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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自翻][茅田砂胡]德尔菲尼亚战记18遥远的流星(下)(4.9完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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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8 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4-9 10:50 编辑

德尔菲尼亚战记18遥远的流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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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茅田砂胡
插图:冲麻实也
翻译:kami1120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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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期待SheroX大佬的外传和拂晓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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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1
约克城即将迎来盛夏。
低矮的白色建筑排列整齐,庭院内的喷水池和小溪发出让人愉悦的声响。夏天的阳光灿烂的照射下来,一片光与水的宫殿光景。
而宫殿中,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布鲁克斯就是客人。
从寇拉尔出发的十一天后,布鲁库斯排除了万难,终于来到了约克城,见到了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奥特斯,希望他们能再次和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
“我很理解贵国现在的立场。也很明白贵国面对帕莱斯德不知要如何是好。但是,如果毫不忌讳的说,帕莱斯德的奥隆陛下虽然是位精明勇猛之人,但却缺少信义。他能跟贵国重归于好,也是为了进攻我国。如果他在与德尔菲尼亚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那奥隆陛下一定会吞并这个桑塞贝利亚。因此,请务必与我国陛下再次结成同盟。”
居然敢跑到刚刚与帕莱斯德和解,而且为了回应帕莱斯德的要求,马上就要派兵的约克,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很有胆量。
现在这个时候,跟德尔菲尼亚接触对于桑塞贝利亚来说是致命的。单是见过使者这个事实,如果被帕莱斯德知道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奥特斯是在明知这一切的基础上,依然身着正装出现在了谒见厅,与这位优秀的外交官会面。
“宰相亲自前来实在惶恐。而且,这么快。”
奥特斯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德尔菲尼亚的人们是不是都长着翅膀啊?”
“您说——人们,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贵国的王妃殿下。她在与斯克尼亚进行海战的时候,确实跑到我国来了,不过很快就回去了。”
“这实在是……”
那位王妃才是大问题。
正因为王妃被坦加抓住,因为这个事实,帕莱斯德惊喜无比,桑塞贝利亚认为德尔菲尼亚没有胜算,所以才慌忙和帕莱斯德和解了。
“王妃殿下,现在似乎在坦加。”
奥特斯若无其事的提到这件事,但布鲁库斯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与帕莱斯德和睦相处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是要和那个国家一起毁灭,还是与我国一起走上光辉大路,陛下您会选择哪一边?”
桑塞贝利亚的年轻国王,听了布鲁库斯的话语并没有乖乖点头。
“关于这件事还要跟家臣们商讨一下,希望宰相能等一段时间。”
说完这些,第一次谒见便结束了。
问题在接下来。
布鲁库斯在跟随领路人走在城中的时候,心中暗想,即便是被关进监狱进行拷问也没关系,只要能给自己留一条命就好。
他并不是怕死。
因为如果死了,就没办法说服奥特斯了。
但是,布鲁库斯的待遇并不差。不只是不差,他被领到一个风景很好的客房,还为他准备了华丽的换洗衣物,老练的侍女提供了最高级的服务。
“因为国家不同,不知道这种乡村料理,是不是和您的胃口……”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各种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
这个待遇实在是非常周到,但门外站着看守,监视布鲁库斯。
他不仅不能离开房间,也不能寄信,也不能和外面的人见面。
只是待遇很好,但实际上这跟关进监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布鲁库斯却很悠然。
布鲁库斯最初的工作,就是让交涉对象愿意跟自己对话。说服也好,外交也好,如果对方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愿的话,是无法进行的。只要能够进行交涉,不管是贵宾室还是牢房都没关系,但这过好的待遇还是让布鲁库斯有些疑惑。
至少,可以认为对方有交涉的意愿吧,还是说,这意味着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完全不会听呢,这是布鲁库斯担心的。
他想起了比尔格纳的事情。
被囚禁的王妃和出逃的国王都让他担心,但对桑塞贝利亚的动向影响最大的,便是进攻比尔格纳的德尔菲尼亚军。
在来这里之前,布鲁库斯路过了比尔格纳。近卫司令官阿诺侯爵也同行了。
而负责夺回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同布鲁库斯和阿诺侯爵都是老相识。
大家简单进行了再会的寒暄,便急忙互相交换了情报。
听到坦加的言辞,硬汉亨德里克伯爵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自然不用说。
而对比尔格纳的进攻依然非常艰难。毕竟,帕莱斯德军已经来到了泰巴河对岸。那里本来是德尔菲尼亚的领地,但两年之前还是帕莱斯德的领地。在帕莱斯德军眼中,这是非常熟悉的土地。他们若无其事的驻扎在那里。
亨德里克伯爵并没有说,但这样下去的话,泰巴河上的桥梁早晚也会被对方夺走。
阿诺侯爵为了继续帮助亨德里克伯爵,留在了比尔格纳,布鲁库斯孤身一人向着桑塞贝利亚出发了。
这次访问很难得到桑塞贝利亚的欢迎。而且,还必须横穿本是敌人地盘的帕莱斯德。
“此次一别,恐怕今生再难相见了。”
布鲁库斯认真的说道,三位老英雄严肃的喝着酒。
而布鲁库斯被关进豪华监狱的转天,奥特斯便出现。
“非常抱歉让您有了不愉快的感觉。”
“不。没有的事。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布鲁库斯微笑着回答道。他并不是在讽刺。
他已经有了会从谒见厅直接送进牢房的心里准备。这样想的话,面对这种盛情款待,没有任何理由感到不满。
“你不介意门外的看守吗?”
“我觉得他们很辛苦。也觉得没有必要,但这并不是因为陛下心中所想的那种原因。如果归国不肯答应的话,我是不会回国的,所以就算没有看守,我也不会跑的。”
奥特斯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探寻的神色。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自己拒绝同盟邀约,布鲁库斯被赶出这座城之后,他很有可能直接前往帕莱斯德。然后,如果这个人说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保证会归顺德尔菲尼亚这种话的话,那就成了大事了。
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布鲁库斯是国王优秀的辅佐,也是著名的能干的外交官。他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奥特斯有些警惕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么,布鲁库斯殿下。非常遗憾,如果说在这个情况下很难与贵国结盟的话,您要怎么办?”
对于布鲁库斯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回答。
但是,如果就此放弃那就不是外交了。他表情严肃,用力说道。
“陛下。请不要做出有损自己的谋划……”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
奥特斯深深叹了口气。
“帕莱斯德和德尔菲尼亚,选哪一个能切实为我国带来利益,正因为我现在还摸不准,所以很为难。”
也许因为软禁了布鲁库斯所以觉得放心了吧,奥特斯此时的话语率直的不像是一位国王。
换句话说,这个问题就是这么难以做出决断。
“正如宰相所说,帕莱斯德提出的和解也许只不过是单纯的权宜之计。但是,奥隆并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毁灭桑塞贝利亚了。只要我们乖乖·的,发誓愿意顺从帕莱斯德的话,虽然有些屈辱,但还能守住国家。”
“可必须也要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性。虽然选择了安泰平和,但说不定前方有个大陷阱在等着呢。”
“很对。也许在等着呢。但是,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
“我想说的是,是否有危险,产生陷阱的原因,一切都依赖于奥隆王的心情。”
他是一位很有武勇和名誉,却缺少信义的国王。口头约定自不必说,就连书面约定都不能相信。
但是,奥特斯也是一位国王。
他微微笑了笑。
“宰相仿佛在说,渥尔王的话值得信任一样。”
“至少,现在的这个状况下确实如此。难道不是吗?”
布鲁库斯平淡的回答道。
“不拘泥于跟即便背弃也无所谓的弱者订下的约定,如果这就是国王的话,那绝对不会跟必要的对象失和,这也是国王该做的事情。我国现在发自内心需要贵国的帮助。取得胜利之后,也需要贵国在后方监视着帕莱斯德。跟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与贵国联手,打倒我国之后很快会抛弃贵国的帕莱斯德,有着极大的区别。”
奥特斯有些佩服,又有些吃惊。
古怪的国王果然会有古怪的宰相。
而且,必要的话就重视,不需要的话就抛弃,在这一点上跟帕莱斯德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这么想的,而也不会让对方察觉。更不会这么清楚的说出来。
“也就是没有能一直联手的保证了?”
“谁能做出这种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我能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以及我的主君,都非常希望与贵国的友谊能够长久发展下去。”
“这就是,希望桑塞贝利亚能够一直有利用价值的意思吗?”
“如果毫不忌讳的说,也许确实如此。但是,陛下。不管是怎样的友情,如果不能互惠互利的话都是无法长久的。而且,这种利益不一定是金钱以及物质上的利益。我想说的是,如果贵国成为我国的友人,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事情啊。”
奥特斯苦笑了起来。
“我个人来说,跟奥隆王相比,要更喜欢渥尔王,但身为国王,是不能凭借这种喜好做出决断的。同时,我也知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该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很为难。或者说,也许是很享受能跟长年以来支撑着德尔菲尼亚国王的宰相对话。
“正如你所说,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希望能够有好处的政策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很看重的人才无法像预想一般发挥才能。在政治方面,也许一切都像是赌博一样。”
“虽然确实是在赌,但却不是赌博。”
布鲁库斯说道。
“世间所说的赌博,完全是瞎猜,凭借运气。与此相比,我们所做的事情,在决定之后观看如何发展,这确实是赌,与赌博相比,要有更多的判断材料吧?”
布鲁库斯的语气温和又郑重,同时也非常强硬。他似乎在不断确认。
他看了一眼奥特斯,再次缓缓说道。
“陛下之前也在一个大赌局中取胜了。在取代了兄长统治这个国家的大赌局上。”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完成的。他肯定会花费漫长的时间招募同盟者,周到的定下计划,选择机会。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最后的最后赌上成功。
奥特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认真的问道。
“宰相大概平日里就经常面对这种类似与赌局的决断,至今为止最为成功的赌局是什么样的呢?”
布鲁库斯挺直了身体,微笑着回答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赌局,便是相信了六年前,主君带回来的那名少女。”
“…………”
“我以及我的友人们都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我们甚至怀疑他疯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
“可是,现在那个人被坦加抓住了。”
“陛下去救她了。”
布鲁库斯用力说到。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仿佛就是在断言,不会就这样下去的,一定会把王妃救出来的。
奥特斯沉默了一会。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跟自己和莉莉娅完全不同。在某种意义上,没有那么相配的夫妻,也没有那么奇怪的王妃。
他慢慢说道。
“真的,如果那个人没事的话……”
就在布鲁库斯忍不住探出身子的时候。
侍女出现在门外,禀告说海恩公爵请求会面。
“公爵?”
奥特斯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他的话语仿佛就在问,这样的话为什么公爵自己不到这里来。
海恩公爵是深得奥特斯信任的家臣,是莉莉娅王妃的父亲。就算来参加此次会见,也不是什么无礼的事情。
但侍从的样子稍微有些犹豫。
“他说务必请陛下过去一趟,他在那边等您。”
“知道了。——宰相。对不起,先失陪了。”
奥特斯说完站了起来。
在侍童带领下来到另一间房间之后,表情有些僵硬的海恩公爵迎接了奥特斯。
公爵身旁还有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那经过阳光灼晒的脸色以及结实的身体,毫无疑问都与农夫别无二致,但他的举止却很优雅。他手上的帽子上还有漂亮的羽毛装饰。
“陛下。这是在约克郊外拥有牧场的人,名叫加西亚。您可能没有听过,这个人之前跟我有很好的交情。”
加西亚双手握紧帽子,僵硬的低下了头。虽然桑塞贝利亚的王家跟庶民并不是这么遥远的,但像这样进入王城深处,亲眼见到自己国家的国王,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加西亚家在附近也是很富裕的,代代都热衷于教育。虽然以牧场主为营生,但加西亚的父亲曾经去帕莱斯德留过学。所以家中的人都会读书写字。而因为这份心,加西亚的兄弟虽然各奔东西,其中有的人住得非常远,但都能知晓彼此的近况。”
“岳父?背景介绍还真长啊。”
“非常抱歉。因为我觉得一开始就都说清楚比较好。接下来就是正题了,加西亚有个妹妹嫁到了坦加。是个叫杰达的小村子,在波纳里斯西边二十卡提布的地方。这个妹妹前几天,时隔五年返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回到坦加的时候,从娘家带走了鸽子。”
“鸽子?”
“她说等到家之后,会飞鸽传书,告知平安。加西亚家除了用邮寄手段写信的人,也经常使用这种方式。”
听到这里奥特斯终于抓住了些线索。
而且,从公爵的脸色来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只鸽子带来了什么消息?”
海恩公爵点了点头,接过加西亚递出的纸张,交给了奥特斯。
薄薄的纸上写着细小的文字。
随着阅读,奥特斯的脸上血色渐失。最后完全僵在了原地。
信的内容主要是发生在波纳里斯的事情。
而最严重的就是下面这部分。
“…………这里离波纳里斯有些距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今天,一位从那边过来的贩卖金属器具的商人告诉我,波纳里斯城被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大人毁掉了。商人说,战斗女神降下了天罚,那片光景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曾经也见过几次,波纳里斯城高耸入云,气派宽广。而这座城池仅在一天之间就碎成了粉末,不只如此,听说在战争中,连国王大人都被战斗女神的怒火杀死了。德尔菲尼亚军现在正向着格法德前进,如果国王大人丧命,格法德城也被夺走的话,坦加会怎样呢。太可怕了。”
奥特斯反复阅读着这封信。
文字是可以理解的。是漂亮的女人字体。话语的意思也明白。能够理解。
但信中的内容却不正常。
这才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回过神来,奥特斯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按着额角拼命思索着,接着抬起头询问道。
“岳父。这封信要如何解释?”
“我也是为此来询问陛下的。”
海恩公爵的表情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
奥特斯再次望向加西亚,严厉的询问道。
“写这封信的人——你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人?有没有可能,只是波纳里斯发生了一场战斗,她就一个人异想天开,添油加醋的写成这样?”
加西亚慌忙摇头否认。
“这是不可能的。我能理解陛下的意思。女人之中也有那种容易做梦,无法区分真正看到的东西,和自己觉得自己看到的东西的人,但她不是这种人。她是个勤劳能干的人,但是却不是那种会自己编故事的人,就算想编也编不出来。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她也只会原封不动的写出来,她就是这种人。”
从加西亚的话语中来判断,她是那种勤劳朴实缺乏想象力,有些呆板顽固的农妇。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位商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流言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传下去的时候,可能会越来越夸张。
这封信基本上就是传闻。到底有多少是实情,很值得怀疑。
但是,如果这信上所写都是事实的话——
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信的日期是七月四日。鸽子一天能飞数百卡提布。所以,两天后的今天,就能读到这封信。
帕莱斯德想要得到相同的情报还需要几天时间。
同样收到这封信的加西亚的母亲和家人,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
毕竟是一次都没去过的国家,是从未见过的国王大人。虽然知道出大事了,但是没有什么实感。
他们反而会担心写信的人。
如果国王大人死了,坦加输给德尔菲尼亚的话,嫁过去的女儿的生活会怎样呢,会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呢,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只有加西亚有不详的预感,觉得这件事让海恩公爵知道比较好,所以才赶了过来。
加西亚之前每次收到妹妹的来信,都会将内容告诉海恩公爵。不过妹妹只是普通的农妇。所以来信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日常生活的。
不过,通过这些来信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观察坦加的情况。磨小麦的费用是多少,今年的苹果大丰收,虽然只是这种情况,但也是实际生活在当地的人的话语。海恩公爵总是很热情的听着。
他本来以为今天加西亚的来访也会是这种事情,但看到这封信却大吃一惊。
他差点吓得瘫坐在地上。
接着,他感觉到一股让人浑身发冷的兴奋。
幸亏他的妹妹带着鸽子回去了。
幸亏在有鸽子的时候,他的妹妹听说了这种事件。
“我想到这件事要尽快让陛下知道,所以才请求会面。”
“做得太好了,岳父。”
说着,奥特斯望向了加西亚。
“你也是。你做得太好了。我奥特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不、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这封信,暂时放在我这里吧。可以吗?”
“嗯,没关系……”
“这段时间,这封信里的内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如果泄露出去的话,你们也会有危险。这件事也要告诉你的家人。”
在仔细下过命令之后,奥特斯奖励了加西亚让他离开了。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奥特斯询问自己的岳父道。
“岳父的意见呢?”
“老实说,如果不是关于那个王妃的事情的话,我肯定一笑了之。”
公爵认真的说完,摇了摇头。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格林塔王妃自己从坦加手中夺回了自由,破坏了波纳里斯城,杀掉了佐拉塔斯王,跟渥尔王两人一起准备向格法德发起攻击。她一个人干出了十个历代英雄才能干出的功绩。但是……”
“那个王妃的话是有可能的。”
“正是如此。”
格林塔王妃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之下,关于王妃坦加的说辞是什么,公爵都很清楚。
布鲁库斯也毫不隐瞒。
就算他不说,早晚坦加也会告诉帕莱斯德,帕莱斯德也会告诉桑塞贝利亚。就算隐瞒也没有意义。连国王单独出逃一事也全都说了。
“宰相如果知道此事一定会很高兴吧。”
“愚蠢。怎么能告诉他。他此时正在寻求我们的协助。”
“那么,陛下认为不能帮助德尔菲尼亚吗?”
被如此反问,奥特斯面露难色的沉默起来。
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毕竟,单凭那封信,不能知道佐拉塔斯是不是真的被杀死了。
而且,实际上这种例子并不罕见。
在合战这种极限状态下,大家都拼命想要干掉对方。接近战更是如此。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是活下去还是被敌人杀掉,只有这件事支配着士兵们的内心。在砍杀敌人的下一个瞬间,自己可能会被杀死。身旁的同伴被流箭射中倒下。也许接下来就是自己。
从这种极限的紧张状态中解放出来,即便只有形式上的胜利,说起战斗经过来自然也会容易夸张。
他们会将战败的一方说得很惨,主将在他们的话语中被杀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甚至有兵法教导说,武将的生死、特别是总大将的生死,在看到他的首级之前,绝对不要相信任何传言。
而且那是以勇猛激烈著名的坦加国王。
就算对手是现世的战斗女神,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
“但是,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奥特斯说出了他在脑海中回味了无数次的话语。
“就应该跟德尔菲尼亚和睦相处。”
桑塞贝利亚国王的岳父立刻说道。
“根据布鲁库斯殿下所说,现在有三万兵力正前往坦加。如此庞大的军队——而且是由渥尔王和格林塔王妃——这两名英雄来指挥,进攻格法德的话,能阻止他们的只有佐拉塔斯王。如果佐拉塔斯王已经被杀,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纳杰科王子和留在格法德的武将们,都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不,那可说不好。路途遥远,还有北方来增援的军队。如果他们跟坦加依然继续结盟的话……”
“他们有可能再次出手?”
“有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如此紧迫的话,应该确认情况之后再行动,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帕莱斯德拼命催促尽快来增援。
而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的宰相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桑塞贝利亚无论如何都要选择一方。
奥特斯招来了家臣们,公开了信件的内容,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根本就征求不到。全员都僵成了石头。
弱小国家桑塞贝利亚之前曾数次在其他国家的庇护下生存。如果要活下去的话,要选择接受哪个国家的庇护,要顺从哪个国家的话,就要面对选择哪个国家的国王这个问题。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桑塞贝利亚的家臣们至少在看穿哪棵大树可以依靠这一方面,有着优秀的眼力,但他们此时都痛苦不已。
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难题中的难题。
一位老臣满头大汗的说道。
“问题是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事实,到底有多少事实的成分。”
“正是如此。”
“如果佐拉塔斯王真的死了的话,当然应该跟德尔菲尼亚再次缔结友好的关系。关于此事,大家都没有异议。可怕的是疏远了帕莱斯德之后,发现佐拉塔斯王还活着。”
“也可以反过来考虑。觉得这封信不可信,按照当初计划的那样,派兵去支援帕莱斯德,结果发现打倒了佐拉塔斯王的德尔菲尼亚军开始转头进攻帕莱斯德了。”
全员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件事单是想一想就让人浑身发冷。
一筹莫展的不只是家臣。
奥特斯也犹豫起来。要下决断的话,判断材料太少了。
而打破了这个僵局的是下座传来的声音。
“无论如何,问题是德尔菲尼亚的王妃。不对吗?”
虽然他谨慎的选择了语言,但语气还是有些讽刺和火药味。
是道尔顿。
桑塞贝利亚的军队除了遵守规则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以外,还有游民民族以及佣兵出身的男人们。
道尔顿则负责管理这些人。
“如果那个人平安无事的话,就选择德尔菲尼亚。反之就选择帕莱斯德,对吧?”
虽然他的意见很随便,但奥特斯也表示了同意。
“如果说得露骨一些的话,确实如此。”
与帕莱斯德相比德尔菲尼亚要更值得信任,这个感觉至今也没有改变。
但是,只有王妃的事情还是个问题。
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无数次带领那个国家走向胜利的英雄就是王妃。如果那个人被坦加俘虏的话,德尔菲尼亚没有胜算。
因为不能一起送死,所以就选择了放弃。
于是,道尔顿露出近似于苦笑的表情,泰然的说道。
“这样的话就简单了。我们假装成为帕莱斯德的同伴,跟他们汇合。然后等确认到那封书信所写的并非虚言的时候,便背叛帕莱斯德转投德尔菲尼亚,怎么样?”
重臣们都瞪大了眼睛。
奥特斯也哑口无言。
他一脸你说什么呢的表情,有些疑惑的问道。
“然后呢?如果发现信中所写都是谎话的话,我们就那样继续做帕莱斯德的同伴?”
“只能这样了吧。如果王妃一直在对方手中,德尔菲尼亚是无法胜过坦加的。”
“无法取胜吗?”
“至少,我觉得非常困难。不管那位国王大人说什么,他都是很看重自己的王妃的。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毕竟他爱到不惜舍弃王位都要去救她的地步。”
“相反,如果那封信中所写皆是实情的话,坦加就没有胜算。虽然我并不了解纳杰科王子,但从未听说坦加的下一任国王跟他父亲一样出色。就算偏袒一些,也无法相信这两个人有能够相互抗衡的器量。”
“就算要塞都市格法德和身为佐拉塔斯的左膀右臂的那些重臣们都在,也是如此吗?”
道尔顿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
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他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一旁的重臣们都面露难色。
“可是,这么做也太卑鄙了……”
“非常影响我国的名声。”
“正是如此。就算是弱国的宿命,也要有个限度。这样做肯定会被其他国家指责为卑鄙的。”
但是,道尔顿却一脸平常。
“卑鄙和战略相差无几。而且,如果这么说的话,想要夺走别国的王妃,这个问题才更严重。”
他的意见很正确。
重臣们也无言以对。
从布鲁库斯那里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奥特斯也非常吃惊。
道尔顿继续说道。
“因为状况改变,之前的朋友成为敌人的事情并不少。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说出了理由,然后再背弃对方的话,这么做也不算是肮脏。”
“也就是说,道尔顿你认为信中的内容是事实了。波纳里斯的战败和佐拉塔斯的死都是实情。”
“毕竟,如果只是田间乡下的传言的话,有些太过头了吧。而且,那个村子离波纳里斯只有二十卡提布的距离吧。虽然确实不近,但也不是三四天的路程。骑马的话很快就到了。如果纯粹是胡言乱语的话,不会在这个地方流传的。”
“这只不过是推测,无法证实吧?”
奥特斯这样问道,道尔顿似乎为了隐藏自己的真意,暧昧的笑了。
“确实如此。我又没有千里眼。也不像鸽子一样有翅膀。只不过,从听说那个王妃成了俘虏之后,就一直这么想了。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善罢甘休。”
奥特斯也有同感。
那完全不像是年轻女人的脾气和能力。
那双绿色的眼眸,有着射穿人的锐利视线,有时又会开玩笑的笑起来。
奥特斯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看起来,自己似乎在想念那个人。
自己似乎渴望再次见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大的美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奥特斯毕竟也是赶走自己兄长取得王位的男人。他微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
“要跟帕莱斯德军汇合吗?”
“要是再让奥隆王等下去的话,他可能会派兵冲着我们来了。尽量讨好他吧。”
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为了活下去,选择强有力的对手,然后利用对方。对于国王的判断没有人有异议。大家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德尔菲尼亚的宰相就是问题了,要怎么办呢?在搞清楚王妃是否平安无事以及佐拉塔斯是否已经死了之前,就让他一直做王宫的客人吧?”
这是在征求家臣们的意见。
海恩公爵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信中的内容,让他离开。”
“这是要卖他一个人情吗?”
“陛下英明。这是帕莱斯德甚至连德尔菲尼亚都不清楚的情报。如果王妃真的已经自由了的话,德尔菲尼亚一定会感谢第一个让他们知道这个情报的我们的,相反,如果知道佐拉塔斯王还活着的话,就向对方道歉,是我们搞错了,希望他们理解我国的立场,然后继续与帕莱斯德结盟就可以了。”
“实在是厉害。岳父。”
“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国最该做的事情。陛下才是,要亲自参加背叛对方的出征。”
岳父和女婿都很不得了。
总之就这样决定了。
军事会议之后,帕莱斯德不知第多少位的使者到来,催促奥特斯尽快派兵。
“陛下说,如果没有各位的出征,是无法打败德尔菲尼亚的。”
也就是说,要让桑塞贝利亚军做先锋。
想要夺回比尔格纳的亨德里克伯爵、与他汇合的阿诺侯爵和近卫兵团,都是强敌。
跟这种强敌正面冲突的话,自己军队的士兵会遭受重创。因为不愿这样,才想让桑塞贝利亚尽全力战斗。打算让桑塞贝利亚成为弃子,尽可能削弱强敌的力量。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以及首脑阵营非常清楚这件事,可依然亲切的接待了帕莱斯德的使者。
对于同样呆在约克城内的德尔菲尼亚宰相的事情,只字未提。
奥特斯非常郑重,用最高级的待遇接待了使者,保证明天早晨便会派军队出发,并送使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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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决战转天的中午,贝尔敏斯塔家的三千军队赶到了波纳里斯。
他们看到崩塌的波纳里斯城大吃一惊,得知王妃重获自由非常高兴。
而且,在昨夜的战斗中,己方军队战胜了坦加军,还杀掉了佐拉塔斯王。
已经做好了即将面临苦战心里准备的增援部队,看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发展都震惊了,只有一个人,主将罗莎曼德因为自己来迟了而面无血色。
“没能赶上如此重要的战斗吗……”
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率军赶到这里。她忘记了为己方的胜利感到喜悦,有些瑟缩的来到国王面前。
这个时候,渥尔埋葬了佐拉塔斯的尸骸。
因为是合战现场,也不可能太正式太奢华,但他还是按照坦加的礼仪举行了葬礼,将遗体收在石棺中,安置在附近的奥里格神殿。
据说佐拉塔斯不信神明。老实说,渥尔-格瑞克也不信。
他也不想为死者祈求冥福。不管再郑重的悼念,也不会抵消自己夺走对方性命的事实。
但是,作为这种情况下的惯例,作为引发战争的一军将领的责任,渥尔心怀敬意料理了死者的后事。
而且,毕竟是国王的遗体,不能随意对待。
如果这么做了的话,会刺激到坦加的民众。相反,如果对死者表达了敬意和应有的礼节,作为深情的国王,会得到人们的爱戴。
虽然干掉了长年的宿敌,但是却没有一丝胜利感。终有一天,自己或者是这个男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被杀的就是自己。仅此而已。
而且,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还要进攻佐拉塔斯构建的最大的要塞,格法德城这个难关。
结束葬礼回到阵地上之后,依然因为昨夜的胜利而兴奋的士兵们在忙碌着。他们整理着马具和武器,各自述说着自己的功劳功绩。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最大的话题还是王妃。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王妃粉碎了波纳里斯城,杀掉了佐拉塔斯。士兵们描述王妃时的话语和表情,已经不是单纯的骄傲了。
他们心怀疯狂的热情,自然而然的压低声音。那明显是面对类似神明一类的东西而感到的尊敬和畏惧。
国王走过的时候,士兵们慌忙停下手上的工作,站了起来,摆正姿势。
“辛苦了。很有精神嘛。”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往本阵走去。
途中,王妃看到国王的身影走了过来。
“葬礼结束了吗?”
