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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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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幻想系】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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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7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un19860812 于 2009-6-17 21:43 编辑

献给我最深爱的精灵
                              一
  
    从前,在法比利基平原发生了一次与异教徒的战争。英勇的国教徒们为了捍卫神圣的事业而跟那些恶棍作殊死的斗争。
    在月亮跟星星的抚慰下,两个敌对的阵地都已安然入睡,抱着不同信仰的人们无不例外地被瞌睡所制服。
    只剩那堆离营地一百来步的营火还在像匹烈马般骚动喧嚣着。
    “妈的,都啥时候了,早该换班了!”
    那个哨兵挥舞着手中的树枝,驱赶着那飞舞的火星。
    同僚们似是而非地点着头,偶尔打个呵欠作为应答。
    “小子,站在那鬼地方干嘛!不可能在这时候碰到那些天杀的混蛋!世上哪有比军营睡得更香甜的地方!”
    在离火堆二十码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青年骑士,他正抬头看着浩瀚的苍穹,也许看着变幻的浮云,也许看着闪烁的繁星,又或许他只是在发呆。
    他那身盔甲雪白铮亮,只有几道在早上激战新添的刮痕,还沾了些血迹,那曾经在异教徒身上流动的邪恶血液。
    他正努力回想一天前,自己看着这同一片天空时候的感觉,躁动?不安?跃跃欲试?但脑海中回荡的只是那别无二致的天空的影像。
    这一刻,他异样地感到完满而实在,而并非他从前所设想的,怀念,忧伤,悲怜都莫名其妙地走失了。
    让他感到异样的,还有那出乎意料的适应力,当他挥剑砍倒第一个异教徒步兵,那还带有地狱的余温的邪恶血液飞溅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战争的利剑划破大地,大地的血液迅速汇成无数条血河,而那鲜血的波涛不断冲击自己。但任凭如此,这既没有激起义愤填膺之情,也没有唤起悲天悯人之心。
    那感觉一闪而过,他不得不本能地继续挥舞手中的剑,砍倒一个又一个的异教徒。
    而到了这平静的一刻,那感觉却卷土重来,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复回放。
    “嘿!小子!……嘿!小子!……”
    他终于回过神来,天还是那样的昏沉。
    “嘿!小子!又该到老耶罗来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骑士!你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大概也不怎么好受。不过,战场可容不下什么仁慈怜悯这样废话!要么杀要么被杀,游戏规则就这么简单!把自己当成一个已死之人吧!只要你越早做到,你就越早发挥到一个士兵应有的功能!……”
    “嘿!耶罗!你的废话跟那些苍蝇有啥两样的!”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阿隆索!我总比那些只会大嚷换班的家伙来得强!”
     阿隆索没有搭理耶罗,任由他大喊大叫。他转向那个青年骑士。
    “迦西亚,你是托雷斯家族的骑士?”
    “是的。”
    “世上还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雷加斯也是托雷斯家的,你们怎么好像不认识似的?”
    雷加斯睡眼蓬松地搪塞了几句,神情有点异样。最后还是迦西亚把话茬接了过来。
    “你也该知道,托雷斯家族可是萨拉戈沙公国最显赫的大家族,其名下的骑士团的规模是何等的宏大!要让我把所有的同僚都认识个遍,也未免强人所难。”
    “哦原来是这样。”阿隆索嘴角狡黠地抽动了一下。
    “那些家伙终于来换班了!”阿隆索大喊。“神圣帝国万岁!”却没有人应答他,他再大喊了几声,也没有动静,只依稀地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
    大伙都轻轻拔出佩剑,警觉地向四周扫视。大家屏住呼吸,等待那个黑影走近。耶罗打了个手势,示意大伙排开阵势。
    但最终大伙都失算了,他们迎来的,竟是一堆移动的尸体,准确来说是一些残肢胡乱拼凑起来的一个人形怪物。
    迦西亚感到自己的胃里面的液体剧烈翻滚,大有冲口而出之势。
    耶罗突然大笑起来,挥手示意大伙不必紧张。
    那怪物居然死死盯着迦西亚,迦西亚更是感到毛骨悚然。然而在双方互相对视的一刻,迦西亚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惧,那眼神背后藏着可怕的梦魇。正当他失神之际,那怪物迅即消失于那片黑暗中。
    “那是拾荒者,大家不用大惊小怪。”
    “那是什么鬼玩意!”
    “哈哈,让老耶罗给你们上宝贵的一课!据说那家伙原来是个骑士,名字就有待考究。在战斗中被一颗炮弹炸得七零八落,都被收到死人堆里去了。不过那家伙居然死不了,还不知从什么鬼地方又冒了出来。后来还常能在战场看到他寻找合适的残肢。大伙都管他叫拾荒者。”
    “唉,这是什么年头!居然会有这样的鬼东西!”
   
