥动鞭子抽打一番。
  这样悲惨的生活持续了四年,这段时间奈奈也曾经找机会逃跑,但是很快就被捉回来,然后被富翁狠狠地鞭打。有一次富翁甚至抓住她的头用力往地面上猛敲,她的牙齿因此断了三颗。奈奈对人类的怨恨不断地积累,她每一秒钟都衷心的期盼着那个男人的死去。
  最后富翁因为急性病症猝死,这并非奈奈的诅咒发挥了效果,而是因为长期的奢华生活使得富翁的身体犹如一团充满脂肪与水分的肉块,导致了高血压与血栓的病变。富翁没有留下子女,亲戚接收并瓜分了他的遗产,奈奈则是再度被卖回人口贩子的手中,等待下一次竞标会的来临。
  奈奈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手脚都被拷上了枷锁,每日的食物仅有一片面包与水而已。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星期,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异常衰弱,削瘦的脸颊与浮突的肋骨让她看起来与难民没有两样。
  正当奈奈对未来感到绝望之际,地下室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
  有一位披着斗篷的法师站在门口前面,由于太久没有接触到光线的关系,奈奈只好眯起眼睛注视着这名法师。虽然只能模糊地看见对方的轮廓,但是她依然能够感受到法师眼中那股冷冽中带有知性的锐利光芒。
  “人鱼吗?那些家伙也真有一手。”
  法师一边说着不只是讽刺还是夸奖的语句,一边走到了奈奈面前。
  法师只是弹了一下手指,奈奈手脚上的枷锁立刻断掉了,接着他以冷漠的声音对着奈奈说道:“他们已经被我杀了,你自由了。”
  奈奈的眼神中夹带着疑惑与茫然。被杀死了?是谁被杀了?是那些将自己关在地下的可恶人类吗?自由?
  谁自由了?是我吗?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所以我自由了……是这样吗?
  一股释放感在心底深处猛然地释放出来,奈奈的知觉也同时中断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奈奈终于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一看,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撑起身子一看,不远处有一个人类男子正翻越一本厚重的书。那个人类就是当初的那个法师。
  法师似乎相当专心的看书,没有发现奈奈已经起来了。奈奈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叠水果与一把小刀,她立刻拿起小刀,悄悄走下床来。
  人类统统该死——对于这个想法,奈奈从未怀疑。
  奈奈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了法师身后,然后用力刺了下去!
  刀刃没入了法师的后颈,从前方的咽喉刺出。
  奈奈杀了法师。
  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有活力啊!”
  法师转过头来注视奈奈,他的脖子上还插着刀子,但是伤口却没有滴血。
  奈奈大吃一惊,吓得跌坐在地上。她那淡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畏,表情也因为恐惧而扭曲。
  法师把手伸到背后,若无其事地抽出了后颈的刀子,缓缓说道:“什么东西也没吃,而且又昏睡了好几天,想不到一醒来就有力气杀我,人鱼的体能似乎比人类还要优秀,了不起、了不起。”
  法师点头赞赏,也不知道他夸奖的是奈奈杀了他这项举动,还是人鱼的体能比人类优秀这项发现。
  法师把刀子丢回奈奈面前,冷淡的说道:"你可以留到身体恢复再走,如果想立刻离开的话也可以,楼下的厨房里有食物,床也可以任你使用。一切随你高兴。”
  接着法师继续回头看自己的书,没有再理会奈奈。奈奈恨不得立刻拔腿逃跑,但是长期的饥饿昏睡严重削弱了她的体力,刚才的惊吓夺取最后的一丝力气。她希望爬起来逃跑,不过最后还是昏了过去。当她醒来之后,自己依然躺在床上,而且还盖上了棉被。
  法师隐居在一间位于森林深处的房子,旁边还有清澈的湖泊,除了野生动物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影。房屋的装潢稀少到近乎无趣,厨房里总是摆着食物,二楼是起居室,一楼与地下室的部分全部被书柜给占据了,至于阁楼则是堆满了奇怪的杂物。这是一间除了幽静之外完全没有其他优点的房子,不过倒是相当适合用来休养身体。
  “体力恢复后,一定要赶快逃走!”
  奈奈打定了主意。
  至于杀掉法师这件事,奈奈则是很干脆的放弃了。
  被刀子贯穿咽喉还能若无其事讲话看书的怪物,她没有把握能杀得掉。她只要养好身体,然后逃走就好。
  ……但是要逃去哪里呢?
  奈奈对于自己的未来陷入了迷惘。
  自从被人类捉到之后,他就一直被困在陆地上。她希望能回到大海里,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甚至连要怎么前往大海都不晓得。
  奈奈就这样抱着困惑的心情一直住了下来,至于那个法师则是什么都没说。
  无所事事的奈奈藉着视察法师的生活来打发时间,发现这个人类的作息时间简直规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法师总是比奈奈还要早起,然后开始埋首研究那些看起来相当艰涩的古文书。法师一天用餐三次,他的食量很小,厨房里的食物大多是被奈奈吃掉的。法师每天的生活就是研究、进食与休息而已,他照着自己的步调过生活,对于奈奈则是视而不见,除非奈奈主动开口,否则他绝对不会说话,就算有也只是对着无人的空间喃喃自语而已。
  “我想回去,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过了好几个月,奈奈终于忍不住向法师求助。她的脸颊微红,因为她觉得向人类求助的自己相当丢脸。
  法师将视线从书本移到她的脸上,然后问了她几个问题,那全是一些有关她尚未被人类捉走之前的事情,但是她回答不出来。法师也用魔法探索了她的记忆,但是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我教你追踪的法术,你就随着自己血液的牵引回去吧。”
  法师这么说道。
  在法师的教导下,奈奈学会了人类的文字与语言,并且认识了关于自己种族的片段事绩。奈奈在知识方面的吸收力很强,可惜魔法方面的天分似乎不高,所以学习进度一直不顺利。
  “喂,认真一点。”
  法师总之一边说这句话,一边用手指轻敲奈奈的头。
  就这样,奈奈与法师同居了数年。
  不知为什么,奈奈觉得比起从前,自己展露笑容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虽然法师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奈奈觉得跟他在一起,自己竟然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想要憎恨人类也无所谓,因为那是你的自由。不过将人类看成是一个整体,或是将每一个人类视为不同的个体,这之间就有很大的区别,憎恨的本质也会因此改变。”
  法师有一次突然对奈奈说出这些话,这让她当场愣住了。
  她依旧憎恨人类,但是不太憎恨这个法师,这就是法师口中的“区别”吗?奈奈反复思索着法师的话,觉得自己好像其实也没必要憎恨所有的人类,她只要憎恨“讨厌的人类”就行了。
  人鱼是团体意识很强的种族,如果他们对某种事物抱持着憎恨的话,就会对这一事物所属的群体也抱持着同样的憎恨。然而奈奈从幼年时期就脱离了人鱼族,因此虽然同样也具有将“群体”与“个体”画上等号的倾向,但是这种倾向并不像一般的人鱼那么深厚。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法师时,法师先是呆了一下,然后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对人鱼来说,这真是有趣的见解。”
  那是奈奈第一次看见法师的笑容。
  过了两年,奈奈终于学会了追迹的魔法,不过她并没有立即离开。
  “反正随时都可以走,所以多等一下也没关系吧?”——奈奈抱持着这个理由,继续待在法师身旁学习,而法师什么也没说。
  当奈奈十五岁的时候,法师突然说他要追求魔法的最高峰,因此要离开这里前往某个地方。奈奈听到这件事之后,不假思索的就说要一起跟去,当法师问她为什么不回去大海时,奈奈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跟你在一起的话,应该会比会去故乡还要有趣。”
  隔天清晨,法师与奈奈离开了他们居住已久的湖边小屋。法师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外貌,并且将名字改为“西里斯·穆河”……
  “怎么了?”
  西里斯的声音唤醒了沉浸于过去记忆的奈奈。
  奈奈看着西里斯的脸,笑着摇了摇头。即使外表改变了,那堆眼眸中的光芒仍然没变。
  如果待在这个法师身旁的话,奈奈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如果这个法师要追求任何事物的话,奈奈就觉得自己必须全力帮他。
  所以,奈奈愿意一直跟随着西里斯·穆河。
  直到她生命终结为止。
  会议结束后,有两位男性造访了玛姬的房间。
  他们分别是韩德尔·拉多米亚与比尔·巴尔巴斯。这两人之所以会一同来到玛姬的房间,是为了研讨进攻法师公会的战术。曾经身为五叶树的巴尔巴斯,对于法师公会的设施与情况了若指掌,因此有必要借重他的经验来拟定详细的攻击计划。至于韩德尔为什么会一同出现,这纯粹只是因为玛姬不想跟巴尔巴斯单独相处罢了。
  韩德尔敲了敲门,在隔着一扇门板的情况下取得了房间主人的同意,然后开门走进房间里。
  玛姬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圆桌上已经泡好了三杯热腾腾的红茶。韩德尔一边左张右望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他似乎对于玛姬的房间摆设很有兴趣。巴尔巴斯则是瞪着眼前的那杯红茶,他没想到玛姬竟然也会准备自己的份,看来她的器量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这个房间还真是没有情调啊,我说你好歹也插个花如何?”
  韩德尔弹了一下桌上的花屏,玛姬冷淡地说道:“与其浪费时间管别人的房间有没有花,不如先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
  “这你大可放心,我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所以时间相当充裕。”
  “我的意思是少管别人的闲事。”
  “这可是良心的建议,花不仅可以滋润心灵,还可以成为精神上的营养剂哦。不是常常有人吸食花粉,然后就会觉得精神百倍吗。”
  “我头一次听到罂粟花可以滋润心灵了。”
  “啊,不可以吗?”
  “要吸要吃随便你,总之少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玛姬的后半段是对着巴尔巴斯说的。蓝发法师显示拿起茶杯嗅了嗅,确定没有掺毒之后便轻啜一小口,然后开口说道:“我虽然知道法师公会里大部分的魔法陷阱,可是仅限于离开之前的部分。我不知道这几年来他们有没有加装或取消什么陷阱,这样也可以吗?”
  “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好。”
  “我知道了。”
  巴尔巴斯再度轻啜一口红茶,然后开始讲述关于法师公会里面的种种陷阱。
  法师公会的外围部分设有多重的大范围魔法结界,不过那并非用来防范外敌用的,主要是用来感应进入者的位置、反魔法探测与驱离魔兽。只要在魔法结界之内,法师公会就可以查知任何生物的位置,起初是为了防止有人迷路才会设立这种结界,它的最高探测范围是半径二十法里达(一法里达=零点九公里)。
  法师公会的第一重防护设施便是它的外墙与大门。法师公会的外墙无法攀爬,虽然表面上是低矮的围墙,其实它的上半部是隐形的空气墙,高度有五十法尔米左右(一法尔米=一点五公尺)。一切出入只能利用大门,而那扇大门即使被攻城锤撞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损坏,同时上面也被施了反弹魔法的法术。
  法师公会里面有许多石像,那些其实都是石巨人,若是他们全部出动的话,即使与一整支中队打起来也是绝不会落败。只要是看起来特别高大的树木,几乎全是魔法植物。它们有些会散播催眠和幻觉物质,有些会以根部与树藤缠住敌人,有些甚至会吸血吃人。这些魔法植物虽然平时安分守己,但是一旦行动就会成为入侵者的噩梦。
  除了迎宾馆之外,大部分的建筑物都要工会徽章才能打开。许多主要通道上布置了强力魔法陷阱,可以将侵入者烧死或炸碎。原本一开始通道上只有让人昏迷的陷阱而已,可是每换过一任会长就会额外多加几种陷阱,而且陷阱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即使从来没有人触动过,历代会长对于这类陷阱的设置仍然乐此不疲,直到巴尔巴斯离开前,“能够一次将一百个人给抛到异空间的次元回廊”是最强力的魔法陷阱。
  “……如果是那个冰色魔女的话,想必会设置更讨厌的东西。”
  巴尔巴斯举起茶杯,这次用了一半的红茶来润喉。
  “啐,真是滴水不漏的防范。”
  韩德尔停了不禁咂舌。虽然早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但是没想到法师公会的防御措施竟然会恐怖到这种地步。
  巴尔巴斯看见韩德尔的僵硬神色,不禁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畅快。然而当巴尔巴斯将视线转移向玛姬时,却见她只是一脸平静地把巴尔巴斯所讲述的内容给记下来而已。
  “……看来你已经有点子了,宝冠?”
  “嗯。”
  “可以讲来听听吗?”
  “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些关于人事制度方面的事情。”
  “人事制度?”
  “在法师公会里,所有的五叶树都被纳入核心的指挥体系里吗?”
  “是的。”
  “难道五叶树的数量跟重要职位的空缺数量都是相同的吗?”
  玛姬的表情微显讶异。一个组织里的职位空缺是固定的,但是人数却会有所增减。法师公会是以实力的高低来给予位阶,但是这必然会造成“某人升上五叶树之后却已经没有干部空缺”或“没人升上五叶树以致干部空缺过多”的问题。
  当玛姬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之后,巴尔巴斯笑了一下。
  “你好像以为五叶树的位阶是很容易达到的?没有二十多年以上的修炼,是不可能做到这个位子的。这几十年来,唯一例外的就是夏茵·佛蕾朵。”
  魔法是根源于意志与知识的力量,而这两种特质并非短期之内就能够累积起来的。战士可以经由短期的严苛训练来提升自己的素质,但是魔法是做不到。虽然也是有在数年之间就修炼到具有五叶树实力的魔法天才,但那毕竟是少数而已,不能当成常例。
  “何况,公会里还有‘银叶奇树’。”
  “那是什么?”
  巴尔巴斯这次将杯里的红茶全部喝光,然后缓缓解释。
  “那是专为了具备五叶树能力但是恰好没有干部空缺,或是有能力却不愿意担任干部的人而设的位阶。你也可以把他们视为干部候补,不过其实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讨厌当干部,他们有些人也会离开公会独自进行修炼。”
  “腕轮是属于哪一种呢?”
  韩德尔突然插口说道。巴尔巴斯与玛姬不禁愣了一下。
  “腕轮?”
  “他也是魔法师,而且实力高强,难道他不是法师公会的人?”
  对于同僚的问题,巴尔巴斯以沉默作为回应。
  因为这也是巴尔巴斯的疑惑之一。
  自从加入混沌从者之后,巴尔巴斯就对于“西里斯·穆河”这个人的存在感到迷惑不已。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巴尔巴斯知道西里斯的魔法实力比自己还要来的深厚。像西里斯这样一个强大的法师,法师公会不可能没有记录。巴尔巴斯曾是前任会长拉加斯的心腹,对于法师公会里有多少高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却完全没有西里斯这个人。
  巴尔巴斯不只一次私下刺探过西里斯的底细,但是都被对方轻松地敷衍过去。如果真的有意隐瞒身份的话,“西里斯·穆河”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假的,像脸型或五官之类的特征也能用魔法来加以改变。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巴尔巴斯对此感到好奇。
  “哎呀,谜样的法师吗?听起来真是引人遐想啊。”
  韩德尔以食指与大拇指摩擦自己的下巴,他的好奇心也被引燃了。
  玛姬轻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显得不以为然。
  “知道腕轮的身份,对你们而言是有必要的吗?”
  这名棕发美女轻拨刘海,继续冷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理由才会来到这里的。探索他人的过去,就能够实现你们的愿望吗?小心到时候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韩德尔与巴尔巴斯陷入了沉默。
  七御座的每个人都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
  七御座之所以会加入混沌从者,并不是因为他们希望彼此安慰,而是追求心中的愿望才会聚集在一起。
  不论是惨痛或悲伤,那些过去都在他们心中筑成了一座不可侵犯的圣域。在这座圣域的最深处放置了最深刻的愿望,这些愿望的重量比起任何事物还要沉重。为了实现它,所以他们才会出现于此。
  如果有人意图踏进这座圣域,即使是同伴也会毫不留情的加以排除。
  如果有人阻止他们实现愿望,即使是神明也会毫不犹豫的与之为敌。
  这就是七御座。
  “……是啊,知道了也是没什么用的。”
  韩德尔举起面前的茶杯,用热气隐藏住自己的脸孔。
  “虽然有道理,但是你的话实在很不中听。”
  巴尔巴斯双腿交叉,用鼻子发出冷哼。
 楼主| 发表于 2010-7-19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话 惨剧的开幕铃

  与少女的见面,是在一个下着薄雪的冬夜。
  银白色的满月高悬于夜空中,将白色的雪花映照得更为耀眼。
  洛方·欧琴骑马漫步于街道上,享受着雪夜的静谧。他并不是一个崇尚浪漫主义的人,但是今天白天发生丁许多烦心的事情,因此当他发现外面正在下雪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骑着马从家里跑了出来。
  路上的行人稀疏,不过一见到洛方·欧琴时都会低头退到一边。
  欧琴家族是巴比特伦的名门之一,世代统冶着巴比特伦的南方领地”约佩达”。洛方·欧琴是欧琴家的独生子,虽然今年刚满二十四岁,但是在容貌、智力或武艺上都拥有相当高的评价。他去年取得了剑师的名号,不久前王室还宣布洛方拥有能够前往首都进行大剑师审核的资格,只要通过这项审核,就能够正式取得大剑师的封号。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洛方都堪称是天之骄子,甚至有人称他是“欧琴家百年来的骄傲”。
  然而,洛方本人对于这样的赞美感到厌烦。他并不讨厌沐浴在他人的掌声与称赞之下,但是过度的虚名令他觉得无所适从。
  洛方抬头望着月亮,从天而降的雪花仿佛能够将一切烦恼给掩盖似的,让他心情觉得格外平静。
  当他沉浸于难得的诗人心境时,偶然看见远处有两个人正在争执。
  洛方策马上前察看,发现正在争执的人是旅店老板与一名披着斗篷的旅人。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没有房间了!妳还是去其它地方吧。”
  “这里只有你这么一家旅店而己,你是要我去那里找啊?”
  “我也很无奈啊,谁知道今天会突然客满。平常明明空房率都有三,四成的,偏偏今晚前来投宿的人特别多。”
  “即使只是仓库也行。”
  “我们的仓库没有空间塞人啦!”
  “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
  看样子是旅人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吧??洛方好奇地骑到两人旁边。旅店老板一见到洛方的脸,便慌张地低下头行礼。
  “哎、哎呀、欧琴少爷您好!”
  旅人见状便转过身来,斗篷的连帽因为旅人突然转身的关系而脱落,露出了埋藏于帽子底下的长长秀发。
  洛方一见到旅人的脸孔,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射穿了自己的心脏。
  那呈一名有着纤细容貌的美丽女子,小巧的瓜子脸上有着细致的五官,亚麻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肩膀上,黑色的眼眸就像是蕴藏了无数星辰的夜空般美丽。女子只是站着而已,但是她四周的雪花却似乎变得格外明亮。
  一瞬间,洛方产生了眼前的女子是由雪之精灵所幻化的错觉。
  洛方出神地凝视着女子,女子则是以好奇的视线回望着他。
  “欧琴少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旅店老板的声音将洛方由幻境拉回了现实。
  洛方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呃……不,我是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
  “啊啊,哎呀,不敢劳动您,只是一点小事罢了。”
  旅店老板以谦卑的语气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大致上与洛方所猜得差不多。洛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朝女子问道:
  “妳今晚没地方住吗???”
  女子拨了一下发丝,以无奈的口吻作出回答。
  “下雪天睡在外面的话比较麻烦,身体是还好,可是脑袋堆着雪的话,很容易被冷醒。”
  “咦?”
  “没办法,既然没有房间的话就算了。”
  女子干脆地转身离去,洛方楞了一下,赶忙一拍缰绳追了上去。
  “等等,请问你不会是想露宿街头吧?”
  “嗯啊。”
  “那太危险了吧!现在可是冬天,而且又下着雪,妳会被冻僵的。”
  “小少爷……”
  女子侧过脸来,对洛方露出了微笑。
  “养尊处优的人啊,是不会了解到脚踏实地的小老百姓究竟有多辛劳的,你太小看人类的潜能了哟。”
  对方的微笑让洛方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已经被这名神秘的女子所掳获了。
  “呃……这个……那个……”
  洛方想要挤出一些话来,但是他的舌头无法照着自己的意思运转,他拼命在脑中搜寻词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适合的话来。
  俊秀的洛方其实相当受到女性欢迎,每逢出席宴会场合时,总是会有女士主动前来邀舞,而且他也早就习惯如何应对了,然而,以往那股能够从容应付的自信,此时就像是长出翅膀飞走似的一点也不剩。
  女子看着支支吾吾的洛方,眼中浮现出疑惑。最后洛方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说道:
  “呃呃……如果妳不嫌弃的话……愿不愿意来我家呢?”
  女子停下脚步,眼中的疑惑更浓了。洛方察觉到自己的说法似乎有让人误会的嫌疑,于是急忙补充道:
  “啊。请别误会。我父亲是这里的领主,也就是说这里是他的领地,而我是他的儿子……呃,也就是说,我也必须维持领地内的和平,不让这里发生意外之类的……哎,不对,我的意思是,这种天气露宿街头很危险,所以妳可以到我家住一晚……”
  洛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面对女性时拙于言辞。女子不发一语地凝视他,洛方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全部往头顶冲。
  “……是免费的吗?”
  过了数秒,女子开口问道。
  “咦?当然,是我邀请妳的,当然不会收钱。”
  “好吧,那就先谢了。”
  女子答应了。洛方楞了一下,因为他原本以为女子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真的?”
  “你想反悔吗?”
  女子皱起眉头,洛方急忙摇手否认。
  “不不,不是,那么请跟我来吧。”
  洛方掉转马头,接着他发现如果只有自己骑着马的话似乎不太好,于是询问女子要不要一同骑乘,不过女子拒绝了,最后洛方干脆也下马走路。这时洛方才想起来他还没询问对方的名字,于是说道:
  “我是洛方·欧琴,能否请教妳的姓名呢?”
  女子带着优雅的微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修·坎特·葛罗西亚。