“嗯。”
本来,杀死佐拉塔斯的王妃应该亲自出席葬礼。
早饭的时候,国王本来也要求王妃一起参加了,但王妃却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要是随便参加的话,说不定会说出一些亵渎死者的暴言来。”
而她身旁的青年轻声笑了起来。
现在路的身份是普通的雇佣兵。这种人跟国王夫妻一起吃饭是破格的待遇,但是昨天晚上,大家都看到这个人跟王妃一起展现出令人惊讶的活跃表现。
而且,不仅王妃,连国王都很依赖这个人。
所以,对于这个人进入了国王的帐篷,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装作没看见。
“你用不着这么讨厌他。那个国王大人,是个不错的男人呢。”
用近乎于诈骗的方式让对方受了致命伤,但路的语气却依然很温柔。太温柔了,让人觉得可怕。
王妃率直的皱了皱眉。
“他是好男人吗?他不是一个人胡乱讲些大道理吗?”
“因为,他是国王大人呀。国王大人是不会对于下面的那些小事每一件都关心在意的。要是这么做的话,是当不了国王大人的。”
渥尔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支配者就是这样的。”
不被任何人指责的施政是不可能实现的。不管被怎样诽谤,依然要做出决定这是上位者的责任。
虽然要有器量去听取别人的意见,但如果每次别人说什么都会被简单左右,改变自己的意见的话,那就没有做支配者的资格。会被认为是软弱。
“虽然很偶然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让我干掉了他,但那个国王大人,对于坦加人来说,是个很出色的国王大人吧?”
“是啊。虽然人们很怕他,但是在发展坦加方面他尽心竭力,发展了商业,让人民的生活富裕起来。这确实是事实。”
国王赞同的点着头,王妃吃惊的说道。
“就好像你不想杀佐拉塔斯一样。”
“不,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取下他的首级,这是我唯一的想法。多亏了我的战斗女神,才能像这样得以实现。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那我没有必要为了干掉佐拉塔斯这件事感到抱歉吧?”
王妃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嘲讽。
国王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说什么呢,太愚蠢了。觉得什么抱歉啊,这可是大功劳。”
“你的样子太遗憾了。”
“遗憾吗……是啊。确实是遗憾。但是,我并不后悔,也不想哀悼佐拉塔斯的死。这就是战争。如果两头肉食动物面对面的话,无论如何都只有一头才能活下来。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笑着抓了抓国王的头。
青年开心的望着这两个人,非常痛切无限感慨的说道。
“真好啊。这位国王大人……”
“很好吧?”
王妃有些自豪的回应道,青年继续说道。
“太遗憾了。如果他不是艾迪的丈夫的话,我就下手了。”
“路法。”
王妃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青年似乎也立刻察觉到了。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开个玩笑而已。”
“我知道,毕竟发生了昨天的事情,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姑且不说我,这可是珀拉的丈夫。你可不能让他学会什么奇怪的游戏。”
“好的。”
青年乖巧的回答道。
王妃用锐利的视线望着青年。
国王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好像,怎么说呢。自己的儿子接近了品行不端的女人,你就像是在跟那个女人讲道理,跟她谈判,让她不要纠缠自己的儿子的老父亲一样。”
“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也没有年幼到,需要你从魅惑者的魔爪中保护。”
这次国王和王妃互相对视着。他们对视着,笑了起来。
国王望向青年,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听说了很多,但实在看不出来你是那么可怕的人。”
“木头人说什么大话。你要是这么不相信别人说的话的话,我就允许了。你可以稍微推倒一下试试看。”
“一大早的说什么呢。首先,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可没有推倒男人的兴趣。”
“可是,推倒珀拉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时间。”
这下国王也有些生气了,探出了身子。
“你这么形容别人苦恼的事情吗?”
“这不是事实吗?你以为我跟卡琳当时有多着急啊?”
早餐的餐桌上,他们说着不得了的话。
路瞪圆了眼睛。他询问负责服侍的雪拉道。
“这对夫妻,总是这样吗?”
“是的。基本都是这样……”
雪拉憋着笑回答道。
而国王就是这个时候说出了珀拉怀孕的事情。王妃吃惊的大喊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国王也不服输的反驳道。
“从再会之后到现在,哪有这个时间?”
“好。那就快点处理掉格法德,凯旋返回寇拉尔。”
王妃突然干劲十足。就像雪拉已经隐约预感到一样,跟国王比起来,王妃对这件事要更高兴。
接着国王去参加了佐拉塔斯的葬礼,王妃留下在阵营中巡视。
穿过阵营,两人回到本阵之后,巴鲁和罗莎曼德已经等在了那里。
贝尔敏斯塔的女当主看到王妃满脸喜色,但她还是表情严肃的来到渥尔面前。
她深深低下了头。
“这种重要关头我却不在,实在是极大的过失,无地自容……”
渥尔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要在意了。我们赢了。是无可挑剔的大胜利。而且,还有格法德。”
“是!那么,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充分的帮助陛下。”
于是,渥尔愉悦的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呢。现在的国王不是你的丈夫吗?”
罗莎曼德吃惊的抬起头。
那应该只是单纯的借口。现在已经干掉了佐拉塔斯,没有必要继续演戏了。
可是,还没有将王冠返还吗。
她用满含着责备和疑问的眼神望向巴鲁,巴鲁只能耸了耸肩。
“我已经说了好几次要还了,但这个人完全不听。实在是非常固执不知变通。他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做国王。”
这虽然是巴鲁风格的玩笑,但在认真的罗莎曼德这里却行不通。不只如此,这件事一直让她非常挂心。
她脸色大变的逼近自己的丈夫。
“萨沃亚公!这句话可不能听过就算。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想要谋反吗!?”
巴鲁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你在当事人面前说什么呢。放心吧。我是装睡的老虎。”
“什么?”
“我可不想自己拿着王冠。我会把王冠交给最合适的人的。我一直在等你来。”
罗莎曼德终于也注意到了。
“是这样啊。要同时把王冠还给他们两个人……”
“是的。你拿着呢吧?”
“当然了。”
罗莎曼德立刻想要把王冠拿来,却被渥尔-格瑞克温柔的制止了。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格法德。佐拉塔斯被打败,剩下的人应该非常动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巴鲁苦笑着说道。
“你说得很对,但是我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攻陷格法德之后,也不用特别着急,你有没有接受王冠的意思?”
“作为我个人来说,我觉得让表弟拿着王冠也没有任何关系……”
“很不巧,我觉得有关系。我的妻子也有。”
这是完全感觉不出任何认真感的问答。
在这段时间,罗莎曼德跟王妃说了几句话。
她脸色绯红,眼角含着泪光。她握住王妃的双手,非常少见,充满感概的说道。
“我很担心你,但应该是多余的。你就是胜利女神。”
毕竟,她过于担心,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不得不接替王妃的地位。
单是如此,看到王妃平安无事之后的喜悦和安心便更加强烈了。
王妃也笑了,她亲切的握住了女公爵的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你能来太好了。因为罗莎曼德一直都没到,团长都很无聊呢。他甚至还跑去追求我的同伴呢。”
“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这次胜利的功臣青年出现了,王妃介绍了两个人。
不过,她并没有详细解释青年是怎么帮上忙的。
这件事巴鲁也不知道。在德尔菲尼亚军中,这是只有雪拉、国王和王妃知道的秘密。
青年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跟这位男装的美人打了招呼,用恶作剧般的眼神望向巴鲁。
“明明有这么漂亮的夫人,老虎先生居然还跟我说,如果我是女人的话,要让我做情人。”
当然,巴鲁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激动。
“那是当然的。我没有让男人做情人的兴趣。这张脸,再加上身体是女人的话,那就无可挑剔了。”
巴鲁平静的回答道。
但是,罗莎曼德的反应稍微有些奇怪。
她并没有被青年的美貌迷住,也没有放下戒心毫不在乎的谈话。相反,如果硬要说的话,罗莎曼德有些冷淡的按照规矩打了招呼。
如果王妃没说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的话,罗莎曼德肯定会露出厌恶的神情。
从主君等人面前退下之后,和巴鲁二人独处的时候,贝尔敏斯塔的女当主这样说明了她的理由。
“我不想说王妃殿下朋友的坏话,但是实在是不能接受。那算什么?看着不像男人。妖艳妩媚让人恶心。”
巴鲁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抱着肚子大笑一边转过头,不顾自己妻子慌忙的阻拦,又回到了刚刚走出的国王的帐篷,堂堂正正的说出了刚刚的话,让王妃也笑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说路法呢。罗莎曼德太厉害了。”
而罗莎曼德本人觉得无地自容想要逃跑,但还是满脸通红,用能杀人的眼神瞪着自己的丈夫。
当然,被诽谤的青年本人也在场,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他露出一个平静,悠然的微笑这样说道。
“这真是遗憾。被讨厌了吗。”
女公爵满脸通红的挺起了胸膛。
“我绝对没说讨厌你。只不过,我觉得身为男人就应该更加矫健比较好。”
罗莎曼德一口气说完这些,行了一礼,愤然走出了帐篷。
巴鲁笑着追了过去。
国王看到,在离帐篷稍远的地方,巴鲁抓住了罗莎曼德似乎在说些什么。
罗莎曼德生气的反驳着,但巴鲁却不停安抚她。似乎在哄她开心。
这样的话,一开始不要惹她生气就好了,不过这也确实很像巴鲁的所作所为。
他很享受妻子跟自己的小争吵。
王妃微笑着询问青年。
“怎么办?她说你太妩媚有点恶心。”
路佩服的摇了摇头。
“呀,真是新鲜呀。我甚至有些感动呢。真是个好妻子。”
“罗莎曼德一心只有团长。”
“我知道。”
“难道说,对于罗莎曼德来说,男人的价值就是强大,也就是说基准就是团长。这样的话,肯定是看不上路法的。”
“太伤人了。我也是很强的。”
“可是,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大概这就是问题。”
“必须像老虎先生,或者国王大人这样,看着就很男人,很强壮,满身肌肉才行吗?”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不过,我一直在想,不只是国王大人。这里的人,大家都很好。所以艾迪才能呆了六年。”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国王苦笑着插嘴说道。
“现在就是我嫉妒这位情夫的时候。卿知道我不知道的王妃。”
“这么说的话,国王大人知道我不知道的艾迪呀。——下次交换情报吧?”
“哦,好啊。我也很想听听卿居住的那个天国的事情。”
虽说赢了,但是他们的对话过于悠闲,让人难以相信是身处战场。
天快黑的时候,塔乌的主力到了。
他们赶着充当粮食的牛、猪、羊汇合了。
这幅景象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军队到达了,还是牧场搬家了。
而率领这只军队的以贝诺亚的吉尔为首,还有阿桑的比思切斯,罗姆的凡妮莎,杜嘉的科尼森,基本都是西峰的大人物们。
他们将各个村子能提供的所有动物都聚集到一起,然后一只不落的都赶到了这里。
当然,这支部队看到波纳里斯的样子也大吃一惊。
这几乎已经成了德尔菲尼亚军的惯例。面对哑口无言的人们,先到的部队争先恐后的说明情况。
这种传说不管说几次都不会厌。
因为可以给己方鼓劲。
虽然没有人亲眼看到波纳里斯城被粉碎,但是关于杀死佐拉塔斯王的战斗,他们都手舞足蹈激动的讲述着。
从塔乌来的增援部队也和贝尔敏斯塔部队一样,面对这个事实——那个强敌坦加王已经被打倒的事实,再次震惊不已。
吉尔苦笑着说道。
“本来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救出王妃的,结果来了一看,她早就自己出来了,把城池砸了个粉碎,还把佐拉塔斯干掉了。唉,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这谁受得了。而且还要进攻格法德?”
比思切斯也吃惊不已。
他们望着变成废墟的波纳里斯城遗迹,不停摇着头。
“只要那个王妃在,德尔菲尼亚就不会输。”
这实在不像是阿桑的头目会说的话。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继续说道。
“不过,这么想的话,士兵们也有干劲。”
转天早晨,总数一万的德尔菲尼亚军,向着格法德开始了进军。
格法德得知波纳里斯战败和佐拉塔斯丧命的消息正是这天早晨。
坦加国内有着周密的传令网。
驾驭着特别严选出的骏马的传令兵接连交替,昼夜不停的赶路,仅仅只花了一天一夜就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格法德。
格法德城内顿时一片骚动。
自从佐拉塔斯确信自己会胜利,率领大军斗志昂扬的出发,仅仅过了不足七天。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波纳里斯惨败,君主也成了不归人。单是这件事已经让人害怕了,可打倒了坦加国王的德尔菲尼亚军,必定会乘势向格法德进军。
但是,坦加毕竟是以勇猛善战,并以此闻名各大国家。除了跟随佐拉塔斯出战的人以外,依然有优秀的武将留守。
负责留守的重臣们,也是在战乱时代活下来的强者。他们虽然震惊哗然,但也知道在这危急时刻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必须要做的。
很快,主要人物出席组织了佐拉塔斯的葬礼。
这当然只是形式上的。毕竟连尸体都没有,虽然非常慌乱尴尬,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无人能动王冠的。
葬礼之后便是即位仪式。然后,就在这一天,坦加国王纳杰科-尤库诞生了。
对于佐拉塔斯的死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纳杰科了吧。
父亲下令让他关禁闭,就在他咬牙切齿的呆在宅邸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这个讣报。
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父王。他从不曾被父王温柔对待。父王总是个严厉的人。
佐拉塔斯望向纳杰科的眼神时常是冷淡的,那眼神仿佛是鄙视。一直以来,纳杰科都知道父亲并不爱自己,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让父亲这么看不上。
不管纳杰科再怎么努力勇猛,再怎么立下功劳,佐拉塔斯的反应都很冷淡。
父亲不肯给自己正当的评价,纳杰科也时常有这种不满。
可是,纳杰科却不敢违抗自己的父王。他的父亲让他觉得反抗这件事太可怕了。
这种巨石突然从头顶上消失了。
最初纳杰科无法相信。就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个洞一样。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毕竟,因为波纳里斯的事情,佐拉塔斯非常激动。父亲是绝对不会原谅这种失败的。他心惊胆战,觉得说不定父亲会处死自己,但是听到父亲的讣报之后,他其实是有一丝轻松的。
但是这一丝安心散去之后,他愈发觉得不安。
虽然佐拉塔斯是个严厉可怕残酷的人,但将坦加引领至此的毕竟是佐拉塔斯的力量。
一想到自己要代替自己的父亲,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沉重的压力。激动和冷汗同时席卷而来。
虽然纳杰科是不会允许人们这么说的,自己也肯定不会承认,但是他确实感到了一丝胆怯。
但是,没时间再犹豫了。
德尔菲尼亚军来了。
而且,父亲的仇人,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枪刺穿了父亲的胸膛,将父亲的首级作为贡品献给了德尔菲尼亚国王。
激烈的愤怒涌上心头。虽然听到父亲的讣报让他有一丝安心,但这两种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
格林塔王妃,对于成为了国王的纳杰科来说,是人生中唯一的伤痛。就像耸立在道路正中间的巨石一样。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不能善罢甘休!父亲的仇一定要报!”
就算是虚张声势,总大将也燃起了对敌人的愤怒,一点也没有胆怯,这对于留在格法德的骑士们来说是极好的鼓励。大家全都振奋起来。
而且,另一个消息传来了。
斯克尼亚的军队正向着格法德前进。
这是因为舰队的增援来不及了,所以担心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斯克尼亚送来了增援。数量大概在八千。
对于坦加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他们完全忘记就在前几天,自己还曾经说过人家的坏话,那种乡下的援军派不上任何用处,只能添麻烦而已。现在大家都举起双手欢迎对方的到来,派出使者,要求尽快汇合。
成为国王的纳杰科召开了军事会议。
坦加首脑阵营认为德尔菲尼亚军的到来最快也要五天后。
武将们也说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
有人认为不能等着德尔菲尼亚军大军压境,应该先主动出击,有人认为应该等待斯克尼亚军到达,然后守住坚固的格法德城进行应战。
此时下决定便是国王的工作。
前一任国王也是如此。新的坦加国王一开始就没有考虑那些消极的策略。
“等待增援就是示弱!他们因为战胜应该会疏忽大意。必然会认为失去佐拉塔斯王的我们会胆小怕死。我们要趁这个间隙进攻!”
跟防御比起来更喜欢进攻的坦加武将们,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他们本来就认为兵贵神速。立刻出战了。
两军初次交战是在三天后,在格法德和波纳里斯中间的地点。
德尔菲尼亚军一万兵力,坦加军一万二。
在一心想要打倒对方的气势方面,两军不分胜负。
对于坦加军来说,这是佐拉塔斯的仇人。是波纳里斯的仇人。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报仇雪恨。
毕竟,人言可畏。
不这么做的话,对于世人来说,坦加这个国家就会屈居德尔菲尼亚之下。
相反,这就是德尔菲尼亚军所希望的。
就算打倒了佐拉塔斯,如果跟坦加的战斗继续下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如何,都要让坦加这个国家宣告投降。
德尔菲尼亚军首先派出步兵。
这是普通的战法。首先弓箭相交,接着枪剑相对,最后的最后,在一决雌雄的时候进行骑马突击。
既然对方采用这种战术,那坦加军也派出步兵。
举着盾牌的双方士兵缓缓前进,就差一点点就要进入弓箭射程内的时候,后方的德尔菲尼亚本队突然高声呼喊了起来。
接着,数百匹无人的空马冲进了战场。
坦加军吓了一大跳。眼前就是徒步的弓兵。他们身后没有骑手的马匹伴随着轰鸣声渐渐逼近。
“呜!?”
“到,到底是!?”
到底是谋划些什么,坦加本阵几乎叫了出来。
这样的话,在打倒自己之前,德尔菲尼亚士兵们会先被那些马匹踩死。
但是,德尔菲尼亚的前锋不只是单纯的步兵。他们觉察到身后的马蹄声之后,将弓套在手腕上,扔掉盾牌,行云流水一般飞跃到奔跑的马匹背上。
有这种本事的,即便是德尔菲尼亚军中,也只有擅长骑射的罗亚部队以及塔乌的自由民了。
他们一瞬间从弓兵化身成骑兵,在战场上前后驰骋,向坦加军射出箭雨。
全员都是快射的好手。在驾驭马匹之上也非常灵巧。坦加军的前锋一个不落全被射中踢翻。但他们并没有深入。
很快便撤退了。
“混蛋!”
纳杰科王子非常愤怒。他满脸通红的大叫道。
“就这么一点敌人,给我干翻!”
接到命令的骑兵团一起发起了突击。
骑马突击有着可怕的威力。身着钢铁盔甲的人发出震撼大地的声音冲了过来。
如果是胆小的士兵肯定会落荒而逃。
特别是坦加的重装骑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这种战法上都可以说是无敌的。
他们似乎完全无视了德尔菲尼亚军的抵抗,大叫着冲了过来,但德尔菲尼亚军却没有跟这个敌人正面冲突。他们后退了。
就像一群蜘蛛四散奔逃一样分散开来。
坦加军非常勇猛。
“上!不要让他们逃了!”
纳杰科看到胜利近在眼前,也跳上了爱马。
一般情况下,总大将或者要立于军队的先头鼓舞士气,或者老实呆在本阵深处,下达战斗指示。
而纳杰科的喜好当然是前者。
就在他率领军队第一个发起突击的时候,他感到一股激烈的兴奋和恍惚感。而且如果胜利近在眼前就更是如此了。他感觉天、地、这世间的一切都唾手可得,都在他的支配之下。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并不是真的逃跑了。
分散开的军队往左右两个方向分开奔跑,以迂回到发起突击的坦加骑马军后方的形式,从两侧发起夹击。
身穿钢铁盔甲的重装骑兵以及轻装打扮类似于步兵的弓箭骑兵,哪一方行动更迅速毋庸置疑。
德尔菲尼亚军射出的箭雨以及不停刺出的枪剑,让以无敌著称的坦加骑兵无法抵抗。
而被敌方从侧方夹击的态势也不利于战斗。
他们接连被德尔菲尼亚军从马上击落。
如果此时指挥官能够冷静的发出指示,也许还能挽回劣势,但奔跑在突击队中的纳杰科却做不出这种判断。自己近在眼前的胜利被人打扰,让他气血上涌。
而在往两侧迂回奔跑的敌军中,他看到了一个炫目的金发,那就更无法忍受了。
“在这里!这个女人!”
他满心愤怒。
因为过于憎恨王妃,他忘记了重整军队,忘记了要做出指挥,纳杰科开始追赶王妃。
身为主将,这是绝对不该有的愚蠢行径。
看到主将的这种行动,士兵们也开始动摇起来。
不管有多么优秀的战略,如果士兵不行的话是不可能顺利进行的,同样,不管军队再强大,如果主将不靠谱的话军队是无法发挥实力的。
而支持着主将的武将们大声喊叫着鼓励着士兵们,拼命劝诫着因为私怨而奔跑的纳杰科,希望他能冷静的指挥战斗,但在合战之时做这种事本来就是错的。
而且,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刚刚他们还分散在战场各地,不知何时就已经重整态势,聚在一起发起了突击。而他们的行动漂亮得让坦加骑兵也不得不大吃一惊。
在这一点上就能看出,现在的坦加军和德尔菲尼亚军有着质的差别。
可以说完全无法抗衡。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军是有国王和王妃在率领的。
“混蛋!”
纳杰科周围的骑士们拼命制止了再次脸色大变想要跳起来的纳杰科。
“请等一下,陛下!您看,我军的战力不如当初的一半。”
“此时更应深思熟虑!”
他们说得很对。没有士兵是无法战斗的。
纳杰科却几乎失去了判断力。
“胆小鬼!战争即将开始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
就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德尔菲尼亚军已经逼近。只能撤退了。
这场追击实际上进行了两天。
跟波纳里斯战斗时一样,德尔菲尼亚军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纳杰科的首级,但是坦加军却并没有让他们如愿。他们拼命保护着纳杰科不断撤退,终于逃回了格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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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3-28 21:44 编辑

3
“讲个故事吧。”
青年说的是在往格法德进行追击的时候,第一次安营扎寨时的事情。
因为自从波纳里斯之后接连胜利,德尔菲尼亚军也很有干劲。
即使帐篷入口处的帘子放了下来,也能听到远处围着篝火的士兵们吵闹的声音。
路手里拿着佐拉塔斯喜爱的那把竖琴。
在波纳里斯的战斗中,坦加军抛弃了全部装备逃走了。德尔菲尼亚军将这些装备全部据为己有。
包括食物在内,还有露营的装备和工具,以及大概是做准备用的武器。
优秀的主将在战争结束之后,会立刻奖励慰劳士兵们,称赞他们的表现。
渥尔-格瑞克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按照每个人的功劳,奖励了他们坦加军漂亮的太刀和盔甲,而这把竖琴则特别留给了路。
这是因为,渥尔从雪拉那里听说,这个青年弹琴非常好听。
拿到竖琴之后,青年同意了国王的要求,现场弹奏了一曲,确实是漂亮的技巧和歌声。
在充满杀戮的战场上战斗的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得出了神。
现在,他也一边弹奏着,一边缓缓开始诉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星星诞生之前,神明之间发生了战争。那是关乎于哪一方来支配世界的战争。”
这个时候,国王的帐篷中只有国王本人和雪拉。
王妃刚好离开了,就在这个间隙。
“星星诞生之前吗,无法想象啊。”
国王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道。
从他声音的余韵来判断,他似乎有些醉了。
“神明也会为了支配权而战斗吗?”
“好像会呢。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白皙的手指缓缓的拨动着琴弦。
“新的神明战胜了旧的神明,所以想要建立自己的世界。他们便请求了身为旧神明代表者的三位神明。——他们就是,黑暗的神明、太阳的神明、月亮的神明。”
雪拉吃了一惊。
这是曾经听过无数次的话。
国王不可思议的说道。
“请求?”
“或者说是命令。”
“不过,这还是很奇怪呀?”
国王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毁灭了旧的种族,却让旧种族中最有地位的人活了下来,这讲不通。
不,如果只是让他们活下来的话还能理解。夺走对方实权将其幽禁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
但是,要建立新的政权,需要败北一方的力量,这让人无法理解。
“如果要毁灭一族的话,应该处死或者流放对方的首领。要毁灭一个国家也是一样的。亡国之君会立刻被赶下王位。不然的话那就可怕了。神明之间的战斗不一样吗?”
“没有不一样。原本应该全部杀掉的。而无法这么做,是因为胜利的神明们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三位神明。因为,没有他们的话,就不会有生命诞生。”
“生命?”
“是的。国王大人以及动物们,甚至包括这个森林以及大地在内,一切的生命。”
国王也隐约记得王妃说过的话。
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黑暗得到了太阳和月亮,成为能孕育生命之人,是这样吗。以前王妃曾经说过。”
“三位神明之中,黑暗神明最为年长,一切跟新神明的交涉都是由他来进行的。可是,拼劲全力取胜的一方和战败的一方是无法进行交涉的。胜利的神明们蛮横的下达了命令,黑暗神明只能服从。”
真是个让人痛心的故事。
路一字一句谨慎的说道。
“黑暗神明以另外两个人的安全为条件,答应会尽全力帮忙。他发誓会让生命在他们建造的新世界中诞生,繁盛。可是——”
“可是?”
国王询问的时候,王妃回来了。
王妃看到青年闭上了嘴,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在说他们的故事。”
“啊,那个神话?那只是单纯的故事吧?”
“可是,有雪拉在。就算是偶然,也太巧合了吧?”
在青年和王妃的注视下,雪拉有些狼狈。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成为焦点。
王妃吃惊的耸了耸肩。
“这个嘛,确实像是量身定做一样,不过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的话,我跟雪拉就一定要是恋人关系才行啊。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难道说,雪拉想成为我的恋人吗?”