                               二
     在这动乱的年头,所有东西的价格都狂飙式地疯长,而人命却是极少数的例外。每当战事暂停之际,就会有那么几辆马车来收拾残局,经过初步的筛选,伤员会被收集到其中一辆车上,而那些还能辨认的尸体和残肢就被收到别的马车上,而那些已经不成样子的烂肉就留给大自然消化。
    随着战事发展,兵源不断吃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被收到伤员那辆车上;而那些被确认为曾经属于人类的部件也会被收到别的车上。那些自然界的清道夫们操着各种人类听不懂的腔调咒骂着那些吝啬鬼。
    而真正的筛选工作到了医院中才正式开始。战事算是停了下来,但更可怕的事情才刚刚揭开序幕。世上再没有比战地医院更像地狱的地方,只要让稍稍有点教养的人们目睹这可怕的一幕,他们肯定会脱口而出,这简直就是灾难!
    周围都摆满了担架,上面躺着各种各样不幸的人。而医生们则手执手术刀、锯子、针线等工具,到担架丛中的缝隙间参加这场人体的盛宴。他们锯掉这里,然后缝上那里,往伤口塞上药棉,把绞成一团的血管各归其位。还好,外面堆放着的尸体提供了足够的配件,好让医生把那些残缺不全的伤员拼凑完整,虽然伤员大多不大满意这些舶来品。
    不过,世上本无任何绝对的事情,那些被伤员视之如敝屣的残肢却很偶然地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一个强烈的意志支撑起了一副超越了生死的残躯,那稀薄的意志和自我意识竟再次在这肉身上凝结并浓缩起来……拾荒者就这样出现了,并且开始寻找更合适的肢体。
    有幸为大家讲述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的是我,玛特丽娜·蔓迪萝。严格来说,我只能算是个自由职业者,虽然人们都习惯把我当作一个修女。我跟教会的关系倒真的是千丝万缕,我自小便由我的伯父照顾,他是本教区的牧师,所以我过的生活跟修女别无二致。
    教会的文书工作大多由我代劳,伯父要把宝贵的时间奉献给更神圣的事业。这一切只是源于偶然:伯父并不愿意因为世俗之事而耽搁他神圣的职责,但却又不得不时常警惕着魔鬼把我诱拐去了。也许真的因为伯父的虔诚感动了神祗,他收藏的那些插图书唤醒我灵魂深处对这个轻盈的幻境无限热情,自此我终日沉溺其中。
    伯父想必认为这是神祗的巧妙安排,收藏旧书是他唯一热衷的俗事,每当外出公干时他总要到旧书店泡上好几小时,而且还会因为贪图便宜而零星地买回来几本旧书。他总巴望着下雨,每逢遇上这样的天气,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整天待在家里,调点蛋白,修补这些旧书的皮革封面。而那困扰他多时的难题竟会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迎刃而解,难道还能有比神祗在冥冥中自有安排更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吗?
    一方面出于希望我能从事体面的职业,另一方面又可以有人去分担那些令人厌烦的琐碎工作,在他的感召下,我责无旁贷地接手了教区的文书工作。然而无论我的伯父时如何的虔诚,也不可能虔诚得足够接近神祗,因此还是会有失算的时候。从他那些旧书中,我不但学会了那点舞文弄墨的本事,还明白了一些事情,救赎的方法并不唯一,也不见得殊途同归,至少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最终我选择了去做一个讲故事的人,大概因为孩子们都喜欢听我的故事吧。而现在为大家讲述的这个故事,也只是我为了哄那个可爱的小东西睡觉而信口编出来的,当然哄小孩子睡觉时所讲的比我现在所叙述的要远来得轻逸和迅捷。
    不过我也没把那些文书工作耽搁下来,毕竟,一些事情一旦形成了惯性便很难改变过来,正如人们始终那么固执地认定我是一个修女。而且,我还得从修道会的那些故纸堆中,会客室的闲谈中,以及那些拥有亲身经历的人们的珍贵记忆中,去为我的故事摄取足够的营养。我毕竟只是个身处边远教区的乡下少女,虽然曾经到毕利夫国立学校念过几年书,不过除了祈祷、摘葡萄、火刑、兵匪、瘟疫,我还能对世事有什么了解呢?因此我不得不借助我的想象力勉强把那些空白填上,而那些细枝末节的部分就只能求大家的谅解。
                               三
   
    迦西亚嘴里一直无意识地唠叨着昨晚老耶罗传达的简单任务——握紧你们的长矛,径直冲向敌阵,把那些杀千刀的窝囊废送上西天!
    过去的踌躇满志早已冷却下来,而未来的锦绣前程却连一点影子也没瞥见,剩下的只有现在那压在身上的重量——那套把全身上下乃至马匹包得滴水不漏的铠甲成了这一刻最真实的存在。
    “嘿!你这人可真是有完没完的!这里可是战场,拼命的地方!想生存就抓紧武器杀出一条血路!”
    迦西亚下意识地转头瞧了瞧隔壁那套同样了无生气的铠甲,虽然这无助于他确定刚才说话的是加布里,一个最近补充的新兵。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相信耶罗那套理论。又或许只有年轻人才会急切地想去体验各种经验,包括死亡的经验。
    进攻的号角终于响起,迎接我们英勇的骑士们的并不是敌人的金戈铁马,而是一团烟云,双方的铁蹄踏起的滚滚黄沙。一团烟云当然不能阻挡我们英勇的骑士们,然而因为看不到敌人的踪影,骑士们的冲锋速度开始变得参差多态,幸好队形仍未出现散乱的迹象。
    敌人终于零星地从那片烟云的另一边冒出来,然而他们总是从两个骑士之间溜过,而那些骑士对此却无能为力,只要他们稍稍移动手中的长矛,便有误伤身旁战友的危险,那么势必陷入不分敌我的混战当中。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扔掉长矛,抽出宝剑,追击那些胆小鬼。而整个大部队就像那出现缺口的堤坝,刹那间便分崩离析。而当那些军官们发现可供他们指挥的士兵竟比军官还少的时候,他们也只有暴跳如雷的份。
    迦西亚经过一轮冲刺以后,发现身旁只剩那飞溅着的烟尘,他继续策马向前,只是他始终看不见敌人乃至战友的踪影。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掉队了,大概多数的战友此时此刻也面对着相同的景况,甚至情况会来得更糟,他们的部队溃散了。
    而这一刻,他不可能退回去,回去的路本来就是个未知数。但如果选择前进,他面前的只有滚滚黄沙,敌人身在何方同样是个未知数。马蹄声,撞击声,惨叫声,咳嗽声,在四周此起彼伏,自己被包裹在其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其源头。
    此时,迦西亚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身后逼近,当他回头一看,竟是个异教徒,这下可完蛋,那身铠甲不但剥夺了他逃跑的机会,甚至连转身迎击的机会也被抹杀掉了。此时此刻也只有祈求神祗创造奇迹。
    世上确有奇迹,而更出乎迦西亚意料的是,创造奇迹的竟是加布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恍如天降神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异教徒的右侧现身,一下把异教徒挑下马。
    “战场是拼命的地方,开小差也会要了你的小命!要么杀,要么被杀,不想死就向前冲!”
    迦西亚本想因此改变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看法,不过那句话让他彻底死了心,这人已经不只是冥顽不灵,根本就是不可救药!唉!老耶罗教出来的好弟子!虽然应该对他的英勇行为感恩戴德,不过也不能压抑自己正常的情感——让这个战争狂见鬼去吧!
    那家伙又跑开了,迦西亚虽然打心里不喜欢这家伙,不过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同伴,还是本能地跟了上去。那家伙一直没命地向前冲,那股劲儿恐怕也只能在大伙抢战利品的时候才能看到。
    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了迦西亚的预期,那家伙居然往回跑。而正当迦西亚要开口抢白的时候,他只丢下一句“给那些只会躲在暗处的胆小鬼暗算了!快跑!要不就要成箭猪了!”而他的右臂还带着有力的证据,一支箭高高地昂起骄傲的尾巴。
    迦西亚不得不再次回到那片烟云之中,他再次策马奔腾,但是这次他再没有遇上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包括异教徒,加布里,以及其他别的什么。只有那无尽的烟尘,偶然响起一些难以分辨的声音,但每当朝那个方向跑去的时候,那声音又不知道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仿佛那些声音来自另一个世界。
    最后,也许是迦西亚真的走出了那片烟云,又或许是那片烟云终于消散,而他正孤零零地身处战场与营地之间。
    他回到营地后倒头便睡,他突然觉得很疲倦,感觉像是已经漂泊了大半辈子,终于到了停下来休息地时候。
    过了好几天,当他感觉终于好起来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情,不管心里怎么不愿意,还是需要去跟那个加布里道谢,以彰显骑士精神。
    “那个新兵?这小子孺子可教啊!可惜他已经被送回去了。”
    “耶罗别逗我,我可是认真的!他只是胳膊中箭,哪会被送回去,那些断手缺脚的还不是得待在这里!”
    “那倒霉的家伙得了败血症。”
    耶罗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据说加布里被送回国后,败血症倒是奇迹般痊愈了,但那伤口却怎么也好不了,大约折腾了一年的光景,加布里就回到了全能的天主的怀抱。
                               四
    夜深了,羽毛笔上的魔咒也随之消失了,我任由它在白纸上轻快地起舞。
    窗户外的街道已经褪去日间那华美的衣裙,仅以寂静安详的淡妆示人。日间那些往来纷繁的人、车、马都失去了踪影,只剩下那株古老的参天巨木,仍旧保持着那人世间最美好的姿势,以它的根拥抱大地,以它的枝条向往天空。
    我合上眼,用心感受着,曾经有那么一个漂亮女子,她的双脚深深植入泥土之中,一层柔软的树皮渐渐向上延展,包裹她的双腿。她抬起手梳理青丝,发现手臂蔓上了一层树叶,正慢慢变成一株忘忧树。
    偶然的一阵风拍打着跟前的窗户,偶然一声狗叫,偶然的一个章节的终结,便会打乱我的舞步,让我无法维持跟羽毛笔共舞的优美姿势,只好艰难而笨拙地试图寻回音乐的拍子。
   
