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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MUV-LUV 2 EXTRA友情[âge][北側寒圍][台版/繁中] (錄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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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9 0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12-5 18:39 编辑

原作:âge
作者:北側寒圍
插圖:Bou
譯者:宋輝雄
錄入:gothiclo

僅發佈於輕之國度(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先禁止任何形式的轉載,之後看情況再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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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白銀武與鑑純夏不但是一對青梅竹馬,還是鄰居兼同班同學。隨著大財團的未來繼承人(?)—御劍冥夜
—介入兩人之間,平淡的日常生活開始起了變化。在每日的喧鬧中,友情在同樣越來越喜歡武的純夏與冥夜之間逐漸萌芽。然而某一天,武突然被迫要做出抉擇,情感糾葛不清的純夏、與身懷祕密的冥夜,武的抉擇究竟是……?!空前暢銷的PC GAME輕小說第二彈,EXTRA篇在此劃下句點!於是,世界將會……


作者介紹:

    北側寒圍(Samui Kitagawa)
          1978年生,高知縣人。以PC Game劇本作家的身份活躍中,興趣是用吉他自彈自唱,但是在朋友和熟人間卻不受好評。是個即使來到東京已經8年,還是會把電車叫成火車的鄉巴佬。喜歡吃的食物是肉膾(馬的生肉)。


    Bou
          定居於神奈川。雖然住在海邊,卻過著與海上運動毫不相干的生活,是一位肥胖型的30歲♂。近年來,我頭部上下的體毛平衡開始偏向下面了。


主要登場人物:

    白銀武
          就讀於白陵大學附屬
柊學園3年B班。乍見之下雖然吊兒郎當,卻擁有充滿男子氣概和領袖氣質的一面,深受朋友們的景仰。

    鑑純夏
          跟武是青梅竹馬,個性開朗卻又相當冒失。住在白銀家隔壁,每天早上都跑去叫武起床,她的房間就在武二樓房間的對面。

    御劍冥夜
          突然闖入武家裏的世界級財閥繼承人。個性高雅純潔,也有些剛強與堅持己見,是一位不至於盛氣凌人的公主型少女。

    榊千鶴
          死腦筋又愛嘮叨的班長,同時也是面臨廢社危機的長曲棍球社前社長。

    彩峰慧
          個性沈默寡言、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同班同學。雖然沒什麼團隊精神,卻擁有出色的運動神經。

    珠瀨壬姬
          天真無邪又愛黏人,是班上的吉祥物。他是一位內心溫柔善良的少女,夢想是大家都能好好相處。

   
鎧衣尊人
          是一位個性開朗、心地善良長相中性的副班長。他與武是意氣相投,會一起玩VALGERN-ON的夥伴。

   
香月夕呼
          有點危險的物理老師,是位喜歡趣事跟麻煩事的超級天才。

   
神宮司麻里茂
          個性溫柔又嚴格,是3年B班的級任導師。大家暱稱她「小麻」。

   
月詠真那
          是御劍家專門伺候冥夜的女僕長。暗地裡為了撮合冥夜與武而四處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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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V—LUV2 EXTRA 友情



    萬里無雲的藍天。
    澄澈如鏡的翠綠海洋。
    有如撲滿細碎寶石般的白色沙灘。
    我曾經在電視裡看過相似的風景,一眼望去,眼前盡是珊瑚礁的景色。
    四面八方都由美麗的海洋環繞,直到水平線的盡頭都空無一物。
    「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少女喃喃自語。
    ——一個一個確認吧。

    我的名字是鑑純夏,就讀於白陵大學附屬柊學園,是個極為普通的高中女生。證據就是,你看,我身上現在穿的衣服的的確卻是白陵柊的制服,聽說這套制服是出自著名的設計師之手,即使拿來和附近的高中制服作比較,也比他們的可愛許多。
    「好熱……」
    藉由確認了身上的制服,純夏回歸到現實,同時他也面臨了一個新的事實。前幾天才剛換季的冬季制服,不管這麼說,在這南洋沙灘上都顯得太熱了一點。
    純夏有氣無力地一屁股坐在沙灘上,她以衣袖拭去了頭上斗大的汗珠。
    「不知道小武有沒有乖乖吃飯,有御劍同學在應該用不著擔心吧……」
    這裡所提到的武,指的是純夏的青梅竹馬,同時也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同班同學—白銀武。
    至於御劍……指的是純夏的同班同學御劍冥夜,不過她跟武不同,很難以一句話形容。
    御劍冥夜就住在白銀武和鑑純夏的隔壁。
    真要說起來,其實冥夜的房間是圍繞白銀家和鑑家所搭建的。
    這裡要特別強調的是,蓋在那裡的並非「御劍家」,而是「冥夜的房間」。
    那棟面積不明的超級巨大房舍,是只專屬於御劍冥夜的個人房間。
    雖然這件事的規模大到一般平民根本無法招架,不過御劍冥夜是世界知名的御劍財團的下任繼承人,同時也是用幾百個「超級」也不足以形容的大富豪……
    也就是說她是一位「千金小姐」,可以說是當今的日本社會裡極為稀少的存在。
    這位千金小姐突然降臨在白銀武與鑑純夏的平民世界,而且就這麼住了下來。
    然後他對武如此說:

    『你和我之間有絕對命運緊緊相連。』

    也就是她喜歡武,這是純夏對這句話的解釋。
    自此之後,御劍冥夜這位大小姐以她異於常人的感性不斷引發各種騷動,例如常到地平線另一端的廚師隊伍、人山人海的知名運動員,這些至今仍然讓人記憶猶新。
    不過對純夏而言,這些騷動根本不算什麼。
    「……不知道小武是怎麼看待御劍同學的?」
    在只有她孤單一人的沙灘上,純夏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
    從小開始,武總是陪伴在純夏的身邊。
    不,這種說法並不正確。
    應該說純夏一直佔據著武身旁的位置。
    純夏自認為很瞭解自己,她覺得自己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隨處可見、四處都有的普通女孩罷了。
    但是白銀武不一樣。
    武總是面對著地球旋轉的方向,並且以不輸地球的氣勢全力衝刺,即便是自己討厭的事情,他也絕對不會移開視線或是逃避,總是全力以赴。無論結果如何也只是一笑置之,然繼續向前邁進。
    雖然純夏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普通女孩,但是武讓她見識到了許多景色。
    武在那裡,而純夏就在他的身邊,世界就這麼旋轉著。
    純夏認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今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然而純夏卻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武身邊的位置不只一個。
    既然有右邊,那當然也有左邊的存在
    而現在,御劍冥夜就站在純夏的相對位置。
    「……誰叫小武對誰都這麼溫柔~~」
    純夏自己也很清楚,如果要求她只對自己一個人體貼,那只不過是在耍任性罷了。她並不覺得自己是那種心胸狹窄的女孩,至少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可是,有時候,她會不安到心頭疼痛欲裂。
    畢竟就算是從同為女性的純夏眼中看來,冥夜不但是一位充滿魅力的美女,更重要的是她擁有堅定的信念。
    她總是自信滿滿,毫不掩飾自己有如水晶般澄澈的信念,直率地向武表達自己的心意。
    對於長年佔據武身旁的位置,卻從未有過任何具體行動的純夏來說,冥夜積極的個性不只令她羨慕,也讓她倍感威脅。
    「唔~~~嗯………」
    交叉雙手,盤坐在地的純夏發出沉吟聲,自己今後到底該如何是好?
    太陽已經開始西斜,在日本難以見到的壯麗夕陽逐漸朝著水平線的另一頭緩緩下沉。
    純夏突然從沙灘上站起,她決定把剛才的煩惱先拋諸腦後,然後對著夕陽吶喊出更嚴重、更基本的煩惱。
    「這邊到底是哪裡啦~~~~~~~~~~~!!!???」
    染成橙色的積雨雲。
    在夕陽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空無一人、不知位於何處的孤島沙灘。
    純夏的吶喊消逝於一望無際的天空之中……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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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掃描器,所以此沒有附圖……請有能力的人補充吧
※終章有爆點……不錯,我喜歡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22:10 编辑

第一章

    故事回溯到純夏在南洋孤島上吶喊的前幾天。
    那天晚上,白銀武很難得地在為了準備考試而努力用功。
    柊學園是白陵大學的附屬高中,就算不做任何準備,也可以直升大學部就讀。
    話是這麼說,不過如果平常的成績太差,也有無法直升的情形。
    況且柊學園是聚集了鄰近縣市優秀學生的升學名校,要是掉以輕心,難保不會造成被當掉而留級的結果,而這件事很有可能發生在武的身上。
    由於上述這些原因,即使是白銀武,也會為了準備考試而作最低限度的用功。
    ……然而,儘管武面對著書桌,手卻連動也沒動一下。

    碰!!

    從樓下傳來爆炸聲,白銀家也隨之晃動,這陣衝擊讓武的屁股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正當他想要順勢起身時,月詠已經擋在他的面前。
    「月詠小姐,下面到底發生什……」
    「請您不要擔心。」
    月詠打斷了武的話,並且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個笑容不足以信任……武在心中喃喃自語。
    月詠真那是冥夜專屬的女僕長,也是負責教育冥夜的神秘人物。
    同時也是威脅武的平穩生活的領軍之人。
    畢竟這位危險的女僕擁有可怕的一面,那就是只要為了冥夜,她會不惜運用御劍家的權力做出各種胡來的舉動。
    「請武少爺不要放在心上,繼續用功唸書吧。」
    「……就算妳叫我不要在意。」
    即使面對武不滿的抱怨,月詠依然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轟隆!!

    樓下誘發生了爆炸,塵埃從天花板上灑落而下。
    武抬頭望了望天花板,然後看了月詠的臉……但是月詠的微笑依舊不變。
    「請您放心,這個房間的安全在我們的保護之下。」
    月詠露出了更加璀璨的笑容。
    「可是……」
    「您多慮了。」
    兩人的對話根本搭不上邊,不,其實武也知道月詠是刻意在轉移話題。
    唔~~武沉吟一聲後,跳過了問答該有的順序,直接詢問:
    「……是冥夜在進行什麼是嗎?」
    笑容從月詠的表情上消失,看見這出乎意料的反應,反而是武嚇了一跳。
    「請恕我無法回答。」
    話才說完,月詠就深深低下頭。
    看到月詠這副難得一見的認真模樣,就連武也不忍心繼續追究。
    冥夜總不會在秘密製造炸彈吧?一定又是超乎武的想像的御劍式突發奇想大作戰正在進行吧,倘若真是如此,那光是想像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既然月詠都打算要隱瞞到底了,武根本束手無策。
    「我知道了……我不追究。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發覺。」
    「我一直相信能得到您的理解。」
    「這件事先姑且不論……」
    話才說到一半,武就直盯著月詠不放,月詠則是歪頭面露微笑。
    「月詠小姐……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不必待在下面嗎?」
    聽武這麼疑問,月詠又露出燦爛的笑容。
    「當然是為了監視您。」
    聽月詠回答得如此乾脆,武再也問不下去了。
    夜深了,爆炸終於停止,在月詠一邊微笑一邊離去後,武拖著自己疲憊不堪的身子打開了房間的窗戶,他需要呼吸一點外頭的空氣轉換一下心情才行。
    「呀呼~~小武,考試準備得如何?」
    在敞開的窗戶正對面,純夏從窗戶裡探頭揮手。
    和純夏隔著窗戶之間的閒談,已經成為總結一天的慣例了。
    「……妳覺得有可能嗎?」
    「哇,你的表情好悽慘,難道你打開了龍宮城的寶箱嗎?」
    「妳都沒聽見那個聲音嗎?」
    「啊~~有聽見呀,爆炸聲對吧?轟隆轟隆的聲音。」
    「不,不要那麼簡單就接受好不好……」
    看著一臉若無其實的純夏,武沮喪地垮下肩膀。
    「是御劍同學在進行什麼吧?」
    「……大概吧。」
    「那就算在意也沒用呀,畢竟對方是御劍同學嘛。」
    武確信了一件事,女人果然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生物。
    只不過沒注意到她換了新的緞帶,就可以讓她大發雷霆,卻對從隔壁傳來的爆炸聲毫不在乎。
    「倒是今天的晚餐如何?明天想吃什麼?」
    純夏的興趣早已轉移到明天的晚餐。
    由於武與純夏的雙親在御劍家的資助下去環遊世界了,因此武的三餐都是由純夏負責。
    對純夏而言,比起神秘的爆炸,武的三餐可是重要多了。
    「啊……這個嘛,天氣也漸漸變冷了,來個燉牛肉怎樣?」
    「不錯啊,這道菜的作法簡單又好吃。」
    「不過話先說在前頭,妳可不要放那個奇怪的樹葉進去。」
    「奇怪的樹葉……妳是在說月桂嗎?」
    「大概是吧,那東西又硬又難吞,嚼起來又沒味道。」
    「小武……那東西不是用來吃的,只是為了增添香味才會加進去……」
    隨著兩人之間平民世界的普通對話,夜色也越來越深了。
    這項一再反覆至今的日常慣例,不知為何,今晚的武卻有種新鮮的感覺。



    榊千鶴僵立在原地。
    門鈴響起了叮咚一聲,儘管原本集中精神在準備考試突然被打斷的這件事,讓她多少有點焦慮,不過在她走向大門,隔著門問「請問是哪位?」之前,事情都還算順利。接著從外面傳來「啊,那個,我是壬姬!」的可愛回答聲,雖然這位意外的訪客讓她覺得有點疑惑,不過在推開門前,她還保持著理性狀態。
    打開門後,千鶴頓時啞口無言。
    在外頭的……沒想到除了珠瀨壬姬以外,竟然還有其他訪客。
    「……彩、彩峰……同學?」
    「妳好。」
    彩峰慧輕輕地舉起手,並且爽朗地打了聲招呼。
    他的嘴角蘊含著些許笑意,這是因為它早就料到千鶴一臉驚愕的模樣,慧一邊在心理感到有種小小的成就感,一邊再次說了聲「妳好」。
    「那個、那個,對不起!妳現在正在用功吧?」
    壬姬趕緊走到慧的前面,這時千鶴還僵立在原地。
    「那個、那個……我要說什麼呀?那個……」
    「………照片。」
    慧喃喃丟出一句。
    「對、對!就是照片!之前球類競賽的照片洗好了!」
    壬姬點了好幾次頭,然後開心地跳了起來。
    「球類競賽的………照片?」
    為了這件事特地跑來?在星期日的早上?而且還是考試期間?
    從下禮拜開始,可能會左右今後人生的柊學園期末考試就要展開了啊?
    千鶴眉頭深鎖,她調了調眼鏡的位置,然後嘆了口氣。
    ——這種東西,等到明天到學校再拿給我看不就得了?
    「拍得很棒唷,妳看。」
    真不知道她為何這麼開心?壬姬一面把掛在脖子上的鈴鐺搖得鈴鈴作響,一面將洗好的照片高舉在千鶴的面前,慧則是在一旁笑嘻嘻的。
    「我、我說珠瀨同學啊……現在可是考試期間喔。」
    「妳看這張!正好是千鶴在傳球的時候!」
    「……………………………」
    那是她把球傳給慧的那一瞬間的照片。
    那記傳球後來從慧的手上傳給了冥夜,進而奪下了決定勝負的得分。
    千鶴不由得對那張相片看得入迷。
    「千鶴好帥氣唷~~」
    「………不過這記傳球的時機慢了一點。」
    聽見慧的挖苦,千鶴這時才回過神。
    「妳、妳們特地跑來找我,就只是為了這件事嗎?!」
    「對。」
    聽見慧說得斬釘截鐵,千鶴不禁一陣暈眩,為什麼這個人老是這副德行?
    「我們很想讓妳看看這些照片。」
    「這………這我是很開心,不過珠瀨同學,現在應該要準備考試………」
    「別這麼說~~」
    慧刻意裝傻,打斷了千鶴的話。
    「一直站著聊也不太好,請進。」
    「妳、妳不要擅自決定好嗎!這裡可是我家!」
    「…………是嗎?」
    「~~~~~~~~~~~~~~~!!!」
    千鶴緊咬著牙的摩擦聲讓壬姬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喝咖啡就好。」
    面對慧的最後一擊,千鶴的戰意全消,她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乾著急實在是太愚蠢了。
    在幾乎把肺部的空氣都吐光的漫長嘆息後,千鶴以硬擠出來的聲音低聲說:
    「…………進來吧,我請你們喝杯茶。」



    沒想到竟然會有讓那位彩峰慧進自己家裏的一天………千鶴不禁再次嘆息。
    幾個禮拜之前,這還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雖然現在她也覺得無法置信,不過慧的確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不只是慧,其實壬姬也是一樣。
    沒想到自己家人以外的人,居然會出現在自己家裏………
    「………然後?」
    千鶴一邊將椅子壓得嘎吱作響,一邊坐了下去,然後再次向兩位訪客瞥了一眼。
    「啊,這是千鶴的,我幫妳加洗了。」
    「………謝謝,不過這照片是誰拍的?」
    「這個啊,是冥夜的跟班們。」

    ——啊,原來如此,難怪拍的這麼專業。
    千鶴恍然大悟。每張的構圖都很完美,很明顯是出自專家之手。
    「啊。」
    這是慧突然站了起來。
    「怎、怎樣啦………?」
    「你在唸書啊。」
    慧指著攤開在桌上的參考書喃喃說著。
    「那、那還用說,現在可是考試期間。」
    「是喔………」
    「妳這是什麼口氣………我說妳啊!妳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就在千鶴正準備對慧展開唇槍舌戰的瞬間………
    「啊。」
    這次不是慧,而是壬姬叫了一聲。
    「千鶴,這些………是什麼?」
    壬姬伸手指的是堆放在千鶴房間角落的長曲棍球制服。
    每一件制服都是新的,而且還用透明的膠膜包著。
    「………啊,那是御劍同學給我的,她說要送給長曲棍球社的學妹。」
    「這些全部都是嗎?!旁邊的球桿也是?!」
    「對……就在那場比賽之後。」
    當千鶴還沈浸於勝利的餘韻中、正在更衣室裡換下制服時,冥夜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著對她說:
    『今天之所以能獲勝,都是妳的功勞。』
    面對訝異地眨著眼的千鶴,冥夜繼續說:

    『御劍絕對不會忘記一同奮戰的夥伴,妳們——是我的朋友。』

    這還是千鶴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說「妳是我的朋友」。
    隔天,大量的長曲棍球用品寄到千鶴家裏。
    「………真是幸運呢。」
    慧百無聊賴地說出感想。
    「哪裡幸運了,我當下就想要還給她,所以就馬上去找她抱怨………不,我馬上就去找她談談,跟她說這樣我會很困擾,我不能從同班同學手上收下這麼貴重的東西。」
    「………球類競賽的制服還不是她送的。」
    這兩次的數量差很多吧,妳以為這些總共多少啊。」
    無論制服也好、球桿也罷,冥夜為柊學園女子長曲棍球社的所有成員都個別準備好了。
    而且這些用品全部都是英國製的高級品,如果換成實際金額………那可是一個不得了的數字。
    「………所以妳拿去還給她了?」
    「去是去了,可是跟她說我不能接受之後,御劍同學的表情看起來很遺憾………」
    呼~~千鶴嘆了口氣,然後聳聳肩膀。
    「………看見她那副表情,我怎麼還說得下去。」
    就像是要乘勝追擊一樣,冥夜的專屬女僕,也就是那位月詠開始對千鶴曉以大義。
    ——御劍財團一直致力於獎勵有益青少年成長的運動云云。
    ——不只是這間學校,我們還廣為捐贈體育用品來發展慈善事業云云。
    月詠搬出了許多煞有其事的大道理,結果千鶴也只能舉白旗投降。
    「所謂的朋友並不是這樣………我原本是想這麼告訴她的。」
    「是喔………?」
    慧有點訝異地凝視千鶴
    「怎、怎樣啦…………?」
    「沒什麼。」
    「我、我知道啦!妳是想說我太頑固、認真過頭了吧!」
    「這是被害妄想?」
    「妳、妳這………」
    「不、不要吵了~~妳看、妳看妳看,這張相片也很棒唷!」
    壬姬抽出了一張相片。
    那是冥夜射進決勝分的瞬間,充滿躍動感的相片。
    「很帥對吧~~♪我最喜歡這張了♪」
    壬姬說得沒錯,這張照片的卻有某種吸引人的要素。
    「我是不清楚御劍是什麼大企業………」
    千鶴脫下眼鏡,然後閉上雙眼。
    「………不過我榊千鶴也不會忘記一同奮戰過的夥伴。」
    看著千鶴交叉雙手、拼命點頭的模樣,慧和壬姬也跟著模仿起來。
    總有一天,一定要告訴冥夜這件事………這是她們共同的想法。
    「………話說回來,」
    慧突然舉手。
    「咖啡和茶點還沒好嗎?」



    即使是星期日的早晨,武的心靈仍然無法平靜。

    碰碰!!

    延續著昨晚的情形,今天爆炸仍然持續進行著,而且打從一大早就不曾間斷。
    『請裝成沒發覺這件事。』雖然月詠這麼交待,不過這麼大聲還假裝沒有發現也太不自然了吧………自認還有點常識的武心想。
    ——無論如何,還是去抱怨個幾句吧。
    就在他想要移動自己沉重的臀部時,三位笨蛋女僕之一的神代出現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離開這個房間~~」
    接著巴也緊跟在後,嘴裡說著同樣的話。
    「不可以出去唷~~」
    最後戎也出現了,她又強調了一次。
    「我們可不會讓你出去~~」
    「怎麼今天是妳們啊………」
    武瞥了一眼堵在房間門口的三位笨蛋女僕,然後嘆了口氣。
    雖然月詠出現在房間也會讓武覺得很緊張,不過來的如果是這幾個,卻也衍生了其他的問題。
    三位女僕馬上開始在武的房間四處亂翻。
    「啊~~這傢伙在準備考試!!」
    看見攤在桌上的課本和筆記後,神代開始大聲嚷嚷。
    巴和戎馬上接著搭腔。
    「怎麼可能?!」
    「參考書底下是不是藏著漫畫?」
    三位女僕口徑一致地拿起桌上的參考書。
    「「「嘿~~………啊,沒有。」」」
    武對拼命眨著眼的女僕說:
    「當然沒有,就算是我,至少在考試前也會用功唸書啦。」
    聽見她這麼說,神代的反應十分敏感。「等等,你是不是發燒了?」
    巴的表情顯得相當不滿。
    「話說回來,請不要擅自作這種事好嗎~~!」
    戎嚴厲地指責武。
    「這樣一來,你的形象會改變的~~」
    雖然他們的說詞十分失禮,武還是冷靜以對,畢竟面對愚蠢的對手,如果跟她們瞎起鬨就輸了。
    「………妳們要怎麼看待我,跟我又沒關係。」
    「哼~~!真是太任性了!!」
    巴暴跳如雷,正當武壓住她的頭時,冥夜出現了。
    「怎麼?看你們很開心的樣子呢,武。」
    「「「冥、冥夜小姐?!」」」
    三位笨蛋女僕動也不動地看往冥夜的方向。
    「神代、巴、戎………抱歉,麻煩妳們整理一下樓下。」
    聽見冥夜所下達的指令後,三位笨蛋女僕迅速展開行動。
    「遵命!我們馬上去辦!」
    「出發了!」
    「喔~~!」
    三位女僕快步走向樓下。
    房間裡只剩下冥夜和武兩個人。
    只有這個機會可以把事情問清楚了,武如此心想,然後向冥夜提出了一直掛在心上的問題。
    「………我說啊,冥夜,妳從昨晚開始到底在做什麼?」
    儘管武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詢問,冥夜還是瞬間動搖了一下,不過馬上又變回平日爽朗的表情。
    「別放在心上,沒什麼好在意的。」
    ——這傢伙還真容易看穿。
    「可是我很在意。」
    「你還是專心念書吧。」
    冥夜完全就是一副打算裝傻到底的樣子。
    發現對方十分難纏後,武決定改變戰術。
    「我根本念不下去!一下子突然傳來爆炸聲,一下子房子又開始搖晃,而且還連續兩天都這樣!!」
    「這樣啊………請你原諒我,明天我會注意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呃,妳明天還要繼續嗎?」
    冥夜凝視著武,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
    「唯有這件事無法讓步。」
    看來冥夜的意志十分堅定。
    瞭解這一點後,這次武改用詼諧的語氣,並且進一步轉換成任性的口吻。
    「什麼啊~~難道這件事連我也不能透漏嗎~~」
    「正因為是你……不,當我沒說。抱歉,打擾你用功了。」
    面對武嘲弄的語氣,冥夜正式地道歉,接著準備要離開房間。
    看見冥夜無精打采的表情,武的心頭有點刺痛的感覺。
    「………冥夜,你等一下。」
    武抓起了身旁才剛洗好的毛巾,然後朝冥夜走去。
    「什………什麼事?」
    他用毛巾輕柔地擦試著冥夜的臉頰。
    「啊………」
    冥夜瞇著眼睛,動也不動地任由武擦拭自己的臉蛋。
    冥夜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心情,那種感覺彷彿有點癢癢的,又有些難為情。
    「不要亂動………真是的,世界第一的御劍財團下任繼承人怎麼可以弄這麼髒……」
    武一邊說,一邊擦拭著冥頁臉上的輝陳。
    武的臉朝著冥夜的臉蛋靠近。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冥夜突然開口:
    「武。」
    「嗯?什麼事?」
    武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並且凝視冥夜的臉龐。
    面對兩人之間超乎想像的接近距離,武不禁有點心動。
    「………不,沒什麼。夜已經深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冥夜只留下這句話,接著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什麼嘛,冥夜那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隔天的放學時間,情勢終於開始轉變。
    處理完一些事情後,武趕緊跑到校門口,純夏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怪了?冥夜呢?」
    「你是說御劍同學嗎?她說今天有點急事,所以先回去了。」
    「是喔…………?」
    沒看到冥夜的身影,武總覺得有點寂寞。
    也就是說對武而言,冥夜出現在自己身邊已經成為了日常的景象。
    看見武這副模樣,純夏雖然差點就鼓起腮幫子,不過她馬上就恢復正常,因為她察覺了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回到家之前,自己可以獨自佔有武。
    「好了,我們趕快回家吧~~!」
    當純夏拉著武的手穿過校門時,月詠早已等在那裡了。
    「………武少爺,鑑小姐,我已經恭候多時了。」
    月詠鞠了個躬。
    「請兩位上車。」
    說完,月詠指了指在一旁待命的高級轎車。
    純夏很明顯地露出為難的表情,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和武單獨回家,要是坐上高級轎車,那不是一下子就到家了嗎?
    「啊………不用了,我還要去買一下東西。」
    純夏盡可能地婉拒,但是月詠沒有上當。
    「那我們路上順便去買吧,請不要客氣。」
    「不、真的不用………」
    「哎呀哎呀,別這麼說啊。」
    月詠臉上的笑容有如鋼鐵般強硬,彷彿非得要純夏坐上轎車一樣,就算是有點遲鈍的純夏也看得出來。
    「………小、小武,怎麼辦?」
    純夏再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轉而向武求援。
    「最近老是在唸書,都沒有運動………還是走路回家比較好吧?」
    「就是說呀~~嗯,謝謝妳的好意,不過我們還是要走路回去。」
    得到武的附和後,純夏恢復自信,於是她對月詠如此回答後,接著打算再次邁出步伐。
    但是月詠依然沒有放棄。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巴!」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轎車後頭跳了出來,那是三位笨蛋女僕之一的巴雪乃。
    「遵命,真那大人!鑑小姐,請收下這個………」
    巴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
    「咦?什麼?」
    純夏轉過頭,巴則是拿著那小瓶子朝她臉上噴去。
    「呃………?咦?奇、奇怪?哎呀?」
    純夏瞬間就四肢無力,一屁股坐在地。
    就連武也不禁慌張起來。
    情況非常明顯,月詠正打算引發什麼騷動。
    「等等!純、純夏?!」
    在武打算伸手抓住純夏之前,月詠已經展開下一波行動。
    「神代、戎!」
    「「遵命,真那大人!………嘿咻!」」
    在齊聲大喊後,三位笨蛋女僕的另外兩個人——神代巽和戎風現身了。
    接著兩人扛起了跌坐在地的純夏,把她丟進了轎車的後車廂裡。
    「妳、妳們在做什麼啊!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武想要出手制止,不過月詠卻擋在他的面前。
    「妳這是在做什麼,月詠小姐!」
    「巴、神代、戎!接下來交給妳們了!」
    「「「包在我們身上,真那大人!」」」
    三位笨蛋女僕異口同聲地回答,然後一起坐上轎車。
    然後,在著純夏的轎車以猛烈的速度消失無蹤。
    ——跑掉了。
    當車子消失在遙遠的另一端後,武終於回神。
    「喂、喂!妳們想對純夏怎麼樣?!」
    面對武的逼問,月詠一如往常在臉上堆滿了微笑回答:
    「您用不著擔心鑑小姐的安危。」
    「這是綁架吧?!這根本就是綁架嘛!妳們為甚麼要綁架她?!」
    「………今天一定要請鑑小姐缺席。」
    「可是妳們的手法也太粗魯了吧!!」
    面對緊咬不放的武,月詠深深一鞠躬,似乎打從心底感到抱歉。
    「我們為鑑小姐包下了某國的度假勝地,她一定會感到滿意的。」
    聽見月詠這麼說,武僵立在原地。
    「咦………?妳在開玩笑吧?真的假的?你們為了純夏特地這麼做?」
    「是的,那是一座四季如夏的珊瑚礁島,是一處擁有優美海洋的絕佳度假勝地。」
    「那、那倒是有點………令人羨慕。」
    白銀武心情轉換得還真快。
    畢竟他不覺得御劍家真的會對純夏亂來,一知道她平安無事,心裡反而湧起了羨慕純夏的念頭。
    「那我呢?那我呢?」
    武指著自己追問月詠,當然是「也帶我去度假勝地吧!」的意思。
    不過月詠依舊維持著笑容說:
    「武少爺要回去的是自己家裏,請跟我走吧。」
    「咦~~?!」
    「請您不悅的表情不要這麼明顯好嗎?」
    月詠不由得露出苦笑。
    「可是啊,要回我家嗎?」
    純夏一個人包下了南洋的度假勝地,自己卻只能待在家裡,怎麼會有這種差別待遇呢?
    武噘起嘴發出抗議的噓聲。
    「………麻煩您配合,武少爺。」
    平日的笑容從月詠臉上消失。
    聽見她如此認真的語氣,武終於放棄了抗議的念頭。
    「………我家怎麼了嗎?」
    「這要等您回去才會知道。」
    月詠如此回應,笑容也再次回到她的臉上。
    回家的路上,武死纏著月詠想要問出前因後果但是她並沒有回答。
    就在糾纏不清之間,兩人回到了家裏。
    ——我回來了。
    在武這麼說之前,從廚房又傳來了那些爆炸聲。

    碰!轟隆!

    兩聲爆炸聲傳來,武一臉訝異地拉開門,這時出來迎接他的是冥夜。
    「武,你回來啦。」
    「冥、冥夜………聽說你今天有急事………所以先回來了?」
    冥夜沒有回答武的問題,而是以燦爛的微笑代替回應。
    接著她繼續說:
    「嗯,今天的晚餐由我負責。」
    武一邊驚訝地半張著嘴,一邊發出著既非言語、也不是嘆息的聲音。
    「………什麼?」
    冥夜從武的表情上看出了懷疑的訊息。
    他是這麼想的,原來如此,也難怪他不相信自己會做菜。
    冥夜歪著頭以手指抵住下巴,表情顯得有些困擾。
    「最後的收尾雖然有點不安,不過這只是枝微末節罷了。」
    正如她所言,那種事對冥夜來說只是些枝微末節而已。
    因為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為了心愛之人洗手作羹湯,並不只是一項工程。
    武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只是茫然地望著廚房的方向。
    「該不會………那個爆炸………」
    「嗯,我在接受做菜的指導。」冥夜點點頭。
    「做、做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
    終於瞭解情況的武不由得發出慘叫。
    身為千金小姐的御劍冥夜居然說要親手下廚,武會感到訝異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對於武那聲把心裡的猜忌百分之百表露在外的慘叫,冥夜似乎覺得不太服氣。
    「今天就由我親手為武做飯吧,你等著看好了。」
    她只丟下這句話,打算走回廚房。
    但是中途轉頭看了看武,然後如此宣言:
    「………在我進行調理的這段期間,你絕對不可以偷看廚房喔。」
    「好、好啦。」
    你是仙鶴報恩裡面的鶴嗎!雖然武很想吐槽,不過在她認真氣勢的壓迫下,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冥夜走向廚房的背影。
    既然她都交待不要看了,那也沒辦法。
    武回到自己的房間,正當他坐在椅子上、想要在腦袋裡整理一下現在的狀況時………

    轟隆!!