突然听到这么可怕的话,雪拉惊得跳了起来。
“喂!等一下!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非常可怜,雪拉满脸通红。
国王瞪圆了眼睛,询问王妃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太阳神明和月亮神明是一对恋人。太阳和月亮私奔了,这么说虽然有些奇怪,但故事确实是这样的。作为放过他们两个的条件,黑暗神明答应帮助新的神明。但是,新的神明虽然说会遵守约定,却撒了谎。”
“撒了谎?”
“是的。太阳和月亮手拉着手准备得到自由。但是,新的神明并不打算允许他们这么做。现在也经常有这种情况。如果无法支配的话,不如索性处理掉。两位神明被折磨死了。——是这样的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但是黑暗神明因此疯了。看起来跟疯了一样愤怒。他憎恨新的神明,并诅咒说终有一天要毁灭他们,然后自爆了。他的尸骸形成了现在的世界。”
青年白皙的手指弹奏着国王前所未闻的陌生旋律。
“黑暗神明心怀诅咒死去了。太阳和月亮也不在他身边。——所以,只做出了这个不完全的世界。”
“不完全?”
看到雪拉吃惊的样子,青年笑了。
“当然了,这里是非常漂亮的世界。但是,瞪大眼睛自己看的话确实是这样。只有在大气包围的摇篮之中,才能诞生生命。”
雪拉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用寻求帮助的眼神望向国王,而国王也不解的歪了歪头。
“那些旧神明现在已经毁灭了吗?”
“一个不剩了。因为故事太古老了,已经连名字都不知道了。”
“那么,毁灭了旧神明的新神明叫什么名字?”
“莱一族。”
雪拉屏住了呼吸。
国王慎重的问道。
“刚刚的故事不是神话吗?还是真实的故事?”
“神话不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吗?”
“不,可是,这样的话应该有更详细的记录呀。”
“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莱一族在人类眼中,寿命极长近乎于不老不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的诞生,真是个大的故事啊……”
国王发挥了这个人特有的优秀直觉,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卿是那三位神明的其中之一苏醒之后的样子吗?”
“我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不过,他们似乎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我是会伤害他们的邪恶之物。因此出生以来就一直被监视。”
王妃耸了耸肩。
“我觉得非常愚蠢。至少,我确实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
“我也没有。当然,雪拉应该也没有。对吧?”
“那个,所以稍微等一等。你们说的事情我明白了,可为什么是我……”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就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这实在是让人为难,但青年却完全答非所问。
“最后死去的黑暗神明的愤怒太过激烈,莱一族害怕起来。他们现在也害怕,那三位神明复苏之后会向自己复仇。虽然已经度过了行星从诞生到死亡那么漫长的时间,虽然对他们做出过分行径的当事人也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们仍然害怕?”
“真是让人为难啊。那之后也有很多次出现了跟他们相似的人,每一次,他们似乎都很害怕。但是,至今为止,三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同一个时代。——所以,看到雪拉之后,他们一定会很吃惊吧。”
“所以!为什么是我!?”
雪拉焦急的大声喊道,王妃解释道。
“问题是你的外表。银色的头发加上紫色的眼睛。这就是月之神明的特征。”
“之前也曾出现过几次,总是这样的。太阳神明是金发绿眼,黑暗神明是——”
“——黑发蓝眼吗?”
国王插嘴说道。
“原来如此。很不错。——但是,神明的转世是怎么回事?姑且不说卿、还有王妃、雪拉总不是吧?”
“说是转世的话可能不太对。不过要说是什么的话,也有些不好形容……”
青年在寻找合适的语言陷入了思考。
“至今为止,没有人跟我说过,自己是谁的转世。只不过,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并不是他们的人格完全再生了。当然,并不是说清楚的记得出生前的事情。就算还记得,也是非常零散模糊的记忆——与其说是转世,不如说是继承了他们的一部分,像是这种感觉吧?”
“这样的话更是如此了,雪拉应该不算吧?”
雪拉本人感到背后发冷。
——不久之后,那个出现了——
黑色的圣灵所说的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我们曾经是在天空中闪耀的东西。不过,因为某些事情坠落地面无法返回。
——然后他将再次得到太阳,在黑暗的迎接下,回到天空中成为月亮——
“……就算不是我,有着同样发色和眼睛的人还有很多……”
雪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青年微微笑了笑。
“嗯。所以,这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雪拉如果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那也就这样了。”
在深海一般的眼睛的注视下,雪拉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而且,王妃绿柱石一样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自己。完全不敢动。
就像被紧紧绑在原地一样。
王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过,雪拉喜欢的不是我,是那个黑发吧?”
“莉!你说什么呢!?”
“因为,那个,那把剑。是他的吧?”
“这,这个,只不过是顺便就……”
雪拉慌慌张张的解释道,但王妃完全没有听。
“战士互相交换剑,就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的证据。我和路法也是这样的。”
“但是我亲手杀了那个人!”
“没有关系。说不定那个家伙也成了圣灵,在你周围飘来飘去呢?”
“别说了。我看不见!”
“你这么说,就好像看不见很遗憾一样?”
“莉!”
青年高声笑了起来。
“单在这一点上,很明显不是转世呢。艾迪选择的同伴是我,雪拉有其他心有所属的人。”
“不要擅自做决定!”
不管怎么说,他们似乎没有听雪拉的意见。
王妃冲着青年不满的说道。
“那个算是选择吗?我倒觉得是突然被硬按上了一个名字。”
“说是硬按上的,那太过分了。”
“不就是那样的吗。”
“我可是有好好问过你,《用这个名字称呼你可以吗?》”
“你也没说理由,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我除了《无所谓啊?》还能说什么?”
“越说越过分了。”
唯有一个人,一脸认真思考表情的国王说道。
“那三位神明——不管是转世也好,继承了一部分也好,如果像现在这样都聚齐了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莱一族的那些家伙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似乎很悲观的认为,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终结,自己会毁灭,可是我们三个就算聚在一起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觉得用不着这么担心。”
“我说过我不是了……”
雪拉的语气已经近乎于自暴自弃了。
国王思考了一会。
“可是,但是,把你们当成神明的话,我是做不到的。刚刚讲的故事也是。与其说是神话,不如说是这个世界中随处可见的权力斗争。”
“很对。”
路立刻说道。
“确实如此。很久以前,两个国家之间发生了战争。一方毁灭了,而战胜的国家要求战败国家的王族尽力帮忙。战败的国王有心爱的王子跟公主——这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以他们的安全做交换,战败的国王答应会帮忙。但是,战胜的国家却并没有遵守约定,杀了这两个人。战败的国王在极度的怨恨中死去了。而他的诅咒有很强大的力量,战胜国的人们虽然经过了行星从诞生到灭亡那么长的时间,依然害怕诅咒。就是这么回事。”
王妃拼命忍着笑。
大概是认为这个解释太粗略随便了吧。
国王依然有些疑惑。
“但是,莱一族是因为什么理由,认为卿就是毁灭的国王呢?只是因为黑发碧眼吗?”
这个问题有些若无其事,但是直击要害。
青年默默的垂下眼眸,王妃则狠狠的望向国王。
“…………?”
国王注意道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责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因为我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指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即便是在莱一族中,我也很与众不同。”
“就算这么说,我也只认识卿,不知道你跟其他的同族有什么不同啊,无法比较。”
“确实如此呢。”
青年也点了点头。
“毕竟没有比较对象的话,就不会厌恶排斥,也不会觉得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了。”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卿被排斥了吗?”
“不是的。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青年放下竖琴,走出了帐篷。
两天后,德尔菲尼亚军来到了格法德。
格法德城跟波纳里斯一样,建立在四面环山的盆地中。
虽然是个没有护城河没有遮挡的城池,但是城墙本身非常高大。城墙中间,还有为了击退敌人而探出的锯齿状塔楼。就好像是在巨大的露台包裹之中。
如果看不起这座城池,认为它毫无防备的士兵胆敢接近的话,从头顶上会一齐降下箭雨。
城堡周围是平坦的街道。
城郭并没有将整个城市包裹在内实在是危险,但因为佐拉塔斯彻底的制裁政治很有成效,至今为止从未有不要命的强盗敢袭击这座城市。
德尔菲尼亚军接近一事,让整个格法德城一边骚乱。
城里的居民并不熟悉战争。
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应该是在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趾高气扬出发远征的军队,一定会凯旋归来。
然而,强大如神明的佐拉塔斯战死,而继承人纳杰科也屁滚尿流的逃了回来,敌军已经近在眼前了。
渥尔-格瑞克将大军驻扎在城市近前,下令严禁掠夺城市,不得做出蛮横之举。
“我会来进行赏赐。如果能攻下格法德城,你们的功劳会得到回报。你们要规矩有礼,绝不可以跟居民产生争执。如果有人违背了我的命令,破坏城市,给居民们添麻烦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处死他。”
渥尔将武将们聚集在一起,用最严厉的语气,彻底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格法德的居民,虽然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在城镇外安营扎寨的德尔菲尼亚军,却并没有想要逃跑。
不只如此,得知对方不会胡来之后,胆大的商人甚至还准备做生意。
他们打算售卖食物、酒以及各种器具。
不过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要打攻城战的格法德城已经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个时候,他们一改之前的方针,向居民们征收食物和必需品。
纳杰科跟他的父亲佐拉塔斯不同,完全不认为需要向民众们支付报酬。
王家从他们那里收取税金。这样的话,他认为收取物品也是一样的意思。
但是,对于居民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佐拉塔斯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民众会产生疑惑和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
另一方面,德尔菲尼亚军似乎并没有要胡来大闹的样子。这样的话,哪怕只是去谈一谈也好,于是商人代表造访了阵地。
渥尔-格瑞克轻松的跟商人会面,答应会跟他们做生意。
居民们的喜悦自然不用说。他们非常冷淡的应对城内的要求,有的将东西藏了起来,但却偷偷将东西送到了德尔菲尼亚阵营,这种商人也接连出现。
得知这个动向的纳杰科非常愤怒。
“这些混蛋!居然忘记了父亲的恩宠,忘记了坦加人的骄傲,向德尔菲尼亚军献媚,卖给他们东西,实在是不能原谅!”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是在战争中,在不同的领地上,居民们也是要生活下去的。把东西卖给出价更高的一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得更露骨一些,与其被己方白白抢走,还不如卖给敌人拿点钱。
格法德城焦急的等待着斯克尼亚的增援。既然已经被逼迫之此,只能期待斯克尼亚了,但看到德尔菲尼亚军从当地居民那里买到了粮食,他们想出了一个计划。
收买一个商人,让他将毒药混进食物中卖给德尔菲尼亚。
得到保证会得到大量报酬的商人,将混入了毒药的酒桶放在马车上来到了阵营前。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市场一样。
装满小麦的袋子、各种种类的兽肉、胡桃、蘑菇、野菜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带来,人们排成队列,等待着德尔菲尼亚军按照顺序购买自己的物品。
而负责检查货品订下价格的是贝诺亚的头目夫妇。
“小麦十袋一枚金币?别说胡话了。太贵了。”
吉尔讲价的时候,艾比看了看农妇拿着的黄油桶,点了点头。
“品质不错。银币十枚。”
不过,在实际用货品跟金钱做交换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艾比有些不好意思的高声喊道。
“非常抱歉。这边也麻烦您了。”
她叫过来的是王妃。
她在那边闻了闻兽肉的味道,在这边咬了咬野菜。非常忙碌。
这次,她过来尝了一口整桶的黄油,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
“好的。”
不得不跟王妃在极近的距离对话的艾比,非常紧张,僵硬的回答道。
老实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艾比并不清楚,不过这是国王的命令。
购买食物的时候,一定要在王妃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如果没有王妃的许可,就算是一袋小麦,一只兔子,也绝对不能进入阵营。
“王妃殿下!有时间吗?”
这次呼喊王妃的是吉尔。
“好的好的,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要维持一万多人的生活非常辛苦。
而且是战争中的一万人。消耗的量不是平时能比的。而且,增援部队还会接连到来。
这样的话,仅凭塔乌人带来的移动牧场,是很有可能不够的。
当然,食物有多少都不嫌多,但负责检查的只有王妃一个人,这有些太严峻了。
“这可比合战中忙多了。”
王妃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准备品尝的是装着葡萄酒的酒桶。对于士兵们来说,这是最值得享受的东西。而且量还很多。
已经有很多士兵流着口水望着酒桶了。
来卖酒的是个中等体型,五十岁左右的男性商人。
“虽然可能比不上寇拉尔的酒,但是坦加土地上生长的葡萄,能酿出别的地方没有的那种味道浓烈的葡萄酒。这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
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介绍着自己的商品。
准备品尝的一桶上面装着塞子。
其他的酒桶却不一样,如果要喝的话,必须把酒桶打碎才行。
王妃喝了一口品尝用的葡萄酒,说道。
“真是好酒,其他的也全都一样吗?”
“当然了。您看一眼就知道了。这是同一个时期,在同一个地方装好的酒。”
“确实。一般情况下桶一样的话里面的酒应该也是一样的。”
说着,王妃一拳打碎了一个酒桶的盖子。
商人吓了一跳。这野蛮的举动,根本不可能被女性简单打开的盖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王妃打碎了。
王妃只是闻了一下味道,回头望向商人。
“你喝喝看。”
“啊……?”
“如果你坚称是一样的酒,那你自己喝喝看。”
商人的脸色变了。
他脸色铁青,双脚颤抖。
王妃却毫不留情。绿色的眼睛像剑一样锋利,仿佛直接刺穿了商人的身体。
看到这里,在场的吉尔的表情也变了。他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转到商人背后,咂了一下舌头说道。
“真是让人吃惊啊。你跑这里来卖不能喝的酒吗?”
“额……!”
商人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不停哀嚎着,自己只不过是按照命令办事。
事已至此,周围看着的士兵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顿时充满杀气。有的人甚至拿起了剑。
“你想让我们喝毒酒吗!?”
“太过分了!把他绑上。”
而王妃却制止了他们。
“不要闹!吉尔。给他一桶酒的钱,让他走吧。”
不愧是贝诺亚的头目,他抬起了一边的眉毛,立刻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差点喝下毒酒的士兵却不这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
“是啊。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看士兵的样子,现在似乎马上就想把商人吊在树上,而王妃环视了他们一眼,严厉的说道。
“你们对我的处置有什么意见吗?”
血气方刚的男人们顿时都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
想要反抗这个人,需要有国王一样的强大心脏,独骑长或者迪雷顿骑士团长一样的厚脸皮。不然的话,至少也要像德拉将军那样顽固,但是这些每一样都是一个普通士兵远远做不到的。
得知自己逃过一死之后,商人更加深深伏在地上,不停低下头,而王妃冲商人笑了笑,说道。
“你回去之后跟你愚蠢的主人这么说,只要有王妃在,想对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下毒是不可能的。”
商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士兵们对王妃的评价也越来越高,这自然不用说。
而相反,格法德城为此咬牙切齿。不过,他们仍然没打算出城战斗。反而使出了最恶毒的手段。在居民间散布流言。
格林塔王妃被捕囚禁在波纳里斯的时候,已经服侍在纳杰科的枕边了。
这种流言是人们最喜欢的。而且,纳杰科王子在准备迎娶王妃而前往波纳里斯之后,到他逃回来,中间有两天以上的时间,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流言立刻在城里流传开来。
这样的话,当然也会从行商往来的人口中,传到德尔菲尼亚阵营。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居民将这件事说得很确凿。但是,这种话题在背地里悄悄传播已经足够了。
当德尔菲尼亚阵营得知关于自己的王妃流传着怎样的谣言之后,反应非常激烈。
全部官兵都怒发冲关。
虽然在国王下达新的指示之前不能行动,也禁止争抢功劳,但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忍受。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士兵们都脸色大变,挤到自己的指挥官面前,而指挥官也向自己的上司控诉着。
当然,一些亲信们也冲到了国王身旁。
“毒酒之后就是这种流言。这太恶毒了。虽然陛下应该有您自己的考量,但是如果还不进行攻击的话,不只会被敌人小看,我方也会丧失斗志。”
德拉将军最为激动,虽然他们冲到国王面前,但国王反而有些吃惊。他用有些悲哀的语气说道。
“佐拉塔斯也好,他的儿子也好,除了用王妃的贞操做武器以外,不会其他战斗方式了吗?”
王妃也有些疑惑。
她知道,这种流言对于女性的身体会带来致命的伤害,是最极大的侮辱。
她不明白的是,
“我又没有跟那个白痴王子牵手,为什么会成为这么大的问题?”
王妃自己明白自己没有被纳杰科侵犯。国王也知道。
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王妃不可思议的说道。
“如果,我被那个混蛋侵犯了的话,战况会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了!这关系到士气!”
德拉将军愤然的断言道,王妃好像才终于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如果被侵犯了的话,我身为王妃的价值会显著下降?”
她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台词,但将军却非常动摇。
他连脑门都变得通红。
那是因为,他没办法断定,这是不可能的!
而王妃无视了将军的纠结,痛切的摇了摇头。
“女人真是辛苦啊。体力明明比不过男人,也没有人是自己愿意被强暴的,但是屈服于暴力居然不能被原谅。”
于是,深谙此道的巴鲁表情苦涩的说道。
“我也有一句话想说,王妃。正常的男人,想要吸引女性的话,是不会使用暴力的。”
“这句话你一定要说给那个混蛋听听。”
国王制止了军事会议上的欢声笑语。
“好吧。毫无疑问敌人在挑拨我们。目的是让我们愤怒,一起向那座城发起进攻,所以才传出这种流言。但是,如果正面进攻那座城的话,我方的损伤太大了。相反,一定要想出什么办法,把坦加军引出那座城。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全员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正如国王所说,正面进攻那座城太过危险了。
国王确认了全员的脸色之后,继续说道。
“纳杰科是个单纯直接的男人。我本以为他会立刻出城进攻,没想到他却选择了守城不出。我觉得大概是有什么理由,果然如此。斯克尼亚的援军大概有八千正在往这边前进。”
军事会议的现场立刻一片喧哗。
这个情报也是雪拉带来的。
斯克尼亚军现在已经来到了距离格法德大约二十卡提布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在了那里。
虽然坦加派使者催促他们尽快赶来,但是对方却完全不动。
关于这个理由,雪拉说,
“恐怕有一半是因为欲望。”
率领斯克尼亚军的指挥官——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这是个灾难——就连遥远的北方也闻名的英雄佐拉塔斯的战死,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德尔菲尼亚原来这么强大吗,跟这么强大的对手战斗真的没关系吗,事到如今他们才开始觉得害怕。
而且,如果现在的坦加处于如此困境之中的话,如果己方要冒如此大的危险来帮助他们的话,拿必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报酬,因为这种欲望的纠葛,作为援助的代价,要得到多少报酬,要提出什么条件,斯克尼亚似乎正在激烈的讨论这件事。
这种紧迫的状况中,居然浪费时间进行这种愚蠢的讨论,也是让人吃惊,但这么做反而对德尔菲尼亚更有利。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引出坦加军,但是对方给了我们极好的借口。”
国王似乎有些愉悦。
“因此,希望王妃能帮忙。”
“啊?”
听到国王想出的《作战方案》,参加军事会议的全部人员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巴鲁和伊文颤抖着肩膀忍着笑,纳西亚斯满脸困惑的摇了摇头。
德拉将军失落的垂下肩膀,贝尔敏斯塔公神情古怪的陷入了沉默。
路非常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太过分了。这样的话,我反而觉得对方有点可怜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种情况下是他们自作自受。而且,正因为这样才更有效果。”
国王似乎觉得很痛快。
王妃吃惊的说道。
“我虽然一点都不会同情那个混蛋,但你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这也算是战略。你会帮忙吗?”
“你让我做的话,我会做的,可我觉得好肉麻啊。”
“你想办法克服一下。”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你想想办法。”
“可是,这么做的话,对方真的会上钩吗?”
“我觉得肯定会的。”
国王充满自信的断言道,在场的人也都点了点头。
转天,德尔菲尼亚军出动了。
大概有半数跟本队分开,开始向北方移动。
格法德城内完全看到了这个动向。
“恐怕是注意到了斯克尼亚军的存在,想要牵制那边。”
重臣们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话刚好。
如果他们双方交战,斯克尼亚军能赢的话就更好了。
虽然坦加看起来立场很艰难,但重臣们并不是非常悲观。
首先,格法德城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攻陷的城池。
其次,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悠闲的进行持久战。在这里呆得时间越长,西边被帕莱斯德占领的地方就会越多。
早晚有一天,寇拉尔一定会传来消息。那时渥尔-格瑞克就无法留在此地,必然会率兵返回。瞄准那个时机进攻的话,要远比现在进行战斗更有利。
从佐拉塔斯那一代便服侍王家的家臣中,也有一些聪明的人,他们说出了这些道理,拼命劝住想要不顾一切进行猛攻的纳杰科。
这位新陛下跟他的父王比起来,勇猛有余,而思虑却太过不足,这一点谁都明白。
纳杰科自己也知道大家是怎么看自己的。他当然不高兴。同时他还有着现在的国王是我的这种自负和面子。所以,看到敌军数量只剩一半之后,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聚集士兵准备出击。
亲信们慌忙制止了他。
“请不要这样!就算不这么做,时间也会帮助我们的!只要乖乖呆在这里就不会输!”
“我不愿意!敌人就近在眼前!可是却一仗都不肯打,缩在城中不敢出去!这不就等于不战而败吗!”
“陛下!”
“请您一定一定静下心来。”
好几个人都拼命劝说着气血上涌的纳杰科。
自从德尔菲尼亚在郊外驻扎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就在这个时候有报告传来。
“瞭望人员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站在箭楼的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
纳杰科和亲信们来到城池正面,墙壁中央部分的瞭望箭楼。
从这里能看到格法德的街道。
脚下就是通向城门的大路。
这里是进城的入口,同时也是格法德最繁华的大道。道路两边是各种商家,能在这里开店的只有允许进城的大商人。
现在,路上有个骑着马的人。
道路两侧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探出身子,观望着那个人的动相。
那个人看起来就像新娘一样。
白色的长裙一直覆盖到脚尖,带着白色的面纱,金光闪闪的头发垂落到腰际,手上拿着那匹漂亮的黑色骏马的缰绳,很优雅的双腿并拢侧坐在马鞍上。但是,跟普通女性骑马时比起来,缺少了牵马的侍童。她是孤身一人的。
来到城门前,那个人沉稳的撩起面纱,抬头望着瞭望台上的人,高声说道。
“您还好吧,纳杰科殿下!还是说,现在应该是陛下了?”
这位陛下的脸色顿时由红变黑。他知道城门前的人是谁了。
“拿弓来!”
他忍不住叫道,但是亲信们却制止了他。
对方是赤手空拳的女人。而且街上还有很多人在看。如果现在射杀她的话,那可太丢人了。
格林塔王妃依然微笑着,一边抱怨着说是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这么做的,一边继续高声说道。
“您要让我做您的妻子。我太高兴了。先让我向您道谢。”
很少有人这么讨厌女性用语。
而看起来是漂亮的新娘的话更是如此。
这场演出是国王和巴鲁想出来的,每一句台词也是他们设计的。这样远比平常那样男人般的语气要有效得多。
然后他们向商人买了最高级的布料,雪拉和路,还有夏米昂在内,都匆忙缝起了衣服。
罗莎曼德没有帮忙。很不巧,她不会针线活。
王妃忍耐着自己所不擅长的侧坐的姿势(实在是看不出来),温柔的笑着,向着瞭望台上的纳杰科开朗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您。被我咬伤的左耳的情况怎么样了?”
原本黑如锅底的纳杰科的脸色此时变得苍白。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旁边的人甚至怀疑他要晕倒了。
王妃依然非常优雅的轻轻笑着。
“我服侍了你?真是不要脸。我哪里是服侍了你,我不是把你摔得脑震荡了吗。你不会忘了吧?”
因为街上很安静,所以王妃清澈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大家耳中。
“佐拉塔斯陛下有这种儿子也真是可怜。虽然在战场上我用枪刺穿了他,不过他跟你比起来,却是位更加出色的国王。”
“你,你,不但要愚弄我,还要愚弄父王吗!!”
因为过于愤怒,纳杰科从瞭望台大幅度的探出身子,亲信们慌忙抓住了他的腰带,支撑着国王的身体。
下方的王妃毫不畏惧。可爱的歪了歪头。
“哎呀,生气了?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是个害怕赤手空拳的一个女人,在大量随从的保护下,呆在城内不敢出来的人。”
接着王妃掉转马头,转过身体望着上面,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正式拒绝你的求婚。我已经有丈夫了。我已经有值得我发自内心去尊敬去爱的巴尔德了。要将丈夫换成你,太不像话了。单是比较一下都对我的丈夫十分失礼。——那么,祝你健康。”
说完,王妃驾马离开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完全是女士骑马的样子,非常优雅端庄。
同时,纳杰科在瞭望台上转过身大叫道。
“打开门!!”
他跑到城池前庭,牵出爱马。
家臣们都脸色大变的阻止他。他们说这明明是挑衅,但不管怎么制止说服都已经没用了。如果现在还能乖乖呆着,那就不是男人了。
“退下!碍事的人我亲手砍了他!”
纳杰科的样子似乎真的要砍人了,接着他率领军队从城门冲了出去。
一想到聚集在大道上的人看到了刚刚的情况,纳杰科巨大的身体就快因为愤怒爆炸了。他想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把所有人的耳朵都撕碎。
纳杰科冲出城门的时候,还能看到街道尽头王妃的身影。
他以鬼神的速度冲了过去,但王妃看到他出来了,便立刻跨坐在马鞍上。踢了一下马腹,提升了速度。
“不会让你逃掉的!!”
军队跟在全速疾驰的纳杰科身后。数量大约有五千。他们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追赶着王妃。
但是,王妃骑的是立于所有军马顶点的罗亚的黑主。就算坦加军拼命追赶也无法接近。
王妃仿佛嘲笑对方一般,悠闲的逃着,将坦加军引到了郊外的草原上。
当然,斗志满满的德尔菲尼亚军正等在这里。
虽然格法德就近在眼前,但是至今为止他们都被禁止进行战斗。对于贝尔敏斯塔家的士兵来说,这是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工作。
他们一起高声喊了起来。那是不停在山中回响的怒吼声。
这可怕的场景让坦加军也大吃一惊。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就在一瞬间,这已经足够了。
德尔菲尼亚军发起了突击。
顿时,一波士兵和马匹组成的海啸向坦加军袭来。
之前向怒涛一样追赶格林塔王妃的坦加军,这次变成了堤坝,准备阻挡可怕的海啸。
而趁着这个间隙,王妃混入军队之中。
立于坦加军阵前的是纳杰科,他咬牙切齿,事已至此,就顾不上王妃了。要是不迎战就没命了。
路来到混入军队中的王妃身边,将剑和护具交给她。虽说是护具,也只是皮革背心而已。
王妃在白色长裙外面套上护胸,拿起剑,简直就像真正的胜利女神一样。
“真让人吃惊啊。他真的就这么满不在乎的冲出来了。”
“不出来不行啊。男人的面子已经粉粉碎了。”
“男人也不容易。”
他们说的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好了,去取下那个白痴的首级吧。”
王妃取下黑主的缰绳,很不耐烦的说着,也参加了突击。而路就在她左边。
因为国王是总指挥所以位于后方,此时这两个人就是最强的组合。
他们的马快得可怕。虽然出发得比别人晚,但立刻便跑到了前面,变成率领全军的形式。
然后,他们就这样冲进了敌兵最密集的地方。
而被突击的坦加骑士立刻散开。将两人围在中间。就仿佛被黑蚁群围攻一样,但他们将烦人的黑蚁群全部踢开。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勇士们。在他们眼中,这两人战斗的样子也非常可怕。忍不住隔开了一些距离。
如果随意接近的话,自己说不定也会被杀掉。
他们行过之处如疾风过境。而且是能击倒一切的疾风。坦加军一丝不乱的准备迎击,但是两个人却立刻打散了坦加军的队列,创造出一个突破口。
“跟上王妃殿下!”