    也该跟大家说说军营里的人如何度过漫长而百无聊赖的夜晚。褪去那威武的铠甲,日间那些勇士便不复存在,只有那些庸俗丑陋的肉体被遗留在帐幕之中。粗陋的布匹勉强掩盖着这些寻常的血肉,但那些脚丫却不安分地留在了外边,脚趾头趾高气扬地冲天竖起。
    那些帐幕混杂着各种不可名状的奇怪气息,酒气、汗臭以及别的腐朽气息伴随着熟睡者沉重呼吸的交响曲升腾到帐篷的顶端。
    那些空铠甲被仆人马夫们擦干抹净后各归其位,在冷清的月色照耀下,互相慰藉。
    迦西亚在帐篷外拭擦自己的铠甲,因为没有遭遇敌手,铠甲只是蒙上了一层灰尘,但却难以清理。当迦西亚费了很大力气擦掉那层灰尘后,却发现铠甲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变得暗淡失色。铠甲上那含糊的面容难以辨认,亦真亦幻,此刻似乎显现出一个骑士的威武英姿,下一刻却浮现一个异教徒的狰狞面容。仿佛有千万张面堆叠于此,又或许那人虽然活着却根本不存在。
    “嘿,小子,”
    迦西亚才回过神来,抬头却见耶罗跟阿隆索,阿隆索更是全副武装还牵着他的坐骑。
    “小子,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再会了,但愿那时候你还活着,”阿隆索怪声怪气地说,说罢诡异地一笑。
    “别在这鬼地方倒下,你还年轻。”他突然又变成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你这家伙少吓唬人,谁能活到最后还很难说。”耶罗说。“小子,不用理会那家伙,那家伙快要到那见鬼的地狱去了!”
    “哈哈,老耶罗还真的料事如神,我就是要见鬼去!去他的,什么特别任务,让我这样的盖世英雄去给那什么七英雄这样老古董捡骨头!恐怕只有全能的神祗知道那些破头烂脚藏在哪个鬼地方!”
    “唉,枉你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我们做军人的就必须服从命令,上级叫你做什么,你照办不就行了。”
    “什么!他想要的可是七英雄的遗骸,……”阿隆索唠叨着,“啊!还是你这老家伙老奸巨滑!”
    两人开怀大笑起来,迦西亚一面惘然看着两人。
   
                               五
    也许平凡的日子实在持续了太长的时间,就连全能的神祗也按耐不住。它让足以写成一部史诗式巨著的传奇故事,在这本应平淡无奇的年头,于这片平凡的土地上纷纷粉墨登场。
    然而迦西亚对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的记忆竟是出奇的模糊,那度日如年的感觉却始终保持着那恶心的新鲜感,然而他却无法使那些具体的印象在脑海中再现。他的的确确经历了这些富有纪念意义的历史事件,但在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说不上,仿佛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梦境。而当他费尽心思,翻箱倒柜地寻找那曾经存在的证据,那些实实在在的片段终于浮现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拼凑起来,一切变得更加荒诞不经。
    而后来他在翻阅那些严谨精确而又文采斐然的历史文献之时,偶然地看到那些一段段对这些传奇故事的叙述,一股莫名的奇怪感觉就涌上心头。虽然亲历了这些历史大事,但当阅读那些文字的时候,却成了一个局外人。
    这段经历似乎只是两天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已,然而无论对历史,还是对个人而言,那都是最漫长而煎熬的两天。
    他正坐在那简陋的城楼之上,远眺驻扎在城外不远的那圈黑压压的异教徒,看着他们同样赖洋洋地等待着换班,等待着晚饭,等待着生命的终结。他们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欲,城内粮食的短缺足以在数月间兵不血刃地为他们击倒顽强的敌人。
    迦西亚让目光延伸向那无尽的苍穹,看着天空颜色的幻化,看着云霞雾气的聚散,看着一切流动着的变幻。收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这些尘封已久的片段通过狭窄的出口不断涌出,在那无边的大舞台上演。
    迦西亚无法分辨哪些是正在发生的事实,哪些只是他脑海中的影像。其实,他当时甚至意识不到差别的存在,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他倒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境,或许他只是身旁那人梦境中的一个角色。
    真的,假的,那又有什么关系,除了人类,世上万物都是真的。一切假的、虚的,都是从人类那混帐的脑袋冒出来的东西,或许最不真实就是这个人类引以为傲的脑袋。
    迦西亚企图利用晚饭去证实这究竟是一天还是数月,他吃晚饭时总企图加上一点特别的记号,但每当他构思或者实施这些或奇妙或拙劣的方法时,却总被无情地打断,他似乎曾经这样做过。唉!记忆真是个巧言令色的家伙,怎能相信如此狡猾的骗子!然而远离了它,流浪 在虚无之中,又教我如何自处!
   