  洛方·欧琴猛然睁开了双眼,一时间搞不清出自己身在何处。
  车轮的嘎吱声响与坐椅的颠簸震动很快就唤醒了他的记亿,他想起自己现在正坐在马车里,准备前往位于兰迦丁境内的法师公会。
  马车里除了洛方之外,另外还有一名美丽的少女。少女的名字是卡蜜儿·米尔克拉斯特,从她那柔弱的外表来看,实在很难相信她其实是一名优秀的魔法师。
  洛方甩了甩头,想将刚才的梦境从自己的脑海中驱离。
  虽然乘坐马车实在太过无聊,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打起瞌睡来,而且还梦到了过去的事情。看来自己的心态似乎松懈了??洛方暗暗想着。
  坐在对面的卡蜜儿带着浅笑注视着洛方,以轻柔的语气问道:
  “你似乎作了恶梦,”
  “……啊啊,没错。”
  恶梦吗,似乎真的是这样没错呢。洛方如此暗暗自嘲着。
  (竞然会梦到那个时候的事……)
  洛方右手托着脸颊,将视线投往窗外。象征秋天的萧瑟景色从眼前飞掠而过,树木已经几乎光秃了,地面上布满了干枯的落叶,就连光线也似乎染上了那股急欲将万物拖入睡眠的色泽。明明距离冬季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大自然已经作好了被风雪掩埋的准备,这就是北之国度——兰迦丁的特色。
  卡蜜儿一行人自从告别了卡嘉尔等人之后,已经经过六天了。虽然说旅行时难免会过上不可预知的危险,但是这一路上却平安无事。原本他们以为在经过巴比特伦与兰迦丁之间的国境地带时会再次遇上魔兽,但是原本那些袭击旅人的魔兽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其实是因为召唤魔兽的亚方斯·泰休已经离开的缘故,可是修等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们还以为魔兽已经提早去冬眠了。
  因为路途上没有阻碍的关系,所以马车的行进速度也就加快不少,再过不久就可以到达法师公会。一路上竟然什么也没发生,还真是可喜可贺啊!洛方如此想着。
  “欧琴先生。”
  “……嗯,什么事?”
  卡蜜儿的声音将洛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请问你与修是怎么认识的呢?”
  卡蜜儿的问题让洛方楞了一下,卡蜜儿连忙说道:
  “啊!因为你们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可是一路上我看你们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卡蜜儿以委婉的说法来形容她的观察,修与洛方不只是”没怎么说话”的程度而已,事实上每当修的身影出现在洛方的视野内时,这名黑发大剑师浑身上下就会散发出惊人的杀气。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卡休·基尔的命令,洛方很可能在半路上就会拔出牙剑把修给砍了。修这一路上也都自愿担任马夫的任务,避免跟洛方碰面,即使是在用餐时间也尽量互相避开。
  虽然知道打探他人隐私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卡蜜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洛方并没有回答卡蜜儿,只是把双手在胸前交叉,冷淡地说道:
  “这与妳无关。”
  “对不起,真是失礼了。”
  卡蜜儿歉然说道。洛方摇摇手表示他不介意。
  (果然像她这种表现,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嘛……)
  洛方看着卡蜜儿,思绪又重新倒回到过去的时光。
  ……那年冬天,他刚迈入二十五岁。
  然后,他遇见了那名有着一头亚麻色秀发的美丽女子,并且邀请对方到自己家中作客。
  那天冬夜,女子只是打算到洛方家中借宿一晚而已,但是没想到隔天起来,降雪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由于雪势的影响,道路根本无法通行,于是洛方向女子提出多待几天的建议。在确认不用收钱之后,女子带着灿烂的笑容爽快地答应了。
  女子的名字是修·坎特·葛罗西亚,一名来自南方国度的旅人,她的声音不像一般的贵族女孩般充满做作的轻柔,而是挟带着活力的中性嗓音。她的眼神毫无虚伪,从未因为洛方是领主的儿子而另眼看待。
  面对承受着家族期待与过多赞赏的洛方来说,待在她的身边会感受到一股奇妙的舒适。
  洛方与修无话不谈,而且发觉到修跟前往见到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修曾经到过许多地方去旅行,不论是阅历还是见识都比那些贵族女孩高出太多,而且思考方式也贴近现实,而非沉浸于不切实际的梦幻与浪漫。
  洛方曾经送修漂亮的衣服,但是她连看都不看就拒绝了,即使是在领主的城堡里,她依然穿着旅人装束,城堡里也下乏因为她的穿着不得体而当面嘲笑她的人。但是她却带着有些邪气的笑容回答:
  “外表打扮得很精致,脑袋里装的东西却跟奶油差不多。我可不想变成会走路的蛋糕。”
  修的回答让那些人当场变了脸色,洛方则是当场大笑。
  洛方曾经送修精致的首饰,她并没有拒绝,而是眨了眨那对美丽的大眼睛,以警告的语气说道:“我先说好了,如果我收下就不会还了哦!你最好考虑清楚,要反悔就趁现在。”
  “我不会反悔的。”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修收下了那些首饰,但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戴过。有人认为这个女人简直是势力到了极点,但是洛方却认为这是她率直的证明。
  在风雪交加的那一段日子里,洛方的心情有如迈入了春天。修很少谈论自己的事,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洛方在讲话,有时候洛方会觉得自己说话的内容十分无趣,不过修总是会静静地聆听。面对修,洛方可以倾吐自己的烦恼,那是他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过的一面。
  “其实,我不想当大剑师。”
  某天晚上,洛方突然对修这么说道。修侧着脸,好奇地询问他理由为何。
  “现任的国王,也就是卡休·基尔,其实以前是我们家族的敌人呢。”
  以这句话为开端,洛方开始叙述了关于欧琴家族与卡修·基尔之间的关系。
  当初卡休·基尔坐上了巴比特伦的王位之后,国内的势力正分裂成好几派彼此斗争。身为北方最大势力的亚托冈家族表明支持卡休·基尔,南方的各领主则是不承认这位新王的出现,而欧琴家族所治理的约佩达也是属于拒绝接受卡修统治的领地之一。
  为了巩固王权,卡休·基尔亲自率兵南下。面对这位犹如猛虎般的战争天才,南方的那些反对势力一一被击破。仅仅两个月,卡休·基尔就平定了内乱,展现出过人的才干与实力。
  欧琴家族自然也是卡休的手下败将,当时洛方二十一岁,虽然武艺高强但尚未取得创师的称号,因此自然也不会是卡休的对手。此后他勤加修炼,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大剑师的荣誉封号。
  事实上,洛方希望能推掉太剑师的资格审查。
  他知道自己的确有那个实力,可是一旦同意接受审查,他就必须前往首都的中央军部,直接面对巴比特伦的国王。他能够容忍在遥远的领地里接受卡休的统治,但是若要他跪在昔日的敌人面前听从命令,这对他的自尊来说实在难以忍受。不过欧琴家族的人却为了这项资格审核而欢欣不已,这让洛方下知该如何是好。
  “妳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洛方寻求修的意见。修先是搔了搔脸颊,然后说道:
  “先想清楚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然后再做决定吧。”
  “……就这样?”
  “就是这样。”
  修说完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还笑着丢下一句:
  “不过当上大剑师之后薪俸也会提高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洛方楞怔地看着修的背影。当天晚上他反复思索,终于下达了前往首都赴任的决定。
  在出发当天的早晨,城堡里的人几乎全部出来送行了,洛方的父母亲都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最后,洛方走到了修的面前,鼓起勇气说道:
  “呃……那个……妳可以继续住下来没关系,不要有任何顾虑。还有……这个也就是说……嗯……如果妳愿意的话,就算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关系……”
  “嗯,我不会客气的。”
  “那么……这个……”
  洛方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修打了开来,发现里面放了一枚钻石戒指。
  “这个……妳愿意接受吗??”
  “给我没关系吗??我收下了就不会还你了哦。”
  “妳肯接受吗,”
  “当然!”
  修带着微笑收下了戒指,洛方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随即而来的是无限的狂喜。洛方兴奋地抱住了修,修则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洛方带着兴奋的表情跨上了马,对着朝阳奔驰而去,而周遭的人则是因为刚才那一幕而长大了嘴。
  (我会为了妳而成为大剑师的!)
  洛方抱着或许可以称之为不纯的信念,前往首都报到了。
  洛方成功的通过了审核,而且他也发现到卡休·基尔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家伙,反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器量。如果把自己的剑献给这个人的话,或许也挺下错的吧,洛方这么想着。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修劝自己接受审查的话,这一切将会完全不同吧??想到这里,洛方不禁笑了出来。当天晚上,洛方便寄了一封信回去,希望父母亲能够立即筹备订婚典礼的相关事宜。洛方认为还不用急着进展到结婚的阶段,毕竟修是个外国人。而且也有她自己的家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先经过安排才行。
  当洛方带着御赐的牙剑与任命书回到约佩达时,等着他的却是难以置信的消息。因为修收到洛方书信后的当天就离开了约佩达,而且留下了“其实他是个男人”的可怕事实……
  “……现在想想,那小子当时搞不好把那个拥抱当成了巴比特伦式的道别方式。”
  洛方愤恨地喃喃自语着。
  卡蜜儿听见了洛方的自言自语,以疑惑的眼神注视他。洛方干咳两声,把视线投往窗外。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了,现在只要用肉眼就能够看见远方那一座巨大的黑塔。预计只要再经过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法师公会了吧。
  就在这时,洛方看见了奇怪的景象。
  “那是什么……?”
  洛方举起手来,指着窗外的风景。
  卡蜜儿顺着洛方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即大吃一惊。
  洛方所指的地方是法师公会的摩天塔。
  摩天塔正在燃烧。

  寇克·萨迪斯刚结束批阅公文的工作,站在窗边槌了槌自己发酸的肩膀。
  比起魔法的研究,法师公会的行政事务显得格外乏味,他宁愿埋首在艰深的古书里面,也不想被埋在成堆的文件中。每当他望着那一桌仿佛永远也批阅不完的文件时,就忍不住要摇头叹气。
  法师公会总计有十三个位阶,每个位阶都象霉着一位魔法师在学习过程中的身份、能力与职责。从最初的”循风之种”开始,它代表的是刚被法师收为弟子的初学者,这些人需要从头开始学习关于魔法的知识。
  “落土之种”指的是已经跟随者有一段时间,在魔法知识上已经有一些基础,并巳习得了诸如冥想等初步的技巧,至于”翠芽”则代表这位学徒已经能够藉由暝想感应到外在的力量。
  当踏入“尘之木”的阶段后,学徒就会开始接触精灵魔法,习得最初级的法术及相关技巧。当精灵魔法已有一定的造诣之后,便能够升级成为”凛之木”,然后试着接触黑魔法。
  决定了自身适合的黑魔法属性后,就能获得“刚柔之木”的位阶,一般而言到了这个阶段就可以脱离学徒的身份,也就是正式被公会承认是魔法师的一份子,公会也会开始指派较为轻松的任务交由此人执行。值得一提的是,许多跑去当佣兵的法师几乎都是这个位阶的人。
  “双叶树”即是指能够顺利地使用精灵魔法与黑魔法的法师。他们也是最常被公会指派出勤的位阶,因此也被戏称为”劳动的双叶”。通常要到达双叶树位阶,没有经过十年以上的修行是办不到的。
  当法师晋升为“三叶树”后就可以被获准收学徒,而且也可以向公会申请法术研究的辅肋金,此时公会指派给他们的任务的难度将会上升不少。如果成为”四叶树”的话,工作的性质就会被转调为内勤,也就是负责法师公会的行政职务。由于要面对数不清的文件与杂务,而且法术研究的时间会被压缩,许多法师常常因此得到胃痛、精神紧张和焦虑的毛病。当熬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法师就会获准升上“五叶树”,并旦面临抉择。
  在法师公会所设立的位阶中,有所谓的”银叶奇树”之存在,每当四叶树即将晋升时,法师可以选择要成为五叶树或银叶奇树。选择成为五叶树的话,法师公会不仅会发放固定的薪俸,也会给予优厚的研究辅助费用,其代价就是要肩负起维持公会运作的职责。银叶奇树没有薪俸且研究辅助费用较少,同时还要为自己的生舌费操心。不论最后作何选择,总之一定会面临某种程度的烦恼,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最佳范例。
  “六叶树”便是法师公会会长,至于最后一个”金叶奇树”则是指曾任四叶树以上职务的退休法师。
  越是高阶的法师,对于魔法的研究也就越投入,虽然偶尔会有一些例外在,但整体来说,魔法师的实力与狂热度呈现出强烈的正向关系。身为五叶树的萨迪斯自然也是希望能够专注于魔法研究上,因此每次面对那些如山高的行政事务时总是情绪低落。
  (佛蕾朵会长该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才失踪的吧?)
  寇克·萨迪斯不由得冒出了这种想法,但是刚直的他一下子就察觉到这种想法实在太过无礼,因此在心中暗自对不在场的夏茵大喊抱歉。
  一想起夏茵,萨迪斯就忍不住想到了卡蜜儿·米尔克拉斯特。萨适斯一边望着窗外那略显阴郁的天空,一边担心起卡蜜儿的安危来。
  “说起来,卡蜜儿已经离开很久了呢……”
  明明才一个月不到,但是总觉得已经很久没见到卡蜜儿了。以往卡蜜儿每天早上总是会顺道向萨迪斯问安,如今卡蜜儿一不在,萨迪斯就觉得好像没人来帮他上紧发条似的。
  不只萨迪斯有这种感觉,其它法师公会的高阶干部们也深有同感。
  在公会内素有”大妈”之称的派翠西亚·艾兰姆,近来的唠叨次数直线上升。随着卡蜜儿不在的日子之增加,公会里面可以被她挑出毛病的地方似乎也越来越多了,上次她还为例行会议里召开了”床单究竟可不可以晾在窗户外面”的临时动议。
  负责管理魔法道具的坦丁·霍比斯,对于魔法道具的分配上也变得吝啬起来。前几天有法师因为任务的关系要求配给一根银羽毛,结果霍比斯对着那张申请表瞪了半天,最后叫他自己用移动法阵回来,但是距离任务地点最近的公会分部足足有二十里达远。
  原本脾气就相当暴躁的加洛·克里恩,自从卡蜜儿离开之后就变得更加暴躁,当克里恩走在路上,那股犹如火山即将爆发般的恐怖气势让路上的行人不由得退避三舍。萨迪斯担心哪天他的引线真的被点燃的话,也就是公会的建筑物准备重建的时候。
  担任总务管理处处长的玛丽亚·梅里加本来就喜欢窝在自己的研究室里面,最近则是干脆不出门了。后来经过萨迪斯的抗议,她才勉为其难地处理公务——在自己的研究室里。
  法洛·比瑞不久前偷偷用水晶球跟卡蜜儿联络的事被发现了,结果大家为了抢取水晶球的使用权而起了争执,最后不小心把水晶球打碎了。自此之后,比瑞便显得意气消沉,细长的双眼里面看不见任何生气与活力。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众人的抱怨信如雪花般飞来,首当其冲的萨迪斯不禁暗暗叹息。
  少了名为“卡蜜儿·米尔克拉斯特”的齿轮,法师公会的运作竟然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在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事。
  就在萨迪靳重新审视卡蜜儿对于法师公会的重要性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起来。一名学徒走了进来,报告有客人来访。
  “客人?”
  “是的。他们是兰迦丁王室派来的,身上也有证明文件。”
  “哦……那就没办法了。”
  萨迪斯搔了搔头,然后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那只鹫又来找麻烦了吗?”
  法师公会代理会长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前往四楼的会议厅。
  自从查里斯·雪曼扯下比洛夫丁的旗帜,建立起名为“兰迦丁”的国度之后,便不时派人前来法师公会喊话,内容从”缔结友好条约”到“不准轻举妄动”一应俱全,而夏茵·佛雷朵则是完全不予理会。
  当夏茵失踪后,雪曼更是三不五时就会派遣使者前来。或许他认为那位棘手的冰色魔女不在之后,法师公会将会比较容易操控吧??可惜身为代理会长的萨迪斯继承了夏茵的冷漠风格,不论雪曼使出任何威胁利诱的手段,法师公会照样不动如山。
  (不过,前阵子不是才来过吗??)
  萨迪斯似乎嗅出了某种不寻常的味道,不过这种程度的疑虑还不至于让萨迪斯拒绝对方。
  根据法师公会的情资系统部门所收集的情报来看,兰迦丁最近正在频繁地进行军事演习,而且暗中把国内的军队主力移动到兰迦丁东南部地区。照这个情况看起来,御风之鹫最近应该会有大动作。
  以上述情报为基础,就不难看出查尔斯·雪曼为什么派遣使者前来了。
  “希望法师公会能够肋我们一臂之力,事后绝不会亏待你们!”
  或许会以充满虚伪诚意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希望法师公会能够严守中立,不要作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也说不定会以恫吓的语气提出这样子的威胁。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萨迪斯实在是觉得颇为厌烦。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很想直接对那些使者大喊“少来烦我们了!”或是“不管你们做什么我们都懒得理会!”之类的句子。
  萨迪斯就这样一边烦着这些事,一边来到了四楼会议厅。
  萨迪斯一打开了四楼会议厅的门便皱起了眉头。
  这位法师公会的代理会长并非是因为访客的脸孔而皱眉,而是因为访客的数量。
  (这次竟然派了六个人来啊……)
  以往雪曼都是派遣两、三个使者前来,这次却突然出现了六个人,其中是否包含了什么特别的意义,萨迪斯如此想着。
  这一行人总共四男两女,六人的衣着华丽到让人觉得有些夸饰的意味。他们全部穿着丝绸制的衬衫,外面还罩着缝有金扣子的织棉外衣,明明身处室内却仍然不脱斗蓬,其中一人还戴着便帽。或许是错觉,萨迪斯总觉得那个戴着便帽的人有点眼熟。
  “很荣幸能够见到您,萨迪斯会长。”
  其中一位女性率先躬身致敬,其余五人也跟着照做,看来这位女性似乎掌握着这一行人的主导权。
  “别客气,诸位请坐。”
  萨迪斯坐入沙发,但是只有那位女性一同坐下,其余五人仍然站在左右两侧。看见这种隋况,萨迪斯不禁开始揣测起眼前这位棕发女子的身份。
  这名女子有着高挺的鼻梁与深刻的五官,浅褐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特殊的锐气与傲气,浑身上厂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气息,是一位充满知性的美女。
  “请问这次雪曼国王又要来宣达什么消息??我洗耳恭听。”
  萨迪斯一开口便掷出了讽刺性的话语。
  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露出奇妙的微笑,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宣达消息?我不懂您的意思。兰迦丁与法师公会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对我们来说,法师公会是无可取代的朋友,我们怎么可能会对最重要的朋友作出无理的命令或要求呢?”
  “请别说这种会让人误解的话,我从来就不记得你们什么时候跟我们的交情变得很不错了。”
  “即使只是我们单方面这么认为,那也代表我们是由衷地希望能与法师公会缔结友好关系。”
  “哟,很会说话嘛!”——萨迪斯忍不住想这么说。
  看来这次的使者似乎不只是外表美艳,连内在都很精明。这位棕发美女跟往常那些拔扈嚣张的家伙不太一样,有些不好应付。
  “我们的国王之所以会派违我们来此,纯粹只是想传达兰迦丁对法师公会的友好讯息罢了。难道您认为我们是基于其它理由才来的吗??”
  “是这样子的吗?或许是我误会了。那么我现在就怀着无比的诚意,来聆听你们所谓的友好讯息究竟是什么吧。”
  “您实在是多虑了。”
  女子发出了银铃般的轻笑。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传来了“叩叩”两声敲门声。
  女子以目光对身旁的人示意,其中一名个子最高的男子前去开门。原来是学徒泡好了款待用的红茶,特别送来会议室里。
  “交给我就好了。”
  男子接过了放有七杯茶的托盘,然后关上大门。这时女子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说出我们的来意吧。事实上,我们的国王希望……”
  女子的声音渐趋微弱,萨迪靳不由得稍微仰身往前。
  同一时间,高个子男子右手拿着托盘,左手俏俏地从斗篷里取出了匕首。他假装要将托盘放在桌上之际,突然对准萨迪斯的后颈剌出了匕首!
  那只是偶然的巧合。
  萨迪斯的视线刚好从女子的脸上移开了一秒钟,转而投向女子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映出了高个子男子的举动。
  萨迪断的脑中立刻响起了警讯,同时身体往一旁闪躲。萨迪斯的动作虽然迅速,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秒,匕首没有刺入他的后颈,而是深深刺入了背部。
  萨迪斯闷哼一声,翻身滚倒在地上。高个子男子一见到对方没有当场毙命,立刻掏出了第二把匕首扑向萨迪斯。
  萨迪斯及时发动了心之痕!
  会议室爆炸了!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爆风吹毁了室内所有的摆设。萨迪斯本人也被这股爆风给吹到墙角,他没有顾虑到安全距离的问题就使用爆炸法术,结果连他自己也受伤了。
  凡是习得心之痕的魔法师,他们第一个刻下的法术绝对是属于防御性质。这是为了避免遇见突发状况导致敌人近身的缘故,只要能够确实地作好防御,就有反击的机会。至于有能力使用两个心之痕的法师,就一定会同时刻上攻击与防御两种性质的魔法。
  萨迪斯能够刻上四个心之痕,而且他今天一早也刻上了“魔法护圈”,“魔法屏障”、”魔力枷锁”与”炼火爆震”四种咒文,攻击与防御的分配相当平均。刚才他就是用了炼火爆震,那是能够在指定空间里引发爆炸的强力攻击魔法。正面被击中的兰迦丁使节团应该已经粉身碎骨了吧,虽然很想把他们捉起来拷问一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萨迪斯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尽力挪动自己的身体。四周都是火焰与黑烟,要是继续待下去的话一定会被烧死。
  就在这时,四周的火焰突然被吹散了。
  从兰迦丁前来的六人使节团完好如初地伫立着,刚才的爆炸根本没有伤害到他们。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围绕着一层光圈。
  (魔法护圈……怎么可能?)
  萨迪斯睁大眼睛望着那六个人,心中充满了惊骇。
  当他看见其中一个人时,他的疑惑立刻解开了。六个人中有一个戴着便帽的人,那个人已经把帽子脱了下来,深蓝色的头发随风飘扬。
  (比尔·巴尔巴斯……)
  萨迪斯已经无力喊出对方的名字了。断掉的肋骨刺入了他的肺部,身体也有多处烧灼伤,而且右腿也断了。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守住自己的生命,然后等待其它人的救援。
  萨迪斯一口气发动了魔法护圈与魔法屏障的心之痕,他的身体同时被光圈与光膜所覆盖。如此一来,不论是魔法与物理系攻击都无法威胁到他了。
  巴尔巴斯见状,发出了一声冷哼。
  “护圈加屏障吗,就连心之痕也刻得那么老套。”
  “他撑不久的。”
  高个子男子从斗蓬底下抽出了一把牙剑。
  法师公会禁止外人携带武器入内,虽然他们会以采测金属的魔法来检测访客,但是不会强制搜身。巴尔巴斯看准了这一点,对每个人的武器都施下了反探测的法术。
  高个子男子的左臂突然发出红色的光芒,接着他拔出了牙剑,对准萨迪斯挥出了一记空剑。
  空间被斩裂了。
  能够防止物理陆攻击的魔法屏障如同薄纸般遭到了斩裂,萨迪斯的身体从胸部以下被断为两截。
  “在我的‘斩裂’刻印下,没有斩不断的东西。”
  哈金·库洛德冷淡地说道,这也是萨迪斯在人世间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原本打算要一个一个杀掉的,结果才第一个人就曝光了,真是糟糕呢。”
  奈奈看着墙上那一个被炸开的大洞,往外望出去的话,可以见到摩天塔底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时走道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两名学徒慌张地打开了大门,想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学徒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奈奈的追命菱也贯穿了两人的额头。
  他们一行人原本打算伪装成兰迦丁的使节,逐一诱出法师公会的高阶干部再进行刺杀,如果有万一的话还可以嫁祸给兰迦丁。这是由玛吉所想出来的狠毒计昼,如果不是萨迪斯凑巧栘开视线的话,法师公会的高阶干部们或许真的会被他们用这种方式个别击破也不一定。
  刚才的爆炸已经造成了骚动,这个计划也就只好中止了。其余五人将目光投往玛吉·萨洛玛,等待接下来的行动指示。
  “没办法,只好改变计划了。”
  玛吉左臂上的刺青发出了光芒,而她的意识也穿透了一切有形与无形的物质,有如水波般迅速地扩散开来,延伸到摩天塔的每个角落。只花了五秒不到的时间,玛吉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原来如此,竞然放在那种地方……”
  玛吉从斗篷下取出了惯用的黑剑,然后对众人下达指示。
  “指环、盾,你们跟我一起行动。其他人就随自己的意思大闹吧,不要浪费力气对付无谓的小角色,尽量诱出高阶法师再杀掉。如果打不过的话,那就逃走吧。”
  “知道了。”红火说道。
  “妳是在对谁说话啊,打不过?太难了吧。”橙火说道。
  “虽然不用我多加提醒,不过要记住这里有很多陷阱。”绿火说道。
  “统统踏扁就好了。”蓝火说道。
  “大家加油吧,”紫火说道。
  就这样,混沌从者正式攻入了法师公会。
  杀戮的开幕铃,就此拉启……
 楼主| 发表于 2010-7-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集 崩坏的前兆

  加洛·克里恩已经活过了五十三个年头,离他迎接五十四岁的日子尚有五天。虽然男人一旦步入了中年,对于年纪就不会太过于计较了,但是一想到又老了一岁,或多或少还是会生出一些微薄的感叹。
  “还剩五天啊……”
  从冥想状态中醒来的克里恩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月历,然后从床上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草药茶。
  克里恩是法师公会里少数几个能够得到五叶树位阶的魔法师,在火系魔法的造诣上更是成就非凡,而他的个性也跟他所擅长的魔法属性一样——狂暴且凶猛。只要克里恩走在路上,公会里的学徒莫不退至路旁,连讲话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从前在拉加斯执掌法师公会时,克里恩是站在拥护派的立场,因此当夏茵·佛蕾朵回到法师公会之后,他也是对夏茵担任会长职务一事反对最为激烈的人。当时工会的人都认为克里恩与夏茵之间必定会有一方要倒下,但是后来克里恩却归顺了夏茵,这事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据说,这是因为某天夜里克里恩提出了决斗的要求,最后反而被夏茵彻底打败。
  总之,克里恩承认了夏茵的地位,同时也获得了术法研究所长的职位。术法研究所可说是整个法师公会最为精华的机构,它负责开发、解析与研究各种类型的法术,法师公会里最优秀的人才几乎都聚集于此,夏茵会让原本属于敌对阵营的克里恩担任此一职位,可说是一项大胆的决定。也有人猜测克里恩之所以会归顺,就是因为夏茵暗中允诺要给它高职位的关系,不过抱持着这种论调的人也普遍认为夏茵给予克里恩的职位实在太高了些。事实证明,夏茵的决定正确无误,克里恩不仅没有企图推翻她,而且还将法术研究所管理的有条不紊。
  拥有“人形煤炭”、“活火山”、“活动炸药库”、“不息的火焰”等怪异绰号的加洛·克里恩,一直是法师公会里人人望而生畏的可怕角色。每个法师对克里恩都忌惮三分,唯独一个人例外。
  那个人的名字叫卡密儿·米尔克拉斯特。
  卡密儿是夏茵的徒弟,她在十三岁时来到了法师公会。
  卡密儿有着一双犹如祖母绿般晶润高雅的翠绿色眸子,个性也相当温柔乖巧,是个格外惹人怜爱的美少女。她也是全公会里唯一胆敢在克里恩烦恼时前去攀谈,并且把这名脾气恶劣的法师强行拖到郊外去野餐的人。
  而对于这名有着翠绿色眼眸的少女,克里恩的表情就会变得格外温和,原本紧抿的下垂嘴角也会微微上扬。这并非由于卡密儿的“夏茵弟子”之身份,而是因为卡密儿本身的关系。克里恩将卡密儿当成亲生孙女般疼爱有加,若是一看见或听见有男性法师或学徒接近卡密儿,他的双眼便会放出仿佛能够把对方给烧穿的灼热目光,在克里恩的威严下,企图纠缠卡密儿的人数大大减少。至于其他克里恩顾不到的部分,自然会有其他高阶法师来负责。
  每当克里恩开始展露出那足以震撼大地的怒气时,只要卡密儿一出现,克里恩的怒气就会被压抑到最低点。于是乎,卡密儿·米尔克拉斯特在本人全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得到了“克里恩的驯服者”这种奇怪的称谓。虽然听起来很失礼,但是这个名号其实不含恶意,因为易怒的克里恩变得温和,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件好事已经成为历史,原因就在于卡密儿接受了工会的指派,前往巴比特伦出任务的关系。
  “少了项圈,猛兽就会觉醒。”
  一听见卡密儿要前往巴比特伦,某位法师不禁发出了以上感叹。
  这个预言果然很快就成真了。
  卡密儿离开公会后的隔天,克里恩周身盘旋着肉眼难见的阴沉低气压,随着日子的过去,这股低气压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烈。
  “灾难将即,卡密儿啊,请快回来吧!”
  工会成员们如此衷心地盼望着。在他们心目中,卡密儿是唯一能够安抚名为“克里恩之灾难”的女神。
  克里恩近来的脾气渐趋恶化,这不仅是因为担心卡密儿的关系,而且还包含了自己的生日将近。明明已经是生命之烛都燃烧掉一半以上的年纪了,对于生日这种东西的感触也应该理所当然麻痹了才对,但是自从半年前卡密儿得知克里恩的生日,并吵着说要帮他庆祝之后,克里恩就不自觉地暗自默数日子的来临。
  “干嘛啊!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跟小鬼没两样的事?”
  克里恩如此自嘲着,原本打算在房间月历上做记号的举动也因此作罢。
  虽然表面上装得不为所动,其实心里还是抱着淡淡的期待。
  然而,卡密儿却恰巧在这个时间被派去出任务了。如果五天之后卡密儿没来得及赶回来的话,克里恩就要在这种被人撩起期待却无法实现的不悦心情下迎接生日了。一想到这里,克里恩就不禁怒从中来。
  当然,克里恩愤怒的对象不会是卡密儿,而是那个坐在公会会长位子上充当代理的家伙。要不是那个白痴的寇克·萨迪斯把卡密儿派出去的话……
  正当克斯恩一边咬牙一边诅咒萨迪斯之际,脚底下突然传来微微的震动,轰隆隆的爆炸声音也刺激着耳膜。
  “怎么回事?”
  克里恩放下茶杯,推开窗子往外看。
  克里恩原本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白痴在施展法术时失败了,不然就是调制魔法药时弄错了比例造成了爆炸反应,再不然就是道具制造部门又在开发什么莫名其妙的鬼东西了。然而,以上的猜测全部落空。
  映入克里恩眼中的,是更为惊人的景象。
  摩天塔正在燃烧!
  克里恩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立刻抓起桌子上的法杖,冲出房门直奔摩天塔。
  法师公会虽然是个处处充满惊奇的地方,但是身为行政中枢的摩天塔会发生爆炸,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先前五叶树们为了争夺陪伴卡密儿的同行权而发生争执,也没有真的把摩天塔给拆了。如今摩天塔居然爆炸,这其中的原因绝不寻常。
  克里恩很快来到了摩天塔,塔外已经围绕了一群人。克里恩捉住其中一人的领子,要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塔突然就爆炸了,我只是刚好经过!”
  “去你的刚好经过!”
  克里恩大吼。其他人一见到五叶树法师的出现,而且还是最暴躁的加洛·克里恩时,纷纷倒退数步。
  “有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克里恩对着众人大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克里恩啐了一声,准备走进摩天塔。
  就在这时,摩天塔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名浑身是血的男人跌了出来,恰好撞进克里恩的怀里。克里恩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扶住。
  “喂,怎么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浑身是血的男人发出了粗重的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里面……发生爆炸……杀人……敌袭……”
  男人没有来得及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胸前的双叶树徽章也同时失去了光泽。
  克里恩立刻检查男人身上的伤口,这并非魔法所造成的伤口,而是被刀剑之类的锐物所砍伤的。
  (敌袭?)
  克里恩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敢闯进法师公会里面杀人,而且还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家伙,他是头一次见到。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有人侵入法师公会里面大肆破坏了,身为最高干部群之一的他,有责任驱逐外敌。
  克里恩平举法杖,高声吟唱出咒文。
  “在世间游荡的您啊,请聆听我的请求。成为我的盾,坚固有如磐石。画下此圈为界,佑我不为外物所侵。”
  克里恩唱出了“魔力屏障”的咒文,为自己架起了一层抵御物理系攻击的防护罩。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使用武器,那么事先做好准备是必要的。接着克里恩转头对众人喊道:“有外敌入侵!三叶树以上才准进来,其他人在外面架起结界,防止对方逃脱。还有,通知其他五叶树,叫他们立刻过来!”
  克里恩迅速下达了命令,一位叫卡达·莫罕的三叶树法师立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准备跟克里恩一起行动。等卡达·莫罕也为自己设下了魔力屏障之后,他们便一起踏入摩天塔。