德尔菲尼亚军立刻向突破口冲了过去,将坦加军分成两半。
这个时候,坦加军变得非常脆弱。被压制的军队为了挽回劣势,需要忍耐着痛苦,坚持反击,但是要这么做需要指挥官有相应的能力。
但是,有着压倒性指挥能力的佐拉塔斯已经死了。
只不过,每个武将赌上了自己的坚持,率领着自己的手下分别战斗着。
另一方面,渥尔却完全掌握了这种战况。
哪里的己方陷入了危机便立刻派兵过去援助,坦加军出现漏洞的话便立刻进攻,冷静漂亮的指挥着全军。
坦加军会被压制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说到在激战中,总大将纳杰科在做什么,他只是红着眼睛到处寻找王妃。
跟上次合战完全一样。
他完全无视了己方被不断压制的战况,即便是有任何报告也只是感情用事的吼回去,让服从命令行事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纳杰科是勇猛的骑士。虽然有好几名德尔菲尼亚骑士自报姓名,想要干掉他而挡住了他的去路,但是每个人都被他一枪干掉了。毋庸置疑他很强。
这种人,如果是作为有能之士的道具使用的话,能够充分发挥其能力吧,但却无法指挥全军。这么做太危险了。
“那个女人在哪!”
因愤怒而燃烧的纳杰科不知疲惫。他左冲右突到处大闹,而一把枪嗖的刺中了他的后背。
“哇啊!?”
有着强健身体的纳杰科忍着痛回过头。他是为了看清用枪刺中自己的人,但没有这个必要了。王妃刺下了致命的一击,她瞬间接近了纳杰科。
“你这卑鄙——!”
纳杰科一边吐着血沫一边呼喊着,他拿起了枪,但王妃却没给他任何机会。深入敌军内部,背后毫无防备的战斗着,居然会说从背后攻击的人卑鄙。
王妃撞过去,将他击落马下。
纳杰科摔倒地上的同时,王妃从黑主上跳了下来。拔出了剑。
坦加的国王满脸都是恐惧和悔恨的神色,他试着用无法自由行动的手去拔剑,但已经太晚了。
“你这种男人即使被流箭击中也会说卑鄙吧。”
王妃一边嘟囔着,一边随意的挥下了剑,下一个瞬间,纳杰科的头飞到了空中。
王妃的脸色丝毫未变。不,她咂了一下舌头。
这个男人一直到最后的最后,脑子都有问题。
而且,明明想要对无法行动的女人下手,还想说这种行为不卑鄙。
随从冲过来拾起纳杰科的首级,高喊着打倒了敌军将领。
虽然应该由真正干掉他的王妃本人来自报姓名,但她觉得这么做太愚蠢了。但是,一定要让战争结束。她大声喊道。
“你们的将领已经死了!还要打吗!”
坦加军颤抖着。虽然完全比不上他的父王,但纳杰科毕竟还是总大将。
而他被杀死,这让原本就缺乏统率的坦加军很难继续坚持在战场上战斗。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不知为什么德尔菲尼亚军并没有追赶。
至少没有马上追赶。
趁着这个间隙,坦加军拼命逃走,终于到了城池附近。
而留在城内的人提心吊胆的观看着战况。但,他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战败逃回来了。
幸好现在还看不到德尔菲尼亚军的身影。
他们慌忙升起铁栅栏,打开沉重的大门准备收容己方士兵。
拥有要塞机能的城池,能够迅速的收容士兵,但是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那就是敌人也一起冲过来的时候。
这种时候,非常遗憾,只能见死不救了。如果打开城门的话,敌人也会涌进来。
不久之后,德尔菲尼亚军也出现在大路上。
他们向着城门笔直的冲了过来。
己方还在逃命,但如果继续开着城门的话那就是自杀行为。守卫的负责人下令关闭城门。
相关人员冲到机械塔中,准备放下沉重的铁栅栏。但是已经躲到城内的败兵却阻止了他们。数十个人冲到相关人员身边,在城门周围排成一列。
“你、你们!”
“是叛徒吗?”
虚脱的人之间再次弥漫出战场中的氛围。
这数十个想要夺取大门掌控权的人并不是叛徒。这也是渥尔的战略。
德尔菲尼亚的士兵混入了逃走的坦加士兵之中。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也是为此选拔出来的勇猛之士。他们强大得仿佛不要命。
德尔菲尼亚军从大道上一口气冲了过来。
城内士兵更加惊慌了,但已经晚了。
德尔菲尼亚军堂堂正正的从敞开的大门攻入了格法德城。这样的话,徒有形式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了。城内士兵接连投降,城池被德尔菲尼亚军占领了。
同时,在格法德城北面进行的,斯克尼亚军和德尔菲尼亚军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不过,因为是面对出乎预料的情况,非常狼狈动摇的军队,以及士气高涨的军队之间的战斗。胜负早已分明。
说到数量,斯克尼亚军大概有三千多人,但只有数量是无法弥补低落的士气的,也无法阻止士兵的逃跑。很快便被击溃。
结果,斯克尼亚军在这一战之后逃回了母国,将整个情况报告给了国王考琉斯二世。
因为传令兵的报告得知佐拉塔斯亡故的考琉斯二世,听闻格法德城被德尔菲尼亚占领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代替德尔菲尼亚入主中央这个伟大的计划便付之东流了。
虽然西边的帕莱斯德展开了有利的战局,但和斯克尼亚进行交涉的是坦加。而且,是佐拉塔斯率领的坦加。
那个佐拉塔斯现在已经死了,坦加有可能会并入德尔菲尼亚。这种事态让考琉斯二世难以进行判断。
“这真是难办啊。要怎么办。仅凭我们攻击德尔菲尼亚吗?不……这样的话军舰不够。不如,放弃坦加,试着和德尔菲尼亚结成同盟……”
他开始这么考虑了。
这种时候,应该成为国王助力的重臣们,却各抒己见,无法达成一致。
有的人说,
“仅凭我们试着夺走金山吧?”
有的人说,
“更重要的是夺取贸易港寇拉尔。”
没有人说应该怎么夺取。他们只是认为,只要自己的意见被采用那就够了。
或者说,他们大概觉得,只要决定了方针,再去琢磨策略就可以了。
但国王也不知道该采取哪种意见。
就在前几天的斯克尼亚,还不曾有如此混乱的会议。有人能提出合适的建议。但是,那个人已经永远的不在了。
考琉斯二世的顾问,他独一无二的左膀右臂法罗德伯爵已经不在了。
前几天,伯爵的宅邸失火,整个宅邸被全部烧毁,人们都认为伯爵也很不幸的没能逃出来。
在旁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臣下死去的事件,却暗示了今后斯克尼亚这个国家的命运。
就算国王做出鲁莽无谋之举,也没人会去阻止他了。为了不伤害国王的面子,能柔软灵活的修正议会的人也没有了。
“失去了一个可惜的人啊……”
得知伯爵身故的时候,考琉斯二世这么说。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当他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什么,带来了多么重大的影响的时候,却是不久之后的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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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3-29 12:48 编辑

4
纳杰科有一个弟弟,是名叫比巴斯的王子。
攻陷了格法德城的渥尔-格瑞克镇压了城内的混乱之后,立刻立了比巴斯为新的国王。
渥尔并不想毁灭坦加。他只是希望战争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这对于坦加的重臣们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不只是王家的存续,就连坦加这个国名现在都有从地图上消失的危险。如果能让有着堂堂正正王家血脉的王子来做国王的话,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事情慌乱的发展着。新国王比巴斯这个时候十九岁。坐上从天而降的王位的他,第一个工作就是在终战协议上签字。
而协议上的条件对于坦加极其不利,但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到扎哈尼为止都成为了德尔菲尼亚的领地,一段时间内,辅佐比巴斯施政的人将是德尔菲尼亚人等等。
第一个负责这个工作的是德拉将军。
渥尔还要处理西边的战事。这场战争拉蒙纳骑士团长不可能不参加,而迪雷顿骑士团也希望出战。
坦加的男人们在战场上虽然很能打,但并不擅长这种工作。因此,就轮到了德拉将军出面。
渥尔给了将军五千兵力,命令他处理格法德的治安和善后事务。
五千兵力虽然很少,但是统帅下的千人胜过一盘散沙的万人。有着特定信念的团体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国王认为,现在的坦加并没有任何人能组织起对抗五千兵力的集团。
德拉将军恭敬的接受了这个命令,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希望吉尔大人也能留下。”
“一个人没有自信吗?”
国王半开玩笑的说道,将军摇了摇头。
“您这就是说蠢话了。如果您要我做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压制住格法德。但是,陛下您似乎想尽可能减少跟这个国家居民的矛盾。”
“正是如此。”
“我们罗亚的人本来是游牧民,但侍奉王宫已经很久了。因此,虽然能理解那些内心狂野的人,但也有无法考量到的部分。坦加这个国家,离开城市的话,那就是性情野蛮的人居住的国家。我并不是害怕。但是如果不想跟这种人起争执的话,就需要熟悉他们性格,能很好的应付他们的人。吉尔大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贝诺亚的人对吉尔大人非常忠诚,只要吉尔大人说不许做,那他们就不会做出掠夺城市的举动。”
他说得很对。
山中的居民,或者说海上的男人们,要想聚集这种人的话,不由分说的下达命令是没有效果的。最重要的是得到他们的理解。
“好吧。就让吉尔大人留下吧。”
来自贝诺亚的一千人也一起留下了。
但是,伊文会和国王一起去西边。
德尔菲尼亚军最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即便没有命令,或者说在接到命令之前,每个人就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伊文认为,想要震慑格法德,只要让德拉将军和吉尔留下就够了,自己不用留下。而且,更重要的是,西边还有场大战。
出发前夜,渥尔叫来刚刚成为坦加国王的比巴斯,两人单独进行了面谈。
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国王。而且,比巴斯是在渥尔的提议下坐上王位的。虽然头衔同样是国王,但两人的立场实在不可能平等。
比巴斯一个人来到会见地点。
家臣们有些担心,至少想要跟到房间外面,但少年国王似乎自己阻止了他们。他认为,国王一个人在自己的城中行走,能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出现在渥尔面前的比巴斯单膝跪地,表示敬意,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是还可以被称为是少年的国王。他脸上有很多雀斑,看起来更年幼了。
但是,灰色的眼睛深邃澄清,丝毫没有胆怯的样子,直直的望着渥尔。
他是个气色不错看起来很健康的少年。
身体看起来还很柔软瘦弱,这也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办法,但他的体格,早晚有一天会成长为杰出的男子汉。
但是,这位新国王在王子时代,完全没有得到父亲以及家臣们的期待。不只如此,他还会经常被评价为《呆子》或者《没用》。
理由就是,这位王子不想上战场,即便上了战场也没什么功绩。
但是,现在位于席卷中央的英雄面前,他依然很冷静。不可能胆小怕事。
渥尔看着这位因为一些不可思议的因缘,由自己推举成国王的少年。
他并不是单纯的冷静。而是性格良善内心坚强,甚至让人感到一些飒爽。
这是渥尔非常喜欢的那种人。
“我们明天将离开此地。”
“我知道。我从家臣那里听说了。”
“作为你的辅佐,罗亚的德拉将军和塔乌的领主会留下。虽然你大概会觉得不爽,但这段时间的施政,要和他们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沉稳。
并不是那种隐藏了内心怨恨和畏惧,勉强自己的应对。
渥尔微微笑了笑。
“我对你来说是杀死父亲和兄长的仇人。你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比巴斯却摇了摇头。
他望着渥尔直接的说道。
“我没有恨你。父亲和兄长和你战斗,然后输了。所以才失去了性命。这就是战争的常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真是不好意思。”
“只不过,谁也无法保证,同样的命运将来有一天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请一定要小心保重。”
听起来他似乎并不是在讽刺。实际上,比巴斯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已,但毕竟双方是敌人。在杀死父亲和兄长的敌人耳中,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抗议,这也是没办法的。
渥尔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是如此。即便被称为常胜国,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保证一直胜利下去。我也不想输。无论如何,为了我的国家,为了我的国民,我不想输。这可是大事。所以,我想让战争本身消失。”
比巴斯瞪圆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方看起来却非常认真。
“今晚把你叫来不是有别的事情。我有一个忠告——不,是请求。”
“是什么事呢?”
“我刚刚也说了,我打倒了你的父亲佐拉塔斯大人,和你的兄长纳杰科大人。虽然你说你并不很我,这对我是很难得的事情,但是坦加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将我视作仇敌,觉得德尔菲尼亚对坦加国内施政说三道四非常不满,应该也会有人想要举起反旗。我觉得会扛起这种旗子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伯父……”
渥尔歪着头说道,但比巴斯却没有回答。
他苦笑着看着渥尔。
“这种问题我很难回答……”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期待你的回答。我的请求就是,希望你不要挑起必输的战争。”
这次比巴斯瞪大了眼睛。
渥尔探出身子,耐心的解释道。
“你也好——坦加的人也好。如果想要打倒我而起兵。这非常有可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真心的请求你。我并不是说不要这么做。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下定决心这么做之前,认真充分的考虑清楚,到底是不是能赢。”
比巴斯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圆了。
不只如此,他连嘴也张开了。
少年眨了几次眼睛,才终于露出吃惊和狼狈的神色,开口问道。
“渥尔陛下?”
“如果是对方挑起的战斗,我无论何时都会应战。这是为了保护我的国家。如果坦加人也想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而战斗的话,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到就做了,只是因为有一点点不满就起兵,那实在是愚蠢至极。要发起战争,需要有充分的准备和计划,在有了一定能打倒德尔菲尼亚的胜算之后再做。这样的话,我也会拼尽全力做你的对手。”
这些话说起来有些目中无人,恬不知耻,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但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比巴斯——即便被周围的人称呼为呆子,但他至少比死去的兄长要聪明得多——他在觉得后背发冷的同时,又感到一种奇怪的愉悦,深深低下了头。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虚张声势。当然,对方也没有疯。
不想跟真的打起来的话,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碾压的弱者打架,不想做这种让人感觉难受的事,这是帝王的挂念。
“感谢您的忠告。”
“你能理解吗?”
“是的。对陛下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的人,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无法忍受吗?如果无法忍受的话,为了获胜想出了什么样的对策,如果只会高声大喊不满的话,渥尔陛下是不会理会的。”
“不好意思。”
渥尔对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少年深深低下了头。
“我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仇人。只能跟你以这种形式会面实在是非常遗憾。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坦加能成为我亲密的友人。”
“从现在开始也不晚。”
这次是渥尔瞪大了眼睛。
比巴斯毫不畏缩。他用经过深思熟虑,沉稳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确实是父亲和兄长的敌人,但是这也是堂堂正正战斗之后的结果。而且,你允许我国继续存在。对于战败者来说,这是意外之喜。我要感谢您宽大的处置,不会觉得怨恨。”
然后,少年国王微微笑了笑。那是毫不迷惑,清澈的微笑。
“我也有一个请求。如果陛下真的想跟我国建立新的关系的话,请一定让我成为陛下的友人。”
渥尔频频望向这位少年国王。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半哭半笑的表情。
“真的没关系吗?”
“我这种年轻人不够格吗……”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摇了摇头,他握起坦加国王的手,恭敬的说道。
“感激不尽。”
因为太过吃惊,比巴斯就这样被渥尔抓着手,浑身僵硬了起来。
这个人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在感谢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他无法相信。说到德尔菲尼亚的渥尔-格瑞克,还只有三十来岁,便成为了活着的传说。
不只是出身庶子坐上了王位。内乱的时候被赶下王位,国内贵族们曾举起了反旗,结果,甚至还成了帕莱斯德的俘虏。
这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了这些逆境的人。他自己是举世无双的战士,率领军队的时候能展现出杰出的统率力。据说他战斗的样子就仿佛战神巴尔德降临一样。
这种英雄居然如此有人情味,如此让人心怀好感,这出乎比巴斯的预料。
他的父亲并不是会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人。虽然他也是一位杰出的伟人,但却一点都不亲切。佐拉塔斯也看不起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的比巴斯,并不爱他。
“不过,比巴斯大人。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忠告吗?”
“尽管说。”
渥尔抬起头,再次郑重的说道。
“你的这份真心是万金难换的珍贵之物。但是,在同国人面前,请务必隐藏起这份心意。你要给周围人一种强烈的印象,你对德尔菲尼亚并无好感,因为战败所以无可奈何。也请尽管说我的坏话。这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这个时候,比巴斯更是吃惊的合不拢嘴。渥尔继续说道。
“刚刚的忠告也不要忘了。如果想复仇的话,我随时奉陪。”
“铭记于心。”
比巴斯发自内心的佩服了,他深深低下了头。
不可能赢的,少年国王心想。
姑且不论父亲,那个兄长和这位国王,身为王的底蕴完全不同。
结束会见之后,格林塔王妃迎接了走上深夜走廊的比巴斯。
“喂。”
那是个天真爽朗的笑容。
格法德的人们这次是初次接触德尔菲尼亚引以为傲的英雄,渥尔王的胜利女神。
虽然有的人更早一些在波纳里斯见过她,但是从波纳里斯逃回来的人,听说王妃来了都止不住的颤抖。不只如此,还绝对不敢去看王妃。坦加著名的武将和骑士都说要是直视她的话会遭到天罚,到处逃窜。
比巴斯因为没有这种恐惧心理,所以冷静的看着这位跟自己同龄的胜利女神。
虽然他也听过相关传闻,可是看到这完全不像王妃的打扮,他还是吃了一惊。因为听说她是男装丽人,所以本来在想象中应该是飒爽的军装形象。可惜完全不是。她的头发胡乱绑了起来,身穿男性猎户才会穿的那种衣服,完全没化妆。
虽然同样是男装,果然还是这次初次见面的贝尔敏斯塔公爵,无论是打扮也好,举止也好,都比她要更像王妃。
格法德城的随从和女官们都这么说。就算武勇卓越,这也是个大问题,品味太低了。
但是,比巴斯并没有简单的赞同这种意见。
如果她真的是品味极低的王妃,如果她除了战斗一无所长的话,那个渥尔王为什么会这么尊敬这位王妃,可以被称为是国王宝贵财产的著名人物们为什么都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让步,面对这位王妃,这就让人搞不懂了。
而且,比巴斯觉得王妃很美。
虽然那是跟自己熟知的女性们完全不同性质的美,但却有一种猛地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他感到一种高贵的品格。
比巴斯慎重的开口说道。
“您找我有事吗?”
“也算不上是什么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是。”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我吧。”
比巴斯瞪大了眼睛,王妃温柔郑重的同他说道。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我吧。你要是恨渥尔的话,就找错人了。你的父亲,你的兄长,都是我杀死的。”
“…………”
比巴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说,这便是战争,不要心怀怨恨的话,比巴斯还能理解,可这种说法简直说反了。
一瞬间,比巴斯觉得这个人大概是和丈夫商量好了,跑来说这种话的,但是看着她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又觉得不太可能。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怨恨?”
“是啊。你的怨恨我会全盘接受的。你可以为了给父亲报仇来杀我。”
“…………”
“只不过,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要下手的话就只有今天晚上了。我就想告诉你这些。”
听了这个建议,比巴斯摇了摇头。
不愧是那样的丈夫会有这样的妻子。
刚刚也说过了,这是双方都拔出剑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如果妃将军的那些传闻都是事实的话,如果自己此时拔出剑,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王妃殿下,您喜欢战斗吗?”
“不,如果不用战斗就可以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就好。”
听了比巴斯似乎是真的放下心来说出的这句话,王妃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你讨厌打架吗?”
“不,我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些自信的。在没有疏于剑术练习,孩童时代并无人与我对战时能赢过我。只不过……”
比巴斯突然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话不能说了。这对于生于坦加的王子来说是禁句。
王妃盯着比巴斯的脸,微微笑了笑。
“你,讨厌战斗吧?”
“如果能不打的话,我希望能尽量往那个方向努力。”
比巴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格林塔王妃不停看着这个接下来将肩负整个坦加的少年。
跟没有丝毫好感的纳杰科比起来,同一片田地中居然能长出性格如此迥异的人,王妃觉得非常佩服。
“我觉得你这个方针很不错。你到底是哪里不行啊?”
“父亲不承认派不上用场的人。”
“不喜欢战斗,所以就派不上用场?真是简单的思考方式。”
“父亲有他自己的正义。他的理想是通过自己掌控霸权,通知支配一切,来建立安定的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要杀掉毁灭掉所有敌对者和反逆者。这个方针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也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了。可是,父亲的做法太过强硬。这种做法才会使将来徒留怨恨。”
不知少年曾经目睹过什么,他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王妃终于动了起来,她站在比巴斯面前。
两人的距离很近,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少年国王吃惊的往后退去。王妃却毫不在乎的又往前迈了一步,将对方的身体按在走廊的墙上。
坦加国王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而胜利女神笑了起来。
“你也许会成为一位好国王。”
“…………”
“我说这种话可能很奇怪吧,你要是能成为渥尔的好朋友,我会很高兴的。”
“……您的丈夫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样吗?”
“我也很愿意成为他的朋友。既然如此,我必须用和父亲完全不同的方式,仔细想一想到底什么是为了国家。我会尽力将您的丈夫当成榜样的。”
“这个嘛。就算把他当成榜样,也很难学得跟他一样。”
王妃就这样结束了对话,进入了国王所在的房间。
比巴斯一个人被留着宽阔的走廊上,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胸口。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不明缘由的恐惧,感觉自己说不定马上就会被咬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觉得稍微有些遗憾。
跟那些人,只能以这种形式,只能作为仇人会面。这让他觉得无比懊恼。
比巴斯冲着房门再次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房间中只有国王一个人,他站在窗门,窗户敞开着。明明应该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他却没有回头。
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夏天凉爽的夜风。
王妃默默的走了过去,站在国王旁边。
不愧是豪华绚丽的格法德城,就连阳台的扶手上都有精致的装饰。
国王叹息着说道。
“这个国家居然也培养出了那种王子……”
“让我觉得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实在不像是那个佐拉塔斯的种。”
王妃的评价非常现实。
“喂,莉。”
“什么?”
“杀死了这个国家的两个国王,还想和他交好,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会啊?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要交好。”
“那太难得了。”
国王痛切的说道。
坦加和德尔菲尼亚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那位少年国王应该会成为一个难得的邻居。
而另一方面,如果不杀死他的父亲和兄长,就不可能见到那个王子——现在的国王。
如果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那牺牲也太大了。
姑且不论纳杰科,关于佐拉塔斯那几乎可以说是陷害刺杀。虽然这是最有效的手段,但却无法否认那一丝让人觉得不爽的感觉。
但是,渥尔有这种能够忍耐内心痛苦的强大。他也有良心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同时也有毅力让这份牺牲不会白白浪费。他必须有。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以其他形式见到他……”
王妃伸出手,抚上国王的后背。
“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更重要的是,考虑一下今后的事情比较好。”
“是啊。”
“那个家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好好爱护他吧。”
“嗯。我想尽我所能。”
“我也安心了。这下就不用再担心坦加了。接下来就是西边了。”
“是啊。”
当代的巴尔德和胜利女神互相对视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转天早晨,德尔菲尼亚军从格法德出发了。
而他们行军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战胜凯旋时的喜气洋洋。反而有些阴森可怕。
德尔菲尼亚军虽然比不上来的时候,但是走的时候依然是以非比寻常的速度行军。路上,渥尔还接连不断的派出使者。
他一边前进一边向友军说明现在的状况,让他们及时折返。
然后在第七天晚上,德尔菲尼亚军回到了距离寇拉尔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
虽然他们很想穿过寇拉尔直接往西前进,但寇拉尔城中有士兵们的家人。直接离开太过残忍了。而且,也必须让市民们知道王妃已经回来了。国王召开了军事会议,告诉大家将在寇拉尔停留一天。
于是,在场的伊文这样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往西边前进了。塔乌的人在寇拉尔也没有亲人。”
“这是求之不得的。我很快就会追上。”
“我知道。不过,陛下最重要的是先去一趟芙蓉宫。如果你说不去的话,会被王妃殿下杀死的。”
“哦,确实如此。”
王妃眼睛闪闪发光立刻说道,在场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他们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之后,国王和王妃稍微喝了一点酒。
像往常一样,雪拉服侍他们。
路在一旁弹奏着音乐。
国王帐篷里只有他们几个。
这个时候,国王的心已经飞到了比尔格纳。
跟坦加交战的时候,他勉强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此时终于可以解放出来了。
现在可以全心考虑西边了。
这件事虽然是巴鲁来处理的,但是国王觉得整体都做得非常好。近卫兵团几乎全军出动,为了说服桑塞贝利亚宰相布鲁库斯亲自前往,在当时的状况下这都是最好的做法了。
问题是,不知道宰相的劝说到底起了多大的功效,不知道桑塞贝利亚是不是会采取行动。
到达比尔格纳的阿诺侯爵寄来的信件中,描写了守在要塞中的帕莱斯德军的样子,攻防战的状况,以及布鲁库斯单独一人横穿帕莱斯德前往桑塞贝利亚。
这封信的日期是六月末。
从比尔格纳到桑塞贝利亚,即使策马飞奔也要五天。往返的话就是十天。而且,对方也不会马上就答应见面。也许会留在城内。
现在是七月下旬。
宰相现在怎么样了,差不多也应该有什么报告传过来了吧,国王有些焦急不安。
“不久之后,消息应该就会传到比尔格纳了。”
王妃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她似乎看穿了国王心中所想,国王吃了一惊,望向王妃。
“我平安无事的信件应该早就已经寄到了。而且,还有坦加战败的消息。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的话,单凭这些就能把比尔格纳抢回来。”
“可是,还有宰相。”
国王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接受。
桑塞贝利亚到底是会选择这边还是选择帕莱斯德,根据情况不同,战斗的范围和对手都会有变化。
“而且,而且,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一定做梦都没想到,我——我们会这么快就打败坦加凯旋归来。也有可能觉得就算写信也不会有救援来,所以什么都没说。”
“你要是想这么多会秃的。”
王妃吃惊的说道,但国王却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到达比尔格纳之前,都不会遇到敌人吗,还是说,敌人已经进攻到东边来了呢,国王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
虽然身体没有动,但是他的样子就像笼子里的熊一样。
王妃默默的喝了一口酒,轻声笑了起来,她放下酒杯。她的眼睛奇怪的闪闪发光,开口说道。
“你能保证什么都不问吗?”