    ………聽見從樓下傳來已經習慣的爆炸聲,武嘆了口氣。
    武緩緩轉頭,目光如炬地看著站在身旁的月詠。
    「有什麼事嗎?」
    月詠微笑著說。
    「………這真的是料理的特訓嗎?」
    武本來還以為那爆炸聲是冥夜在做劍術修行呢。
    話說回來,就常識而言,料理的特訓根本不會發生爆炸。
    「正是如此,冥夜小姐一直努力進行著料理的特訓。」
    「………那個爆炸是?」
    「您知道Flamb嗎?做菜總是要有點花招的吧?」
    「少胡說了。」
    武也知道Flamb的料理方式,他記得那是在平底鍋上倒些酒什麼的,然後讓火焰熊熊燃燒的手法,根據電視上的料理節目,就算是再怎麼誇張的Flamb看起來也不太可能引起讓整棟建築物產聲巨大搖晃的爆炸。畢竟,如果每次做菜都會引發那種爆炸,那麼廚師不管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於是月詠面帶憂鬱地對武說:
    「請您………體諒冥夜小姐的心情。」
    看見月詠的表情,武輕聲低語:
    「………沒辦法了………」
    聽見武的喃喃自語,月詠露出安心的神情。
    趁這個空檔………
    「………才怪怪怪怪怪怪怪!!」
    武猛然從椅子上彈起,然後全力往房門衝刺。
    不過在那之前,月詠已經阻擋在武的面前,臉上仍然是那副燦爛的微笑。
    「武少爺,您要去哪裡?」
    那還用說。
    「我要去看看冥夜到底在做什麼!」
    月詠的笑容依舊不變。
    「這可不行,就算是武少爺,我也不能放您過去。」
    「…………………」
    「武少爺,還請您多多包涵。」
    雖然他的語氣十分冷靜,但是背後卻隱藏了『如果不能接受,那我可是要用暴力鎮壓了』的強烈壓力,於是武的手輕輕地從門把上移開。
    「我、我知道了………」
    在那之後,武一直關在房間裡,從樓下傳來的爆炸聲讓他無心用功,再加上冥夜為了自己正在努力做菜,自己也不方便一個人先就寢,於是他只好苦悶地度過這個夜晚,而且是在月詠的嚴厲監視下。





    咕嚕咕嚕,聽見從自己肚子發出難堪的聲響,武醒了過來。
    他似乎趴在桌上睡著了,袖子上很明顯留有口水的痕跡。
    他看了看桌上的時鐘,時間是凌晨五點。
    「說了這麼多………結果根本沒吃到晚飯………」
    應該在房間裡監視自己的月詠也不見蹤影,樓下也沒傳來爆炸聲。
    武一邊抱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一邊搖搖晃晃地走下樓梯,然後來到客廳。
    ………桌上放著奇妙的物體。
    「…………………」
    放在盤子裡的是烏七抹黑的球狀物。
    這是什麼?………武一面心想,一面將那顆球狀物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整整花了兩分鐘之久,武終於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這該不會是…………
    「這就是冥夜小姐所作的料理。」
    月詠站在他的身後,並且凝視武手中的黑色球狀物。
    武循著月詠的視線再次望向那個物體。
    「我就知道………這該不會是………飯糰吧?」
    「是的。」
    「她一直在做這個嗎?」
    「冥夜小姐重做了好幾次,一直到日出………不,直到方才都很專注地………」
    手上的飯糰——如果要這麼稱呼它——還有點熱度。
    面對著面不改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黑色球狀物的武,月詠拼命試著向他解釋,因為她不想以一句『失敗』就把冥夜的努力與對武的心意一竿子打翻。
    「雖然冥夜小姐自幼就學習許多技藝,不過這次是她第一次下廚,只是無論什麼事情剛開始都是很難上手的,但是………」
    說到這裡,月詠再也說不下去了,畢竟她知道這些只不過是藉口而已,儘管如此………
    「………冥夜小姐也和其他人一樣。」
    「………咦?」
    武望著月詠。
    「冥夜小姐………也是女孩子呀。」
    武再度將視線移回冥夜做的飯糰上。
    「………冥夜人呢?」
    「在房間裡………她似乎有點悶悶不樂。」
    把話說得那麼自信滿滿,結果讓武等了一個晚上的成果,卻是這個黑色的球狀物。
    月詠認為她會覺得自己沒臉見武也是人之常情。
    「我去看一下她的情況。」
    武邊說邊往樓上走去,月詠則是深深地對他行了個禮。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武就站在通往冥夜房間的門前,然後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準備好了。
    「冥夜?可以打擾一下嗎?」
    沒有回應,不過門的另一頭的確有冥夜的氣息。
    「我開門囉?」
    依然沒有回應,不過武還是毅然推開了門。
    冥夜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她把臉埋在雙膝之間,看也不看武一眼。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這聲低語已經是冥夜的極限了。
    想必武已經看過自己做的料理了,歉意、懊悔和自己也摸不清的情感佔據心頭,讓她連臉都不敢抬。
    「別這麼說,一個人吃早餐也太沒意思了………妳就陪我一下吧。」
    武的說詞讓冥夜突然抬頭。
    武的手上拿著冥夜所作的飯糰。
    「武、武,那是…………」
    武打斷了冥夜的話,臉上露出微笑
    「嗯~~外表看起來的確很糟糕,可是說不定很好吃啊?」
    武咬了一口那個黑色的飯糰。
    冥夜睜大些許泛紅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武臉上的表情。
    ——唔,這個的話。
    在舌尖上散開的苦味與酸味,以及大腦幾乎要為之麻痺的重鹹味道唱起了和聲。
    除了像稀飯一樣的部份外,還有仍然是生米的地方,甚至還有已經燒焦的部位凝結成塊,簡直可以用硬如石頭形容。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冥夜歷經無數爆炸,進行料理修行的成果,或許沒有任何人類可以判別出這個黑色球狀物是飯糰吧,但是………
    「………這個飯糰真有嚼勁。」
    武咕嚕一聲把口中的東西吞下肚子。
    「嗯………不過還算可以。」
    「這、這怎麼可能。」
    沒錯………的確不可能,不但飯沒煮好,也沒能把形狀弄成三角形,至於之後是怎麼把這東西弄出來的,恐怕就連冥夜本人也不清楚。她自己也知道,在評論味道之前,這東西就連算不算是食物都有點勉強。
    ——這東西根本不能吃,丟掉吧。
    冥夜心中湧起了好幾次這個念頭,這東西根本沒辦法拿給武吃。
    但是無論如何,冥夜還是想讓武品嚐自己親手做的料理。
    或許會被批評難以下嚥,要不就是被以冷笑回應,說不定光是看到外表武就逃之夭夭了,不過無論結果如何,冥夜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
    可是武既沒有批評自己的料理難吃,更沒有嘲笑自己。
    武的口氣雖然顯得有點訝異,不過她還是微笑著繼續說:
    「喂~~妳難道要我說這東西很好吃嗎?這麼說也太假了。」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冥夜不由得放聲大喊。
    看見冥夜這副模樣,武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接著他又咬了一口飯糰。
    「嗯,以新手來說,算是做的不錯吧?」
    面對這麼說的武,冥夜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願意吃自己做的料理確實很令人開心,不過她不想接受對方同情自己做出的東西,於是她再度臉埋進雙膝之間而沈默不語。
    這時,從武的口中傳來喀啦喀啦的聲響,他不由得僵立在原地。
    「…………喂,冥夜。」
    「怎、怎麼?」
    冥夜頭也不抬地回答,她難為情到坐立不安的地步,這種感覺和屈辱不同,就像是腫脹的胸口有千根針在刺著一樣,這是她第一次體驗到這種心情。
    「…………為什麼裡面會有蛋殼?」
    聲響的來源是蛋殼,而且那數量還不只是不小心掉進去而已,但是武並沒有吐出來,而是喀啦喀啦地把蛋殼吃了。
    「我、我不知道。」
    武是用什麼表情在吃自己做的飯糰?雖然一想到這裡,冥夜就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不過她還是隨聲應和。
    「雖然鈣質好像很豐富………但是飯團裡用不著加蛋吧,尤其是蛋殼。」
    「……………不用加蛋嗎?」
    「不用不用。」
    武雖然滿口抱怨,不過他還是把飯糰吃得一乾二淨。
    「…………反正我就是沒辦法變得跟鑑一樣。」
    冥夜嘟囔著,這並不是藉口,而是她深切的體認。
    「嗯,我吃完了,謝謝招待。」
    看著沒家教地舔著手指的武,冥夜只擠出了符合自己現在慘況的一句話:
    「沒想到妳全部吃完了,看來你的味覺不太正常。」
            「…………我說啊,不要這麼說自己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
    連自己都這麼說了,更是讓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是啊,冥夜的確沒辦法變得像純夏一樣。」
    聽見武又一次這麼形容自己,冥夜緩緩抬頭凝視對方。
    冥夜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既悲慘又帶有哀怨吧。
    看著如此心想的冥夜,武露出苦笑。
    「冥夜有屬於自己的作法,不是嗎?」
    「我…………自己的作法?」
    「是啊,和純夏競爭有什麼意義。」
    「…………………………」
    心理一邊想著武一邊做菜,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能讓他品嚐自己的料理更是開心。
    冥夜曾經有一個夢想………如果自己也能向鑑純夏那麼會做菜就好了。
    但是結果卻是如此。
    不知道武究竟瞭不瞭解冥夜的心情,他難為情地說:
    「說實話………其實我也有錯, 之前跟你說些什麼平民的,其實我沒有那個意思。」
    「錯………不在你。」
    「不,是我不對,沒想到我會說出那麼糊塗的話。」
    武走到冥夜身邊,然後蹲了下去。
    雖然冥夜依舊把臉埋在雙膝之間,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武還是繼續說;
    「不知道為甚麼,冥夜所做的事和我的感覺不太搭調。說老實話,其實我一直帶著有色眼鏡在看妳,總覺得冥夜的世界跟我們完全不一樣,而妳早就看穿了這件事,所以才會想要配合我們的生活吧?」
    武的語氣既平穩又有力量,舒適地沁入了冥夜的心胸。
    「所以妳才會進行料理特訓為我下廚,然後又自以為失敗了,才會躲在這裡垂頭喪氣不是嗎?我說得沒錯吧?」
    冥夜默默地點頭。
    「該怎麼說呢,其實我們都一樣。我、冥夜、純夏………班長、彩峰,有時候還可以加上尊人,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會失敗,也會沮喪,雖然這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月詠從經說過冥夜也是個女孩子,她只是一位普通、隨處可見的女孩而已。
    大家都是一樣的,武再次在心裡喃喃說著,之所以會覺得彼此的世界不同,只是因為自己沒有為對方著想而已,其實冥夜也會向這樣失敗、煩惱、沮喪啊。
    我們只是不習慣彼此的作法,就只是如此而已,其實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
    「所以啊…………」
    武伸手輕撫冥夜的秀髮。
    「至少我啊,今後不會再覺得自己跟冥夜不一樣了。」
    「武………」
    冥夜抬起頭,她無論如何都想要看看武的臉。
    「謝謝妳。」
    「…………咦?」
    「謝謝妳的晚餐,先不管味道如何,可是裡面充滿了妳的心意。」
    冥趕緊低下頭,因為淚水差點就要奪框而出。
    自己的心意傳達給武了,武瞭解自己的想法了。
    單單是這麼想,她的心頭就充滿了喜悅之情,眼淚也自然落下。
    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怎麼了?」
    看見冥夜突然低下頭,武擔心地詢問。
    「…………沒、沒什麼。」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冥夜不想讓武看見自己落淚的模樣,自己因為開心而流淚,卻讓對方為此擔心,總覺得就連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妳好像一夜沒睡………是不是睏了?」
    武覺得有點擔心,於是靠近冥夜想要窺探她的表情。
    冥夜感受到身旁武的體溫,於是她抬起頭。
    「…………武。」
    「什麼事?」
    武一臉疑惑地直盯著冥夜的臉龐。
    「我、我………其實我………」
    她好想告訴武自己現在的心情,無論是內心的想法也好,或是「那件事」也罷。
    冥夜心頭滿溢的情感哽在咽喉,完全說不出口。
    「看妳一副疲倦的樣子………快去睡吧,反正還有三個小時可以睡,我會來叫妳起床的。」
    武又一次輕撫冥夜的秀髮。
    聽見武如此溫柔的話語,冥夜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點了點頭。
    「好乖好乖,要記得蓋好被子唷?」
    ——現在沒辦法馬上傳達給他也無所謂,按照自己的步調,總有一天要將自己的心意全部告訴他。
    冥夜一邊看著武離去的背影,一邊在心中發誓。







    教室裡,純夏正在分發土產給班上同學。
    「啊,小武!阿囉哈!」
    看見純夏興奮異常的模樣,武終於想起一件事。
    ——對了,這傢伙好像去南洋的度假勝地享受了一番。
    「你看你看,我買了好多土產回來唷!巧克力~~!椰子~~!阿囉哈~~!」
    純夏拿著椰子往武的臉頰塞去,感覺有點刺痛。
    「哇啊啊啊!吵死了!不要一大早就在這邊哈哈哈哈的啦~~!」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還以為你在擔心我,所以才從機場直接跑來學校~~!」
    「誰會擔心妳啊!!」
    「你說什麼!!」
    之後的情況演變成大家早已熟悉、一如往常的鬧劇。
    就在班長千鶴心想收了別人的禮物,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罵純夏還有武的時候,冥夜已經介入了兩人之間。
    「鑑………那個,抱歉,因為我的緣故造成妳許多困擾。」
    看著低頭道歉的冥夜,純夏不禁露出苦笑。
    「嗯?啊哈哈,沒關係啦,反正我在南洋渡假也很開心。」
    可是可是,剛開始我真的很傷腦筋………事先強調了這一點後,儘管沒人問她,純夏還是開始說起了自己的渡假回憶。
    當初她還以為那是座空無一人的珊瑚礁島(雖然這只是純夏擅自的想像),其實卻是在完美的關照下所成立的超級著名觀光勝地。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導遊和負責照料她的人絕對不會現身。
    不過只要純夏輕輕說出「我口渴了~~」不知不覺間,手上就會多出一杯豪華的熱帶果汁;只要喃喃說出「我肚子餓了~~」眼前就會出現極盡奢華的南洋料理;如果再說「好無聊喔~~」就會有身穿民族服飾的舞者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根據純夏的推論,他們可能是從地底出現的),然後在純夏的四周跳起華麗的火焰之舞,在他們的歡迎之下,純夏完全沈浸其中,就這麼順勢盡情享受了南洋的海洋風光。
    「真的很棒唷~~只要我一走動,他們就會在我腳邊撒花瓣呢。」
    「誰理妳!而且這跟阿囉哈有什麼關係,那是夏威夷的打招呼方式吧。」
    「哎呀?是這樣嗎?」
    純夏一邊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一邊瞥了冥夜的手一眼。
    看見冥夜貼滿OK繃的手,純夏可以想像自己不的這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因此純夏什麼也沒說。
    這點讓步沒什麼好說的,純夏向自己展現了逞強的一面。
    比賽必須在公平的基準上進行,這個想法既代表著純夏游刃有餘的心態,也表現出她的體貼。
    「我去送老師們土產。」放學後,純夏馬上消失了。
    ——那個笨蛋,難道她打算去自首自己在考試期間跑去南洋渡假了嗎?
    武一邊嘆氣,一邊看著晃動著從頭髮翹起的阿呆毛、手拿椰子離去的純夏,誰都看得出來,她一定會被小麻痛罵一頓。
    真拿她沒輒………武搥了搥自己的肩膀,然後環顧四周。
    話說回來,怎麼連冥夜也不見了,她跑哪去了?
    「我說尊人啊。」
    武出聲叫住已經準備好要回家的尊人。
    「嗯?怎麼了?啊,VALGERN—ON?今天不行啦~~我有事要忙。」
    「是啦,就算是我,也不敢在考試期間去電動場。」
    「啊哈哈,也是,就算是武也是會用功的~~」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你有看見冥夜嗎?」
    武再一次環顧教室,但是到處都沒見到冥夜的身影。
    「冥夜?她剛才和珠瀨一起離開教室了啊………?」
    ——跟小珠一起?
    武歪了歪頭,小珠和冥夜……這個組合真是出乎意料。
    「我聽見她們在聊弓道的事,說不定跑去弓道場了。」
    不過尊人馬上又接了一句:「可是好像也不太可能。」
    根據柊學園的規定,從正式考試的前一個禮拜開始,社團活動是被禁止的。
    但是,說不定………
    「我知道了,謝啦,尊人。等考試結束,我們再一起去玩VALGERN—ON吧。」
    「嗯………如果我沒被爸爸綁架的話~~」
    尊人淚如雨下,武則是雙手合十祈求朋友的平安。
    尊人的推測是正確的,冥夜和壬姬一起來到了弓道場。
    「………妳們兩個在做什麼?」
    「哇?!武、武武武、武同學?!」
    壬姬舉著弓箭轉身面對武。
    「喂!!這樣很危險啊?!」
    「喵?!對、對不起~~!」
    壬姬趕緊移開弓箭。
    「武,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我要問的吧。」
    只有壬姬跟冥夜兩個人在這裡,而且冥夜根本不是弓道社的社員,這當然會讓人起疑。
    「基本上………考試期間社團活動是禁止的喔。」
    發覺自己說的話跟簡直跟千鶴沒有兩樣後,武不禁露出苦笑。
    「這並不是社團活動,我只是在接受指導而已。」
    「指導?」
    「我聽說珠瀨是這間學校裡弓箭的第一能手。」
    「才、才不是呢~~!大家都太誇張了。」
    壬姬拼命搖頭否認。
    「用不著如此謙虛,妳已經兩次正中紅心了,不是嗎?」
    聽見冥夜佩服的發言,武的視線也移往了箭靶的方向。
    的確有兩隻箭幾乎射中了正中央。
    「真的假的,小珠真有一手。」
    雖然武也曾經聽說 過這件事,不過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
    「沒、沒沒、沒有啦…………真的沒那回事~~」
    「珠瀨,也表演給武瞧瞧吧,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對啊,讓我見識一下小珠的英姿吧。」
    「什、什麼英姿,不要這樣說啦~~~」
    哈哇哇哇哇,壬姬顯得驚慌失措。
    「來吧,珠瀨——」
    壬姬拗不過冥夜的強力催促,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舉起弓。
    弓道不是射箭的武術,箭射出去前的動作、內心的微妙之處、禮節,總括這一切才是所謂的弓道………壬姬一直以來都接受著這種聽到耳朵都長繭的教導,現在的她十分緊張。
    「嘿、嘿!」
    隨著『咻』的意生清脆聲響,箭射了出去。
    箭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飛去,武楞在原地,冥夜則是睜大雙眸,眨著眼凝視這副景象。
    「………那個,這叫做什麼?」
    武對於弓道並不瞭解,雖然這一箭乍看之下完全射偏了,不過其中蘊含了什麼意義也說不定,因此他戰戰兢兢地向冥夜詢問,但是冥夜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苦笑。
    「我、我射偏了~~~~~!」
    ——果、果然只是射偏了而已。
    「珠瀨,妳是怎麼了?怎麼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妳的專注力好像分散了。」
    「我、我不行啦~~………只要一緊張,那個,那個,我就完全沒辦法專心。」
    武忽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有人說過,小珠是屬於那種抗壓性不好的人。
    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沒錯。
    「不要在意我和武,只要放輕鬆,冷靜下來就行了。」
    儘管武不覺得事情有那麼簡單,不過身為門外漢,他也只能默默地點頭表示贊同。
    「我、我試試看~~……………」
    壬姬再次舉起弓,大概是稍微平靜下來了吧,這次她一臉認真地盯著箭靶。
    冥夜有條不紊地凝視壬姬準備的模樣……這時,她突然發覺事情不太對勁。
    在動腦思考之前,冥夜已經探出身子。
    「珠瀨,危險!」
    「咦………?」
    壬姬不由自主地想要轉頭,這時她手上的弓弦繃斷了。
    現場響起了一聲猶如用鞭子抽打的劇烈聲響。
    「好痛?!」
    繃斷的弓弦很狠擊中壬姬的手。
    「珠、珠瀨?!」
    冥夜趕緊衝向前去,隔了半秒,武也跑向壬姬的身旁。
    血從壬姬的手腕滲了出來,似乎是被弓弦劃破的。
    「好痛~~……………」
    「喂、喂,小珠,妳沒事吧?!」
    「不要亂動,珠瀨,我馬上幫妳處理。」
    冥夜從懷裡取出絹織的手帕,然後幫壬姬的手腕做了包紮。
    「啊………冥夜,妳的手帕會被血弄髒的………」
    別放在心上,倒是妳不痛嗎?還是馬上請醫生診斷比較妥當。」
    武蹲在壬姬的身旁,交互看著壬姬的手腕和臉蛋。
    「咦?啊………嗯,我只有手受傷而已………」
    「還是馬上進行消毒比較妥當,傷口很小,應該馬上就看不出來了。」
    解開頭髮的冥夜對壬姬露出微笑。
    「對、對不起………冥夜的手帕被我的血弄髒了。」
    「我不是說別放在心上嗎?況且………該道歉的是我才對,都是因為我一直要妳射箭………」
    「不、不,不是這樣的!」
    壬姬拼命搖頭,就像在說冥夜完全誤會了。
    「那條弦本來就很舊,也差不多該換掉了。」
    所以妳根本不必放在心上,這都是因為我太不小心………壬姬趕緊向她解釋。
    「這樣啊………不過,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這件事,說不定妳就不會受傷了,請妳原諒我,珠瀨。」
    「冥、冥夜…………」
    「武,請帶珠瀨去那個………叫做保健室的地方吧。」
    武點點頭、站起身,然後拉著壬姬沒受傷的手往保健室走去。
    「冥夜………謝謝妳。」
    壬姬輕撫綁在手上的手帕,並且難為情地向冥夜道謝。







    武牽著壬姬的手走向保健室。
    冥夜則是要先整理好弓道場、鎖上門,然後才去和他們會合。
    「妳真的沒事嗎,小珠?」
    「只是小小的擦傷而已,真的沒事。」
    看到壬姬精神飽滿點頭的模樣,武也覺得放心不少。
    「可是………」
    壬姬忽然抬頭。
    「怎麼了?」
    「冥夜她…………真的好溫柔,啊,雖然她平常也很體貼,不過剛才又更溫柔了。」
    「那是當然,如果朋友受傷的話,每個人都會變得體貼吧…………而且會比平常更溫柔。」
    雖然只是武無心的一句話,但是壬姬卻打從心底覺得開心。
    「嘿嘿嘿………說得也是~~因為冥夜是我的朋友~~」
    壬姬用臉頰磨蹭著綁在手背上的手帕,看見她這副模樣,武歪了歪頭。
    ——怎麼事到如今才這麼說呢?
    武是這麼想的。









    在那之後,大家平安無事地過了幾天…………
    期末考理所當然似地到來,然後向狂風一樣呼嘯離去。
    從學校回家中,周遭的景色一如往常。
    「小武,考試考得怎麼樣呢?」
    「…………這問題也太突然了吧?算了,反正今天考試都已經結束了,我就原諒妳吧。」
    兩人聊著聊著,這時冥夜突然對武和純夏說:
    「我真的…………給兩位添麻煩了,請原諒我。」
    「沒關係啦~~託你的福,我才能盡情享受南洋沙灘呀。」
    純夏雙手插腰,嘴裡一邊喊著『阿囉啦~~!』一邊擺出奇怪的姿勢。
    「純夏說得沒錯,妳就別放在心上了。」
    對於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武反而覺得讓他和冥夜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與其說是為了前幾天的事道歉………不如是為了向你們道謝,今晚,我向招待兩位去一個地方。」
    「「咦?」」
    「因為之前是考試期間,所以晚了一點,不過我一定要向武還有鑑道謝。」
    「道謝………又是南洋的度假勝地嗎?」
    純夏看起來好像很中意南洋的度假勝地,眼睛裡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這是為了感謝鑑平常為我們做飯,至於武………總之我就是想向你道謝。」
    「其實也用不著道謝啦,對吧~~?」
    雖然純夏這麼說,不過武也明白冥夜想為自己「做些什麼」的心意。
    「請不要想得太誇張,我只是想請你們吃個晚餐而已。」
    冥夜笑著說。
    於是兩人開心地接受冥夜的邀請。








    幾個小時後,純夏和武都啞口無言。
    地點在超級豪華的客廳內,看起來超高檔的餐廳裡,純夏和武都身穿正式的晚禮服…………並且訝異地張大嘴巴。
    「…………這是怎麼回事?」
    武凝視純夏身穿禮服的模樣,才終於吐出話來。
    「我、我會害羞,不要一直盯著看啦…………」
    純夏感受到武的視線,於是害羞地縮起身子。
    那件露背的晚禮服伏貼著純夏的身體,清晰地刻出她的曲線。
    雖然武總是用「洗衣板」來調侃純夏,不過事實並非如此,她雄偉的上圍在禮服曲線的襯托之下光彩奪目,另武不由得移開視線。
    ——純夏的胸部有這麼壯觀嗎?
    不只是胸部,那腰部的曲線,塗上一層薄薄口紅的唇瓣色澤,一切都是如此成熟,武的心頭為此顫動不已。
    即使武是「她穿起來真好看………」這麼想的,不過他早就認識留著鼻涕號啕大哭的純夏,因此根本無法坦率地讚美她,於是他決定先不提這件事。
    「小武,這樣好像七五三(※1)呢~~」
    「妳、妳少囉唆!」
    兩人小小地拌嘴,接著又陷入了沉默。
    在除了自己以外一個客人也沒有的餐廳裡,樂隊的現場演奏飄揚其中。
    這艘是目前世界最大的豪華客輪,卻理所當然似地被包了下來。
    儘管武覺得只不過是吃個晚餐,這也未免太誇張了,不過在出發之前,替他打點服裝的月詠說:
    『冥夜小姐想以自己的方式向兩位道謝。武少爺,這點請您務必體諒………拜託您了。』
    她是這麼說的。
    至於當事人冥夜,則是因為船舶上保全的問題而無法前來。(案:這是藉口吧……那麼強大的御劍財團。)
    因此,這次的晚參只有武和純夏兩個人而已。
    「那、那個,小武,我覺得有點靜不下來………」
    純夏悄聲說。
    「妳真有膽識。」
    「是喔?為什麼?」
    「我可不只一點點………而是根本靜不下心。」
    「啊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
    武在舒適的椅子上毛躁地扭動臀部。
    「這是菜單。」
    「嗚哇!」
    突然有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武不由得大叫一聲。
    他轉過頭,一位蓄有鬍子、長相頗有威嚴的男侍默默地遞上菜單。
    「請兩位儘管吩咐。」
    面對這位面帶微笑的男侍,武一邊乾咳兩聲,一邊接過菜單。
    只要看菜單,應該多少可以忘掉這種尷尬的氣氛吧。
    不過這個想法太天真了。
    ——這是哪一國語言啊?
    他從未見過的奇異文字在菜單上蠕動。
    不,用蠕動來形容並不正確,雖然看不懂,但是武也知道上頭是謹慎寫下的手寫文字,不過知道是知道,看不懂內容根本毫無意義可言。
    看著這個菜單,武大約整整冒了三分鐘的汗。
    「請問兩位要點什麼飲料?」
    「咦?!」
    武就連上面寫的是飲料都不知道。
    「要不要來點葡萄酒呢?」
    「這、這個。」
    「如果您有指定的品牌…………」
    儘管男侍只是單純基於服務的想法詢問,但是武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了。
    於是,他緊張的情緒終於到達臨界點………
    「………純夏小姐,請點妳喜歡的吧。」
    話才說完,武就把菜單塞給了純夏。
    「嗚,太奸詐了!!」
    隨著菜單決定權的轉移,男侍也轉往純夏的方向。
    「您有什麼指定的品牌嗎?無論是生產地或是年代都行,請儘管吩咐。」
    「這、這個~~…………唔~~~~再讓我想一下…………」
    純夏假裝在看菜單,試圖躲避男侍的視線。
    男侍當然沒有放過她,畢竟接受點餐是他的工作。
    「那麼,可以請您從這裡面挑選嗎?要不要來點前菜呢?」
    男侍仔細地從前菜向純夏解說。
    「這、這手續還真是繁雜呢,喔呵呵呵呵。」
    大概是已經不知所措了吧,純夏似乎扮起了自己想像中的千金小姐的模樣。
    「在做什麼啊?」武雖然想這麼吐槽她,不過他還是沈默不語,繼續將一切都推給純夏。
    「小、小武………武少爺~~…………」
    純夏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並且隔著菜單向武求援。
    至於武,則是因為問題並未針對自己而安心不少。
    然而,他的心頭同時也湧起一陣憤恨感,為甚麼自己得為這種事鬆一口氣?
    ——只不過是吃個東西罷了,為什麼我得煩惱成這樣?
    雖然這是冥夜的招待,不過我們可是客人啊,沒道理還要如此卑微。
    武當然也明白這是一種文化、傳統、形式。
    可是,既然自己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根本沒有必要畏畏縮縮。
    武他們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就行了。
    「那個,不好意思。」
    武對男侍平靜地說道:
    「不管點什麼都行吧?」
    聽武這麼問,男侍以肯定的語氣回答:
    「是的,請您吩咐。」
    武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點餐:
    「那麻煩給我們兩個特大碗牛肉蓋飯,湯汁要多一點。」
    純夏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小、小武,你終於發瘋了嗎?
    不過武根本不理會純夏。
    「啊,我還要雞蛋!順便給我一個裝蛋殼的容器!」
    武又追加了餐點。
    純夏用超快的速度開始思考,這裡是豪華客輪的高級餐廳,況且再這個看不懂的菜單上不可能會有牛肉蓋飯,絕對沒有。
    「對、對不起!我、我說小武啊!!」
    純夏對不發一語的男侍低頭道歉,然後打算斥責武一頓。
    但是武依舊環抱雙手,沒有取消點餐的意思。
    「怎麼了?冥夜有冥夜的作法,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作法,不是嗎?」
    「可、可是…………」
    「如果不能好好互相配合,我們根本沒辦法一起生活下去,然而我們還是撐過來了吧?」
    武說得一點也沒錯,其實純夏也這麼認為,不過…………
    「這趟客輪之旅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接下來就一邊看夜景,一邊按照我們的步調吃飯吧。」
    純夏的視線不斷在說到一半笑了起來的武,以及沈默不語的男侍兩人間往返。
    「特大碗的牛肉蓋飯兩個,湯汁多點還要加蛋!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要!」
    武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不已。
    「真是的!小武~~!」
    純夏不由得從座位上站起來,但是男侍溫柔地制止她。
    「鑑小姐,請您不用擔心,對我們而言,滿足客人的需求是一種無上的喜悅。」
    「…………咦?」
    聽見男侍這麼說,純夏大吃一驚,她還以為對方一定會大發雷霆,要不就是嚇得楞在原地。
    然而那位男侍並未生氣,也沒有感到訝異;他只是平靜地微笑,就跟他剛出現在兩人座位旁的時候一樣。
    接著他以充滿自信的語氣說:
    「恕我直言,我們也是御劍旗下的成員,對我們來說沒有不可能的事。」
    男侍鞠了個躬,然後默默地離開。



※1.  七五三  
    當男孩3歲、5歲;女孩3歲、7歲那年的11月15日,所舉辦的祝賀儀式。






    在晚餐送來之前,我們先去甲板上欣賞夜景吧…………武如此建議。
    他拉著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愣住的純夏的手,朝著餐廳的外頭走去。
    一來到甲板上,海潮的香味就團團圍繞住兩人,豪華客輪在寒冷的晚風中破風前進。
    純夏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只是手足無措地凝視遠方的街燈。
    「怎麼了?不要把那菜單當成寶貝一樣啦。」
    看到純夏很珍惜似地抱著菜單,武滑稽地笑出聲音,純夏錯過了還給男侍的時機,不小心把菜單帶到了甲板上。
    「來,借我一下。」
    武從純夏手上搶過菜單,然後以單手高舉在頭上。
    「歌爾班…………攻擊!!」:如果有人知道這是啥的話請留言吧
    武吶喊著小時候看過的英雄影集中的必殺技,接著使盡全力將菜單往海裡扔去。
    「啊~~!?」
    純夏還來不及阻止,菜單就在空中飛舞,然後被吸進了漆黑夜晚的海洋之中。
    「哈哈哈!如何?已經看不見囉?」
    武開心地挺起胸膛。
    「你、你在做什麼啦~~?!怎麼可以往海裡扔垃圾呢!!」
    「喔,是妳自己說的唷!妳竟然說餐廳的菜單是垃圾。」
    「啊…………嗚。」
    純夏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於是趕緊摀住嘴巴。
    「也是,那對我們來說或許真的是垃圾,連字都看不懂的東西有什麼用。」
    「嗯、嗯………可是………」
    純夏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武心裡想要做什麼,這讓她覺得有點不安。
    看見純夏這副模樣,武忽然笑了起來。
    「最近的冥夜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妳有發現嗎?」
    「咦?啊………有一點…………」
    純夏嘴裡雖然這麼回答,不過她還是疑惑地歪歪頭,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冥夜呢?
    武繼續說:
    「她的便當越來越豐盛了,就連妳做的飯,上面也一定會加一些高級的食材吧?」
    「嗯………」
    武回頭看著純夏。
    武的對面只有分不清是海還是天的深沈黑暗,就像是整個世界只有武和自己一樣,這股錯覺束縛著純夏。
    「這是因為啊,我要冥夜按照她自己的方式過活就好了。」
    「原來…………如此。」
    純夏再次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在的這段期間內,冥夜和武之間的距離果然縮短了不少。
    「這艘超級豪華客輪就是證明,世界很大!很大喔!很棒喔!」
    武指著自己的腳下笑了笑。
    「…………所以啊,我們只要做自己好好回報她就夠了。」
    純夏抬頭凝視著武。
    在兩人獨處的世界,武所說的話卻只有一個真相。
    「純夏就是純夏,我就是我,妳今天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妳,妳還是變回來原來的純夏吧。」
    就在武這麼說的同時,整艘客輪做了一個大迴轉,街道的夜景映入眼簾。
    在豁然開朗的世界裡,武的一番話在純夏的內心深處不停迴盪。
    也就是說,純夏只要維持原來的純夏就夠了,武都這麼說了,那一定不會有錯。
    純夏一口氣吐出了那沈積於心底、有如固體般的沈重空氣。
    「…………所以你才會點牛肉蓋飯特大碗加湯加蛋?」
    「沒錯沒錯,這很像我們的作風吧?其實我剛才還在煩惱到底該選牛肉蓋飯還是味增拉麵呢~~」
    武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回答。
    純夏也跟著笑了。
    「………笨~~~蛋。」
    他的確是笨蛋。
    就算是要展現真正的自己,在那狀況下能說出牛肉蓋飯的人,世界雖大,大概也只有武做得出這種事吧?這是純夏的心聲,話說回來,他之所以會點牛肉蓋飯,一定只是因為他想吃而已,嘴裡說是為了自己,其實只是為了滿足他的口腹之慾罷了。
    對純夏而言,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開心的事情了。
    從這曾意義看來,剛才那句『笨~~~蛋』,其實是純夏最高等級的讚美之辭不過很遺憾的,這個心意並未傳達給武。
    「妳說什麼?!」
    武心不甘情不願地大喊,純夏則是趁勝追擊:
    「笨~~蛋笨~~~蛋笨~~~~蛋!至少也點個特級和牛牛排吧~~」
    ——唔,有道理。
    聽純夏這麼一說,武也覺得有點後悔。
        而對一瞬間退縮的武,純夏的攻勢並未減緩。
    「難得來到這種好地方,你卻點牛肉蓋飯?!我說小武啊,就算是平民,也該知道一些更好的食物吧?」
    「這、這是因為………」
    「唉………你真是太極端了!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會~~」
    武判斷眼前的形勢對自己不利,於是別過頭、語氣生硬地說:
    「吵死人了,那當初由妳點菜………」
    「謝謝你。」
    「不就得了………啊?」
    武轉頭看著純夏。
    「妳………妳剛才說什麼啊?」
    ——我剛才在向你道謝呀,小武。
    武對我說純夏就要像純夏一樣,他接納了完完全全的我。
    不是這個身穿昂貴禮服、因為法文菜單而頭大的我。
    而是一如往常的鑑純夏。
    「沒什麼。好,我要好好做自己~~!」
    純夏一邊微笑,一邊面對夜晚的大海放聲宣言。
    「雖然我搞不太清楚……嗯,很好很好,就是這樣。」
    「我要好好加油~~!」
    每當她大喊一聲,心中的疙瘩似乎也隨之消失。
    看到這樣的純夏,武用力點了點頭。
    「所以妳就不要再穿那套一點也不適合你的禮服了?這種衣服應該要讓胸部更雄偉的女性來穿………」
    「嗚哇?!」
    純夏以眼睛跟不上的氣勢逼近武,並且架起鐵拳,接著………
    「對不起起起!!」
    在武道歉之前,純夏已經把無理者一拳轟下了漆黑的夜晚海洋。
    ………救援行動既確實又迅速,真不愧是御劍財團旗下的成員,武不禁感謝上天。
    結束海洋之旅,回到家裏後,冥夜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
    露出詭異神情的月詠也站在她的身旁。
    「……………………」
    冥夜交叉著雙手,不發一語地俯視著武。
    「啊………那個。」
    武搔了搔頭,說起話來有點結巴。
    「小、小武………御劍同學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純夏在武的耳邊輕聲說道。
    先不論事情的經過如何,就結果而言,武和純夏把冥夜的面子都丟光了。
    如果只是自己被批評,『大小姐的同學根本是一群鄉巴佬』這倒還無所謂。
    但是,如果箭頭指向的是冥夜,那情況就大大不同了,而這並非不可能。
    武走到純夏前方和冥夜面對面。
    「我、我說啊………妳這麼盛情招待我們,卻被我破壞了………那個………」
    冥夜依舊沈默不語。
    「再加上………那個,可能還破壞了妳的形象………真的很抱歉!」
    這簡直像是刻意去丟冥夜的臉一樣,就連武自己也這麼覺得。
    也不能怪冥夜生氣,武彎腰九十度低下頭,就這麼等待冥夜的斥責。
    「對、對不起,御劍同學!我也要向妳道歉!」
    純夏也仿效武把頭低成了直角。
    自己的任性必須由自己負責,對此武早已有所覺悟。
    ——可是純夏不一樣,她只是被我的任性耍的團團轉而已。
    可是低頭的武與純夏耳朵所聽見的………既非斥責,也不是怒吼。
        「…………噗………呵呵呵呵。」
    而是冥夜忍不住發出的笑聲。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冥…………夜?」
    武抬頭,半秒之後純夏也抬起臉來。
    眼前是將身體彎成弓形,爆笑不已的冥夜。
    「啊哈哈哈哈哈!也、也用不著點牛肉蓋飯吧…………啊哈哈哈!」
    冥夜笑得十分誇張。
    「奇、奇怪?冥夜,妳知道牛肉蓋飯是什麼嗎?」
    武楞頭楞腦地提出這個偏離重點的問題。
    「是啊,我是問了月詠才知道的。如果真的要亂來,應該還有很多東西可以點吧。」
    冥夜一邊大小,一邊做出了和純夏相同的結論。
    看見冥夜笑得如此誇張的模樣,武不滿地回答:
    「因為我的本性連平民都不如啦。」
    「我像我、鑑像鑑,不過武做自己的部份或許太誇張了一點。」
    被說成這樣,武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真沒面子。」
    看見武向自己道歉,冥夜趕緊撤回前言:
    「你可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樣才像武的作風,我中意這樣的武,如果你沒有這麼做,那根本不是我所認識的白銀武。」
    笑容已經從冥夜的臉上消失。
    「真、真的嗎?」
    月詠接著冥夜的話說:
    「廚師們也很自豪,他們說讓兩位品嚐到了究極的牛肉蓋飯。」
    當初聽見這個消息時,冥夜先是嚇了一跳,不過她馬上就接受了這件事。
    「這就是你不可思議的地方,這才是………你所擁有的魅力。」
    冥夜筆直地凝視武。
    「哈哈哈………既然妳都這麼說了………」
    不,被她當面這麼說,還真是讓人難為情。
    面對笑容散慢的武,冥夜這樣告訴他:
    「雖然今晚的款待是為了向兩位致謝,不過還有另一個更重大的意義。」
    「什麼意義?」
    「我決定不再等待上天賜予的宿命了。」
    「什麼?」
    武不瞭解冥夜話中的涵義,不,其實他並不是不懂,也不是武要自誇,冥夜所說的上天賜予的宿命,指的應該是自己和冥夜之間有絕對命運相繫的意思,然而武不明白的是她說不再等待,究竟是指什麼呢?
    ——難道是要放棄我的意思嗎?
    正當武的心裡開始這麼想時,冥夜繼續說道:
    「既然是遲早都會實現的未來,就算只有一秒鐘也好,我都會親手讓這件事早日成真。」
    「咦~~?!」
    也就是說,命運根本沒什麼了不起,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把武據為己有,從武的耳朵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反了!
    武就像被鐵鎚重擊腦袋一樣大受打擊,不過冥夜沒有理會他,而是直直地注視純夏,瞳孔裡充滿認真的神色。
    「今天的款待是為了告一段落,如果對手是鑑…………那我也沒什麼好不滿的。」
    「…………妳這是在對我宣戰吧?」
    她毫不畏懼冥夜的挑戰,臉上露出無畏的笑容。
    「喂、喂………」
    事情的發展好像越來越不妙了。
    話說回來,冥夜為甚麼對我執著到這種地步?真是搞不懂。
    純夏也是,自從冥夜出現之後,她就變得很熱心地在照顧我。
    武也完全摸不透純夏的想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夕呼曾經說過:「白銀武是戀愛原子核。」
    不過哪有那麼愚蠢的事情啊?
    遲鈍如白銀武,就算想個一百年,他也不可能會理解女孩子的想法。
    於是武維持自己一貫的作風,他回味著今天品嚐到的究極牛肉蓋飯的滋味,並且仰望著夜空。
    在黑夜綻放光芒的群星熠熠生輝,彷彿在嘲笑武的渺小。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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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星期要回鄉掃墓,第二章要等下星期再來補了。
第二章跟第四章都不長,可是第五章………※⊕%#&*△
終章只有一頁,跟後記放在一起。