    当可怜的迦西亚快要在这胡思乱想中发疯之际,对救世主的期待终于实现了,而这也意味着某些期待落空了。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也正是这得与失延续了世界的流动。
    在那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中,有一副铠甲,他高举一支长枪。主帅安古洛正在那铠甲旁边忘我地演说着,下面的将士手舞足蹈地高声喧哗着。而迦西亚耳边却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那儿时的圣诗朗诵回响着;眼前的一切,只剩下黑跟白,还有灰,仿佛有一块无比巨大朦胧的玻璃,把他从现世中隔离出来。
    那副铠甲一马当先往敌阵疯狂地冲刺,大伙紧跟其后。不足千人的骑士团竟携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直冲敌军,也许那些已经魂归天国的将士再次回归,跟我们携手冲锋陷阵。敌方的中军在大伙的冲击下节节后退,而两翼却不动声色地在大伙两边压过来。
    迦西亚在一种安详的气氛中向前奔驰,看着敌方先锋被冲得七零八落。而当部队终于被迫停住之时,他平静地环视四周。
    阿隆索战马被砍倒,他疯狂地挥动手中长矛,在数十敌军的包围下,继续他那孤单的独舞。耶罗策马冲入其中,口里仍旧唠叨个不停,他正要伸手拉阿隆索上马,却笨拙地摔下来了。一记不知来自何方地冷箭,让阿隆索终于落得耳根清净。两人淹没在敌人的潮水之中。
    那副铠甲如有神助,竟能毫发无损地冲到敌方主帅跟前。而当他正想一枪挑下那主帅之时,那主帅却轻易躲开,顺势一刀砍倒对方的战马,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铠甲狼狈地摔到地上,那主帅上前,高举马刀,却不料一支飞矢正中他面门,他应声而倒。那铠甲冲前补上一枪,那叱咤一时的枭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冷箭确实只是迦西亚无心为之,他可是光明磊落的骑士。他的身体在情急之下作出了本能的反应。
    整个战场顿时陷入一片静默。异教徒的旗帜缓缓坠地,一阵铁器的铿锵作响此起彼伏。那染血的长枪,燃烧着希望的烛火,把那片包围它的黑压压的异教徒大军驱散于无形。
    大地很快又由这短暂而鼎沸的喧闹回到那浑厚而无尽的清冷,活人疏疏落落地散落在尸体之间,那些一息尚存的伤员苟延残喘着,剩下的那些亡魂就只有让孤独去慰藉。
    至此,纵使是有教养的人们,也恐怕难免对我这段不尽不实、前后矛盾、荒谬绝伦的叙述有所微词。对于如此一个脍炙人口的历史事件,即便是九流的游吟诗人也吟唱了无数遍,举国上下,上至王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男女老少都对这事情了如指掌,不就是神迹嘛!被数万异教徒围困在一个小小孤城的仅数十人的骑士团,在弹尽粮绝之际,在手持圣枪的七英雄的圣灵的带领下,毫发无损地全歼了异教徒的大军。
    对此,我也只能深表遗憾,我终究只是个身处边远教区的乡下少女。明辨是非已实属不易,那些混乱含糊的信息实在让我感到焦头烂额,我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大家讲述这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只是我无法保证自己面对那些谎言吹嘘、流言蜚语以及怨言诅咒,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对我而言,战场只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童话里的遥远国度。对于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只能从那些“知情人”打听到片言只语,然后再发挥那点想象力把故事补充完整,正如那些“知情人”所做的。但如此一来,面目全非的事情也就难以避免,不过,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大家听我讲故事不就是为了满足那点猎奇心理,又有谁会去深究呢?
   
                               六
    我任由自己信手涂鸦,在一张张白纸上画上不知所云的符号,而到了此刻我才猛然醒悟,我的故事才刚开了头。我不得不加快展开情节的步伐,不过,在此以前,我必须先整理一下思绪,以骑士路易士·迦西亚为主视角单线叙述确实显得过于缓慢拖沓,因此我尝试给故事注入新鲜的血液,让几条情节线索穿插交织在一起,毕竟错综复杂的惊险情节才是那些骑士小说让人津津乐道之处。
    啊!我怎能这么糊涂!差点把最重要的部分给遗忘掉,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里怎能缺少那最炽热而疯狂的情感!司职爱情的伟大神祗,请原谅我的疏忽,那虔诚的信仰、规律的生活和天生的羞涩让我始终回避着这强烈的情感。
    我对于男女之情也不是一窍不通,大概是为了抵抗这一诱惑,我偶尔会跟修女们讨论这种事情,说起小镇上男男女女的事情,虽然对于同一个故事,她们总会说出若干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但正是这样的时机给予我们讨论的空间。而那些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亦真亦假的故事就更为我们所津津乐道。然而,或许当我在生活中跟这情感狭道相逢的时候,这一切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迦西亚坐在窗前,望着那平静的蔚蓝晴空,若有所思,思索着那如梦似幻的记忆片断。
    他一个人孤寂地站在开阔的平原上,四周满目皆是被高贵灵魂离弃的卑贱肉身,要么等待慢慢融入故土的怀抱,要么因失去神祗感召而惘然若失,要么彻底沦陷在情绪的汹涌波涛中。
    “这究竟是不是哈辛萨斯!”
    这撕心裂肺般的诡异咆哮在平原上回荡,天晓得那铠甲里面的是怎样狰狞的地狱魔鬼!这不可能来自凡人皮肉的怒哄把那可怜的异教徒通译吓得不住颤抖。
    “是……是,就……是他,”
    “你肯定这是哈辛萨斯,达迪夫战役的那个炮兵指挥官,哈辛萨斯?是不是这个天杀的家伙!”
    “达迪夫战役的炮兵指挥官?……是,就是哈辛萨斯。”
    “……”
    “不过,他很快就被杀了,……被他,”通译指向地上那具尸体。“这个哈辛萨斯杀了,他就成了哈辛萨斯,……”
    “混蛋!你耍我!什么这个那个的!我问你!他究竟是不是哈辛萨斯!”
    “是,,,啊,,,不是,,,”那铠甲抽出宝剑。
    “不要杀我啊。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要杀我啊。求求你了。”那铠甲却置若罔闻,高举宝剑。
    “他说的都是真话。”迦西亚的话竟使那铠甲的剑停住在半空,“哈辛萨斯只是一个称号,最勇敢的战士的意思。大概你想找那个人已经被这家伙杀了,然后他就继承了这个称号。”
    铛,剑清脆地着地。那铠甲的扭曲的悲鸣响彻天际,余音不绝。
    “路易士·迦西亚,安古洛大人要召见你。立刻到议事室去!。”
    迦西亚即时回过神来,匆匆赶往议事室。
    安古洛正在处理台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骑士路易士·迦西亚报到,安古洛阁下。”
    安古洛瞟了迦西亚一眼,一丝惊愕神色在他脸上闪过。
    “我还盘算着射杀哈辛萨斯的是怎样好手,居然是你这个捣蛋鬼,哼,不错啊,托雷斯家属下骑士路易士·迦西亚,这个名号可不便宜。”
    “的确不便宜,不过跟皇家骑士团的伊沙比·安古洛这上等货相比,那点小钱实在不值一提。”
    “你这小鬼头这次可玩过火了,你若有什么闪失,你叫我这个做兄长的如何向父亲交代。”
    “我最敬爱的兄长,对于您的关切之情,我可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
    “少跟我耍嘴皮子,先谈正事。总而言之,无名骑士射杀哈辛萨斯的事情不曾发生。真相只有一个,圣者赫拉德用圣枪刺死这异教徒,正如那些蚁民所该知道的,他们需要有个圣者来引领。”
    “就像你引领我们去送死,对吗?我们敬爱的安古洛元帅。”
    “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牺牲有时是无法避免。”
    “那是为了你那盖世功业而不惜牺牲吧!要如此耗费心思编排一场蹩脚的闹剧,真是难为了伟大的安古洛元帅!”
    “那可是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要是没有我所做的一切,又有谁能击退那些异教徒!还得牺牲多少的人!这是战争!战争啊!不是你这小孩子的玩具!”
    “……”
    “这次的幸存者都会得到升迁,我会安排一个安逸的岗位让你好好待着。你以后就别给我添麻烦,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哥!”
    “你就快点回去等好消息吧,我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
     