“嗯?”
听到王妃突然说出这句话,国王露出吃惊的样子。
王妃再次说道。
“如果你保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给你看看比尔格纳现在的样子。”
“莉?”
“艾迪。”
国王的反问和青年的责备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青年停下了弹着竖琴的手,表情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啊。”
“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可以了吧?”
王妃若无其事的说道,然后动了动那个指环。
她将指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
雪拉不由得浑身僵硬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周围随时都可以变暗的准备,但是这次并没有变暗。
国王和王妃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铺着垫子的地上,就在两人面前,和那个时候一样,出现了闪闪发光弥漫着雾气的水盘。
就像地上放了一个很大的洗脸盆一样。
国王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你的魔法吗?”
“嗯,算是吧。”
国王好奇的往水盘里看去,一开始水盆笼着乳白色雾气像镜子一样通透,当看到熟悉的人的身影之时,国王忍不住叫了出来。
“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
“就算叫他们也听不见的。”
“这……这是现实吗?”
“是的。这是现在进攻比尔格纳的布阵。地点在——哈哈,似乎被压制得很厉害呢。离比尔格纳相当远。”
这个时候,看到王妃的眼睛,雪拉忍不住颤抖起来。
完全没有焦点。不只如此,连瞳孔都看不见。整个眼睛仿佛绿色的火焰在燃烧一样。
她在看什么,真的看到了吗,雪拉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国王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听听对面的声音吧。”
王妃说完,突然就能清楚的听到水盘中表情严肃的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这样下去的话,夺回比尔格纳终究是不可能的。”
阿诺侯爵说道。他脸上满是焦虑。
亨德里克伯爵也一样。他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至少,至少,王妃殿下平安无事的话……”
国王发出“什么?”的疑问声,当然没有人回答。
相反的,两人之间有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桑塞贝利亚是这么说的。我也看到了写着这个消息的农妇的来信。”
是布鲁库斯。
看到他的脸,国王安心的说道。
“太好了,他回来了。”
跟国王的心情相反,水盘中的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表情都异常严肃。
如果说的夸张一点,那就是仿佛是已经自觉即将战败的将领脸上才有的悲壮表情。
“可是,如果相信那封信上的日期的话,不管怎么说,差不多也该收到赶往坦加的陛下的来信了。”
“我也担心这一点。”
听到这里,国王跳了起来。
他差点单膝用力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传令没有到达吗!?”
国王在波纳里斯陷落的当天,便向寇拉尔和比尔格纳分别寄去了文书。
上面详细的写了王妃已经平安救出,南部要塞波纳里斯已经被毁等等。
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应该早就已经寄到了才对。但是,水盘中人们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很明显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桑塞贝利亚保证说,如果王妃殿下平安无事的话就愿意合作,但是这样下去的话,除了帕莱斯德军的四万兵力,桑塞贝利亚军也会成为敌人。”
“四万!?”
国王惊呼道。
国王随着水盘中的对话大呼小叫,实在吵闹。
王妃将手放在国王肩膀上,暗示他安静下来。
国王仿佛愤怒的狮子一样低吼着,阿诺侯爵叹了口气。
“奥隆王这次也很拼命。那个人本来就心思慎重周到细密,喜欢那种坚实可靠的战斗方式。不仅不会进行没有胜算的战斗,也不会鲁莽行事。因此那种听天由命赌运气的大战,对于奥隆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投入了王国的全部战斗力。可是,奥隆王自己却没有出战,这实在是奇怪,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得到决定性的胜利。”
“我也是这么想的。恐怕,奥隆王到达之后,便会一起发起攻击吧。”
“宰相。你也不要再去桑塞贝利亚阵营了。说不定回不来了。”
布鲁库斯摇了摇头。
虽然布鲁库斯不是在实战能派上用场的人,但是说道交涉谈判就另当别论了。现在他的工作是私底下秘密跟桑塞贝利亚联络。
“这种事情,我在离开寇拉尔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个国家因为王妃殿下而苦恼困惑这是事实。这一次我们可以告诉他已经有明确的消息说王妃殿下平安无事了。虽然多少有些卑鄙,但这也是一个办法。”
“哦哦,能再次见识到布鲁库斯大人的辛辣手腕了吗?”
“唉,真是。只能凭本事去说服了。无论如何都要攻下桑塞贝利亚。”
“哦,真是可靠。”
老英雄们发出了干巴巴的笑声。即便身处困境也不说苦。这就是他们的修养。
他们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漂浮在空中的水盘也消失了。
国王高大的身体颤抖着,景色恢复如常之后,他凑到王妃身边。
“莉!!”
“怎么了?”
“不只是光听对面的声音,能不能将这边的声音送过去?”
“可以的。但是我不打算做。”
“为什么!?”
“这是禁止事项。”
跟激动起来的国王相反,王妃非常冷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是不能做的。这是规定。”
国王挠了挠头。接着抓住王妃的领口摇了起来。
“你想说在这里看到比尔格纳的景色和对话,不是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吗!?”
“这种东西只要说是错觉就好了。”
王妃一边挣扎着想要甩开国王的手一边喊道。
如果是反过来的情况,那倒是经常发生的,但是国王把王妃抓起来这种画面非常少见。
王妃勉强从国王的怪力中逃脱后,像劝说小孩子一样解释道。
“你刚刚在这里看到了比尔格纳会议的情况。哪里有相关证据呢?就算说了谁能信?觉得自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觉得阿诺侯爵和亨德里克伯爵现在进行了这样的对话,怀疑不知道桑塞贝利亚是不是会反水。这样就足够解释的通了。”
国王气鼓鼓的沉吟起来。
要说哪里不好的话,那是能刺激这个人感情的要素都凑齐了。重要的同伴现在身陷苦境,非常急迫的需要自己的援助。但是现在却帮不上忙,这是最差的情况了。
“如果把这边的声音送过去的话,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发现的。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声音,进行了不可能会发生的对话。那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绝对不能存在的事情。越过数百卡提布的距离,直接跟那边的人进行对话。”
“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国王也不肯让步。
此时青年插口说道。
“虽然国王自己亲口说不太好,但是托梦的话没关系吧?”
“什么?”
国王吃惊的反问道,青年重复了一遍。
“让刚刚的那些人做同一个梦。王妃现在平安无事。我们打倒了佐拉塔斯,攻下了格法德,现在正在往那边前进。”
“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而且,这样的话可以算是偶然而已。虽然是非常勉强的偶然,所以非常可信。醒过来之后,如果三个人发现大家都做了一样的梦的话,那就不会把它当成普通的梦了吧?至少会更有一些精神。”
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样就可以了。一定要这么做。”
可是,王妃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没做过啊。”
“只要把这个解开,我来做。”
路拉起脖子旁边的一缕头发说道。
因为并不着急解开,所以这个《封印》就一直维持了原样。
王妃立刻开始解这个辫子,不过这个辫子就像是老鼠尾巴一样。不管在谁看来,都需要手指非常灵巧才行。而且,辫子辫得非常复杂,很难解开。
王妃毫不客气的用力拉扯着,路皱起了眉头。
“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
“谁啊?谁编的啊?这么麻烦。”
王妃一边嘟囔着一边跟这根辫子格斗。
好不容易解开之后,青年安心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头发束了起来。
“唉,终于轻松了。”
这段时间,国王一直焦急的等待着,但并没有想要做什么。
“拉维殿下!”
“不要着急。首先,那些人不睡觉的话,是不可能让他们做梦的。”
“那么,今天晚上你一定会做吗?”
“我保证。我会跟他们说王妃平安无事,佐拉塔斯被杀,格法德城被压制,马上就会去救援,还有醒来之后告诉其他两个人这件事。”
得到了保证之后,国王才终于安下心来。
他拍着自己的膝盖嘟囔道。
“可是,这实在太折磨人了。对方的情况一清二楚,可是这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也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消息居然没有传到。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且帕莱斯德军有四万?太让人吃惊了。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军队?”
“这次要偷看一下奥维庸吗?”
王妃说完,国王抖了两下。他慌忙伸出双手使劲摇头。
“不要。就算看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不知道比较好。”
“确实很像你。”
王妃开心的笑了起来,国王端正姿势。
他用认真的表情和语气问道。
“莉。我刚刚想起来……”
“什么?”
“在摧毁波纳里斯之前,你带着我,那个——做出了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动作吧?”
“在城墙前面飞到了护城河对面?”
那才是现实中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国王压低声音,异常认真的说道。
“你可以像那样,把人——或者是东西,一瞬间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吗?”
“嗯。”
“这种事情,那个,大概在多大的范围内可以实现呢?”
“跟距离没有关系。只要在一个空间中的话哪里都可以。”
“那么,比如说——只是打个比方。现在把我送到比尔格纳……”
王妃笑了。那是随性的笑。
“可以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就算是一万大军,只要我想都可以原封不动的送过去。”
“可是,你不能这么做?”
“是的。”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膝盖。
“真是不方便。”
“是啊。”
王妃耸了耸肩,将戒指戴回左手上。
“规则是正确的。要是太方便的话也是个问题。”
国王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理解了王妃想说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你的力量如果能实际使用在战争中的话,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是的。能看到战场上的布阵,知道敌人的全部战略。极端一点,如果己方陷入苦战,可以从任意地方带来任意数量的士兵。——这样的话,堂堂正正的战斗就显得愚蠢了吧?”
王妃扇动着带着戒指的左手。
“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也完全没关系。已经有六年没用了。——只有一次,你被帕莱斯德俘虏行踪不明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念这个东西。”
不过结果,王妃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救出了国王。
国王也是,即便是被逼迫至极限的状态,依然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自己。
“我就算不用这种东西帮你,你也会赢的。比尔格纳也一定能夺回来。”
“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是我的巴尔德。”
国王也终于笑了起来。
他盘腿坐在地上低下了头。
“感激不尽。”
“路法让他们看到的梦,要是有效就好了。”
“嗯。我很期待。我——没办法使用魔法的我,不管怎么着急,要赶到比尔格纳也要三天。”
“四天。还要去芙蓉宫。”
“莉!”
现在完全不是那种时候,虽然国王这么想,但王妃却很认真。
“我可不允许你在这种时候过门不入。就算给你脖子上套上绳子,我也要把你拉过去。”
“但是,在做这种事情浪费时间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虽然不想想象,如果宰相和伯爵战死的话!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我问你,如果这个时候没有见珀拉直接去了西边,然后就这样需要长时间驻留,那才是不想去想象的事情,如果你的妻子因为初产导致难产,母子双亡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真是可怕的比喻。
虽然国王一时说不出话,但是他觉得王妃想的太过于脱离现实了,所以愤然的反驳道。
“不要把就在眼前的危机,和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相提并论!”
“父亲死去的那天早上,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
“眼前的危机,和不太会发生的可能性,实际上发生的概率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明白吗,渥尔。如果说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远征的话那就算了,只是一步之遥。寇拉尔的市民和守护王宫的人都等着国王的归来。珀拉也是第一次成为母亲。她应该希望你——希望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对她说些什么。如果是在非常远的距离,在孩子出生之前都见不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但是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只是一步之遥。在这里绕路耽误的时间,只要接下来走快一点就能赶上了。”
王妃探出身子激动的说道,国王苦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的,不知道谁是丈夫……”
“非常遗憾,你跟珀拉不是那种能每天呆在一起的夫妻。要是我的话,如果将来知道丈夫就在马上就能到家的地方,却过门不入,我会考虑离婚的。”
王妃非常认真的说道,国王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确实如此。对于我来说也是第一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去看她吧。”
“是啊。这就是丈夫的责任。”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这天半夜,雪拉突然醒了过来。
他的帐篷,就在国王帐篷的旁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马上就能听到。
他本以为是国王呼唤了自己,直起了身子,但并不是这样。他觉得有些在意,来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片星空。
因为是在路边扎营,能看清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漆黑的山脉和星空。左边是帕奇拉山脉的影子。
白天非常闷热,可是到了晚上却很凉爽。
脚下的草被露水浸湿。排成一排的帐篷都非常安静。
因为连日来的强行军,男人们似乎都睡得很熟。
什么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是非常安静的声音,但也不算是说悄悄话的程度。
雪拉走了过去,在营地外面,看到了王妃和那个青年的背影。
“为什么什么都没说?”
“有什么必须说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原因,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清晰。
这是偷听。雪拉虽然明白,但还是没有离开。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非常奇怪。
“首先是比尔格纳。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帕莱斯德。”
“好啊。”
青年没有吵闹。
也并没有催促王妃。
他只是站在王妃身边。可是,最后还是王妃先忍耐不住这份沉默。
她沉重的开口缓缓说道。
“夺回比尔格纳,干掉帕莱斯德,让奥隆闭嘴……”
“嗯。”
“然后,就一起回去。”
青年默默的看着王妃。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
“可以吗?”
“可以的。”
“真的吗?”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了。我如果呆在这里,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好的影响。”
“…………”
“所以,我要回去。我只要在有路法的地方,去哪里都可以。”
“我也是。”
“…………”
“只要是艾迪在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所以,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也完全没关系。”
王妃摇了摇头。
“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
“无论如何都不行。”
“你真的明白回去是什么意思吗?你要从十三岁重新开始。”
这次王妃望向青年。
“记忆也是吗?”
“…………”
“在这里生活过的记忆也会消失吗?”
路摇了摇头。
“这些谁也无法从你那里夺走。你应该知道。”
“那就没关系。可以再次从十三岁的男性的莉重新开始,因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刚刚好。”
青年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
“这样的话,你外表是十三岁,内心却是十九岁呢。”
“看不出来的。而且,很快就没人会注意到了。如果外表是十七岁,内心是二十三岁的话,也不怎么奇怪吧?”
“我觉得不是这种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啊,突然改变了吧?”
青年轻轻瞪着王妃,但王妃却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很快就会习惯的。在这里的六年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莉的语气非常直爽。
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迷恋,但青年还是静静的问道。
“这件事情,告诉国王大人了吗?”
王妃没有回答。她脸上终于浮现出有些苦涩的表情。
“还不行。至少要处理完比尔格纳……”
这次青年耸了耸肩。
“回去吧?要让那些人做梦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雪拉轻轻转过身,慌忙离开了。
回到帐篷之后,雪拉钻到被子里,但刚刚的对话却一直回响在脑海中。
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仿佛就是王妃的口头禅一样,这句话变成现实的时刻终于到了。
可是,雪拉心中还有些挂念。
那就是在大雪降下的那天,自己让王妃带自己走的时候,王妃说的话——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是真的的话——
真的没关系吗。
雪拉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是温暖的夏日夜晚,但他总觉得浑身发冷。
转天早晨,伊文率领的一支部队跟国王军告别,先赶往西方。
国王这个时候跟伊文说。
“在我追上你之前,你要先赶到亨德里克伯爵那里。”
国王仿佛是在怒吼,仿佛是在威胁,又仿佛是在恳求。
蓝色眼睛的山贼稍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微微笑了笑。
“我会赌上塔乌自由民之名,不会被晚一天出发的部队追上的。”
伊文用力保证道。
这样的伊文很值得依靠,国王目送着他们离开,过了午时进入了寇拉尔城。
市民们的狂热自然不用说。他们用最大的称赞和欢喜迎接归来的英雄。
王宫中式部长官和侍从们立刻提出要召开祝贺的庆典。而且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国王并没有心情出席这种浮华的庆祝,姑且不论西边的问题,现在确实是取得了大胜利凯旋而归。城里已经是一片祭典般的狂热,如果不进行任何庆祝的话反而奇怪。
庆典开始之前,国王特别叫来了负责守卫寇拉尔城的家臣们,慰问了他们。
国王抛弃王位逃跑,慌忙即位的巴鲁也率兵立刻出国了,也没有能统率全局的宰相。能维持国家机能的人物一个也不在。这种状况下出现一两个造反的一点也不奇怪。
而安抚了这种状况的是宰相看重的那些年轻人。
其中温克特三十五左右,艾马林是刚刚三十出头的青年,但是两人长年以来一直在宰相手下工作,继承了他的人脉。很快就学会了宰相的做事方式,因为得到了充分的教育,所以手段也很出色。
国王问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情,果然很难说是平安无事。特别是巴鲁的即位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同时也产生了不安定的动相。
“我知道这是多管闲事,但王冠现在属于谁呢?”
温克特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不是单纯的想要探究。因为巴鲁的血统更加正统,所以王冠就应该这样维持不变,这是一部分人强烈的意见。
而另一方面,嫉妒萨沃亚家的人,认定这就是谋反,毫不忌讳的公开宣称,说萨沃亚公犯下了第一级的重罪。
“虽然勉强没有发展成公开纷乱,但再次出征之前,希望能把这件事搞清楚。”
这是很切实的请求。
在他们看来,萨沃亚家的亲族们和他们都竞争对手们,都是身份很高贵的人。
虽然宰相将一切全权委托给他们,所以到今天为止他们勉强阻止了双方的动向,但是心理上的压力却不寻常。
“辛苦了。因为诸君的努力国家得救了。我发自内心感谢你们。”
国王用最诚恳的话语慰问了他们的辛劳,奖励了他们。在他们留守的时候,没有任何谋反和暴动发生,这是胜过于在合战中杀死著名骑士的功劳。
这个时候,国王觉得幸亏回来了。
虽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西边吸引了,但是也不能疏于脚下的管理。
之后,主要的家臣都聚集过来进行庆祝,国王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简单的打了招呼。
因为大家都哭诉着让国王说清王冠所在,当然国王也觉得很有必要,但是渥尔-格瑞克并没有解释现在谁是国王。
他只不过在家臣们都在场的寇拉尔城的大厅中,最后一个登场。
他身穿胸前印有狮子纹章的礼物,以及绯色的外套,位于最上座,旁边就是王妃,他用锐利的眼神望向家臣们,将酒杯高高举起宣称到。
“这杯酒敬给带给我军运气与机会的战神巴尔德,以及我的胜利女神。”
整个大厅被欢呼声包围了,大家接连举杯高呼。
“万岁!”
“敬渥尔-格瑞克陛下!”
“敬德尔菲尼亚的荣光!”
“敬我们的胜利女神!”
而这些欢呼声聚集的地方,人们视线的中心就是渥尔。
不管在谁看来,这个人是谁都非常清楚。
如果还有人在纠结王冠是谁的的话,那这个人就是谋反之徒。
充满狂热的大厅暂时冷静下来之后,渥尔继续说道。
“我们的同胞还在西边的比尔格纳继续战斗。如果他们得知我踏平坦加凯旋归来的话,一定会不服输的奋勇战斗,夺回比尔格纳,干掉帕莱斯德吧。这是千载难逢的场面。我会在特等席上观看。诸君无法亲眼见到这一场景实在是遗憾。”
伴随着欢呼声,还响起了笑声。
听到国王相信必定会胜利的语气,大家都觉得很放松。
但是谁都不知道,国王实际上是什么心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是多么疯狂的担心那些与四万大军为敌,陷入苦战的忠实部下们、友人们。
不,至少有一个人知道。
王妃轻轻拉起国王的手,催促他离开这里。国王也点了点头。
“这么早离开非常抱歉,但是我要先走了。还有其他地方要去打招呼。”
在场的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回来的国王想要去看看爱妾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王妃也一起同行这是这座城奇怪的地方,但是国王还是带着王妃离开了宴会,前往了芙蓉宫。
已经接近傍晚了。
珀拉似乎迫不及待的等着两个人的到来。她满脸喜色的冲了过来。
“王妃大人!王妃大人!您回来了!”
珀拉大胆的抱住了王妃,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
王妃也笑着抱住了珀拉。
“你这么精神太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跟珀拉一样精神吗?”
“是的!”
王妃被坦加俘虏这件事,珀拉非常担心。而为了救弟弟的性命才会导致这种事情发生,成了她苦恼的原因。看到王妃平安无事当然会开心,也可以理解,不过这样的话完全看不出来到底谁是丈夫了。
被丢在一旁的国王有些为难的挠了挠鼻子。
珀拉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
她慌忙跟王妃分开跪了下来。
“欢迎您回来,陛下。恭喜您凯旋归来。”
“谢谢。不,太好了。一段时间不见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
珀拉满脸通红将两个人带到客厅中,不过这里已经有客人了。
是路。
这个人不是国王的臣下。没有义务出席宴会。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待两人的到来。
“听说晚饭能吃到珀拉最擅长的亲手制作的料理。”
“真期待。”
虽然有了身孕,珀拉依然非常勤劳。
她准备了茶水,拿来了点心,注意着厨房的锅子,非常忙碌。
而这段时间,她也在不断的说话。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
时隔很久王妃和国王能一起出现,让珀拉感到一种几乎落泪的安心,她高兴得不能自己。片刻也安静不下来。像松鼠一样忙来忙去。
终于,青年吃惊的说道。
“你这么忙碌对身体不好的。”
“没关系的。这种程度而已。我唯一的长处就是身体结实了。”
“你这么喘着粗气说什么呢?没人说不让你干了。你可以慢慢来的。”
珀拉确实有些喘息,出了些汗。
国王数次让她坐下来,但她始终不肯。最后还是在王妃的帮助下,终于坐了下来。
“我们明天又要出战了。”
“是的。能好好说话的只有现在了。”
国王和王妃一起这么说,珀拉有些担心,表情有些阴沉,但还是热情的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王妃大人和陛下在一起。这次的战斗能很快结束吧?”
国王隐藏起内心的焦虑笑着回答道。
“是的。快点结束,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一定第一个抱他。”
珀拉满脸喜色。
珀拉很清楚自己多么幸福。并不是单纯因为自己要生下国王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对于孩子的出生觉得很欣喜,这件事让她觉得高兴。而且,王妃觉得开心,这更让她高兴。
虽然有一些不安。虽然王妃总是非常温柔,她也说希望自己生下渥尔的孩子,不过毕竟她是国王的正妻。
虽然珀拉没有说出口,但是如果爱妾生下国王的孩子让王妃大人觉得不快的话,该怎么办,她确实有些担心。
她只害怕这一点。但是,这都是无谓的担心。
“两个人来之前卡里根也来了。”
路笑着说道。
他的样子似乎非常滑稽。
他得到了国王的特别许可,看到来到芙蓉宫的弟弟,珀拉满脸通红。
她抓住卡里根的衣领,浑身颤抖着。
卡里根也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而珀拉对自己弟弟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笨蛋!”
这句话对于因为狱中生活而痛苦不堪的卡里根来说有些太残酷了。卡里根大声反驳道。
“没有的事,姐姐!我也是拼死才回来的!?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少年的感慨很对。对于珀拉来说,也是唯一的弟弟平安无事。她不可能不高兴。她泪流满面,不停擦着脸上的泪水,更有气势的说道。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太蠢了!要是只让姐姐担心的话就算了,连王妃大人都卷了进来!为此陛下多么的痛苦,城里出现了多大的骚动,你知道吗!?”
卡里根也顿时哑口无言,撅起了嘴。
“什么呀。这么说就好像我不该活着回来一样。好吧。我知道了。不如不要难看的被捕成为俘虏,索性名誉的战死比较好吧?”
“笨蛋!!”
这次卡里根被揍了。
根据路的说明,这个巴掌的声音连宫中都停得清清楚楚。
“这种情况,大概那个手掌印会在脸上留一段时间了。”
路一副佩服的样子,而珀拉脸红到了脖子根,低下了头。
“那之后,珀拉紧紧抓住他的弟弟,说你有活着回来的义务,但是下次如果再给王妃大人和陛下添麻烦的话,决不同意,真是非常可怕。卡里根根本招架不住,当然什么都无法反驳。唉呀,真厉害呀。让我吃了一惊。”
珀拉脸上简直要喷出火来。
她看起来很想让自己消失,使劲缩成一团。
另一方面,青年仍在不停感叹。
“女人就是要那么强才行。这样的话,肚子中的孩子也能培养成优秀的人。”
“我、我……绝对不会打陛下的孩子的……”
珀拉缩成一团,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道,但王妃却采取了反对的态度。
“太宠他可不行。他要是做了坏事,要好好训斥才行。国王的孩子更是如此。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那个孩子也许会成为下一任国王的。”
国王也笑着抱起胳膊。
“这就是让人为难的地方了。把王位让给表弟的孩子尤里,我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珀拉用小狗一般的眼神抬头望着国王,用力点了点头。
“问题是表弟本人大概绝对不会同意吧。”
王妃吃惊的耸了耸肩。
“真是奇怪的问题。血统纯正的贵族孩子和国王的庶子。一般情况下,双方应该为了得到王位拼命对抗……”
青年也痛切的摇了摇头。
“那个,艾迪。要是这么说的话,对于国王大人的爱妾有了孩子这件事,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男孩子的话就让他做下一任国王,能说出这种话的王妃才更奇怪啊。”
“真的是这样呢。”
珀拉表情认真的用力点了点头,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喝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但是,主要都是珀拉在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另外三个人在听。
珀拉自己很想详细听听关于战争的事情,特别是王妃是怎么逃出波纳里斯的。但是国王和王妃以及青年都说那是战斗女神的奇迹。是没必要说的事情。
王妃似乎很在意珀拉的孩子,热情的问道。
“那个呢?就是怀孕的女人会觉得不舒服的那种……”
“完全没有。我自己也很吃惊呢,居然这么有精神。总觉得肚子特别饿,总是在吃……”
“那就是男孩子吧?”
“莉。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都喜欢。”
“珀拉呢?”
“我……”
国王唯一的爱妾困惑,犹豫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含糊。
如果要清楚的描述她的心情的话,那女孩子比较好,这样的话就不会跟王位扯上关系,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这种话是不能在国王面前说的。
因为不可能有国王不希望男孩的诞生。
“我也……那个,哪个都好……只有这个在孩子出生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王妃看了青年一眼。
“路法。你能帮忙看看吗?”
青年为难的笑了笑,国王吃惊的说道。
“占卜能在出生之前就知道孩子的性别吗?”
“不是占卜。是直接看。”
青年耸了耸肩。
“我在这种意义上眼神并不是很好。艾迪的时候也看错了。”
“看错了?”
“我以为他是女孩子。至少看起来是。”
珀拉吃了一惊。
她看了看黑发的青年,又看了看盘起金发的王妃。
“哪里搞错了呢?王妃大人不就是女的吗?”