※ 3/22  修改部分錯別字
※ 7/13  修改部分錯別字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12:58 编辑

第二章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詢問小時候的武。
    小時候的武挺起胸膛回答:
    「我叫白銀武!叫我武就行了。那妳呢?」
    聽見他這麼問,小女孩扭捏了一陣子後才終於回答:
    「我叫做純夏……………」
    大概是知道小女孩的名字後就認同了她吧,小時候的武馬上繼續追問:
    「妳的生日是幾號?」
    「生日?」
    小女孩歪著頭,小時候的武則是默默地等待她的回答。
    這時候突然出現一個長長的身影,並且一把抓住女孩的手。
    陌生的叔叔、阿姨抓住了小女孩。
    「走吧,該回家了。」
    陌生的叔叔說。
    「不要!我還想跟武一起玩!」
    小女孩試著掙脫對方的手,不過沒有成功。
    「不可以唷,時間已經很晚了。」
    「不要~~~不要~~~~!武!武!」
    小女孩一面哭,一面對武伸出手。
    「不可以!她不想回去,我不准你們帶她走!」
    武不加思索地抓住了那位叔叔的褲管。
    「別這樣,你們等明天再見面不就好了?」
    聽到對方的說法,小時候的武也覺得也道理,於是他準備鬆開自己抓著褲管的手。
    可是那位女孩突然放聲大喊:
    「騙人!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小時候的武握緊雙拳,然後撲到了那位叔叔的腳上。
    「不准帶她走!不准帶她走!」
    「喂!你給我收斂一點!!」
    那位叔叔大喝一聲,武瞬間僵立在原地。
    「像你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就算不是叔叔的孩子,我也會生氣的!!」
    「……………?!」
    武不知不覺地伸出手,試著去抓住什麼。
    但是那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早已熟悉的自己房間景象。
    武維持著向天花版伸出手的姿勢,並且歪了歪頭。
    「武,怎麼了?你還沒睡醒嗎?」
    冥夜就站在床舖的旁邊。
    「…………武?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冥夜擔心地窺探著武的臉龐。
    「沒、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最近真的不太對勁,老是夢見自己的孩提時代。
    每次醒來,就只剩下夢中的緊張感一股腦兒地殘留在心中,而且還會滿身大汗,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就好,你睡覺的時候把棉被都踢掉了,不小心一點的話可是會感冒的。」
    冥夜一站起身,變轉身準備回去自己的房間。
    「純夏呢?」
    武想起了夢中那位小女孩,於是輕聲詢問。
    「唔,她今天沒有來。」
    冥夜頭也不回地回覆。
    「沒來…………?那傢伙怎麼了?是不是睡過頭了?」
    「她房間的窗簾開著,可是裡面沒有人。」
    冥夜看著窗外回答他。
    「這樣啊…………」
    純夏有時候早上也會有事要處理,之前也有幾天沒來叫他。
    不過唯有今天早上,武覺得有一種微妙的忐忑不安感。
    ——應該是我敏感了。
    他輕輕搖頭打起精神,然後跟冥夜兩個人一起上學。






    武一進教室就看見了純夏,他安心地撫了撫胸口,然後朝著純夏的座位上走去。
    「喔,有了有了,純夏~~~!」
    「啊、啊,早安!」
    ——怎麼回事?
    純夏明顯地動搖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可以掩飾自己心情的人,而且兩人之間已經來往很久了,這點小事武也看得出來。
    「不早了啦,妳今天是怎麼了?」
    「我今天發現自己把參考書望在抽屜裡所以一大早就跑來寫作業了。」
    整句話既沒有換氣、也沒有加抑揚頓挫,完全只是在背台詞而已。
    「…………你說話為甚麼這麼生硬?」
    「沒那回事我本來就是這樣。」
    純夏的回答依舊生硬,而且視線也沒有對準武。
    「那從今天開始,我就叫妳…………」
    話才說到一半,千鶴就像要刻意打斷武一樣對純夏說:
    「鑑同學,可以幫個忙嗎?」
    「啊,嗯!」
    純夏精神百倍地回答,然後朝千鶴的方向跑去。
    「喂、喂………別人講話要聽完啊………」
    武覺得有點落寞,於是對著純夏的背影喃喃說著。
    沒辦法,武只好對一旁的尊人說:
    「對了,尊人,今天回家的時候去玩一下VALGERN—ON吧?」
    接著尊人的身體瞬間僵硬,然後他如此說道:
    「我今天因為有事,所以想直接早點回家。」
    尊人以生硬至極的語氣回答,程度完全不輸給剛才的純夏。
    「………你說話為甚麼這麼生硬?」
    「沒那回事我本來就是這樣。」
    「那從今天開始,我就叫你…………」
    話才說到一半,壬姬就像要刻意打斷武一樣對尊人說:
    「尊人,可以幫個忙嗎?」
    「啊、嗯!」
    尊人快步跑向壬姬的身旁。
    ——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目光炯炯地對著尊人的後腦杓送上懷疑的眼神,此時夕呼走進教室,她這次不是像平常一樣來湊熱鬧的,而是因為今天第一堂課是物理。
    「好了~~各位同學,趕快回座位上坐好~~」
    夕呼站在講台上,然後一臉不耐煩地把抱在腋下的那堆考卷丟在講桌角落。
    看見夕呼這副模樣,其實她跟一般的老師也沒有兩樣,不過武的這個念頭不到一分鐘就被背叛了。
    「那麼,我現在就把一些極為少數的人打入絕望深淵吧。」
    夕呼露出有如惡魔般的笑容,開心地睥睨整間教室。
    「現在發考卷,當然是物理的囉。」
    喔~~~~!全班都騷動了起來。
    武小聲問尊人:
    「尊人,你沒問題吧?你該不會被打入絕望深淵吧?」
    夕呼所說的「絕望深淵」,指的應該是物理滿江紅的同學………也就是寒假必須接受特別課業輔導的可悲戰敗者,這是武的推測。
    「我、我不知道啦。」
    尊人回答的模樣就像膽怯的小動物一樣,因此武有些滿意。
    剛才語氣生硬的事就原諒他吧。
    「被叫到名字的人到前面來,田中、山口、大西…………」
    被點名的同學露出絕望的表情,並且拖著沈重的步伐往教室前面走去。
    夕呼向這裡瞥了一眼,那到銳利的視線刺穿武的心臟。
    「……………還有鎧衣。」
    「咦咦咦!!我、我嗎…………?」
    尊人頓時感到頭暈,就像是被十字架貫穿的吸血鬼一樣。
    武因為自己沒被叫到而安心不少,他用力拍了拍悲哀的戰敗者………也就是尊人的背部。
    「哇哈哈哈!再會了,吾友!」
    在武的目送之下,尊人搖搖晃晃地走向講台,看見他這副可悲的模樣,武不禁湧起了同情心。
    被叫到名字的同教室前排成一列,夕呼手插著腰,嘴角則是奸險地一彎。
    「呵呵呵…………大家可要記清楚這幾位的長相唷?」
    ——原來如此,這就是喪家犬的長相啊,嗯。
    不過,武的優越感卻被夕呼接下來的話無情地粉碎了。
    「這次考試,這幾位是考得最好的唷。」
    ——什、什麼?!妳說什麼?!
    武不由得露出戲劇性的表情,凝視著站在講台上列隊的同學臉龐。
    「尤其是鎧衣考得特別好,他可是考了三位數喔?也就是一百分滿分唷!!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讓我摸摸頭獎勵你吧。」
    「太、太好了~~!!」
    尊人一面讓夕呼摸著頭,一面向武比出V的手勢。
    「…………話說回來,你跟佐渡島有仇嗎?」
    考卷上有一個要如何消滅佐渡島的問題,既然尊人考了滿分,也就代表他完美地解答這個問題,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總而言之!大家給他們拍拍手!!」
    在全班的祝福掌聲中,尊人一行人接過考卷,然後難為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一待掌聲停止,夕呼再一次目不轉睛地看著武座位的方向,於是武的心跳又暫停了。
    「那麼,白銀…………」
    「有、有~~」
    武一邊壓著開始陣陣刺痛的胃,一邊惶恐地窺探夕呼的表情。
    既然剛才那些是成績優秀的同學,也就不難想像現在被點名的自己是屬於那個層級。
    「你午休的時候來物理準備室找我,考卷到時候再還你。」
    「不、不會吧…………?」
    「千真萬確。」
    「只有我一個人………?」
    「我有叫別人嗎?」
    夕呼十分冷靜地回答。
    「真、真的假的————?!」
    血液從心臟一口氣逆流,眼前頓時化成一片漆黑。
    沒想到補習組只有我一個人,不,既然只有自己一個,根本算不上是一組,這樣一來,我不就變成補習笨蛋了嗎?我做夢也沒想過事情竟然會變這樣。
    「唉~~小武,誰叫你不認真準備考試。」
    「………這件事的確是你自作自受。」
    面對掉入絕望深淵的補習笨蛋,純夏和冥夜送上了無情的批評。
    這時夕呼又落井下石:
    「大家看好囉,那就是喪家犬的長相,各位可要記清楚囉。」
    班上想起的熱烈掌聲,向武的內心補上最後一刀。






    午休時間,武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向物理準備室。
    武在準備室門前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後推開門。
    「我是白銀武!」
    當他推開物理準備室的門時,才發現夕呼和級任導師神宮麻里茂已經在理面等著了。
    竟然連級任導師都找來了,看來成績一定非常難看。
    武的腦海中浮現出最糟糕的情況,但是麻里茂卻一臉疑惑地問武:
    「哎呀?有什麼事嗎?白銀同學。」
    看見麻里茂的反應,武心想:
    ——奇怪,不是因為成績才叫我來的嗎?
    不過這道黑暗之中唯一的光線,卻因為夕呼的一句話而消失無蹤。
    「他物理考了零分。」
    ——果、果然是因為這件事?!
    「………真、真的嗎?」
    麻里茂無法置信地盯著武,就連武自己也不願意相信。
    「假的。」
    ——什麼?假的?也就是說我不是零分嗎?
    「我開玩笑的啦。」
    夕呼接著又說出這句話,於是武瞇起眼睛凝視夕呼。
    ——這位老師到底在說什麼啊?
    武分不清哪些是實話、哪些又是謊言,只好敷衍地問夕呼:
    「…………結果我還是零分吧?」
    與其繼續被夕呼的反覆無常捉弄,不如乾脆考個零分比較省事;武的這句話就是在這種深層心理下說出來的。
    聽見他這麼說,夕呼打從心底覺得無趣似地喃喃低語:
    「你的腦筋真的很差。」
    武壓抑自己抓狂的衝動,他決定冷靜而且慎重地苦言相勸。
    「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對自己的學生說這麼過份的話吧?」
    聽見武的挖苦,和夕呼相處已久的麻里茂以死心的口吻說:
    「…………白銀同學,這種話請你對普通、正常的老師說吧。」
    「………說得也是。」
    麻里茂和武凝視彼此,然後同時深深嘆氣。
    「我說啊………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真的要幫你打零分囉?」
    「咦?真的嗎………也就是說………哎呀?」
    看見武滿臉問號的模樣,夕呼拿出一個燒杯。
    「別放在心上,來杯咖啡吧。」
    「這種用可以燒杯裝的咖啡,請不要拿給別人喝好嗎?」
    總覺得裡頭可能摻了什麼奇怪的藥物,於是武把燒杯推了回去。
    夕呼將無處可去的燒杯放在自己桌上,接著讓教插的腿上下教換位置。
    她一邊露出詭異的微笑,一邊直盯著武的臉不放。
    「話說回來,白銀,你是笨蛋對吧?」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一般老師都不會這麼罵學生吧?」
    「我說錯了,那你對愚蠢的事情有興趣吧?」
    換了一種說法的夕呼呵呵發笑。
    「這倒是沒錯。」
    武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則是在咒罵夕呼:『妳剛才根本是故意說錯的。』
    不過夕呼並未接受到這聲咒罵,她又不知所云地繼續說:
    「去找六位同志來。」
    「什麼?」
    武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好以呆滯的口吻反問。
    看見武一臉詐異的神情,麻里茂趕緊幫夕呼補充說:
    「我問你,想不想去溫泉?」
    「什麼?」
    情報再少也該有個限度吧,武完全不懂她們話中的涵義。
    「其實昨天啊,我在商店街抽中了溫泉旅行唷~~♪」
    麻里茂完全不在意眉頭深鎖的武,心情看起來十分愉快。
    「是喔,那真是恭喜妳了。」
    由於三人間的對話一直沒什麼進展,武決定把麻里茂她們冗長的對話簡明扼要地整理起來。
    也就是說,為了慶祝之前在球類競賽獲得冠軍,老師似乎想要招待B班長曲棍球的隊員們去溫泉旅行。那直說不就得了嗎?武在心理抱怨,不過也僅止於心裡而已。
    夕呼突然地站了起來,然後誇張地張開雙手。
    「我想款待你們這些達成歷史性任務的戰士。」
    「什麼?」
    「在我跟麻里茂之間漫長的戰爭歷史中,你們是第一個為連敗女麻里茂帶來奇蹟勝利的學生啊!」
    聽她這一說,麻里茂和夕呼之前好像以球類競賽的身份打了什麼賭,原來結果就是這次的溫泉旅行。雖然有點模糊,不過武終於理解了。
    「為了獎勵你們,夕呼說她要負擔全額的費用。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
    武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是沒問題…………還得去問問看其他人,什麼時候要去?」
    「結業式後出發,四天三夜。」
    夕呼繼續說:
    「至於你的物理考卷,要等到任務完成了我才會還你。」
    「…………如果我失敗了呢?」
    「那你的考卷就會消失,也就是說你根本沒考過。」
    夕呼繼續信口開河:
    「順帶一提,你的英文考卷也在我的手上,這下子你知道這件任務有多麼重要了吧?」
    武的視線對準了麻里茂的臉,因為他班上的英文老師正是麻里茂。
    「對、對不起。」
    雖然麻里茂輕聲向武道歉,不過這種事道歉也沒用。
    夕呼將語調壓低一個音階,然後對他嘟嚷:
    「你怎麼不回答啊?」
    「我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武以直立不動的站姿回答,不過夕呼似乎不太滿意他的答覆。
    「我不需要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
    「我一定會成功達成任務!」
    聽見武的回答,這次夕呼露出滿意的笑容。
    「回答得很好,那就交給你了。」
    「遵命!」
    武立正行了個舉手禮,麻里茂則是一邊苦笑,一邊注視他這副模樣。








    放學後,純夏和早上一樣消失無蹤,只剩下他和冥夜兩個人一起回家。
    武的腦袋裡滿是夕呼交待的任務,根本沒和冥夜講上幾句話。
    當兩人經過充滿回憶的小公園時,冥夜突然喃喃自語:
    「…………明天就是生日呢。」
    聽到這句話,武抬起頭。
    「啊?我有跟妳說過我的生日嗎?還是妳自己調查的?」
    「啊,不,明天是我的生日………」
    突然其來的巧合讓我大吃一驚,於是他轉頭看著冥夜。
    「你的生日是十二月十六日?什麼啊,原來我們的生日是同一天。」
    不過冥夜的表情沒有很驚訝,她只是冷靜地回覆:
    「沒什麼好訝異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和你之間有名為絕對命運的羈絆相繫。」
    「這、這樣啊………」
    打從今天一早,武就覺得有點無法釋懷。
    ——有錢人這種生物,就連巧合都能用錢堆出來呢。
    因此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感動的,不過生日總不會是捏造的吧?也就是說,冥夜真的打從心底相信自己與武之間有什麼絕對命運存在。
    武完全不明白她的根據何在。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冥夜有印象特別深刻的…………生日嗎?」
    聽他這麼一問,冥夜目不轉睛地盯著公園的沙坑。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生日,不管是討厭的事、愉快的事、痛苦的事、開心的事………全都一次到齊。」
    冥夜澄澈的眼瞳中浮現出憂鬱的神色,她凝視著沙坑以及武的身影。
    「是喔,那個生日還真複雜。」
    看見武若無其事說話的模樣,冥夜露出淺淺的微笑。
    「是啊,武………你的生日有什麼回憶嗎?」
    冥夜的問題令武陷入沉思,愚蠢的經驗是有不少,不過他想不出有什麼趣事可以吸引冥夜的興趣。
    就在武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的瞬間,他想起了自己總是夢見的公園那片橙色天空。
    「說到生日啊………不,這應該跟生日無關………吧?」
    雖然武這麼覺得,不過話都說出口了,於是武繼續描述:
    「雖然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最近,我常常夢見以前的事。」
    「以前的………夢?」
    好奇心在冥夜的眼眸中升起。
    武沒有發覺,他只是繼續講述自己的回憶。
    「是啊,好像是關於純夏的夢…………大概是在這公園玩的時候吧。」
    「咦?」
    「不過記憶很模糊,總覺得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
    冥夜發問。
    「雖然根本不可能,可是在夢裡,每件事都像是同一天發生的一樣。」
    所以會有一種搭不起來的格格不入感。
    不過其中又有種足以將一切合理化的真實感,這點也讓武覺得很奇妙。
    「有一件事很不可思議,我今天早上做的夢,純夏好像要被別人硬是帶去什麼地方。」
    「是、是喔。」
    這次在冥夜的眼眸中浮現出動搖與困惑的神色。
    但是武為了想起夢中的記憶而凝視沙坑,完全沒有注意到冥夜的不對勁。
    「那好像是我………不對,是純夏的生日吧。」
    關鍵字就是生日,那應該是發生在某人生日時的事情。
    「然後,她一直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所以我就想要阻止那位大叔,可是卻被對方痛罵一頓………接著我就醒了。」
    武一邊回想一邊形容,透過這個方式重新構築夢中的記憶。
    那位是純夏的老爸嗎?武突然湧起這個疑問。
    「…………你跟鑑之間發生過那種事嗎?」
    冥夜語帶顫抖地詢問武,那段回憶究竟是………
    「就是這裡讓我覺得很奇怪。」
    武一面回答,一面歪了歪頭。
    「雖然我和她是兒時玩伴,不過應該不可能發生那種事才對。」
    武第一次預見純夏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鑑一家人搬到了白銀家隔壁,也就是說,他跟純夏之間的來往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然而,夢中的那位少女看起來卻不像小學生,而是更幼小的年紀。
    另外還有一些怪異之處,為夢中的武和少女似乎是第一次見面。
    但是,武和純夏第一次見面的地點,應該不是在公園的沙坑才對。
    直到今天,武仍然清晰地記得,十幾年前,因為剛搬來而前來打招呼的純夏雙親…………以及躲在他們背後扭扭捏捏、害羞地纏繞手指的年幼純夏身影。
    因此,那沙坑不可能是兩人初次會面的地方。
    冥夜有點著急似地詢問武:
    「那………那麼,你為什麼會覺得夢中的少女是鑑?你看見她的臉了嗎?」
    武記得那位回憶中女孩的長相嗎?
    「唔~~嗯,看見是看見了…………」
    武的話只說到一半。
    他試著回想夢中女孩的長相,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雖然說夢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有一種無法割捨的微妙情感一直在他的心頭盤旋不去。
    「只、只能在夢裡…………看見她嗎?現在想不起來嗎?」
    在一再夢見的夢境裡,武確定有幾次的確是純夏沒錯,不過若是全部都是純夏,那也太不合邏輯了,倘若把對方當成純夏好像沒錯,但是把她認成別人的話似乎也很合理,於是搖搖頭。
    「真是太不合理了,我知道這只是我自己在腦袋裡編造出來的,所以根本不可信。」
    聽見武這麼說,冥夜發出了不像是嘆息的聲音:
    「這樣啊………真是太遺憾了。」
    直到這時,武才發覺冥夜十分在意這個話題。
    「遺憾?」
    「嗯?啊,不是…………這件事還挺有意思的,接下來的發展真讓人在意。」
    「是喔,那如果我又做夢了,到時候再跟妳說。」
    「請務必告訴我!」
    冥夜的語氣裡帶有祈求的意味。
    既然武都說那是夢了,那也只不過是一場夢吧了。
    儘管如此,冥夜還是想知道武作的夢。
    無論那是多麼愉快、痛苦、開心、悲哀的故事…………






    晚餐過後,武很難得一個人來到鬧區。
    他閒晃到了常來的電動場,並且玩了自己擅長的VALGERN—ON,雖然沒有人陪伴感覺有點無聊,不過在對戰模式完成三十連勝的壯舉後,武興高采烈地離開電動場。
    在通往車站的路上,武一邊心想「奇怪?」一邊歪了歪頭。
    我應該是為了某個目的才出門的。
    所以我才會一個人來到街上。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一個人來這裡?
    武思考著自己不能就這麼回去的理由,於是………他突然想起來了。
    「對了!我是來幫冥夜買生日禮物的!!」
    現在根本不是玩VALGERN—ON三十連勝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提早收攤的店家早已開始關門。
    武趕緊加快腳步,不過他馬上又面臨了下一道難關。
    他的錢包裡只剩下一枚五百日圓的硬幣了。
    而且提款卡還放在家中沒帶出來。
    如果現在趕回家,那商店就真的打烊了。
    武緊抱著頭,他抱住頭當場蹲了下去,而且嘴裡還開始放出呻吟。
    街上的行人面帶疑惑、委婉地望著武,直到看膩了才離開。
    在呻吟了整整十分鐘後,武氣勢如虹地站了起來,然後猛然往前衝刺。
    他的目的地是剛才的電動場。
    ——對了,之前和尊人一起來玩VALGERN—ON的時候,冥夜她……好像對那東西有興趣,而且還向純夏問東問西的。
    那東西叫做『夾娃娃機』,只要投一百日圓,就可以透過可動式的機械手臂夾娃娃。
    「沒錯,只要用這五百日圓去夾娃娃就行了!」
    武衝進電動場,然後將硬幣投進『夾娃娃機』的機器裡。
    武一面凝神看著緩緩移動的夾子,一面慎重地壓下按鈕。
    ………連續五次完美的失敗。
    武一邊對自己的不幸與悲慘感到絕望,一邊心有不甘,喋喋不休地趴在夾娃娃機的玻璃上頭。
    沒想到事情走到這個地步,竟然把最後希望的五百日圓花光了…………
    武吁了一口幾乎要把肺裡的空氣吐完的嘆息,然後沮喪地低下頭…………
    「…………嗯?」
    武忽然發覺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催促玩家繼續遊戲的燈光還亮著。
    這時武想起了一件事,雖然玩『夾娃娃機』一次要一百日圓,不過如果投的是五百日硬幣,就可以免費多玩第六次。
    ——這世界上果然有神明存在。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於是武十分慎重地操作按鈕。
    夾娃娃機的夾子以誇張的角度抓住了布偶。
    武擺出勝利姿勢,不過還不到安心的時候。
    「很好,加油!衝啊!!」
    武屏息注視著夾子將布偶抓起,然後移向出口的過程。
    不過,畢竟夾子的抓力還是太過軟弱。
    看著看著,布偶逐漸失去平衡,並且陷入了不安定的狀態。
    接著………就在快到出口時,布偶從夾子上滑落了。
    「啊,怎麼會………」
    就在武要放棄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落下的布偶滾了一圈,然後咚一聲掉進出口。
    「喔?喔喔喔喔喔喔??!!」
    武欣喜若狂,趕緊將布偶從取物口拿出來。
    「雖然看不出來這是狗還是熊…………算了,這不重要,」
    雖然只是個便宜貨,不過這個禮物裡蘊含了我滿滿的心意………武心想。
    ——畢竟這是我投入所有財產得到的成果。
    武小心翼翼地抱著布偶,喜上眉梢地踏上歸途。
    其實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冒險時刻,因為他的錢包已經一毛錢都沒有了。
    「………竟然把回程的電車前都忘了,我真是個白痴。」
    武如此自責,然後踏上了從柊町往橋町的路程。
    他的手裡抱著布偶,這個要送給冥夜的禮物真是暖和。
    ——我走的路越遠,功夫花得越多,這個禮物的價值也會跟著上升,不是嗎?
    一想到這裡,眼前漫長的道路也不盡是鬱悶的情緒了。






    隔天早上,武被一陣尖銳的聲響吵醒。
    好久沒被鬧鐘叫醒了,這種感覺果然很差勁。
    武如此心想,然後望了一眼枕頭旁邊的鬧鐘。
    ——為什麼你偏偏要在今天響呢?
    他看了看時間,時針指著上午十點,這還真是個難以抱怨的微妙時間。
    不過比起這件事,更令武在意的是家裏的安靜程度。如果是平常的假日,純夏應該早就跑進客廳大吵大鬧了,但是武凝神傾聽,卻沒有聽見純夏的笑聲。
    「喂~~冥夜~~?」
    武對隔壁的房間喊了一聲,不過也沒有得到回應。
    別說純夏和冥夜,就連月詠也不在。
    客廳的冷氣並未打開,這證明了根本沒人在家。
    唯有每天更換的日曆確實翻著新的一頁,提醒武今天是十二月十六日。
    ——大家跑去哪了?今天可是冥夜的生日啊?
    而且還是我的生日………武在心中喃喃自語,接著卻愣住了。
    因為根本無事可做。
    這也沒辦法,於是武在錢包裡補足了現金,然後往附近的蛋糕店走去。
    要是連個蛋糕也沒有,那這生日還像什麼樣。
    想著想著,武買了一個價錢差不多的蛋糕,然後再買了個盒子用來裝送給冥夜的禮物,總不能把沒包裝的禮物直接送給她吧?
    ——可惡,沒想到打包禮物這麼困難。
    回到家裡的武邊抱怨邊從重新整理失敗的包裝,費了好多功夫才把布偶包進盒子裡。
    他把包裝的禮物放在桌上,搭配著一旁的蛋糕,總覺得還挺煞有其事的,武一個人滿意地點點頭。
    「「「啊~~~~~~~~~!!」」」
    從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嗯?」
    武回過頭,這才發現三位笨蛋女僕正伸手指著自己。
    「找到白銀武了!」
    「真是的,你剛才到底跑去哪裡閒晃了?」
    「哼~~計畫都被你弄亂了啦~~」
    三位女僕一面三言兩語地抱怨,一面熟練地瞬間將武捆了起來,而且還幫他戴上眼罩。
    「妳、妳們給我等一下!」
    不過三位笨蛋沒有停手。
    「馬上帶走!」
    「喔~~~!」
    武被三位女僕扛起,然後不知道被帶去何方。
    在時間不長的移動後,武忽然被丟在硬梆梆的地板上。
    「………我說啊,可以幫我解開繩子嗎?」
    「不行。」
    神代冷冷地回答。
    「那可以拿下眼罩嗎?」
    「不要。」
    巴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至少………」
    「真是的………你給我安靜一點!」
    戎厲聲打斷了武的說話。
    「我為什麼要受到這種待遇!!」
    武扭動著自己被牢牢捆綁的身體。
    「你真是一點耐性也沒有。」
    「那也差不多該幫他拿下眼罩了吧?」
    「說得也是~~~」
    話才說完,三位笨蛋就繞到了武的身後。
    「拿掉!快點拿掉!」
    「你可不能亂來唷~~」
    雖然神代如此叮嚀,不過武根本不打算乖乖聽話,他在心裡暗自決定,等到繩子解開後,一定要把那三個人整到哭為止。
    「「「那要解開囉,一、二、三!!」」」


    『『生日快樂~~~!!!』』


    隨著眼罩拿下,武也同時聽見了祝賀的聲音。
    「咦?咦~~?」
    武完全搞不懂自己所處的狀況,只是疑惑地環顧四周。
    純夏和千鶴、壬姬與尊人,再加上慧,眾人圍繞著被綁住的武。
    冥夜跟月詠也在,當然還有那三位笨蛋女僕…………也就是說,大家都到齊了。
    地點似乎是冥夜的宅邸,也就是說,他只是被移動到和自家客廳隔了一道牆壁的地方而已。
    三位笨蛋為瞞過武的耳目,剛才刻意扛著他到處繞路。
    「武同學,生日快樂~~」
    「小珠…………還有大家…………」
    「小武,過來這裡!!」
    純夏和壬姬拉著他的手往裡頭走去,這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
    牆壁上掛著一個寫著『武少爺,生日快樂』、色彩鮮艷的布簾,前面還放了一個超級巨大的生日蛋糕。
    「這、這是………」
    「這是你的蛋糕。」
    冥夜開心地仰望高度幾乎直達天花板的蛋糕。
    「不只大小,在品質上我也做了不少要求。這是我找來維也納的師父特別訂製的蛋糕。」
    冥夜滿意地點著頭,月詠則是繼續補充。
    「說到這項製作技術,可是只在奧地利王室內代代相傳的特殊方式。除了味道外,還請您好好欣賞那精美裝飾的美感。」
    眾人臉上的表情一半笑嘻嘻的,另一半則是笑得有些曖昧,不過大家都凝視著楞在原地的武。這時武終於察覺一件事。
    「那、那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這麼冷漠是因為………」
    「那是當然啦,為了讓小武嚇一跳,大家都守口如瓶喔~~」
    純夏奸險地笑了一笑,那是在說「你上當了」的會心笑容。
    「因為某人喜歡追根究底,為了避免露出馬腳,我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千鶴一邊聳聳肩膀,一邊笑著抱怨。
    純夏之所以早上沒來叫自己起床,尊人也不肯陪自己去玩VALGERN—ON,原來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小武,來,這是你的禮物。」
    純夏正想把禮物交給武,不過在他接過之前,東西卻被三位笨蛋一把搶了過去。
    「妳、妳們,那可是鑑要送給武的禮物。」
    冥夜出言責備三位笨蛋的行徑,打算趕緊拿回純夏的禮物。
    不過在三位笨蛋漂亮的傳球下,禮物在三人之間丟來丟去,就在禮物被傳到房間角落時,巴一臉愉悅地對冥夜說:
    「先別生氣,冥夜小姐,在那之前………嘿。」
    巴拉了一下從天花板垂下的繩子。在此同時,掛在牆壁上的『武少爺,生日快樂』布簾的一部分脫落,一個新的名字出現在武的名字上方,那四個字當然是『冥夜小姐』。
    「冥夜小姐,武少爺,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現場再次響起慶賀的大合唱。
    這次武也不落人後跟著加入。
    都設下了這麼大的陣仗,大家當然不可能忘記冥夜的生日。
    「怎………怎麼回事?這…………究竟是?!」
    這次換冥夜慌慌張張地環顧四周。
    「小武和御劍同學同一天生日,我們怎麼可能不幫妳慶祝呢?我說得沒錯吧?」
    「嗯!冥夜,生日快樂~~!」
    純夏和壬姬拉著冥夜的手不停向她道賀。
    冥夜轉過頭,巨大的蛋糕不知何時變成了兩個,而且另一個蛋糕上清楚地裝飾著『冥夜小姐,生日快樂』的字樣。
    「這、這是………?」
    「為了弄到兩個這種蛋糕,花了我不少心血。」
    看到冥夜一臉訝異的模樣,月詠向她解釋。
    「不過這麼開心的辛勞可不是常有的。」
    月詠的表情顯得相當愉快。
    「那麼各位,開始送禮物吧~~!」
    在純夏一聲令下,眾人接二連三地聚集到冥夜身邊,禮物頓時堆成了一座小山。
    冥夜一邊翻著白眼,一邊發出悲鳴:
    「且、且慢,你們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節制………」
    儘管眼前的冥夜一臉困擾,月詠卻完全沒有阻止其他人的意思。
    「這是大家的心意。」
    聽月詠這麼說,冥夜也只能雙手抱著滿滿的禮物,漲紅雙頰而已。
    第一個把禮物交給冥夜的純夏走到武的身旁。
    「小武也有唷,來!!」
    「喔、喔………」
    「不知道妳喜不喜歡~~?」
    拆開剛才沒能拿到的禮物,武就像小孩子一樣眼睛瞬間發亮。
    「什麼?!這是 GameGai 嗎?!」
    那是武覬覦已久的攜帶型遊樂器。
    而且還很貼心地附上了GameGai專用的『VALGERN—ON』遊戲軟體。
    「這款遊戲到處都缺貨,鑑同學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千鶴說的話就像在提醒武『妳可要好好感謝她』一樣。
    「那是小慧找到的唷!」
    壬姬話才說完,慧就喃喃補充。
    「…………反正,有的地方就是會有。」
    雖然她的表情和語氣一如往常讓人無從分辨,不過慧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大家…………」
    武感動到簡直要哭了出來,不過他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
    「那麼大家再來一次,小武、御劍同學,生日快樂~~!乾杯~~!」
    在純夏帶頭乾杯之後,四周立即敲鑼打鼓似地喧鬧起來。
    三位笨蛋拉著千鶴唱歌當成生日禮物;尊人拿出號稱是禮物、卻怎麼看都是受到詛咒的堆積如山的工藝品;慧大口啃著蛋糕,壬姬則是笑著四處亂跑。







    就在武回到房間,眺望著堆積如山的禮物時,冥夜走了進來。
    「………武,原來你在這裡。」
    「嗯,是啊,我真的是累壞了。」
    「這樣啊,可是大家好像還很有精神的樣子。」
    「女人這種生物啊,只要聚在一起,精神馬上會提升十倍。」
    ——特別是有甜食的時候。
    武想起了慧和壬姬狼吞虎嚥地吞食蛋糕的模樣,那股氣勢只能用非人哉形容。
    「冥夜也是受不了才逃出來嗎?」
    聽見武這麼問,冥夜搖搖頭。
    「不,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冥夜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向武遞上一個小盒子。
    「…………請收下這個。」
    「咦?」
    武依冥夜所言收下了那只小盒子。
    「我可以………打開嗎?」
    看見冥夜點頭同意後,武打開了盒子,裡頭是一只戒指。
    「………這是得到御劍家當家認可的人才能得到的戒指。」
    「咦?!」
    武圓睜雙眼,並且凝視那只小巧的戒指。
    「全世界只有五個人擁有這種戒指。」
    「真、真的假的?!這這這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武就像是拿著什麼燙手山芋一樣,正想把戒指收回盒子裡。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誇張,現在那只戒指什麼意義都沒有,得要由當家親自贈送才有意義,不過我現在還不是當家。」
    聽冥夜這麼一說,武在刺目不轉經地盯著戒指。
    上頭刻著『御劍冥夜』四個字,雖然精細到讓人無置信,不過刻得相當清楚。
    「那只戒指見證了我與你相處的這段時間………也就是說,這只是一只回憶的戒指罷了。」
    不知為何,回憶這個詞打動了武的心。
    「冥夜…………」
    「不過………當武有什麼困擾時,這或許可以發揮護身符的功用吧。」
    武一邊隨聲應和,一邊試著套了套戒指。
    戒指的尺寸就像是訂做的一樣合適,冥夜開心地點點頭。
    「總只就只是如此而已,希望你別顧慮太多,只管收下便是。」
    比起金錢的價值,光是回憶這句話,就足以成為武無法退還戒指的理由了。
    「…………謝謝你,冥夜。」
    武的道謝讓冥夜露出微笑,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補充一句:
    「為了我耳朵的清靜,這件事可別告訴月詠啊。」
    聽冥夜這麼說,武趕緊卸下戒指放回原來的盒子裡,然後將戒指小心翼翼地塞進附有鎖頭的抽屜深處。
    「嗯,現在這樣就夠了,那我告辭了。」
    冥夜話說完正想離開房間,這時武急忙叫住她。
    「那個………我也有東西要送妳。」
    武拿起了要送給冥夜的禮物,然後往她身邊走去。
    她本來就一直猶豫要不要送給冥夜,在收下她的戒指後,更是讓武覺得不好意思。
    儘管如此,對於自己那天晚上長途跋涉回家的心意,武就是無法割捨。
    「呃,雖然只是個小玩意兒………」
    武鼓起勇氣向冥夜遞上禮物。
    冥夜戰戰兢兢地收下禮物,然後交互看著禮物武的臉龐。
    「我………可以………打開嗎?」
    「啊,嗯,當然可以。」
    冥夜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
    這段短暫的時間讓人覺得坐立難安,於是武彷彿嘴裡含著東西似地喃喃說道:
    「那個…………呃,該怎麼說呢,我也不曉得該送妳什麼才好…………」
    「啊…………」
    拆開包裝後,冥夜發出了也不像是嘆息的聲音。
    武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的反應,只能慌慌張張地向冥夜解釋:
    「果、果然一看就看出來了吧?啊哈哈,畢竟只是個便宜貨。」
    冥夜目不轉睛地凝視手中的布偶。
    「說實話………其實那是『夾娃娃機』裡的布偶,妳還記得吧?就是那間電動場前面的………我、我就知道妳不會喜歡啦,啊哈哈…………對不起。」
    武一口氣說了一堆,然後打算從冥夜手上拿回那隻布偶。
    「我、我…………」
    不過冥夜沒有放手。
    「我、我………該如何是好?你竟然送我這種禮物………」
    冥夜對武發問,她看起來打從心底感到困惑。
    「什、什麼如何是好…………?」
    「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冥夜以鑽牛角尖的語氣追問武。
    「咦?當、當然…………可以啊。」
    「就算要我還你我也不會聽喔?如、如果後悔,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喔?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冥夜一邊像是要保護布偶似地緊緊抱在胸前,一邊直視著武。
    「那已經是屬於冥夜的了,如果不嫌棄這個小東西的話,妳就收下吧。」
    對冥夜來說,這可不是用『小東西』就足以形容的禮物。
    冥夜雙頰泛紅,淚眼汪汪,過了一陣子才終於露出微笑。
    看見冥夜表現出平時難以想像的感情,武不禁楞在原地。
    ——原來冥夜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冥夜將布偶緊緊摟在胸前,接著硬是擠出聲音說:
    「這是我一輩子的寶物………」
    聽她這麼說,武覺得有些後悔。
    「這、這樣啊,早知道妳會這麼開心的話,我就買個比較像樣的東西了。」
    但是冥夜搖搖頭。
    「東西的價值是由最後得到的人決定的。對我而言,這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冥夜正面注視著布偶,她看起來真的十分開心。
    「我衷心感謝你…………真的很感謝…………」
    冥夜話才說完,臉上就浮現出察覺的什麼似的神情。
    「我、我可以把這布偶帶回房間嗎?!」
    冥夜像是深怕寶物被別人搶走一樣抱緊布偶,並且睜大雙眼環顧四周,看到她這副模樣,武笑著說:
    「我不是說那是屬於冥夜的嗎?妳就帶回房間觀賞吧,到時候,妳會發現這只是個便宜貨而嚇一跳的。」
    「嗯,那我帶回去好好欣賞!」
    冥夜有如小孩子一樣如此回答,接著又道謝一次。
    「謝謝你………武………」
    「不客氣………」
    就在冥夜走回自己房間的下一秒鐘,房門隨著一聲轟然巨響推開。
    「小武,主角不在的話,慶生會還有什麼意義啊!」
    純夏突然闖進房間,然後一把抓住武的手。
    她瞥了一眼冥夜的房門,不過什麼也沒說。
    「來,我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唷!」
    「啊,喂,不要啦我啦!!」
    武雖然嘴裡在抱怨,不過她還是被純夏拉回了慶生會的會場。
    白銀武雖然跟大家一起開心慶賀,心裡卻一直想著收藏在抽屜深處的那只小戒指。
    御劍冥夜則是將布偶放在桌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今天,這個一生只有一次的十二月十六日,對武與冥夜來說,已經成為他們無法忘懷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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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一半斷線…………哭哭,
本來想把第三章一起衝完,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14:06 编辑