    安古洛正埋头于公文堆中,这时那副铠甲,现在该尊称其名曰,圣者赫拉德,走进来,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草药的香气。
    “那些防腐的草药效果如何?”
    “还好,那些肢体已经停止腐烂了。”
    “情况还不算太坏,看来了却了复仇的执念,还真的会大大削弱了你这个半死人的存在意志,连这糟糕的身体也无法维持住。不过,不管怎样,你也得给我当好这个救世主!我可没法再造一个圣者出来。”
    “这是安格妮斯·德·伊丽莎莉小姐托我交给你的信件。”
    “安格妮斯,以前大伙都叫她蕬莉芙,善于舞蹈的风之精灵。”
    “蕬莉芙其实应该是取其拉丁文,树木的意思。”
    “嘿,你给我记好了!你现在是圣者赫拉德!请做好你的本分!你不再是当初我捡回来那个半死不活的拾荒者!更不是从前的文森特·弋理萨尼!我那好同窗文森特·达尼早就在达迪夫战役为国捐躯了!明白吗!”
    “……”
    “好,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赫拉德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脑海中的影像也随之翻腾着。
    眨眼间就是五年了,自从在毕利夫国立学校分道扬镳,他要立志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为此踏上征途,平淡地死去,卑微地苟活,现在成为了救世主,却只能以圣者赫拉德之名去重逢。
    安格妮斯仍旧是安格妮斯,风之精灵,那盛夏时节带着植物呼吸,轻轻绕过你脸颊的一缕清新气息。那世间最美好的姿态,宛如一株忘忧树。
    他只是作为圣者赫拉德,礼节性地拜会大主教,在他家享用午餐,商讨一些仪式事宜。而安格妮斯,主教的长女,也礼节性地列席其中。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他又哪能想到竟能再次看到她,仅仅是数尺之隔,然而这数尺的距离却是那样的难以逾越。文森特早己不存在于人世,仅剩下赫拉德这套冷冰冰的铠甲。
    她优雅地享用她的午餐,她只是以大主教的长女之名而列席其中,正如文森特以圣者之名。重逢的仅是两个徒具虚名的空壳。
    然而,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大主教的长女,而是他心中的精灵安格妮斯!他意识到他并不是什么圣者赫拉德,也不是什么复仇鬼拾荒者。他脑海中的都是关于安格妮斯的回忆,文森特跟安格妮斯的回忆!
    但,他仅仅是文森特的强烈意志,无法摆脱这丑陋而圣洁的臭皮囊的意志!那颗炽热翻腾的心被囚禁在这冰冷的铠甲,她那凡人的肉眼又哪能穿透这厚实的铠甲窥见里面那颗为她炽热涌动的心灵!
    经过午餐漫长的煎熬,那强烈的意志在与坚硬铠甲不断碰撞下已是千疮百孔。而当她应邀为在场的贵宾们弹奏一首钢琴曲,那久违的跳动音符,携着记忆的碎片,彻底摧毁那奄奄一息的意志。
    那行尸走肉般的躯体勉强拖沓着那沉重的铠甲离开。
    一把熟悉的声音却犹如圣母的泪珠赋予那委靡不振的心灵新的生命。
   “赫拉德先生。”
   “安格妮斯·德·伊丽莎莉小姐,”
    他只能用那刺耳的声音生硬地把这本应是世间最悦耳动听的名字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深深地憎恶并诅咒这个丑恶的躯体!而这微不足道的感情很快就被盖过,希望之火在他心中迅速蔓延,化作永恒的火焰。难道她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难道是悲天悯人的神祗感动于我那虔诚的心而创造的奇迹?还是我能给她特别的感召?还是……我这个卑微凡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赫拉德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唐突。我……我有点事情要请教阁下的。”
   “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刚才弹的曲子还好吧。”
   “恍如天籁。”
    她低着头,含蓄地微笑着。看着她那超越一切话语描述领域的面容,他期待着,期待那些他愿意以任何代价换取的言语。她会如何演绎这些世间最动人的句子,种种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交织纠缠。
    时间缓缓流过,他那炽热的心已经无法容忍片刻的忍耐。
   “安格妮斯小姐,你认识一个叫文森特·弋理萨尼的人吗?”
    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面上浮现一丝错愕的神色。
   “国立学校时的同学。”
    他对她的反应感到错愕,难道她有意捉弄他的?但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对这种事情更不会如此儿戏。啊,一定是爱情这最强烈的情感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爱情啊,你是那样的伟大,让懦弱的人成为英雄,让贪婪的人成为慈善家,让妒忌的人成为博爱的天主!
   “他在达迪夫战役里阵亡了。”
   “哦。”她只是淡淡地回答。
    啊,她面上竟没有任何情感的流露,仿佛在听到的只是毫不相干的小事。不安的焦虑在他心中迅速扬起剧烈的飓风,被他心中的种种情感抛到天空的边际。
    当她稍稍回过神来,连忙补上一句。“真是遗憾,他是个好人。”
    他陷入不可自拔的慌乱之中,他死命地不断对自己说,她只是在戏弄他!一切都不是真的。而这声音在各种情感掀起的风暴的夹击下,犹如即将倾覆的朽木。
   “我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帮我把这信交给伊沙比·安古洛阁下。我相信你,你是最可靠的人。”
    他心中的混乱种种一下子被压止了,只剩一片可怕的寂静。
    他太料事如神了,几乎把一切都猜对了!只是把对象猜错了!英雄啊!那才是她所梦寐以求的英雄啊!什么圣者,什么神迹,只能哄哄那些无知的平民!在心如明镜的安格妮斯心中,谁才是英雄还能不清楚吗?
    他那颤抖的手勉强把信接了过来,捏在手中。
   “太感谢您了。”安格妮斯朝他挥手作别。
    她有点忘形地踏着轻快地舞步,面上挂着那让他心碎的笑容。风之精灵,全能的神祗赐予你曼妙的舞蹈,又为何不让你为我而翩翩起舞?
   