  一进入摩天塔,刺鼻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满地都是尸体与血迹,他们都是尚未取得“树”之位阶的学徒。
  摩天塔共分为十二层,学徒们的工作与活动范围只到第五层而已,双叶树以下的法师只能进到第八层,只有三叶树以上的法师才会被获准进入九层以上。这些学徒的位阶最高只有尘之木而已,根本没有战斗经验,因此遇到袭击的话也很难做出有效地抵抗。望着眼前的残忍景象,卡达升起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克里恩则是满面怒容。
  “混蛋!我要把他们倒吊起来,从头顶到脚趾慢慢烧干!”
  克里恩的怒火有如灼热的岩浆,踏着充满怒气的脚步前往上楼的阶梯,卡达紧跟在后。当他们来到楼梯前的长廊时,发现有两个人正站在楼梯前。克里恩一见到他们,便讶异地喊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比尔·巴尔巴斯?”
  蓝发的魔法师带着残酷的微笑,斜眼注视着昔日的同僚。站在巴尔巴斯旁边的哈金·库洛德瞟了蓝发法师一眼,巴尔巴斯便低声说道:“那个家伙是加洛·克里恩,是整个公会里最粗暴的法师,他的火系魔法很强,不好应付。”
  “另一个呢?”
  “不认识,别着三叶树徽章,小角色一个。”
  哈金·库洛德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上的那把沾满了鲜血的牙剑,冷酷地说道:“那就杀了他们。”
  玛利亚·梅里加提着袍子的下摆冲向摩天塔,派翠西亚·艾蓝姆则是紧跟其后。这两名五叶树法师刚才正偷空享用着过早的下午茶,一听见摩天塔的爆炸声便急忙赶了过来。两人的左手都拿着法杖,但是右手却各自抓着饼干与海绵蛋糕。
  当她们来到摩天塔前时,只听见一堆人围绕着摩天塔准备设下结界。艾蓝姆一听说这是克里恩的命令时,便摇头叹了一口气,开始发挥她唠叨的本事。
  “那个笨蛋……方法是对了,但是根本没顾及到执行方面嘛!像这群散沙似的乱设结界有用吗?随便用破布拼起来的衣服,只要用力一撕就会破了啊,那个粗枝大叶的家伙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要布下能够将整个摩天塔包围住的魔法结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那些奉命封锁摩天塔的法师们只能尽力张开最大范围的结界,然后像是拼图似的构成完整的封锁线。但是由于缺乏统合的关系,法师们只能凭着自己的判断布下结界,导致许多地方的结界特别厚实,有些地方却薄得跟纸张没两样。
  这时另外一名五叶树法师——法洛·比瑞也赶来了。三人迅速商议并做好了责任的分配决定,梅里加与艾蓝姆负责在外面指挥结界的设置,比瑞则是入塔帮助克里恩。
  “我从塔顶压制!三叶树以上的跟我来。”
  比瑞说完,立刻开始吟唱飞行法术的咒文。此时有两名三叶树闻言也一起唱起咒文。
  艾蓝姆大口将口中的海绵蛋糕塞入嘴中,以模糊的声音对梅里加喊道:“唔摩窝们久夫日偏……窝果俚由……”
  “……你要不要吞下去再说话?”
  “唔……咕……我是说,那么我们就分两边,我左你右,彻底封锁摩天塔,连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来!”
  “哦……”
  “敢跑来这里大闹,实在太小看我们了!今天正好让那些白痴见识一下老娘的厉害!”
  于是梅里加与艾蓝姆分别指挥其他的法师们。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法师学徒聚集到摩天塔前面。梅里加与艾蓝姆担心侵入者不只袭击摩天塔,为了防止对方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她们把所有的四叶树与三叶树全部派去巡视法师公会的各个重要地点。她们认为要镇压住摩天塔的敌人,只要五叶树就绰绰有余了。
  就在法师们有系统地包围住摩天塔,并且准备施展法术时,突然有一个人从三楼跳了下来。寻常人若从这种高度落到地面的话不死也会骨折,但是这个人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这个人穿着袍子,胸前别着已经失去光泽的凛之木徽章,脸上满是血污,以充满杀气的眼神环视四周。有些人很快就认出他的身份,纷纷叫出他的名字。
  “你不是汤姆吗?”
  “怎么回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几个跟汤姆较为要好的学徒们急忙跑上前去,汤姆一见到这些人的接近便发出冷笑,接着数根黑针从他的身体里疾刺而出!
  黑针瞬间贯穿了这些学徒的身体,同时也将彼此之间的友谊一并击碎了。四周围观的人发出了尖叫,汤姆立刻回身冲向人群中,同时不断从身体中刺出致命的黑针!
  “那家伙不是人类!”
  “是妖魔吗?化成人形的妖魔?”
  这世上没有会从身体里射出黑针的人类,法师们敏锐地将眼前的汤姆判断为危险分子,并且展开反击。
  汤姆的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毕竟他所攻击的对手全部都是魔法师,而且其中不乏厉害的高手。汤姆的四肢一下子就被魔法捆绑住,同时还被三名法师施展下了麻痹、视障与混乱的咒语。
  就常理来说,汤姆应该已经被彻底制服了才对,但是无法动弹的他却仍然继续刺出犹如长矛般锋利的致命黑针,仿佛那些黑针有着自己的意志似的。有一名法师见状便唱出了攻击性咒文,汤姆立刻被火焰所吞没,转眼就被烧成灰烬。
  一见到汤姆死亡,某个站在摩天塔三楼的人影立刻发出了钦佩的感叹。
  “哎呀呀呀……这么快就被解决了……面对同伴却毫不手软,而且判断迅速,不愧是法师公会啊……”
  韩德尔·拉多米亚倚着墙壁,为了汤姆的死亡而叹气。他所惋惜的不是身为“人类”的汤姆,而是身为“工具”的汤姆。
  “没办法,再来一个吧!”
  韩德尔随手抓起一具尸体,然后用左手抵住尸体的头。
  韩德尔左臂上的刺青发出了暗橙色的光辉,这道光辉逐渐由手臂移到了尸体上。尸体像是吸水的海绵般将光辉给吸纳,接着睁开了双眼,翻身跳了起来。
  韩德尔拥有的刻印力量是“傀儡”。
  所谓的“傀儡之刻印”,是指持有者能够将自己的意识侵入无生命的尸体中,并且赋予尸体特殊的力量(也就是刺出黑针),同时还能驱使尸体施展生前所能使用的各种技法。如果韩德尔操纵魔法师尸体的话,那么这具尸体不仅能够使用黑针与魔法,而且近乎不死。韩德尔所能操纵的尸体不局限于人类,傀儡刻印的适用对象也包括了其他种族,由于持有者已经注入了部分意识,尸体也能够开口说话。除非像刚才那样被彻底烧尽或粉碎,不然变成傀儡的尸体就算被砍头也能够持续活动,而且由于已经是尸体的关系,所以也不需要吃喝或睡眠。
  韩德尔的刻印之力相当可怕,不过也有许多限制:他无法一次制造出复数的傀儡,而且傀儡与他之间的距离也不能离得太远,若是他自己被击倒的话傀儡也会失效。
  “那么,上吧,我的忠仆!”
  韩德尔笑着将傀儡推下摩天塔。
  傀儡看似漂亮地落地,但是其实膝盖与双腿都已经骨折了。傀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冲入人群,继续大量杀戮的行动。
  如果法师们一口气冲进来的话,那么七御座再强,恐怕也应付不了,因此韩德尔的任务便是制造傀儡制造混乱。
  六名七御座在杀了寇克·萨迪斯之后,便以四楼为分界线展开行动。
  “剑”哈金·库洛德、“法衣”比尔·巴尔巴斯与“权杖”韩德尔·拉多米亚负责往下镇压,并尽力阻止外面的法师进入摩天塔。
  “盾”乌蒙·欧克西斯、“宝冠”玛姬·萨洛玛与“指环”奈奈往上攻击,主要目的是找出圣杯。
  就算七御座多有能耐,也不可能跟近千人的法师公会进行持久战,所以只要一找到圣杯就要立刻撤退——这是玛姬的指示。
  “现在就看宝冠他们的速度有多快了……咦?”
  韩德尔的自言自语中断了,因为此时的他正看见刚才制造出来的傀儡,先是被风刃给切成好几段,然后又被两道闪电给击中。
  “啧,动作也太快了吧?这样我很辛苦耶!”
  韩德尔挠了挠头,然后用刻印的力量又造出了一个傀儡。
  这次傀儡一跃至地面,便同时遭到一大群火球与光箭的袭击,转眼间就变成了飞灰。韩德尔见状不禁瞪大了眼睛。
  “……糟糕,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呢!”
  韩德尔露出了苦笑。
  “那么,就来慢慢耗吧……”
  韩德尔一边哼着歌,一边继续制造傀儡。
  这次傀儡在尚未落地前就用力踢击摩天塔的外壁,借由反作用力跃入人群里,接着再度挥动无数黑针杀伤法师。傀儡在人群中横行数十秒钟又被逮住了,一下子就被烧成焦炭。
  “啦啦啦,这是第五个哟!”
  就像是在玩游戏似的,韩德尔把第五个傀儡踢下塔去。
  由于韩德尔正热衷于戏弄塔下的法师们,因此没有闲情去注意其他的事物。
  如果韩德尔抬头望的话,便可以看见远处有一辆红色的马车正在匆忙地驶向法师公会。
  飞溅着血,但是没有哀号。
  男人的眼中倒映了胸口被洞穿的尸体,从尸体伤口中流出的泊泊鲜血像极了男人的眼眸颜色。
  男人有着浓密的黑发与高大的身材,他的前方站着活生生的敌人,后方这躺着失去呼吸的敌人;他的双脚踏在由血所编制而成的地毯上,注视着前方那一条预备用敌人的血来铺陈的道路。
  男人的名字叫乌蒙·欧克西斯,他是混沌从者七御座之一,拥有“盾”的位阶,蓝火的持有人。虽然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但是外表看起来跟三十岁的人相差无几。他的身上背着一把剑,但是这把剑尚未出鞘。
  乌蒙扔开了手上的尸体,然后沉稳地迈步走向前面的敌人,那是一名别着三叶树徽章的法师。
  法师已经在吟唱咒文了,但是乌蒙却一点也不焦急,仍然缓步走向法师。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十法尔米时,法师完成了咒语,一颗温度高达五百度的炽热火球袭向乌蒙。
  法师所使用的魔法名为“焦热魔炎弹”,是相当高阶的火系魔法。火球所具备的高温甚至让四周的木制家具烧了起来,但是乌蒙不仅没有闪避,反而徒手抓住了火球。乌蒙左手上的刺青发出了蓝色光芒,接着竟然将火球给撕裂了!
  “不、不可能……”
  法师呆愣地张着嘴,以茫然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名黑发男子。
  乌蒙高举右手,五指搓成手刀的形状刺向法师的左胸。法师及时发动了心之痕,在千钧一发之际架起了魔法屏障。
  魔法屏障被贯穿了!
  乌蒙的右手从正面刺入了法师的胸膛,从背部伸出的手掌握着一个跳动的东西。
  那是法师的心脏。
  “你……到底……”
  法师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便中止了呼吸。乌蒙捏碎了手中的心脏,将法师的尸体扔到一旁。
  “这么一来这里也没有人了。”
  乌蒙身后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玛姬·萨洛玛,混沌从者首屈一指的谋略家兼刺客。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一位柔弱的女子,但是她手上的黑剑其实已经夺去了数位法师的性命。
  “我那边也解决了哦!”
  奈奈从另一个转角走了出来。她的袖子里不断淌着血,那并不是她的血,而是由袖子里的暗器所滴下来的敌人之血。
  玛姬颔首说道:“那么,第七层也压制成功了。”
  “比想象中还要轻松呢,会不会有问题啊?”
  奈奈双手叉腰,眼中浮现了疑惑。
  “因为这些人太没警觉心了。”
  玛姬一边露出尖锐的微笑,一边对奈奈作出解释。
  虽然四楼发生了爆炸,但是摩天塔里面的法师们大多都以为只是寻常的意外而已,有些法师甚至还继续安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文(虽然这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的法师匆忙地想要前去查看情况,于是玛姬等人便潜伏于暗处,将这些法师逐一刺杀。由于摩天塔越上层越少人在,因此玛姬等人所面对的敌人数其实比巴尔巴斯他们要少。只要暗施偷袭,法师也跟平常人没有两样,所以过程相当顺利。
  唯一让他们觉得棘手的,就是设置在摩天塔各个走道上的魔法陷阱了。实际面对之后,玛姬终于了解到实际情况比巴尔巴斯所讲述的还要来的糟糕,这里的陷阱不仅威力强大,而且设置方式相当狡猾,有许多陷阱根本是无法避开的,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法师性格上的恶质面。
  玛姬·萨洛玛拥有“神见之刻印”,她能够洞察一切,就连魔法陷阱也不例外。玛姬可以看穿整栋摩天塔的结构,何处有魔法陷阱?陷阱的效用为何?
哪一条才是安全的路径?这些玛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遇上无法闪避的陷阱,就交由乌蒙来破坏。
  乌蒙·欧克西斯拥有“金刚之刻印”,他的刻印之力与哈金·库洛德截然相反。乌蒙的刻印之力就是最强的防御,不论是剑或魔法都无法对他造成损害。乌蒙使用刻印之力去触发或是破坏陷阱,让玛姬与奈奈得以安然通过。
  “魔法虽然可怕,但是使用魔法的是人。既然如此,魔法师的弱点也逃脱不开人类的范畴。”
  玛姬淡淡地为这次的行动下达了自己的注解。
  在兵法上有许多针对人类心理层面来展开攻击的战术,玛姬只是加以运用而已。即使拥有超越一般人的才智与能力,魔法师仍然是人类,因此这些战术当然同样有效。
  就算身处于充满魔法而且戒备森严的环境里,只要潜入内部发动奇袭,就一定会造成对方的混乱,进而造成更多的可趁之机。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这股混乱能够持续多久的时间与退路的问题而已。对方越是训练有素,混乱的时间就会越短,然而魔法师是一种在性格上喜欢随心所欲的人种,也就是说他们无法迅速而且有效地做出应对,只能依照个人判断行事,但是这又会使得情况更加混乱。
  “总之,一切顺利就是好事。”
  奈奈笑着作出结论。这句话是否能够成真还有待商榷,因为在通往第八层的阶梯入口前,耸立着一面巨大的冰壁。冰壁后方有四个人形,其中两人都佩戴者五叶树的徽章,他们是坦丁·霍比斯与法洛·比瑞;另外两人是跟着比瑞一同前来的三叶树法师。
  当混沌从者发动攻击时,霍比斯一直待在八楼处理公务,当时他正忙着对桌上每一份申请文案的内容挑毛病,因此即使因为四楼产生爆炸而导致摩天塔撼动,他也以为是发生地震的关系。直到法洛·比瑞从塔顶进入,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之后,霍比斯才知道有人入侵了。
  霍比斯隔着冰壁注视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好家伙,我还以为来了一整支军队呢,没想到只有几个小老鼠而已?这么一点人就敢跑来这里,你们的胆子还真是比天还大啊!”
  乌蒙不发一语,左臂上的刺青再度发光,在刻印之力的作用下,她的身体变得有如金刚钻般坚硬。乌蒙挥拳用力击打冰壁,半透明的冰壁立刻迸出蛛网状的裂痕。霍比斯挑了挑眉毛,颔首说道:“原来如此,不是普通人啊。这家伙很适合去当矿工呢,那种技术用来挖洞应该很方便把?”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比瑞冷淡地作出回应,听且开始吟唱咒文。
  “开启门扉,唤醒沉默的王者。在库克尼尔之印的名下,伴随咆哮而降临。执起巨锤,划破虚空,凡不屈于您的威严之无礼者,请在寂静中展露其愤怒且加以惩戒。呼啸吧!我的愤怒即是您的愤怒,您的敌人即是我的敌人!”
  当冰壁即将崩坏之际,比瑞的法术也同时完成。
  一股横向发展的龙卷风以惊人的威势袭向对方,以直线轨迹打穿了冰壁与摩天塔的外墙。比瑞尔所使用的魔法名为“暴风之锤”,龙卷风的秒速高达三百法尔米(一法尔米=一点五公尺),凡是被卷入的东西都会被撕碎,是相当可怕的高阶魔法。比瑞已经计算好了,就算没有撕裂敌人,也可以将他们全部吹出摩天塔,以自由落体作为埋葬地人的手段。
  龙卷风维持六秒之后就消散了,走廊上的一切都被吹走,什么都没留下。另外两名三叶树露出了钦佩与喜悦的表情,但是下一秒他们的表情就冻结了,因为玛姬、乌蒙与奈奈竟然从走廊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们及时躲进去了?”
  霍比斯讶异地问道。
  “……不可能!”
  比瑞沉声回答,他的脸上浮现了名为惊骇的色彩。
  奈奈看着被暴风所清空的走廊,一脸佩服地摇了摇头。
  “哎呀呀……要是被卷进去的话,一定会完蛋的。竟然一下子就是用这种法术,果然五叶树还是不能小看的呢!”
  玛姬以“神见之刻印”看穿了比瑞的企图,因此在比瑞尚未唱完咒文的时候就将两人拉往转角处躲避。
  “圣杯就在九层,但是他们堵在楼梯口。”
  “那有什么问题?”
  乌蒙耸了耸肩。
  “杀掉就好了。”
  奈奈笑着说道。

  摩天塔里的战斗趋近于白热化的阶段,这座墨黑色的十二层高塔仿佛化为混乱的中心点,将所有的血腥收敛于其中。梅里加与艾蓝姆担心法师公会的其他地方也会遭受袭击,因此让大多数的三叶树与四叶树驻守各处。如果在平时,这会是一道相当适切的命令,但是这次敌人全部集中与一点,这道命令反而导致了战力的分散。
  后来许多人斥责下达命令的梅里加与艾蓝姆,认为她们仅凭借想象就做出轻率的决定;也有人认为摩天塔是法师公会的行政中枢,无论如何都应该先将里面的敌人予以压制,其他地方可以暂时采取战术性的放弃才对。不论是哪种说法,都是在事后才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批判的,如果当时指挥者换成这些人的话,是否真的就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呢?这点谁也不敢保证。
  魔法是根源于意志与智慧的力量,愚笨者是绝对无法成为五叶树的,因此梅里加与艾蓝姆的才智其实不容置疑。当然纵然两人再怎么聪慧,她们也料想不到对方真的敢仅凭少数几人就攻进法师公会。她们认为敌人有可能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将所有人的实现引诱集中于一点,然后主力会在别处发动袭击,因此她们将所有的三叶树与四叶树组织成数十支小队,巡视驻守于工会各个重要地点。
  其中一只小队被派到了法师公会的大门处驻守,这支队伍由四名三叶树所组成,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感,并且对不知潜伏于何处的敌人感到极度的恐慌。
  这时他们发现有一辆马车正朝着这里急奔而来,紧张顿时转化为敌意,有一名法师甚至已经准备要吟唱咒文,打算先发制人。但是当他们发现那辆马车上绘有法师公会的图纹时,立刻制止了吟唱咒文的同伴。
  “是卡密儿·米尔克拉斯特!”
  其中一名眼尖的法师看见从马车窗口探出头的人影,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枣红色的马车停了下来,卡密儿急忙从马车里挑下来,询问到底发生何事。
  “有人入侵工会,人数不明。他们攻进摩天塔,身上还带了炸药!”
  “不对,是我们的人引发爆炸,打算把敌人践灭!”
  “胡说!敌人也是法师!他们是当初反叛工会的人,现在来报仇了!”
  这些法师仅凭着自己的猜测来推断真想,并且以激动的口气来驳斥同伴的说法,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提出证据来佐证自己的想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心境上的混乱。
  “总之先进去再说吧!”
  洛方冷静地开口。身为局外人的他,反而最能够沉稳地面对现实。
  于是卡密儿、修与洛方一同跑向冒着黑烟的摩天塔,当他们到达时,所面对的是一圈又一圈用魔法师所筑起来的人墙。
  梅里加与艾蓝姆已经将法师们组织起来,不仅围住了整座摩天塔,还用魔法结界将它全部覆盖住。外面的人进得去,里面的人却出不来。
  卡密儿在人群中左右穿梭,修与洛方紧跟在后。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艾蓝姆,这位腰围丰满的妇人一见到卡密儿的脸,便露出和善的笑容。
  “哎呀!你可回来了啊!可恶,本来应该给你开个欢迎会的,现在全部被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混蛋给搞砸了。路途很累吧?你先去休息一下,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啊,不,你还是留在我旁边好了,敌人可能已经溜进来了也不一定。嗯嗯,这样比较好,你先别乱跑。”
  艾蓝姆一开口就显现出与其绰号“大妈”相称的唠叨功力,修与洛方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对方所吐出的字句给淹没了。
  “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卡密儿抓住了艾蓝姆由于呼气转为吸气的空当,及时提出了问题。
  “唔,就像你看到的,有人来闹事。赶来法师公会这里捣蛋,我只能说那些蠢蛋真是活腻了!放心,克里恩、比瑞都进去了,霍比斯跟萨迪斯也在里面,一下子就可以搞定了。”
  截至此时,艾蓝姆还不知道法师工会的代理会长已经身亡的消息,如果她知道这次闯入法师工会的敌人之身份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有把握了。
  这时周围的人突然发出了喧哗,卡密儿等人立刻朝引起骚动的来源望去。
  有一个法师装扮的男子从摩天塔的三楼跳了下来,而且还以塔壁作为立足点将垂直落下的轨道转换为抛物线。这名法师不仅一口气飞跃了二十法尔米之远,而且还在半空中从双手刺出有如长矛般的黑针攻击他人。当这名法师的双脚终于踏上地面时,迎接他的则是数不清的魔法光箭。
  法师在被光箭击中的那一瞬间,全身上下都刺出了黑针,像是巨型刺猬般一口气杀伤了好几个人,最后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很明显的,这是一种以自我牺牲来换取多数敌人之伤害的消耗作战。
  “可恶,这是第九个了!”
  艾蓝姆紧咬着牙,圆圆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法师们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似的,一个接一个地从摩天塔跳下来,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攻击众人。艾蓝姆虽然很想逮住一个人来问话,但是混乱或催眠的魔法无法对他们产生作用,束缚系的魔法效果也不大,因此只好直接杀了他们。虽然身上佩戴着相同阵营的徽章,但是这些从塔里跳出来的人完全不将塔外的人当成同伴来看待,只是睁着赤红的双眼进行杀戮的行为,因此艾蓝姆与梅里加不得不下令,把这些从塔里跳出来的家伙视为敌人。一开始敌人从四楼跳出来,现在则是换成了三楼。
  艾蓝姆与梅里加命令所有聚集在摩天塔的法师围成两圈,内圈专门对付从塔里跳出来的敌人,外圈负责维持结界的运作,因此即使持续受到敌人的骚扰,摩天塔的封锁线依然牢不可破。
  “受不了,一直没完没了地冒出来。克里恩那个动作迟钝的家伙,到现在还没攻上去吗?所以我就说那个家伙靠不住,平时吼得最大声,一遇到事情却特别没有用。卡密儿,记好了,以后找老公千万不要挑这种类型的家伙,他们只会出一张嘴而已!”
  艾蓝姆忍不住发出一串的抱怨。卡密儿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而是以讶异的眼神注视着刚才从塔里跳出来的敌人;修揉着自己的眼睛,而洛方的表情充满了阴霾。
  “那个招式……”
  洛方的喉咙像是被某种东西给哽住似的,吐出了僵硬的字句。修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洛方想要说些什么。
  当初他们曾经在巴比特伦见过类似的人物。那是一名自称奎克的黑袍法师,但是他的真面目其实是充满邪气的妖魔。当时奎克所使用的攻击技法,就跟现在他们看到的完全一样。
  “难道妖魔已经先动手了?”这股不详的认知同时从卡密儿、修与洛方的心中浮现了。疑虑的太阳造成了不同的精神投影,并且忠实地呈现于当事人的脸上。
  修的表情很明显地充满了“为什么又碰见这种麻烦事”的无言呐喊,他脸上的嫌恶一半是为了妖魔,一半是为了自己的不幸。当然,他已经下定了袖手旁观的决心。就算此时跳出来见义勇为也赚不了钱,何况这里可是法师公会,大概不会有他出场的余地。
  洛方的脸上混杂了讶异与惊喜。妖魔攻击法师公会,这正是促成巴比特伦与法师公会联手合作的好机会。洛方迅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好完成他心目中的未来构图。
  卡密儿的眼中浮现出了浓厚的疑惑。为什么工会的法师会使用跟妖魔同样的技法?如果是妖魔作祟,为什么要挑上法师公会?妖魔的目的不是要夺取巴比特伦吗?诸如此类的疑问化为巨大的乌云,在卡密儿的心中盘旋着。
  卡密儿将她旅行的见闻与疑问简短地告知了艾蓝姆,这位五叶树一听见这些经历,立刻抱住了卡密儿,以怜惜的口吻说道:“哦……可怜的卡密儿,竟然碰上了这种可怕的事!这都是寇克·萨迪斯那个蠢蛋的关系!你没有受伤吧?如果你少了一根头发,我非扒了那个混蛋代理会长一层皮不可!”
  “现、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突然,摩天塔的底层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艾蓝姆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她知道这个爆炸是谁引起的,但那不是重点。
  “……克里恩那个家伙还没上去?”
  克里恩是最早进入摩天塔展开镇压行动的五叶树,但是竟然到现在还在第一层战斗,这代表敌人的实力强到了足以绊住五叶树的脚步。
  魔法师的战斗方式与一般人大不相同,只要被他们逮住机会使出法术,战斗会在眨眼间就宣告结束。除非是法师与法师之间的战斗,否则不可能会拖这么久。
  “看来克里恩那个老家伙遇上了麻烦,我得进去帮帮他。”
  艾蓝姆呢喃着,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少女说道:“卡密儿,你去找梅里加,告诉她我要进去帮忙,外面就交给她指挥了。还有,记得待在她身边不要乱跑。”
  “请让在下与你一同前往。”
  洛方·欧琴突然开口。艾蓝姆诧异地望着眼前这名俊秀的陌生男子,她刚刚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卡密儿身上,因此没有注意到修与洛方的存在。
  “你是……?”
  洛方微微欠身,其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
  “在下洛方·欧琴,巴比特伦的大剑师,奉我王之命护送卡密儿·米尔克拉斯特小姐平安回归法师公会。”
  “巴比特伦的大剑师?剑之八柱吗?”
  艾蓝姆的讶异程度更加上升了,随即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心中响起了无声的警报。她也曾经耳闻“剑之八柱”的威名,那可是担任巴比特伦军事部门最高核心的职务,这种地位崇高的人是不可能会被派来充当护卫的。洛方看出了对方的疑虑,恭敬地说道:“在下同时也肩负使者之职,前来与法师公会会长问安,并表达巴比特伦对法师公会的感谢之意;现在事态紧急,这些暂时不提。事实上,现在袭击贵公会的敌人似乎与我们有些渊源,如蒙不弃,请让在下与你一同前往,或许可以确认对方的真实面目。”
  艾蓝姆将视线转往卡密儿,卡密儿点了点头,表示洛方并没有虚报身份。艾蓝姆沉吟了五秒钟,然后颔首说道:“我了解了,那就请你与我一同前往吧。修·坎特·葛罗西亚,你也一起来吧!”
  “咦?为什么?”
  修表情僵硬地倒退两步。艾蓝姆尖声说道:“喂喂,你的雇主在里面啊!雇用你担任护卫的是寇克·萨迪斯,可不是法师公会哦,这点你要搞清楚。如果他出了事,你就一毛钱也拿不到。”
  “哪有这种事!”
  “哼,要不是萨迪斯自作主张,老娘早就自己去了,哪还轮得到你?反正你想拿到钱的话,就进来帮忙,到时候再顺便敲他一笔就好。”
  修抱着头呻吟,陷入了苦恼的沼泽之中。要是萨迪斯出事就拿不到钱,但是现在的敌人可能是妖魔,到时候搞不好连自己也会出事。该怎么办呢?修烦恼着,他的思绪在金钱与生命的岔路口上不断摆荡。
  “可恶,我一定要多收他两枚金币!”
  修一边大喊,一边跑向摩天塔。
  最后这名美青年的精神天平指标还是倾向了金钱。
发表于 2010-7-22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很强,但一下子七人全冒出来,平均级别估计也就是中BOSS吧.那个韩德尔到是很有潜力哈~
这样一来H诗人也快登场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7-23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某诗人啊……
据说已经转职了。
嗯嗯
 楼主| 发表于 2010-7-25 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话 冰色魔女·降临!