第三章




    地點是那座小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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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溜滑梯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又是那個夢。
    小女孩窺探著小時候的武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對方的問題,武挺起胸膛回答:
    「我叫白銀武!叫我武就行了,那妳呢?」
    聽見她這麼問,小女孩扭捏了一陣子後才終於回答:
    「我叫做純夏…………」
    大概是知道小女孩的名字後就認同她了吧,小時候的武馬上繼續追問:
    「那麼那麼,妳的生日是幾號?」
    面對武的提問,女孩只是低下頭,並沒有回答。
    這時,淚水在自稱純夏的小女孩眼眶中打轉。
    「那我們結婚吧。」
    武也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這麼說,不過他想起在電視上自己尊敬的英雄曾經說過『不可以讓女孩子哭泣。』於是武趕緊說出這句話。
    「結婚?」
    女孩抬頭看著武,臉上依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嗯,你要當我的新娘子,然後我們一起慶祝生日吧。」
    小時候的武認為,以急中生智來說,這主意應該還算不錯吧。
    不過小女孩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歪著頭否定武的提議。
    「要等長大了才可以結婚吧?」
    「咦~~~~~~?!」
    武不由自主地大喊。
    看見這副模樣,小女孩噗哧一笑。
    「只要變成大人,就可以做好多事情呢。」
    小女孩說得一點都沒錯,於是小時候的武忿忿不平地說:
    「就算玩到很晚也不會被罵對吧?」
    「嗯。」
    小女孩點點頭。
    「太奸詐了~~」
    「是很奸詐~~」
    兩人望著彼此,同聲譴責大人的特權。
    「好,那等我們長大結婚以後,再一起慶祝生日吧?」
    「這樣就沒問題了。」
    對於小時候的武提出的修正案,這次小女孩也乖乖點頭同意。
    「好,那我們約好囉。」
    「嗯,約好了………」
    兩人彼此約定,這時一個長長的影子出現在兩人腳邊,然後一把抱起那位女孩。
    「武!不要!我還想跟武一起玩!武!武!」
    「不可以!她不想回去,我不准你們帶她走!」
    不過武的小手沒有碰觸到小女孩。
    小女孩被巨大的影子抱著逐漸遠去。
    「我一定會遵守約定!我將來絕對不會變成狡猾的大人!!」






    ——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武正在作夢,大大的問號浮現在他的自我意識中。
    雖然不知道怪在哪裡,不過就是覺得有地方不對勁,那種不協調感簡直像是拿兩副拼圖混在一起,然後硬是要拼湊起來一樣。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雖然武很想把夢正確地從頭想起,但是已經摻雜現實記憶的夢境讓他很難做到這一點。
    他能回想起來的只有橙色的沙坑,以及邊哭邊被帶走的小…………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吼~~?!吵死了!打從剛才就在那邊啪噠啪噠什麼啦?!」
    武從床舖上一躍而起,然後伸手指著噪音的源頭。
    冥夜手裡抱著龐然大物,一臉疑惑地凝視武的指尖。
    「武,你已經起床啦?今天真早。」
    看見冥夜天真無邪的臉蛋,武不由得垂頭喪氣。
    「怎麼了?你在為什麼生氣?」
    面對毫無自覺的人,就算突然大罵她一頓也毫無意義可言,武決定先質問冥夜,她這麼一大早究竟在做什麼?
    「………妳從剛才開始就晃來晃去的,到底是在做什麼?」
    「嗯?當然是在為旅行做準備啊。」
    冥夜的語氣像是在說:『你都看見了還不知道嗎?』
    「妳一定要這樣進進出出的嗎?」
    「因為這是第一次,我有很多地方不太清楚。」
    這次冥夜回答的口吻顯得有點開心。
    冥夜這副模樣讓人不禁微笑以對,武方才的憤怒也跟著飛到九霄雲外。
    在武的印象裡,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見只不過是為了準備旅行,竟然就可以開心成這樣的女孩。
    「把準備工作交給月詠小姐不就得了?」
    「別這麼說,我想要自己試試看。」
    冥夜露出燦爛的微笑。
    富甲天下,坐擁龐大權力的御劍家下一任當家,居然自己一個人作旅行的準備。
    眼前這副光景是冥夜剛來這個家時無從想像的。該說她成長了呢?還是越來越適應平民的生活了呢?冥夜的模樣讓武感慨萬千。
    「怎、怎麼了?不要突然不說話。」
    看見武目不轉睛的視線,心生不安的冥夜退縮了。
    雖然武已經不生氣了,不過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疑問。
    「啊~~沒有啦,那個,其實我也覺得這是件好事………」
    看見武欲言又止的模樣,冥夜敏感地猜出武話中的涵義,於是在她臉上明顯地浮現出不安的神情,並且靜靜地瞪著武。
    「你是不是覺得我連旅行的準備都做不好?」
    「沒錯,而且是非常懷疑。」
    面對不加思索就直接回答的武,冥夜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算這樣看我也沒用。
    武以剛鐵的意志駁回冥夜的視線,於是冥夜不滿地別過頭。
    「總之我現在很忙,沒時間陪你閒扯,請見諒。」
    冥夜說完後就準備離開武的房間,武則是對她的背影投以調侃的眼神。
    「喔~~原來冥夜也會鬧彆扭啊。」
    「胡扯,我才沒有鬧彆扭!」
    冥夜一邊因為難為情而稍微垂下視線,卻還是一邊看著武的臉,他現在一定在笑吧?在此之前,冥夜從未像這樣被人調侃,也未曾有過這種羞喜參半的心情。
    冥夜越來越覺得白銀武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物。
    「好啦好啦,那我再去睡個回籠覺。」
    武丟下這句話,然後便拿棉被往自己的頭上一蓋。
    冥夜有點依依不捨地望著武的背部。
    「這樣也好,時間到了我會來叫你。」
    「嗯,麻煩了。」
    「不會………你好好休息吧。」
    雖然冥夜還想多跟武聊幾句,不過她想起自己旅行的準備才做到一半,於是離開了武的房間。
    沒什麼好著急的,任誰都無法阻止沙漏中的沙粒撒落。
    所以冥夜打算先忘了剩餘的時間。
    畢竟今天就要和武一起去四天三夜的溫泉旅行了。





    冬天的天空是如此澄澈,雲朵在晴空萬里的天空中緩緩漂移。
    「歡迎各位!恭喜大家熬過了校長漫長的演講,終於在這裡集合!」
    在修業式結束,進入寒假的解放感推波助瀾之下,武的情緒顯得十分高亢。
    「我們現在已經結束了修業式,正準備奔向名為自由的大海!!」
    「喔~~!!」
    壬姬呼應武的演講振臂歡呼。
    「………你在胡說什麼啊?」
    就連冷冷吐槽他們兩人的千鶴看起來也和在學校時不同,臉上的表情有種柔和的感覺。
    今天是之前預定好要前往溫泉旅行的日子。
    參加的只有夕呼、麻里茂、以及武、純夏、冥夜、千鶴、壬姬、慧、和尊人九個人。
    雖然名義上是為了慶祝秋天時球類競賽中女子長曲棍球的冠軍,不過唯有柏木因為和大學籃球社的集訓衝突,只得哭哭啼啼地放棄了。由於柊學園是白陵大學的附屬學校,從這個時期開始,有前途的三年級學生就會參加大學的社團活動,因此尊人取代了柏木的位置,畢竟他也以『色代常美同學』的身份為球隊的勝利貢獻了一己之力。
    「小慧,溫泉真令人期待呢~~」
    「………嗯。」
    壬姬和慧手裡提著沈重的行李,然後坐進了月詠準備的御劍觀光巴士,她們的模樣和只在小包包裡塞了襯衫和內褲的武簡直是天壤之別。
    ——女人的行李為什麼老是這麼多?
    武一面心想,一面在心裡抱著滿滿的期待,自己終於可以盡情享受這個符合自己身份的假期了。
    「呃,等一下。」
    尊人一臉興奮期待地準備踏上巴士時,武把他叫住。
    「怎麼了?」
    尊人一隻腳踩在巴士的街梯上,他就這麼回頭看著武,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
    「你的行李為什麼那麼多?」
    那已經不只是女孩子行李的程度了,尊人身上背的龐大行李簡直像是要在寒冬時節,獨自去世界有名的高峰安娜普娜攻頂一樣。
    「因為我常常孑然一身就出門了,偶爾帶這麼多東西也不錯吧?」
    尊人一邊說,一邊開心地望著自己背負的行李。
    對父親是有名冒險家,而且經常被半強迫綁架去參與冒險的尊人而言,這種在萬全準備之下展開的旅行,可說是他很少有機會體驗的珍貴活動。
    不過橋歸橋、路歸路,今天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溫泉旅行而已,根本不需要帳棚、睡袋,更別說登山釘、登山繩,甚至是藍波刀了,難道他準備在溫泉遇難嗎?
    「一點都不好。」
    「武也這麼覺得吧?高山真是棒呢~~」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好~~今天我要爬個過癮~~!!」
    和尊人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因此武決定不跟他計較,這次的目的地是溫泉旅館啊,尊人到底想跑去哪裡?
    「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不知道尊人究竟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他看起來更開心了。隨著尊人的腳步,武也跟著坐上巴士。
    睡眠不足的武馬上就睡著了,因此對他來說一下子就抵達了溫泉勝地。






    御劍觀光的巴士從早上出發,然後在傍晚時到達目的地。
    武一行人寄宿的溫泉旅館,是一間擁有沈靜氛圍、高雅的老字號旅館。
    就連若無其事地掛在一旁的掛軸、一朵插花都顯得別有情趣。
    純夏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哇,住宿費一定很貴。」她的感想一點也沒錯。
    因為這裡是價格高,排場大,同時兼具歷史與傳統的溫泉旅館。
    武將行李放在房間,然後在榻榻米上打滾休息片刻。
    「嗯~~榻榻米的味道最棒了。尊人,你也來聞聞看。」
    「啊,好棒喔~~我也要。」
    尊人放下了堆積如山的行李,跟武一樣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
    兩位身心健全的男孩居然一邊用鼻子四處亂聞,一邊在榻榻米上翻滾,這副詭異的光景如果讓其他人看見,大概會被報警處理吧。
    休息了一會兒,武開始在意女生那邊的動靜,於是帶著尊人來到大廳。
    大廳裡,純夏一行人正在當地名產專櫃選購紀念品。
    「喂,純夏………才剛到你就打算買紀念品了嗎?」
    「我只是先確認一下而已。你看,這是吉祥物的鑰匙圈——溫泉小弟!」
    純夏手上拿著一個設計詭異的奇妙鑰匙圈。
    「………收到這種東西,有人會覺得開心嗎?」
    「唔~~我也不知道………?」
    不過純夏還是跑去結帳了,原因是「這種當地的產品很稀有。」
    妳不是說只是確認一下而已嗎………武一臉呆滯地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哎呀?白銀,你怎麼還在這種地方閒晃?」
    聲音從背後傳來,武回過頭,站在那邊的是身穿浴衣的夕呼和麻里茂。
    看來她們一到就去泡溫泉了。
    正值青春年華的兩位女性剛泡完溫泉的浴衣身影………雖然眼前的情景相當吸引人,不過一想到她們的本性,武就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老師要去泡溫泉嗎?應該說………妳們已經泡過了嗎?」
    「當然啦,來溫泉當然要先泡溫泉,然後再泡溫泉,最後還是溫泉。」
    「喔…………」
    這種話從夕呼口中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歪理一樣,不過麻里茂也一邊在頭上冒出暖呼呼的蒸氣,一邊建議武他們也去泡溫泉。
    「你們也去泡泡呀,露天溫泉很舒服唷~~女孩子也一起去吧~~」
    「咦?這、這裡是………露天溫泉嗎?」
    千鶴眨了眨眼,表情像是在說「沒人告訴過我啊」。
    「做、做什麼啦………班長。」
    「沒事………」
    「露天溫泉很棒唷~~外頭冷冷的空氣很舒服,真的很讚♪」
    「可可可可可是~~~」
    壬姬看起來也很慌張。
    露天溫泉有哪裡不妥嗎?武思考了一會兒,這才明白事情的癥結。千鶴和壬姬都在擔心被偷窺的事,不過武沒有嘲笑他們太過自我膨脹的意思,因為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裡的確有偷窺的慾望。
    對於這種思春期少年少女的內心衝突,夕呼只是以她天生的粗神經嘲笑:
    「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人偷窺代表你們正值青春年華呀?等妳們到麻里茂這個年紀時,要給別人看還沒願意呢。」
    「妳、妳的年紀不是跟我一樣嗎~~~~?!」
    麻里茂大聲抗議,不過夕呼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
    協議的結果,眾人決定選擇喜歡的時段各自去泡溫泉,總之先解決晚餐再說。








    晚餐已經準備在房間理了。
    「哇~~好棒~~~~~!!」
    武今天第二次的驚嘆在房間中迴盪。
    「這、這是海陸大餐啊!!」
    看到桌上排滿的菜餚後,就連尊人也驚訝地圓睜雙眼。
    「螃蟹………」
    慧目不轉睛地盯著裝在巨大船型餐盤中的巨大螃蟹,根據武的推測,她現在一定覺得十分開心,壬姬、千鶴、純夏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眼前的豪華料理上。
    「來來,大家趕快就坐,請拿起手邊的飲料。」
    聽負責指揮的千鶴這麼說,眾人各自坐在桌子的四周,那起倒滿飲料的玻璃杯,然後聚精會神地凝視武。
    「咦?」
    大家都在等武帶頭乾杯。
    「等一下,為什麼要我帶頭乾杯?」
    「因為你是這些人的領袖啊。」
    怎麼事到如今還搞不清楚狀況?夕呼聳聳肩膀。
    「呃,不,我不是領袖,應該是班長才………」
    「這個位置就讓給白銀同學吧,反正實際上也是如此。」
    「可、可是…………」
    「煩死了,少囉唆,動作快點啦,啤酒的氣泡都要沒了。」
    在夕呼的催促下,武筆直站起身,然後單手高舉裝著果汁的玻璃杯。
    「那、那麼,感謝各位在球類競賽時的辛勞!冠軍萬歲,乾杯!!」
    「乾~~~杯!!」








    ——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到底過了多久?不,總覺得沒有經過很長的時間。
    ——頭好痛,還有點想吐,腦袋裡有蒙上一層霧的感覺。
    武一邊按著陣陣刺痛的腦袋,一邊試著仔細回想這幾小時以來發生的事情。
    不應該讓夕呼點酒嗎?不,之後不該讓麻里茂離開的,總之是因為一時的大意讓惡夢趁隙而入,阿鼻地獄的夜晚就此揭開序幕。
    「啊~~找到小武了~~!呵呵呵呵,呀呼~~~!!」
    滿臉通紅的純夏一面開心地小著,一面伸手指著武。
    「妳還是收斂一點吧。」
    「里說啥~~里里、里以為是隨害的~~~~~~~~?」
    姑且不論她怪腔怪調的語氣,武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對呀,就是說啊~~總之喝就對了。」
    夕呼一邊繃著臉,一邊開口隨聲附和,然後往純夏的杯子注入啤酒。
    「還不都是夕呼老師害的!!夠了,不要再喝了!」
    純夏瞬間就把杯子裡的啤酒喝個精光。
    「啊~~妳這笨蛋!妳看,浴衣的領口都打開了!!」
    「你要看嗎~~?」
    醉醺醺的純夏一把拉開浴衣的衣襟,讓武看看自己若隱若現的胴體。
    「我才不看!!」
    武說著撇開視線,不過這次換冥夜擋在他的面前。
    「讓你見識我的身材!!」
    武緊抱著頭。
    現在還保有理性的只剩下武一個人,他打從心底後悔一件事,為什麼只有自己慢了一步吧?
    「老師~~妳聽我說啦~~真是太過分了~~~嗚嗚嗚。」
    純夏邊哭邊對夕呼哭訴,,這次出現的是一喝醉就哭的壞習慣。
    「那傢伙太優柔寡斷了啦~~而且對大~~~家都那麼體貼~~」
    「這世上就是有這種人。」
    冥夜點頭附和,不過她的臉也是紅通通的,眼睛則是完全處於僵直狀態。
    「來來,妳們兩個再乾杯吧。」
    「哇~~老師,不要再灌酒了啦~~」
    夕呼屬於喝醉就會灌別人酒的人,當她第一個喝醉後,不管抓到誰就開始灌對方酒,早知道就不要讓夕呼喝酒了。不過後悔莫及本來就是自然的法則。
    「總之啊,都是他本人太沒自覺了………嗝!這樣不行!」
    冥夜碰一聲拍了下桌子,大概是被嚇到了吧,千鶴看了過來。
    「就是說啊~~真是太惡劣了~~」
    千鶴也早已陷入爛醉狀態。
    「為什麼就是不懂呢~~」
    「那種人特別遲鈍。」
    「我也認識一個這種人~~」
    「…………的確有。」
    「一般來說都會發現吧~~喵~哈哈哈哈。」
    這次發言的依序是純夏、冥夜、千鶴、慧還有壬姬,所有人都完全陷入酒醉狀態。
    「腦袋明明這麼單純~~」
    「完全搞不懂在想什麼。」
    「就是啊,真是遲鈍。」
    「………根本沒神經。」
    一群醉鬼似乎有志一同、口徑一致地責備某個人,每個人說起話來都沒有主詞,真虧她們能夠溝通。武一邊如武心想,一邊擦拭純夏打翻的啤酒。
    「那傢伙還真是過分~~」
    武將吃完的盤子疊在一起,為了討這群醉鬼的歡心,他一邊收拾四處散落的烤雞串竹籤,一邊若無其事地附和。
    在這瞬間,武突然覺得背脊發涼,於是他訝異地抬起頭。
    「怎、怎麼了?」
    在生硬的氣氛中,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像看見了什麼未知生物一樣,一同凝視著武。
    接著眾人一起嘆了口氣。
    「唉…………」
    武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純夏已經把玻璃杯舉到他的鼻尖前。
    「總之拿酒來~~嗝!!」
    武想要求救而往一旁看去,這時映入眼簾的是趴在榻榻米上動也不動的尊人,別說是支援了,就連一點希望也沒有。
    為了不讓別人聽見,武輕聲嘆氣。
    然而這只不過是地獄的入口罷了。








    「啊哈哈哈哈哈,喝得過不過癮呀?白銀同學?」
    麻里茂語氣開心地拍著武的背部。
    「欸~~白銀同學,幫我斟酒吧。」
    面對推到自己眼前的酒杯,武乖乖地倒酒。
    雖然麻里茂也醉了,不過她喝醉的模樣應該比其他人正常多了。比起純夏或是冥夜,還不如幫麻里茂斟酒來得輕鬆,不過武這個想法大錯特錯。
    「啊,白銀,你在做什麼?!」
    看到武在幫麻里茂斟酒,夕呼大聲嚷嚷了起來。
    「咦?」
    武看了看四周,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麼,麻里茂趁此空檔從武的手上搶過酒瓶。
    「一點一點喝太麻煩了,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麻里茂直接對著酒瓶,不,她在含著酒瓶的瞬間把酒喝得一乾二淨,還將桌上剩下的酒瓶排放在眼前,一瓶接著一瓶喝光。
    看見麻里茂的舉動,夕呼的臉色一片慘白,這是第一次武看到夕呼這種模樣。
    「不妙………白銀,你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咦?咦?」
    「如果你能順利畢業,就算不願意,你也會知道記載於白陵大學黑歷史的狂犬傳說。」
    「狂、狂犬傳說?」
    「每當舉行聯誼,讓列席的體育社團的猛將們無不沉默於酒海之中,灌醉所有在場成員,將宴會破壞得體無完膚得狂犬………那就是你的級任導師的另一個面貌。」
    「咦咦咦咦咦~~~??」
    那位狂犬正一邊把喝乾的酒瓶倒過來猛搖,一邊將剩下的酒集中在杯子裡。
    「哎呀~~?沒酒了…………白銀同學,快去拿酒來!」
    武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看著夕呼。
    「快點阻止她!趁現在還來得及——」
    聽夕呼這麼一說,武趕緊朝麻里茂撲去。
    「呀呼?你要做什麼~~?」
    麻里茂以人不可貌相的怪力試圖掙脫武。
    「總之就算來硬的也要壓制她,把她帶去房間關起來!」
    「我已經盡力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純夏一直盯著眼前這副景像。
    「怎麼了~~~?你們在玩什麼~~?」
    「好像很有趣~~」
    「吵死了~~這樣酒會變難喝啦~~」
    壬姬和千鶴似乎也注意到這場騷動。
    「你、你們不要光是在旁邊看,快來幫忙啦~~!」
    他真不應該這麼說。
    「看來你很傷腦筋……別急,這個豈有此理之徒,就用我的劍將他們一刀兩斷吧。」
    冥夜搖搖晃晃地起身,接著拔出了日本刀。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夜晚就這麼邁入深夜。








    噗通,水桶發出痛快的聲響。
    「呼………溫泉真棒………」
    武一邊泡在溫泉裡,一邊呼了口氣說出慣例的台詞。
    看來逃離狂亂宴會後所泡的溫泉,徹底安撫了武的心靈與肉體。
    如果像這樣縱情玩樂,酒最後大鬧一場的生活能永遠繼續下去就好了。武一面仰望著天空中朦朧的月亮,一面如此心想,儘管他知道這個願望只是夢想。不,正因為他深知這一點,內心的念頭也更加強烈。
    在此同時,也有一件事讓他覺得很在意,不過他硬是將其趕出自己的腦袋,畢竟他現在不願意去思考,也不必急著現在就找出答案。
    「呼~~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武嚇得彷彿心臟被人一把揪住一樣,他趕緊回頭,眼前是一邊伸手拉住漂在浴池裡的臉盆,一邊拿著酒杯喝酒的夕呼。
    「咿!」
    武使勁拍打池水發出聲響,雖然因為水蒸氣遮眼看不清楚,不過既然都泡進來了,想必夕呼老師現在應該一絲不掛,沒想到為人師表的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老、老師怎麼會在這裡?」(案:喝完酒泡溫泉很危險,請大家不要學)
    「難得來溫泉,不來男性這邊看看不是很浪費嗎?」
    一如預料,夕呼若無其事說出的答案完全在武的理解範圍外。
    「那裡浪費了?………」
    「看女生的裸體有什麼意思?」
    聽她這麼一說,武也覺得頗有道理。不對不對,這是夕呼的陰謀,武用力搖著自己因為一時激動而意識模糊的腦袋。
    「『如果能永遠維持這樣就好了』,這種想法真是差勁透頂。」
    夕呼就像看穿了武內心的想法,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
    武默默地凝視夕呼。
    「呵呵………白銀,我告訴你一句有意思的話如何?」
    「咦?」
    兩人之間的對話到底有沒有交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夕呼並未理會一臉疑惑的武,她自顧自地繼續說:
    「時間是最殘酷卻又最溫柔的東西………聽過這句話嗎?」
    不知為何,夕呼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柔和。
    「這句話是誰說的?」
    聽武這麼一問,夕呼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噗哧一笑。
    「是我認識的一位調兒郎當的腦外科醫生,醫生再爛還是醫生,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儘管夕呼的語氣相當不客氣,不過他應該很信賴那位醫生吧?雖然沒有根據,武還是這麼認為。
    「可是啊,要讓時間變得溫柔還是殘酷,畢竟還是掌握在人類的手上呀~~」
    「是啊。」
    武的回答簡潔有力,很不可思議的,他對那句話有很深刻的體認。
    聽見武的回答,夕呼滿意地露出微笑,不過她馬上就失去興致………
    「呼~~都快被煮熟了,我要上去了,幫我收拾一下這個。」
    話才說完,夕呼就把漂浮在浴池裡的臉盆輕輕往武的方向推去,在武接到那漂浮不定的臉盆之前,夕呼已經啪一聲站了起來。
    「啊哇哇哇哇!!」
    真不曉得該不該看,武不知道眼睛要看哪裡才好,差點就在浴池裡摔得四腳朝天。
    「哎呀,你的反應真讓人開心,不過比我年輕的人在我的性別分辨之外~~先走啦。」
    夕呼完全不在意武的視線,就這麼消失在水蒸氣的另一頭。
    ——嚇死我了。
    確定夕呼已經離開了之後,武嘩啦一聲橫躺在浴池裡,剛才的夕呼有一種無從揣測的魄力,讓他覺得有點緊張。
    武抬頭仰望天空中的月亮,回想夕呼剛才說的話。
    ——時間是最殘酷卻又最溫柔的東西。
    現在的武還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涵義。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








    溫泉旅行進入第二天。
    在眾人起床之前,兩人在空無一人的露天溫泉相遇。
    她們分別是冥夜與純夏。
    純夏先沖了一下熱水適應水溫,然後嘩啦一聲跳進露天溫泉。
    「呼~~好舒服~~~~」
    冥夜緊跟著進入露天浴池。
    「露天溫泉真是風雅。」
    冥夜晶瑩剔透的肌膚上染上一抹紅暈,她打從心底感嘆。
    純夏凝視冥夜的身材一會兒後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究竟是羨慕還是嫉妒,不過她發覺一件事,那就是即使這麼做,自己的腰圍也不會變細,於是她又深深嘆了口氣。
    不過這件事不重要,其實這未嘗不是個好機會。如此心想的純夏搖了搖頭。
    她身身吸了一口四周的水蒸氣,然後鼓起勇氣詢問冥夜:
    「那個…………御劍同學,你為什麼會搬來小武這裡住呢?我應該還沒問過妳吧?」
    這是她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麼是武?為什麼非得是武不可?
    冥夜面不改色地回答:
    「關於妳想知道的這件事,我想已經很明白了吧?」
    冥夜深愛著武,這是她心中惟一覺得重要的事。
    純夏彷彿自言自語般繼續說著,現在的她應該可以坦率想冥夜表達自己的想法,她早就想好好跟冥夜說清楚了。
    「我啊………一直和小武在一起,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
    「嗯………」
    「所以小武出現在我面前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喔。」
    「這樣啊………」
    冥夜一邊聽純夏說,一邊凝視她的臉龐,當冥夜剛闖進武的家裏時,看到這位活在自己就算再怎麼禱告也無法在此成長的世界中的少女後,冥夜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為什麼她的情緒這麼不安定?為什麼每天又哭又笑的呢?
    現在冥夜有點瞭解純夏的心情了,因次她默默地傾聽純夏的話。
    「可是御劍同學突然跑來,有很多事情都產生了變化………我們是不可能一直毫無改變的,不是嗎?」
    純夏這番話就在說給她自己聽的一樣。
    「我現在才發覺一件事,那就是我和小武之間的關係並不會自動延續下去。」
    如果冥夜沒有出現………
    純夏有時候會這麼想,如果沒有察覺這件事,自己的世界說不定會慢慢停止運轉,等回過神來時已經只剩下自己孤單一人了。
    「因為呀,我們碰巧成為青梅竹馬,國小、國中、高中也念同一所,大學一定也會一起念,之後也一定會永遠在一起………他總是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我身邊,我也覺得今後當然繪像這樣繼續下去………我的話很難懂吧?應該很難理解吧?我好期待這種未來,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我卻沒做過任何努力。」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純夏以為這個世界就算不理他也會自行運轉。
    她忘了要努力追在武的身後,也忘了應該要在他的身邊打轉。
    讓她察覺這件事的——這件事的正是冥夜。
    「這代表妳和武之間的距離很親近不是嗎?」
    儘管如此,冥夜還是很羨慕純夏,她覺得純夏很幸運。
    但是純夏搖搖頭。
    「我很笨,所以等御劍同學出現之後,我才終於發覺了這件事………可是,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看見純夏緊握毛巾的模樣,冥夜平靜地搖搖頭。
    「放心吧,情況不妙的其實是………」
    純夏打斷冥夜。
    「不,沒那回事。」
    根本沒那回事。
    武是如此溫柔,而冥夜又是這麼好的女孩,所以純夏很清楚。
    「真的不是妳想像的那樣,所以…………我想要先把話說清楚。」
    冥夜聚精會神地窺探純夏的臉,隔著水蒸氣,純夏堅強的意志清楚地傳達過來,冥夜不禁在想,原來鑑純夏這位少女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說清楚是嗎?妳是想說自己沒有遲鈍到聽我這麼說還想像不到………對吧?」
    「是…………啊…………」
    純夏點頭,沒錯,她很想把話攤開來說,一直以來,自己從未對冥夜說清楚,甚至對武也是一樣,純夏一直為此感到良心不安,所以她想把話說清楚。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強迫對方聽自己說這些話。
    「那我也有必要把話說明白。」
    冥夜接受了純夏的要求,純夏一臉訝異地抬頭望向冥夜。
    一旁傳來溫泉嘩啦嘩啦的溢出聲。冥夜和純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同時說道:
    「我喜歡小武。」
    「我喜歡武。」
    兩人說完看了看對方的臉,然後對彼此露出微笑。
    「………真奇怪,比起一個人悶著頭想,現在要來得痛快多了~~」
    純夏本來以為只要說出來,自己的競爭意識就會熊熊燃燒才對,不過等到真的說出口,卻有一種冥夜就像是自己夥伴一樣的感覺。
    「可是………連御劍同學都這麼說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還是沒有縮短嘛。」
    隨著心情緩和,純夏也順勢說出這句喪氣話,雖然純夏發覺自己說溜了嘴,不過已經太遲了,她無法壓抑從失去平衡的內心一湧而出的不安。
    「小武只把我當成兒時玩伴而已………我根本比不上御劍同學。」
    冥夜對純夏露出溫柔的微笑。
    「別這麼說,武和妳之間什麼隔閡都沒有,我可是打從心底羨慕你們。」
    看見冥夜的微笑,純夏內心的天秤越來越失去平衡,冥夜竟然隨著純夏開始抱怨了。
    「對不起………御劍同學,我竟然為了自己說這些話………真是個討厭的女人。」
    純夏一邊把半張臉泡進溫泉,一邊吐著氣泡咕嚕咕嚕地道歉,真想就這樣融化在溫泉裡,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這副模樣讓冥夜露出微笑,原來純夏也跟自己一樣,這件事令她覺得很開心。
    這次換自己說內心話了,冥夜開始平靜地敘述:
    「我一直深信自己與武之間的羈絆牢不可破,以不管武的周遭有多少女孩,就算妳想要抱住他,我都不放在心上,因為我覺得那就像是空氣一樣。」
    「…………嗯。」
    「但是,隨著我和你們一同生活、相處,我發覺自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咦?」
    純夏大吃一驚,因為冥夜總是著麼強勢、坦率,忠實面對自己的信念,她從沒想過冥夜是那種會犯錯的人。
    「我發覺自己深信的絕對命運,其實只不是過是毫無價值、坐享其成的念頭罷了,我一直依賴著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想法,還十分有恃無恐。」
    冥夜一直以為只要和武相會,自己的願望就能實現,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
    「而讓我察覺這件事的就是妳………鑑。」
    其實兩個人都一樣。
    原本以為世界會自行運轉,原本以為故事會逕自展開。
    那就像是戀愛中少女的夢;就像是浴池裡升起的氣泡………
    「呵呵呵………妳和我真是太相似了,所以我能瞭解妳現在的心情。」
    「嗯………」
    純夏得自己的內心就像是被看穿一樣,不過她更因為能與冥夜心意相通而感到開心,於是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笑容,看來用不著去討厭冥夜了。
    冥夜仰望著蔚藍的天空。
    「真是諷刺………如果沒有武,我應該無法與妳相遇吧。不過,如果沒有牽扯到武,我和妳說不定早就已經成為好朋友了。」
    冥夜身邊並沒有能稱得上好朋友的人存在,因此眼前的純夏對她而言十分重要,但卻又像是無法親手觸摸的寶石一樣,這讓她覺得很開心,同時也有點寂寞,只要武存在於冥夜與純夏之間,兩人就絕對會產生水火不容的疙瘩,唯有這點毋庸置疑。
    不過現在,唯有現在,這裡就只有冥夜和純夏兩個人獨處。
    「嗯………我也這麼覺得,可是還是謝謝妳。」
    純夏說著也露出微笑,然後盡全力高聲宣言:
    「我絕對不會輸給御劍同學。」
    「我也沒有退讓的意思,我不會輸給妳的。」
    冥夜同樣以微笑回應。
    「比賽一定要公平,對吧?」
    「那是當然,不公平的比賽根本沒有意義,賭上彼此的全力………一決勝負吧。」
    冥夜悄悄伸出手。
    那宛如纖纖玉筍搬的纖細指尖,差點讓純夏看得入迷。
    ——不、不行不行,我不可以被壓過去。
    「好,我們來握手吧。」
    純夏使勁握住冥夜的手,冥夜也緊握純夏的手。
    「………我有一個提議。」
    冥夜喃喃說了一句話,這時兩個人依然握著手。
    「咦?什、什麼提議?」
    難道是要決鬥嗎?純夏瞬間擺出架式,如果要動手,對上平常就在舞刀弄槍的冥夜,純夏自認根本毫無勝算可言,不過這只是在杞人憂天而已。
    「在我的眼中,妳已經不是空氣了,為了能平等………公平地競爭,我想直接稱呼妳的名字。」
    「咦?!」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妳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啊,嗯,原來是這件事啊。」
    「………妳不願意嗎?」
    冥夜一邊露出靦腆的比情,一邊微微向上看向純夏。在純夏眼中,冥夜這副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於是她不禁笑著點頭。
    「嗯,好啊。」
    「是嗎,謝謝你。」
    冥夜鬆了口氣似地拍拍胸口,這時純夏試著以生硬的語氣說:
    「不管誰贏了都不能心懷怨恨唷,冥………夜………同學。」
    「同學是多餘的,純夏。」
    這次換冥夜笑了,她邊笑邊聚精會神地窺探純夏的臉說:
    「不過妳還真有自信,看來妳完全沒考慮過我們兩人都沒被武接受的情況。」
    「啊~~………這麼說也沒錯。」
    雖然純夏和冥夜都在討論武的事,卻又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兩人都覺得十分滑稽。
    「…………呵呵呵。」
    「啊哈,啊哈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在一大早的露天溫泉內迴盪。
    那是親密好友之間發自內心的笑容。
    純夏和冥夜就這麼成為了彼此認同的好友。