    赫拉德安坐于毕利夫国立学校的安静一隅。
    但他已经找不到那些熟悉的风景,那片曾经郁郁葱葱的绿色,那些被爬墙虎紧抱的古老楼房,那弥漫着淡淡腐秽气息的灰暗的图书馆,一切都被历史的洪流冲刷得了无痕迹。
    在那些巍然崭新而冷漠的建筑的挤压下,他的目光只能飞向那恒久不变的壮丽星空,仍旧是让他感动不已的浩瀚苍穹。那熟悉的钢琴声,在耳边缓缓升起,犹如一丝淡淡的青烟,悄悄地从某个角落飘至,灵巧地绕过他的身体,缓缓向上缠绕,不断回荡着,轻声低吟。那些跳动的音符,犹如那溅起的晶莹水珠,错落有致地落到他的心中那如镜湖面,泛起阵阵涟漪。那乐曲继续朝那看不到边际的黑暗逸散,变得更轻缓,更空灵。
    他心中那片广阔的湖面终于归于平静,那些涟漪已经扩散到遥远的彼岸,消失无踪。乐曲已回归天空广翰的怀抱,成为绝响。
    他的意志随着那些音符,点点飞散。再没有什么强烈的信念能维系这些支离破碎的意志。他的记忆被时间一点点地吞噬。那本不属于他的躯体也渐渐失去控制。
    他将不久于人世,或许,也到了那该回到属于他灵魂安息之地的时候。再没有什么可以慰藉那可怕而无尽的孤寂。
    “伊沙比。”
    那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
    风之精灵飘然而至。
    莫名的剧痛笼罩着他的头脑,那些他压抑着的记忆一下子汹涌溢出。
    血一滴滴地从他手中长剑中滴落,血液溅到房间的各个角落,那颗高贵而英俊的头颅滚到了地上,躯体软软地夹在桌椅之间,随着热量被不断涌出地血液带走,而慢慢失去了温度。
    他缓缓捡起那头颅,细心地擦去上面的血污,理顺散乱的头发,然后换掉了原来那狰狞腐朽的面目。他在镜子前,看着这本属于安古洛的丑恶嘴脸,心中却陷入无休止的狂乱之中。他跑到河边,用冰冷的河水,熄灭那狂暴的火焰。
    此刻,那狂暴的火焰再次疯狂地煎熬着他那支离破碎的心。
    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她眼里的只是安古洛而不是文森特,即使占用了他的躯体,仍然无法改变。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毁掉了她的幸福!
    不,安古洛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可能让她幸福的!我只是尽最后努力保护她,拯救她!
    他抱紧剧痛的头颅,来不及好好看看安格妮斯,便拔足狂奔,消失到无边的黑暗之中。安格妮斯独自惘然地站在静默的校园里。
    对于如此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变化,聪敏的安格妮斯也无法理出任何头绪,那炽热的情感还是驱使她往他的府邸走去。
    然而,他府邸前的一片混乱,更让她感到困惑,大批骑士在军官的指挥下整装待发,向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一个骑士策马经过,他似乎认出了安格妮斯。
    “安格妮斯小姐,您不该到这个麋沸蚁动的地方,请让我护送您回府邸吧。”
    “啊!玛特丽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请安格妮斯小姐称呼我作皇家骑士路易士·迦西亚。”
    安格妮斯狡黠地一笑。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
    “安古洛元帅遇刺身亡。”
    “啊!这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他了!”
    “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大概你把别人错当成他了吧。”
    安格妮斯面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犹如两个清澈玻璃珠子。她向前踉跄了两步,身体轻轻地向前飘下,迦西亚连忙下马,迅速抱住她。她昏过去了,迦西亚只好亲自把她送回府邸。
   
    迦西亚疯狂地策马狂奔,在刺骨的寒风中,他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凶手只能是赫拉德,再没有谁会向那位大英雄痛下杀手。
    但天下之大,他又能到哪里去逮到这个凶手?
    迦西亚继续无目的狂奔,而那他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景象还是与他不期而遇。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何他总是碰上这堆丑陋的血肉,为何神祗会用那无形的丝线把他们绑到了一起。
    地上一片狼藉,那些胸甲、腿甲和其他铁制护甲夹杂着那些胳膊大腿散落在地上,而那些腐烂的内脏从沉重的铠甲的裂口处往外流淌着,仿佛铠甲里的不是完整人体,只是随意塞进一些心肝脾肺。
    迦西亚捡起那头颅,擦去上面沾染的尘土,仍旧是那熟悉的脸。
    迦西亚紧抱那头颅,失声痛哭起来。
                             七
    我终于可以舒口气了,关于骑士路易士·迦西亚的故事终于到达了尾声。不知为何,在这最后的几天,我的笔持续地飞快舞动,文字行云流水般跃然纸上,伴随着我的思绪自由飞翔。是什么引领着我的思绪向前奔跑呢?某种吸引着我的动人的期待。但是,为了超然世外而远离尘世的修女不是应该清心寡欲的吗?除了那记录着各种启示的故纸堆和那庄严的弥撒,我还能要求点什么吗?
    不!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修女!纵使人们都这样认为,但我终究不是,也不愿成为一个修女!
    在莫名的冲动的驱使下,我跑到那窗外的街道上,看着那来时的路,正想高声呼唤我的文森特,却发现自己早已力竭声嘶。我多想回到那懵懂的当初,用尽我所有的勇气和气力去呼喊你的名字。
    然而,就在那若干年前的夏天,那奔流着的阳光,洒落过忘忧树婀娜的丰姿,散落成地上点点斑斓,而我就躲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你,看你焦急地张望,寻找那虚无的身影,看你落寂而坚毅的眼神,看你那跟我共有的那调色板般的纯粹的若有所思,我看着你,你看着那以世间最美好的姿态伸展向天际的忘忧树。
    瞬间的神合,无言的分别,你为了成为她心中的英雄而驰骋,而我就为了寻找丢失了的你而流浪,但是,随着期待的一次次的落空,我心中那些关于你的痕迹渐渐变得模糊。当我一个人置身于浩瀚的苍穹与无际的大地之间,我心中的你早已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直到看见你遗弃的肉身,我终于明白,你,我曾经苦苦追寻,带我飞离这凝重地面的羽翼,早已化作沉重的磐石。
    这一切,其实我心中早已明了,只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无法放下你,我无法停下脚步,我生来就必须跟孤独这如影随形的影子赛跑。我真的没那么坚强,我无时无刻不害怕着自己会放弃,只有你,这沉重而真实的存在,让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想飞的冲动。
    每当厮杀、徘徊、失落之际,我总会回到这个小镇,我那耿直真诚的大哥,唠叨而善良的嫂子,还有我那最疼爱的小东西,都很乐意接纳我这个任性的孩子。
    纵使这里有我最珍爱的亲人,最宝贵的回忆,最留恋的风景,但这里终究不是我的本宅。我只能依稀地感觉到那心灵的归宿就在前方不远处,因此我必须再次上路,在不断的寻找与扑空之间轮回。
    然而,这次,一切都变了,你已丢掉那沉重的肉身,我也卸下了那身笨拙的铠甲,骑士路易士·迦西亚已不复存在。而游吟诗人路易士·迦西亚初次踏足外面那光怪陆离的未知世界,搜罗世上一切动人的故事,并用他的优美的歌声让这些故事继续传颂。
    你不再是那个在前面等待我追逐的身影,你已混同到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中,偶尔化身成一条狡猾的巨龙跟我斗智斗勇;偶尔化身成一座繁华的城市,让我感叹于你的浮华躁动;偶尔化身作一株巨大的古木,为我疲惫的身躯提供一个歇息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将要讲述怎样的故事,但我知道你必然置身其中,在某个我无法预料的角落,陪伴我迎接那些无法预料的惊喜,陪伴我度过那些黄金岁月,陪伴我去征服那些遥远的陌生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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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7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咱又来吐槽。。