第二十七话 冰色魔女·降临!
  加洛·克里恩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墙壁,以疲惫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左袖。
  从肩膀以下,整支左手已经不见了。
  他的身边躺着一具尸体,那是当初与他一同进来的三叶树。这名三叶树法师的身体以腰部为分界线断为两截
,伤口平滑锐利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武器所能切割出来的。
  克里恩面前有着一颗巨大的火焰圆球,炽热的火焰像是熔炎般不断盘旋流动着。这是名为“火劫涡阵”的强
力黑魔法,它能够将目标困在火焰的漩涡中心,从中心升起的火柱会像喷泉般向四方逸散,最后重新回归于火之
漩涡,然后依照这个模式不断循环。只要被这个魔法捕捉到的对象绝对会被烧成灰烬——克里恩是如此深信的。
  然而,克里恩的信心很快就被打破了。
  红色的光芒切开了火焰,绿色的光芒撕碎了火焰。金黄色的火焰圆球犹如焰火般迅速爆散开来,成为无数的
微弱火星。在火焰的中心里站着两个人,他们一人持剑,一人持杖,身上毫发无伤。
  这两人的名字分别是哈金·库洛德与比尔·巴尔巴斯,两人皆是暗杀集团混沌从者的最高干部。看到他们安
然无事的摸样,克里恩不禁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想不到……竟然会栽在这里……)
  克里恩感到不忿,同时也接受了自己即将败亡的事实。
  “想不到你又进步了,克里恩。”
  巴尔巴斯以丝毫不带有热切之情的口吻称赞昔日的同僚。
  “五个心之痕……你的实力已经跟以前的拉加斯差不多了。变成冰色魔女的奴才之后,水平反而比以前更高
,看来你似乎不适合当清道夫,比较适合当牧羊犬呢!”
  在拉加斯执掌法师公会时,加洛·克里恩时常奉命去扫除反对势力,因此私下被人称为“清道夫克里恩”。
自从夏茵当上会长后,克里恩就不再从事这些工作,清道夫之名逐渐被人遗忘,取而代之的则是“人形煤炭”、
“活动炸药库”之类的绰号。面对巴尔巴斯的嘲讽,克里恩以冷笑予以反击。
  “哼,你的力量还是一样在原地踏步嘛。不过倒是学了一些奇怪的伎俩。”
  巴尔巴斯摇了摇头,以怜悯的语气说道:“不识货的家伙,这叫‘破坏之刻印’,这可是比你那二流的魔法
还要强上好多倍哟。”
  比尔·巴尔巴斯被赋予了“破坏之刻印”,他的刻印之力能够破坏各种物体,不论是青钢石或火焰都能够加
以粉碎。触摸得越久,破坏力就越强,这是“破坏之刻印”的特征,同时也是它的缺陷。
  “你现在回来是想要干嘛!想替拉加斯复仇?”
  面对克里恩的询问,巴尔巴斯笑了出来。
  “帮他复仇?别傻了,那个狂妄的家伙会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我已经厌倦了那个自私的家伙,我本来还想自
己干掉他的。”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没必要告诉你。”
  巴尔巴斯举起法杖,唱出了简短的咒文。对付已无反击之力的克里恩,只需要最简单的法术就够了。
  “漂游于世间的您啊,来到我的身边吧。化为炽热的锋刃,以破坏彰显自身的存在。”
  火焰状的刀刃在法杖前迅速凝结,然后射向克里恩。就在克里恩即将毙命之际,一道银色的闪光打碎了火刃

  “克里恩,还没死吧?”
  艾蓝姆一边大喊一边跑来,修与洛方则是从另一侧走道出现。哈金一见到洛方腰间的武器,脸上似乎有些困
惑。
  “派翠西亚·艾蓝姆……连她也升到五叶树了?冰色魔女用人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巴尔巴斯露出冷笑。以前在拉加斯当权时,属于反对派势力的艾蓝姆被排除于权力核心之外,当时艾蓝姆只
是四叶树而已。哈金问道:“援手的实力如何?”
  “虽然是五叶树,不过比我差劲。”
  “那么,我对付另外两人。”
  哈金挺身挡在修与洛方面前。修去除了七曜之牙,洛方拔出了牙剑。这是洛方看见哈金手上那把造型熟悉的
单锋厚背剑,有些讶异地问道:“……牙剑?你也是巴比特伦人?”
  哈金并没有回答洛方的问题,而是紧盯着洛方腰间的剑鞘。
  “银镶虎纹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剑师。”
  大剑师所使用的牙剑是由国王所御赐的,除了比一般牙剑还要锋利之外,纯银打造的剑鞘上还刻有金色虎纹
。洛方一听见哈金道破自己的身份,立刻提高了戒心。哈金露出了尖刻的笑容,摆出了战斗架势。
  “一对二,算是我给你们的优待。就让我看看那只老虎选出来的大剑师有多少能耐。”
  “……少看不起人了!”
  哈金的言语刺伤了洛方的自尊心。自从洛方成为大剑师之后,从来没有在武艺上收到这种侮辱。洛方凶狠地
瞪着哈金,对着修说道:“你给我乖乖站一边去,像这种家伙我一个人就够了。敢插手的话我就先砍了你。”
  修耸了耸肩,摆出一副“随便你去玩好了”的表情。两名手持牙剑的剑士就这样互相对峙,杀气顿时渲染了
周围的空间,让人无法喘息。
  洛方的眼神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心中开始出现动摇,那是因为对方的杀气完全不必自己逊色。哈金的
杀气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墙,以无可撼动的姿态耸立在洛方面前,将洛方的杀气排拒掉。这种杀气的操控技术完全
是大剑师等级。
  洛方的牙剑划开了空间,而杀气在剑刃挥动之前就已经刺向敌人。
  哈金的斩击粉碎了对手的杀气之刃,同时挡住了袭向胸口的一剑。
  彼此的第一击都没有奏效,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已经缩短到白刃战的程度。两把牙剑化为流光来回纵横,他们
以极小的动作闪躲对方的攻击并趁势回击,在寻求敌人破绽之际亦不忘故意引诱敌人踏入自己造出的破绽。剑刃
破空声与钢铁交击声交织着带有杀意的乐章。
  大剑师的杀气之技名为“无明”,那是一种将杀气淬炼成自身感官的一部分,向外释放以察觉外界变化的可
怕技巧。在杀气的范围内,大剑师能够看穿各种攻击,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够察觉到背后的任何动静。当两方都会
使用”
  无明”时,战斗就会变得相当精彩,因为那时彼此都会采取速攻,展开激烈的快剑对决。如果彼此的剑术实
力不相上下,到最后就会变成体力的胜负了。
  洛方与哈金的战斗就是这样子的情况。彼此都施展了“无明”,以杀气感受敌人的动作、以杀气掩盖自身的
破绽、以杀气束缚对手的行动,这是一场融合了杀气与剑的至高对决,毫无第三者能插手的余地。
  最后洛方挑起哈金的剑,并且是出了反身刺击。就在洛方背对哈金准备刺出牙剑之际,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
更为强大的杀气所束缚。
  (糟糕!)
  死亡的气息吹拂过洛方的背部,哈金的牙剑毫不留情地砍向洛方。
  修出手了。
  银色的剑鞭袭向哈金的左眼,逼使哈金在保有眼珠与弑敌损目之间做出抉择。哈金回剑挡开这一击,而洛方
也及时解开了杀气的束缚,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虽然修出手了,但是洛方却已经忘记要责备他了。这名优秀的年轻大剑师流着冷汗,以有些颤抖的语气问道
:“你……究竟是谁……?”
  哈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使剑的手腕不错,可惜杀气的火候还不够。你叫什么名字?”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要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对。”
  “是吗?不过先问我的人可是你哟!”
  哈金露出了讽刺的微笑。明显的,哈金在精神上比洛方有更多的余裕。洛方调整自己的呼吸,沉默了三秒钟
之后,才报出自己的名字。
  “洛方·欧琴。”
  “欧琴家族的人?约佩达这个小地方竟然冒出你这种人才,真是想不到。”
  “我已经说了,现在换你了。说,你到底是谁?”
  “我不想告诉你。”
  洛方当场变了脸色。哈金不仅剑术高强,连狡猾的程度也在他之上。哈金一见到洛方那僵硬的表情,摇头笑
道:“太嫩了。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吗?难不成你以为敌人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更你作战?太天真了!兵法是诡
道,在战场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像你这种家伙也能当上大剑师,看来卡修·基尔那只病虎的眼光也没什么了不起
的。”
  不仅质疑自己的价值,还对自己尊敬的国王加以嘲讽,面对这双重的侮辱,洛方的怒气一下子就拉到了最高
点。从他那俊秀的脸孔中可以见到激动的潮红,但是洛方并没有冲上去,而是一动也不动地维持着战斗架势。
  (哦……还满冷静的嘛……)
  哈金见到洛方的反应,在心中暗自给予赞赏。
  像问名字这种挑衅的方式只能算是小技巧,那不过是用来在激怒对方之前所透出的小石子罢了。愤怒能够产
生力量,但是也会失去冷静。愤怒让视野变得狭隘,一旦放任自己投身于怒火中,就等于失去了大剑师的资格。
  这时后方传来了尖锐的惨叫声,艾蓝姆满身是血地倒卧着,而一旁的克里恩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巴
尔巴斯冷眼俯视着两人,准备施与最后一击。
  修立刻指出了三支飞刀,哈金迅速击落了两支,第三支则是划过了巴尔巴斯的脸颊。蓝发法师皱起了眉头,
转头以不悦的语气说道:“剑,你那边到现在还没解决吗?”
  “猫在咬死老鼠之前总是会先玩弄一下。”
  “要我帮忙吗?”
  “请便,我没意见。”
  巴尔巴斯转身面向修与洛方,然后举起了法杖。
  “痛苦的死与痛快的死,你们可以选一个。”
  就在巴尔巴斯举起法杖的那一刻,修也取出了七曜之牙。
  “醒来吧,凶袭牙!”
  匕首的刀刃化为能够咬碎一切的猛烈闪光,扑向哈金与巴尔巴斯。哈金急忙举剑抵挡,他及时发动了刻印之
力,将闪光之牙一刀两断。凶袭牙虽然被斩裂,但是能量并未就此消失,而是变成狂乱的激流四处流窜。巴尔巴
斯因为这股无序的能源乱流而跌倒,失去了使用魔法的时机。
  “我对付拿杖的!”
  修一边对洛方大喊一边掷出飞刀,飞刀的目标却是哈金。
  (狡猾的家伙!)
  哈金不禁暗喊。修所讲出的话与实际行动完全不符,这让他的行动出现刹那的犹豫。
  哈金将飞到击落,有着亚麻色长发的美青年却已经迅速欺近他的怀中。哈金挪动脚步使出旋身回斩,他相信
修绝对躲不掉。
  哈金的攻击落空了。
  修只是经过哈金的身边而已,他真正的目标是巴尔巴斯。
  “糟!”
  哈金急忙转身,此时洛方却看准了时机挥剑攻来。哈金不得不回头挡住来自背后的袭击。
  修扑向倒在地上的巴尔巴斯,手中的匕首泛着致命的无机质光芒。就在匕首的尖端即将没入巴尔巴斯的身体
之际,蓝发法师及时发动了心之痕。
  能够挡住物理性攻击的魔法屏障阻止了匕首的入侵,同时巴尔巴斯的左上捉住修的右腕,修想要抽手,但是
却晚了半秒钟。
  破坏之刻印发动!修的右腕立刻被刻印之力所侵蚀,迸出大量的鲜血!
  修咬牙忍痛后退,如果再迟一点,他整个右腕都会被撕裂。修在后退之际下意识地掷出飞刀,但是却被巴尔
巴斯的魔力屏障给弹开了。
  “你这个臭小子!”
  巴尔巴斯逃过了死亡的召唤,修所带来的紧急与恐惧转化为纯粹的愤怒,让他暂时舍弃了使用魔法的念头。
巴尔巴斯冲上前去,左臂上的刺青流转着炫目的绿色光彩,他打算利用刻印之力将修给撕碎。
  巴尔巴斯的这个决定也导致自身的危机。
  修猛力地朝巴尔巴斯踢出一脚,利用了魔法屏障的反冲趁机后跃,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落地的瞬间去
除了黑色的七曜之牙。
  “醒来吧,妖缚!”
  匕首蜕变为黑色的魔眼,以妖力的锁链将蓝发法师给缠住。当巴尔巴斯察觉自己竟然无法动弹时,名为惊骇
的阴影张开了双翼将他整个人给覆盖住。
  镶有紫水晶的七曜之牙再度从修的手中出现。
  “醒来吧,凶袭牙!”
  逃不掉了!巴尔巴斯如此想着。闪光之牙割破空间,准备将混沌从者的最高干部之一给吞噬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哈金发出了怒吼。
  哈金以眼角余光察觉到同僚的危机,他趁着洛方使出一记上段水平横斩时屈膝下腰,不禁闪过了洛方的攻击
,手上的牙剑也划了一个纵向的圆弧。斩裂之刻印爆出了惊人的红光,顺着牙剑的轨迹划出了一道半月形的空间
之痕。
  这一刻剑不但斩断了洛方的牙剑,也斩断了凶袭牙。
  因为凶袭牙被斩断而产生的能量乱流将修给吹到了墙上,巴尔巴斯的束缚也因此被解开了。
  洛方倒退数步,绝望地看着手上的牙剑。
  “……胜负已定。”
  哈金以胜利者的目光注视着洛方。
  “你们的勇猛远超过我的想象,虽然年轻,但是潜力十足,如果多修炼个几年的话,或许赢得会是你们。”
  “……我应该向你说谢谢吗?”
  洛方继续维持战斗架势,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胜算。
  看着眼前这名年轻而且充满锐气的大剑师,哈金不禁露出惋惜的目光。虽然对洛方的才能感到可惜,但是他
不能放过摩天塔里的任何一人,如果对方是卡修·基尔的大剑师,那就更要铲除才行。
  “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的,洛方·欧琴。”
  哈金高举牙剑,左臂上的刺青再度闪耀着红光。洛方见状便知道哈金又要使出刚才那一招,那是完全看不见
也无法闪避的可怕剑技。
  洛方知道自己绝对躲不掉。
  “……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
  哈金沉默了数秒,然后缓缓说道:“哈金·库洛德。”
  洛方的脸色突然失去了血色。哈金的名字如闪电般贯穿了他的耳膜与身体。
  “哈金……库洛德……?”
  哈金点了点头。
  “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
  “哼……听过你的名字?哈金·库洛德……这个名字在过去可是比过往的名讳还要响亮。”
  洛方一下子就相信了哈金的身份。话语可以捏造,但是杀气与剑术却无法作假。
  得知了眼前敌人的真实身份后,洛方反而松了一口气。身为大剑师的他对于自己的死亡早就有所觉悟,谁也
无法选择为自己的生命画下句号的敌人,可是洛方仍然不希望死在无名之辈的手上。
  “能够让巴比特伦最强的大剑师为我送终,这也算是我的荣幸。”
  洛方的发言听起来跟沉浸于军事浪漫主义毒素的人所说的话没两样,这或许就是军人无可救药的天性也说不
定。
  但是哈金并没有挥下剑。
  这名有着铁灰色头发的男子将视线延伸到洛方的身后,以尖锐的眼神注视着转角的阴影。
  阴影中藏有一个人。
  “……是谁?”
  洛方闻言立刻回头,然后看见一名穿着蓝色斗篷的人正站在角落的阴影中。
  那是一名有着如瀑布般黑发的女性。她拥有一张不论发生何事都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丽脸孔。这名女子紧
闭着双眼,像是沉睡般似的以优美的站姿藏身于阴影中,但是周身却带着不容他人接近的寒气。她就有如在冰中
盛开的玫瑰,冰冷、高雅、虚幻且美丽。
  这名女子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
  黑发女子以优雅的动作缓步离开阴影,朝哈金等人走来。
  女子身上佩戴者法师公会的徽章,这表示她也是一名法师。哈金转头想要向巴尔巴斯询问对方的来历,但是
却看见同僚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已。
  “法衣,她是谁?”
  蓝发法师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流着冷汗凝视黑发女子。哈金是第一次见到巴尔巴斯如此畏惧。
  “法衣?”
  哈金提高了声音,将巴尔巴斯的意识唤了回来。
  巴尔巴斯用缺乏生气的口吻开口了。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夏茵·佛蕾朵!”

  当巴尔巴斯喊出夏茵·佛蕾朵的名字时,哈金与洛方都一脸讶异。
  打到了沃卡·拉加斯,夺得法师公会会长之席位,以女王之姿态君临魔法师世界,拥有“冰色魔女”之异名的人,就是眼前这名女子吗?洛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夏茵。
  “失踪了好几年,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巴尔巴斯语气生硬,听起来像是在压抑自己心中的畏惧。
  “比尔·巴尔巴斯。”
  夏茵轻启樱唇,以仿佛是无数碎冰彼此碰撞的请随声音说道:“投向混沌从者的怀抱,似乎让你过得很不错嘛!”
  夏茵的话语成功地让巴尔巴斯与哈金受到心理上的冲击。除了七御座之外,混沌从者中没有人知道巴尔巴斯的身份,而巴尔巴斯自从加入混沌从者后也断绝了一切的往日关系,但是夏茵却一下子就道破了他的来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巴尔巴斯意图装傻,他们的计谋是要将一切罪责推到蓝迦丁身上。
  “想继续隐瞒下去吗?那也没关系。”
  夏茵轻笑两声,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会如何回答。
  “因为你会死在这里。”
  夏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不已。
  “剑,掩护我!”
  就在冰色魔女发表格杀宣言的下一秒,巴尔巴斯便举起法杖开始吟唱咒文。
  哈金立刻挥出空剑,手上的破坏之刻印闪耀着红光。看不见也躲不掉的空间斩裂袭向了夏茵!
  夏茵以心之痕造出了冰壁,同时张开了双眼。
  闪耀着无机质光芒的双眸里倒映出白色的世界。
  室温在一瞬间下降了数十个刻度,能够冻结一切的冰风,掠走了所有的光与热,将万物拖入几近死亡的白色世界。
  墙上附着了冰膜,连空气中也飘散着结晶,但是……生命的火焰并未被冻结。
  哈金与巴尔巴斯左臂上的刻印保护了他们,使两人免于被冰封的命运。哈金所使出的空间断裂仅斩裂了夏茵面前的冰壁,而他自己的手脚则是遭到冻伤。巴尔巴斯也是同样的情况,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到无法握住法杖。夏茵重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伫立着。
  (这股力量是……?)
  巴尔巴斯呆愣地看着自己冻僵的双手,心中充满了讶异与畏惧。
  夏茵施展的是魔法,但是却与巴尔巴斯认知中的魔法有着微妙的不同。力量没有被赋予形态,而只是单纯的在这个世界呈现而已。巴尔巴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一件事——夏茵·佛蕾朵比以前更强了。
  “我说过了,你们会死在这里。”
  夏茵露出冰冷的微笑,再一次掷出死亡的宣言。
  这一次哈金与巴尔巴斯不需要再对这句话有所质疑了,他们知道夏茵的确拥有实现这句话的能力。
  就在这时,从二楼跑下来一个人。那是一名佩戴柔之木徽章的法师,这名法师一见到哈金与巴尔巴斯,便大声喊道:“圣杯得手了,快上去顶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法师的背部突然刺出了黑针,直取夏茵的心脏!
  黑针尚未触及夏茵便遭到冻结,然后化为碎裂的冰粒。这名法师转身冲向夏茵,并再次从十指刺出黑针。夏茵没有挪动脚步,她发动了“冰结螺旋”的心之痕,前方的地面突然窜出数到螺旋状的冰牙,将黑针予以击碎。最大的一道冰牙刺穿了法师的身体,并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法师的突袭造就了哈金与巴尔巴斯撤退的机会,两人趁机冲上楼梯,前去与同伴会合。夏茵立刻追了上去。
  当夏茵爬上二楼时,又有一名法师冲过来攻击她,夏茵立刻将他击溃,同时也察觉到这是敌人拖延时间的战术。
  “没那么容易。”
  夏茵一边轻声呢喃,一边冲到二楼一间有窗子的房间。夏茵拉开窗子,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夏茵再度睁开了双眼,摩天塔的外壁上立刻凝结出一道直达顶楼的冰之阶梯。夏茵就这样以下面众人的惊叹声为背景音乐,以轻巧到不像是魔法师该有的敏捷动作踩着冰阶冲上塔顶。
  当夏茵来到塔顶时,哈金与巴尔巴斯刚好也抵达了。敌我站立比顿时变成了一对六——冰色魔女对七御座之六。
  剑、权杖、宝冠、法衣、盾和指环,混沌从者的六名最高干部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冰色魔女,眼中充满了诧异。
  “没想到你竟然会从外面上来,反应真快。我布下的傀儡没派上用场。”
  韩德尔以钦佩的语气说道。其余五人没有赞美夏茵的余裕,而是以充满敌意的眼光注视着这名可怕的敌人。
  夏茵的讶异并不比七御座少,不是因为对方的人数,而是因为对方所携带的东西。
  他们胁持了亚罗的石像。
  “如果想要偷美术品的话,你们是来错地方了。”
  夏茵冷淡地开口。
  “美术品吗?这东西也的确有那个资格。”
  玛姬露出微笑,他的笑容虽然美丽却尖锐异常。
  “不过它的价值比美术品更高,所以我们要带走它。”
  “混沌从者竟然也会沦为三流的盗贼,堕落的层级还真是高的惊人啊!”
  “混沌从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玛姬带着美丽的笑容回应,不论是语气或是眼神都传达出“我正在装傻哦”
  的含义。
  “我们是奉国王的命令前来传达与法师公会交好的意愿,可惜贵公会似乎不欢迎,所以我们只要沮丧地离开了。”
  “国王是指谁呢?”
  “当然是查理斯·雪曼。”
  “不是混沌?”
  “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呢,我们的国王好像有着‘御风之鹫’的外号,不过倒是没有人称呼他是‘混沌’。”
  面对夏茵的刺探,玛姬圆滑熟练地应对着。不论对方如何指认,只要不断强调自己的蓝迦丁御使身份就够了。玛姬的目的当然不是要让法师公会与蓝迦丁反目成仇,那不过是用来制造混乱的烟雾弹罢了。
  夏茵知道对方绝对不会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因此放弃了追究的念头,而是将话题转向了了另一个方向。
  “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告诉我为什么要抢走这尊石像吧!”
  “当然。”
  “那我只好用实力来询问了。”
  夏茵往前踏了一步,那是战斗的宣告。
  “四周不下了结界,你们逃不掉的。”
  由近百名法师所布下的封锁线将摩天塔包覆得滴水不漏,上至天空下至地底,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离开这层强大的魔法结界。就算是用银羽毛,也不可能逃离这座黑色高塔。
  “有自信是好事,可是太过自信却是坏事哟!”
  玛姬的笑容看起来有如潜藏着刀片般,既危险又冷酷。这时夏茵发现对方的人数突然由六变成了五,夏茵的背部被尖锐的刃物所袭击!
  由于夏茵事先就设下了魔法屏障,因此这一记偷袭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夏茵立刻发动了“冰索缚杀”的心之痕,布下了以自身为圆心,半径高达五法尔米的冰索结界。
  “指环,左边,然后往上跳!”
  玛姬大喊,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像是变魔术般的突然从半空中冒了出来。奈奈藉着玛姬的指示,躲过了冰索的攻击。
  乌蒙趁机冲了上去,他的刻印之力不畏惧任何攻击。这名有着红铜色眼眸的男子冲破了冰索的结界,右手已经做好了取出敌人心脏的准备;当乌蒙的右手即将接触到对手的胸口之际,冰色魔女张开了双眼……
  四周产生了雾气。
  在冰雾的笼罩下,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运行。夏茵眼中映出了白色的世界,那是被无暇的霜雪所覆盖,没有任何生机的宁静世界。
  乌蒙被一股前所未见的力量所逼退,当他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腕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其余的七御座也同样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们脚底下的地板甚至已经浮现了冰膜。
  “剑!正上方,斩开它!”
  玛姬迅速下达指示,而哈金也立刻将这道指示加以执行。“神见之刻印”看穿了结界的连结点,“斩裂之刻印”则劈开了这个连结。哈金准确无误地攻击了魔法结界的最弱处,斩出了一道缝隙。
  七御座取出了银羽毛,带着亚罗的石像一同消失。
  “可恶的家伙……”
  夏茵低声呢喃着,重新闭起了双眼。
  她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懊悔。
 楼主| 发表于 2010-8-11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集 血之迷宫