    過了中午,大家終於開始清醒了。
    千鶴一臉憂鬱地抱著頭,看來她是宿醉了。
    武看到她這副模樣,認為她應該已經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眾人一邊吃著遲來的早餐………不,應該是午餐才對,一邊討論著今天的預定行程。
    「我問過旅館的老闆娘,這附近似乎有個鐘乳洞。」
    尊人一面把白飯吃得精光,一面興味索然地繼續說:
    「不過鐘乳洞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應該只有尊人這麼覺得吧,這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反正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作,結果大家還是決定一同前往鐘乳洞參觀。
    武吃完飯回到房間、做好外出的準備來到集合地點,卻發現只有冥夜一個人站在那裡。
    「奇怪?其他人呢?」
    「他們還沒到,應該等一下就來了。」
    「真是的………那些傢伙昨晚喝太多了啦,真是拿他們沒輒。」
    兩人決定繼續等待其他的成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連半個人都沒有出現。
    過了一會兒,武終於等得不耐煩了。
    「啊~~~~不等了!冥夜,我們先走吧?」
    「咦………?你不等純夏嗎?」
    冥夜說的並非是『大家』而是『純夏』,不過武並沒有發覺。
    別說這件事了,他根本遲鈍到冥夜說的不是『鑑』,而是『純夏』這一點都沒發現。
    「沒關係啦,反正他們等一下就會追上來,在這等他們太浪費時間了。」
    說完話的武就邁出步伐,冥夜則是緊跟在他的身後。
    溫泉街並沒有什麼其他可看之處,他們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座鐘乳洞,櫃台空無一人,只有立著一塊『請自由參觀』的看板。但是腳才剛踏進去,四周就洋溢出一種神秘的氣氛。
    「很有鐘乳洞的感覺呀!」
    武的聲音在山洞中迴響,逐漸消失於洞窟深處。
    「我還以為會像一般的觀光景點一樣,弄些什麼人工的東西呢。」
    正如武所言,這裡只是裝了些照明設備,除此之外鐘乳洞幾乎沒有遭到破壞,洋溢著一種自然界鬼斧神工的藝術韻味。
    「真美………而且比想像中暖和多了。」
    「是啊,可是,為什麼這會變得像是冰柱一樣?」
    武看著鐘乳洞的天花板,疑惑地歪著頭。
    「蘊含二氧化碳的雨水或是地下水流進洞哭,石灰岩受到水的溶解、侵蝕下,就會變呈現在這樣。」
    聽見冥夜如數家珍的解說,武覺得很佩服。
    「是喔………只要有冥夜跟在身邊,就連導覽就不需要了。」
    「真、真的嗎?」
    聽見武誇獎自己,冥夜難為情地移開視線,單單是這點小事就讓她湧出一種搔癢難耐的喜悅感,為此冥夜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那我們繼續前進吧。」
    武一邊聽著冥夜的解說一邊前進,這時兩人突然走進一處豁然開朗的空間。
    「喔!?那是什麼?!」
    「這是地底湖。」
    「是喔………真漂亮………」
    水積蓄於洞窟深處,靜謐的水面看似發出藍色的光芒。
    滿溢的水面清澈見底,朝著幽暗的深處延伸。
    面對眼前這副神秘的景象,武不禁到抽一口氣。
    冥夜也露出一副看得入迷得表情陷入沉思。
    「………話說回來,武你們應該會直升白陵大學吧。」
    一陣沉默之後,冥夜凝視藍色得水面同時喃喃發問。
    武也沒多想就順勢回答:
    「嗯?是啊,那冥夜呢?你是中途才轉學來的,應該沒辦法用推薦得吧?不過憑你的成績應該綽綽有餘吧?」
    隨著內心的嘆息,冥夜勉強出聲回答:
    「………我不會繼續念。」
    預料之外的發言在鐘乳洞中迴盪。
    武轉頭望向冥夜。
    他現在還以為這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為什麼?我還以為像冥夜這種身份的人,至少應該要唸完大學才行。」
就連武的雙親也老是在囉哩囉唆,說什麼「現在的社會至少要念到大學」,別提像冥夜這種財團的千金小姊了,如果連大學都沒念那怎麼行………武如此心想,但是冥夜的回答卻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我早就從大學畢業了,不過不是日本的大學………」
    「真的假的?!真了不起………這就是所謂的跳級吧?」
    武打從心底感到佩服,不過冥夜既未感到自豪、看起來也不怎麼開心。
    在她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寂寞。
    「並不是我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一直接受那種教育而已。」
    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讓她倍感難過,她曾經一再夢想,如果自己能在跟武一樣的環境下成長,和他一樣毫無阻礙地進入白陵大學就讀,那該會有多麼幸福。
    然而現實並非如此,自己生於御劍、長於御劍,至於這象徵著什麼意義,冥夜自己是在清楚不過了。
    「所以我沒有必要念大學。」
    這件事總有一天要說出來的,冥夜本來以為只要說出口就能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然而實際上卻不是如此,這麼做只是把自己無法與武一起念大學這件事轉換成事實,心中那股有如鉛塊的沈重感則是絲毫未變。
    武也因為冥夜這番告白發現一個問題。
    那一直未能成形,卻一直沈積於心頭的問題突然脫口而出:
    「可是,如果是這樣,那妳現在也沒又必要待在白陵吧?」
    面對武的這個提問,冥夜面不改色地回答:
    「是啊………是這樣沒錯。」
    ——那麼。
    武一口氣說出內心越滾越大的疑問:
    「那麼,冥夜為什麼會進白陵?」
    冥夜抬起原本一直落在水面上的視線,並且凝視著武。
    「因為我想見你,我想要看著你的身影,聽著你的聲音,感覺你的存在。」
    「那………那妳為什麼要闖進我家?」
    「因為我想要看著你的身影,聽著你的聲音,感覺你的存在,不管要我說幾次都行。」
    冥夜望著武的眼神十分認真。
    被筆直望來的視線抓住,武毫無閃避的餘地。
    這麼狡猾的事他做不到。
    「………為什麼是我?」
    武終於說到問題的核心。
    武沒有裝成不知情,也沒有試圖矇混過去,而是想要正面接受冥夜的心意,不過為什麼是自己?這點武一點也不明白,所以他想把話問清楚,他不覺得自己有那麼迷人,可以問也不問就以為有資格讓別人無條件愛上自己,他需要一個理由。
    「………因為我喜歡妳。」
    武搖搖頭。
    「這、這我明白,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理由。為什麼妳會突然喜歡上我這個陌生人?妳跟我之間到底有什麼交集?」
    這次冥夜並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事悄悄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
    「………我是御劍財團的下任繼承人,這個立場不會改變。」
    「妳在說什麼?」
    「未來,就連我個人的存在也不被允許。」
    「什麼?」
    武不明白她話中的涵義,於是冥夜重新對他說明。
    「總有一天,我必須成為御劍家的下任繼承人,而不再是御劍冥夜的日子將會來臨。為了那一天,即便是現在,有些事我可以做,有些事卻………不能。」
    「我不懂妳的意思,也就是說,妳之所以不能告訴我理由,是因為妳家裏的關係嗎?」
    「我不能說。」
    「什麼不能說,到底為什麼不能說?」
    「……………」
    冥夜緊閉雙唇默默低下頭。
    「…………什麼下任繼承人,什麼不允許個人的存在,我根本不懂。」
    武交叉雙手,並且目不轉睛地凝視冥夜的側臉。
    「不過唯有這件事我可以斷言,我不知道妳家裏的情況,但是就連喜歡一個人的理由…………這種私人的話題都不能說的話,那也太奇怪了。如果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限制,不就代表在妳身上根本沒有自由可言嗎?」
    武無法接受,這不是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是無法接受冥夜痛苦的表情,也無法接受冥夜為什麼非得背負這種痛苦的情緒。
    「這太不合理了,這樣一來妳連作夢的資格都沒有了,今後的自己將會如何?冥夜妳應該也會作這種夢吧?妳也會思考自己的未來吧?」
    在散發藍色光芒的水面之前,武與冥夜內心的距離十分接近,卻又毫無交集,
    「我不會作夢…………我不會作夢的。」
    「我怎麼覺得這句話是在說服妳自己,是我會錯意了嗎?」
    「我一時之間找不到適當的說詞………這也沒辦法。」
    「沒辦法?!」
    「不,等一下!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武覺得很焦慮,為什麼眼前這位少女就連內心都被上了枷鎖,非得這麼難過不可?而且冥夜還因為自身的存在而痛苦,這真是太沒道理了。
為什麼自己無法解開冥夜的枷鎖?武對自己的無力火冒三丈。
    「我說啊,冥夜,這種捨棄自我為了家庭而活的生存方式………如果妳不喜歡,妳大可告訴他們啊!」
    「不是的!我早已有所覺悟,我一點也不覺得不滿,一直以來我都是為此而活。」
    「所以啊,這樣太奇怪了吧!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意義?別說傻話了!只要我一念之差,御劍旗下幾百萬人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決定!我根本不能做出自私的決斷!」
    「妳說我傻?!」
    「沒錯!」
    其實冥夜也很拼命,捨棄御劍也就等於完全否定她自己,所以她希望武也能明白這件事,希望他能理解身為御劍家一員的榮譽與責任。
    可是武所擁有而冥夜沒有,以及冥夜擁有武卻沒有的東西,總是化成一道無形的牆壁阻隔在兩人之間。
    武因為這場爭吵而一時怒上心頭,於是不小心脫口而出:
    「難道歷代的當家都是機器人嗎!」
    「你說什麼?!」
    「既然不需要個人的存在,那不是人類又有什麼關係!!」
    在這瞬間,悲痛的神色湧上冥夜的臉龐,看見她這副表情,武大吃一驚。
    「武,求求你…………請你不要在侮辱御劍家了………」
    沉默籠罩兩人。
    這陣陳莫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武看也不看冥夜一眼,直接喃喃自語:
    「………抱歉。」
    聽見武這麼說,冥夜吃驚地抬起頭。
    「為什麼………要道歉………」
    看見冥夜懊悔的表情,武有一種想要痛扁自己一頓的衝動,他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也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話傷害了冥夜。武不發一語,只是低下視線。
    「為什麼………你要……嗚………」
    冥夜的視野因為淚水而扭曲,她好想逃離這裡,至少不要讓武看見自己的眼淚,正當她如此心想、準備逃離的時候,腳突然被鐘乳洞溼滑的地板絆了一下………
    「呃?!冥夜!!危險!!」
    冥夜的身子忽然傾斜,她直接摔倒在地,武趕緊跑向冥夜的身邊。
    「妳沒事吧?誰叫妳突然想在這種地方跑步………來。」
    武伸出手。
    冥夜默默牽住他的手,雖然搖搖晃晃的,她還是站了起來。
    武不發一語,轉身背對冥夜。
    「來,我背妳。」
    「我怎麼可能這麼做!我現在可是在生氣啊?!」
    「嗯,別多說了,來,趕緊給醫生看看比較好。」
    聽武這麼說,冥夜也只好照做了。
    冥夜滿臉通紅地靠在武的背上,好在武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
    武的背好寬、好溫暖,每當他背著自己向前走一步,冥夜的怒氣就隨之消散,她現在只希望這一刻能一直持續下去,這個如夢般的念頭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
    然而,冥夜也知道那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武一邊在鐘乳洞裡前進,一邊喃喃開口,他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也不可能明白,更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但是,他非得告訴冥夜自己現在的心意不可。
    「我說啊,等妳將來繼承家業,身為冥夜的部份逐漸消失………我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
    冥夜默默聽武說話。
    「但是,對認識原來冥夜的我們來說,冥夜就只是冥夜而已。」
    武覺得現在背後感受到的重量與體溫,就是自己認識的冥夜。
    「這點妳總不能否認吧。」
    「………當然。」
    冥夜也只能這麼回答了,如果就連這點都遭到否認,冥夜就連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都沒有了,唯有她與武之間的回憶,非得繼續活在武的心中不可。
    「那就好,那些妳我之間的交集,雖然妳不能說,但是當妳還在我身旁的這段期間,我會自己去找出來的。」
    武覺得這樣就夠了,如果沒有現在這個瞬間,未來根本不會存在。冥夜為了未來而無法透露,既然她不能說,那就只有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妳只要做自己………維持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其實想開了,這件事好像也沒有那麼複雜,現在冥夜的確與自己共度著相同的時光,只要有這段時間,總有一天能找到兩人之間的牽絆。
冥夜活得像冥夜,自己活得像自己,這樣不就足夠了嗎?武是這麼想的。
    他的這席話令冥夜默默地落下淚水。
    武以調侃的語氣繼續說道:
    「…………公主,請您小心從天花板上的鐘乳石滴下的水滴,我的脖子已經溼透了。」
    冥夜沒有回答,而是牢牢摟住武的頸子。
    總覺得現在這一刻,唯有現在,在武的背上,冥夜能以自己的身份放聲哭泣。
    在滿溢著冰涼空氣的山洞裡,武不發一語。







    「…………你的背真寬。」
    「嗯?應該算普通的吧?」
    「感覺很舒服。」
    「讓人背著應該不會覺得舒服吧?」
    聽他這麼一說,冥夜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讓人背在背上的經驗,直到今天為止,從來沒有人能夠背負御劍冥夜這個人,御劍的存在就是如此沈重。
    「…………看來在御劍家裏,我算是特別幸運的人吧。」
    她不但作著不被允許的夢,現在還將那個夢緊緊抱在自己胸前,不過那個美夢又有如沙粒般從手心逐漸灑落。
    「我也有自己的夢想………」
    「真的嗎?」
    武隔著肩膀問。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遠讓武這樣背著。
    但是冥夜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可以說出口,不可以撒嬌。
    冥夜仍然不發一語,並且再一次緊緊抱住武的頸子。






    才剛走出鐘乳洞,背著冥夜的武就碰見了純夏一行人。
    「冥、冥夜,妳怎麼了?!小武,她受傷了嗎?!」
    純夏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臉色一片慘白。
    「別擔心,只是稍微扭到腳而已。武………已經夠了,接下來我自己走。」
    「別說傻話了,妳根本來還沒辦法走吧。」
    「可、可是………」
    冥夜一臉困惑,純夏則是擔心地窺探她的臉。
    「應該沒有骨折吧?妳真的…………沒事嗎?」
    「讓我看一下。」
    「啊,好………」
    「………這是跌倒時扭到的吧,骨頭好像沒什麼異狀,肌腱也沒有問題。」
    慧一邊摸著冥夜的腳踝,一邊認真地做出診斷。
    「彩峰………妳會診療嗎?」
    武坦率地表達出欽佩之意,沒想到慧竟然有這種醫學知識。
    「嗯,不過還是請醫生看看比較好。」
    「那我先回去叫醫生。」
    尊人點點頭,然後往旅館的方向跑去。
    「我、我也去幫忙!」
    壬姬追在尊人頭跨出步伐………然後摔了一跤。
    「好痛、好痛!」
    ——喂、喂~~妳沒問題吧。
    武根本用不著擔心,因為壬姬馬上就站起身,然後快步跑走了。
    「………御劍同學,腳會很痛嗎?」
    千鶴從純夏背後探出頭。
    「不嫌棄的話,請拿這個去用吧。」
    千鶴說著,她遞過來的是一條溼毛巾。
    「喔,真貼心,不愧是班長。」
    「我是用冷茶弄濕的,所以………會有點茶水的味道。」
    慧一邊斜視苦笑的千鶴,一邊聳聳肩膀。
    「………我有帶冷水啊,跟我說一聲不就得了。」
    「這、這種事妳應該要先說吧。」
    ——求、求求妳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吵架啦。
    武臉上露出痙攣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祈求。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冥夜很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純夏則是溫柔地拍拍冥夜的背。
    「這種事不用道歉啦,我們是朋友啊。」
    純夏一面回想著那晚兩人所立下的誓言………一面說道。(案:不是清晨的露天浴池嗎?)
    冥夜只是點點頭,然後對純夏等人露出微笑。








    又過了一天,溫泉旅行也進入第三天的行程。

    大概是馬上就請醫生診斷的緣故,過了一晚,冥夜的傷勢好多了。
    現在只是腳有一點抽筋,走起路來已經不會很痛苦。
    相較之下,來到第三天,一行人早已找不到什麼新奇的事物,根本無事可做,大家只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或是跑去附近散個步,四周籠罩著一種悠閒地氣氛。
    武則是和尊人一起沉浸於電動場裡的VALGERN—ON,玩到幾乎都要吐了。
    吃完飯後,夕呼帶著麻里茂、千鶴、慧一同踏上卡啦OK之旅,卻沒看見壬姬和冥夜的身影,大概是冥夜刻意把壬姬帶開了吧………這麼做都是為了純夏。
    武無所事事地呆站在房間中央,純夏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個,小武,我、我說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泡溫泉?」
    「溫泉?嗯~~我是無所謂,不過跟妳一起去幹嘛?」
    武歪著頭,畢竟男女的浴池是分開的,還是她覺得一個人去泡很寂寞?
    「你就不要太計較了!來吧來吧,浴巾拿去!」
    純夏把浴巾往武身上一塞,然後就拉著他浴衣的衣袖邁出步伐。
    「話說回來,浴池不在這個方向吧?」
    「聽說這邊有個有趣的溫泉唷!」
    純夏頭也不回,只是自顧自地在走廊上前進。
    因為只要一回頭,難保自己的決心不會因此動搖。
    「是喔,怎麼個有趣法?」
    「去了就知道!」
    那找大家一起來不是很好嗎………武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一邊讓純夏拉著自己的手前往那座『有趣的溫泉』………







    「小武,怎麼樣?」
    「什、什麼怎麼樣,妳………」
    雖然武一面泡在浴池裡一面回答,聲音因為難為情而顫抖著。
    「我可以進去了嗎?」
    聽見純夏從更衣室傳來的聲音,武頓時覺得心頭一緊。
    「我我我我我我還是……………」
    不管怎麼說,這情況也太糟糕了,如此心想的武尋找著逃脫的路徑,但是狹小的露天溫泉裡完全無路可逃………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閉上雙眼。
    「我進去囉~~!」
    武聽見浴池的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也感受到純夏的氣息走了進來。
    「你用不著閉眼睛啊。」
    純夏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真的嗎?」
    「真的。」
    武相信純夏所說的話,於是悄悄睜開眼睛,在皎潔的月光下,裸體上裹著浴巾的純夏就在眼前。
    武倒抽一口氣,比起在豪華客輪上身穿晚禮服的純夏,眼前的她更加魅力四射………武動搖了,純夏包覆在浴巾之下的胸間峽谷,其撼動人心的程度足以讓武這種身心健全的青少年為之動搖不已。
    「小武,你看妳看!這裡是小型的露天溫泉。」
    這座小型露天溫泉是旅館為了情侶或是家族準備的包廂式浴池,而且現在裡面就只有武和純夏兩個人,真不知道事情麼會變成這樣。
    「啊!好久沒這樣了呢!」
    純夏害羞似地露出笑容。
    「是、是啊………」嘴巴上雖然這麼回答,不過武根本不知道純夏是指什麼東西好久沒這樣了,總之他就是沈不住氣。
    「我們以前常常一起洗澡吧。」
    「有嗎?」
    武歪歪頭,他盡可能不往純夏的方向看。
    「我們兩個在下雨的隔天跑去公園玩,然後弄得全身泥巴,還被家裏大罵了一頓,你還記得嗎?
    「啊,沒錯沒錯,我想起來了,我們先在大門前面被水管沖了滿身水,接著就直接進浴室了。」
    看到武終於回想起來,純夏開心地露出微笑。
    「真令人懷念………」
    「也只有小武能陪我聊這些回憶了…………」
    武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對純夏而言,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可是啊,就算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
    都長這麼大了,怎麼可以兩個人一起泡男女混浴的露天溫泉呢?武正打算說出這番理所當然的話時,卻被純夏刻意打斷了。
    「我跟你說,我進白陵以後啊,胸部大了四公分喔。」
    「胸、胸部?!」
    「嗯!很厲害吧!」
    武的氣息揚起身旁的水蒸氣。
    所謂的胸部,指的不就是胸前的隆起嗎?
    武的視線不由得停留在純夏身上的那個部位,血液開始衝上腦袋。
    「啊哈哈哈…………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純夏害羞似地別過身子,那副模樣真是太嫵媚了,為了拜託這個念頭,武做了個兩百七十度的轉身,刻意望著其他方向。
    「笨笨笨笨笨蛋~~~我怎麼可能偷看?而且那只是因為你變胖了吧?」
    武也知道自己這番話很孩子氣,不過他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太過分了,才沒那回事呢!」
    「我想妳也不會承認啦。」
    只要把情況拉回平常的步調,應該可以化解這個尷尬的狀況吧?
    不過純夏早就看穿他的計謀。
    「那你要不要摸摸看?」
    「不、不用了………我才不要呢…………」
    純夏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還是以向上的視線抬頭看著武。
    武在溫泉裡蠕動手掌,然後很不爭氣地選擇逃避。
    「我去洗一下身體。」(案:通常先洗完才泡溫泉吧……)
    他轉身背對純夏,接著爬出浴池。
    但是,純夏不會這樣就認輸了。
    「那我幫你洗背。」
    純夏追著武來到清洗身體的地方,然後湊近他的身旁。
    「轉過去吧?來啦,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案:………b (-^-) d………)
    武依然沈默不語,純夏柔嫩的手指觸摸著他的…………背。
    他完全不明白純夏心裡到底再打什麼算盤,難倒是在捉弄自己嗎?
    武光溜溜的背上感受到純夏的氣息,她溫柔的指尖搔癢著武,讓他不禁縮起身子。
    「不可以亂動唷。」
    從背後傳來純夏的細語,武的喉頭發出咕嚕一聲。
    ——純夏…………妳到底想做什麼?
    如果純夏是在捉弄自己,那他看起來也太緊張了,這點小事武也能察覺,正因如此,武更無法理解純夏的本意。再加上………該怎麼說呢,意想到赤裸裸的純夏就在自己身邊,武的思緒便無法集中。
    「好,洗好了!那我幫你沖水囉?」
    「好,用力沖下去吧。」
    熱水突然從頭頂潑下,多虧這麼一沖,武原本鑽牛角尖的思緒頓時豁然開朗。
    「我說啊,純夏!」
    武邊說邊朝純夏轉過頭。
    「咦???」
    「啊………啊…………!!!」
    連條浴巾都沒裹的純夏嘩啦一聲跳進浴池。
    「你你你看到了嗎?!」
    武死命搖頭。
    「騙人!!!」
    武依舊拼命搖頭。
    如果按照平常的進展,接下來應該會被純夏的鐵拳一拳打飛才對,光著身子喪命真是難堪,武雖然做好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準備,但是憤怒的鐵拳卻一直沒有降臨。
    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通紅、扭扭捏捏地仰望著武的純夏。
    「如果是小武的話…………可以唷。」(案:………>///<………)
    「妳、妳在說什麼傻話!」
    「我才不傻呢………我很認真思考過了。」
    「思、思、思考什麼?」
    「………門也已經上鎖了唷?」
    這句話的意思是?思考了兩秒之後,在導出結論之前,武的雙腿之間已經先行理解眼前的前況。
    ——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冷靜,為~~冷靜下來!!
    雖然武這麼追問自己,不過他的身體只是確實反應他腦中的想法而已,不過武現在無法接受。
    「我說啊,本、本來就應該上鎖吧!根本沒必要特地說出來啊!妳的想法有點脫線唷?妳應該要多一點身為女人的自覺………」
    「你願意認同我嗎?」
    純夏一臉認真地凝視著武。
    「你願意認同我是個女人嗎?比起兒時玩伴,你願意把我當然一個女人看待嗎?」
    「這、這個………」
    武沈默不語。
    在這個情況下該如何回答才好?武試著思考,卻束手無策。
    「果然還是不行吧。」
    看見武不發一語的模樣,純夏輕聲低語:
    「我就知道,對小武來說,我只是一個聒噪的兒時玩伴而已。」
    「我又沒那麼說。」
    「沒關係!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如果這就是小武的回答,那我願意接受………」
    既然賭輸了,那麼純夏再也不想多留在這裡一秒鐘,自己竟然做到這種地步來測試武,對於自己的愚蠢,純夏不禁悲從中來。
    「我先出去囉!小武,為了避免感冒,你要把身子泡暖一點唷!」
    「純、純夏!!」
    純夏才說玩話,就丟下武自己逃走了。
    武就連去追純夏也辦不到,他只是呆立在原地。
    因為雙腿之間亢奮的部位讓他根本不敢走動。
    「什麼啊………純夏那傢伙,也不聽我解釋就自暴自棄。」
    武從未把純夏當成普通的兒時玩伴,話是這麼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只要突然把她壓倒在地就好了嗎?只要讓她知道自己看了她的裸體後勃起就可以了嗎?
    「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純夏、冥夜和自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思緒。
    正因如此,自己必須認真看待這件事才行,這是武的想法。
    畢竟自己對這方面相當生疏,根本沒辦法馬上明白該怎麼做,不過話是這麼說,也不能放任自己踐踏別人的感情。
    ——我該如何是好?
    武一邊仰望著月亮一籌莫展,一邊用手上的毛巾打了一下獨自精神百倍的跨下。








    在回程的巴士上,純夏和冥夜靠著彼此的肩膀睡得香甜。
    ——真是悠哉的傢伙。
    武看著兩人安詳的睡容在心中喃喃自語。
    舉個例子吧,如果我在路上看見一個可愛的女孩。
    首先我會拿對方和純夏比較,那女孩哪裡比純夏好?那裡比純夏差,我會用這種基準觀察對方,就連身旁的朋友跟我說他喜歡誰時,純夏也總是會出現在我心裡。和純夏相較之下,完全沒有人比得上她………總覺得自己老是在想這種事。
    回憶有如到帶班甦醒。
    冥夜出現的那天、球類競賽當天、和純夏在窗邊的對話、在兒童樂園拔刀胡鬧的冥夜、生日、鐘乳洞裡在自己背上哭泣的冥夜、露天溫泉裡純夏仰望自己的視線,自從冥夜出現那天起,純夏和冥夜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現在才發覺,眼前習以為常的生活,其實只不過經過了短暫的時光。
    而且,這習以為常的生活也不會永恆不變。
    武從未想過會有劃下句點的一天。
    但是總有一天會結束的,不能只是等待那一天的到來,應該由自己的意志來為一切做個了結,必須有所改變才行。至於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那當然是越快結束越好。
    但是該怎麼做?武不知道。
    他根本找不著答案,巴士不一會兒就抵達了白銀家,一行人也各自散去。
    大概是因為旅途的疲憊吧,武一進房間就癱倒在床上,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武爬出被窩,揉著眼睛走下樓梯。
    「……………好渴。」
    冰箱裡不知道有沒有喝的?武一邊想著一邊穿過走廊,這時從客廳傳來說話聲。
    ——那有什麼收穫嗎?
    ——嗯,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不過已經有進展了。
    那是月詠與冥夜的聲音,她們連燈也沒開,偷偷摸摸地交談。
    武啪一聲打開客廳的電燈。
    「………妳們偷偷摸摸再說什麼?」
    「武………武?!」
    冥夜和月詠回頭看著睡眼惺忪的武,臉上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大半夜的,好歹開個燈吧?」
    「………你偷聽我們說話嗎?」
    冥夜一點沉痛地詢問。
    「嗯?該說是偷聽呢,還是不小心聽到的…………」
    「月………月詠,我們走!」
    冥夜雙唇一抿,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
    ——怎麼回事?
    客廳裡只剩下武一個人,他拖著混沌的腦袋,把冰箱裡拿出來的麥茶喝個精光,就這樣回到自己的床上。








    「…………武,你棉被沒蓋好。」
    冥夜就站在一旁,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迷迷糊糊的武根本無從分辨。
    「最後再讓我問你一件事吧。」
    「嗯~~~~~?」
    「關於我和你之間的交集…………你想起來了嗎?」
    武思考了一會兒,但是在睡意的侵襲下,思緒根本無法集中。
    「啊~~………嗯~~突然叫我想,我也想不起來啊~~」
    「這樣…………啊…………」
    冥夜小聲嘟囔,她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我可以待在這裡嗎?」
    「嗯~~怎麼現在還在問這個?」
    「我可以握著你的手嗎?」
    「隨便你~~」
    半夢半醒之間,武感覺到冥夜握住自己的手,那種觸感好溫暖。
    「晚安………武………」
    武一邊聽著冥夜充滿愛憐的聲音,一邊進入深沈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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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好多次………(/‵Д′)/~ ╧╧

這章充滿了閃光………打起來真不悅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14:36 编辑

第四章





    已經算不清是第幾次了。
    在那一再反覆的夢裡………武就站在那邊。
    他聚精會神地凝視自己的小掌心。
    那包著OK繃、傷痕累累的指尖,的確是小時候的白銀武手指。

    ——怎麼又是這個夢。
    想要拼湊起來卻又無法連結、又如難解拼圖般的夢。
    究竟是自己擅自捏造的?還是實際上真的發生過?這段記憶就連真假都無從分辨。
    接下來的進展武早就知道了,那就是在沙坑和少女一同嬉戲。
    然而…………
    在武眼前展開的光景,卻跟以往的夢境明顯不同。
    那並非染上一片橙色的傍晚公園………
    而是蔚藍清澈的天空,以及在公園裡、那些在武小時候就已損壞嚴重的老舊遊樂設施。
    ——這不是………平常的夢?
    無視於困惑的武,小時候的他把手伸進沙坑,然後對眼前的少女說話。
    透過夢中小時候自己的眼睛,武聚精會神地凝視眼前的景象。







    「接下來要玩什麼?」
    「………玩什麼都好。」
    「怎麼那麼沒精神,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
    少女的臉看起來很朦朧,週邊明明如此清晰,卻只有少女的輪廓顯得模糊不清。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詢問小時候的武。
    「我叫做白銀武!叫我武就行了,那妳呢?」
    聽見他這麼問,小女孩扭捏了一陣子才終於回答:
    「我叫做——」
    小女孩有點迷惑地勉強擠出聲音。
    「我叫做冥夜。」
    她明確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冥夜。」
    少女再一次說著自己的名字。
    在那瞬間……原本少女模糊的面容,突然清晰地映入武的眼簾。
    在那可愛少女的臉蛋上,的確有著御劍冥夜的影子。
    另外還有一件事。
    在少女的身旁,一把和她幼小身材毫不相襯的大刀插在沙地上。
    在包覆那把刀的布袋上,果然用平假名寫著『御劍冥夜』。
    「是喔,原來妳叫冥夜啊。你的生日是幾號?」
    「生日?跟你說唷,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喔~~跟我一樣啊~~」
    女孩說完剛才那句話,就落寞地垂下頭。
    「可是大家都很忙。」
    「所以沒人幫妳慶祝嗎?」
    「不知道。」
    「那禮物呢~~?」
        「不知道。」
    小女孩只是搖搖頭。
    難怪她那麼沒精神,小時候的武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要不要來我家?反正我們同一天生日,就請我家人一起幫你慶祝吧。」
    「可是~~………」
    「我們一起吃飯吧,還有蛋糕唷,也可以拿到禮物喔。」
    「不行。」
    小女孩一口回絕武的提議。
    「那種事要等結婚以後才可以。」
    小時候的武根本無法理解小女孩的說法。
    不過看到小女孩寂寞的表情,武就是無法丟下他不管。
    「那只要妳當我的新娘子,我們就可以一起慶祝生日了嗎?」
    「嗯。」
    「那我們結婚吧。」
    「結婚?」
    「嗯,妳要當我的新娘子,然後我們一起過生日吧。」
    這樣一來不但可以一起慶祝,小女孩也一定會露出笑容。
    「要等長大才可以結婚吧?」
    「好,那等我們長大結婚以後,再一起慶祝生日吧?」
    「這倒是可以。」
    武以為很快就能長大成人了。
    「好,那我們約好囉。」
    「嗯,約好了………」
    四周的風景逐漸染上一片橙色,一道人影朝許下約定的兩人延伸。而來
    「武!不要,我還想跟武一起玩!武!武!」
    「不可以!她不想回去,我不准你們帶她走!」
    不過武的小手並未碰觸到小女孩。
    小女孩被巨大的影子抱著逐漸遠去。
    「我一定會遵守約定!我將來絕對不會變成狡猾的大人!!」
    長長的影子停下腳步,並且回頭看著武。
    「這樣啊,武小弟和她做了什麼約定是嗎?」
    「沒錯!!」
    「那麼今天你們就算分開也無所謂吧?只要沒有忘記約定,你們一定還會重逢的,那麼冥夜,跟武小弟說再見吧。」
    「…………拜拜。」
    「不要說拜拜啦!要說改天見!!」
    只要沒有忘記約定,一定還會重逢的。
    他們都如此深信。
    無論是小時候的武,還是小女孩——冥夜——都深信著這一點。
    「改天見。」
    小時候的冥夜哭著說。
    冥夜深信著,一直、一直如此深信。








    ——不會吧。
    武在床上不停搖頭。
    那位少女確實說她叫做『冥夜』。
    太奇怪了,不可能有這種事,那位少女應該是純夏,不可能是冥夜。
    但是,自己第一次和純夏見面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春天,不過夢中的少女可是年幼多了。
    那位少女就是冥夜…………武所有的腦細胞都這麼訴說。
    且慢,武開始分析給自己聽。
    自己第一次遇見御劍冥夜,應該是在幾個星期前的事,那天早上擅自鑽進武床上的冥夜,才是他第一次見到的冥夜才對。
    明明應該是這樣,武的腦袋卻一直發生否定的訊號…………那不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
    武與冥夜第一次見面是在那天、那座公園………