首先对恶棍表示疑惑,所谓恶棍的定义已经从地痞流氓上升到...其实咱也不知道上升到啥了,反正异教徒以及怪物都跑出来就是了...
然后某些对话没有人物描述,其实只是为了凸显主角而已么...
最后...修女是穿盔甲的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6-18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etking 于 2009-6-18 09:16 编辑

似乎在下并没有特别定义恶棍是什么,把持不同信仰的敌人称为恶棍,大概没有问题吧?
至于对话。。。。确实是个比较大的问题。。这次的处理相当不理想。
至于最后那个问题。。只能补充说明一下。。那位主要的叙述者玛特丽娜只是个寄住在牧师家里的贵族小姐。。并不是修女。。。即便是修女似乎也不是问题吧?反正就是偷偷混入军队当骑士。。当成花木兰一类的故事好了。
发表于 2009-6-18 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完了,谈点感想

先是最小的一些。比如半夜里还能看到的“那身盔甲雪白铮亮”,或者将弗兰肯斯坦当做小孩子枕边故事的修女,又或者是之前难以辨认出加布里、却在乱糟一团的战场上将其一眼认出的主角。诸如此类的逻辑问题,LZ自己找找改改就是了。

再是一些个人以为大一点问题:
1、首先是混乱的视角:
LZ的第三人称中,人物视角和全知视角相互混杂,造成的结果是让在下难以区分人物的思想活动与LZ的思想活动,而这就导致人物形象难以把握。

举例:
“迦西亚下意识地转头瞧了瞧隔壁那套同样了无生气的铠甲,虽然这无助于他确定刚才说话的是加布里,一个最近补充的新兵。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相信耶罗那套理论。又或许只有年轻人才会急切地想去体验各种经验,包括死亡的经验”这是典型的全知视角搭配人物思想的地方。
再举例:
“   在离火堆二十码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青年骑士,他正抬头看着浩瀚的苍穹,也许看着变幻的浮云,也许看着闪烁的繁星,又或许他只是在发呆。
    他那身盔甲雪白铮亮,只有几道在早上激战新添的刮痕,还沾了些血迹,那曾经在异教徒身上流动的邪恶血液。
    他正努力回想一天前,自己看着这同一片天空时候的感觉,躁动?不安?跃跃欲试?但脑海中回荡的只是那别无二致的天空的影像。”

从第一句的猜测部分可以看出是全知视角,从第二句的“邪恶”又能看出是人物的思想,然后整个第三句又成了人物的视角+人物的思想。对同一个人物来说这般视角转换真是转得人眼花缭乱,在下读来觉得LZ不知所云。
    当然这可能是个人理解能力有限造成的,总之读来很是不舒服。

2、再是用对话的方式来转换视角:
这条意见的主观性更强,LZ看看即可。

LZ在第一部分中采用的对话带出人物的方式给在下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象。比如:“小子,站在那鬼地方干嘛!不可能在这时候碰到那些天杀的混蛋!世上哪有比军营睡得更香甜的地方!”这句应该是耶罗说的,但是三行之内耶罗这个人物也没跳出来,其登场一直等到大段的心理描写之后,搞得人莫名其妙。
再比如哨兵二人组的登场,先是虚写,然后又是用对话点名。在在下看来,与其说是前后呼应,到不如看做是生硬割裂更恰当些。

个人觉得这扯不到什么伏笔铺垫XX手法的,那些东西都是在不妨碍理解的基础下提出来的,这些地方显然不是。


最后是个人觉得本文最大的两个问题:
1、薄弱的人物
平心而论,此故事本可以成为好故事,连环的铺垫也可以让本文成为好文。但是读完后实在是让在下难以产生更浓厚的兴趣,个人以为最大的问题就是人物塑造的失败。
首先来看迦西亚:
整个行文中难以感觉到人物的性格,甚至退一步说,连人物的整体性都难以认同。从第一人称假修女讲故事的回忆部分来看,整个口吻都是置身事外,而且对于自身思考的部分表明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讥讽态度,这种态度与四部分开头及最后部分的炽烈的情感形成鲜明反差,真的是难以统合。不客气的说,除去四部分开头与最后部分,个人感觉假修女更象是作者本人莫名其妙的辩护工具,而非角色本身。
再说到作为骑士的迦西亚。骑士大人大半时间在那感慨自己,而且是看不出来由的感慨,中二不是说不好,但是放到文中的骑士身上不得不说很违合。这种感慨中几乎没有提及从前,他对兄长怎么想(那个莫名其妙的愤怒是怎么回事?),他对过去的恋人怎么想(找寻恋人很可能是从军目的),没有,什么都没有,直到事件来临前都是对于莫名的不真实感的感慨。这个地方再说个难听话,在下以为有点作者的主观泛滥了。
最后,是两个形象的统一……两个形象在性格上(说老实话,骑士基本就没塑造性格,全是人格碎片)找不出一点共同点,回忆因为缺失也是完全搭不上边,结果两个形象找不到一点共性的东西。但是剧情这么走,好的,那就把他当一个人吧。然后骑士/假修女碰到了兄长遇刺的事。不知道一个人面对自己过去的恋人杀了自己至亲的哥哥这样的事时有什么反应,但这种复杂的感情只归结到美好的回忆上恐怕是有点亏欠吧?
总之,支离破碎的主人公。抱歉,在在下看来就这么回事。

2、剧情展示欠佳
这是个好故事,讲故事的手法也挺好,但是具体实施上有待改进。
首先,背景缺失。比如与异教徒的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个人以为有必要说一下,不然安古洛元帅的野心是什么,谁也说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也就没法知道了,他没法知道,那些对话显得莫名其妙,带出来的主角的状况就更没法知道了。战争的进展又是怎样?战势不利,所以要去找圣骸?每一次战斗有什么影响?作者展示的大量场景都缺乏必要的信息支持,使得至少是在下难以第一时间把握住场景的感情基调。

拉拉杂杂扯了一堆,LZ自己挑着看吧。这本该是个好故事,手法本也应吸引人。它有着玲珑的骨骼,却缺乏真实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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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的故事有点长,好不容易读完了,就让我说说个人的感想吧。

1.故事的风格倒是蛮明确的。明确到出现在这个坛子里就可以肯定是LZ的作品。文风和笔法上能看到刻意向西式风格靠拢,但是过度的对话、缺乏深刻的描写这一点又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诚然对话是刻画人物的重要手段,但是缺乏其他描写却会让人物变成单纯的话痨,变成了只有语气和措辞的平面形象,更不用说这样的做法使得没有环境支持的情感变得难以理解……同时LZ的文章中,很难看到像某些大家那样深思熟虑的对话体系。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有很多句子根本不是现实生活中能用到的结构。老兵是什么语调,新兵是什么语调,千金小姐是什么语调,这都是体现人物个性的地方。口中千篇一律的小资风格,那就失去人物的意义了。