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10-8-29 21:47 编辑

      在法师公会内部的正式记录里,这次的袭击事件被命名为【血之迷宫】。
      这是因为在事后,根本没有办法找出犯人的真面目的关系,虽然法师公会锁定了几个特定对象,并且展开了严密的搜索,但是他们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庞大的迷宫般不断碰壁。即使后来终于找出了真正的犯人,但是这个名称依然没有改变。
      法师公会对于过去的事绩的一路虽然详尽,但是对于这些记录却经常冠以乏味的名称与代号,例如当年夏茵·佛蕾朵在审查会上将审判团冻结并逃离公会,那段只能以轰轰烈烈来形容的事绩却仅用【夏茵·佛蕾朵事件】或【冰色魔女事件】来加以称呼而已。法师们似乎懒得将他们的感性与创意用在这种小地方,也因此当【血之迷宫】这样子的名称被提出来的时候,公会里面有不少人对于事务管理处辖下的历史记录室另眼相看。
    “那些家伙心中的诗意好像终于萌芽了啊!”
     有人以戏谑的口吻说出了这种话,但这毕竟只是少数人而已。
     法师公会正沉浸在由愤怒与哀伤所调和而成的苦涩烈酒里,由于遭受到不明敌人的袭击,法师公会的人材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折损。
     公会代理会长——寇克·萨迪斯。
     魔法道具管理总长——坦丁·霍比斯。
    情资统合执行长——法洛·比瑞。
     以上三名五叶树法师不幸罹难。寇克·萨迪斯的尸体在四楼会议厅里被发现,他的身体被人残忍地断为两截。坦丁·霍比斯躺在八楼的阶梯上,心脏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法洛·比瑞横卧于九楼,胸口、腹部、咽喉与后脑都各插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除了最高干部群之外,另外还有四十一名法师在此役中丧失,其中又以双叶树位阶以上的法师占了大多数。对于法师公会来说,这是堪称百年来最重大的人为灾祸。有人戏称摩天塔是【墨石墓碑】,如今果然是一语成谶。
     即使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伤亡代价,但是不仅没有逮住任何侵入者,甚至连敌人的真面目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更加深了众人的沮丧;法师公会的上空盘旋着看不见的不详黑云,每个人都陷入了无比阴霾的气氛中。然而他们的心中也并非总充斥着绝望,因为在那片无比厚重的厄运之云中出现了一个缺口。射进了一道名为【夏茵·佛蕾朵】的光线。
     “失踪数年,在菲瑞克斯大陆上完全销声匿迹的夏茵·佛蕾朵会长,在最关键的时刻翩然降临,而且凭着一己之力将所有的侵入者给击退!”
      这个消息在最短时间内迅速传遍了公会上下,至于最初的消息散播源则是那些在摩天塔外布下封锁结界的法师们。他们亲眼见到夏茵的身影,在兴奋之余也不免将经过渲染一番。原本只是【见到夏茵从摩天塔外壁冲上塔顶】而已,接着进一步变成了【从天而降,将整座摩天塔变为冰柱】。
     “再这样下去,我明天就会变成怪物了吧!”
     听见这些传闻的夏茵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然而现在并非一昧苦笑的时刻。驱退敌人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善后处理以及后续工作才是更重要的。在七御座撤退的一小时后,夏茵召开了紧急会议。
     由于摩天塔严重受损,因此会议场所移至术法研究所的小型会议厅。与会者除了夏茵·佛蕾朵之外,还有加洛·克里恩、玛利亚·梅里加、派翠西亚·艾兰姆、洛方·欧琴与修·坎特·葛罗西亚,一共六人。
      洛方与修之所以会获准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他们握有揭穿侵入者身份的线索,而且也是亲眼见到侵入者脸孔的人。对于法师公会来说,把侵入者从隐藏的地洞里拖出来是最优先的事,因此就算有片段零碎的线索也不可以放过。
    “竟然让您见到如此不堪的情况,这是我们的失职。”
     克里恩、梅里加和艾兰姆在会议一开始就为自己的无能而道歉。
      克里恩的左手衣袖里没有任何东西,他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夺走了整条左臂。一向自负而且脾气暴躁的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燃烧殆尽的煤炭般意气消沉;他从来没有输得如此彻底,如果不是夏茵及时出现的化,他早已加入死者的行列之中。
      艾兰姆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其实她大可用治疗药水来治疗自己的伤势,但是她认为还有更多受伤的法师需要用到药水,因此只接受了普通的治疗而已,原本有些肥胖的身材此时显得更加臃肿。
      梅里加没有投入摩天塔战役,而是在外面指挥结界的布置,因此毫发无伤,但是这反而让她感到愧疚。明明应该是绝对不能让对方逃掉的,但是在她指挥下所布置的结界却被击破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死去的同僚们。
     夏茵举起了纤细的柔夷,制止了三人的发言。
    “这不是你们的错,那六个入侵者不是普通人,他们采取的战术大胆,而且实力过人。那是经过慎密计算的突袭,你们会输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与会者到现在才知道对方的人数有六个,同时心中也感受到一阵恐慌。仅仅六个人就将法师公会闹得天翻地覆,敌人的实力之强简直难以估计。
    “而且比尔·巴尔巴斯也在!那家伙熟悉公会的事务运作跟防卫系统,难怪塔里的魔法陷阱都没有用!”
     艾兰姆气愤地喊着。克里恩则是血气上冲,一想到巴尔巴斯那张老是瞧不起人的脸,让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夏茵颔首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这时梅里加恭敬地问道:
    “请问您已经知道敌人的真实身份了吗?”
     夏茵以白皙的食指抵住嘴唇,沉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缓缓说道:
     “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化……应该是混沌从者吧!”
    “混沌从者……是那个混沌从者吗?”
    “您是指哪个神秘的暗杀集团?”
    “巴尔巴斯加入了混沌从者?”
      克里恩、艾兰姆与梅里加面面相觑,他们都听说过关于混沌从者的传闻。凡是被这个暗杀集团所看上的目标,除了极少数的特例之外,几乎都无法躲过死亡的呼唤。据点不详、领导者不明、混沌从者覆盖着比法师公会还要不透明的神秘面纱。
     “不过没有证据。起码他们在台面上用了兰迦丁作为掩饰,还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底牌的花色。”
     夏茵随即表示这只是她自己的推测而已,克里恩则是以仅剩的右手用力拍桌子,大声吼道:
    “他们以为那种骗小孩的伪装伎俩唬得了谁啊?兰迦丁那种角色想来找法师公会的麻烦还差了好几百年!那些家伙绝对不是兰迦丁的人!”
    在场的人纷纷表示同意。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洛方·欧琴举手发言。
    “请问,您是根据什么理由认为对方是混沌从者的呢?”
    夏茵的年龄岁数与洛方相同,但是洛方在面对夏茵时仍然不自觉使用了敬语。这不只是因为尊重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已,而是因为夏茵身上有着近乎女王般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在精神上受到压迫之故。
   “消息来源是秘密,我在这几年里知道了不少事。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中。”
     “以法师公会会长的名义作出的推测,有其价值存在。在下认为,或许还可以增加一个嫌犯的人选,那就是妖魔。”
      接着洛方简略地说出了在巴比特伦所发生的事情,修则适时地从旁补充。当夏茵听到【从身体中刺出黑针的妖魔】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妖魔要灭掉巴比特伦?那是不可能的。”
    “请问您认为不可能的理由为何?”
     当洛方这么反问时,夏茵的表情瞬间掠过了一道阴影,但是下一个瞬间那道阴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夏茵仅表示【这只是她个人的认知而已】,但是洛方直觉的认为夏茵似乎掌握了某些重要的情报。
     不仅是洛方,其它人也抱持着同样的想法,不过他们也各自对夏茵的态度抱持着不同的解释。克里恩认为会长只是不想再外人面前泄露太多东西;艾兰姆认为夏茵所知道的东西可能还不完全;梅里加认为可能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必须保密;修则认为夏茵打算把它当成未来的筹码。无论如何,他们都不相信冰色魔女的【个人认知】会跟【直觉】划上等号,而倾向于那是经由充分的证据与严密的分析所导出的结果,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解释,也间接证明了他们对夏茵·佛蕾朵这个人的能力之信赖。
      然而,如果将夏茵所说的事情当成瞭望镜的话,那么不仅是舞台上的演员角色会被全部替换掉,连整 剧码的主题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袭击法师公会的人真的是混沌从者,那么他们与巴比特伦发生的内乱事件有何关连?为了什么目的?也无人可以解答。就因为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因此众人也不敢全盘相信夏茵的话。要将混沌从者当成嫌犯,还欠缺了决定性的证据。
     真相就在出口处,但是尚未有人能够走出这座血之迷宫。


会议结束之后.夏茵·佛蕾朵与洛方·欧琴继续单独会谈,这次两个人是以法师公会会长与巴比特伦特使的身份在对话。
  以简单却慎重的感谢词为开头,接着洛方递出了卡休·基尔的亲笔信函,并且陈述巴比特伦的立场,希望能够借重法师公会的力量来对付西域。洛方不断强调西域的妖魔一旦为恶之后会带来多大的破坏与威胁,这已经不只是巴比特伦的事情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将会演变成全体人类的存亡问题。夏茵摆出一张没有情绪起伏的冰冷脸孔聆听着。
  “法师公会向来不介入任何国家的外交与内政,至于军事行动当然也包括在内。何况此次事件尚有许多疑点,因此对于贵国的请求,法师公会暂时贸然同意。我方会自行查证,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法师公会将寻求最有效的手段。”
  夏茵的这番说词极为巧妙,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会与巴比特伦站在同一阵线的可能性。洛方当然听得出来夏茵话中的含意,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这位俊秀的大剑师擅长的是沙场上的战争,而非口舌上的缠斗。如果换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外交官,或许还会跟夏茵不断辩驳下去吧,不过洛方只是表达他的遗憾与慰问之意后,就主动结束了这次的会谈。
  反而是夏茵对于洛方竟然会这么干脆就撤退的举动感到讶异,她并不知道洛方其实还肩负着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没有多余的时间舆精力可供消耗。夏茵也没有深究的意图,她在会谈结束之后便走向摩天塔。
  塔内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但是地板与墙壁上的血迹尚未清理,乍看之下仿佛是一幅幅以怨念与哀嚎作为颜料的阴森涂鸦。夏茵踏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缓步走上了摩天塔。
  夏茵走到了第十层的某个房间前面,过去这里曾经是她的房间,同时也是身为弟子的卡蜜儿的房间,夏茵轻轻推开呈现半毁状态的房门,在里面发现了卡蜜儿的身影;卡蜜儿似乎没有注意到夏茵似的,只是静静地伫立在房间的正中央。
  直到昨天,这里还放置着一座石像,那座石像有着任何雕刻家都无法加以塑造与模仿的鲜明轮廓,并且蛰伏着无比坚强的灵魂。那座石像带给了她生命的意义与存在的价值,对卡蜜儿而言,它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如今石像消失了。来历不明的敌人侵入法师公会,并且将石像给夺走,他们有什么目的?要用石像来做什么?这些,通通没有人知道。卡蜜儿只是静静地站着,凝视原来应该放置石像的空间。
  “……老师,其实我不记得自己现在到底几岁了。”
  卡蜜儿背对着夏茵,以一种缅怀的口吻诉说着。
  卡蜜儿生长的地方被战争所波及,当士兵踏着残暴的步伐街入村庄时,卡蜜儿的父母急忙把她藏进地下室里。由于堆放了许多东西,因此地下室的空间只能勉强容下一人,卡蜜儿的父母把唯一的独生女藏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年幼的卡蜜儿听从父母的命令,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缩在狭小黑暗的空闸中,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模糊声音而低声啜泣着。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卡蜜儿终于忍不住打开地下室的门,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当她从地下室探出头的那一瞬间,映入眼中的却是残破的黑色焦土;士兵洗劫了村庄,并且放火烧毁了一切。卡蜜儿呼喊着自己的父母,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她在已经变成废墟的自家屋宅内发现到两具焦黑的尸体。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卡蜜儿坐在地上,不发一言地凝视着被火焰烧灼成焦炭的父母亲。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就只是坐在原地而已。她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哭喊,卡蜜儿倚着半塌的柱子入睡,醒来之后继续坐在原地凝视着父母亲的尸体,仿佛期待着那两具尸体有一天会重新爬起来。她的生命之火越来越微弱,距离完全熄灭是迟早的事。她已经不再凝视父母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盼望的事不可能实现。所以她什么都不期待,只是一直坐在那里。
  
  在某个下着细雨的夜里,有一名剑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个有着黑发蓝眼的高大男子,他佩带着漆黑的大剑,全身上下的装束也是一片漆黑,宛如前来迎接亡者的死神。
  “……假如妳没有未来的话,那就先跟我走吧!”
  男子说了这句话,然后将卡蜜儿带离了村庄。
  卡蜜儿跟着男子四处旅行,在旅途中周见了许多人,也碰见了许多事.明明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但是男子在遭逢危难时总是会率先救她,男子身上总是沾满了血,但是她身上却不曾有伤。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她暸解了他的过去,那是比她更为沉痛,有如一首以名为“战栗”的音符所谱出的过住。面对黑暗,男子不但没有被吞噬,反而正面挑战,卡蜜儿与男子缔结了约定,虽然那在常人眼中是微不足道的稚气誓约,但是对卡蜜儿而言,那个约定的重要性却超越了一切。然而,男子最后变成了石像,单方面地违背了这个约定。
  “违背约定的人,一定要受处罚。老师,我本来想在他恢复之后,好好骂他一顿的呢……”
  卡蜜儿的语气失去了以往的生气与活力。在夏茵眼中,卡蜜儿的背影脆弱得似乎只要轻碰一下就会崩坏似的。
  “抱歉,我没能阻止他们。”
  从以前到现在,冰色魔女未曾以如此沉重的语气说出道歉的话语,卡蜜儿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夏茵的责任。
  “为什么他们要带走亚罗呢,老师?”
  卡蜜儿转过身来提出了这个问题,她那翠绿色的眸子似乎笼罩了一层浅灰色的阴影。夏茵轻吁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
  夏茵走到了卡蜜儿身边,以遗憾的口吻说道:
  “在打倒拉加斯之后,我发现了许多可疑的事情,所以开始着手调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遇见了一个……魔法师前辈。这几年来,我一边茌那位前辈的身边修炼,一边进行调查。当我发现对方即将有所行动时,便立刻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您的双眼就是修炼的代价吗?”
  卡蜜儿担忧地问道。
  “这是修炼的证明。”
  夏茵带着淡然的微笑作出回答。
  过去夏茵的双眼之所以会闭上,是因为她眼中寄宿着被称为“挪洛威之眼”的魔法宝物,后来夏茵把那件宝物归还之后,便重新恢复了视力。当夏茵执掌公会时,不少人还为了夏茵双目复明的事情喧哗了好一阵子,如今夏茵归来,她的双跟却又重新闭上了,想必又将引起新一波的猜测与讨论。
  “无论如何,现在有很多事情必须处理:大家的丧礼、职务的空缺,还要找出凶手的真面目。”
  “嗯……萨迪斯先生、霍比斯先生、比瑞先生也都死了……”
  卡蜜儿的脸孔闪过了浓厚的哀凄。这三名五叶树都对卡蜜儿照顾有加。他们虽然个性多少有些古怪,但是都把卡蜜儿当成孙女般疼爱。
  “也要通知卡罗·雷纳克才行。”
  当夏茵说出了这个名字时,卡蜜儿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
  卡罗·雷纳克——这名与亚罗·雷纳克有着相同脸孔的男于,在自己的双生兄弟被石化之后,就不断寻找着治疗的方法。他将变成石像的亚罗与卡蜜儿托付给法师公会,独自踏上旅途。
  卡罗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走遍大陆各处,甚至回到了雷之神殿寻求帮助,但是他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回报。最后卡罗决定将解除石化这件事交给身为魔法专家的夏茵等人,自己则回到了血徽佣兵团,每半年他都会把自己的薪水寄来法师公会,作为亚罗的治疗费与卡蜜儿的生活费,而且每年春天都会前来探望卡蜜儿与石像,卡蜜儿并没有动用到这些钱,倒是夏茵不客气地收了下来。为了尝试解除亚罗的石化,需要耗用不少珍贵的材料,身为会长的夏茵可不能让法师公会自行吸收这笔庞大金额。
  那个为了自己的半身而四处奔波的男子要是知道亚罗不见的话,会有多么沮丧啊?想到这里,卡蜜儿不禁担心起来。
  夏茵倒是不认为卡罗会情绪低落,她知道这名男子在性格上也有着激烈的一面,特别是牵扯到自己的兄弟时更是如此。如果卡罗知道石像被人掠走,想必会杀气腾腾地跑公会来质问吧?说不定会要夏茵吐出一大笔赔偿费,或许还会带走卡蜜儿,独自追寻凶手的下落也不一定。
  “……以后有的忙了呢!”
  夏茵轻抚卡蜜儿的头,带着微笑如此说着。
  这不是预言,而是笃定会发生的事实。
  
  “只有一枚金币吗?”
  修注视着放置在自己掌心上的澄亮金币,表情看起来就和付出了劳力之后却收到过低薪水的工人没两样。
  “打退侵入者的时候我也有帮忙耶,可不可以再多加一点啊?”
  “不行。”
  夏茵冷酷地拒绝了修的请求。
  修沮丧地垂下了双肩,为了自己的不幸而叹息。原本以为这次的护送任务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而已,想不到一路上又是魔兽又是妖魔的,回到法师公会后还被卷入了莫名其妙的战斗。他由衷地认为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度与辛劳度早已远远超越了一枚金币的价值了。
  “吶吶,夏茵大姐。反正当初连一亿里恩都拿出来了,干嘛这么小气?再多加一枚嘛!一枚就好了!”
  “这是两码子事,不要混为一谈。”
  修不死心地继续询问,不过还是遭到了拒绝。
  当初在拉加斯的地下迷宫里战斗时,他们遇见了一只能够看穿人心的凶猛妖魔,碍于时势,夏茵对修提出了“只要打倒牠就给你一亿里恩哦!”的交换条件,只要让金钱成为催化剂,修的勇气与实力就会无止尽的扩大膨胀.最后这名美少年果真打倒了妖魔。后来夏茵果然遵守承诺,真的拿出了一亿里恩给哈登,修的负债数字顿时少了一大半,也因此对法师公会的经济实力另眼相看。
  然而,这项交易的背后其实有着不可告人的黑幕存在。
  当初哈登其实是以莫须有的债务捆绑住修的,也因此夏茵根本不打算为这笔虚构的金额付出一毛钱。夏茵威胁哈登,要他把修的债务减少一亿里恩。面对掌握了整个法师公会的冰色魔女所提出的胁迫、邦莱姆的老狐也只好带着不甘愿的表情答应了。反正修的负债对哈登而言只是单纯的数字计算,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利用各种手段来增加数字。
  可惜的是,哈登还来不及把这个想法付诸实付便去世了。邦莱姆的老狐在临终前曾把这件事情写在日记本上,夏特也因此知道了修所积欠的天文数字债务。并且加以利用。
  “在我身边工作半年,剩下的半年你可以自由行动”——夏特对修提出这项条件,并且遗额外加上了丰厚的报酬。就这样,葛罗西亚家最富天才的美青年再度成为暗卫使。
  夏特并不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见到哈登日记的人。
  邦莱姆的第一王女——雪瑞丝·巴喀尔——其实才是第一个发现日记本,并且把日记本交给夏特的人。只不过雪瑞丝在交出日记本之前早巳先行翻阖过内容,并且偷偷地把写有“只要用其它手段来捏造负债,这样修·坎特·葛罗西亚就一辈于逃不掉……”的内容给撕掉了。至于雪瑞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问题除了她本人之外,恐陷只有天知道。
  “……算了,我早就知道法师公会是个小气的组织。”
  修一边吐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抱怨,一边把金币收进自己的钱包里.
  事实上,修这趟旅行并非一无所擭。他身上其实还有一张由埃尔维斯·麦隆亲笔写下的借据。当初埃尔维斯迫于时势答应要付给修十枚金币.但是事后却付不出这笔钱来,只好立下借据。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茵问道。修搔了搔头,然后回答道:
  “唔,总之就先回去邦莱姆去,家里的屋顶还没修呢。柴火大概也快没了,前年砍的份要快点从仓库搬出来才行,而且也要开始准备过冬的粮食了,在冬天来临前,起码要宰掉一、两头熊才行。”
  修逐一屈着手指细数自己回去之后所要进行的工作。
  为了减少开销,葛罗西亚家所用的柴火全是修自己砍来的,当然修也时常会跑去打猎与采野菜。
  “……你简直跟勤俭持家的主妇没两样。”
  “如果妳肯多支付一点酬劳的话,我的工作量就会减轻了。”
  “口头称赞就够了。”
  “啧!这算称赞吗?”
  修吐了吐舌头,这时夏茵转变了话题。
  “对了,你在护送卡蜜儿的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咦?”
  “你应该是不会魔法的……可是现在你的身体里似乎有着奇妙的力量。”
  “什么?力量?”
  修闻言便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不过却看不出什么异状。夏茵带着浅笑说道:
  “那是无形的、不可视的、只有跨过界限的人才笼感受到的力量。你没有修炼过魔法,可是这股力量却突然出现在你身上,理论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这趟旅程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唔……出了很多事……”
  修支着下巴,开始从头思索这趟巴比特伦之行所遇上的各种事物,记忆的书页翻到了某处之陵便停了下来。
  “啊,是死雾吗?”
  修拍了一下手掌,然后把在黑森林里碰上雾形妖魔的事情告诉夏茵,包括了遇见妖精柯特与人马韩沙洛,并且被死雾附身控制的经过。夏茵不发一语地聆听着,她先是沉吟了一阵子,然后说道:
  “我知道死雾是什么东西,不过我从没听说过被牠操控的人会拥有额外的力量……应该还有别的理由才对。”
  修立刻联想到当初柯特所告诉他的事情。柯特曾经跟他说过,乌里勒的力量随着血脉流传了下来,而被死雾控制的他竟然使用了那股力量。难道夏茵指的就是这个吗?
  夏茵察觉到修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笑着说道:
  “如果有苦衷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个,请问一下,这样会有问题吗?”
  “问题啊……我想是没有.那就跟装水的瓶子一样,水只是存在于瓶子内而已,不过你的情况却是少了盖子。”
  “咦?这样问题不是很大?”
  “没关系,因为你不懂魔法,所以不会作出把水从瓶子里倾倒出来的行为。这对身体不会有影响,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不方便。”
  虽然夏茵作出了保证,但是修遗是感到下安。看见修那一脸忧郁的表情,夏茵叫他如果有事的话再来法师公会找她就好。
  “那么先谢了。”
  修以看不出诚意的方式道谢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嗯……照道理,我是不应该知道的……”
  在修合上房门时,夏茵以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如此呢喃着。
  同一时间,修在门外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他突然想到刚才夏茵所说的那些话里面,隐藏了某个特别的讯息。
  (那是……‘只有跨过界限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力量’……可是……夏茵大姐却感受到了……)
  难道夏茵也跨过了那个“界限”?修立刻作出了合理的推测。
  至于所谓的“界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修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修唯一知道的是,冰色魔女还是跟以前一样深不可测。
  