    「冥夜!!」
    武從床上跳了起來。
    「冥夜!冥夜!!」
    他一邊喊著冥夜的名字,一邊環顧四周。
    腦海裡那副難解的記憶拼圖開始快速拼湊。
    他想起了所有遺忘的過去。
    非得確認一下不可,一定要從冥夜的口中直接問個清楚。
    「不在嗎?月詠小姐!!喂,三個笨蛋~~!!」
    沒有回應。他看了看時鐘,現在已經過了下午兩點,難道大家都出門了嗎………?
    就在武這麼心想的同時,他發覺的一件很不對勁的事。
    「…………不見了?!怎麼不見了?!」
    原本在武房間裡、通往冥夜房間的門,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冥、冥夜—————!」
    武一邊使勁敲打著原本有扇門的牆壁,一邊喊著冥夜的名字,那裡卻像是從未有過那扇門般,唯有光滑平坦的牆壁聳立在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武一衝出房間就拔腿跑下樓梯。既然沒有門,那直接從外面繞過去不就得了。
    武光著腳衝出門口,眼前的景象卻令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冥夜的房間——那座鄰接白銀家而建的巨大房舍,居然連同整棟建築消失無蹤。
    武衝回自己家裏。
    不見了,不不見了,原本加蓋在客廳、走樓各處通往冥夜房間的門一個不剩,連一點痕跡都看不見。
    武在家裏東奔西跑,當他確認了五次原本應該存在的門真的消失之後,這才發覺自己桌上放著一個東西。
    「這不是冥夜送我的戒指嗎?我明明收在抽屜裡………」
    知道這只戒指的只有武和冥夜兩個人而已,所以這是冥夜拿出來的嗎?
    一想到這裡,武就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心頭湧起不詳的預感。
    「早………賴床先生。」
    「純夏………?」
    純夏出現在窗戶對面。
    「純、純夏!妳、妳有看見冥夜嗎?!」
    純夏沒有回答,而是一邊靠在窗框上,一邊嘔氣似地直盯著武。
    「怎、怎麼了?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難道是自己不小心得罪純夏了?如此心想的武陪著半張笑臉對純夏說話,看見他的表情,純夏終於開口:
    「冥夜她………………………已經回去了。」
    ——冥夜回去了?
    純夏只說了這麼短短一句,武無法理解其中的涵義,於是挑起單邊眉毛。
    「啊?」
    真拿他沒辦法,於是純夏又重複了一次。
    「她已經回家了。」
    這次武聽懂了,純夏所說的『家』指的不是這裡,而是御劍家的意思,不過理解和接受完全是天差地遠的兩回事,武根本無法相信,也完全不能接受,冥夜昨天晚上不是還跟自己在一起嗎?雖然武當時睡得很迷糊,不過至少他知道那不是在作夢,冥夜手心柔軟的觸感還殘留在武的手上,因此他完全無法置信。
    「為、為什麼?」
    純夏在想武為什麼要問自己這種問題?真想直接跟他說不知道,然後把窗戶關上算了,但是她打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忍耐,因為冥夜認同自己是她的情敵,而且還將這件事託付給自己。
    「聽說是因為…………你沒有遵守誓言。」
    所以冥夜才會離開這裡。
    「誓言?什麼誓言?」
    純夏覺得武真的是一個滿身罪孽的男人,渾渾噩噩地虛度光陰,卻在失去之後才一臉認真地要我告訴你理由。不管是冥夜也好、自己也罷,我們是抱著多麼沈重的心痛度過每個夜晚?在純夏心中湧起一種近似於憤怒的情感。
    「小武………你以前和冥夜做過約定,不是嗎?」
    「是啊,我記得。」
    純夏大吃一驚。
    「你、你還記得嗎?!」
    「我剛剛才想起來,所以我已經知道冥夜為什麼要出現在我家了………」
    「那麼,你是自己想起來的囉。」
    「是啊,我已經想起來了………我想是吧。我必須確認一下才行,冥夜為什麼要回去?誓言又是什麼?」
    如果武的手夠長,他應該已經抓著純夏的肩頭猛搖吧,對兩人而言,他無法這麼做可以說是一種幸運,不過也象徵了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自己想起來了呀………這樣啊………」
    純夏將視線從武身上移開,並且低下頭,這種感覺就像是來到了緊要關頭,卻深深體認到自己的一敗塗地,看見她這副模樣,武終於領悟了。
    「妳…………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吧?」
    純夏微微點頭。
    冥夜全告訴他了,溫泉旅行那天晚上,兩人對彼此廠開心房互相傾訴,冥夜認同自己是她的情敵,同時也是她的朋友,純夏得知了冥夜的遭遇、冥夜與武許下的結婚之約、冥夜為御劍家繼承人的立場、以及冥夜身為女人的心境。
    早知道就不要問了,畢竟自己根本贏不了她。
    儘管如此,冥夜還是將一切託付給自己離開了,因此,無論再怎麼心痛,為這齣戲閉幕是自己的責任,於是下定決心的純夏才會打開這扇窗戶。
    「聽說小時候,冥夜就住在這附近。」
    「…………冥夜住在這附近?這是怎麼回事?」
    純夏輕輕吸了口氣。說吧,非得說出來不可。
    武一定會深刻體認到我有多麼愚蠢,這樣正好。
    「冥夜有一個雙胞胎姊姊,不過她說她們從來沒見過面………根據御劍家代代相傳的說法,因為雙胞胎會分裂這個家,不是個好兆頭,所以冥夜就被送給別人當養女了,所以在三歲之前,她被寄養在住這附近的家庭裡。」
    武不發一語,只是聚精會神地聽純夏說著。
    「可是有一天,她的父母和姊姊因為意外身亡了…………於是繼承人只剩下冥夜一個………」
    「所以在生日那天,她被帶回原本的家了?」
    「………嗯,好像是這樣。」
    夢中的景象………不,是武與冥夜相遇那天的景象在他的眼中重現。
    她哭了,她不願意離開,於是兩人許下約定。
    「她之所以留下那座公園,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武什麼也說不出口,他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故事十分殘酷,而且還沒有結束。
    「所謂的誓言,就是她不可以跟小武透露你們以前的約定。」
    純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一定要小武自己回想起來才行,這是她跟她爺爺的約定。」
    武回想起在中乳洞裡自己與冥夜的對話。
    和爺爺之間的約定………
    所以那時冥夜才會那麼堅持,硬是不肯說出非武不可的理由。
    那有這麼愚蠢的事情?這樣一來跟御劍家、跟繼承人寶座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冥夜說這件事已經被小武知道了,所以她必須離開。」
    「沒這回事!我根本不知道!!」
    「她也這麼說過。」
    「我完全搞不懂啊!!」
    他真的不明白冥夜為什麼要離開。
    「冥夜發現是她自己弄錯了,可是真要說起來,他自己營造出那種狀況時就算失敗了,這和她自己洩漏沒有兩樣…………」
    「那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吧?」
    就算武這麼說、即使他露出那種表情,純夏也只會覺得困擾,她明明只是轉達冥夜的話而已,武的表情卻讓她看不下去了。
    「冥夜有問過你有沒有回想起來吧?」
    「………有。」
    「只相差短短幾個小時而已,就只差………短短幾個小時而已。」
    於是冥夜離開了武,純夏也完全敗給冥夜。
    純夏覺得如果就這麼劃下句點,這個故事也太悲哀了。
    「就只差了短短幾個小時,冥夜她………放棄了自從小牢記於心的約定,就這麼回家去了。」
    ——但是小武自己想起來了,事情其實還沒結束。
    純夏緊閉雙眼對武說:
    「………你去找冥夜吧。」
    「咦?」
    面對一臉困惑的武,純夏一口氣說出口:
    「冥夜說過只要等她一回家,馬上就會決定結婚的對象。她說那是她爺爺決定、自己見都沒見過的結婚對象!她說自己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既然如此………」
    ——那又是為什麼?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來這裡………?」
    武楞在原地。
    冥夜早已有所覺悟,她毫不放棄、讓自己的思緒馳騁於以往的約定,最後卻回去了。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夠回想起那個約定。
    明明是自己許下的承諾,自己卻沒有回想起來。
    面對呆立在原地的武,純夏盡可能地輕聲細語,這並非為了武,而是為了冥夜與自己內心的沈痛,溫柔一點吧,還得告訴他最後那句話呢。
「冥夜要我傳話給你。」
    「………什麼話?」
    純夏抬起頭。
    武目不轉睛地凝視純夏的臉龐。
    「拜拜。」
    冥夜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拜拜。
    ——不要說拜拜啦!要說改天見!
    ——………改天見。
    ——改天見!改天見喔!!
    ——嗯!改天見!!
    分別的那天,小時候的冥夜拭去淚水,然後笑著跟武說「改天見」。當時她心中深信兩人會再見面,但是這次冥夜卻留下「拜拜」,然後就這麼離開了。
    武不發一語,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將雙拳緊握到發白。
    「我喜歡小武。」
    明明已經沒有非說不可的事了,種種思緒卻從純夏的心頭一湧而出。
    「雖然我們一直在一起,時而歡笑、時而生氣,一起經歷了許多事。」
    「………妳想說什麼?」
    「可是還是不行。」
    根本不行。
    「我知道自己不行。」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武瞪著純夏說。
    如果不這麼做,自己的視線就會從純夏身上移開。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當小武的女朋友,就在我們一起泡溫泉的時候………我那時候呀,真的希望能發生什麼。」
    純夏像是半開玩笑似地笑著,她明明知道武一定瞭解自己在逞強,但她還是非笑不可,因此她硬是擠出笑容,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眼淚馬上就會奪眶而出。
    「我那時候真的很期待。」
    「妳、妳在胡說什麼。」
    不是的,這不是我想說的話啊,對於在這種時候還想要裝成不知道的自己,武真是覺得可悲。
    「那就是全部的我………雖然我忍著滿腔的恐懼、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純夏硬是勉強自己擠出笑容。
    「但還是不行。」
    沒這回事,武確實收到純夏的心意。純夏勉強自己、努力想要傳達她的心意,但是自己卻沒有接受,無能的是武自己,害怕和純夏之間的關係生變、什麼都不敢做的是自己才對。
    純夏根本不必勉強自己擺出這種笑容。
    「求求你…………請你去找冥夜吧。」
    「純夏………」
    「沒用的,如果是我和小武在一起,也只是會整天胡鬧而已。」
    淚水開始從純夏的眼眸中溢出,但是,純夏覺得現在還不是哭泣的時候。
    「我討厭痛苦,我不想受傷害,但是我不願意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我才會那麼努力。」
    「這點我很清楚。」
    其實我根本不懂,如果我懂,應該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才對。
    自己真是太狡猾了,這是武的想法。
    自己實在太懦弱了,這是純夏的念頭。
    「我沒辦法繼續忍耐了………」
    「純夏。」
    「小武,對不起。」
    「純夏,妳………」
    「拜拜。」
    丟下這句話後,純夏關上窗戶。
    回過神的武從窗戶探出身子,伸手敲著純夏房間的窗子。
    「純夏?純夏!!妳為什麼要說拜拜!喂,妳聽得見吧?妳也不聽我解釋,這也太一廂情願了吧?純夏,回答我!純夏!」
    即使摀住耳朵,武的聲音還是在純夏心頭響起。
    因為長久以來,她一直只聽著武一個人的聲音。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純夏的心已經變成武專屬的雷達;正因如此,無論身處何地,她總是能看透武的一切,就連武現在的心情她也明白。
這樣太殘酷了………純夏咒罵著自己的心情。
    屬於自己的故事明明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只要隨武自己高興就可以了,為什麼他還要敲自己房間的窗戶?為什麼不讓自己一個人靜一靜?這也太自私了吧?
    無論是擅自離開的冥夜也好,一直敲著窗戶的武也罷,更糟糕的是緊閉窗戶、摀住耳朵的自己,大家都太自私了。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啦!!」
    純夏厲聲嘶吼。
    「你乖乖去找冥夜不就好了!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不就好了!!」
    「我做不到!!」
    武的聲音隔著窗戶傳來,並且動搖著純夏的內心。
    「我不管妳了………快去找她吧………」
    「純夏!」
    「你還在做什麼?不要再說了,不要再喊我了!!」
    「妳、妳胡說什麼啦。」
    「我們已經回不去從前那樣了!你知道嗎?什麼青梅竹馬的小武啊,我連你的臉都不想看見!!」
    自己做了那麼多夢,到頭來卻沒能得到武。
    既然得不到,那就只有放棄他、忘了他的模樣。
    一想到這裡,強忍的淚水頓時決堤而出。
    「………我不希望你去找冥夜,我怎麼可能希望你去找她!可是我沒辦法!我根本不適合你!只是一直扮演青梅竹馬角色的我根本不行!!」
    「喂,純夏!」
    純夏也不擦拭臉上的眼淚鼻涕,只是對武傾訴自己所有的思念。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
    武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從未想過自己讓純夏覺得如此痛苦。居然還認為自己很煩惱?真是可笑至極。純夏的哭聲動搖著武的內心。
    「我受夠了,我不想受到傷害,我不想再忍耐了…………所以你趕快去找她吧,快去找她啦,我求求你!!」
    她知道武呆站在窗前。
    純夏也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她更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有多麼過份。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曉得自己說的話會讓小武覺得很痛苦………」
    真是糟透了。
    好不容易忍住淚水讓自己的故事劃下漂亮的句點,接下來只要自己一個人成為悲劇的女主角寂寞落淚,一切就能到此落幕了。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我不要小武離開我。」
    會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自己的安身之處了,就連故作瀟灑把武讓給冥夜都做不到。好想逃跑,只要不是這裡,逃到那個地方都好。
    純夏不由自主地跑出房間。
    「喂,純夏!妳到底在想什麼!!」
    看見純夏跑出對面的房間,武急忙衝出家門。








    鑑家裏的庭院、小便公園、純夏常去的超市、咖啡廳、從柊町車站到電車裡的每一個角落,武都仔細地尋找。他在橋町下車,全力朝商店街奔去,家庭餐廳、總是和純夏約定會合的時鐘前、純夏喜歡的小飾品店、電動場,總之只要想得起來的地方,武都跑去找過了。
    ——那個笨蛋,竟然連外套都沒穿就跑出門。
    他回到柊町,跑去學校尋找。
    他找遍所有的教室,卻連一個人也沒看見,他已經想不出來純夏會去哪裡了。
    武一邊陷入恍惚狀態,一邊跑向學校的後山。
    只要眺望街景,說不定就能找到純夏………這是他的想法。







    純夏也不在那座小山丘上。
    就算從山上俯瞰街景,要找出一個人也是不可能的任務。
    武緊咬著嘴唇。該怎麼辦?即使不知道純夏會跑去哪邊,自己也不可能靜下心來等待。
    ——既然如此,那乾脆從頭開始尋找………
    武如此心想、準備轉身離去………就在這個時候。
    「月………月詠………小姐?」
    月詠獨自站在他的眼前。
    在她臉上的並非平日的溫柔微笑,而是以略帶寂寞、又像是在發怒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武。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詠沈默不語。
    但是武並不在意,他只是滔滔不絕地說著,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總覺得月詠馬上就會消失,如果變成這樣,自己就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冥夜和她爺爺的誓言是什麼?她自己一廂情願地誤會我,然後又一廂情願地消失………我、我………」
    月詠終於開口了,她否定武所說的話。
    「武少爺,不是這樣的。」
    「哪裡不對!我哪裡弄錯了!!」
    「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知為您說明。」
    於是月詠緩緩道來。






    這是月詠個人對冥夜,同時也是對武的贖罪。
    內容如下所述。
    事情的開端在於御劍家的現任當家,也就是冥夜的爺爺病倒了,冥夜身為下任繼承人的繼承問題逐漸走向現實,於是突然之間,冥夜的結婚對象決定了。
    然而,冥夜卻拒絕了那位對象,不,應該說他拒絕了結婚這件事。
    原因當然只有一個………因為她小時候已經和武許下結婚的約定。
    御劍家隨即陷入一片騷動之中,武這種平民百姓居然要成為御劍家下任繼承人的夫婿,這簡直是荒謬絕倫。
    儘管如此,冥夜仍然堅持不肯讓步,於是在副帶條件下,現任當家認可了冥夜的要求。


    一、冥夜絕對不可以主動提起幼時的約定。
    二、冥夜絕對不可以主動提起自己是結婚約定的對象。
    三、除了上述條件外,武必需還記得那個約定,並且記得約定的對象就是冥夜。


    另外還有最後一個條件,那就是武必須愛著冥夜才行。
    期限是今年底………也就是到十二月三十一日為止。
    這就是月詠所敘述的、屬於冥夜的故事。
    武默默地聽月詠把故事說完,接著不發一語。
    月詠認為他大概什麼也說不出口吧。
    「那麼這次換我問您了,武少爺………您在這裡做什麼?」
    其實月詠原本不打算這麼問。
    她本來只想將冥夜的事告訴武,然後離去,就這樣而已。
    可是看見武的表情後,她再也無法沉默,因為冥夜與武所共度的時光,也就是月詠與武所共度的時光。
    這是月詠第一次發覺自己對武產生了憤怒的情緒,同時她也嚇了一跳,沒想到為了御劍,不,為了冥夜一直壓抑情緒至今的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情感存在,因此她才會向武提出自己的疑問。
    「……咦?啊,我在找………找純夏。」
    面對突如其來的責問,武結結巴巴地回答。
    但是,這不是月詠想要知道的答案。
    「找到她以後呢,您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面對月詠的追問,再加上那道比問題還要尖銳的筆直視線,武退縮了。
    「您打算選擇鑑小姐嗎?」
    「問、問題不在這裡………」
    「那麼問題在哪裡?」
    武沈默不語,月詠究竟想讓自己回答什麼?
    我終於想起自己和冥夜之間的約定,我只是想告訴冥夜這件事而已,可是冥夜卻在誤會之中消失了,純夏也逃得不見蹤影,於是我拼命在街上尋找,然後………
    「哪有人這樣不告而別的!!」
    武大喊,不過月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就像是早已看透武的糾葛一樣,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
    「不能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嗎?我非得在純夏和冥夜之間做出選擇嗎?」
    「這是冥夜小姐與鑑小姐的期望。」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
    月詠盡可能不露感情地說:
    「那麼,要等多久才不算突然呢?」
    武訝異地抬起頭。
    月詠的意見總是十分中肯,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入武的心房。
    她也一定是基於某種想法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這是武的感覺。
    「恕我直言,我認為人生最重要的莫過於掌握適當的時機。」
    「時機?」
    「若是想完成一件事,有時候即使還沒做好準備,也非得做出決斷不可。」
    不知何時,月詠的語氣變成了有如姊姊教訓著弟弟般的柔和口吻。
    月詠也不希望武就這麼留下後悔、受到傷害。
    即便這麼做,可能會讓冥夜或是純夏其中一人悲傷落淚。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能選擇冥夜,這是月詠真正的想法,接下來並非自己或是御劍的意志可以介入的,不,應該說她根本不願意介入。
所以她才會把純夏帶來。
    「純夏!!」
    看見從一旁樹木後頭出現的純夏,武驚訝地大喊。
    純夏似乎很尷尬的樣子,她微微低下頭看著武和月詠。
    「武少爺,我與您共渡了一段日子,冥夜小姐他………我很喜歡冥夜小姐在您面前露出的表情。」
    那副燦爛的笑容就連一直陪伴著他的月詠也未曾見過。
    雖然不甘心,但是白銀武完成了自己無法達成的任務。
    正因如此,月詠做了個決定。
    「武少爺………這是我第一次違背冥夜小姐的命令。」
    「咦?」
    武嚇了一跳,對冥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月詠,居然說她違背了冥夜的命令。
    「我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完全是出自我個人的獨斷。武少爺只有一個,您也只能在鑑小姐或冥夜小姐之間選擇一位………」
    月詠凝視著武與純夏的身影。
    「您的選擇是?」
    月詠覺得自己能做的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就交給武自己判斷吧。
    「………我會在柊學園的正門前等您。」
    月詠鞠躬之後悄悄退開,然後背對著武和純夏緩緩邁出步伐。
    「如果您決定選擇冥夜小姐,那就請您來找我,但是………」
    月詠頭也不回,只是說出最後一個選項。
    「………但是,如果您選擇的是鑑小姐,那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我只等您十五分鐘。」
    月詠的身影逐漸遠去。武沈默不語,只是俯瞰逐漸染上夕陽色澤的街景。
    ——十五分鐘是嗎………
    這時間是短是長?現在的武並不明白,不過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就是現在,白銀武必須做出選擇,與其說是選擇,不如用覺悟形容比較貼切。
    「………我們小時候………」
    純夏開始輕聲低語。
    「你還記得嗎?那年的聖誕節,我記得就在這座山丘上………」
    「…………我記得。」
    武當然記得,無論是因為熬夜等聖誕老人而沒能收到禮物的純夏嚎啕大哭,抑或是武將聖誕兔布偶送給他,全都是發生在這座山丘上。
    「自從那年聖誕節以後,小武,你每年都會送我禮物對吧?」
    「你,你不要自己美化好不好,我有幾年根本沒送給你禮物吧,像是在吵架的那幾次………」
    「可是你事後都會補送啊,雖然小武老是馬馬虎虎的,但是絕對不會違背約定………」
    「沒錯,小武…………不是那種會違背約定的人。」
    純夏喃喃低語………這樣才是我認識的小武。
    「………已經過五分鐘了嗎?」
    「是啊………」
    這五分鐘既像短短數秒,又彷彿過了好幾個小時。
    純夏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但是她不停鞭策自己的內心。
    「如果用跑的,從這裡到學校大門大概要三分鐘。」
    純夏雙手插腰露出笑容,這是她剛剛才在心理做出的決定,至少在最後一刻要維持笑容才行。
    「最後對我道別的這段時間………你可要好好算進去唷?畢竟你老是忽略這種小地方。」
    純夏假裝開朗的聲音,伴隨著冷風吹到武的身邊。
    「其實我很想用更漂亮的身段送你走,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因為小武就是小武呀。」
    這句話深深刺進武的胸膛。
    ——純夏活得像純夏,冥夜活得像冥夜。
    自己不是常常這麼說嗎?
    「我希望我的小武總是很帥氣,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呀。」
    聽純夏這麼一說,武終於察覺自己的心意。
    他終於想起「做自己」是什麼意思,那就是放膽說出自己的想法吧。
    「好………那我差不多該給妳答案了。」
    武輕鬆的語氣簡直像在便利商店裡挑零嘴一樣。
    只要察覺自己的心意,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討………討厭,這還用說嗎?」
    純夏勉強擠出聲音,她害怕聽見武的選擇。
    但是如果不聽,一切就不會劃下句點;若是不聽,一切也不會就此開始。
    如果自己沒被選上,到時候要怎麼辦………純夏思考了一會兒。
    先大哭一場,接著大吃大喝宣洩情緒,然後………然後呢?
    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純夏越來越不安。
    即使要破壞兩人之間一直以來的關係,也想要得到手的新世界。
    但是,如果那不是自己期望的世界呢………?
    好可怕,純夏膽怯了。「妳這個膽小鬼。」另一個自己鼓起了勇氣。
    白銀武、小武,他願意把我當成女孩子看待嗎………
    「………小武,你要選擇我還是冥夜?」
    武閉上眼,他深深吸了一口冬天的空氣,吸到胸口都為之疼痛,然後牢牢緊握雙拳。
    突然間,至今與純夏一同度過的回意在武的腦中一閃而過。
    小學時,在理科教室裡弄壞化石標本,嚎啕大哭的純夏。
    就連在男生廁所裡,都像是小雞一樣緊黏自己的年幼純夏。
    考上了白陵柊以後,換穿全新制服、隔著窗戶對自己炫耀的純夏。
    那段鮮明浮現然後消失無蹤、與純夏一同度過的日子。
    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說不定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武悄悄睜開雙眼,然後直直的凝視純夏回答:


    「——我選純夏。」


    武做出了選擇。
    這句話脫口而出,就連武自己也大吃一驚。
    「………咦?」
    純夏不由得反問,總覺得那句話在鼓膜中彈開,不知道掉落到哪邊去了,因此她反問武………我可以相信你剛才那句話嗎?
    「我選擇的是你,我無法想像沒有妳陪在我身邊的情形了。」
    這次純夏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小、小………武………」
    武難為情地搔了搔頭。
    武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話向純夏表達自己的心意,他拼命說: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愛不愛你………不過我會努力,我會試著努力,讓我們的關系不只是青梅竹馬。」
    斗大的淚珠從純夏的眼眸中落下,那並非痛苦的眼淚,而是喜悅的淚水。
    「我不會再從妳的身邊消失了。」
    純夏哭著衝進武的懷裡,她真的好開心,高興到無法自己一個人站著。
    武輕輕地摟住純夏,溫柔地撫摸他的秀髮。
    「嗚………嗚………小武,我、我………」
    「不可以一直哭啦,這樣會變成膽小鬼喔?」
    武一邊拿她沒輒似地笑著,一邊用手指拭去純夏的淚水。
    「那時候也是………妳也像現在這樣哭得淅瀝嘩啦的,只不過是因為聖誕老公公沒來而已。」
    武認為一定是從那時候開始,自己的世界就以鑑純夏為中心運轉了吧。
    武完全無法想像純夏不在自己身邊的世界。
    「真………的嗎?你真的要選擇我嗎?小武,你是不是在騙我?」
    「什麼啊,你不相信我嗎?」
    「不、不是這樣的,可是………」
    「那我證明給妳看。」
    武一把摟過純夏的肩膀,雖然純夏慌慌張張地想要掙脫他的手,但是武沒有讓她得逞。
    「小、小武——」
    武的雙唇交疊在純夏的唇瓣上,那是個半強迫又略顯粗魯的吻。
    純夏不由得全身僵硬,並且訝異地睜大雙眼………接著她馬上就放鬆身子。
    這是她賭上自又累積至今的歲月——才得到的吻。
    她打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夢想,夢想著能在這座山丘上讓我摟住肩膀,然後奪去雙唇。
    這妄想也未免太充滿少女情懷了,她從小就一直這麼調侃自己。
    但是………
    即使如此………
    夢想在這一刻實現了………白銀武如此溫柔地親吻自己。
    如果這是一場夢,請你不要醒來,絕對不要,我求求你………
    「…………我證明完了。」
    兩人的額頭咚!一聲撞在一起,武難為情似地露出靦腆的表情,雖然純夏和武一同度過許多歲月,但是他的這副表情,純夏總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到。
    唇瓣上還殘留著武的體溫,與白銀武的吻是她一再夢見、卻每次都覺得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淚珠又從純夏的眼瞳中滑落,她覺得今天的自己真的很愛哭。
    「那個………純夏——」
    武摟著純夏的肩膀,再一次眺望夕陽下的街景。
    無論是一到春天就會展開美麗櫻花的坡道,或是在那前方的白陵柊學園,在這裡都可以一覽無遺。
    月詠一定還在等待武吧,只要再過幾分鐘,到時候就算用跑的也來不及了。
    再也見不到冥夜了,就算厚著臉皮去找她也一樣。
    因為白銀武選擇的是鑑純夏。
    ………但是………
    如果可以許下一個願望。
    真希望能再一次共度那段日子——那段與冥夜他們所共度、又哭又笑的時光。
    即便她知道這只是一段無法實現的願望。
    「………小武。」
    純夏僅僅抱著武的手,並且向上窺視他的臉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這個青梅竹馬可不是當假的,純夏邊說邊鬆開了武的手。
    「………我只是舉例而已,如果我爸媽哪天突然找來了一個我根本不喜歡的未婚夫,然後跟我說『馬上跟他結婚,不要再跟小武他們來往了。』………」
    純夏閉上雙眼,她似乎盡可能在心中忠實呈現這副景象。
    「………嗯,那我絕對會哭出來的。」
    「妳、妳想說什麼?」
    武當然知道,但是他還是刻意裝傻,因為現在的武沒有資格「如此」期盼。
    「冥夜一定在哭。」
    純夏知道,冥夜現在一定將痛苦藏在心頭獨自啜泣。
    因為自己剛才也是一樣。
    「如果小武視而不見。那一點也不像是你的作風。」
    純夏牢牢握緊武的手。
    武選擇了自己,他明確地回應自己的心意,這麼一來,純夏的世界再也不會停止運轉了,但是為了自己而束縛武的心意是不對的,武一定要活得像他自己才可以,這是純夏的想法。
    「這樣根本不公平,只不過是不能和武在一起,就在被迫跟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結婚、被家裏束縛、不能跟朋友見面、也不能一起歡笑流淚,這真是太不合理了。」
    「純夏…………」
    武凝視純夏的臉,就這麼緊咬牙根。
    我該怎麼辦?
    純夏到底在想什麼?
    冥夜現在………真的在啜泣嗎?
    「小武應該要活得像小武呀。」
    純夏說著,然後笑了起來。
    這句話讓武下定決心。畢竟就算歪頭思考,自己的腦袋也不是那麼靈光,根本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自己要有自己的作風,也只有這麼做了。
    「………還剩幾分鐘?」
    武問純夏。
    「嗯~~應該………很勉強吧?不過可以趕得上。」
    「那沒時間讓我煩惱了………我們走吧,純夏!」
    「嗯!」
    武牽著純夏的手拔腿就跑。
    兩人穿越通往白陵柊學園的漫長坡道,順著還未綻放的櫻花樹下衝刺。
    純夏望著武的側臉。
    那張堅強、溫柔又帥氣的俊俏臉龐,正是純夏熟悉的武。








    武踩踏的地面奔跑,每當他前進一步,地球就微微轉動。
    現在的世界是由武所運轉的,純夏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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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15:16 编辑

第五章







    冥夜在應該有一百張榻榻米大小、地上鋪滿榻榻米的寬廣房間裡。
    雖然在離該開這裡之前從來不覺得這有多大,不過在對照過平民的生活後,這個只不是為了和孫子見面、抱抱孫子而準備的房間,未免也太寬敞了一點。
    「也就是說,要成為御劍當家的人,必須犧牲自己為社會做出貢獻,這個心意………冥夜,妳有在聽嗎?」
    身穿簡略和服的老人擔心地窺探冥夜的臉。
    他就是御劍家現任當家——御劍雷電。
    在那壓倒性的存在感以及嚴肅的儀容之前,即使是冥夜也緊張萬分。
    如果是冥夜以外的人,應該連跟他四目相對都不敢吧。
    雖然雷電被外界批評為鋼鐵厲鬼,是站在御劍財團頂點、君臨天下的人物——但是對冥夜而言,他是自己現在唯一的親人;對雷電來說,也只有冥夜會讓她煞費苦心。
    雖然稍嫌笨拙,不過他對自己唯一的孫女傾注了所有的愛。
    可是對現在的冥夜來說,雷電的說教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我有在聽,請您繼續吧。」
    儘管冥夜嘴裡這麼回答,但是雷電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十分沮喪。
    如果是在平日,這種散漫的態度免不了會挨雷電一頓斥責。
    但是直到今天之前,冥夜從未表現出現在這副模樣,因此雷電並沒有責備他,雷電很開心冥夜在期限之前就回到家裏,不過看見她這副傷心至極的模樣,他也不禁感到心痛。
    「你用不著擔心,對方可是我親眼挑中的男人,除了家世外,就連男子氣概也無可挑剔,冥夜一定會中意他的。」
    但是雷電的話依舊沒有傳進冥夜的耳裡。
    冥夜的腦海裡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與白銀武一同共度的時光。
    「………妳還有所依戀嗎?」
    雷電瞇著眼問。
    冥夜搖搖頭,然後抬頭看著雷電回答:
    「絕對沒有這回事。」
    無論是回家也好、跟陌生的男人結婚也罷,她早已有所覺悟,但是越想到無法回到那段日子,回憶就越鮮明地在腦海中出現,然後又逐漸消失遠去。
    浮現在冥夜眼中的悲痛神色完全無法隱藏。
    唔,雷電沉吟著。
    在此之前,為了培養冥夜成為御劍家下任繼承人,雷電對她施以地王學的教育。此外,為了鍛鍊她得以承受此種教育,也讓她學習了雷電本身也曾修習的無限鬼道流劍術。在雷電的訓練之下,冥夜具備了如同鋼鐵般強韌的精神力,對雷電而言,這可說是他極為自傲的原因。
    但是,冥夜這位讓她感到自豪的孫女,這位雷電自負將她培養成擁有堅強意志的孫女,內心居然如此混亂。對於白銀武這位深深烙印在冥夜內心的人,雷電不僅以御劍家當家的身份對他感到興趣,就祖父的立場來說,更讓雷電想要立即讓他消失在冥夜的心中。
    「………妳才剛脫離不習慣的生活,應該覺得累了吧,我不會多問妳什麼。」
    雷電轉身背對冥夜,孫女悲傷的模樣讓他再也不願多看一秒。
    「明天就是婚禮了,到時候會很忙碌,妳可以退下了,早點休息吧。」
    雖然這強硬的行程是為了不給冥夜有時間難過,但是雷電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麼做更會加深冥夜的痛苦。
    冥夜依舊低下頭不發一語。
    在一旁的待命室裡,有三個嬌小的人影正在凝神傾聽冥夜細微的聲音。
    他們分別是神代、巴、戎。
    冥夜難過的聲音刺痛她們三人的胸口。
    她們不禁思考能為他做些什麼嗎?自己一定要協助冥夜小姐才行………
    在這緊要關頭,真那大人究竟跑哪去了………神代是這麼想的。








    「…………這如意算盤也打得太過分了吧?」
    在白陵柊學園的正門口………月詠交叉雙手、一臉嚴肅地說。
    就在月詠打算離開的時候,武和純夏趕到了他的身邊。
    「武少爺已經選擇了鑑小姐,不是嗎?」
    月詠皺眉直瞪著武。
    「冥夜小姐已經果斷地退讓了,請您體諒她的心情。」
    月詠一邊說著,一邊感到些許焦慮。
    冥夜即將成為御劍財團下任當家的經過、還有冥夜自身的覺悟,自己應該已經進行了充分的說明。
    儘管如此,武這個「這種告別方式我無法接受,讓我見她」的主張,聽起來就像是孩子氣的感情論調罷了。
    「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逼她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結婚,還把她侷限在家裡吧………」
    「她對於成千上萬的人們必須擔負的責任,並非武少爺所能想像的。這已經不是個人的問題,請考量一下您們之間的立場差別。」
    月詠這席話裡帶有許多諷刺,這對她而言倒是十分難得。
    「冥夜小姐牠………是那種無視於他人的意志與覺悟、自私任性的人嗎?」
    「唔…………」
    武啞口無言。
    月詠說得沒錯,在冥夜身上,一定有著自己無從想像的問題還有生活吧。
    武不發一語地低下頭,口袋裡的戒指顯得異常冰冷。
    但是,儘管如此。
    純夏牢牢握住武的手。
    那溫暖的體溫告訴了武一件事,那就是他沒有弄錯。
    「可是,就連讓自己和朋友得到幸福的能力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說要讓千千萬萬的人獲得幸福?」
    武硬是擠出這句話。
    儘管他的音量十分小,卻帶給月詠莫大的衝擊。
    「這…………」
    「如果冥夜不幸福,那我們也不會幸福啊。」
    彷彿要呼應武的這句話一樣,純夏以略帶哭泣的聲音說:
    「畢竟我………很笨,雖然我不曉得冥夜背負著什麼………可是我知道冥夜心理在哭泣,然然她絕對不會讓別人看見她的淚水,臉上也一定會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不過我就是知道。」
    ——因為我們愛著同一個人。
    月詠似乎聽見了純夏內心的這句話。
    或許這真的只是單純的感情論調,又或許只是小孩子的邏輯。
    月詠不由得閉上雙眼,然後回想著這些日子。
    她回想著和武這些平民百姓共度的燦爛時光,回想著冥夜光彩奪目的笑容,這一切都是實際存在的。
    「………坦率的話題有時候會傷人,甚至改變一直以來的成規。」
    月詠漫無目標地喃喃自語。
    我自幼將冥夜養育成人,我比誰都要為冥夜著想。
    但是,我曾經像他們一樣捨棄所有心機與算計,滿腦子只考慮冥夜的幸福嗎?
    在他們腦子裡的,是那種覺得對方會和自己討厭同一件事、為了同一個理由喜悅、及其理所當然的思考。
    「這就是所謂的友情………是嗎?」
    這是冥夜第一次失戀,而且還是橫跨十幾年的單戀結果。
    冥夜受到如此沈重的傷害,自己應該剝奪第一次守護她到這種地步的朋友嗎?
    剝奪這些並非把冥夜當成御劍財團繼承人,而是守護著這位十八歲女孩的夥伴………
    「………我明白了。」
    月詠下定決心了,儘管這麼做並不合裡。即便這樣做會背叛御劍。
    因為她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冥夜與武、純夏——還有千鶴、慧、壬姬、尊人之間所締結的友情,對冥夜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情感。
    畢竟月詠也察覺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冥夜不幸福,自己也會跟著不幸福。
    「冥夜小姐為什麼會愛上一介平民,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理解了………我們去找冥夜小姐吧。」
    月詠的臉上站放出微笑,因為她覺得自己終於打入了他們的圈子了。








    武手裡拿著兩個手電筒,不停畫圓。
    如果從上空俯瞰,光線的殘影應該會連接成圓形,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圓圈一樣。
    除此之外,在柊學園的操場上再也沒有任何光源——因為全部都被關掉了——四周是一片漆黑。
    「小武,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就跟你說沒問題,我已經得到夕呼老師的許可了。」
    每當他說一句話,吐出的空氣就頓時化作白霧,冬天的夜晚果然非常寒冷。
    「夕呼老師真的很幫忙,她問也不問理由就跟我說『白銀,你用不著把經過全部告訴我,只要你需要,今天晚上我不會讓其他教職員接近學校』…………」
    「………她真是一個奇怪的老師。」
    「可是我很喜歡她,不過我也蠻喜歡小麻的。」
    武再次拿起手電筒畫圓。
    直昇機不久後就會抵達,也就是月詠為他們準備、通往御劍家的直昇機………
    根據月詠所言,現在這個時候,冥夜身處的御劍本家似乎正在逐步進行婚禮的準備,因此警備十分森嚴,要透過陸地入侵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那麼從空中就能簡單入侵嗎?這種想法可是大錯特錯。
    必須趁月詠回去時跟著偷溜進去才行,這是月詠提出的作戰方式。
    ——真的越來越緊張了。
    武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沒有什麼效果。
    「嘿…………咻。」
    他轉頭往身旁一看,才發現純夏在把弄著手機。
    「………做什麼啊,這種時候還在傳簡訊。」
    「嘿嘿嘿~~~我有點事啦~~」
    純夏一邊笑著敷衍,一邊快速移動大拇指打了一封簡短的訊息,然後按下發送鍵。她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她覺得只要思念的力量越強越大,一定也可以傳得更遠。
    大概過了五分鐘,伴隨著劃破空氣的轟隆聲,直昇機降落在柊學園的操場上。
    螺旋槳咻咻回轉的聲音逐漸停止,月詠單手壓住裙擺從直昇機上走了下來。
    「武少爺,再跟您做最後一次確認,既然要闖入御劍本家,那您的性命我無法擔保,御劍家的範圍內屬於治外法權,您已經準備好了嗎?」
    面對月詠筆直的視線,武用力點頭。
    「那是當然,可是………」
    「可是什麼?」
    「為了預防萬一,有件事我要先問清楚,到時候不會有人拿槍吧?」
    「御劍家的警備隊擁有不輸世界上任和軍隊的裝備。」
    「………總不會連在室內都會展開槍戰吧?」
    「本家的建築物裡有一支精銳部隊,如果只是槍戰還算好的。」
    武的頭上冷汗直流。
    「………我們還是別去了吧?」
    「小、小武!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
    純夏用手肘抵了一下武的側腹。
    「可是啊,如果我們死了,那還有什麼意義~~?」
    武看起來有點不安,於是月詠繼續對他說:
    「對御劍家的人來說,當然不會看見入侵者就格殺無論,應該也不會向兩位開槍吧,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宅邸裡的人都已經知道武少爺的長相和名字了。」
    「呃,我有那麼出名嗎?」
    「是的,大家都知道您是奪走冥夜小姐的心,並且傷害了她的大惡人。」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武沮喪地垮下肩膀。
    「所以,如果武少爺入侵宅邸,恐怕會引起一陣騷動吧。」
    「既然如此,」
    雖然武也不想被當成大惡人,不過換個角度想,這麼一來或許更方便自己行動。
    「如果知道入侵者是我,他們應該也不會太亂來吧?反正根據御劍家的調查,我只是一個無趣的平凡學生吧?」
    「或許。」
    對於武這種偶爾會表現出來、就某種角度而言可說是樂觀的思考轉換,月詠覺得是一種才能,雖然她很羨慕,不過這不是誰都學得來的。
    「在這裡絞盡腦汁也沒用,我們走吧。」
    武邊說邊準備走進直昇機、這時純夏拉住他的外套。
    「那個,再等一下吧!」
    「有什麼好等的?」
    「真是的,怎麼這麼慢呢~~!到底是怎麼了………」
    純夏的視線一邊瞥向校門的方向,一邊緊握手機。
    就在這時,從純夏緊盯的方向可以看見有不明物體颳起沙塵朝這邊直衝而來。
    「等一下一下等一下~~~~!!」
    那是一輛腳踏車。
    尊人緊抓車頭拼命站著維持平衡,千鶴再後面緊抱著他,接著是慧坐在後頭的載物台上,壬姬則是縮起身子坐在購物籃裡。這副四人共乘一輛腳踏車的模樣,簡直像是中國的雜技團一樣。
    「趕上了了了了了了!!」
    尊人一面使出華麗的甩尾,一面將腳踏車停在武的面前。
    「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武嘴巴開開合合地指著他們,這時千鶴突然把臉靠了過去。
    「我們收到鑑同學的簡訊。」
    武回過頭,這才發現純夏一臉得意地輝動手機。
    「我們已經知道大致上的經過了,已經要出發了嗎?那動作得快一點。」
    「等、等一下!我、我說啊………這是我個人的問題………」
    武想要提醒他們這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千鶴一往常打斷他的話。
    「所以我才說你笨啊,御劍同學也是我們的朋友喔?所以這件事當然要跟我們說一聲啊,白銀同學,你有想過這一點嗎?」
    說完,千鶴推了一下眼鏡。
    「就是說呀~~我也很喜歡冥夜唷。」
    「………因為我們是朋友。」
    「我想知道冥夜平常都吃什麼。」
    四位闖入者難為情地說。
    ——你們這些傢伙。
    武的視野因為淚水而顯得模糊。
    冥夜忘了帶走一樣重要的東西,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星期,但是冥夜的存在卻是如此深刻,如此有份量地滲入武他們的心頭。
    武幾乎要哭了出來,這時純夏拍拍他的肩膀。
    「你看,大家都很在意冥夜唷,我們得告訴她這件事才行。」
    「………是啊,那傢伙不說一聲就回去了,我們得好好罵她一頓。」
    「快點出發啦~~!冥夜一定在等我們了!」
    壬姬不知何時已經坐上了直升機,那開朗的語氣簡直像是要去哪裡遠足一樣,對武而言,她的開朗給了他一種救贖、希望之恩。
    「………那我們一起去見冥夜吧!」
    「「「喔~~!!」」」
    等一行人都就定位後,直昇機揚起沙塵離開操場。
    純夏一邊眺望著腳下閃閃發亮的夜景,一邊將肩頭靠向武。
    「從空中這樣一看,其實我們住的城市很渺小呢。」
    「嗯,真漂亮………」
    慧突然硬是擠進兩人之間。
    「…………你們兩個氣氛怎麼這麼好?」
    兩人趕緊分開,不過已經太遲了,千鶴的眼鏡寒光一閃。
    「哎呀,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樣呀………」
    「怎、怎麼樣,有意見嗎?」
    「意見是沒有,不過沒想到御劍同學也有弱點。」
    「………什麼意思?」
    「只不過是在情場上打輸了,再挑戰一次不就得了?如果再輸就繼續挑戰下去啊。」
    「還可以搞外遇。」
    慧從一旁鑽了進來。
    「白銀看起來不太能承受誘惑。」
    「不、不要把我當成犯罪分析的樣本啦。」
    武出言反擊慧的玩笑話,純夏則是獨自竊笑著。
    「………請各位聽我說,我們馬上就要抵達御劍家的範圍內了。」
    聽見月詠這麼說,所有人都跟著轉頭,
    「從直昇機到宅邸都是一直線,不過在這之間有武裝的警衛和德國狼犬進行巡邏。」
    聽了月詠的說明,每個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各位銘記一點,那就是絕對要集體行動,千萬不可以落單,我會去宅邸各處擾亂,請各位趁隙溜進去。」
    「只有月詠小姐要個別行動嗎?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
    「這是成功率最高的作戰方式,我已經推演好幾次了。」
    月詠斬釘截鐵地宣言,不過武無法接受。
    「可是,這樣一來妳會………」
    「沒問題的,我們一定要相信月詠小姐。」
    尊人把手搭在武的肩膀上。
    「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9834;」
    月詠對尊人露出燦爛的微笑,不知為何,她的雙頰上泛起一片紅暈。
    「這狀況真令人懷念~~讓我想起以前被爸爸帶去中東內戰地區的時候,我被當地的軍人誤認是他們的夥伴,結果被迫接受了三個月的戰鬥訓練~~」
    尊人一邊笑著,一邊在臉上塗著迷彩,那個偽裝相當具有職業水準。
    武緊咬嘴唇,一肩扛起大家的思緒。
    「………我明白了,那就麻煩妳了。」
    「包在我身上,武少爺。」