王妃和青年都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有国王,将刚刚的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也就是说,这个青年看到了还在母亲肚子里的王妃。
国王对于自己的想法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王妃的母亲?——实在无法想象。
自己只听过有狼的外形的养父的事情,天国的人出生的方式跟自己应该也有所不同,国王本来是这么想的。
不过,王妃和路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氛围。
并不只是单纯的俊男美女呆在一起。
国王虽然已经熟悉了,但珀拉频频望着两人。
如果拉蒂娜在这里的话,不只是路,她也许会感觉到王妃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但珀拉还不清楚。
“路法是个奇怪的名字呢。我也可以这么叫吗?路法大人?”
珀拉说完青年微微笑了笑。
他探出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行。”
因为他的态度太坚决了,珀拉瞪圆了眼睛。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行……吗?”
“绝对不行。”
“啊……”
“这一点我之前也很在意。”
国王一边品尝着烤制的美味嫩牛肉,一边问道。
“禁止其他人使用,也就是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没有。只不过是本名而已。不过,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珀拉以外的女人称呼国王大人为《老公》……”
“路法……”
王妃抱住了头。
“你就想不起什么更好的例子吗?”
“没办法。人类没有这个习惯。如果说只有特定的人可以叫的名字的话,这个是最好懂的了。”
青年冲着珀拉仔细的解释道。
“因为,妻子以外的女人称呼有妻子的男人为《老公》的话,很不好吧?”
珀拉忍不住点了点头。
“自然不用说。这可不只是单纯不好的问题。”
“我们虽然没有结婚,但也是交换了彼此的剑和名字。从那以来,这个名字不允许艾迪以外的任何人使用。”
“莱丹加-路法-路法斯敏是我最正式的名字。”
“那王妃大人……”
“莱丹加-艾迪-格林迪艾塔。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叫。这个最初的名字是谁都不会自己说出口的。只能由选定的人来叫。”
“对于我来说,也只是形式上的名字。真是奇怪,现在已经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来称呼这个名字了。”
“我也是。”
珀拉依然非常困惑。
“可是,《路法》和《路法斯敏》听起来像是一个名字呢……”
“区别可大了。”
“啊……”
“我不希望艾迪以外的人称呼这个名字。这不是单纯的希望。我也有守护这个原则的权力。所以,不要再说了。”
路依然温柔的说服着珀拉,而这个时候珀拉才茫然的感到一丝恐惧。
蓝色的眼睛——和平时一样温柔温暖的眼睛。
可是其中却蕴含着什么让人浑身发冷的东西。
“可是,如果有人无论如何都想用这个名字称呼你的话,那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呢?”
路虽然怎么说,但他的样子一点都不为难。
他的态度仿佛已经决定好了,那种时候要怎么办,要怎么处理这个纠缠不清的人。那是非常可怕的笑容。
王妃颤抖着肩膀忍着笑。
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从没有跟珀拉说这一点来判断,又似乎不是那么安稳平静就能解决的。
吃完饭之后,王妃和青年很快便离开了芙蓉宫。他们两个还没有那么不知好歹,硬要一直留在只能共度一晚的夫妻家中。
“明天很早就出发了,不要迟到啊。”
嘱咐过国王之后,回去的时候,王妃张开双手抱紧了珀拉。
如果是单纯的打招呼的话,这个拥抱有些太过热情了,然后王妃轻轻吻了一下珀拉的脸颊说道。
“一定要健康。”
“嗯……?”
“一定要生下健康的孩子。”
“王妃大人?”
珀拉瞪大了眼睛。
她的语气让人有些担心。
听起来就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离开芙蓉宫之后,王妃跟路分开,回到了西离宫。
如果是平时的话,从战场回来之后,雪拉会先进入离宫打扫准备,但今天不同。
西离宫中一片漆黑。
因为雪拉剪掉了头发,没办法公开回到西离宫了。
这是因为,在这里,直到现在嘉佩尔夫人也会时常来插花。每隔三天就会有侍女心惊胆战的来打扫。
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出入。
只不过王妃回来之后,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必须从下面的本宫拿换洗的床单、酒菜还有早餐的材料。
这些之前都是雪拉的工作。
但是,现在的雪拉不管怎么看都是少年,如果跟本宫说自己负责照顾王妃殿下的话,那会被当成可疑人物。
可是,要在本宫的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把日常用品和酒菜拿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王妃也不再勉强雪拉一起回到西离宫,而是安排了雪拉和路一起在别的离宫休息。
宽广的本宫中有很多无人使用的离宫。
路直接返回了离宫中,但王妃说要稍微看一下情况,所以一个人来到了西离宫。
看到昏暗的住处,王妃微微笑了笑走了进去。
虽然没有人烟,但空气中漂浮中浓厚的花香。
那是拉蒂娜摆放的蔷薇的香气。
王妃拿起一朵花,走进了森林里。
伦布郎的森林一片黑暗沉静。
就连当地的猎户都不会在夜间外出,但是这片幽深的森林,对王妃来说是绝好的游戏场。
她用不着费力寻找,就找到了要找的对象。
“格鲁迪。”
王妃刚刚来到离宫的时候,还只是一只幼狼,现在已经是非常威严的头狼了。
它像往常一样来到王妃身边,亲切的舔着王妃。
而王妃也同它打了招呼。
她一边抚摸着对方的身体,一边倾听着森林中的声音。到处能听到狼啸声。
巨大的灰色狼仿佛在回应这些叫声也叫了起来。
人们都觉得狼的远吠可怕,但对于王妃来说,这是他喜欢的同伴们的合唱。她能分清每一只的叫声。
王妃也加入了合唱。
高的,低的,拖着尾音,丰富多彩。
森林中立刻响起了回应。
雪拉在居住的离宫中吃了晚饭,等待着王妃回来。以雪拉的身份,是不能跟国王夫妻一起之晚饭的。
现在的雪拉是王妃身边的骑士。
而照顾王妃起居吃饭的是平常在本宫中工作,雪拉也认识的侍女。
但是,这名侍女完全没注意到,雪拉就是不久之前跟自己在一起谈论王宫中八卦的王妃身边的侍女。
她每次看到雪拉的时候都会脸红。觉得对方是位年轻俊美的骑士,有些不好意思。
雪拉心情有些复杂。
想来自己之前一直是女生的样子,虽然见过喜欢自己的男人,但是被女性用这种憧憬的眼神看还是第一次。
过了一会,路一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呢?”
“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可是,那里……”
“应该是有想见的人吧——也许可能不是人?”
侍女出来,询问休息之前是不是要吃些什么。
因为让人怀疑眼睛的美男子变成了两人,年轻的侍女完全被迷住了。她脸颊绯红,眼睛湿润,准备问的话语好像缠在了喉咙中,变得结巴起来。
雪拉拒绝了,路要了放了白兰地和牛奶的茶。
侍女离开之后,路恶作剧般的笑了笑,看了雪拉一眼。
“你其实想自己来吧?”
“嗯。刚刚就很在意厨房里面……”
雪拉也笑了。
他总觉得被服侍的立场有些无法安心。
侍女捧着托盘回来的时候,帕齐拉山脉传来了狼的远吠声。
带着饮料回来的侍女浑身发抖。
“哦,讨厌。真可怕……”
这里虽然已经非常远了,但她似乎还是害怕。
侍女离开之后,雪拉侧耳倾听着狼吠声。自己听来只是单纯的狼叫而已,他向路询问道。
“那是那个人吗?”
“嗯。在告别。”
雪拉吃了一惊。
他想知道这是怎样的告别。
是还要出远门的意思,还是说再也不会回来的意思……
雪拉颤抖着鼓起了勇气。
这种事情一个人烦恼也没用。
等王妃回来之后,一定要下定决心问问她。
但是,王妃并没有回到离宫。
她似乎决定在森林中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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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3-29 21:05 编辑

5
夏天的黎明总是很早,不过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国王的军队已经在前庭聚齐了。
也有很多士兵的家人们赶来送行。
虽然他们认为陛下和王妃殿下回来了,所以这次的战斗一定会胜利,但是没有一场战争是一个人都不会死的。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归来,家人们的心情也同往常一样。
其中,拉蒙娜骑士团长夫人似乎很担心。
比尔格纳对于她的丈夫来说是倾注了特别感情的土地。
被帕莱斯德夺走之后,现在终于到了夺回来的时刻。拉蒂娜看得出来,总是很安静的丈夫因为这件事少见的表现出了斗志和决意。
希望他不要鲁莽勉强。拉蒂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不安的眼神望向丈夫,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
“啊,王妃殿下。早上好。”
拉蒂娜也急忙回应道。
“唉,真是好久不见了。听说您被抓了我很担心,但是能这样平安归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从丈夫那里也听说了您在坦加的活跃,不愧是王妃殿下。”
作为出征前的寒暄稍微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他们只在城内住了一晚就要再次出战了。昨天晚上,大家都跟自己的家人度过了宝贵的时间。
王妃跟自己黑色的大朋友在一起,她跟它说了几句话让它先走了。黑色的骏马在没有骑手的情况下悠然前进,停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因为那里是王妃的位置。
“啊,真聪明……”
拉蒂娜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早上好。嫂子,王妃殿下!”
伴随着明快的声音,奥兰娜也来了,她是来为哥哥送行的。
看到王妃之后奥兰娜很激动,但也没有时间了,马上就要出发了。
“这次回来之后,一定要一起好好聊一聊。”
“是啊。”
王妃微笑着抱了抱拉蒂娜和奥兰娜,说道。
“你们两个都要健健康康的。”
“王妃殿下?”
拉蒂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奥兰娜更加明确的表达了不满。
“不要。王妃殿下。这样太不吉利了。就好像再也不会见面了一样。”
“是吗?”
“是啊。”
就在奥兰娜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宣告出征的钲鼓声响了起来。
王妃向两个人挥了挥手,跑到了自己的爱马旁边。就像往常一样,她来到队伍前列之后,军队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两个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望着这一幕。
因为是为即将奔赴战场的亲人送行,心里当然会赶到不安,但是此时她们却感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忐忑。
这个部队包括行李部队在内,基本上都是骑马的。
因为国王认为,比运送正式的大部队过去,尽快赶到现场要更重要。步兵会按顺序追上。
在送行的家人们和围观的市民们的欢呼中,国王夫妻驾马悠然前进。
今天两人都身穿漂亮的战斗装扮,所以看起来非常惹眼。而雪拉和路以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形式陪伴在侧,路似乎想起了什么,让马快跑了两步来到国王身边。
“国王大人,可以说两句话吗?”
“嗯。怎么了?”
“鸽子和小麦,能想起什么吗?”
国王锐利的眼神望向青年。
虽然周围都是民众的欢呼声,但是王妃似乎也听到这句话了。她低声笑了起来。
“路法。你说的话省略太多了。这跟什么有关系啊?”
“通知王妃平安无事的信,没有到达西边。跟这件事有关。”
“什么?”
这次国王转过头望向青年。
“这是卿的占卜吗?”
“一起出现的手牌是嫉妒和物欲。不管哪个都不太好。”
“不是背叛?”
王妃突然插嘴说道。
“这两个很容易就跟背叛联系起来了。”
“是啊。我也在意这一点。这种情况下,可以判断是有背叛了。”
“等一等。这可非常不好啊。——鸽子和小麦?鸽子和小麦……”
国王嘴里嘟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虽然在离开城市之前国王依然很有礼节的骑马悠然前行,但来到郊外之后,一口气提升了速度。
王妃也很快跟了上去。
后面的部队顿时慌忙起来,不过大家本来都是骑兵构成的军队。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都追了上去。
行走于罗榭街道的商人们吃惊的望着他们。
国王一整天仿佛被附身了一样拼命奔跑,在夕阳变成黑夜的时候,终于下令露营。
因为最近一直天气晴朗,所以空气也很干燥。全员虽然满身汗水尘土,但负责行李的人立刻快速开始安营扎寨。收拾停当之后,国王召集了主要人员。
巴鲁、纳希亚斯、阿斯迪恩以及嘉兰斯,罗莎曼德等人接连赶来。
全员聚齐之后,国王单刀直入的说道。
“有背叛的迹象。”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众人顿时震惊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
“是谁怎么背叛了?”
国王面露难色的望向路。
“你把今天早晨跟我说的话告诉大家。”
于是,路把占卜的结果跟大家解释了,全员都震惊了。
巴鲁等人非常明显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表兄,这个占卜可信吗?”
“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他算错了。但是,拉维殿下的占卜至今为止从未错过。而且……鸽子和小麦,如果是真的的话……”
这次青年开口询问道。
“有什么线索吗?”
“罗榭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一个岗哨。紧急信件的话,会在岗哨内交换人员和马匹来送信。这样的话,会比一个传令兵一直跑完全程要快得多。”
当然,也会有一名使者跑完全程的情况,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信件或者传达事项的话,这种方式要更快。
特别是如果是沿着街道走的话,一定会路过岗哨。
“每个岗哨都是由当地的土地所有者来管理,但是……其中一个人,门德萨卿的纹章就是衔着小麦的鸽子。”
“国王寄往西边的信全都要通过这里吗?”
“是的。通过寇拉尔以西的全部岗哨,最后应该会到达门德萨卿管理的岗哨。”
青年耸了耸肩。
“这可不行。我们不管寄出什么信,最后全都会停在那里。”
这个时候巴鲁再次开口说道。
“稍等一下。路法斯-拉维。原来如此,贵公是优秀的剑士。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不能通过占卜来判断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如果门德萨卿有谋反的嫌疑的话,必须拿出明确的证据来。”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但是青年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证据啊?可是,到底什么东西会成为老虎先生说的明确的证据呢。这种东西,只要想做的话,要多少就能伪造出多少呢。”
“什么?”
“比如说,只要模仿帕莱斯德国王大人的笔迹,写上只要帮忙的话就保证会有这样那样的报酬,然后盖上章放进门德萨卿的文件箱中的话,那不就是漂亮的证据了吗?”
巴鲁咂了一下舌头。
“你在开玩笑吗?”
“很不巧,我是认真的。我想说的只不过是,如果太过拘泥于证据这种东西的话,会看不到真相。”
王妃点了点头说道。
“团长。我能理解你无法相信,但路法的占卜是不会错的。绝对不会。”
“绝对吗?”
“是的。手牌是不会撒谎的。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门德萨卿的纹章就不会出现。”
王妃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压迫力。
在场的诸将要么被她的气势压倒,要么感到困惑互相看着。
这次罗莎曼德开口说道。
“但是,王妃殿下,单凭这样……”
“我明白。如果依据是占卜的话是无法逮捕他的。确实,必须要拿到什么证据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国王说道。
“假如,假如说门德萨卿真的被敌军策反了,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不只如此,就连比尔格纳夺回军的军中,可能也有他的手下。不能放着不管。”
门德萨卿的领地在比尔格纳东边。大概距离五十卡提布的位置。国王寄出的信件最终一定会通过这里,然后到达亨德里克伯爵布阵的现场。
而在比尔格纳战斗的伯爵们也是一样。
描述着详细战况的信件会通过这里,然后寄到王宫。
因为管理着如此重要的交通要道,如果他若无其事暗中通敌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毕竟能接下这个重要的任务,渥尔对门德萨卿是信赖的。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冲击。
这种背叛,比起明目张胆的举旗谋反要更恶劣。
只有这一次,渥尔发自内心的希望占卜是错的。
不过,伊文的部队会比自己先通过门德萨卿的领地。
“明天就会通过门德萨卿的领地,到那个时候必须要确认一下。”
“但是,您打算怎么办呢?”
巴鲁问道。他问得很对。
于是,国王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有什么计策。表弟。如果是其他情况下,如果时间充裕一些的话,也许还有些办法,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和亨德里克伯爵他们汇合是最重要的。就这样赶到门德萨卿管辖的岗哨,看看对方的反应。”
这实在是不像国王所作所为的无谋作战,全员都哑口无言,不过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虽然不想怀疑信任的人,但拉维殿下之前也帮过很多忙,不能无视。”
于是,青年爽快的说道。
“想自杀的话,无视也没关系的的。”
“真是冷淡。”
“因为,我不是国王大人的臣下。就算这个军队是冲着悬崖前进的,我也没有义务帮助你们。只不过,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想要尽量帮助国王大人。所以,才做出了忠告。这个忠告国王大人要如何利用,如何接受,我都不会干涉。我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的语气非常沉稳,似乎有些为难,但他说的内容可一点的不安稳。非常冷淡,没有责任。
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如果,路法指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平地说,那里危险不要走,我会默默的站住。但是人类会说《哪里危险了?》,然后不停前进,最后掉进坑里。”
“然后,在受了重伤之后还会生气《为什么不说得更清楚一点!》。真是让人搞不懂啊?明明已经说过有危险了。”
实在是非常异常的对话。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国王也不例外,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国王苦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占卜也好结果也好,对于拉维殿下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说出了真实的情况而已,被怀疑反而觉得意外?”
青年摇了摇头。
“不,没到这个程度。我不会希望对方相信我。也不会说不相信我的人不好。要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都是那个人的自由。”
身为占卜师这种立场实在是非常想得开。
确实,这种事情全看接受一方自己的考量。
“不过,拉维殿下。我们跟拉维殿下不同,是会撒谎的。就算想要相信,可是如果突然听到那种出格的话,也是不会马上就相信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相信我。我也是会撒谎的。谁都是一样的吧?不可能说的总是实情。”
“那就完全束手无策了。毕竟我无法知道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真相。”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想来,王妃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是那种总会说些出格话语的少女。态度也非常傲慢,一开始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呢。
但是,渥尔-格瑞克相信莉。不管是怎样的危机,这个少女都不会抛弃自己。明明是刚刚相遇的陌生人,明明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但是她哪怕自己面临生命危险,也数次救了自己。
跟她高洁,珍贵的行动比起来,就算样子多少有些奇怪,也算不了什么。
而报答这份恩情的唯一方法,不是给她钱,也不是给她优厚的待遇。
而是完全相信这个少女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相信她的整个灵魂。
那之后的六年,直到今天国王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无条件的信任王妃的话,那么不管觉得多么奇怪,觉得多么不可能,也有必要听这位占卜师的话。
纳希亚斯表情僵硬的开口说道。
“虽然不想仔细想,但是,如果门德萨卿的背叛是事实的话,那么陛下寄出的信就全部没有到达西边。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也许连王妃殿下已经平安一事都不知道。”
国王忍不住点了点头。国王已经知道纳希亚斯的担心是事实了。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口。
“我担心的也是这件事。所以要尽快赶过去,给他们鼓劲。我们明天要假装毫不知情的路过有问题的那个岗哨。那里恐怕是由门德萨卿的心腹来管理的。他们应该会接待我们,全员都要注意对方的举止行动,不可有一丝马虎。只不过,这件事不要告诉士兵们。如果对方知道我们有所怀疑的话,是不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想说的只是这些。”
国王就这样结束了军事会议。
转天从早晨开始便策马飞奔,就在太阳最炙热的下午时刻,他们来到了这个岗哨。
哪个岗哨都是如此,大概有两百名左右的士兵们把守着。这是为了防止马贼。
巴鲁下令让全部士兵都聚集起来,但是各地都留下了最低限度的士兵没动。
因为毕竟不是在战场上,所以士兵们实际上很闲。在阳光下,他们打着哈欠站岗把守,就在这个时候国王军到了。
昏昏欲睡的岗哨顿时清醒了过来。
现在,这个岗哨的负责人是门德萨家的家老。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飞奔过来,几乎抱住国王的马说道。
“这、这是陛下。啊,王妃殿下也在!您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满面喜色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吧。国王军在此地只是在此稍作休息,但这位家老率先将国王和王妃带到树荫下凉爽的位子上,让侍女拿饮料过来。
“主人率领一千士兵在亨德里克伯爵麾下战斗。如果听说陛下亲自前来,主人会多么高兴啊。立刻派遣使者通知吧。”
他感动的说道,看起来他的样子不是在撒谎。
“麻烦你了。不过,塔乌的军队没有比我们先来吗?”
“嗯。看到了。那个时候也听说了王妃殿下的事情,但非常失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独骑长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嗯。就在昨天傍晚。虽然我也提出请他们在这里休息,但是他说就算是晚上也没关系,想尽快跟亨德里克伯爵他们汇合,就立刻从这里出发了。”
“这样啊。”
国王也安下心来。
虽然路的不祥占卜并没有从国王脑海中消失,但他觉得至少现在这个情况没什么问题,便拿起了刚刚送过来的冷凉的果酒。
因为天气晴朗闷热浑身是汗的赶了过来。国王想一口气喝掉杯中的酒。但王妃却按住了国王的手。
“莉?”
看来,王妃右手拿着自己的酒杯,左手用力按住国王的手腕。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妃缓缓摇了摇头。
就算别人看不懂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国王也是明白的。
他茫然的放下了几乎送到嘴边的酒杯。
然后将目光转向还满脸堆笑的望着自己的负责人,平静的问道。
“我必须问问详细的情况了。”
“啊……?”
“让我喝这杯酒是你的主意,还是谁的指示?”
“啊,那个……”
男人似乎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说不定,这个男人自己不知道杯里的是什么。
但是,看到国王和王妃的脸色,听到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也能明白这两个人想说什么,到底在质问些什么。
眼看着他脸上就没有了血色。
而国王浑身都充满了怒气。因愤怒而燃烧的视线仿佛贯穿了男人的身体。
“昨天,塔乌的部队真的来这里了吗?”
“是,是的。是这样的……”
“你也让他们喝这个酒了吗!?”
“不、没、没有的。只不过,那个……”
“做什么了!!”
那是仿佛狮子咆哮一般的怒吼。负责人达到了恐惧的极点。因此,他的舌头都麻痹了,说不出完整的话。
王妃将手放在剑柄上,接近了男人。
“快点说。还是说想被砍?”
听了这些威胁,他的舌头更不利索了,但是肯定是全说出来比被砍要好得多。男人用因为恐惧和焦急变得不听使唤的舌头,勉强说了起来,根据他所说,他们是按照吩咐撒谎的。
亨德里克伯爵无法抵抗帕莱斯德军,渐渐被压制,在这里北方的山丘上列阵,而他却告诉伊文等人,他们在更西方,在离比尔格纳更近的地方列阵。
当然,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帕莱斯德军的主力部队。
偏偏那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伊文赶到的时候天应该已经黑了。如果伊文等人看到夜间的营地篝火以为是己方军队接近的话,就会遭到敌军主力的总攻击。
国王抓住了男人的脖子。强壮的身体仿佛散发出火花,国王怒吼道。
“带路!!”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国王先从士兵中分出五百人,负责监视岗哨的士兵。为了阻止门德萨卿得知此事。
当然,叛徒本人也不能放着不管。
不知道他给亨德里克伯爵的阵营散播了什么毒。虽然很想现在就处死他,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已经跟敌军主力遭遇的伊文他们的安全。
家老骑的马嘴上拴上绳子,国王亲自牵着这根绳子,开始全速策马飞奔。
巴鲁、纳希亚斯和罗莎曼德,看到路的占卜居然如此精准的命中了都大吃一惊。更重要的是,对于这种卑劣的行径他们非常愤怒。
“开什么玩笑。夏米昂跟那个稻草脑袋在一起!”
巴鲁喊道。
国王的焦急自然不必说。他拼命奔跑着,可是如果太勉强的话马会累垮。国王一边控制着自己,一边驾马奔跑着。
来到距离比尔格纳几卡提布的地方,国王让军队停下脚步,着手收集情报。
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敌军主力。而是找到应该和敌军主力交战过的伊文,跟他们汇合。
如果自己一头扎进帕莱斯德军的主力中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停下来的国王军叫住了做完农活准备回家的农夫们,询问昨天晚上在这附近是不是发生了战斗,农夫们都很疑惑。说没注意。
只要离战场五卡提布,那就会很安静。于是,伊文等人可能走得更远。
国王派出几名斥候。
他们为了寻找塔乌的部队往四处散去,但纳希亚斯提出,想趁此机会侦擦一下比尔格纳。
“早晚也是必会交战的对手,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的阵地。我想去确认一下对方的警戒程度。”
“这样很好,但是没必要让拉蒙纳骑士团长亲自去。”
国王制止了他。
虽然指挥官亲自去视察敌军阵营的事情本身并不罕见,但是毕竟是这种时候,太危险了。
但是,纳希亚斯的意向却很坚决。他坚持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去,不肯听国王的劝说。
“这么说有些逾越,但比尔格纳是陛下交给我管理的要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要塞了。”
这种时候的纳希亚斯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最后还是国王认输了。
“我明白了。就让你去吧。但是,绝对不要勉强行事。要在被要塞一方发现之前回来。”
“遵命。”
纳希亚斯行了一礼准备立刻出发,王妃却叫住了他。
“你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吧?带几个人跟你一起。”
“嗯,那是当然的。”
“这样的话,就带一名我的随从骑士走吧。银色头发的那个。”
纳希亚斯微微笑了笑,恭敬的低下了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妃不愧是王妃,她跟雪拉说了几句悄悄话,考虑一下进攻方法,然后把雪拉送了出去。
下达完指示的主将们的立场很痛苦。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告,也不能胡乱行动。不管再着急再痛苦,也只能静静等着。
同时,大将是非常需要这种才能的。
主将的不安和烦躁很快会传染给士兵们。不能简单的就将感情表露在外。
渥尔-格瑞克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只要他想,再深沉的态度都能表现得出来。
这个时候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在士兵面前表现出焦急烦躁的情绪。他让人拿出折凳,安静的坐在那里。
但是,他的视线却没有看向眼前的光景。握着马鞭的手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王妃和路站在国王两侧,他们并没有说话。很奇怪的是,两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夹住了因为愤怒几乎要飞扑出去的狮子一样。
王妃在国王头顶上给了同伴一个眼神。
青年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拿出了手牌。
国王的视线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能知道他们在哪吗?”
“稍等一下。”
路开始翻开手牌,但马上就笑了起来。
“不用占卜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真的吗!?”
就在国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名斥候跟一个穿着自由民服装的男性一起回来了。
那是国王也认识的阿迪鲁弗的达利。
他的脸上充满杀气。国王推测他大概刚从激战的战场上下来,果然如此。
达利脚步粗野的走了进来,看到在国王面前瑟瑟发抖的门德萨家的家老,立刻脸色大变大声咒骂道。
“你居然跟我们胡说八道!”
他将手放在剑柄上,马周围的士兵看到慌忙阻止了他。国王也插了进来,安抚达利。
“这个男人确实是叛徒,但是现在还不能处死他。更重要的是,你先告诉我。诸君们昨天晚上跟帕莱斯德军战斗了吗?”
“是的。都怪这个家伙信口开河,可不得了呢。”
达利气得呲牙咧嘴。
“就算要说也就是这样了。都怪这个家伙,我们正面撞上了敌军。真是的,太愚蠢了。”
毕竟是负责管理国王岗哨的人说的话。
昨天也接到了亨德里克伯爵的联络,说要在这些地点暂时驻扎。你们到达之后,伯爵大人和近卫司令官该有多高兴,觉得多安心啊,请尽快跟他们汇合,因为他这么说,根本不值得怀疑。
伊文和塔乌的男人们也为了给己方鼓劲往前赶去,在看到夜晚阵营的篝火时,已经是接近半夜了。
“但是,副头目——独骑长,那个人的感觉实在是非常敏锐。他说那个阵营稍微有点奇怪,先稍微探查一下比较好。那个时候他要是没有那么说的话,我们的损伤就不可估量了。”
“然后,伊文呢!?”