  在法师公会的迎宾馆门口,修与洛方碰面了。
  这时的洛方已经将行李通通打包完毕,准备离开法师公会,当洛方走到门口时,恰好跟背着破旧旅行袋的修不期而遇。洛方一见到这名亚麻色长发的青年,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立刻覆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表隋看起来有如即将降下骤雨的夏季乌云。
  “哼,你也要离开了吗?”
  “……嗯啊。你也是吗?”
  彼此交换了称不上是对话的简短词组之后,两人便中止交谈。这时候刻意分开的话反而会很奇怪,因此修与洛方便一起走出了迎宾馆的大门。虽然乍看之下他们是并肩而行的,但是其实两人之间充斥著称不上是友善的气氛。
  洛方·欧琴曾经与修·坎特·葛罗西亚有过一段称不上是愉快的过去。当时洛方将修误认为旅行中的异国女子,并且被他身上那股有如野百合般强韧又美丽的气势所吸引,最后甚至向他求婚了。
  “识人不明的极致,指的就是像你这种例子。”
  洛方的同僚,同为巴比特伦大剑师之一的巴列斯·哈珊曾经如此取笑他。
  单方面将修视为女人的洛方固然有错,但是修本身也必须负担绝大部分的责任。当时修其实也发现洛方似乎把自己的性别给搞错了,可是为了贪图免费的食宿与礼物,他也就故意不去特别强调自己的真实性别。
  “我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要怎么想是他的事。跟我可无关哦!”
  事后修曾经作出这样的辩解。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行不通。所以后来又补上一句:“是男人的话,就该睡一觉之后都通通忘掉才对!”这种听起来简直自私到极点的话。
  总而言之,因为以前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所以这两人如果能够和平相处那才真是怪事一件。
  对洛方来说,修的存在是一种污点。洛方在外表、学识或武艺上都拥有水平以上的优异表现,他是欧琴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同时也是被冠上“剑之八柱”名称的大剑师,不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相当完美的杰出男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事件的关系,现在他早就成为贵族女儿之间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而不是过着单身汉的生活。
  当然,俊秀的洛方绝不缺情人,愿意接近洛方的女性也不在少数。毕竟家世、人品、容貌、财力以及地位兼具的单身男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拉得到,擞开那个愚蠢的求婚事件不谈,洛方可说是绝佳的结婚对象。不过洛方虽然跟许多女子交往过,却到现在都还没论及婚嫁的打算。
  “那家伙,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这种传言悄悄地流传着。
  “其实他还对以前那个男的念念不忘呢!”
  像这种谣言也出现了。
  无论如何,饱受流言困扰的洛方早巳下定决心:他发誓如果再有机会遇见修的话,一定要将他砍成碎块才行!
  虽然在心中立下了有如盘石般坚定不栘的誓言,可惜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实在难以预料。在各种不可抗拒之因素的交错影响下,洛方反而要保护这个婚姻骗子平安回到法师公会,让他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洛方斜眼瞄了一下身旁的修,那张犹如百合花般清纯娇美的侧脸实在是越看越可恨。
  (真想宰了他……!)
  洛方咬牙,强忍着这股由心庇窜升上来的杀意。可惜不论是于公于私方面,他都不能这么做。
  修与夏茵颇有交情,如果在法师公会的地盘上将修给杀掉,那么有可能会破坏卡休·基尔的计划。与西域的战争迫在眉睫,身为大剑师的他绝下能做出影响国王所拟定之战略的轻率举动。如果惹恼了法师公会、对巴比特伦将是捆当不利的一件事。这是基于公事方面的考虑。
  况且在摩天塔战斗时,洛方身陷致命危机之际,也是修及时效了他一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是欠了修一份恩情。在私情的考虑上,现在的他实在无法与修拔剑相对。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下,洛方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走在他身旁的修不禁寒毛耸立,因为他感受到洛方下意识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
  “呃……那个……”
  修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这时洛方突然拔剑了!
  杀气之刃贯穿了修的身体,从沙漏里流泻而下的意识之沙停顿了约一秒左右。当修取出匕首想要应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洛方的牙剑已经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内抵住了修的颈子。
  修在反应与速度较快,但是洛方的剑术、力量与经验方面都占有绝对性的优势,如果修不靠七曜之牙的话,绝不可能赢得了洛方。在现在这样子的情势下,修的性命可说是完全操纵在洛方的手里。
  洛方瞇起眼睛,凝视着修那张失去血色的美丽脸孔。
  “如果我现在要割下你的首级,那是易如反掌。”
  洛方的语气里蕴含着让人战栗的寒意。修没有回答,只是全身僵硬地看着洛方。
  “看在你先前救过我的份上,这一剑就先保留下来……”
  洛方一边凑近修的脸颊,一边在他的耳边吐出冰冷的胁迫。
  “下一次,如果再看到你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砍下你的头。懂了吗?”
  修点了点头。于是洛方收起了牙剑,大踏步地走向法师公会的大门。
  洛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成熟,可是要他就这样白白放过修,在情感层面上实在是办不到。
  (哼……好歹也吓到了他。)
  洛方有些得意,这时突然有颗石头从后方击中他的后脑勺!
  洛方回过头,看见修正对着他吐舌头。
  “你这家伙!”
  洛方正要冲上去时,修已经一溜烟地跑掉了。论起逃命的速度,这名有着亚麻色长发的美青年绝对胜过大剑师。
  “哼!”
  看见对方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洛方也懒得再追上去。
  “算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洛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前住法师公会的马廊,准备牵出自己的马。
  法师公会的任务告一段落了,但是他的另一个任务才正要开始。
  根据卡休·基尔所颂下的御令,洛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采查兰迦丁西边地区的动向,并且在冬天来临前回到巴比特伦报告。现在距离冬天只剩两个月,他没有时间继续耗在法师公会。
  (而且还有哈金·库洛德的事……)
  一想到哈金·库洛德,洛方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哈金·库洛德——巴比特伦最强的大剑师——在过去曾是卡休·基尔最大的敌人。当初卡修在得到北方的支持登上王位后,便亲自征讨南方的反对势力,而哈金便是卡休最后遇上的阻碍。
  以自身的威名为号召,哈金结合了残存的反对派,成为卡修统一巴比特伦的最后一堵高墙。哈金是巴比特伦最强的大剑师,在战场上的骁勇可说是无人能敌,而且也精通兵法。卡休虽然在兵力方面占有优势,但是仍然与哈金缠斗许久。卡休花了两个月击破所有叛军,其中光是对付哈金就用去了一半的时间,而哈金在败北之后就消失了。巴比特伦境内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踪影。
  “不能让他臣服,是朕毕生的遗憾。”
  卡休曾经如此感叹道,由此可见这名大剑师有多么的强悍。
  如今,这名最强的大剑师再度出现了,而且还是以没人想象得到的方式现身。
  如果夏茵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哈金已经成为混沌从者的一员了。
  大剑师与暗杀集团,这种组合究竟会出现什么结果,洛方实在是无从想象。他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如果哈金仍然对卡休抱有敌意的话,那将会是巴比特伦的灾难。
  连法师公会都被整得这么惨,而且对方还仅派出六个人而已,混沌从者的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洛方当初很不情愿来到法师公会,如今他却十分庆幸能走这一趟,因为“哈金加入混沌从者”这件消息有着无可比拟的价值。
  “好,走了!”
  洛方大喝一声,策马离开了法师公会。
 楼主| 发表于 2010-8-29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集 星空的回忆

  菲瑞克斯大陆主要被两条南北延伸的山脉所分割,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看起来就像川宇形。
  东边的山脉名为红石山脉,这绦山脉分隔了马卡迪兰与塔萨克,成为两国的天然国境线。这座山脉之所以会有“红石”之称。除了土质中富含有铁、铝等矿质而使得土壤呈现淡红色之外,红色晶矿的盛产也是促使此一名称出现的理由。
  西边的山脉名为蛇骨山脉,这条山脉同时也是巴比特伦与塔萨克的分界线。由于山脉走势蜿延曲折,因此被称为“蛇骨”。这座山脉同时也是矮人的大本营,矮人们往这座菲瑞克斯最大的群山地区建筑他们的家图,过着自得其乐的生活。
  古华尔山隶属于蛇骨山脉的一部分,如果以人类的地图来看,它的位置恰好在巴比特伦的南方国境附近。古华尔山也是星之祭司的神殿总院所在地。
  古华尔山地势险峻,星之祭司们是如何在这里建造巨大神殿的呢?
  这个问题的解答就在于矮人身上。
  蛇骨山脉同样也有魔兽的踪迹,矮人们也经常与牠们进行战斗以保护自己的家园。星之祭司则以免费提供矮人治疗服务作为交换条件,让矮人帮他们在古华尔山建立神殿。矮人是全大陆最优秀的工匠,而且他们也拥有这样的自觉与自尊,因此他们绝对不会随便造出低劣的二流建筑物来交差了事。在矮人的巧手下,星之祭司的神殿比其它地方的神殿还要瑰丽宏伟,而星之祭司与矮人之间也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星之祭司的神殿总院里有一座高大的凉亭,在矮人的巧妙设计下,这座凉亭的天井可以利用动力机关加以开合。
  “所以我就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有些不懂事的小鬼就只会在那边嚷嚷着‘用来遮阳的凉亭为什么要开天井’、‘莫名其妙的白痴设计’之类的鬼话。你看,现在个是很好用吗?”
  一名年老的矮人摸着自己的长胡子,一脸得意地诉说着自己所设计的凉亭。
  凉亭里面总共有三个不同种族的生物:一个人类、一个矮人与一个人马。
  这三种下同的生物同时享受着凉亭的庇荫,欣赏秋阳与落叶的诗意景致。由于人马不坐椅子,因此他们全部席地而坐。对于矮人的吹嘘,人类与人马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是的,您的见识的确高明。我们神殿的人都很喜欢这座凉亭。”
  人类带着和蔼的微笑如此说道。
  人类的名字叫做华伦.依塔克,今年六十四岁,发须皆白。他是这座神殿中最年长的人类,也是神殿里位阶最高的大祭司总长。虽然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名星之大祭司已经步入了衰老期的末端,但是由于每天爬山的关系,他的身体依旧强健硬朗。
  人马则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有听进去,但是神色中却带着七分淡然。人马的名字叫韩沙洛,今年八十一岁。由于人马族的平均寿命比人类还要高,因此他的外表看起来跟中年人相差无几。他有着宛如火焰般的红色卷发与山羊胡,眼睛则是闪亮的黄铜色。
  矮人的名字则是迪亚穆尔·火星。目前迈入二百一十六岁之高龄的他,不论是精神或嗓门都不像是一个已经渡过四分之三平均寿命的老矮人。迪亚穆尔性喜热闹、烈酒与喧哗,而且个性顽固的程度就跟他的胡子一样长。
  迪亚穆尔一听见华伦同意了自己的话,立刻用力拍了星之大祭司的背部,然后笑着说道:
  “哎呀哎呀。想不到你虽然年轻,不过还满有眼光的嘛!”
  对于迪亚穆尔来说,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三分之一的华伦的确可以用“年轻人”来称呼他。当初华伦听见这个称呼时也当场楞住,不过这在理论上并没有错,因此他也只好带着苦笑接受了。
  “不过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只喝这种淡得跟水没两样的茶实在是太可惜了。难道这里没有古科里格吗?”
  “……你想在神殿里喝酒吗?”
  “在我们的祭典里,司杖者水远是第一个把胡子浸在酒桶里的家伙。”
  司杖者指的是负责主持祭典与各类仪式的矮人。华伦摇了摇手,笑着说道:
  “很可惜,我们这里没这种习惯。”
  “是吗……”
  迪亚穆尔以遗憾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茶杯。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沙洛开口说道:
  “你的身体也不适合再喝烈酒了吧。年纪大的矮人要是一直喝那种东西,对心脏不好。”
  人马族一向对医学颇有研究,韩沙洛的身份虽然是战士,但是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绝不缺乏,迪亚穆尔听了便跷起了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啧,怎么每个家伙都是一个样子。一个已经退休的年老矮人,唯一的乐趣就只有喝酒而已。但是族里那些年轻的小鬼却一直想尽办法剥夺我的乐趣。”
  迪亚穆尔在过去曾是一支矮人部落的执盔者。迪亚穆尔在蛇骨山脉出生,然后接受矮人王命令前往红石山脉采勘晶矿矿脉。他在达成任务后便在红石山脉居留下来,成为当地矮人的指导者。
  去年退休之后,迪亚穆尔便回到了蛇骨山脉。由于迪亚穆尔与现任矮人王同辈、曾经立下过许多功劳、身富极高技艺与勇气的伟大矮人,因此同族的人都很尊敬他,并且将这份尊敬转化岛对迪亚穆尔健康状态的关心。
  “他们每天都盯着我、连半滴酒都不准我碰。这算什么?我可是迪亚莫尔·火星耶!我以前在打造武器的时候,铁上淋的是水,口中喝的是酒,现在却要我戒酒!他们真的尊敬我吗??哼!”
  “如果你戒酒的话,起码可以再多活个十年。”
  “哼,我觉得自己的寿命已经先减少了二十年了。”
  迪亚穆尔很不高兴地把头撇向一边,然后对韩沙洛说道:
  “你竟然有办法在这种鬼地方待这么久,实在是让人佩服。这里的红萝卜特别好吃吗?”
  华伦的脸色因为迪亚穆尔的话而变得苍白。人马族是自尊心极高的种族,迪亚穆尔的玩笑已经足以惹动人马族的怒气了。
  然而,韩沙洛只是静静地啜了一口杯里的茶,面无表情地说道:
  “……柯特长老曾经跟我说过:‘迪亚穆尔·火星是个很不错的有趣矮人,可惜只会开一些不够洗练的差劲笑话’现在看来,这句话实在很中肯。”
  “什么啊!那个滑溜家伙竟敢给我说这种屁话!”
  迪亚莫尔气得不断拉扯自己的胡子,为了不在场的妖精而生气。
  柯特是一名能够自由往来于绿皇森林与翡翠王树海的妖精长老,他跟迪亚穆尔之间的友情已经维持了百年以上的时间。韩沙洛曾经与柯特一同讨伐妖魔,也从柯特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当然,韩沙洛也是看在柯特的面子上才会将迪亚穆尔的恶劣玩笑听过就算,如果换成其它人,这位人马族首席战土早就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听好了,韩沙洛,趁现在提醒你一件事。千万不要被柯特那个家伙的鬼话给骗到了!那小子以前跟人类混太久,所以性格变得跟泥鳅一样滑溜,要是把那种软件动物说的东西当真了,可是会吃大亏的!我认识柯特已经一百年了,绝不会骗你!”
  “我会谨记在心的。”
  “但是会不会相信则是另外一回事”——韩沙洛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华伦在这时巧妙地切入,将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方向,
  “韩沙洛先生是得到了拉尔布列特的示喻,才会特地前来这里的,我想这点您也知道才对。”
  “我当然晓得,这种事你昨天就说过了。一进来看见有个人马出现在这里,害我吓了一跳:我奇怪的是,牠怎么可以在这个寒酸的地方待这么久……啊,我不是指这座神殿寒酸哦!毕竟这是我们矮人所打造的,是一座不论拿到哪里都值得夸耀的雄伟神殿。我指的是这里的食物实在很寒酸。”
  “咦?面包与汤不是很捧的组合吗?”
  “烤肉跟酒的配对更不错呢!”
  “过着朴实的生活,是长命百岁的好方法哦!”
  “我早就活过一百岁了,再朴实下去反而会减寿。”
  华伦与迪亚莫尔就这样交换着在旁人耳中听起来实在是相当无聊的对话。
  韩沙洛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插口说道:
  “不会再等太久了……星辰昭示了未来的迹象,我所等待的东西即将到来。”
  “你到底是在等什么东西啊?”
  迪亚穆尔好奇地问道。韩沙洛将视线投往上方,不过因为凉亭的天并没有打开的关系、所以看不见蔚蓝的天空.然而他那双黄铜色眼眸彷佛穿越了阻隔似的,仍然直直盯着凉亭上方。
  “……我不知道。不过拉尔布列特为我揭示的道路不会有误,而我也没有违逆此路的理由。”
  迪亚莫尔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然后喃喃说道:
  “伊曼威森可没有这么热心地指引我们呢。怀抱着火焰开辟道路,那才是矮人的风格。”
  就在这时,有一名祭司走入凉亭,俯身在华伦耳边说了一些话。华伦立刻皱起了眉头,然后站起了身子。
  “抱歉,似乎有无礼的客人前来拜访了。我必须去处理一下。”
  迪亚穆尔闻言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眼中燃起了兴致盎然的火焰。
  “哦哦,有人来找碴吗?如果需要武力解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的哦!”
  “竟然有人敢来拉尔布列特的神殿闹事,实在不可原谅。”
  韩沙洛也站了起来。星之神殿是拉尔布列特的追随者们聚集的地方,人马则是拉尔布列特的子民,因此韩沙洛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只是小事而己,两位请继续坐着吧。身为主人,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华伦摇了摇手,表示两人没有出面的必要。
  不久之后,华伦就会发现自己这番话实在说得太早了。

  华伦与前来传讯的祭司并肩而行。
  星之神殿的大门并不像其它神殿一样对外开放,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欢迎外人的关系,而是由于鲜少有人会特地爬上古华尔山来瞻仰神殿的关系,所以星之祭司们索性也让需要八个人合力才能推开的沉重大门一直维持关闭状态,他们自己则从侧门进出。只要摇响门铃的话,还是会有人从侧门出来迎接的。
  根据祭司的说法,在五分钟前有两个人来到了神殿总院的大门口。他们摇响了门铃,但是因为侧门距离大门尚有一段距离,就算用跑的也需要花上一分钟左右。或许是因为等得不耐烦:这两个人竟然直接破门而入。
  听到这里,华伦伸手中止了祭司的报告。
  “等一下,你说破门而入?”
  “是的,他们把大门给打破了。”
  “打破钢铁铸造的大门?”
  “啊,严格说来下算是打破,应该说是被砍破的。他们用武器把大门斩出来一个大洞,然后就直接走进来了。”
  “……那得跟他们申请赔偿费才行。”
  华伦一边聆听祭司的报告,一边走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是一栋䠷高的大理石建筑物,每一根柱子都刻上了精细的图案舆祈祷文。对于以荒山中作为根据地的圣职者来说,这样子的神殿似乎太过豪华了。虽然以前在建造神殿时就曾经跟矮人反应过,但是这些巧匠在对于自身手艺与尊严的坚持下,这座敬仰拉尔布列特的神殿总院最后还是只能以“美轮美奂”来形容。
  “虽然很漂亮,但是清扫起来就很痛苦了。这是包着毒药的糖果啊!”
  曾经有人如此反应,这句话也普遍获得众人的认同。
  华伦就这样踏着被人称之为“毒药糖果”的光亮地板,走进了会客厅的房间。隔着大理石圆桌,华伦见到了斩破神殿大门的两个人。
  那是一男一女的人类组合。
  男子的个头相当高,他有着一头闪闪发亮的银色长发,脸孔的线条就像是刚淬炼完成的刀刃般尖锐精悍。他的左眼似乎看不见,但是右眼中却跃动着与头发同色的锐利光芒。从男子的外表,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
  另一名女子看起来才十七、八岁,有着异常醒目的紫色长发与紫眸。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一个令人赞叹的美少女。
  看到华伦走了进来、负责招待的修炼士立刻点头行礼,但是身为客人的二人组却没有从椅子上起身致意的打算。虽然对方的表现相当无礼,但是华伦并没有因此生气: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开口说道:
  “我是华伦·依塔克,可以请问两位的名宇吗?”
  紫发少女闻言立刻点头说道:
  “啊,你好,我是伊萨玛。”
  银发男子不发一言,看起来似乎不想报出自己的名字。最后伊萨玛代替银发男子回答:
  “他是罪龙。”
  华偷挑了挑眉毛,然后举手屏退了其它人。
  当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入之后。华伦的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阁下身为黑榜首席通缉犯,今天竟然莅临这座什么都没有的荒山,请问究竟有何指教?”
  华伦一开口就道破了罪龙的身份,但是他的表情与口气中都找不出一丝畏惧。
  “探询星空的记忆。”
  “……我想也是。这里除了记忆之外,什么也没有。”
  华伦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说道:
  “不过请回吧。星辰的见闻,只属于拉尔布列特而已。”
  “那么将星辰的见闻所记述下来的你们,又算是什么呢?”
  华伦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他的嘴角已经有些往下牵了。
  “为了彰显拉尔布列特的光荣。  
  “拉尔布列特希望你们为祂彰显吗?”
  华伦的笑容瞬间转为惊愕,接着这名大祭司总长收拾起讶异的神色,以郑重的表情回答道:
  “……不,拉尔布列特只是在天空俯望着。祂凝视着每个生者与逝者的出现,为万物的存在留下证明。希望彰显牠的荣耀的,是身为追随者的我们。”
  “拉尔布列特没有期望的事情,为何追随者要做呢?”
  “信仰与听从是截然不同的事情,我们凭着自己的意志去思考行动,如果那是错误的道路,拉尔布列特会加以矫正。”
  “将群星的轨迹给掠夺,以不容任何人触碰的态度收拢在自己的袖子里,就是你们彰显拉尔布列特荣光的方式?”
  “你的询问真是尖锐啊!”
  华伦摇了摇头,然后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不过,那是用偏颇的眼光在看待的。即使是为了耕耘而打造的铁锄,也会被恶徒用来杀人。如果将恶徒手中的铁锄换成了星之记亿,那么后果将会比杀人更严重。我们并非掠夺群星的轨迹,而是将之保存:我们并非不容任何人触碰。而是等待着正确的人。”
  “你们曾经等到过吗?”
  “……有的,即使那是极为少数。”
  “那么这个少数现在又要增加了。”
  华伦听了,立刻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
  “阁下莫非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人吗??在黑榜的顶点、恣意杀戮与破坏,被所有国家通缉的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我想,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才对。”
  对于华伦的指责,罪龙并没有显露出愤怒或不满的神情。他先是静静地等待华伦说完而已,然后露出了尖锐的笑容。
  “你还不懂吗?”
  “……什么?”
  华伦皱起眉头,眼中浮现疑惑的光芒。
  罪龙注视着眼前的老人,缓缓说道:
  “我已经在这里了。”
  华伦不解地看着罪龙,思索着话中的含意。
  接着,华伦的脸色突然转为苍白。
  华伦开始浑身颤抖。身为大祭司总长的他,恐怕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惊慌的情绪。华伦以发抖的右手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眼中闪烁着讶异、了悟与不安的光芒。
  “是的……你已经在这里了……已经在这里了……”
  罪龙已经在这里了。
  从过去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来到古华尔山,希望能阅览星之祭司们所捕捉到的时光之轨,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权力者不只一次派遣过使者或军队前来神殿。使者会从侧门被迎进,然后从侧门失望地离去,军队会在踏上古华尔山的土地之前就遭逢巨变,最后不得不狼狈撤离。拉尔布列特不会允许这些不肖之徒染指星之神殿,在祂的庇佑下,没有任何恶人能够踏进神殿一步。
  但是,罪龙已经在这里了。
  拉尔布列特允许了罪龙,让这名全菲瑞克斯大陆最强的通辑犯踏进神殿。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
  “我了解了……”
  华伦深吸一口气,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
  “你希望知道什么事情呢?”
  罪龙指着一旁的伊萨玛,说出了某个专有名词。
  “天晖的右手。”
  华伦一听见罪龙的话,立刻脸色大变地站了起来。这名星之神殿里地位最高的老人以颤抖的双手撑住桌子,以惊异的眼神打量伊萨玛。
  “她就是……可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不是应该……”
  “她忘了很多东西。”
  华伦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疑问,但是罪龙只用一句话就将那些疑问给堵住。华伦凝视伊萨玛,他的目光让伊萨玛觉得很不自在。
  “可以让我看一下证据吗?身为天晖的证据。”
  “已经在这里的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据。”
  华伦神色凝重地低头思索,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吧,请跟我来!”