    直昇機在黑暗中持續前進,不一會兒就看見了巨大的建築物以及燈號,直昇機繞著建築物盤旋,等看見探照燈照射之下的全貌後,眾人無不目瞪口呆。
    這簡直是一座城堡——就算這麼稱呼眼前的龐大建築也不為過。
    那就是御劍本家的宅邸。
    標示著降落地點的標誌逐漸接近,直昇機著陸了。
    眾人手拿各自的行李踏上地面,在緊張感的籠罩下,任誰都不發一語。
    大家默默地圍成一圈,然後將手心疊在一起。
    「小武,我們一定要見到冥夜唷!」純夏朝空中高舉拳頭。
    武使勁點頭。
    「那麼出發吧,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夥伴。」千鶴手插著腰,臉上露出無謂的微笑。
    「………這就算白銀欠我的吧。」慧喃喃低語,臉上露出奸笑。
    「不知道今晚御劍家的菜色是什麼~~」尊人披上一件迷彩外套。
    聽大家這麼說,武不停點著頭。最後月詠向武深深一鞠躬。
    「冥夜小姐就麻煩您了。」
    「………嗯,我知道。」
    伴隨著武的這句話,眾人一同拔腿奔跑。
    大家的想法都一樣。
    好想再見冥夜一面,然後跟他一起共度時光。
    朋友不就是這樣嗎?沒錯吧,冥夜。
   




    「………我是個膽小鬼。」
    冥夜喃喃自語,她說話的對象是緊緊抱在胸前的布偶,音量則是勉強可以聽見的大小。
    當然,布偶沒有回答冥夜的問題。
    在它渾圓的黑色眼眸裡,唯有冥夜自己哀傷的表情映照其中。
    「………我告訴你,我真的很懦弱………而且是一個只會迷惘的笨蛋。」
    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將一切苦痛吞下肚子回來了。
    但是對白銀武的思念卻無法斷絕,這十幾年來,我無時無刻都想著他。
    不過,只要有鑑純夏培在武的身邊就夠了——冥夜心想。
    「………如果對像是她,我無所謂。」
    其實她根本不願意,但是這總比讓武被其他人搶走好多了。
    那幾個星期就像是在作夢一樣。那段日子裡,她打從心底歡笑、打從心裡開心。
    如果現在,超越所有一切、森羅萬象的力量可以幫她實踐一個願望,冥夜一定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那就是讓自己再次體驗那段日子。
    正因為冥夜知道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她才會如此夢想。
    房裡響起咚咚兩下清脆的敲門聲。
    「小姐,我帶了幾件明天婚禮上要穿的候補禮服過來了,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您試穿一下………」
    「………好,進來吧。」
    冥夜以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








    爆炸聲從中庭那頭傳來。
    樹叢另一端染上微弱的亮橙色,似乎是失火了。
    ——暗號來了!!
    武一行人全力展開衝刺。
    即使抬頭仰望也看不見頂端的巨大城堡快速朝眼前逼近。
    大概是月詠的擾亂作戰成功了,四處都沒看見警衛或守衛的蹤影。
    在宅邸巨大的門扉上開著一扇小門,武一行人一口氣衝了進去。
    裡頭鴉雀無聲,只有類似線香的香氣飄散其間,冷冽的空氣輕輕撫著頸子,這種平靜的氣氛反而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眾人小心翼翼地避免發出腳步聲,悄悄在走廊上前進。
    冥夜所在的地點——也就是她大概的所在位置,月詠已經告訴他們了。
    「………小珠,你打從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看見壬姬從背包裡拿出東西綁在弓箭的前端,武不禁歪歪頭。
    「那個………我在做準備,應該可以派上用場吧。」
    她不會想拿弓箭攻擊警衛吧?武瞬間感到一陣不安。
    這武器的殺傷力也未免太強了。
    ………不過尊人更是令人擔心,在他腰間掛著一把大到讓人聯想起劈材刀、有如香蕉般彎曲的刀子,胸前還插著好幾把藍波刀。
    「喂、喂,尊人………你腰上那把是什麼?」
    「啊,你說這個嗎?真是的,你不知道嗎?這叫做喀爾克開山刀啊。」
    雖然武不是在問尊人那把刀的正式名稱,不過他還是放棄繼續追究下去。
    他只希望不要讓尊人有揮舞那把危險武器的機會………武如此祈禱。
    「話說回來………該說這裡太豪華了,還是………」
    千鶴一面環顧四周,一面嘆了口氣。
    乍看之下,那條漫長的走廊似乎相當樸素,但是看見一旁若無其事地擺設的高雅古董,就算室外行人,也看的出其昂貴的價值。
    「真的來到這裡,感覺反而像是麻痺了一樣。」
    「乾脆帶一個走吧?」
    慧若無其事地說話,這件意也太亂來了吧。
    「少胡扯了,我們又不是來偷東西的。」
    「換個角度想,其實我們跟小偷也沒有兩樣。」
    在緊張的氣氛下,千鶴和慧的鬥嘴反而帶給武一行人一點安心的感覺。
    「不管在什麼地方,你們都是這種樣子呢………」
    武露出苦笑,就在這個時候………
    「………哎呀。」
    尊人忽然停下腳步。
    「怎、怎麼了?」
    「我都忘記這裡是大富翁的家了。畢竟這宅邸還挺老舊的,一不小心就忘了………」尊人沮喪地低下頭。
    「所、所以呢?」
    「你看,那是監視攝影機。」
    尊人舉起藍波刀,直指走廊的天花板。
    上面的確有台監視攝影機,而且鏡頭正對著這個方向。
    「………嗚哇!?」
    就在武臉色一變的剎那,四周想起一陣尖銳的警鈴聲。
    『發現入侵者!發現入侵者!於A區4號地點發現入侵者!』
    隨著啪咻一聲,四周的照明關閉,取而代之的是鮮紅的警示燈。
    「怎、怎怎、怎麼辦啦,小武武武武?!」
    「冷、冷靜一點!總之先冷靜下來!大家快找地方躲起來………」
    就在武一行人貼在一起、準備躲進暗處的時候。
    幾位男人從走廊前方轉角處出現,並且朝這邊衝了過來。
    他們身穿黑衣,手裡拿著無線電和警棍。
    「這裡是主屋一樓!已經發現入侵者!」
    看見黑衣人對著無線電通報,武回頭正想尋原路撤退。
    但是這頭也出現了黑衣男,而且看樣子很快就要逼近到武他們身邊了。
    ——糟糕,要被逮到了!!
    武害怕的全身僵硬,才剛溜進來竟然就碰到這種狀況。
    「小、小武武武武?!」
    「白銀同學!現在該怎麼辦?」
    「………情況不妙啊,白銀。」
    純夏和千鶴緊抓著武的手。在兩面夾擊的狀態之下,一行人完全無路可逃。
    雖然那群黑衣男個個都是職業摔角選手般的彪形大漢,但是他們從前後包夾而來的速度十分敏捷。
    萬事休矣,武不禁倒抽口氣。
    ——事到如今,不管是硬闖也好、亂來也罷,總之只有強行突破了。
    「可惡!」
    黑衣人快速逼近,就在武正準備朝他們衝去的瞬間………
    咻一聲,一道破風兒過的聲響從武的耳邊掠過。
    「嗚?!」
    不知道什麼東西撞上了黑衣人的臉,然後冒起一陣白煙。
    接著又是咻咻兩聲破風而過的聲音。
    「武同學,這裡就交給我吧!」
    武回過頭,映入他眼簾的是架起弓箭、直盯前方——也就是壬姬的身影。
    「嗚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鼻子?!」
    「這是壬姬特製、加入胡椒&辣椒&燈籠辣椒汁的『會痛的話抱歉啦』箭!」
    壬姬高聲大喊,然後一起在弦上搭起四隻箭向前走去。
    「大家快趁現在離開!我待會就追上去!」
    「可、可是」
    後頭也有黑衣人快速逼近。
    就算解決前方的敵人,只要不阻止後面的追兵,他們也無法前進。
    而且那群黑衣人馬上就要逼近到武一行人的身邊了………
    「嗚哇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原本高速從後方追逐武的那些追兵,居然豪邁地一同摔倒在地。
    跌倒的黑衣人絆倒了緊跟在後的追兵,一群人摔成一團。
    「武~~!」
    在摔得亂七八遭的的人身旁,尊人正一臉開心地揮舞著手。
    他手上握著的不是刀子,而是捲成一束的系金屬線。
    「這是追捕鹿類的陷阱應用,沒想到對人類也有用~~」
    黑衣人們呻吟著想要站起身,不過尊人早已俐落地開始捆綁他們的腳。
    「這裡我會想辦法收拾,你們先走吧~~!」
    武點點頭,然後再次向前望去………那群被壬姬的箭放倒的黑衣人,這時正渾身沾滿胡椒、辣椒粉在走廊上打滾。
    「武同學!這裡就交給我和尊人吧!」
    壬姬喘著氣說,她在弦上搭起四枝箭,準備應付重新爬起來的敵人。
    前方的黑衣人一邊呻吟,一邊試著站起身。
    「我、我知道了!妳要馬上追上來喔!」
    武摸了摸壬姬的頭,她也立即露出開心的笑容。
    「珠瀨同學,你可別受傷了!也不可以太逞強!」
    「………待會兒見。」
    「我們之後一定要會合唷~~!」
    千鶴和慧,再加上純夏也摸了摸壬姬的頭。
    「尊人~~!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
    聽見武這麼說,尊人豎起大拇指回應。
    看見尊人以及壬姬舉起弓箭凝視前方的模樣,武有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武一行人穿過走廊,然後衝上階梯。
    根據月詠的說法,冥夜的房間還要在更裡面………必須穿越漫長的迴廊、到達上面那一層樓才行。
    武他們闖入宅邸內部的消息早已曝光了。
    前方必定會接二連三地出現警衛,他們非得一一瞞過對方的耳目不可。
    「等一下。」
    千鶴張開雙手擋住武他們的去路。
    「做什麼啦,班長,我們得趁現在趕緊前進………」
    「想想前車之鑑吧,你看天花板。」
    聽他這麼一說,武凝視天花板,就跟方才一樣,上頭也有監視攝影機在運轉,而且總共有四台。
    「………那東西真礙事。」
    慧不耐煩地說。
    「可是我們早就被發現了,應該無所謂吧?」
    純夏歪著頭回答。
    「話不能這麼說,被對方知道我們正確的地點可是很麻煩的。」
    千鶴一邊嘆氣,一邊打開掛在肩膀上的包包。
    她拿出來的是長曲棍球的球桿,而且還是兩支。
    「………妳該不會要用那個打爛監視器吧?」
    「還有其他方法嗎?彩峰同學………拿著吧?」
    「我拿了要做什麼啊?」
    「在直昇機裡,我們不是約好要互相幫忙嗎?」
    「有嗎?」
    「~~~~~~~~!」
    「………我比較想拿飼料引開德國狼犬。」
    「月詠小姐不是說過了嗎?那樣做只是白費力氣而已!御劍家的看門犬裡,可沒有哪隻狗受過隨便吃別人食物的教育!所以你說要幫忙我不是嗎!」
    「啊………好像有這麼回事。」
    彩峰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千鶴手上接過球桿。
    「你、你們打算怎麼做?」
    武戰戰兢兢地問,難道要用球桿敲壞監視器嗎?
    「這麼做。」
    千鶴若無其事地把球丟向彩峰。
    彩峰用球桿接過球,瞄準之後,她將球朝著監視攝影機擊去。
    那記射門直接命中攝影機,漂亮地破壞目標。
    「好厲害………真的打中了………」
    純夏驚訝得目瞪口呆。
    「只是運氣好。」
    慧以笑容回應純夏的歡呼。
    「還剩三台,來,我們繼續吧。」
    「好啦好啦。」
    千鶴正準備把第二顆球扔向彩峰,就在這個時候………
    剩下的三台攝影機一起轉了過來。
    「?!」
    千鶴僵立在原地,照明再次關閉,四周亮起了鮮紅的警示燈。
    「我、我沒聽說啊?!原來監視器之間是連鎖的!」
    「唉~~唉~~」
    真是傷腦筋,慧露出苦笑,看來這個系統只要破壞其中一台,其他監視器就會跟著起連鎖反應,這件事沒有人聽月詠說過。
    『發現入侵者!於C區1號地點發現逃亡中的入侵者!』
    在一陣警報聲之後,追兵嘈雜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白銀,你們先走。」
    慧一邊用球桿敲敲自己的肩膀,一邊低聲說著。
    「這怎麼可以,尊人和小珠都還沒回來——」
    「沒也時間了。」
    「我也贊成………我們難得意見一致呢,彩峰同學。」
    千鶴露出無懼的笑容,並且來到慧的身邊和她並肩而立。
    「要去御劍同學的房間,必須通過前面的迴廊………然後在那樓上對吧?」
    「是、是沒錯………」
    「那我們待會兒跟上。」
    聽千鶴若無其事地這麼說,武總覺得她在說謊。
    「這怎麼可能,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吧。」
    「是呀,大家一起走~~」
    純夏似乎也覺得千鶴在說謊。
    「來了。」
    慧拿起球桿,難道她想拿那支球桿應戰嗎?
    「沒有時間問問題了,你們快走吧,我們會纏住追兵。」
    千鶴又翻了番背包,然後拿出一樣東西。
    「………這個真的能用嗎?」
    千鶴手上拿的是一個神秘的小球。
    「那、那是什麼?」
    「當我們前往操場的途中………香月老師正好開車經過,然後要我們把這個帶著,她說一定會派上用場。」
    「夕呼老師………?」
    武並未向夕呼透露今晚的事情,只是告訴她會把操場的電燈關掉而已。
    ——那位怪人老師的直覺有多敏銳?
    「找到了!他們在這裡!」
    黑衣人一擁而上,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總之這裡交給我!你們快向後轉!!」
    話剛說完,千鶴叫把手上的小球傳給慧,慧以曼妙的姿態接過傳球,然後直接將神秘的小球往追兵的方向擊去。
    那一瞬間,周圍籠罩著白青色的光芒。
    「嗚喔喔喔喔?!」
    那是在鎂裡混合了多種藥品製成的小型閃光彈。
    經過夕呼特別改良後,可以在不發出爆炸聲的情況下破壞視力。
    事先就準備好的武他們沒有受到影響,突然受到閃光襲擊的追兵們則是動彈不得。
    「趁現在,動作快!」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千鶴和慧對武高舉著球桿,並且交疊成一個十字。
    兩人露出無謂的笑容,武看到那個模樣,覺得她們簡直就像是意氣相投的好友一樣。
    「好,純夏,我們走吧!」
    「咦?咦~~?!這樣好嗎?!」
    「沒關係!交給她們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說得沒錯吧,班長!
    武頭也不回,拉著純夏的手就跑。
    兩人拼命朝漫長的走廊深處衝刺,一路往御劍冥夜的身邊前進………








    「真吵。」冥夜自言自語。
    其實對御劍家而言,有賊闖入並非什麼稀奇的事。
    御劍財團身為世界頂尖的富豪,不但不時會成為貪婪盜匪的目標,由於其掌握的權力,有時也會有政敵派遣情報員滲透。
    當然,每當發生這種事,闖入者都會深刻體驗到御劍家的安全防護有多麼周延——不過,沒想到今晚的賊居然如此難纏,冥夜是這麼思考的。
    看來對方不是本領高強的人,就是熟悉御劍家內部。
    「………月詠。」
    冥夜喊出這名字,也就是那位自幼就中實地侍奉自己的女僕。
    如果是在平常,那位會伴隨著『您找我嗎,冥夜小姐?』這句話,宛如旋風般現身的女僕,今天卻完全不見她的蹤影。
    「月詠!」
    沒有回答,唯有寂靜圍繞冥夜。
    過了一會兒,有人慌慌張張地推冥夜的房門。
    「「「您、您找我們嗎?冥夜小姐!」」」
    闖進冥夜忙尖的不是月詠,而是神代、巴、戎三位女僕。
    「哇………冥夜小姐,您真是太漂亮了~~」
    「啊,真的,婚紗實在很適合您~~」
    「喂,我看不見啦~~讓開讓開,啊………看到了,真的好美………」
    冥夜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聲「是嗎」,然後朝門外瞄了一眼。
    「妳們………月詠怎麼了嗎?我今天都沒看見她。」
    「這、這個。」
    「唔~~~~嗯。」
    「這個~~就是~~」
    三位女僕面面相覷,滿臉不知所措,看見她們的樣子,冥夜越來越疑惑。
    「………算了,打從剛才宅邸似乎就很吵鬧,妳們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聽冥夜這麼一問,三人的表情都頓時僵硬。沒錯………無論是監視攝影機所捕捉到的入侵者長相也好、對方的真實身份也罷,其實她們早就知道了,而且同時還被下達了封口令。
    「不、不知道呢~~?應該是久違的小偷吧~~?」
    「搞不好是企業間諜~~」
    「說不定是想要老爺性命的不肖之徒~~」
    三位女僕的視線都不敢面對冥夜,只是各自裝傻。
    「妳們也不知道嗎………這樣啊,那就算了,抱歉,百忙之中還麻煩妳們。」
    冥夜以手勢交待她們退下,直接穿著婚紗躺在床上。
    看見冥夜充滿寂寞的側臉,三位女僕不禁感到心痛。






    輕輕帶上冥夜的房門後,三位女僕都嘆了口氣。
    「………怎麼辦?」神代低聲問。
    「什麼怎麼辦,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巴搖搖頭。
    「該怎麼辦啦………?」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三位女僕不知該如何是好,要告訴冥夜入侵者的身份嗎?
    『不能再擾亂冥夜小姐的心情了。』這是御劍家方面的想法。
    身為侍奉御劍家的女僕,自然非得遵從不可。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這一連串的騷動也未免進行得太過順利了,對方不但擾亂了宅邸外部的警戒,甚至還趁隙突破了警備較為薄弱的部份、順利潛入宅邸內部,若不是熟知御劍家警備體制的人,應該不可能如此順利地潛入才對。
    「真那大人果然有涉入嗎…………?」神代問。
    「或許吧………可是事情也不明朗………」巴沒有正面回答。
    「可是,這果然還是真那大人………」戎抱著頭。
    一陣沉默過後,三位女僕凝視彼此的臉………
    「「「唔~~~~~嗯…………」」」
    ………並且發出沉吟聲。
    冥夜那幾乎因為寂寞而決堤的側臉,在三人的心頭揮之不去。








    穿越迴廊、爬上樓梯,距離月詠所說的冥夜房間只剩下一點距離………
    武和純夏一邊喘著氣,一邊用袖子擦拭著汗水不停奔跑。
    「小、小武………」
    「不要邊跑邊講話,會咬到舌頭的!什麼事?!」
    「後面有好多黑衣人在追我們~~~~」
    「我知道啦。」武丟下這一句,然後又加快腳步。
    不過純夏似乎已經到達體能的極限,她的腳步已經不聽使喚,幾乎就要摔倒在地。
    「小、小武——呀啊?!」
    「?!」
    純夏緊握著武的手摔倒了,在緊急煞車之下,武也跟著摔得四腳朝天。
    「純、純夏,你沒事吧?!」
    「好痛……嗯、嗯,我沒事………可是。」
    這次摔跤已經成為無法挽回的失誤。
    武和純夏正打算站起身,但是巨大的身影阻擋在他們面前。
    「到此為止了,你們這些小鬼!!」
    一群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們眼前。
    就像是要包圍蹲坐在地的武和純夏一樣,黑衣人接二連三地出現,並且在四周圍成一道人牆。
    「很遺憾的,一切到此為止了,白銀武——我沒說錯吧?另一位是鑑純夏。」
    武嘆了口氣,原來連身份都曝光了。
    ——被監視攝影機拍到武果然是最大的失策。
    「你們……應該不會放我們離開吧?」
    聽見武這麼問,黑衣人毫不掩飾心頭的憤恨發出怒吼:
    「守護御劍小姐的安全是我們的使命!你竟敢對御劍家做出如此粗野之事,小鬼,就由本大爺來好好教訓你一頓!」
    黑衣人將手指折得發生聲響。
    「讓我們過去!我只是有話要跟冥夜說而已。」
    「有話要說?」
    黑衣人藏在墨鏡深處的眼眸直盯著武。(案:剛剛的閃光彈是怎樣………?)
    純夏擋在武的前面,就像是要保護他一樣。
    「就是說啊,小武只是有話要跟冥夜說而已!」
    純夏惡狠狠地瞪著黑衣人,這次換成武挺身擋在她面前。
    「我來找好朋友聊天有什麼不對,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讓我過去!」
    聽見武這麼說,黑衣人們臉色大變,其中一位男人走了出來。
    「你傷了冥夜小姐的心,還敢說跟我們無關!看清楚了!!」
    黑衣人朝著自己胸前掛著的卡片一指。
    武原本以為那是用來表示身份的ID,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
    卡片上寫著:
    ——冥夜小姐後援會 會員編號556079。(案:六位數字……)
    「………咦?後援………會?」
    武瞪大雙眼。
    「只要能在熬夜站哨過後看見冥夜小姐的笑容,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但是白銀武!你竟然傷害了冥夜小姐!居然奪走了我們冥夜小姐的笑容!!」
    「沒錯沒錯。」周圍的黑衣人們也跟著怒吼。
    「這筆帳可要好好跟你算清楚………」
    黑衣人們慢慢縮小包圍網。
    「小、小武武武武………」
    「別擔心,躲到我後面,絕對不要逞強………」
    武張開雙手保護純夏。
    看來不管說什麼,對方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已經窮途末路了嗎?
    武準備抱著必死的覺悟………就在這個時候。
    「且慢!我們不允許有人對武少爺動手!」
    「絕不允許!」
    「我們不允許~~」
    隨著砰一聲轟然巨響,正面的門打開了。
    站在門另一頭的是神代、巴和戎三個人,在他們後頭站著一群女僕,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掃把或是平底鍋,直直盯住那群黑衣人不放。
    「你、你們………?!」
    預料之外的援軍讓武不禁目瞪口呆,後頭的純夏也跟著張大了嘴。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吵、吵死了,我們可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
    「你是笨蛋嗎?我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冥夜小姐啊!」
    「少自以為是了,我們怎麼可能為了你這麼做~~」
    三位女僕七嘴八舌地抱怨。
    「你們要造反嗎………?!這怎麼可以,你們這些女僕到底在想什麼!」
    「少囉唆!」
    巴拿起鍋鏟指著黑衣人。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我們也覺得非你不可。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所以我們很清楚。」
    就像要讓黑衣人聽見一樣,神代大聲說著:
    「我們女僕是站在冥夜小姐這邊的!」
    巽接著說:
    「冥夜小姐就在那扇門後面,她一定正在等這個傢伙!」
    但是黑衣人沒有讓步,不,應該說他們根本無法退讓。
    「女人給我退下!都來到這裡了,你以為我們會乖乖地讓她通過嗎!這是男人之間的問題!」
    聽見對方的說詞,女僕門開始鼓譟。
    「你們這些人就是因為不去瞭解女人心,所以一點女人緣都沒有!」
    「難怪你們寫的情書都那麼遜。」
    「你說什麼?你、你們這些潑婦………!」
    火花在黑衣軍團和女僕軍團之間飛濺。
    「居然瞧不起男人的純情!」
    「你們根本不想理解女人的純情!」
    兩群人之間的距離逐漸逼近。
    「動手!!」
    「上啊!」
    一聲號令之下,黑衣人以及女僕的人潮從前後一擁而上,每一位黑衣人都爭先恐後地想要賞給武一拳,女僕們則是想盡辦法阻止對方、奮勇迎戰。
    「鑑小姐,請用這個!」
    戎迅速把平底鍋塞進純夏手裡。
    「謝啦&#9834;」
    純夏馬上就揮舞收下的平底鍋加入戰局,那副模樣簡直可以用如魚得水形容。
    「這、這些傢伙………!快、快點請求支援!」
    「休想得逞,看招!電鑽乳白拳平底鍋版!」(案:這又是啥………)
    隨著噹一聲痛快的金屬聲,一位黑衣人當場軟倒在地。
    「把、把白銀武抓住!這樣一來事情就結束了!不要理這些女僕!」
    黑衣人朝著武逼近,不過女僕們也死命抵抗。
    武被夾在中間擠得像是沙丁魚一樣,這時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武少爺,武少爺!」
    被神代這麼一拉,武在暴亂中蹲下身子。
    「我們會想辦法拖住他們,請武少爺趕緊去冥夜小姐那裡!」
    「可………可是………你們………」
    「用不著顧慮我們!就算陪我們一起被打也沒用吧!還不快點走!」
    武被神代拉出了暴動的人群。
    「喂、喂,純夏還在裡面——」
    沒錯,純夏還身處於亂鬥的中心,得把她一起帶走才行。
    「小武!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走吧。」
    純夏的聲音傳來,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只聽的見聲音而已。
    「喂、喂!妳快點出來啊!」
    「不要理我,趕快去找冥夜吧!」
    一旁傳來噹一聲清脆的響聲,看來她還在裡頭揮舞平底鍋。
    「我怎麼可能丟下妳!我們都一起走到這邊了!」
    「要是現在停下腳步,那就見不到冥夜了!這怎麼可以!」
    「可………可是…………」
    「快點走!我沒問題的!因為我很會做菜!」
    在黑衣人與女僕互相推擠的人群中,突然出現高舉著平底鍋的手。
    「不可以停下來!快跑!小武一定要去見她才行!」
    平底鍋從純夏高舉的手上掉落。
    接著,純夏對武豎起了大拇指。
    「幫我跟冥夜問好!替我跟她說等他回去以後,我隨時歡迎她再次挑戰!」
    「純夏………」
    「快點!趕快去找她~~~~!」
    在她厲聲催促之下,武再次邁出步伐。
    「純夏!妳的傳話………我會確實幫妳帶到的!」
    「這才是小武的作風!衝吧」
    只剩下武一個人了,他緊咬牙關,有如脫弓之箭般朝冥夜的房間奔去。