2.关于对话。

举例:
    “情况还不算太坏,看来了却了复仇的执念,还真的会大大削弱了你这个半死人的存在意志,连这糟糕的身体也无法维持住。不过,不管怎样,你也得给我当好这个救世主!我可没法再造一个圣者出来。”
    “这是安格妮斯·德·伊丽莎莉小姐托我交给你的信件。”

这两段对话之间根本什么描写、转折,或者能让人觉得“这是平稳过渡到另一话题上了”的表述都没有。或许LZ认为网络小说大家都不过是看个故事,没有在细节上仔细的必要。但是我想说,一篇故事的好坏最主要的确实是情节、环境和人物,但是小说本身先是一种文学体裁,没有流畅的文字是不能称之为文学的。

3.关于剧情的展开。视点的问题LS的众人已经说过,在这里咱就不再当鹦鹉学舌了。我想说的是文章的写法有一点意识流。很多东西作者在构思整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好了,但是读者是第一次阅读这样的故事。他们没有预先了解过世界观,没有预先得知过人物的形象和性格,更不知道这样的故事应该像什么方向发展。作为作者,不把所有和剧情有关的东西展示出来是不行的。让读者猜测不是个好办法,更何况很多东西根本猜不出来。

4.关于……这个真不知道该算是哪个方面的,姑且算是个人的吹毛求疵好了。
举例:
   “安古洛元帅遇刺身亡。”
    “啊!这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他了!”
    “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大概你把别人错当成他了吧。”
……我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虽说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但是这样的句子本身就让人感觉是个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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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8 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to zoulcusy君
同意关于视觉转换的问题,当年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比较沉迷叙事学理论。。。这篇也可算是这方面的实践,所以做得相当不理想。。那时想把太多的东西放进去。。。此外就是本来的计划写出来的篇幅要远比这个长很多,不过因为忙别的事情,所以最终只写了这长度。。很多细节都是硬塞进去。。

to 血蔷薇骑士君
这次确实是不成功的尝试。对话基本上是用来作细节说明的机械部件。至于世界观的问题,基本是按一般骑士文学那套,不熟悉也没办法,确实无法靠猜,此外,如前所述,因为没时间完成计划,所以把过多事情压缩起来,故事很大程度也就散架,基本就是忙着交代细节。
至于小资腔调,不知道阁下是否读过那些骑士文学,在下只是模拟那些陈腔滥调。。
发表于 2009-6-18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6# wetking
我并不熟悉所谓的骑士小说,只是很熟悉塞万提斯的《唐·吉珂德》而已,对于骑士精神的理解也是基督教故事中的那些罢了。但是,我可以确信,《唐·吉珂德》本身是受了骑士小说(《阿玛迪斯·德·高拉》等)莫大影响的,如果硬要说文法笔体的话,以这部杰作来比较想必LZ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即使是《唐·吉珂德》这种以讽刺为目的刻意夸张了人物形象和语言的文学作品,它的措辞也是深思熟虑,而非随意写就的。语言是人物形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故事情节的一部分,更不是故事细节的一部分。不知道LZ是否明白细节在小说中的作用?小说的中心是人物,如果不能为人物服务,不要说细节,就连情节也是必须删除的。如果说真的没有时间,那么可以简单地罗列大纲,把想要表达的故事留下来,等什么时候思想成熟了再动笔也不迟。不然只是白白地浪费本就罕见的灵感而已。

当然,以上的观点都只是针对LZ你写的东西是小说而作出的判断。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你个人的想法,那么我建议你把标题改成【幻想系寓言】。

另外,对于LZ所说的“模仿骑士小说”,可是众所周知,骑士小说在当代的定义一般来讲是“盛行于十五、六世纪西班牙的、描写理想化的英雄人物”的小说题材。但是,正因为是“过度理想化”的形象,所以被认为是只有在那个封建时代才得以盛行的时代化的产物,是不适合这个时代的。非要模仿那边的语体的话,也应该找一些富有思想内涵的书,而不是单纯地赞颂伟大英雄形象、其余事情一概不管的那种。其他的建议,我只能说LZ你应该多去看一点纯文学的书了。多阅读是写作进步的最佳方法。

其次,我所说的世界观其实只是一个比方罢了。即使没读过十五、六世纪的骑士小说,随便拉一个看过幻想文学的人来,让他说这样的世界观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困难。如果LZ觉得自己难以驾驭这样被世人所熟悉的世界观,那么不如改去写点别的好了。比如“龙与地下城”,这套世界观过于庞大,没有几个人能精通,你只要说“不熟悉也没办法”就可以掩盖相当多的BUG。或者可以选择克苏鲁神话体系。反正都是恐怖与梦魇所组成的世界,你的梦魇与别人的相比显得异常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当然,关于“骑士文学”,LZ你的观点显然比较特别。一般的看法,“骑士小说”不过是被归类在通俗小说的类别里,是那个时代的流行作品,说白了就是地摊故事。而真正属于文学流派的是“讽刺骑士文学”,代表作就是上述的《唐·吉珂德》,这才是有思想性的文学体裁。当然,我们也不能否定骑士小说的意义,那毕竟是研究当时时代人们偏好的重要材料。

最后,我想请问LZ,小说最重要的成分应该是什么?是人物、情节?还是创意、构思?是故事流程一般的框架,是填充在其中毫无意义的细节(就像很多80后写手所说的“从梅赛德斯奔驰上踏出的,是一双LV的皮鞋),还是一个故事真正应该拥有的灵魂——或许,也可以将之称为写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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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8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误解又发生。。。请注意,在下意思并非说这是篇对骑士小说讽刺之作,只是说里面套用了一些骑士小说常见的陈腔滥调的语句。。。此外,请楼主去读读纳博科夫的《堂吉诃德讲稿》。。权当是回答。
发表于 2009-6-18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确实是赤裸裸的误解。请注意,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这是骑士讽刺小说。我不过是说你模仿的骑士小说不过是当时的流行文学罢了。请LZ注意尊重他人的成果,每一篇回帖都是他人心血的结晶。您没有仔细阅读不要紧,但是请不要这么自作主张,这样会让别人很困扰。

至于纳博科夫……我认识的纳博科夫只有那么一位,就是偏好精神病学分析般的人物、却及其敌视弗洛伊德的那个俄国人。不知道LZ说的是不是他?我对此人的观点不感兴趣,不过作品倒是有很浓的思想性。我承认我没有想到LZ会推荐他的评论,这是我的失察。

而且,我所说的正是”烂俗的语调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并没有说你没有套用。我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必然存在误解,只是用心的话误解就能减少很多。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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