  星之神殿的地下埋藏着全菲瑞克斯大陆最巨大的书库。比起地面上的建筑,矮人们对于这种在地面下的工作更费心思,星之神殿的地基有如树根般既深又广,要让它因为地震而坍塌,不如让整座古华尔山崩坏遗比较有可能。星之神殿地下书库共有七层,其规模大得惊人。里面收藏着星之祭司们从古至今所记载下来的历史,时代的变迁任他们的手里化为文字,收藏于数不清的书页之中。
  星之祭司所记述的历史仅限于人类的历史,虽然拉而布列特是一位俯望全种族、全生物的记述者,但是祂的追随者并没有被赋予那种伟大的能力。或许是因为星之祭司本身也是人类的关系,拉尔布列特所赐予的“窥星”之权能让星之祭司也只能观察到人类的步履残迹。
  每个晚上,星之祭司们会聚集在一起从事记述历史的宗教活动。他们利用权能看穿反映在星辰轨迹上的世事之变迁,并且忠实地记录下来。单独一名星之祭司所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完整且连续的记录,但是假如由十名星之祭司来分工进行的话,就能够记录更多更完整的东西。最后大祭司会把这些记述加以整理、编排,然后放置在地下书库。根据粗略的统计,星之祭司们每个晚上平均都会撰写出五、六本宛如词典般厚重的历史书。
  身为大祭司总长的华伦,每天晚上的例行性工作就是转动手中的钥匙,然后推开厚重的大门,把那些珍贵的历史记录搬进地下书库。如今,华伦头一次在白天就打开了书库大门。
  书库里禁火,因此华伦手上提的不是油灯而是用晶矿作为照明源的魔法灯。当大祭司总长把大门推开之后,手中的魔法灯便映照出惊人的景像。
  一排排巨大的书柜笔直地延伸至黑暗的彼端,就像是以书所堆砌出来的厚实砖墙似的。那仿佛是将“书海”这个名词给具体化一般,光是目视就能够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书之宝库.
  “哇啊……”
  伊萨玛直率地表达出心中的感叹,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
  如果现在有一名历史学者在场的话,一定会为眼前的这幅景象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可惜在场的三人中,一个是每晚都会见识到这幅景象的大祭司总长,一个是对人类的发展史毫无兴趣的黑榜通缉犯,一个是心智发展追不上肉体成熟度的少女。
  “请跟我来。”
  华伦走在前头引导两人。他先是找了一阵子,然后分别在许多柜子里抽出书本,接着继续往前走。华伦走到了书库的底端,那里还有另一扇门。
  “我们是按年份来排列的,有些东西在比较下面的地方。”
  华伦简短地解释,然后带领罪龙与伊萨玛走到第三层寻书。接着又到第七层,他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熟知每一本书所该有的位置似的。
  “为什么你一下子就找到了??每一本你都看过吗??”
  伊萨玛好奇地问道。
  “星辰会指引我。”
  华伦温和地笑了笑。
  最后华伦捧着一堆书走到了第七层书库的另一侧,那里又有另外一扇门,那是一间放有桌椅的房间,还有一盏更大的魔法灯。房间里通风良好,由此可以看出矮人的手艺之精巧。华伦点燃了大灯,室内顿时充满光明。
  “那么,就先来找出妳的出身吧,”
  华伦边说边翻动其中一本书籍,伊萨玛有些紧张地从旁观看,但是很快就发现书里的文字她几乎都看不懂。
  “这是速写的文字。”
  华伦一边为伊萨玛解释,一边翻找他所要的页数。
  “速写?”
  “那是一种为了在短时间内抄写大量数据,所以将文字形式加以简化的方式。这里每一本书都是用速写方式写下来的,这样才能既详细又完整地记下每一天的事迹……哦,找到了……嗯嗯,天晖的右手,第四代……就在这里。”
  伊萨玛闻书不禁摒息,静待华伦的开口。华伦清了清嗓子,以苍老的声音说道:
  “……第五代的天晖之右手,全名克莱儿·黛拉伯罕,出生于巴比特伦南部领地多伦西亚里的派慕村。父亲是当地剑师博格·黛拉伯罕,母亲是温妮·黛拉伯罕。八岁时……沃卡·拉加斯攻击该村。遭掳走,全村皆灭……”
  华伦的声音逐渐变低,他抬头看了一下伊萨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但是伊萨玛只是一脸茫然。
  对于伊萨玛来说,那些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父亲的名字、母亲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这些伊萨玛完全没有印象。华偷的话就像是在空白画布上所描绘的陌生景象,丝毫无法对其产生连带感舆认同感。明明应该是自己的过去,但是听起来却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一般人要是遇见这种情况,应该会烦恼不已才对。然而,伊萨瑶只是眨着眼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继续说。”
  罪龙的声音打破了静默。华伦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沃卡·拉加斯将克莱儿·黛拉伯罕改造成狂战士,藏目于塔萨克中心的地下迷宫第八层。同年,拉加斯死亡,克莱儿·黛拉伯罕停止成长,沉眠于地底,五年后,比尔·巴尔巴斯将其释放,克莱儿·黛拉伯罕与……咦……这是什么?”
  华伦看见一个很像是某人名字的文字,但是却那个名字却模糊不清。
  “这个……到底是……?”
  华伦试着根据前后文来判断这段文字的意思,得出了“克莱儿·黛拉伯罕与某个人一同行动”的结论。然而为什么那个人的名字会如此模糊呢?星之祭司的记录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疏漏的,华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华伦不知道,那个模糊的名字就是罪龙的真名。
  夺名——那是龙王神偎所给予的刑罚。这个刑罚的力量之大,甚至能够蒙蔽拉尔布列特所赋予的窥星之权能。
  “继续说。”
  罪龙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没有为对方解答的必要,只是要求大祭司总长继续解读。
  华伦就这样抱着迷惑的心情,朗诵著书里的记述.接下来的内容主要是克莱儿·黛拉伯罕与罪龙的旅行遭遇,与修相遇的事迹、前往法师公会的事迹、在巴比特伦旅行的事迹、与希莉相会的事迹,甚至是被混沌从者袭击的事迹也全部包括在内。伊萨玛越听越觉得下可思议,仿佛有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监视着他们似的,在讶异之余也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华伦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朗诵,里面的内容只记录到伊萨玛与罪龙昨天的经历而己,今天的事迹要到晚上才会被书写下来。
  “……这就是妳截至昨天为止的全部经历。”
  华伦合上书本,注视着伊萨玛。
  “克莱儿·黛拉伯罕……”
  伊萨玛反复念诵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然而心中却没有丝毫真实感。
  明明是自己找寻已久的名字,但是感觉却像是别人的名字。
  克莱儿·黛拉伯罕——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她在拥有这个名字时,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如今自己知道了这个名字,但是那就可以变回原本的克莱儿·黛拉伯罕了吗?这些她通通不知道。名为迷惘的浓雾充斥在伊萨玛的脑中,使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接下来把‘天晖之右手’的事情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最好从头开始。”
  罪龙催促着华伦继续往下讲,并且转头对伊萨玛说道:
  “接下来的东西很重要,仔细听清楚。”
  “……是。”
  华伦一听见要从头讲起,那对雪白的眉毛便朝着额头中央聚拢起来。星之神殿的大祭司总长先是摸了摸胡子,然后又搔了搔头,一脸为难的模样。
  “说是要从头开始,可是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才好。怎么说呢……这是一段既复杂又漫长的历史,而且也牵扯到神祇的部分。我们的权能只能追溯人类的过往,无法看透神祇的所作所为。所以说,只能够藉由一部分的记录,来推断‘左手’与‘右手’的存在意义,身为天晖之右手的她,应该最明了自己的使命究竟为何,如果我灌输了她错误的信息……”
  “那些她全忘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没错……可是……”
  “从头讲起。”
  “……好吧!”
  华伦叹了一口长气,然后对伊萨玛说道:
  “那么,就从‘左手与右手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开始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8-29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集 沙耶

“妳知道什么是混沌时代吗?”
华伦问道。伊萨玛摇了摇头。
“不知道耶。”
“是吗?唔,这种划分时代的方式是魔法师自己搞出来的,其实称不上正统,不过因为这种划分法容易记忆,所以就越来越多人使用它了。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华伦耐心地开始从头讲解。
依照魔法师们所创造的年代表,人类的历史大致上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人类尚未习得魔法的“梦幻时代”,人类接触并发展魔法的“混沌时代”,人类将魔法应用范围扩大的“银耀时代”。人类的魔法成就到达颠峰的“金辉时代”。
在梦幻时代中后期,人类对于龙与妖精所使用的魔法充满向往,并且将这份向往转化为追寻的动力。人类习得了掌握外部力量的技术,然后把这份技术投入战场。人类以自身的愚昧为墨水,写下了充满血与火的历史之章。
那是一个让人看不见未来的时代——混沌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魔法师被权力者胁迫,将魔法运用于战争之中。为了满足野心家的欲望,魔法的发展途径朝着单一方向迈进,破坏与杀戮变成了魔法应用的主轴。在这个非创造性的前题下。人类终于超越了龙,发展出纯粹以毁灭作为唯一目标的魔法技术——黑魔法。
黑魔法是混沌时代所诞生的可怕产物。在梦幻时代,不论是龙、妖精、妖魔或是人类魔法师,他们所操控运用的力量仍然仅限于这个世界的精灵之力,但是黑魔法却是直接向神祇寻求力量。黑魔法的出现。让战火的延烧变得更加迅速。原本只是单纯人类国家之间的纷争,最后竟然演变成将全菲瑞克斯大陆都卷入的漫长战争。
这场战争延续了七百年之久,大陆上的生物数量因为这场战争而锐减。诸神们自始至终都注视着这场漫长的残酷战役,但是祂们没有插手的意思;虽然祂们是生命的创造者,但是并不想操纵菲瑞克斯大陆的历史发展。基于这个理由,诸神只是在一旁观看着。
“但是,某个人类的出现让祂们开始质疑这项决定。”
华伦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专注于故事内容的伊萨玛不禁缩了一下身子。身为大祭司总长的华伦不只精通神学,而且还擅长讲故事。
在混沌时代中期,黑魔法的发展达到了顶峰。只花了两百年,毁灭性魔法的威力就提升到让人瞠自结舌的地步。人类的创造力在此可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个大陆最为混乱的黑暗时期,出现了一位站立在所有法师之上的魔法王者。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沙姆索·蓝迪亚。
虽然是人类之身,但是他的力量却可以让龙为之驯服。在那个时代里也曾出现过不少魔法奇才,但是沙姆索却远远超越了他们。曾经有某个国王看上了沙姆索的强悍,于是亲自拜访,希望能够让他成为自己的手下。
“要不要下命令是由尔决定,要不要听从则是由我决定。”
沙姆索说完便转身离开,完全不管沉浸于屈辱之中的国王。
后来这名国王生气地派遣军队捉拿沙姆索,但是沙姆索一个人就将整支军队击溃了,最后甚至闯进皇宫,把国王烧成灰烬,后来国王的弟弟继位,他决心要为自己的兄长复仇,于是派遣了更多军队缉捕沙姆索。沙姆索不仅击溃了军队,而且再次闯入皇宫,将这位继任不到一个月的新王杀掉了。
接着继位的国王是第一位国王的长子,他矢志要用沙姆索的头颅来祭拜自己的父亲与叔叔,以更激烈的手段追捕沙姆素。这时沙姆索竟然第三次闯入皇宫,将这位新王连同皇宫一起消灭了,这名新王从继位到驾崩只花了一星期。
“继续展现你们的愚妄吧!想要杀我的王族血脉有多少人,我就消灭多少人。”
沙姆索抛下了这句让人战栗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第四个继位的国王取消了对沙姆索的追杀令,因为他终于发现到,沙姆索的力量确实是凌驾于一个国家的军事力。
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而言,沙姆索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在同一个时代里,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挑战他,沙姆索的强悍无人能及,甚至有人称呼他为“不死的沙姆索”。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般,不论面对任何敌人或身陷何种险境,沙姆索都能够全身而退。
“总而言之,沙姆索的强大已经逾越了自然的法则。”
华伦用近乎叹气的语气说道。
即使是拥有巨大破坏力的龙,也同样遵循着自然的法则过活。在风、雨与太阳的自然恩泽下生存,然后回归尘土,成为生命之循环的一部分,这是自然的法则。沙姆索则是抗拒了这个法则。
然而,诸神并没有灭绝人类或是消灭沙姆索的打算。因为那等于是亲自干涉了下界的历史,这是祂们不愿也不会去做的事。
如果说赋予人类这种特质是错误的话,那么绝不能再用另一个错误去弥补。错误无法矫正脱序的齿轮,只会引发更大的灾害。祂们看穿了真实。也看穿了促使沙姆索·蓝迪亚这个特异人类出现的关键点。
“妳知道那个关键点是什么吗?”
面对华伦的问题,伊萨玛摇了摇头。
“那就是永无止尽的战祸。”
华伦以笃定的语气说出了答案。
因为持续不断的战争,法师们不断创造破坏性的魔法,而这些魔法使得战火燃烧得更长、更旺盛。在这个恶劣的循环中止之前。势必会有更多像沙姆索这样的法师出现,而整个世界也会因此大乱。平民百姓虽然渴望停止战祸,但是权力者却不希望停止,使得极少数人主导了极多数人的命运。
诸神针对这点作出了干涉——最低限度的干涉。
这就是“天晖”与“奈落”诞生的契机。
象征生命与起始的莎洁丝创造出天晖,象征死亡与终点的普路托创进出奈落。天晖与奈落成为引导人类发展的两只手,编织出往后的历史。天晖与奈落彼此对立,胜者将推动往后为期百年的时代之轮。
“人类的历史就让人类自己来决定!”
由于诸神抱持着这样子的想法,所以天晖与奈落都是人类,而且他们所能引导的种族也仅限于人类。
当天晖得胜,人类的历史将趋向繁荣,迈向充满活力的时代。
当奈落得胜.人类的历史将步入停滞,踏进休眠止息的时代。
从来没有人知道天晖与奈落之间的胜负是以何种方式来决定。历届的天晖与奈洛住决定胜负之后,都同时从这个世上失踪了,所以就连星之祭司也无法得知他们的去向。
“截至目前为止,天晖与奈落总共出现四次。各自得到两胜两负的战绩。”
华伦讲到这里,便开始翻阅桌上的文献资料:然后一边指著书里的记载,一边讲述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第一次的对决由奈落得胜。剑帝西凯·穆斯洛出现,大陆战争终结,人类国家统一,混沌时代结束。
第二次的对决由天晖得胜。魔法师将自身的技艺投注于战争以外的用途,加速文明的发展,银耀时代因而诞生。
人类帝国亚素布兰索开始分裂。
第三次的对决由天晖得胜。繁荣的脚步未曾停歇,魔法与人类的生活紧密不可分,人类的文化以惊人的速度直线攀升。这就是金辉时代的开始。分裂的国家发展出各自的特色与文化,同时也开始彼此争执,爆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战争。
第四次的对决由奈落得胜.魔法师完全退出了政治与军事的舞台,各国之间的纷争也渐趋平息,虽然偶有争执,但不至于迈向爆发全面战争的地步。
过度的繁荣会导致毁灭,过度的停滞也会导致毁灭。天晖与奈落就这样巧妙地维持着绝妙的平衡,牵引着人类的历史。
当人类朝着破灭的尽头不停奔驰时,奈落会拉住人类的脚步。
当人类在原地踏步停滞不前时,天晖将会驱使人类继续向前。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也有许多伟大的大法师诞生。但是由于天晖与奈落的影响,这些大法师虽然跨越了界限,可是他们的力量形态并没有像沙姆索·蓝迪亚那样子惊人。
就像碳要经过高热兴高压的考验才能成为钻石一样,沙姆索则是在最为残酷无情的漫长战争磨炼出永恒之力,但是那其实是一种极端的象征,也是失常的代表。天晖与奈落让人类的发展得以均衡,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法师能够像沙姆索·兰迪亚一样抗拒法则了。
被人喻为“最接近神的男人”的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他同样也是不受时间之影响的人类,但是他用的方式与沙姆索·蓝迪亚完全不同。

“……以上,就是天晖与奈落为什么会出现的原因。”
华伦合上书本,然后长吁一口气。因为讲了太多话的关系,他觉得有些口渴。
身为当事人的伊萨玛只是呆楞地听着,虽然眼前的大祭司总长讲述了隐藏于时代背后的珍贵历史真相,但是伊萨玛无法立刻理解其意义。华伦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其实有一大半是猜测。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只能记录人类的历史,无法观察诸神的作为。”
华伦特意加重了“猜测”这个字眼的发音。
华伦刚才所诉说的内容。全部是从大量的历史资料中所整理推论而出的结果。那就像是把许多积木堆叠践最为合理的形状一样,但是这个“合理的形状”却是“自以为是的合理”,至于是否真的符合诸神的原意则不得而知。
贸然就将接收到的讯息当作唯一的真实,有时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行为,如果是牵扯到天晖与奈落的话,那么严重性更是加倍提高,因此华伦才会不断强调这只是猜测而已。
“至于过去那四位传承者的事迹……”
华伦一边忙碌地翻动书页,一边热切地说道:
“虽然贵为传承者,不过身份仍然是人类,所以他们的日常生活也跟我们大致相同,他们生来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何,也不会轻易就使用力量。不过第三任的天晖算是例外,他认为诸神的做法是错误的,所以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他用自己的力量作了很多事情,可是结果却适得其反……总之,当时情况变得很混乱。希望妳不要作出跟第三任一样的事情。”
“哦……”
伊萨玛点了点头,一脸没什么概念的表情。华伦见状便相当忧心地对罪龙问道:
“喂,真的没问题吗?我看她这是什么都不懂的样于。”
罪龙没有回答。华伦看了看伊萨玛,露出了烦恼的神情。
“身为传承者却忘记自己的使命,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个沃卡·拉加斯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伊萨玛无视于华伦的叹息,努力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东西。接着伊萨玛拉了拉华伦的衣袖,疑惑地问道:
“那么……我到底要做什么呢?”
华伦绝望地凝视着伊萨玛,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巴只开合了几下,最后便垂下双肩。
“……我不知道。”
“咦?”
“我不知道传承者该做些什么,就算知道也无法告诉妳.我们观察星辰的变迁,但是无法决定星辰如何变迁。我们看到的是结果,而不能自己去引导结果。那是拉尔布列特的训示。所以说,妳必须自己决定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可是……”
伊萨玛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行。
伊萨玛向罪龙投以求助的眼光,但是他却合上双眼不予理会,这让伊萨玛有些生气。
天晖与奈落势必会决定人类的命运,但是要如何决定?而且自己真的是华伦口中的传承者吗?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问题形成迷乱的漩涡,扰动着伊萨玛的思绪。
“我……咦?”
就在伊萨玛开口想说些什么时,她的话语却突然中断了。
“这、这是?”
华伦讶异地喊着,就连罪龙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伊萨玛的右手正在发光!
光芒的亮度迅速地由弱转强,整个房间顿时被白光所吞没。
就在这时,伊萨玛感应到了某些东西。
“有人……在上面……等我……”
伊萨玛没有理会华伦与罪龙,转身走出了房间。她像是被某条看不见的线所拉扯似的,眼神中虽然浮现迷惘,但是她的步伐既缓慢又坚定。
华伦与罪龙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后,不需要依靠理智来判断,光凭直觉就知道等一下有事将要发生。
伊萨玛踏上阶梯,走出了地下书库。她循着右手的引导,毫不犹疑地在复杂的走道上择路前进。
最后,伊萨玛来到了神殿的中庭。站在穿堂上的她,看见中庭里站了许多人。
在中庭里,一群穿着白袍的星之祭司正以半圆形的阵形围住一名黑发少年。而黑发少年的前方则站着两个怪人,其中一人长得异常矮小,但是却留着长长的白胡子;另一人看起来像是骑在马上,但是仔细一看,可以发现他的腰部以下其实是呈现马的姿势。
伊萨玛认出那个人马是谁了,那是曾经在黑森林里见过面的韩沙洛,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开来。
伊萨玛的目光落在那名黑发少年的身上。
那名少年有着像是被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精致美貌,并且有着一双与头发同色的深邃眼眸。即使是在人群的围绕下,少年依然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但是那份存在感却又出奇的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似的。少年如同倒映于水面的满月般,既虚幻又实在。
少年也发现了伊萨玛的存在,以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眼神注视着伊萨玛。
迪亚穆尔发现少年的视线座落于别处,于是转过头观看。当他发现少年的目光是放在伊萨玛身上之后,便大声喊道:
“喂喂!瞧不起人也要有限度!突然阐进别人的神殿,而且一看到雌性就死盯着不放,你这个人类小鬼实在很没教养!”
少年没有理会迪亚穆尔,只是一直凝视着伊萨玛。
“你这个家伙,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
迪亚穆尔卷起袖子,往前踏了一步;同一时间,少年也有所动作。
“灵磨速转,神砚疾动,尖!”
少年掷出了一张写满符文的长方形纸片。纸片像是弓箭般刺入迪亚穆尔面前的石地板,然后爆出绿色的火光。迪亚穆尔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充满了怒意。
韩沙洛从鞍甲拔出了短棍,并且一瞬间冲到少年面前。
人马在直线移动时,能够展现出非比寻常的高速,如今这种高速伴随着坚硬的短棍,袭向少年的肩膀。
少年右手食指与中指挟着符咒,挡下了这强烈的一击。接着少年的左手迅速地从袖子中翻出四张符咒,并将符咒当成刀子砍向韩沙洛。韩沙洛知道这些符咒拥有未知的力量,于是纵身后跃,利落地闪过了这一击。
“报上姓名,人类。”
维持着战斗的姿势,韩沙洛询问少年的名字。
少年并未理会韩沙洛,而是再度将视线投往伊萨玛身上。
“……我是黑暗的传承者,前来唤醒深眠之光的人。”
少年以那具备奇妙透明感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沙耶。”

沙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名字就像是呼唤黑暗的咒文般,令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冰冷,就连和煦的秋天阳光仿佛也在那以瞬间褪了色。
韩沙洛不知道什么是黑暗的传承者,那种东西只存在于人类的历史之中。他在得知了眼前这名少年的姓名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道:
“你叫沙耶吗?我问你,树上那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怪鸟,与你有关吗?”
韩沙洛以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大树,众人闻言立刻转移视线。
有一只黑色的乌鸦正站在光秃的树梢上,以蓝紫色的双眼紧盯着沙耶。在这个季节、这个地点,乌鸦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沙耶看了乌鸦一眼,点头说道:
“应该算有关吧……看样子他在找我。”
“是吗?原来你与妖魔有关吶。”
韩沙洛的话掀起了惊慌的波涛,众人立刻远离树木跑到对面那一端,不少祭司甚至举起了圣霉,口中念着祈祷词。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连妖魔都出现了,而且还是在这里……”
韩沙洛先是叹了一口气,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接着深吸一口气,以严肃的眼神注视沙耶,高声说道:
“不管有什么理由,你跟那只乌鸦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贸然闯进拉尔布列特所祝福的地域,而且还在这个神圣的地域里作出粗暴无礼的举动,这是相当糟糕的事情。现在立刻道歉,然后滚出这里,我可以饶了你。”
“我拒绝。”
沙耶的眼睛依旧紧盯着伊萨玛,想都不想就否定了韩沙洛的提议。他的言行触怒了韩沙洛。
“那么,你的骨头可能要断个几根才行。”
韩沙洛吐出了蕴含怒气的话语,然后展开了攻击。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韩沙洛就冲到了沙耶面前。短棍撕裂了空气,以凶猛的势态狙击少年的头部。这一击比先前的攻势更为迅速且强力,沙耶惊险地蹲下身子闪躲,同时左右手分别从衣袖中翻出三张符咒。
“灵磨速转,神砚疾动!开!”
沙耶在起身的同时扭转自己的身体,他的姿势就像是舞蹈般曼妙。沙耶手中的符咒卷起来灰色的旋风,韩沙洛被这波突如其来的反击给逼退了
然而,那也只有一秒钟而已。
韩沙洛右手将短棍用力丢向沙耶,左手从鞍甲上拔出了短剑。当沙耶侧头躲开飞来的短棍时,韩沙洛也再度冲了过来。从正面砍来的短剑宛如流星般迅捷,沙耶来不及闪避,只能正面抵挡。
沙耶以双手的符咒挡住这一击,剑与符在接触的瞬间爆出幽绿的火花!
虽然挡住了致命的一剑,但是沙耶也被反动力给撞飞,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韩沙洛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纵身上前,以剑尖抵住了沙耶的咽喉。
“你必须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韩沙洛冷冷地说道。
沙耶是咒灵王沙霍克的唯一嫡传弟子,他在咒灵卫的造诣上虽然及不上死去的老师,但是也拥有不低的水平。然而咒灵街并不是那种用来擅长面对面缠斗的法术,若将战斗的分野限定在近身战,那么身为人马族首席战士的韩沙洛就占有绝对性的优势。
沙耶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依然独自闯入了这里,即使是处于劣势的现在,他的脸上依然全无惧色。
沙耶露出了笑容。
那是有如隔着一层虚幻的薄纱般,既蒙胧又透明的微笑。
沙耶缓缓举起了左手,以姆指与食指轻轻地捏住剑刃。韩沙洛本来可以出声喝止对方,但是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住似的,只是眼睁睁看着沙耶捏住自己的短剑。
当沙耶捏住剑刃的那一瞬间,能够吞没万物的黑暗像是蛇一般,迅速沿着剑身向上窜。韩沙洛大吃一惊,立刻机警地弃剑后跃。
沙耶站了起来,原本应该揑着短剑的左手此时却什么也没有。
短剑消失了,被黑暗所吞没。
韩沙洛讶异地看着沙耶,他发现眼前这位黑发少年给人的感觉与刚才全然不同。沙耶的背后浮现了深沉的黑暗,某种危险的东西正潜伏于黑暗中。
“……最近好像总是碰上一些有奇怪力量的人类。”
韩沙洛昂起头,从鞍甲中抽出一长一短的利剑。
韩沙洛以沉稳的表情掩饰住惊恐的情绪,他发现自己突然对眼前的人类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人马的自尊绝对无法容许这种事,所以他打算强行驱逐这股畏惧。
“晓星、夜辰,助我一臂之力吧!”
韩沙洛大声喊出双剑的名讳,此时他的赤红卷发也犹如燃烧的火焰般倒竖了起来。
双剑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辉,在众人眼中烙下两道长长的金色残影。
金色的流星以没有人能够捕捉其踪影的高速冲入了黑暗之中.当流星撕裂黑暗之际,潜伏于黑暗之中的事物也露出了真面目。
漆黑的暗之蛇
(什么……!)
韩沙洛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有着三只眼睛的暗之蛇伸出了利牙,黑暗吞噬了流星,击碎了星识拔刃。韩沙洛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到半空中,手上的双剑也被震飞。
“可恶的家伙!”
迪亚莫尔一副准备要冲上去痛殴对方的表情,而且他的动作也已经进入了飞扑的预备状态。就在这时,华伦赶到了中庭,大声喝止了迪亚穆尔。
“请住手!这是误会!”
迪亚莫尔原本已经要扑过去了,结果因为华伦突然出现的话而绊到自己的脚,老矮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立刻跳了起来,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华伦,不过依旧握紧自己的拳头。
华伦很快地挡在沙耶与迪亚穆尔之间,他的速度实在不像是一名已经活了六十九年的高龄老人。
“请您先等等,我有些话想要问问这名年轻人。”
华伦对迪亚穆尔说道。矮人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跨了一步。
“是吗?没问题,我先把他揍扁,这样你问超来会比较快!”
“不、不是,请等一等!我的意思是,可以使用和平一点的解决方式……”
“和平?那小子的行为可不和平啊!你自己看看,他干掉了那只人马。”
“……我还活着。”
韩沙洛从地上爬了起来,冷淡地否定了迪亚穆尔的话.迪亚穆尔瞟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道:
“没死吗?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可以少揍他三拳。不过他刚才向我挑衅,所以还有十拳要揍。”
韩沙洛听见这段话之后,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
“……我死了只要三拳,你被吓到就要十拳?”
“罗嗦,这就是矮人式的复仇!”
“两位请先等等,拜托,这里请先交给我。我好歹也是这里的总负责人吧?”
华伦竭力想要劝服怒气高涨的矮人与人马,由于这两名非人者年龄都比他大,而且又是无法以自身权势来镇服的客人,所以华伦的措辞既谨慎又恭敬。四周的祭司们以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物似的眼光注视着这一幕。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大祭司总长如此慌张。
最后在华伦的强力劝说之下,韩沙洛与迪亚穆尔终于勉强同意让身为此地最高负责人的大祭司总长掌握王导权。华伦走到距离沙耶约十步左右的地方,他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
“年轻人,我刚才听见你报出自己的名宇,我可以直接叫你沙耶吗?”
“……如果你如此希望的话。”
“嗯,是这样吗?那么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沙耶。我是华伦。依塔克。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你,可以吗?”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华伦深吸了一口气,接然一脸慎重地问道:
“沙耶……你是奈落的左手吗?”
沙耶静默地点头,肯定了华伦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呢?在约定的时刻到来前,奈落与天晖是不会彼此见面的,不是吗?”
“那是谁规定的呢?”
“咦?这个……不……的确没人这么规定……”
“过去未曾发生过的事情,现今为何不会发生?现今所不存在的事情,未来为河也不会存在?审视过去,但是过去并不一定完整。即使能够舍捡,也无法从不完整的破片中看见全貌。”
沙耶的说法极为抽象,但是华伦却为了这段话而沉吟数秒,最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看来我的脑筋也因为老迈的关系而变得迟钝了啊。那么,你会前来与天晖见面的理由究竟知何?”
“我已经说过了……”
沙耶将目光再度投向伊萨玛。
“我前来唤醒深眠之光。”
华伦转头看了看伊萨玛,又转头看了看沙耶,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似乎领悟了些什么。
“你要如何唤醒呢?”
沙耶明天回答,只是轻轻举起了左手。一旁的韩沙洛与迪亚莫尔见状立刻倒退了一步,他们刚才亲眼见识了那只左手的不可思议之处。那可是能够轻易将一柄短剑给消灭掉的力量。
伊萨玛的右手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沙耶的身后再度浮现出黑暗之影,潜伏于黑暗中的黯之蛇逐渐昂首。黯之蛇的三只眼睛有如红宝石一般,闪烁着艳丽又妖异的光芒。每个人见到了三眼大蛇的身影都不禁感到一阵战栗,那是死与终结的具体化形象,凡触碰者必亡。
被黯之蛇凝视的伊萨玛瑟缩了一下。她手上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最后光芒的亮度变成了强烈到让人无法正视的程度。
在那股灼目的光芒中,浮现了光之巨鹰的幻象。
突然,伊萨玛的背后展开了光之翼。
光鹰的幻影顿时消失无踪,原本灼目的光芒也瞬间变得柔和。众人看见伊萨玛背后所张开的光翼时,不禁发出了惊叹声。唯独沙耶一人表情凝重。
“原来如此……不是深眠,而是禁锢吗?”
沙耶低声呢喃着。
“想要用那对虚伪的翅膀取代崇亮的曙光之翼,真是狂妄至极!”
沙耶的声音突然提高,在那充满透明感的声音中,第一次透露出怒气。
仿佛呼应了沙耶的怒气般,黯之蛇突然以惊人的高速冲向伊萨玛!
当蛇牙咬住了光之翼的那一瞬间,爆发了灼目的闪光。
顿时,世界被白与黑的光芒所包围。
 楼主| 发表于 2010-9-14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话 剑与琴