    武握住門把將門一把推開,出現在前面的………是一條幽暗的走廊。
    光源只有照著腳邊的朦朧燈光。
    腳步聲被地毯吸收,只聽得見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他一步又一步地跨出步伐,慢慢地朝前方的冥夜房間接近。
    ——真是的,這也太誇張了吧,冥夜。
    我只不過是來找朋友而已,居然鬧成這副德行,真叫人吃不消——
    直到昨天為止,冥夜跟武之間的距離………只有薄薄的一扇門而已。
    有時候,冥夜還會鑽進武的被窩裡。
    武想起兩人相隔十幾年重逢、鬧得雞飛狗跳的那一天,臉上不禁露出苦笑。
    有一次她把廚師軍團叫來學校,引起了一場大騷動。
    還在兒童樂園的英雄表演上,認真地舉刀砍向飾演壞人的演員。
    她親手做的飯團簡直不能稱為食物。
    好像還因為我在豪華客輪上點了牛肉蓋飯,事後被她大笑一場。
    ——那個,冥夜,今後我們也一同創造這種回憶吧?
    武終於來到最後一扇門,冥夜就在這扇門後面。
    他緩緩吁了一口氣………然後握住門把轉開。
    武早已決定好第一句話要說什麼了。
    「………唷,冥夜,我來找妳玩了。」
    冥夜的確在裡面。
    她穿著婚紗、一臉難過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什———?!」
    突如其來的訪客讓她嚇了一跳,於是她起身眨了眨眼。
    冥夜需要一點時間來理解狀況。
    「武………武,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冥夜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還用說,當然是有話要告訴妳啊,順便還要破壞這場婚禮。」
    「破、破壞婚禮?!為什麼,你根本沒必要——」
    冥夜突然想起一件事。
    ——難道武是來接我的嗎?
    細微的陽光射進冥夜原本因為哀傷而幽暗的心情。
    冥夜幾乎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不過她強忍了下來。
    「你、你該不會是來接我的…………?」
    「是啊………不過不是妳所期望的意思。」
    武硬是擠出聲音,即使他知道這句話會無情粉碎冥夜的期待。
    「我………我喜歡純夏,不,應該說我選擇了純夏比較好。」
    「…………………」
    冥夜不發一語,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
    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悄悄碰觸鏡中的自己。
    「這樣………啊。」
    冥夜有喃喃說了聲「這樣啊………」,然後閉上雙眼。
    「………既然如此,那你應該沒有理由來到這裡,你應該陪在純夏身邊才對。」
    冥夜背對著武,不過武還是看見了她映照在鏡子裡的側臉。
    武緊咬牙關,強忍內心的疼痛,和冥夜的悲傷比起來,這點疼痛就連小擦傷也不如,畢竟冥夜之所以會這麼失望,都是因為武的行動造成的結果。
    加害者居然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這種事根本無法原諒。
    ——可是,即使如此。
    「………有一件事,我無論如何都想要跟妳說。」
    武向前踏出一步,那步伐顯得十分沈重。
    「沒什麼好說的,我已經十分滿足了,因為我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跟你說話了,能像這樣再次見到你,已經是意料外的幸運了。你趕快回去純夏的身邊,今後好好珍惜和純夏共度的時光吧。」
    冥夜的語氣很溫柔——同時也很自豪,其中還摻雜了不少的逞強。
    ——笨蛋,他早就透過鏡子看到了,他看見我的側臉、我顫抖的手,還有一切一切………
    武認為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非得踏出這一步不可,絕對不可以就此結束。
    他又朝冥夜走近一步。
    「我應該說過了,我跟你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
    冥夜頭也不回,只是厲聲說著。
    「………你不要擅自做這種決定,我還有好多話想跟妳說啊。」
    面對如此解釋的武,為了斬斷自己的情絲,冥夜搖搖頭。
    「你到底要我講幾次,我和你的時光已經結束了。」
    「這結論是怎麼得來的,妳不要自作主張好不好。我知道妳或許會以自己的方式說服自己,就這麼裝成忘記這回事、繼續忍耐下去。」
    「沒錯,我應該要活得像自己,你之前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嗎!所以我用自己的方式讓事情劃下句點,可是你卻………」
    難道要讓原本應該已經結束的故事,仍然繼續延續著嗎?…………這是冥夜的想法。
    武搔搔頭,接著深深吸了口氣。
    「妳聽清楚了。」
    說完這句開場白,武抓著冥夜的肩膀讓她轉過身,然後滔滔不絕地說道:
    「我可不接受。我的確選擇了純夏,因為對我而言,她是無可取代的人,但是這跟冥夜有什麼關係?冥夜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根本沒必要拿來跟純夏比較,這件事妳根本沒弄清楚,就連我自己之前也不明白,但是現在我懂了,不管是我的世界也好、冥夜的世界也罷,還有純夏、班長、小珠、彩峰、尊人,大家都是聯繫在一起的。如果妳要擅自離開,那無論妳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擅自追到妳身邊,所以我才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到這裡。我來是為了和妳聊聊,來見自己的同伴有什麼不對?我只是想跟好朋友談談,這麼做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裡,武換了口氣。
    「怎麼樣,有意見嗎?」
    「武、武………」
    冥夜露出困惑的神情。
    「為什麼結婚對象會是陌生人?再怎麼極端也該適可而止吧。我啊,可不想把與妳共度的日子當成從來沒發生過。雖然這麼說很自私,不過我可不想切斷妳我之間的牽絆。」
    「牽絆………」
    武從口袋取出戒指,將其舉在冥夜的眼前。
    「這只戒指放在我的裝上,如果妳當初想要帶走,它現在應該不會出現在我的手上,但妳還是把他留下來了。其實妳的心情跟我一樣,不是嗎?」
    「可………可是,可是我——」
    「不只是我,其實大家也一樣,你知道他們都來了嗎?」
    「他們?你說的他們是指………」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班長、小珠、彩峰、尊人,還有純夏也來了。」
    冥夜從椅子上霍然起身。
    「你、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難道…………打從剛才的騷動是………」
    「是啊,我被追了好久,明天一定會肌肉酸痛。」
    「怎麼會………大、大家都平安嗎?應該沒有人受傷吧?!」
    「我也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是托他們的福,我才能夠抵達這裡。」
    大家挺身而出把我送到了冥夜的身邊,我是以朋友代表的身份來到這裡。
    「………你、你們為什麼不肯讓我一個人走呢?」
    冥夜找尋著自己內心的安身之處,逕自低下頭。
    「那還用說。」
    武露出微笑。
    冥夜抬起頭。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淚水從冥夜的眼中奪眶而出,然後順著雙頰滑落。
    她從未發覺自己是如此愚蠢。
    自己打算一個人斬斷羈絆,也自以為已經孤單地流乾眼淚,對於這麼愚蠢的自己,居然有朋友不顧安危闖進這裡,斥責自己的愚昧。
    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懂,不懂武的心情,甚至連自己的想法也一樣。
    「………我真是太愚蠢了。」
    「是啊,妳的確很笨。」
    「我很愚蠢,卻又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多虧你,我才終於察覺這件事。」
    「妳在說什麼啊。」
    武苦笑著,冥夜則是對他露出微笑,眼中的淚水依舊不停滴落。
    ………這時,武感到背後有人,於是他趕緊轉頭。
    「冥夜小姐………」
    站在後面的是月詠,他的臉頰上沾滿煤灰,女僕服也殘破不堪。
    「月、月詠小姐………」
    「您平安無事啊………武少爺。抱歉,我來遲了。」
    月詠鞠了個躬,武趕緊跑向她身旁。
    「妳、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請別擔心,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挺強壯的。」
    月詠露出燦爛的微笑,武則是目瞪口呆地凝視她,她的微笑比平時還溫柔了好幾倍。
    「月詠——」
    冥夜用白色手套拭去淚水,然後再一次以尖銳的聲音喊著月詠。
    「月詠。」
    「是的,冥夜小姐,有什麼交待嗎?」
    「婚禮取消了,就這麼辦吧。」
    「………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沒錯,這是我御劍冥夜所作的決定,我不允許任何人有意見。」
    「那麼就如您所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月詠看起來很開心似地點點頭,然後回頭看著武。
    「武少爺,我已經幫您準備好退路了,這時先撤退才是上策。就算冥夜小姐接受,御劍家也沒有寬容到能允許這種騷動發生。
    「就算妳要我撤退………對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已經在我的協助下避難去了。」
    月詠的回答讓武拍了拍胸口,他想這樣的話,接下來無論自己再怎麼亂來,也不會連累的純夏他們了。
    冥夜走進武和月詠之間。
    「………武,你還是先撤退吧,如果有話想對我說,之後有的是機會,你的擔心、心意、忠告………我全部都銘記在心,已經沒事了。」
    「可是,冥夜。」
    力量又重新回到冥夜回望的眼眸,這表情才是武熟知的冥夜。
    「趁爺爺還沒注意到這場騷動前先離開吧,之後我會想辦法處理——」
    冥夜的話才說到一半,這時房門被猛然推開。
    「妳說趁誰還沒注意到什麼啊,冥夜?」
    「爺………爺爺?!」
    一位率領森嚴護衛的老人站在門前。那位老人正是冥夜的祖父,也就是御劍家的現任當家——御劍雷電
    雷電充滿威嚴的語氣、相貌堂堂的儀表,就連武也能一眼察覺,年代久遠的日式禮服、深具威嚴的長鬚,再加上腰間插著一對一長一短的日本刀,那副銳利的目光和冥夜有著相似的氣質。
    月詠反射性地跪倒在地,並且擺出行大禮的姿勢,出現在眼前的可是全世界屈指可數的權力者。
    「月詠,宅邸裡好像有點吵鬧。」
    看見雷電忽然登場,武顯得不知所措,不過雷電似乎不把他放在眼裡,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詢問月詠。
    「是…………」
    儘管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四周的氣氛卻顯得十分緊繃,緊張感在月詠的全身四處流竄。
    該怎麼回答才好?面對自己長久以來宣示效忠的對象,月詠啞口無言。
    冥夜就像是要袒護月詠一樣向前踏出一步,這個舉動蘊含了她的決心。
    「爺爺。」
    雷電目光如炬地將視線移向冥夜,那並非憤怒,而是看透一切的眼神。
    那眼神足以讓一國元首動彈不得,儘管懾於那股魄力,冥夜還是勉強開口:
    「月詠他………武他們是為了我而來的。」
    雷電伸手拂著長長的鬍子,彷彿再說「原來如此」。
    「原來是為了來慶賀妳結婚,那真是再好不過。」
    「不、不是的………我、我………他們是來……」
    冥夜鐵青著臉辯解,雙拳也緊握到變得慘白,因為緊張而乾涸的喉嚨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儘管如此,冥夜仍然替這群為自己而來的朋友辯解。
    「他們是為了我真正的心意而來。」
    她根本不想結婚,但是自己的內心卻壓抑這個念頭,試圖忘記這回事。
    是武他們讓自己回想起來的,冥夜現在有義務回應他們的心意。
    冥夜一邊拼命鼓舞自己,一邊打算告訴雷電她自己的想法。
    然而,雷電接下來出口制止冥夜的詞句,卻將她想說的話連同心意一同粉碎。
    「御劍家的人沒有什麼真正的心意,有的只是扛起責任的覺悟。」
    雷電毫不動搖地說。
    聽見這句話,冥夜愕然呆站在原地。
    這並非因為反感,而是她再次想起了自己身為御劍家一員的身份。
    「啊………」
    冥夜楞在原地,她再也說不出要拒絕這樁婚事了。
    即便如此,武讓自己想起的心意也是貨真價實的。
    冥夜緊咬雙唇,反芻著自己最親的祖父說的話,以及最喜歡的武那席話。
    雷電理所當然似地以充滿慈愛的眼神凝視著冥夜的樣子。
    「儘管迷惘吧,若是不經過一番迷惘,只是代表妳無法自省自己罷了,不過千萬別弄錯了,畢竟我們都是御劍家的一員。」
    冥夜沈默不語,武束手無策,只能注視著她。
    就在這時候,雷電緩緩轉頭,這是他第一次望向武。
    「冥夜的婚禮從明天早上開始,請各位朋友也一起出席吧。月詠,既然妳都把人帶來了,那便要無損御劍之名善加款待,至於妳的處分以後再說。」
    聽見雷電這麼說,月詠深深鞠躬,對於出於自身意志所做的行為,她並不後悔。
    真要說起來,無論是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她根本不在乎這些。
    她只在乎冥夜的幸福。
    不過月詠認為,那應該是冥夜自己必須決定的對象。
    「那麼,明天婚禮上見。」
    雷電對冥夜說完便轉過身,彷彿一切已經到此結束。
    方才,武即是面對數十位警衛,依然面無懼色挺身而戰,現在卻連視線都無法移動,而且被他當成受困公主的冥夜,居然只因為一句話,就放棄讓自己從枷鎖中解放。
    儘管武就像是方才的爭執從未發生般被當成客人一樣招待,月詠成了待罪之身,他們都被雷電一個人的氣勢壓倒了。
    唯有寂靜與近似絕望的結論支配著空間。
    在幾乎可以聽見旁人心跳的沉默中,雷電正準備像出現時一樣,無聲無息地回去自己位居宅邸深處的房間,就在這個時候。
    「請等一下。」
    響亮的聲音重新啟動了凝結的空氣。
    雷電停下腳步。
    看來他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此進展,卻也像是因為對方無用的制止而發怒。
    「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這樁婚姻很奇怪。」
    雷電的背有如能反彈一切的岩石,而這句話就這麼迎頭撞上。
    是白銀武。
    武向前走去,就有如要袒護冥夜一樣。
    「武………夠了,已經夠了。」
    冥夜垂下視線,滿臉歉意地低著頭。
    「還不夠。」
    武一口斷定。
    「竟然因為家族利益而被迫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結婚,這種事根本就是大錯特錯!」
    儘管這話擺明是針對雷電,但是他依舊連頭也不回一下。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只要這不是冥夜的期望,我絕對不認同這樁婚事。」
    「武………不是的………」
    聽見武這麼說,冥夜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你的心意我很開心………但是………我畢竟身為御劍家的人………我有責任………」
    「冥夜!把你真正的心聲說出來!」
    冥夜的中充滿悲傷的決心,武對他大喊:
    「如果你有責任,那就由我們一起幫忙妳!我也幫你一起承擔!所以………」
    「可笑。」
    空氣因為低沉的嗓音而凝結。
    壓倒性的魄力再次支配全場。
    不知何時,御劍雷電已經和武相對而立。
    和方才無法相提並論的強烈壓迫感朝武他們襲來。
    雷電發怒了。
    「你剛才說責任是吧,白銀武。」
    雷電理所當然似地喊出白銀武的名字,只要讓他看見一回、聽過一次,他就絕對不會忘記對方。
    「沒錯。」
    儘管懾於對方的氣勢,武仍然試著回答。
    他以粗魯的口吻、挑釁的態度回望著雷電如炬的目光,就是向要鼓舞自己一般。
    雖然對冥夜和月詠而言,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十分驚人,但是武只是全力以赴而已。
    「那麼,你倒是說說自己能負什麼責任?」
    「呃………」
    「為了維持御劍家的安定,冥夜的婚姻是必要的。我們光是直屬人員就有數萬人,加上相關人事有數百萬,倘若再加上他們的家人則有數千萬之多。如果考慮到我們對經濟與社會活動所帶來的影響,影響的對象何止數億。對於他們的人生與生活,你能負什麼責任?你倒是回答看看。」
    面對這個規模大到自己從為思考過的問題,武啞口無言。
    「生於御劍家所必須背負的責任與覺悟,你根本一點也不明白。」
    冥夜緊咬雙唇,雷電就像是要訓誡他一樣說道:
    「將著名企業置於旗下、受到許多人們仰賴,並且過著極盡奢華的生活,這些都不是御劍家的本質。得到越多,需要付出的也越多,像是自由、夢想、愛情………」
    雷電直盯著武的雙眸,眼神裡帶著些許陰影。
    「無論願不願意,我們都生於御劍、長於御劍,也就是說,我們的血肉、甚至是每根頭髮,都是由支撐御劍的人們透過汗水與努力交織而成,冥夜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
    冥夜一邊難過地看著武的臉龐,一邊點點頭。
    「是的,爺爺。」
    「我們背負著身為御劍家成員的責任以及覺悟,在我們面前,不要隨便把責任這個詞掛在嘴邊!」
    最後一句有如轟然巨響。
    那股魄力若是讓膽小的人聽了,難保不會就此昏倒。
    雷電這番話十分具有說服力,但是武仍然無法接受,只是回瞪著雷電。
    「你還不懂嗎?不過,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就已經犯了非法入侵、暴力、傷害之罪,是單純參照刑法,你不覺得自己需要承擔許多責任嗎?」
    「我早有覺悟了。」
    「無禮的傢伙!」
    雷電又大喝一聲。
    「只要你還未成年,你的所作所為就必須由監護人,也就是你的雙親負責!只要你還是學生,你的行徑就會影響你學校的聲譽!連這點小事都不懂嗎!」
    這句話簡直是如雷貫耳。
    「難道你以為光憑覺悟就能負起責任嗎!回答我!!」
    「這、這個………」
    這是武第一次覺得無從反駁。
    就連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都無法負起責任,雷電讓武深刻體認到這個事實。
    「人類無法獨自生存,冥夜則背負身為御劍一員的重擔,選擇結婚來為人們安定的生活做出奉獻,選擇在這種生活中獲得幸福,雖然你沒有選擇冥夜,但是我不會責怪你的愚蠢。不過,我不允許你再繼續撒野。」
    雷電的厲聲指責將武徹底擊垮。
    他深刻體認到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小鬼,並不是脫離了孩提階段,就會成為成熟的大人。
    明明就連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都辦不到,卻想要反抗御劍家所背負的沈重宿命,簡直就像是螳臂擋車的小丑一樣悲哀。
    武看著冥夜的臉蛋。
    冥夜臉色慘白,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在嘴角露出微笑。
    「武、謝謝你,已經夠了。你們跑來找我這件事,我會當成一生的珍貴回憶。」
    她的模樣似乎已經領悟一切,卻又顯得十分憔悴。
    冥夜知道自己在逞強。
    儘管如此,和喜歡的人共處的時光將會支撐自己,她試著如此深信。
    因此,為了不讓武擔心,她擺出了笑容,這是為了練習今後將要持續一生的虛假笑容。
    武明白這一點,正因為他知道,他才不能在這裡退縮。
    「就算是這樣,就算冥夜願意,就算爺爺是對的,我還是無法接受!」
    武盯著雷電的眼眸大喊,他使盡全力發出怒吼。
    「武?!」
    冥夜大吃一驚,雷電則是瞇起雙眼。
    「知道自己站不住腳,就開始耍賴了嗎?看來冥夜真是看走眼了。」
    「我不是在耍賴!就連自己的幸福都無法掌握的人,根本不會有人期望從他手中獲得幸福,這才是我的意思。」
    聽見武這麼說,月詠輕輕點頭。
    她之所以會贊同武的話,並且把他帶來這裡,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真是幼稚,什麼每個人都能認同的幸福,根本是無稽之談。」
    雷電的表情依舊冷漠嚴酷。
    「但是,只要冥夜不幸福,我也不會幸福。純夏也是一樣,還有班長、彩峰、小珠、尊人,只要是認識冥夜人都不會接受!所以冥夜不可以結婚!」
    這是武的肺腑之言,這點冥夜也很清楚。
    儘管如此,冥夜已經決定將自己獻給御劍家的大義、責任與覺悟。
    畢竟是聽見武現在這席話,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雷電的臉上明顯露出不悅。
    「我當你是因為年輕才如此傲慢,所以對你的話充耳不聞………看來你也只會耍耍嘴皮罷了。只要過一陣子,你就會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重新回到日常幸福的生活吧。」
    「不可能!我才不會忘記冥夜!」
    「………你沒有選擇冥夜,為何又要如此執著?」
    雷電終於不耐煩地手插著腰,短刀理所當然似地插在他的腰間。
    那是由名刀匠耗費數年打造的利刃,只要一出鞘,任何東西都能一刀兩斷。
    雷電全身散發一個訊息………如果你想玩弄我心愛孫女的感情,那我就斬了你。
    「那還用說。」
    武望著冥夜,然後咧嘴露出微笑。
    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看見他的笑容,冥夜幾乎要被吸了進去。
    「因為我們是朋友!」
    武放聲宣言。
    「………看你說得天花亂墜,不過,只是嘴巴說說任誰都做得到,就讓我看看你的覺悟吧!」
    腰間的刀一聲不響地抽出。
    在夜晚的微弱光線之下,寒光閃爍的白刃散發出黯淡的光芒。
    「請您手下留情!爺爺!」
    但是冥夜的制止已經傳不進兩位男人的耳裡。
    「白銀武,把你的豪言壯語證明給我看吧。如果害怕,那就馬上給我離開,這樣一來,我便放你一馬,一切當成沒有發生過。」
    雷電架起長刃,垂直舉向右前方說道。
    但是武沒有移動腳步。
    「………如果我就這麼逃走,那我根本沒有臉回去見他們。」
    好害怕,好想逃走。那是貨真價實的殺氣,被對方拿著刀這麼一指,武不禁害怕得背脊生寒。
    儘管如此,如果逃離這裡,自己還能理直氣壯地對純夏說我喜歡她嗎?
    為了能在好友面前抬頭挺胸,武選擇正面挑戰雷電。
    在現場緊張的氣氛下,就連呼吸都要為之猶豫。
    雷電是認真的,他以蘊含殺氣的氣勢詢問武:
    「我不是在威脅你或是瞧不起你。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不過只要我動用御劍的權勢,要讓你消失在這是上可是輕而易舉,若是為了我們御劍的未來、為了冥夜的未來,我雷電就算化身成厲鬼也在所不惜!」
    儘管身處於濃烈的陰氣之下,武依舊毫不退讓。
    這都是為了冥夜、為了純夏、為了同伴。
    同時也是為了白銀武的自我。
    「我………絕不逃跑。」
    武張開雙臂,就像是要保護冥夜遠離白刃一樣。
    「我要跟冥夜一起回去大家身邊。」
    「你可別後悔!!」
    剎那之間,雷電身形一閃,武則是不由自主地緊閉雙眼。
    即便如此,他依然動也不動,他不想讓大家的心意化為泡影。
    那些開心的日子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就宛如走馬燈一樣。
    在回憶之中有著純夏、冥夜還有大家。
    至於他們相遇之前的過去,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這件事讓武覺得十分開心,於是他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對不起,純夏。
    武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他在心裡向自己所珍惜的對象道歉,等待著死亡降臨。
    耳邊傳來金屬互擊的尖銳聲響。
    不過武並未感到疼痛,過了一會兒。
    武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眼前卻是冥夜的背影。
    「爺爺………就算是爺爺,我也………不會讓您傷害武的!」
    雷電身為用劍高手,然而冥夜卻以超越他速度的神速保護了武。
    冥夜以拔刀術的要領抽出她的愛刀『皆琉神威』,藉以擋下雷電的剛刃。
    「冥夜………」
    雷電圓睜雙眼。
    因為在這之前,孫女從未違逆過他。
    而且他記得這個劍招。
    「呵呵………醍三郎那傢伙………教得真好。」
    回憶在雷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沒錯,冥夜的劍術師父——紅蓮醍三郎是雷電透過劍術交流而心意相通的好友。由於醍三郎的個性光明磊落,加上兩人的成長過程十分不同,因此常常起衝突,不過直至今日,雷電仍然將他當成自己信賴的友人。
    冥夜一臉認真地保護武的模樣,讓他想起昔日的自己與醍三郎。
    跨越立場差異、互相爭執,藉以理解友情意義的那段時光。
    回想起來,之所以會有現在的自己,都是因為有醍三郎在的緣故。
    雷電逼近冥夜,直盯著她的臉。
    拼命與認真………雖然年紀小,但是在她的表情上,有一種唯有得到真心朋友的人才有的堅強。而在她的背後,在動也不動的白銀武臉上,也有相同的表情。
    當然,雷電不是真心想要揮刀砍武,不過他的氣勢可是貨真價實。
    如果是普通人、若是在一般情況下,根本沒有人還能站著。
    然而,自己的孫女和她的朋友卻依然站著,而且站著直盯自己。
    「不過還太嫩了——」
    話才說完,雷電就翻轉手上的劍,一把將冥夜架開。
    「嗚!」
    即使踏空了幾步,冥夜仍然袒護著武。
    雷電的表情忽地一緩,仔細想想,或許是自己太保護冥夜了。
    「幼稚!」
    雷電大喝一聲。
    「冥夜啊,我們身上寄託著多少人的人生,妳卻只不過為了保護一個人就以身為盾,看來妳的修養還差得遠!我不能把家業交給你這種不成熟的人!妳連結婚都嫌太早!婚禮延期!」
    武和冥夜驚訝地面面相覷。
    雷電轉身背對他們,然後伴隨著轟然巨響邁出步伐,似乎十分惱怒。
    「冥夜!像妳這種不成熟的人,還是暫且去民間修行吧!月詠!為了負起這次教育不足的責任,我命令妳今後繼續看著她!」
    「謝、謝謝您!!」
    月詠正確掌握了雷電的想法。
    大家的誠意感動了這位大人物,這讓她十分開心。
    冥夜也理解了一件事,那是祖父為了自己而決定這樁婚姻,而現在,他又為了自己將婚禮延期,也再度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爺爺………謝謝您!」
    「沒什麼好道謝的,冥夜。」
    雷電停下腳步,只是轉過頭,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妳有一個好朋友,冥夜,那男人剛才可是真的打算受我一刀。」
    就在雷電要走回內部的房間時,他又說:
    「冥夜就繼續麻煩您了………白銀武先生,請代我向其他人問好。」
    隨著聲音響起,門也跟著關上,冥夜得到了雷電的諒解。
    房間裡只剩下冥夜、武、還有月詠。
    冥夜僅僅摟住武,無法阻止自己奪框而出的淚水,不,她早沒有忍耐的意思。武斬斷了束縛自己的枷鎖,打破了一直拘束自己的世界,武接受了自己的眼淚。
    「武!爺爺答應我了!」
    「咦?剛才那是什麼意思?」
    武被冥夜一把抱在胸前,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還不懂嗎?爺爺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去你的家了!」
    「呃,是這樣嗎?」
    雖然冥夜和雷電之間的對話武也聽見了,但是在他耳裡卻不是這個意思,武總覺得上流階級所說的日文還真是難懂。(案:爺爺是傲嬌。)
    月詠在心中撫了撫胸口。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不過眼前這位少年拯救了冥夜的心,還救了自己的性命,正如冥夜的判斷,白銀武真的為御劍家帶來了新氣象。
    月詠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也想想原本被嚴格看管的純夏一行人,這次可要變成最重要的賓客再被抓回來了。
    「冥夜小姐、武少爺,大家都在等兩位,我們走吧。」
    月詠微笑著說,但是武卻當場軟倒在地。
    「………抱歉,我腿都軟了。」
    武難為情地露出羞澀的笑容。直到現在,害怕死忙的恐懼仍然在體內四處流竄,光是回想雷電的聲音,他就幾乎要當場暈倒。
    「那麼,我馬上去準備擔架。」
    月詠邊說邊打算叫人過來,但是冥夜阻止了她。
    「不需要擔架,武,我來背你。」
    「咦?」
    「你不是站不起來嗎,我背你走吧?」
    看見冥夜朝自己伸出的手,武拼命搖頭。
    「不不不不,這樣太奇怪了吧?」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在鐘乳洞裡扭傷腳踝的時候,不也是你背著我走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哪有男生讓女生背的。」
    這樣未免太丟臉了吧?到了這個時候,武居然開始在意這種小事,他抱著必死的決心闖進御劍本家說服冥夜,甚至還獲得了御劍雷電的許可,如果最後要落到這種下場,那也太難看了。
    冥夜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對武說;
    「如果你不想讓人背你,那像這樣抱在前面好嗎?」
    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月詠忍不住噗哧一笑。
    「噗,那叫做公主式抱法,冥夜小姐。」
    被月詠這麼一笑,武也只能舉白旗投降。
    「…………還是用背的吧。」
    武的回答讓冥夜露出燦爛的微笑。
    「是嗎,那我們走吧。」








    冥夜與被她背著的武朝直升機場走去,所有人都笑容滿面地在直昇機場等待他們,不過一看到兩人的模樣,眾人的表情瞬間轉為疑問。
    「這是怎麼回事?」
    武終於被放在直昇機的地板上,千鶴以懷疑的視線直盯著他。
    「這個,因為發生了很多事啊,啊哈、啊哈哈哈………」
    冥夜卸下重擔,這時壬姬就像是小狗狗一樣撲了上去。
    「冥夜,歡迎回來!對了對了,結果怎麼樣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冥夜身上,她難為情地漲紅雙頰。
    「多虧大家,我才發覺自己錯了,請各位見諒………不,我不應該這麼說。」
    冥夜乾咳一聲,這是她第一次說這種話,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覺得緊張的時候。
    「………對不起,是我不好,還有謝謝大家,我打從心底感謝你們。」








    御劍主館的燈光逐漸遠去,在直昇機裡,冥夜默默地眺望這副景色。
    純夏悄悄站在她身旁,為了不讓其他人聽見,她輕聲說;
    「這樣一來,就是公平競爭囉。」
    「純夏,妳真的無所謂嗎?我——」
    武仍然躺在直昇機的地板上,正與尊人他們大聲喧鬧,冥夜朝他瞄了一眼。
    「我還是喜歡武。」
    純夏點點頭。
    「嗯,我知道。」
    「我會不擇手段搶走武的心,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這我也知道。」
    看見純夏點著頭的側臉,冥夜覺得有點嫉妒。
    「看來妳覺得游刃有餘呢,純夏。」
    「那還用說,因為我已經贏過妳一次了呀,所以不管妳要挑戰幾次,我都奉陪!」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下次武會選擇我。」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至少這次武選擇了自己,所以地球依舊轉動著,不管太陽升起、月亮落下幾次,無論身處哪個世界,自己一定會待在武的身邊,這是純夏現在的想法,因此她的內心毫無一絲不安。
    過了一會兒,街上的燈光逐漸接近,看見這副景象,冥夜瞇上眼,在冥夜眼中,這景色比任何寶石都要來得耀眼。
    「我覺得自己終於站上了起點,純夏,這都是托妳的福,謝謝妳。」
    冥夜笑了。
    純夏也笑了,因為冥夜的笑容是如此開心。
    「………白銀同學也真辛苦,今後又要被耍得團團轉了。」
    聽見千鶴笑著這麼說,大家都笑了。
    純夏認為這樣就好,因為她領悟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種生活才是最珍貴的。
    明天開始,一如往常,更勝以往的熱鬧生活就要重新展開。
    鑑純夏的世界以白銀武為中心,一邊緩緩加快速度,一邊迴轉著。











=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我是假的分隔線








    ——讓個一百步,我可以勉強同意大家都累了。
    ——讓個一千步,對於在我家稍微休息的提議,我也只能勉強接受。
    「………不過啊。」
    武的太陽穴跳個不停,這是他的憤怒,以及對於無理取鬧的一種抗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武猛然坐起身,然後朝自己房間一指。
    這裡是白銀家的一隅,也就是武的房間。在狹窄的房間裡面,十一位男女擠在一塊睡倒在四處。
    「白銀,你吵死了。」慧冷冷地說。
    「武~~至少讓我睡床上吧~~」蜷曲在桌上的尊人淚眼汪汪。
    「那、那個,珠瀨同學,你靠過去一點好不好?」千鶴客氣地提出要求。
    「沒辦法~~已經擠到不能再擠了~~」壬姬痛苦地呻吟。
    眼前的狀態已經不只是一個「川」字,而是構造相當複雜的人形文字。
    「「「冥夜小姐~~您不覺得擠嗎~~?!」」」
    「不,這樣很好,你們可別太吵,要乖乖的喔。」
    「「「遵命,冥夜小姐!」」」
    武嘆了口氣,因為根本沒人在聽他說話。
    而且不管怎麼說,武的床上竟然躺著冥夜………還有純夏。
    或許有些人會將這稱為後宮狀態,但是武卻覺得這是地獄。
    「小~~武~~~………」
    「不、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還有,不要黏我這麼緊!」
    「誰叫你的腳要跟冥夜勾在一起,這樣太奸詐了!」
    面對純夏的抗議,冥夜一臉平靜地回答:
    「這是為了節省空間,你用不著在意。」
    「我當然在意!我說啊,我可是小武的女朋友喔!因為小武選擇的是我!」
    「「「咦……?」」」
    聽見純夏這麼說,三位笨蛋女僕瞬間僵硬。
    「咦?奇怪?他不是為了搶走冥夜小姐,所以才會闖進御劍的宅邸嗎………?」
    神代的視線在武與冥夜之間游移,瞪大的雙眸眨了又眨。
    「你、你選了鑑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巴惡狠狠地瞪著武,表情有如厲鬼。
    「那、那麼,我們那時候到底是為了什麼幫助這傢伙………?」
    戎雙手捧著臉,臉色一片慘白。
    「「「……………………………」」」
    接下來這段期間,三位笨蛋女僕相互凝視、彼此點了點頭,然後………
    「「「你、你這個大騙子——!!無恥小人~~~~~~~!!」」」
    然後朝著武襲擊而去。
    「喂,你、你們?!快住…………嗚哇?!」
    那副景象有如阿鼻地獄的地獄繪畫,由於雙手腋下被純夏和冥夜抓住,他根本無處可逃。
    「「「竟敢玩弄冥夜小姐的純情——!!」」」
    「妳們三個,快給我住手,不是要妳們別鬧、給我乖乖的嗎?」
    「「「可、可是,冥夜小姐………」」」
    「武的確選擇了純夏………不過我不在意。」
    呵呵呵………冥夜笑了,還一臉得意地瞥了純夏一眼。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未來是未來。說不定那一天武會重新選擇我,不,我一定會讓他回頭的,我可以賭上御劍冥夜之名,因為……………」
    冥夜笑容面地繼續說:
    「因為武和我之間有絕對命運相繫。」
    「妳、妳妳妳、妳在胡說什麼!小武是我的——!!」
    「妳不是說不管我挑戰幾次妳都接受嗎?」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我是這麼說過,但是但是,現在他可是我的男朋友~~~」
    隔著武,火花在純夏和冥夜之間的視線飛濺。
    「饒、饒了我吧………我真的累了………」
    「這句話去跟冥夜說啦!」
    「我要活出自己,所以我不聽。」
    被兩人夾在中間,再加上周圍還有其他男男女女總共八位,武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未來真令人擔心。
    武拉起毛毯蒙著頭,他決定先睡一覺再說,要不然明天開始身體會撐不住。
    睡意緩緩襲來。
    武靜靜地閉上眼。
    看來這次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今後,遠比以往還要熱鬧的日子即將展開,武一邊想像,一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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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打邊看龍與虎………越打越不爽………

龍與虎好看!
我是會長派的XD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5: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7-14 15:25 编辑

終章







    武陷入深深沉睡。
    儘管如此,世界仍未停止轉動。
    在白銀武的世界裡,眼睛看不見的因果發出喀噠一聲,將齒輪往前推進了一個刻度。
    轉動的齒輪又推動了另一個齒輪,因果的連鎖隨之發生,那究竟是應當發生而產生的必然?抑或是偶然?關於這點沒有人知道。
    因為武並沒有察覺。
    因為任誰都沒有發現。
    不,其實有一個人注意到了,不過她也無從阻止因果的連鎖吧,這是發生在白銀武世界的種種,也是專屬於白銀武的故事。
    太陽並未捲入因果的齒輪當中,只是若無其事地冉冉升起。
    於是,一如往常的朝陽射進武房間的窗戶。
    武從床上坐起身,然後用力伸了個懶腰。
    武想起昨晚的事,於是環顧自己身旁。
    自己睡著時所感到的體溫已經不在了,床上只剩下武一個人。
    「純夏和冥夜都先起床了嗎?什麼嘛,怎麼不叫我起來呢………」
    武一邊喃喃抱怨,一邊揉著睡眼離開房間。
    通往客廳的樓梯發生喀嘰一聲巨響,不過武並沒有放在心上。
    「喂~~純夏~~冥夜~~沒人在家嗎~~?」
    客廳裡空無一人,武一面摩擦雙手,一面尋找著暖氣而環顧四周。
    這時,他才第一次發覺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地板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飯桌的椅子也東倒西歪。
    四周飄散著宛如好幾年沒人住過的氣息。
    武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按下了電視的主電源,不過電視沒有打開。
    在他發覺根本沒電之前,著實花了不少時間。
    「停電………?不對,這是怎麼回事。」
    ——純夏回家了嗎?
    想著想著,武來到了門口,他套上腳跟部位已經磨損的帆布鞋,然後打開大門,這時突然吹來一陣灰塵,武趕緊伸手遮住臉,不過眼睛還是緊了沙子,細沙甚至飛進了口中,武把沙粒吐了出來,然後抬起頭。
    武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
    出現在眼前的事曾在電影裡見過,彷彿廢墟般的光景。
    武步履蹣跚地走到門前的馬路上。
    「什、什、什………」
    建築物坍塌、柏油路龜裂,另外還有宛如爆炸厚的遺跡。
    一眼望去盡是廢墟,無論面對哪個方向,都只能看見灰濛濛的景色。
    唯有天空蔚藍清澈,清煙於遠處裊裊上升。
    武楞頭楞腦地呆站在原地,不停揉著自己的眼睛,但是眼前的景象毫無改變。
    「這是怎麼回事~~~~~~~~~~~!!」








    以白銀武為中心,世界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EXTRA2 友情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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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讓各位久等了。
    我終於把MUV—LUV EXTRA篇後半的故事送到各位眼前了。
    在年末年初之際,在這三個月裡——雖然有時夾雜了逃避現實的舉動,我還是完成了這一集。
    還沒買下本書的讀者,請馬上拿著去櫃台結帳!別忘了帶著第一集一起,還有觀賞用和保存用的。
    如果把書藏在胸前的口袋,要是發生什麼萬一,說不定還可以幫您擋子彈呢。
    如果一、二集一起帶著,得救的機率還會倍增唷………




    言歸正傳。
    現在,時鐘的指針………正好過了凌晨三點。
    由於太過寒冷,我在睡衣外面套上了運動衫,上頭還披了一件羽毛外套,我到底跑去什麼寒冷地帶雲遊了………我一邊穿著自己都想如此吐槽的厚重裝備,一邊寫著這篇後記,雖然聽說今年是暖冬,但還是十分寒冷。
    在這年末年初之際,我一直是這副德行。畢竟我是出生在南方國度。



    說到年末年初,同時也是返鄉的時期。
    我也不例外回去了一趟,回去我老家在的高知縣,還帶著堆積如山的東京土產。
    我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跟家人公佈我現在的工作。」然後意氣風發地坐上飛機。
    但是,
    等我回到故鄉、直接面對家人時,我卻提不起勇氣。
    結果,我拿出剛好帶著身上的防毒軟體(而且還是國外的)。
    「這套軟體的外包程式是我寫的。」然後撒了這個蠻天大謊。
    媽媽兩秒鐘後就相信了,會相信的人真是腦袋有問題,不,其實一切都是我的錯。
    之後我什麼也沒說,就這麼離開了…………
    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招供的。媽媽,對不起。




    雖然不敢跟家人說,不過我向母校的學弟妹們宣佈了。
    北側的母校是位於某座山頂、中高一貫教育制的私立學校。
    相對於拘謹的校風………那個,該怎麼說,裡面的御宅族也不少(笑)。
    因此,我一直堅信大家會高舉雙手讚美我:「真是太了不起了,學長!」
    ………沒想到卻只是換來冷冷的「是喔~~」一句話。
    這就是世間所謂的傲嬌嗎?不過少了嬌的成份吧………
    我之前還期待說不定會有人跟我要簽名呢………真是丟臉。
    虧我每天晚上都在偷偷練習,北側寒圍☆………我甚至連☆這個標誌都練習了。
    雖然學弟妹們看起來沒什麼興趣,我還是硬把書塞給他們。
    我賦予他們寫書心得的義務,不過至今仍然沒有人寄給我,真是遺憾。




    那麼,接下來要換個話題………
    北側很不會打保齡球。說到分數………我可是低到66分的外行人。
    我不但沒有才能,再加上是運動白痴,我本來以為今後的人生應該會過著和保齡球完全無緣的日子,直到前幾天………
    就在新年剛過不久………責任編輯三輪先生突然對我說:
    「賀年會就來打保齡球吧!」
    他說要找Bou先生和&#226;ge的工作人員,和北側、集英社SuperDash編輯部的選拔成員一起舉辦新年保齡球大會。
    那時我心想:
    「哈哈,原來如此,這就是世間所流傳的保齡球招待會吧………」
    高爾夫招待會、麻將招待會、卡啦OK招待會,我曾聽說過這世上存在著這種活動。
    這些活動的共通點就是「拍馬屁」。
    像是「好球,社長!」「糟糕,不小心放槍了。」
    應該會發生這種情節吧,我如此想像………不,我如此期盼著。
    是的,我那時相信會有人拍我、Bou先生和&#226;ge工作人員的馬屁。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的分數只有66分喔?」
    為了提醒他,北側我如是說道,三輪先生則是笑著回答我:「沒問題的。」
    我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其實是在提醒他:「你懂我的意思吧?嗯?」也就是要他放水讓我贏。
    然而,
    有誰想像提議要舉行比賽的三輪先生,居然打出了令人瞠乎其後的成績呢?話說回來,這不是招待會嗎?
    &#226;ge的工作人員也厲害到嚇人。
    特別是雖然沒有拿下超高分——但是坐上總成績冠軍寶座的Monkey chop先生和笨蛋王子波斯先生兩位,他們的球在球道上可是轉彎轉得不亦樂乎。
    我出乎意料地慘敗——應該說是預料地墊底了,那一夜,我哭溼了枕頭。
    由於實在太不甘心,最近只要一有時間我就往保齡球館跑,而且是自己一個人去。
    下次請舉行可以讓我贏的賀年會。
    像是疊疊樂招待會,或是俄羅斯方塊招待會。




    克服了辛酸苦難(?)之後,我終於完成了第二集。
    真的很感謝將這本書拿在手上的各位讀者。
    那麼—— MUV—LUV第二集 EXTRA篇到此結束。


    「接下來的部份有洩漏劇情,請各位盡可能在讀完本篇後再看!」


    第二集的結局是原作裡所沒有的原創進展。
    若是按照原作,男主角將會與其中一位女主角在一起………然後就這麼迎向結局,這是遊戲裡的情節,當初我本來想沿用這個模式,按照原來的劇情改寫成輕小說。
    但是………不管是哪個女主角的結局,任性的我都喜歡的不得了,根本沒辦法只寫出純夏的結局。還有冥夜、千鶴、慧、壬姬………如果可以,我好想把所有人的結局都寫出來,我完全無法抑制自己的慾望(我也好想寫尊人的結局,真傷腦筋)。
    不過這簡直是難如登天。
    在絞盡腦汁之後………我向&#226;ge的工作人員求助,請他們提共我點子,在經過了無數次討論後,終於完成了這集第五章的雛型。
    面對我任性的要求,&#226;ge的各位都和我認真討論、一面思考,並且欣然允諾,在此我要向各位獻上誠摯的感謝之意。
    對於這次的結局,我想曾玩過原作遊戲的讀者可能會有正反兩方的意見。如果可以,希望各位能把這個差異當作是…………小說版MUV—LUV的一部分來觀賞。




    跨頁的彩色插圖是為了配合原創的第五章,由Bou先生興高采烈地執筆畫下的。我現在把他設定為北側家裏電腦的桌布,讓我覺得每天都好幸福。
    至於最終章………玩過原作遊戲的讀者應該已經都注意到了吧。
    故事還沒結束,不同於至今武一行人的世界、嶄新的世界即將開始轉動。
    下一集開始,「MUV—LUV UNLIMITED篇」即將揭開序幕。
    根據預定,小說版裡很少登場的尊人(?)和壬姬也會大展身手,請各位期待他們的表現喔。




    一不小心就寫了這麼多,最後要向各位致上感謝之意。
    接續上一集,欣然承諾MUV—LUV輕小說化、並且替我加油打氣的&#226;ge吉田社長,當我在保齡球比賽慘敗後,只有您溫柔地安慰我而已(笑)。
    畫出不由得露出微笑的一流插圖的Bou先生,下次再一起去品嚐美食吧。前幾天的烤雞串真的很好吃——
    還有協助我進行細部修飾的&#226;ge各位工作人員、編輯長丸寶先生、責任編輯三輪先生。
    另外還有一直監視嚷著要捨棄一切、跑去蒙古當游牧民族——試圖逃避現實的北側,並且稱職地看管著我、不讓我落跑的劇本製作團隊的各位。
    最重要的是各位讀者,繼上集之後,我要再次向大家致上最高的謝意——
    在許多人的盛情之下,小說版MUV—LUV才得以成立。
    這件事我一直銘記在心,今後也請各位繼續給予支持。
    雖然北側是少見的廢柴,不過還是請大家不要捨棄我………




    MUV—LUV還會繼續下去,接下來會進入全新的章節,劇情也會慢慢有大幅度的轉變。
    在開始嶄新運轉的世界裡,白銀武將會做出何種抉擇,又將如何生活下去…………
    在下一集MUV—LUV 3裡再會吧。




                                                                                  二零零七年二月   北側寒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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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王 + 900 论坛对于自发录入的奖励 希望下次继续能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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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9 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這個好像是遊戲原作的吧?
期待插圖
发表于 2009-3-19 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录入幸苦~~~可惜论坛里没有第一卷的下载
发表于 2009-3-19 0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排等錄入

這本我還沒買啊...orz
 楼主| 发表于 2009-3-19 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othiclo 于 2009-3-20 07:40 编辑
這個好像是遊戲原作的吧?
期待插圖
eliteboy888 发表于 2009-3-19 06:16



這好像是遊戲原作吧,這我也不熟,看有沒有神人來補充吧。
发表于 2009-3-19 0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楼主的占楼了...
funny!
加油吧!
期待中!
第一卷没有?
汗...
发表于 2009-3-19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玩过游戏~~相当脑抽的剧情~~= =
发表于 2009-3-19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了好久,电脑不兼容,原作玩不了,那么就看小说吧。
Extra完了就是unlimited了
发表于 2009-3-19 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插圖嗎
還是等更新完畢才看吧
发表于 2009-3-19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新书录入支持~~~
最近正在找新书看呢
话说这名字和某咖啡厅游戏名字一样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9-3-19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9-3-19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第2部那几乎全灭的结局小说会怎么写
发表于 2009-3-19 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更新的说,现在先去补第一卷.............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插图啊,而且还是繁体的啊,看着稍稍有点累
xyzchwn 发表于 2009-3-19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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