“嗯。他没事。不过我们也因为连续行军,稍微有些累了,所以比平时要辛苦一些,不过想跟我们夜间作战,对于讲究常规的军队来说是不可能的。”
塔乌的男人无所畏惧的笑了笑。
虽然敌方的兵力占据压倒性的多数,但塔乌的人们漂亮地进行战斗成功撤退,现在在离这里稍远的地方扎营。
“毕竟,非常抱歉完全不清楚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在陛下的岗哨听到的情况与现实有如此大的出入……”
最后的话语已经接近抱怨了。
国王留下看守的人员,立刻出发了。不能将塔乌的部队留在敌阵中间。
门德萨家的家老当然也要带走。
现在他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而王妃冷静的跟家老说道。
“你要向神明感谢伊文平安无事。那个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肯定不得好死。”
她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塔乌的部队在距离比尔格纳七卡提布的东边森林中扎阵。
这里离街道很远,没有象样的道路,但这样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国王在跟达利汇合之后,跟伊文汇合之前花了不到三十分钟,但那个时候,漫长夏日的夕阳已经落到了比尔格纳城后面。
虽然达利说话很有精神,但也还是出现了不少负伤者。到处都有痛苦的呻吟声。
伊文在火把的光亮下,似乎在跟同伴说些什么,但看到国王的脸之后,疲惫的笑了笑。
“来了。”
这个时候国王才露出一丝安心的神色,但脸色很快又严肃起来。
“有多大损伤?”
“不轻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个岗哨不是受你管辖的吗?”
“……我实在无言以对。”
国王沉吟道。
“没注意到在身体上筑巢的虫子。都是我的错。夏米昂呢?”
“脚稍微受了点伤,但没什么大事。”
听到这里,王妃去看望夏米昂了。她是这个阵营中唯一的女性。
肯定觉得很不方便吧。
另一方面,国王飞快的说明了情况。
“让你们遭受重创非常抱歉,但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虫子的老大应该还在比尔格纳进攻军中。我很想马上跟他们汇合,负伤者都能动吗?”
“不要小看塔乌的男人。实在动不了的人会用行李车运过去的。准备要花一些时间。”
“我们也来帮忙。”
“那是当然的。现在要是被攻击的话那就完蛋了。”
伊文说完,立刻高声喊道。
“大家!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立刻准备搬运受伤的人!”
到处都响起了回应声。
健康的人,还能动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看到这里,伊文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童年玩伴。
蓝色的眼睛中有火焰在燃烧。
“然后,国王陛下。斩杀那个叫门德萨的叛徒的任务,当然可以交给我吧?”
国王心想,要是说不行的话,自己肯定会先被砍死。于是慌忙点了点头。
“当然了。就交给你了。”
“还有一件事。”
伊文压低了声音,让其他人听不到但是却尖锐的说道。
“自己的部下要自己好好管理!我差点就死了!”
国王默默的接受着责骂。
这种时候,不管怎么道歉似乎都没什么用处。不管说什么话,似乎都没有意义。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最后国王只是勉强说了一句。
“对不起。”
那是紧咬牙关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国王比任何人都要自责。
这种背叛的存在居然之前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没有辩解的余地。不只如此,如果没有那个青年的话,也许现在都没注意到。
国王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似乎是在挚友的表情中发现了什么,伊文蓝色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他的拳头轻轻打在渥尔脸上。
“这次就原谅你了。——好了,走吧!”
因为准备货车和担架的同伴们在喊伊文,他转过了身。动作如同平常一样流畅,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沉重。
国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伊文。你不会也受伤了吧?”
“昨天的战斗中没有人毫发无伤。只不过是擦伤而已。”
他头都没回这样说完,便走进了收容受伤者的一个帐篷中。
那里是看到王妃前来探望非常惶恐的夏米昂。
她左侧的大腿被流箭射中。幸亏,箭伤很浅,但是如果勉强行动的话会无法走路。
“接下来要离开这里,夫人要怎么办?之后跟大家一起来吗?”
这种询问方法的话那回答只有一个。不出所料,夏米昂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说这种伤就不能骑马的话,会被父亲斥责的。有损罗亚人的名声。”
王妃吃惊了。
“可是,这样的腿骑马的话,会影响伤口的。不要勉强比较好吧?”
“不,王妃殿下。没关系的。说些任性的话非常抱歉,但是与其躺在这里,坐在马鞍上要更安心。”
夏米昂想要站起来,王妃伸出手扶着她,帮她坐上爱马,但这段时间她一直拖着左腿。就算骑在马上,左侧的脚也没有踩在马蹬上,但这里是夏米昂熟悉的地方。
随着出发的信号,夏米昂也跑了出去。
愤怒的国王军和塔乌军队合成一团,往伯爵等人所在的北面山丘前进。
亨德里克伯爵和岗哨联络是事情。因为必须要诱导援军。当然,岗哨的负责人知道伯爵等人现在的所在地。
王妃在国王身旁策马前进,开口说道。
“这么多人一口气冲过去的话,叛徒有可能会逃走。”
“我知道,但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亨德里克伯爵和阿诺侯爵经历如此苦战,难道不会派出斥候吗?”
“不可能。那两个人,也许在数卡提布外就有人放哨了。”
“如果想不被斥候发现偷偷接近的话,就要在十卡提布外的距离停下大军,然后以极少人数先和他们接触。如果让部下前往的话,门德萨如果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无法做出合适的对应。我跟你去的话,一定会引发大骚动。”
国王说得很对。
他们在星空下不停前进,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就能看到夜晚营地的篝火了。
他们还遇到了斥候。借助火把的光亮他们勉强看到了狮子纹章的旗帜,是斥候先过来打招呼的。
得知国王亲自出征他们非常高兴,立刻想要返回阵营通知,但国王下令让他们继续在此地把守。这种时候如果过于兴奋马虎大意的话,可能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奇袭。
然后国王终于跟一直挂念的比尔格纳夺回部队汇合了。
对于奉命夺回比尔格纳的军队来说,这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援军。而且,国王亲自出阵,王妃也在。还有迪雷顿骑士团长,贝尔敏斯塔公爵,以及拉蒙纳骑士团。
深夜的阵营一片骚动。
士兵们因为欢喜和兴奋疯狂的高兴叫喊着。武将们感慨万千几乎落泪,跪在两人面前。其中还有格拉哈姆卿。以及塞利埃卿。
国王和王妃以及跟随着他们的主要人物脚步飞快的冲向本阵,差点把给他们带路的侍童落在后面。
他们没有给对方出来迎接的时间。但是因为这片骚动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
阿诺侯爵半哭半笑的站在原地。
亨德里克伯爵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泪水,他甚至顾不上去擦拭流下的眼泪。
就连总是很冷静的布鲁库斯,面对国王的突然出现,似乎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动。
确认到这些人平安无事之后,国王也一样安下心来。眼角也湿润了,但是他故意用严厉的语气质问道。
“你们平安无事,这太让人高兴了。但是,在庆祝再会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门德萨卿在哪里?”
面对这个唐突的问题,三个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下。
“门德萨卿的话,自己说要负责斥候的工作,刚刚出发了……”
听到这个回答,国王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得知国王军到达之后,肯定不会回来了。不过,就算要去找他,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对方如果熄灭火把的话,很难发现。不,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国王反射性的回过头。
“拉维殿下!”
“在~!”
实在是很缺少紧张感的回答,这个人总是在王妃在的地方。
“拜托了,他的所在!”
“好的,好的。”
路将手牌摆在本阵的桌子上。
“西南西五。对方还没有注意到。”
“交给你了。”
国王是跟伊文说的。听到青年说的话,伊文转过身,招呼同伴。
国王慌忙说道。
“伊文,稍等一下!”
“不是说要交给我吗?”
“当然了。但是,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请把他活着带回来。等审问之后,一定会交给你的。”
“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吧?”
“只要还能说话就行。只是活着的话没有意义啊。”
“尽说些让人为难的要求。”
塔乌的男人们很有气势的冲了出去。
亨德里克伯爵等人看到这个景象都呆住了,但三个人都是闻名遐迩的人物。
老伯爵忘记了跟国王打招呼,忘记了庆祝王妃平安无事,满脸通红的问道。
“难道说,难道说,门德萨卿在通敌吗?”
“是的。你们没有看到王妃平安无事的信,以及我攻下塔乌的信吧?”
于是,三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用难以形容的神情望着王妃身边的黑发青年。
国王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都认识这个青年。
他们应该已经在王宫中见过了。
“不,那个……”
“因为太过奇怪,所以半信半疑……”
已经认识路的两个人有些狼狈的说道,亨德里克伯爵下定决心挺起胸膛说。
“陛下,您可能会说我年纪大了说胡话,但是,我认识这个青年。”
路微笑着跟亨德里克伯爵打了招呼。
“在现世中是初次见面吧。之前在梦里见过了。”
路平淡的说道,伯爵说不下去了。
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也无言以对。
但另一方面,国王高兴的望着青年说道。
“太好了。你真的能让人做梦啊。”
“国王大人。我可能会说谎,但是不会毁约的。”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怀疑你。”
“我觉得你已经在怀疑了。”
“不,真的是对不起。”
国王一边笑着,一边认真的道歉。
亨德里克伯爵则投出了疑惑的视线。
“居然能主动出现在别人的梦里,这个年轻人是妖术士吗?”
他问得很对。
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国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王妃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问题。
“他是我的同伴。”
可怕的是,伯爵就这样接受了。
“原来如此。王妃殿下的朋友啊?”
能做到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王妃的朋友的话就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无视了常识,但是却省了解释的时间。
“直接进入正题吧,拉维殿下让你们看到的梦全都是事实。王妃就像这样在这里。我们打倒了佐拉塔斯,打倒了纳杰科,跟新的坦加国王比巴斯定下了终战协议。他个国家已经不是我国的敌人了。剩下的只有帕莱斯德了。”
三个人都露出了喜悦安心和兴奋的神情,都开口诉说着庆贺的话语。
特别是布鲁库斯终于安下心来。
“太好了。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我一直特别担心,这下桑塞贝利亚也是我们这边的了。”
“什么?居然还没说服对方,实在是不像宰相你啊。”
国王的语气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更近似于开玩笑。
“唉,真是面目全无。毕竟那个国家的守卫之严,就如同铁壁少女一般。实在是难为情,就算再爱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想要频繁会面也非常难。”
两位老英雄听到朋友的玩笑都高声笑了起来。
他们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开心的高声大笑了。
接下来,国王和王妃将主要的武将和领主聚集起来,说了同样的话。
听说坦加被打倒了,陷入苦战的将兵们士气顿时高涨。
“这下就赢定了!”
“是啊!王妃殿下回来了!”
“胜利女神与我们同在!”
“是啊!帕莱斯德算个什么!”
多么勇猛。
还没等他们的兴奋冷静下来,像风一般离开的塔乌的男人们回来了。
仿佛夹在两匹马中间一样,他们拖着一个人。
看起来,这个人的两只手腕都分别被绳子绑住,两名骑手分别抓住一根绳子。然后两匹马齐头并进。
被绑着的人就是门德萨卿。
两只手被吊着,是为了头不撞到岩石吧。除了头以外的部分都拖在地上,浑身是血。
不过,他脸上也被揍得很惨,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
这种凄惨的待遇,伊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恐怕让他骑马也觉得生气吧。
不过,如果绑起来让马拖着走的话,恐怕在到达之前就断气了。
所以便有了这种待遇。
将俘虏带到本阵之后,伊文望向国王,很嫌麻烦的说道。
“还活着。也能说话。”
“刚好。”
国王不打算浪费时间。
他向着满脸是血不停发抖的门德萨卿单刀直入的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跟帕莱斯德串通的?”
“陛下……陛下,这到底是……”
“你什么时候跟奥隆串通,给了他们多少情报?”
“一、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的家老将塔乌军队引到帕莱斯德主力面前,也是搞错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
“你的家老想给我下毒,也是搞错了吗?”
“下、下毒!?”
门德萨卿似乎是真的很吃惊。
“这、这是不可能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做这种事!这、这一定都是搞错了!”
叛徒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难看。
部下做的事就是主人做的事。他有负责的义务。只是说不知道可行不通。
所以,就在家老想要毒杀国王,欺骗伊文的时候,门德萨卿就已经是死罪了。
不过,说要活捉他,还是因为想知道帕莱斯德的动向。国王想知道对方插手这边到底已经多久了,还有没有其他叛徒。
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老实说出这些。
就在国王思考,要不要把他交给伊文,让他再吃点苦头之后坦白的时候,路走了出来。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蹲在地上,同浑身是血的门德萨卿说。
“你没打算背叛吧?”
门德萨卿当然不知道这个美貌的年轻人是谁,但他就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一般。
不只是抓住了稻草,他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光明一样,用力点了点头。
“国王大人的信也都寄到了。但是,你的朋友——而且恐怕是最近才认识的朋友,说想要看有关王妃的信,非常想要。因为不是什么重要机密。王妃平安无事,只是通知这件事的信。所以,你很随便的,也是为了赚一点小钱,就把信给了那个人。仅此而已吧?”
“啊,是的……”
门德萨卿不停点着头。
国王和亲信们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青年的举动。
“但是,让人为难的是,买了信的那个人并没有因此满足。他还说谎是受你的指使,同岗哨的家老接触,拿出了下了毒的酒。当然,他没说酒里有毒。只是说这是门德萨卿托付给自己的,是特别的酒,见到陛下和王妃之后就用这个酒招待他们。因此,国王和王妃差点就被毒杀了。这样的话,你就是毒杀国王夫妻的主犯。”
门德萨卿惨叫起来。
“我、我不知道这些!”
“可是,欺骗塔乌的人是你的指示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那是……”
“我猜猜看吧。在这一点上也没有背叛的心思。你的领地跟塔乌很近。应该是跟塔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吧。明明之前还是山贼,身份低微,就因为是国王大人的童年挚友,不正当的得到了国王大人的宠爱。这让人难以接受。让塔乌自己跟帕莱斯德军对抗一下试试吧。你就是有这点坏心眼吧?”
看起来,路说的似乎是事实。
门德萨卿完全被说中了,低垂着头。
青年露出一个妖艳的微笑,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
“你不知道吗,这就叫做背叛。”
“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下了毒的酒!”
“那买了信的人为什么会准备那种东西呢?因为你给他的信,那个人——那个人的主人,知道王妃平安无事。也知道国王大人正往这边赶来。在事情变得麻烦之前,必须处理掉。——看,全都是你的错。”
国王叹了口气。
因为这种可怜的理由,他觉得有些头痛。
他就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门德萨卿毫无疑问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就算对塔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可能像格拉哈姆卿那样,面对面向国王谏言,甚至举起反旗。
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就是想给对方添点麻烦,让对方为难。他就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关于信也是如此,他难道分辨不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
现在,除了还没有汇合的纳希亚斯以外,主要的人物都在,全员都表情苦涩。肯定跟国王有一样的想法。
“伊文,不,独骑长。我答应过。这个男人交给你来处理了。”
国王有些疲惫的说道。
“不过,我真心请求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让别人来处理他。这个男人,没有让你亲自下手的价值。”
伊文也有些疲惫的耸了耸肩。
“我会听你的,陛下。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亲手斩杀他的自负,也觉得有些愚蠢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男人们。
塔乌的男人们立刻将门德萨卿拉走,带出了本阵。
他一直到最后都难看的哭喊着,自己没有背叛,没做过那些无法无天的事情,因此更显得罪孽慎重。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样的,装成自己人的样子留在阵中,还把国王寄来的信给了奥隆,这已经是最为恶毒的背叛了。
巴鲁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
“不过,路法斯-拉维。你很理解那个男人的心理嘛。这也是占卜吗?”
“不用叫我的全名。那种家伙不用占卜也能知道。”
路悲伤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自己撒谎的话还好,但是完全没注意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背叛,这些都是发自真心的。关于信件也是如此。国王和王妃很快就会来了。只是通知这种内容的信就算寄不到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所有人再次回味起痛苦的过往。
特别是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布鲁库斯三个人。
“在不得了的地方,就在眼前被人下了绊子呢。”
亨德里克伯爵沉吟着说道,阿诺侯爵摇了摇头。
“虽然他说不是背叛,但我实在无法赞同。我们是多么担心王妃殿下,多么希望她能平安无事,门德萨卿应该是知道的。”
“正是如此。在此基础上,他瞒着我们什么都没说,那就肯定心怀恶意。”
布鲁库斯也罕见的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声音。
王妃惊讶的歪着头问道。
“这样的话,奥隆早就知道我没事了?”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
国王说道。
“他知道你平安无事,知道我们马上就会赶来。甚至知道伯爵等人还不知道王妃平安无事……”
“为什么不发起总攻?”
明明手握这么多情报。而且有四万大军。
奥隆虽然是一位慎重的国王,但只要有取胜的机会也会一口气决出胜负。而且,现在的德尔菲尼亚军在帕莱斯德军的压制下接连撤退,从街道退到了遥远的东北方。
面对这种绝好机会还不采取行动,实在不像奥隆王的所作所为。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能行动的理由吗,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在警惕桑塞贝利亚的背叛?”
“不,这样的话,应该将他们从战列中分离,置于后方。但是,现在桑塞贝利亚依然是先锋。”
“是的。应该有其他理由……”
虽然大家提出了很多意见,但是谁都没想出帕莱斯德国王没有发起进攻的理由。
终于国王结束了讨论。
“算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天亮之后就开始移动。在那之前,莉——”
“什么?”
“说服那个坚贞不屈的少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就算他们对宰相态度冷淡,你出马的话就不一样了。对于那个国家来说,你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白马骑士。希望你能从窗户中把始终不愿意行动的公主带出来。”
听了这个玩笑,王妃眼睛闪闪发光笑了起来,她故意叹了口气。
“可是,那里的主仆都不可爱。让我去说服的话,我想说服更可爱的女孩子。——不如真的把莉莉娅抢过来吧?”
“不,不行,莉莉娅大人是别人的妻子呀。”
听到这个对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严肃的贝尔敏斯塔公也拼命忍着笑。
国王先让在场的人解散,只留下了亨德里克伯爵、阿诺侯爵和布鲁库斯三个人汇报战况,然后去看了夏米昂的情况。
听说她的脚受伤了,国王非常担心,但出乎意料,她很精神。
只不过,应该呆在这里的伊文却不在。
“夏米昂。你的丈夫呢?”
“因为他在我身边的话,我没办法静养,所以今天晚上分开休息……”
夏米昂也不知道伊文在哪。
国王觉得有些奇怪的不安。
探望完病人之后,国王将自己熟悉的塔乌的男人们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可是到处都没有伊文的身影。
想到他可能在自己那里,便回到了营地中,结果也不在。
那种不明缘由的焦躁感更加强烈了。
国王询问侍从们伊文有没有来的时候,早就应该出发去桑塞贝利亚的王妃来了。她看到国王,小跑着过来低声耳语道。
“你稍微过来一下。”
从她的声音来判断,似乎想说些什么。
国王满心不安跟了过去,王妃将国王带领到为了那个青年准备的帐篷中。
伊文倒在里面。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敞开的衣服中间能看到染血的绷带。
国王忍不住轻声呼喊出来。
他本来就隐隐担心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种不安变成了现实横在国王眼前。
伊文脸色铁青,一动不动。
路跪在他身边,用熟练的手法检查着伤口。国王在青年身后询问道。
“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进来他就已经倒在这了。”
青年除了伊文的侧腹,还摸了身体的其他地方,观察反应。每次摸到肩膀和脚的时候,失去意识的伊文就会痛苦的皱起眉头。他的衣服下面也有伤口,不只如此,可以说是浑身是伤了。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昨天晚上。”
“至少应该过去二十个小时了。”
听了两人的回答,青年叹了口气。
他吃惊的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刚刚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走来走去?真是太没有常识了。他早就应该倒下了。”
“伊文应该也不想被卿这么说,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如你所见是重伤。让人为难的是,这里也没什么药和工具。”
这个青年似乎通晓一些医术。
王妃问道。
“有生命危险吗?”
“要是一直乖乖呆着是不会死的。可是,暂时不能动。这才是关乎生命的。”
“这样啊……”
国王暂时安下心来。
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忽视自己的身体了。
国王想到他可能受伤了,但没注意到这么严重,伊文也没让他注意到。
见外也要有个程度,国王有些生气。同时也震惊于对方依然这么乱来。最后叹了口气。
恐怕,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轻易上当,让同伴和妻子身陷险境一事非常生气吧。
是这份愤怒让他能行动起来。
王妃面露难色同国王说道。
“可是要怎么办?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
“只能把他留在这里了。”
“还有塔乌的家伙?”
“他们如果不跟伊文在一起的话绝对不肯行动。虽然战斗力大幅度减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心痛啊。”
“嗯。但是,也不能推迟出发时间。我也很在意去侦察比尔格纳的纳希亚斯。”
“可是,要是就这么丢下他走掉的话,一定会被骂的。”
“不要说。生命是无法替代的。”
听到这些对话的黑发青年,解开了束在脑后的头发。将手放在沾满血的绷带上。
“路法?”
王妃吃惊的探出身子。
她知道自己的同伴要做什么。
“等一下。不能这样吧。”
“艾迪治好了一次这个人吧?”
“那倒是,可是……”
“那这种情况下,一次还是两次都一样了。”
看起来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发光,周围的气温也没有变化。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伊文身上。
只是这样,伊文的样子明显就变了。
他痛苦的喘息平静了下来,样子也有了一些活力。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路很快收回了手,将头发重新束好。
看起来束起的头发跟王妃的戒指有一样的功效。
国王安心的叹了口气,同时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望向王妃。
“莉。难道说,你的同伴……是很随便的人?”
“你不是很清楚吗?”
王妃耸了耸肩。
“根据不同情况,他的原则也会改变。不只是原则,人格也会变。不过,不会做不讲理的事情。”
“讲理的随便,我可没听过。”
“太直接了吧。临机应变什么的,应该有很多说法吧?”
“那么就让他临机应变一下,将守在比尔格纳城内的帕莱斯德士兵全都移到城外怎么样?这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流血就能赢了。”
“所以说,已经说过这是禁止事项了吧?”
“哪里不一样啊?完全搞不懂。”
路听到发生在自己头顶的这段对话,颤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在更低一些的地方,一个疲惫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们在人家头顶上做什么呢?”
那是个非常不满吃惊的声音。只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享受现在的状况。
然后,伊文注意到身体上的一样。
原本应该疼痛不堪的身体居然没事了,明显很异常。
伊文抬头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叹了口气。非常苦涩。
“这次是你吗?”
“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谢谢你。”
王妃问道。
“而且,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啊?”
“那是因为,倒在人前的话会发生大骚动啊。我是想去渥尔那里的。结果突然就要昏过去了,实在太难看了。居然身体就这么坚持不住了。”
因为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流走了一样,实在是站不住了,就钻进了没人的帐篷中。
青年忠实的贯彻了护士的职务,责备伊文道。
“我要说你了,小哥哥。一般人的话,这种伤早就坚持不住了。你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一直骑马跑来跑去,要是总是这么过于忍耐的话,真的会死掉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忍耐是塔乌男人的信条。”
伊文笑着直起身体。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流畅。
“艾迪。拿热水来。”
“热水?”
“还有毛巾。我要擦擦这个浑身是血的身体。然后从他妻子那里拿换洗的衣服来。”
“我知道了。”
王妃点了点头走出了帐篷。
因为雪拉不在,王妃必须要做这种工作了。虽然吩咐侍从也可以,但是关于自己这个友人的事情,王妃是绝对不会交给别人的。
伊文刚刚还身受重伤,这一切仿佛虚幻一般,他很有精神的脱下上衣,解下满是血迹的绷带。他身上也沾着很多血,他碰了碰本该有伤口的部分,轻轻咂了一下舌头。
“喂,妩媚的小哥哥。”
“果然还是生气了?”
“不是的。我觉得很感谢你。只不过,被你治好了还说这种话可能会遭报应吧,老实说,我不高兴。”
“你就是这个表情。”
“有什么不满?这不是很好吗?”
国王说道,伊文盘腿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太便利了,太奇怪了,这种事情。”
国王用眼神询问有什么奇怪的,伊文微微笑了笑。
“你也亲身体会一下就知道了。我之前也是斯夏的猴子。小时候也是新伤不断。虽然父亲和熟悉怎么治伤,熟悉药草,但是不管是再管用的药,也不会在一瞬间将伤势都治好。不,不是治好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一开始根本没受伤一样完全消失了。那么,刚刚的疼痛时什么,是我的错觉吗,难道是我梦到自己重伤疼痛吗,这就是我的感觉。最后的最后,能相信的,不得不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觉。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感的事情。可是,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明明是自己曾经感受到的感觉,就好像无法相信自己一样,让人觉得可怕。”
说到这里,伊文向路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难得你治好了我,我还胡乱说话,对不起。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请见谅。”
青年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那个孩子没办法放着小哥哥的伤不管的心情。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伊文等着路继续说下去,但是路却闭上了嘴。他直直的望着伊文的脸,甚至让伊文都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出了很不着调的话。
“这里就像宝箱一样,宝石山。”
“啊?”
“国王大人也是,小哥哥也是,其他人也是,居然能都聚在这里,漂亮的人都聚到了一起。所以那个孩子才那么拼命想要守护。”
国王移动着巨大的身体,坐在青年和路之间。
路望向国王说道。
“去寇拉尔之前,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德尔菲尼亚的妃将军的传说。不管是怎样的战斗都一定会取胜,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大人一个人的胜利女神。明明很年轻,但是却强大得不像人类,非常漂亮,不知来历。某天突然出现的。——即便听了这么多,我也没想到她就是那个孩子。并不是因为是女人。因为我觉得,那个孩子是不可能为了人类战斗的。”
国王无法同意这一点。他不解的歪着头说道。
“王妃可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冷淡薄情。”
“我知道。那个孩子很温柔。非常温柔。而毁掉这一切的总是人类。可是,国王大人却不同。小哥哥也不同。”
“我吗?我刚刚还说你有点可怕呢。”
“你只是说了,并没有逃啊。一般人的话肯定会夺路逃走的。或者是想着如何利用。这非常方便,要在能利用的时候有效利用,会说将负伤的士兵全部治好什么的。”
国王拍了拍手。
“这我倒没想到。这可是效果极大的万能急救箱啊。但是,我拜托了就会做吗?”
刚说完就变成了利用。
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我拒绝。不过国王大人的话可以。”
“但是,小哥哥。我和这个家伙可以,救助负伤士兵的话不行,到底是什么基准啊?”
“当然是偏心了。”
“偏心?”
“是啊。喜欢的人的话就会救。否则就不救。我可是做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呢。要是无所谓的人就无视。不行吗?”