……很久以前,诸神创造了“天晖”与“奈落”。
假如以更明确的方式来说明,是莎洁丝与普路托创造了“天晖”与“奈落”。
“天晖”与“奈落”只存在于人类之中,其它的种族里面并没有类似的存在。因为这是诸神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特地为人类套上的安全锁。
所谓的过失,指的并不是人类本身的存在,而是人类出现的过程。
透过莎洁丝所赋予的生命之光,十位神祇各自创造了自己的子民。然而生命之光的数目总共有十一个,对于最后一个生命之光,诸神决定共同塑造它。这个决定,导致了无可挽回的过失。
新生与起始之神——曙光的莎洁丝。
死亡与终结之神——黑暗的普路托。
崩坏与毁灭之神——破坏的阿修洛斯。
创造与热情之神——火焰的依曼威森。
洁净与包容之神——海洋的希丝娜。
力量与意志之神——大地的奥贝理亚。
和平与自由之神——风的佛尔斯特。
真实与守护之神——雷电的西法。
记述与监视之神——星辰的拉尔布列特。
变化与心灵之神——月的利雷姆蕾。
每一位神祗所创造出来的种族都各自被赋予了不同的特性,而人类则同时兼具了所有的特性。因此,人类可以仰望任何神祇,自由发展他们的欲望与梦想。
人类无法永远是某个东西,因为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东西。
人类同时受所有神之律法的拘束,却也同时不受所有神之律法的拘束。
当不稳定的本质里埋藏了暴乱的因子,并且受到名为“欲望”的火焰点燃引线时,就产生了连诸神都要为之侧目的惊人后果。人类一手主导的战争不停地燃烧,将大陆卷入了动乱的漩涡中。
这场堪称浩劫的战争无限制地扩大,到最后连人类自己也无法收手了,少数的强势者凌驾多数的弱势者,人类这个种族就像是失控的马车一样,盲目地朝着悬崖的尽头头高速奔驰,而且好将拖着其它种族作陪葬。
诸神动摇了,祂们开始考虑是否要介入其中,并且为此进行激烈的辩论。
诸神所创造的是子民,而非家畜,如果凡事都要祂们出面干涉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建不需要创造具有高智性的生物种族,只要创造野兽就够了——这是反对派的说法。
然而如果让情况就此发展下去,整个菲瑞克斯大陆上的种族将会被覆灭掉大半。让子民自由发展是好事,但这跟眼睁睁看着子民灭亡完全是两件事——这是赞成派的说法。
就这样,当诸神仍然争执不休时,大陆上的战火依旧持续蔓延。
让诸神下达决定的契机,在于一个名叫沙姆索·兰迪亚的人类。
“不死的沙姆索”——这是当时的人类敬畏于沙姆索的力量所给予的称号。勿庸置疑的,沙姆索是那个时代里最强的法师,他的魔法甚至能让天地产生变异,就连拥有绝大破坏力的龙都对他敬畏不已。
然而,沙姆索·蓝迪亚的力量不仅于此。
到最后,沙姆素甚至跨越了“某个界限”,成为非人的存在。
利用自身肉体作为连接高位世界的通道,将力量导引于现实世界,引发不可思议的物理性或非物理性现象,这是黑魔法的基础理论。由于每施展一次黑魔法,那股力量就会残留一点在身体里,这些力量最后会反噬自身,减损魔法师的寿命。
沙姆索是第一个克服了这个反噬的魔法师。
凡是克服此一反噬者,即是“跨越界限”之人。力量改变了事物的本质,使之成为前所未有却又下甚稳定的新形态。在未来,有许多大魔法师同样达到了这个境界。乌里勒·库利亚诺的力量呈现出“束缚”的型态,因此他创造了束缚系的全新魔法,这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沙姆索的力量形态却比这些后来的大法师更加可怕。
他的力量形态是“永恒”。
凡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森罗万象,皆受时间所支配,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这世上没有不变的事物,所谓的永恒,是只有神祗才拥有的特质。然而,沙姆索得到了这个特质,他在漫长的战争中修炼出莫大的力量,本质则是在力量的捏塑下不断改变。换句话说,他的存在已经等同于半神。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唯有诸神知道。
诸神惊慌了,为了一个人类而惊慌。
沙姆索的存在已经足以扰乱世界的法则,他超脱于自然的法则之外。诸神对此感到惊异,并且开始探索其原因。
人类是十神共同创造出来的种族,因此也被赋予了复数的特质。人类的行为下会固定于单一方向.而是能够向四面八方延伸变化。这就是人类,一个以改变作为不变的种族。
就因为人类具有这种特质,所以才会出现像沙姆索·蓝迪亚这样的特例——这是诸神的看法。
沙姆索得到了超越法则的力量,但是他无意用这股力量来彭响世界,然而只要战争延续下去,难保不会出现第二、第三个打破法则之人,而那些人是否会像沙姆索一样安份?这件事谁也不敢保证。
于是,天晖与奈落因此诞生。
人类虽然繁衍分裂为许多个体,但是每一个个体的灵魂都是来自于相同的泉源,在每一个人类灵魂的最深处。其实连接着共通的意识之海。
不仅是人类,其它的种族也是如此,他们的灵魂尽头都连接着最为原始的生命之光。
天晖与奈落就像是能够衔接名为“人类”这个广大意识之海的桥梁,他们各自汇聚人类的正负向愿望,然后倒入意识之海。天晖与奈落本身虽然没有影响这个意识之海海的力量,但是却能够将每一个人的意志以意识之海为起源进行交流,进而影响其行为。于是少数的野心家再也下能主导人类的发展,而是由群体意识来影响其作为。
当人类厌倦战祸时,就会向往和平。在天晖与奈落的引导下,多数人的心愿在意识之海汇聚,然后回流给其它人类。个体的心愿再怎么强烈,也无法撼动群体的为,唯有群体内的多数人拥有同样的欲望时,才会促使群体发生变迁。这就是由诸神所想出来的、以最小程度的影响来扑灭战火的方式。
天晖与奈落并非“人类”,而是寄宿于人类灵魂中的“象征”,从一出生开始。天晖与奈落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何,那是不需要教导的、有如天性或本能般纯粹的事物。当使命命结束之后,属于天晖与奈落的“象征”也就不再存在,留下来的只有“人类”。
天晖与奈落……
象征苏醒的天晖……象征沉眠的奈落……
我们掌握着跨越漫长岁月的无限轮回,引导着时代的起始与终焉。
找们是无弦之琴,依照全体人类的意志弹奏着无音之歌,人类则依循着歌的措引创造历史。我们并不特别,因为我们只是琴。
琴不会自己奏鸣,所以我们无法决定人类的命运。
人类的愿望造就了乐章,我们只是将它忠实地呈现而已。
身为天晖的我,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才对……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见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伊萨玛眨了眨双眼,意识仍然沉浸在混沌不明的状态里。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却感觉身体与心理都感到莫名的轻松,那就像是把长久以来绑在身上的负担给卸下般,让人有一股奇妙的解放感。
将视线从天花板往下延伸,可以见到摆设简单的房间装潢。整个房间里只有床、衣柜、桌子与椅子而已,这里甚至连镜子都没有,房间朴素到会让人觉得无趣至极的地步。
伊萨玛继续移动视线,然后在窗边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名有着银色长发的男子。
男子的侧脸就像是饱经风霜的青钢石一般,即使遭遇到再险恶的历练也不会粉碎,它只是存在于那个地方,仿佛连时间的激流都可以全然无视。那是充满威严,让人只能够仰望而无法俯视的侧脸。
伊萨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继续观察着男子。
银色的长发充满光泽,无比丰盈却又无此轻柔。与头发同色的眼眸深处不时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宛如一柄即使被套上剑鞘也无法遮掩其锋芒的宝剑。男子不断散发出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无法接近也不容他人接近。
(对了……跟那两个人一样……)
伊萨玛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南方林地里遇见的两个怪人:一位自称是雷魇的白发男子,另一位则是不知名的金发妖精。
那两个人的感觉就跟眼前的银发男子一样,都是独自伫立在流逝的时间中。以前见到了但是不了解,而现在的伊萨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
“早安,罪龙。”
伊萨玛终于开口说话。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刻了,不过伊萨玛已经习惯一起床就道早安了。
罪龙转身面对伊萨玛,他并没有回应紫发少女的问候,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
过了许久,罪龙才缓缓说道:
“……看来妳似乎改变了。”
伊萨玛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美丽的微笑。
“嗯……是啊……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恢复原状?”
“是吗?这对妳而言应该是件好事。”
“嗯……或许吧……”
伊萨玛笑着点头,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奈落呢?”
“他已经走了。连同那只乌鸦一起。”
“啊,是吗……”
伊萨玛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
当沙耶以闇之蛇咬掉伊萨玛背上的光翼之后,伊萨玛就当场昏倒了。韩沙洛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但是沙耶却沉入了自己的影子,让韩沙洛扑了个空.原本待在树梢上的乌鸦也跟着飞走了,最后众人只好先把伊萨玛抬进神殿里休息,其实伊萨玛已经睡了快一整天。
室内突然陷入了奇妙的沉默。伊萨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好继续安静地坐在床上,最后是由罪龙率先开口:
“我完成诺言了。”
“诺言?”
“我说过要帮妳找到自己的出生来历。”
“啊……是的,我知道。”
伊萨玛笑着回答。
当初在地下迷宫里,罪龙承诺要实现伊萨玛一个愿望。伊萨玛所许下的愿望便是“希望知道自己是谁”。因为这个愿望,罪龙与伊萨玛展开了一段充满意外与惊险的旅程。最后在这个座落于高山的星之神殿里,伊萨玛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
罪龙并没有跟着伊萨玛一起露出笑容,而是平静地说道:
“那么我们的连结就到此结束了。”
伊萨玛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紫发少女以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银鬓男子。
“咦……?”
“约定完成了。”
罪龙双手在胸前交叉,冷冷地说道:
“我答应实现妳两个愿望,现在已经完成了其中一个,现在只剩下杀掉那个蓝鬓的魔法师。”
“所以……?”
伊萨玛的心中升起丁一股浓烈的不安,而这股不安也忠实地表现在她的表情上。罪龙直视伊萨玛的双眼,冷淡地说道:
“我会将那个法师的首级带回给妳,要完成这个愿望的话,妳的存在并非必要。”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要说得更明确一点,那就是我们将各自行动,不再有关联。”
伊萨玛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看起来既僵硬又苍白。
“……为什么呢?”
过了许久,伊萨玛才以有些颤抖的语气提出了问题。罪龙不解地看着她,然后开口说道: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因为没有必要。”
“因为没有必要?”
“因为没有必要。”
伊萨玛竭力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不让自己露出哀伤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必要的话,就必须分开吗?”
“一般说来,其实是不用的。”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终止这段连结。”
罪龙的活就像是挟带着寒意的无形之风,让伊萨玛感到浑身冰冷。紫发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哽在咽喉里无法吐出。罪龙冷淡地看着伊萨玛,他的右眼跃动着银色的冷焰。
“妳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罪龙突然冒出一句无关的话,伊萨玛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于是罪龙继续说道:
“我跟着你太久了,与妳一起行动的这段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太长了……长到足以产生改变。”
罪龙闭上了双眼,他的语气就像是青钢石般坚硬且冰冷。
“所有生命老子于同一个泉源,所以终于彼此连结。不同的生命互相交会,然后产生改变,但是这并非必然。命运让我们连结,但是我有权凭着自我意志来决定是否介绍这种连结所产生的改变。我的决定是——我拒绝继续接受它。”
“我听不懂。我做错了什么吗?”
伊萨玛皱起眉头,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难受。
“我不想再改变下去,因为我不期望这种改变。”
罪龙移开了视线。他一边注视窗外的天空,一边以悠远的语气说道:
“以前的我是不会跟你说明这些事情的,我会直接离去,这就是改变的证明。既成的事实无法挽回,但是我不希望这种改变继续下去。我不是雷魇。”
“雷魇……我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人……”
罪龙点了点头。
“是的。牠是蓝龙之首,也是恶梦之雷。在过去,牠是第一个与人类产生连结的千年龙。牠愿意接受这种改变,但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对我而言,是的。”
罪笼转头注视伊萨玛,他眼中的冷焰逐渐扩大。
“我是……阿修洛斯之剑……天律之敌……斩断一切法则,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破坏者。”
罪龙的身上开始散发出彷佛能够让人窒息的巨大压迫感,伊萨玛顿时感到一阵战栗。那并非刻意营造的气氛,而是过去罪龙一直压抑着自身,如今只是把它加以释放而已。
“所以,我不需要这种改变。”
罪龙以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
伊萨玛光只是看着罪龙的身影,就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罪龙的存在感压倒了一切。宛如能够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
就在这时,伊萨玛终于明白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整且巨大的存在:那是一个没有缺陷,近乎纯粹的力量象征。由于太过完整,所以不属于加诸其它额外的事物:由于太过强大,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孤高的活着,然后孤高的死去。
这就是龙。
伊萨玛突然有一股想要哭泣的冲动,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眼前的银发男子。不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完整而远离一切,而是因为自身已经过于完整而必须远离一切,这是多么残酷又不公平的事情啊!
罪龙继续以那无法看出情绪的眼神注视着伊萨玛,然后说道:
“再会了,天晖的传承者。我会实践约定,以我那已经无法被任何人说出口的名字起誓。”
罪龙打开了房门,然后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伊萨玛一个人。


伊萨玛坐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罪龙只不过离开了几分钟而已,但是伊萨玛却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简朴
的房间内悄然无声,仿佛墙壁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吸走是的。
房里的静默宛如刺激脑部活动的催化剂,促使伊萨玛思索着自身的处境。
(我是……天晖……克莱儿·黛拉伯罕……)
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名,但是伊萨玛却无法对这个名字产生任何感触。过去称呼这个名字的人们,是以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待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呢?伊萨玛试着去思考,但是最后还是因为无法体会而放弃了。
“我还是叫伊萨玛好了……”
已经无法冉与自己相连系的东西,硬要拉趄关系的话反而会觉得别扭,所以伊萨玛放弃了使用“克莱儿·黛拉伯罕”的名宇。明明是追寻已久的东西,都是却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而且没有丝毫的遗憾,这种心情连伊萨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谓的断绝连结……就是这样一回事吗……?)

过去曾经拥有的东西,在断绝连结之后就不想再拥有了,这就是连绪的断绝吗?罪龙与自己断绝连结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想到这样,伊萨玛突然觉得难过起来。
就在伊萨玛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的瞬间,门外传来了一道充满怒意的呐喊。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伊萨玛吓了一跳,于是从床上站了起来。
复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最后停留在伊萨玛的房门外。门上发出“叩叩”轻敲声,然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黛拉伯罕小姐,请问您醒了吗?”
伊萨玛认得这个声音,那是这座星之神殿的大祭司总长——华伦·依塔克。
“请进。”
得到伊萨玛的允许后,房门打开了,并且有四个人走了进来。
正确的说,是一个人类与三个非人类走了进来。
伊萨玛显得有些诧异,因为这四个人有一半以上她都曾经见过面。
“脸色有些苍白,不周皮肤状态不差,身体应该没有异常。”
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上半身是人但是下半身却是马的男子。他的名字是韩沙洛,一个拥有火红卷发与黄铜色眼眸的人马战士。不久前伊萨玛还与他一同在黑森林里对抗雾妖,因此印象深刻。
“唔,需要治疗药水吗?”
华伦有些忧心地询问。
“一瓶五百里恩的东西,你还真舍得用。”
一位身高只有华伦的一半,但是胡子长度却胜过华伦的矮个乎拍了拍大祭司总长的腰。他的名字是迪亚莫两·火星,伊萨玛是第一次见到他。
“啊咧?妳就是新的天晖?”
最后一名老人以惊讶的表情看着伊萨玛,这名男子有着妖精族符有的尖耳。而伊萨玛也认得他。
妖精的名字叫柯特,伊萨玛过去也曾经在黑森林里与他见过面。
只见柯特一边挠着脸,一边以困惑的眼神注视伊萨玛。迪亚穆尔见到他这副摸样,便用力拍了拍柯特的背。
“好了,,就算是妖精也是会老眼昏花的,这个我知道。不用太在意,反正年纪大了总是多少会有些毛病。”
“该死却不死的老矮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啊?听好了,就算是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我的弓箭也从来没有失手过!就算你缩在洞里,我也射得中。”
“胡说什么,你这个早该人土为安的老妖精!你知不知道我的斧头就算生锈了,还是照样能够砍下熊的头?”
“……找知道两位很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不过,现在这个场合似乎不是叙旧的时候。”
华伦带着苦笑制止了妖精长老与矮人长老的争执。迪亚穆尔嘟哝地撇过头去,柯特则是走到伊萨玛面前。
“好久不见了,小女孩。妳还记得我吗?”
伊萨玛点了点头,柯持看起来有些欣慰。
“是吗?太好了,哎呀,比起年轻小伙子.老人的脸孔总是比较容易被人遗忘,原本我还在担心呢。虽然很失礼。不过当初我真的没发现你就是传承者,真是抱歉。”
“啊,没、没关系啦!”
伊萨玛慌张地表示要柯特不用介意。这时迪亚穆尔已径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一边摇晃着他那粗短的双腿,一边大声说道:
“喂喂!泥鳅老妖精,你在抱歉个什么鬼啊?人类的傅承者又关你什么事了?干嘛道歉!”
柯特瞟了迪亚穆尔一眼,缓缓说道:
“以前那几位是无关的,但是唯有这一任的天晖传承者与我有关。”
“啊啊?”
迪亚莫尔一脸疑惑,就连一旁的韩沙洛与华伦也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传承者是限定在人类这个混乱的种族才会拥有的东西,那是一种类似维持平衡的存在,和谐的妖精应该与之绝缘才对。
柯特见到众人的表情之后笑了笑,然后继续对伊萨玛说道:
“在消灭了死雾之后,我就前住翡翠树海了。我在那边接到了指示,前来古华尔山协助天晖传承者,不过我真的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妳。”
“你这家伙!话不要只说一半,为什么人类的传承者会与你有关啊?”
迪亚穆尔提高了声音,柯特有些厌烦地看了他一眼。
“石头矮人,你真的很烦耶!没看到我现在正在忙吗?反正是跟你无关的事,滚回你的矮人洞里安享晚年吧!”
“好家伙,你现在是想跟我打架吗?”
迪亚穆尔跳下椅子,一副准备要扑过去的样子。柯特对老矮人吐了吐舌头。
“凭你的脑袋,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所以我懒得跟你解释原因。”
“放屁!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反正也跟妖魔有关对吧?”
“咦?”
柯特鲁出来讶异的表情,迪亚穆尔看见柯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老矮人先是笑了笑,然后一边双手叉腰,一边得意地说道:
“我可是比你早来的,所以知道很多事哟!”
“难道连奈落的传承者也出现在这里?”
柯特转头询问华伦与韩沙洛,并且从两人身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柯特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
“……算了,没关系。反正那个与我无开。”
柯特转头对伊萨玛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将于妳一同行动。通往曙光之翼的道路,将由我为妳指引。请跟我一起走吧!”
柯特以平静的表情作出了惊人的发言。华伦张大了嘴,看起来下巴就快要掉下来似的。韩沙洛像是也炫耀他的黄铜色眼珠有多么漂亮似的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迪亚莫尔的脚底则是滑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与自己身高相同的椅子才没有当场跌倒。
“您是说,您要当向导?”
韩沙洛的话语理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他怀疑自己刚才可能产生了幻听,不过柯特以点头替人马的听觉作了保证。
“拉雨布列特啊,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例子呀……”
华伦一边呼唤着神祇的名讳,一边摇头。
“喂喂喂!你脑袋里是不是有哪个地方烧坏了?妖精里地位最高的你要当人类的向导?有没有搞错!”
柯特皱眉纠正了迪亚穆尔的话。
“不要随便作一些奇怪的发言。我才不是地位最高的妖精,族长才是。”
“一样啦,反正你从来不需要听从妖精族长的命令!我问你,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不是吗?”
“废话!你没事干嘛去当人类的向导?”
“你又问了我已经说明过的问题。我刚才就说过了——因为这与我有关。”
迪亚莫尔气得像是要把胡子给扯下来似的,握紧拳头喊道:
“只说这样谁听得懂?给我清楚地、明白地说明一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起码也要说给她听,突然就说自己要当向导,谁都会觉得可疑吧!”
迪亚穆尔指了指伊萨玛。柯特颔首说道:
“唔,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我疏忽了。不过,我想妳应该不会拒绝吧?”
年龄高达三百岁以上的妖精长老对着伊萨玛露出了宛如阳光股和煦的温暖笑容,但是在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不容拒绝的魄力。伊萨玛被这股魄力所震慑,以有些呆滞的表情点了点头。于是柯特转头对迪亚莫尔说道:
“她已经同意了。”
“唔唔唔唔,看来你真的是很想跟我打架哦!”
迪亚莫尔挽起衣袖,往前踏上一步。华伦立刻从后面架住耐心已经濒临极限的老矮人。
“请、请冷静一点!”
“混帐,这怎么冷静!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妖精凭着花言巧语诱拐年纪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到的人类少女?虽然妖精的声誉与我无关,但是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看好了,就在今天.我要把这个妖精族的泥鳅败类给烤了!”
虽然华伦的身材比较高,但是迪亚穆尔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愤怒的老矮人就这样一边挥舞双拳,一边拖着大祭司总长的身体缓步前进。
柯特皱眉注视着迪亚穆尔的举动,沉声说道:
“这是与你无关的事,所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理由吧?到时我会在路上跟她说的,你放心吧!”
“谁说与我无关?我也要去!”
“……啊?”
柯特愣了一下。迪亚穆尔继续大声喊道:
“我也要去!既然你不肯说理由,那我就亲自去看!”
“你这家伙……不说理由,就表示这件事不能让你知道;既然不能让你知道了,我干嘛还要让你跟去?”
“哇哈哈哈!别搞错了,我可不是要跟你去!”
“什么?”
迪亚莫尔甩脱了华伦,然后轻巧地跳到床上,拍着伊萨玛的肩膀问道:

“小女孩,我也想跟妳去。妳当然会答应吧?”
“咦……?”
“妳·当·然·会·答·应·吧?”
迪亚莫尔加重语气,并且露出狰狞的表情。老矮人的气势压倒了紫发少女,伊萨玛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迪亚穆尔越过伊萨玛的肩膀望向柯特,以胜利者的表情说道:
“她也同意了。”
“你……”
柯特咬着牙,作出了想要掐住迪亚穆尔的脖子的手势。
“既然如此,那我也一起去吧!”
第三者的声音插入了妖精与矮人之间。柯特与迪亚穆尔诧异地转头,看着突然开口的人马战士。连同伊萨玛与华伦在内,韩沙洛正沐浴在四道充满惊异的目光之下。
韩沙洛只是平静地说道:
“这是拉尔布列特的旨意。人类,就算妳说不要,我也会跟。”
伊萨玛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华伦倒退两步,无力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这究竞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总长在心里如此呐喊着。
最奇妙的队伍组合,就在此刻诞生了。
发表于 2010-9-16 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眼雷克特 于 2010-9-16 11:41 编辑

很久没来~更新的真多呢,走了个罪龙大叔,又送了群更奇怪的大叔。
伊萨玛这叫“大叔运”吧。。。
不过人气还是这么少,真是辛苦版主大叔在默默更新。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klear + 1 咱不是大叔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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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8 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看到第二部了...真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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