对方如此轻松的说完,感觉没办法反驳了。两个人抱着胳膊沉吟起来。
“嗯、嗯……”
“也不是不行,该怎么说呢……总觉得不太对……”
“当然了,肯定不能用这种基准来使用力量啊。”
在认真烦恼的两人中间,路依然平淡的说道,两个人都一下子变得颓然无力。
“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伊文叫道。
终于忍不住不再用敬语了。
“所以,原则上是全面禁止的。毁坏波纳里斯也是这个原因。”
“够了。我对于你的国家的法律没有兴趣。你让我能正常行动,我要跟你道谢。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搞明白。那个家伙一直说有人来接自己的时候,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你就是来接她的人吗?你要把她带回去吗?”
这是很尖锐的质问。
这也是国王非常想知道的事情。听说另一个世界跟这里的时间不一样就更想知道了。
但是,青年却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而已。要留在这里,还是要回去,都要那个孩子自己来决定。”
他说得很对,但是伊文却不肯让步。这次他将矛头转向了自己的童年玩伴。
“你呢,渥尔?”
“如果王妃说想回家的话,我没有理由阻止她。只不过,听说天上的国度跟下界时间的流逝速度不一样。这稍微有点……”
伊文是初次听说这件事。他瞪大蓝色的眼睛询问道。
“时间的流逝速度不一样?怎么回事?”
“莉这么告诉我的。《对于路法来说,我还是十三岁》。虽然不管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吃惊了,但这是个问题。假如王妃回到故乡过了三天的话,这段时间这个世界将会度过将近两年的时光。”
黑发的青年再次摇了摇头。
“国王大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再次回到这里是个问题。”
这可不能听过就算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探出了身子。
伊文用有些不能接受的语气说道。
“可是,你是怎么来的?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那是因为有标记。有不可能会看错的标记。”
虽然是深夜,但是仍能听到士兵们吵闹的声音。
从东边来的塔乌部队,迪雷顿-拉蒙纳骑士团的士兵们,都激动的讲述着和坦加的攻防战以及攻陷格法德城时的情况。而在西边战斗的士兵们都听得入迷。
王妃还没有回来。
青年一边思考着一边组织语言。
“比方说,这里有条河流。很大的河流。水很清澈,能看到水里有很多小鱼在游。其中只有一条鱼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然后就盯上那条鱼想要钓起来。用网捞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抓到其他的鱼是绝对条件。从数百条鱼之中钓上这一条鱼,大概要花多久?”
两个人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青年却很认真。
国王稍微思考了一会,同样认真的回答道。
“我没做过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也要看钓鱼的人的本领吧?”
“是的。我的同伴,最厉害的钓鱼家,以对面的时间要花十天。”
“…………”
“到这里还好。瞄准的鱼是发着金光的,不可能会看错。但是钓上来之后,发现与嘴里有一块发光的小石头,把小石头拿走之后,鱼就不发光了。然后把鱼重新放回河里。还能再钓起同样的一条鱼吗?”
看到两个人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例子,青年说道。
“没有那个孩子的这个世界,要想再一次跟我们的世界联系起来,就像是从数百条鱼中找出那一条,然后再把它钓上来一样。不管是本领再好的钓鱼家,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都回味了一下刚刚的例子。意思他们都理解了。如果让他们做同样的事情的话,他们确实也只能说做不到吧。
但是,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还没想通。
国王勉强说道。
“那么,就不能做一个代替的标记吗?”
“不是不可能的。让鱼像原来一样散发金光并不难。但是,鱼是在河中游的。自由自在的。就算瞄准了它想钓上来,可能也不那么顺利。河流也并不总是很平缓的。也有可能河水泛滥。然后,如果对面的时间过了十天的话……”
“这边就过了六年?”
青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也不一定十天总是相当于六年。也许对面过了一天,这里过了十年也说不定。相反,这边过了一天,对面过了十年也有可能。”
“所以,卿想说的是……”
国王舔了舔嘴唇,慎重的选择语言。
“王妃回家之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伊文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太不像话了。会引发暴动的……”
如果王妃启程远行再也不回来的话,德尔菲尼亚的国民绝对不会接受的。
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她离开。
国王也面露难色。
“毕竟是莉。应该已经预想到了吧。回家的时候应该会偷偷走掉吧。”
“喂,渥尔。别说傻话了。你放弃了吗?”
“就算我哭着求她不要走,她也会按自己的意思行动的。”
“所以,哪里会有丈夫默默送妻子离家出走啊?”
“她一开始就说过了。早晚有一天会走。我是在接受了这一点的基础上得到了她的帮助。就算再不想让她走,也不可能把她绑住关起来。”
而且,就算关起来了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有那个戒指,王妃可以从任何地方消失吧。
就算拿走了她的戒指,只要王妃的意志是坚决的,这个青年也会帮她吧。
“喂,开门。”
帐篷外面,王妃呼喊道。
国王站起来打开了入口的门。
王妃一只手拿着装满热水的桶,一只手拿着换洗衣服和毛巾等物。原来如此,所以才没法开门啊。
“真慢啊。”
青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说道。
王妃耸了耸肩。
“夏米昂说不好意思,怎么都不肯把衣服拿出来。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拿男人的内衣的。”
伊文高声笑了起来。
“哎呀,实在是抱歉。”
虽然大家并没有商量过,但是他们默默都认同了刚刚的话题不会在王妃面前提起。
“那么,如果不想看男人换衣服的话,大家,抱歉能出去一下吗?”
“自己擅自倒进来的,态度真傲慢啊。”
王妃吃惊的说道,伊文却毫不介意。
“我就用这傲慢的态度顺便问一下,小哥哥。能让我住在这里就感激不尽了。”
“伤已经治好了,回妻子那里睡不就可以了吗?”
“我妻子也受伤了啊。”
伊文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鞋,站了起来,就在准备解裤子的时候,咂了下舌头。
“所以说,你们看什么呢?”
国王和王妃慌忙准备出去,而路用无法形容的表情挠了挠鼻尖。
“那个,小哥哥,难道说,你想让万能急救箱出差吗?”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如果看到妻子的脸,我可没有自信不说,所以才拜托你让我住在这里的,妩媚的小哥哥。”
伊文停下换衣服的手,恶作剧般的笑了笑。
“我的心情也很复杂。你和莉的魔法确实非常便利。太方便了。可是,我不想依赖这种东西。也不想去回想自己依赖过的事实。但是,让人为难的是,让受了两次这种恩惠的我来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也可以说更有说服力了……”
“说什么傻话。你试试现在成为身受重伤痛苦不堪的人。我的辩解只是奢望而已。一瞬间伤势就治好了,疼痛也消失了,到底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不会说?”
“我不想说。只有我一个人被这么快治好了,妻子还在痛苦,我真是个过分的混蛋,我自己也这么想,也想这么说。”
而这句话背后,有一种本能般的警惕心,如果过于依赖这份力量的话是危险的。
同时,也有着合适的判断,夏米昂的伤势不依靠这种力量也能很快治好。
“我尊敬你。”
听到这突然的一句话,伊文瞪圆了蓝色的眼睛。
然后高兴笑了起来。
“别恭维我了。虽然我刚刚说了好像很了不起的话。但是如果妻子的伤势更严重一些的话,我肯定会不顾羞耻不顾脸面跪在你面前,求你治好她吧。”
“你当然会这么做的。不这么做才奇怪呢。——那你准备好了就叫我吧。”
走出帐篷之后,青年仰望着漫天星空,叹息一般的说道。
“这里的人真是的……”
王妃笑了,她望着路的脸。
“很不错吧?”
“太好了。怎么办。我好像要喜欢上他了。”
“不是好像吧?”
莉半开玩笑一般说道。
“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吧?”
“也许吧。”
国王有些着急的插嘴说道。
“不,拉维殿下。那可不行。他已经有夏米昂这个妻子了。”
他担心这个新婚家庭会发生什么波澜,但青年先苦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我也喜欢那位妻子。”
王妃也开口说道。
“路法会珍视自己喜欢的人。不用担心,他不会成为家庭纠纷的源头。埃马洛克就是这样。”
国王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也就是说,拉维殿下,对你的养父?”
“一直很喜欢他,对吧?”
“因为他才是真的像宝石一样的人啊。”
那不属于人类的蓝色眼睛望着国王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但人类社会就像沙丘一样。一模一样的沙粒挤在一起。可是,其中偶尔——真的是非常偶然的,会有发光的混在里面。就像宝石一样,就像金针一样,漂亮的闪闪发光的人。艾迪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我们来说,要说怎样评价一个人,那不是身份不是财产不是才能也不是容貌,而是他的气度。”
“但是,你的父亲,自己也是能变成狼的人吧?”
国王说道,青年则露出了一个恶作剧一样的笑容。
“国王大人。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与跟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比起来,你会觉得他们是不可思议的,非常奇妙的东西,因此就比较宽容?”
“不是吗?”
“让我来说的话,只在同族中生活的生物,从人类到蝼蚁,对于自己以外的生物都会表现出抗拒。不管对方是狼人还是莱一族,都没什么变化。现在他的儿子——艾迪的弟弟,虽然能变成看起来跟父亲一模一样的黑狼,但是却很怕我。”
“难道不是因为路法吓唬他了吗?”
“我没有。我只是稍微使用了一点点力量。可是,每次他看到我都会跳起来,真是的……跟他比起来,这位国王大人要结实得多。”
“那是因为渥尔长处就是大胆结实,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神经。”
“你是想夸我吗?”
国王苦笑着按了按额头。
事到如今,国王仿佛才意识到十三岁的莉在另一个世界有自己的生活,但国王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样啊。拉维殿下跟王妃的养父一家这么亲近啊。”
“是最好的朋友了。他的儿子也是从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了。”
“我不明白卿所说的喜欢的那种感情。总觉得跟普通的喜欢不太一样……”
“是啊。人类爱情的目的是得到那个人。但是,我并不想见到我喜欢的人迷上我。”
路平淡的说出了这么不得了的话。
对于这位只要他想的话不管是谁都能迷住的青年来说,当然能让对方为自己着迷,但是他似乎并不想这么做。
“我对人类似乎有害,越是喜欢的人就越不能擅自接近。而且我要是想将自己喜欢的人据为己有的话,我早就诱惑艾迪了。”
“哇啊,我可不要。”
王妃夸张的抖了起来,但似乎只是装装样子。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
“没必要故意诱惑吧。我喜欢路法。你要是这么做的话,我会说倒胃口阻止你的。”
“太过分了。”
“那么我也去说服那个有妻子的人吧?”
“桑塞贝利亚的国王大人?”
“啊。那也是路法喜欢的类型吧。他的妻子非常可爱。”
“坦加的新国王也很可爱啊。”
“那可是出乎意料发现的宝物。再见啦。早上会回来的。”
“我会期待的。”
国王望着这一连串的对话,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变自己的看法。
本来以为是两只可爱的小猫,但他们并不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东西。他们是两只更大、更危险、种类不同的两只优美的生物。
国王忍不住低声沉吟道。
“所以王妃称呼卿为同伴啊。”
不是伙伴、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也不是伴侣,是独一无二的——
青年笑了起来。
“那个孩子,会若无其事的说那种话吧?”
“那种话是指?”
“喜欢我。”
“嗯。对于我来说这句话稍微有些复杂。”
“能一脸认真的这么说的丈夫也很厉害呀。”
路笑着耸了耸肩,再次转头望向星空。
“在那种地方,我真是比不过他。”
“…………?”
他的语气奇妙的沉溺于感慨之中。
还没等国王说话,路就转过头。
“一个人很寂寞吧。在这里休息?”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把酒菜也搬来吧?”
现在这种骚动已经没办法乖乖睡觉了。
换完衣服的伊文也参加了。
擦拭过身体的桶里的水已经染成了红色。
脱下来的衣服和绷带也因为浸湿了血而变得沉重。
“也许你已经给我的身体补充了血液,但是这种时候就是要喝的。”
他摆出了非常没有常识的道理,三个人一直喝到很晚。
没人来责怪他们。反正到处都在盛大的庆祝着。
可怜的是,这种时候负责斥候和看守的倒霉士兵,以及一个人忙碌着的王妃。
从桑塞贝利亚的阵营也能看到德尔菲尼亚本阵不寻常的样子。
就在刚刚警戒还很森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现在却像祭典一样吵闹了起来。
根据斥候的报告,在布阵的其他方向,似乎有大量的援军到达了,但毕竟是深夜。德尔菲尼亚的斥候也丝毫不敢松懈,严密的注视着情况,所以不知道到底是谁来了。
国王奥特斯在道尔顿一个人的陪伴下,静静的召开了酒宴。
之前,桑塞贝利亚的战斗都非常漂亮。虽然后方有帕莱斯德的支援,但亨德里克伯爵奋勇得让人咂舌。
桑塞贝利亚的士兵们也强大得可怕。但是,这种强大并不是源于保护国家的爱国心。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坚持和骄傲而奋不顾身。
他们每一个人都心怀不甘站在战场上。因为自己的国家很弱小,没有实力,所以会被大国利用,被当成没用处的东西,作为盾牌利用过就丢掉。这种境遇让他们非常懊恼。
但是,他们自己决不是弱小的虫子。他们都下定决心,要让帕莱斯德好好看看,在这场合战中,桑塞贝利亚的骑士有怎样的实力,能做出怎样的成绩。
“让我来说虽然不太合适,不过要说现在士兵们每个人的强大的话,绝对不输给坦加士兵。”
道尔顿也感同身受的说道。
“正因为如此,才太浪费了。让帕莱斯德随心所欲的使用,实在是可惜。反正那个老狐狸,肯定觉得让我们奋勇杀敌,因此被削弱实力刚刚好。”
虽然全都清楚,但还是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弱国的宿命。
因为是跟德尔菲尼亚屈指可数的英雄交战,士兵们也非常疲劳。而拼死战斗的德尔菲尼亚军也是一样。
等到两军都精疲力尽之时,一直在后方安坐的帕莱斯德军才会起身,收敛好处吧。
奥特斯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忧愁和微微的恼怒,他佩服的说道。
“确实,手段并不漂亮,但是很有效果。”
“唉。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国家安泰的聪明办法吧。”
道尔顿的语气有些讽刺也有些佩服。
虽然他并没有天真到直接表达自己的愤怒,但现在自己完全被奥隆的计策所驱使,真是可怕。
近侍脚步慌乱的跑了进来。
脸色铁青的说。
“陛下。那个,有客人到访。”
“布鲁库斯大人吗?”
“这、这个……”
还没等近侍说完,金色的龙卷风就飞进了帐篷中。
那是有着人类外形的光团,非常大胆的抓起坐在一旁的奥特斯的领子,狠狠的说道。
“差不多行了。下次我可就不还给你了。”
奥特斯顿时哑口无言。
不只是声音。身体和思考的自由都全部消失了,他呆住了。抬头望着把自己抓起来的这个人的脸。
那是看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东西时的茫然。
以及,看到了自然诞生出的最为高级最为美丽的东西时的陶醉。
而道尔顿代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主君让近侍退下,屏退旁人。
而奥特斯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切,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是莉莉娅吗?格林迪艾塔王妃。”
“是的。”
莉放开奥特斯的领子,笑了起来。
“不要总是在狐狸肚子上跳舞。我们明天就要去夺回比尔格纳,你要怎么办?”
奥特斯再次瞪圆了眼睛。他很少这么做,但还是差点笑了出来。
这实在是跟那位宰相精明的手腕完全不同的胡乱交涉。直接得可怕,而且只说要点,外加当场就要得到回答。
这一切都让奥特斯感到很舒服,他颤抖着肩膀轻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再次抬头望向莉,此时他的已经完全是一副明朗愉悦的表情。
“格林迪艾塔王妃。”
“什么?”
“我有一个请求……”
“所以说,是什么?”
“等夺回比尔格纳之后,能陪我喝一杯酒吗?”
“小意思。”
“那么,明天早晨。”
“日出之前出发。”
“明白。”
说完该说的话之后,王妃飒爽的转过身,走出了帐篷。
道尔顿目送着她离开,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
“哎呀,那个王妃来的真是时候。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好像要迷上她了。”
“我也有同感。”
奥特斯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到他的这个反应,道尔顿抬起一边的眉毛表示吃惊,而奥特斯表情满足的拿起了酒杯。
“干杯。为了王妃和我们的胜利。”
“那我就陪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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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4-5 12:03 编辑

6
转天早晨,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合军开始了进军,下午便到达了比尔格纳。
这是总兵力两万以上的大军。全员都斗志昂扬。
渥尔-格瑞克在比尔格纳要塞的北方列阵,注视着要塞的动向同时压制着在泰巴河的桥梁布阵的帕莱斯德本军。
他们跟先去侦察的纳西亚斯也平安汇合。
纳西亚斯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在观察比尔格纳的样子。
“动员态势非常严备。完全无法想象城墙上到底准备了多少篝火。因为是从远处看了看,没办法清楚的确认,但士兵们在频繁巡逻。”
“嗯……”
国王沉吟了起来。
“怎么回事呢?正面进攻比尔格纳就是浪费时间。为了尽量毫发无伤的夺回比尔格纳,我想让两只金银老鼠活跃一下……”
“交给我吧。现在还多了一只黑色的老鼠。”
王妃说完,黑色的老鼠开口说道。
“坦加想用的那个办法怎么样?用安眠药什么的药物让士兵们无法行动,然后从里面把门打开?”
“不过,问题是到底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吧?”
青年望着王妃微微笑了起来,王妃望着雪拉笑了起来。
“能做到吧?”
雪拉满头冷汗,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能做到。”
认为人海战术能够阻止入侵者那就大错特错了。然而正好适合他们。
国王派出其他间谍探查帕莱斯德的本阵,据说非常平静。
这个地方实在厉害。即使敌军突然大量涌来,也没有一丝动摇。也没有因为刺激变得好战。
对方依然非常悠闲的窥探着合适的时机。
如果冲向正面的敌人,那后面和旁边便毫无防备,这是军队的构造。对方打算在德尔菲尼亚军准备夺回比尔格纳要塞发起攻击的时候,从后方偷袭。
这种前后夹击是战争的常规。
因此,德尔菲尼亚军不可能自己主动进攻比尔格纳。可是,向着帕莱斯德本阵前进也太危险了。要塞中立刻会派出士兵,两面夹击。
也就是说,渥尔无论如何都要在帕莱斯德本队注意到之前夺回比尔格纳。
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算对方有四万大军也不足为惧。胜利就是囊中之物了。
帕莱斯德军不愧是帕莱斯德军,试图引诱德尔菲尼亚先发起行动。
渥尔-格瑞克到达之后,帕莱斯德本队也频繁的跟要塞联系,补给物资。
不可能这么多天连日都需要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补充,这种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衅德尔菲尼亚军。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很懒散,白天就浑身酒气,看起来一直在和同僚们聊天,但这就是让塞利埃卿上当的办法。
驻留在潘达斯的帕莱斯德军连日连夜都沉迷于酒宴和美色,看起来非常松懈,就在对方认为没关系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发起偷袭。
(不会上这种当的。)
渥尔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到达比尔格纳之后,还一次都没有进行过战斗。
这种状况差不多也要开始影响士气了。
渥尔知道敌方的作战。对方想要使自己疏忽大意所以一动不动,但是一般的士兵并不能理解这一点。
有的人会认为陛下没有战斗的意思,相反,有的人会认为暂时不会有战斗所以疏忽大意。
但是,压制着桥梁的帕莱斯德本队还不是真货。
负责指挥的是奥隆麾下的武将们,关键的奥隆并没有离开奥维庸。
这种局面为什么还没有出来,难道有什么不能出来的理由——
换言之,奥隆出来的时候,便是重大决战的时刻。无论如何都要在奥隆出来之前将比尔格纳夺回来。
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提出自己愿意做诱饵,但是渥尔却郑重的拒绝了。
“奥维庸的时候一定要得到贵公的帮助。比尔格纳本来就是我们的要塞。我们自己夺回来才符合道理。贵公就好好看着吧。”
连续作战的桑塞贝利亚军已经非常疲惫了。
现在没办法再勉强他们。
金银老鼠和另外一只黑色的聚到一起,似乎在商量些什么,然后决定了方针。
纳西亚斯被叫了过去。
国王和金银黑三只老鼠,以及白百合的骑士团长之间继续商量着。
“问题是药物的量。里面应该有大概五千人。让这么多人睡过去,需要很大的量。”
雪拉提出了问题关键点,王妃说道。
“让所有人都睡过去太勉强了。关键只要让他们动不了就行了。就算不是安眠药,麻药或者泻药什么的,能更简单搞到的药?”
雪拉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泻药的话,马上就有,也不需要那么大的量……”
“别这样。”
纳西亚斯疲惫不堪但是又很坚决的阻止了雪拉。
然后向着王妃郑重的说道。
“虽然有些逾越,但是作为要塞的负责人,我反对这个提案。王妃殿下如果不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那就让人为难了。要是对五千人下泻药的话,到底是怎样的一片惨状啊。这样夺回不洁的要塞,简直毫无名誉。不能接受。”
这是非常严肃、正确的意见。
王妃也闭上了嘴。
但是,这次路仿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确实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睡过去或者无法行动……”
纳西亚斯的柳眉微微动了动。
路先开口说道。
“我知道。花朵先生是绝不会糟蹋这座要塞的。不这么想,稍微改变一下观点怎么样?”
他虽然非常认真,但同时又像想到什么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
他让全员聚到一起开始轻声解释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个提案王妃笑了起来。国王不得不拼命忍着笑,另外两个人也认为这个建议不错,表示赞同。
然后路向雪拉询问道。
“怎么样?能拿到吗?”
“是的,可以……”
只有纳西亚斯一只手遮住了脸。
路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方法也不满意吗?”
“不,确实是有效的手段。但是……”
虚脱的纳西亚斯勉强抬起头,望着王妃笑了笑。
“真是服了。这个人很像过去的你。”
“过去的?”
“是的。跟在比尔格纳与陛下一起的时候,初次见面时候的你一摸一样。”
“跟现在的我不像吗?”
“这个嘛,跟那个时候比起来,王妃殿下变得很凶猛——不、变得更勇猛了。”
路轻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花朵先生觉得,跟现在的艾迪比起来我看起来比较可爱了?”
“请不要叫我《花朵先生》了。”
纳西亚斯苦笑着,而王妃则吃惊的鉴赏着同伴的姿态说道。
“这种样子,叫可爱吗?”
“看起来不可爱吗?”
“太不可爱了。”
王妃认真的摇了摇头。
青年露出了非常伤心的样子。
国王忍着笑插嘴说道。
“好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了,首先要想些办法处理比尔格纳。——雪拉。”
“是。”
“要做相应的准备需要多久?”
“两天就够了。”
“那就两天后。”
转天、再转天,帕莱斯德军的补给队依然炫耀一般的进入了比尔格纳要塞。
事到如今已经是比耐性了。
德尔菲尼亚军也很有忍耐力。
敌军部队堂堂正正的从面前经过,进入被占领的己方要塞,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迪雷顿骑士团原本就血气方刚,而看到自己的要塞被敌人夺走的拉蒙纳骑士团,更是满心不甘和愤怒。
两骑士团的指挥官每天都拼命安抚着想要发起进攻的团员们。
今天帕莱斯德的补给队依然堂堂正正的进入了比尔格纳。
货车上装满了木桶、麻袋、干草、饲料等等,要塞确认了是己方之后,放下吊桥迎接他们进入。
要塞中的年轻人跑了出来,对货物进行分类。武器分给了士兵,木桶和麻袋运到了仓库中。
结束工作之后,他们就返回了。
原本,这个地方除了规定的时间以外是不会有人出入的。但是,本应没人的仓库却发生了异变。
堆成小山的木桶中的一个,悄悄响起了声音。
那是放在最上面的油桶。声音非常小,接着桶的侧面穿透了。
不是盖子。而是侧部的木板掉了出来。
接着钢箍滑落。
藏在桶中的雪拉悄悄爬了出来,站在木桶山上,将刚刚拿下来的木板放回原位,再套上钢箍。
这样看起来就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木桶了。
雪拉轻轻从仓库上跳了下来。
能平安脱身让他松了口气。
虽然是经过加工从上下左右都能脱身的木桶,但是如果周围全都被货物塞满的话,那想要出来也是相当困难的吧。
这个潜入方法是王妃的建议。她似乎是从自己被塞进箱子里运走想到的。
王妃和路昨天晚上潜入了帕莱斯德阵营,将今天要运送的油桶,换成了放着雪拉的特制油桶。
雪拉是第一次进入比尔格纳要塞,但是已经从纳希亚斯那里了解了要塞的详细构造。
他小心的躲避着士兵的视线,往厨房走去。
比尔格纳要塞的异变是当天晚上发生的。
那是全员吃完晚饭之后的事情。
因为补给非常充分,士兵们的饮食也非常丰富。
这一天的晚餐,一般士兵是牛肉炖菜,将校们是塞着香草的烤鸭这种豪华料理。
大家轮番吃完饭之后,再次回到自己岗位上的士兵们,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一两个人。有一个人开始笑之后,仿佛是受到影响一样,开始大笑的人接连出现,整个要塞顿时被此起彼伏的笑声包围了。
当然,大家都顾不上巡逻了。
没事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摇晃着笑得摔倒在地上的同僚,拍打对方的脸,但完全没有效果。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么好笑,他们都扭曲着身体大声笑着。
有的人一边说“救救我”,一边笑个不停。
不管在谁眼中都能推测出这不是自然的笑。大家叫来军医,但是没有诊断的必要了。
“这、这是蘑菇。是笑菇。”
“什么?”
免于受害的长官震惊了。
“为什么士兵们会吃到这种东西!?”
这个问题就有些愚蠢了。一次性出现了这么多的中毒者,肯定是晚饭出了问题。
厨师被叫了过来,但他说今晚的晚饭没有使用蘑菇。
“用的材料是牛肉、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就连普通的伞菇都没用,不可能有笑菇混在里面!”
“你说不可能,可现实情况就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啊!”
总之笑个不停的士兵们完全派不上用场。没受影响的人则帮他们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
但是,还有更不得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这次是将校们一起发生了异常。
他们不是笑个不停。而是觉得恶心头晕,有的人按着胸口,不停倒下去。
要塞内立刻变成了野战医院一样的惨状。大家都痛苦的呻吟着。
军医慌忙进行了检查。并调查了他们吃剩的东西。
结果发现,塞进鸭子中的香草里,混进了很多毒草。
幸亏不会危及生命,但是症状却不轻。需要暂时静养。
厨师都快疯了。虽然他说绝对没有使用那种东西,就算混进去了也不会看漏,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免于受害的人都负责照顾同僚,而另一方面加强了对要塞外部的戒备。这种时候如果被袭击的话,肯定是扛不住的。
为了弥补人手不足,他们急忙在城墙上增设篝火。没事的人则拿着火把不停巡逻。
仿佛是为了彰显自己有进行正常的巡逻,但城内却是一片混乱。
而在混乱中,西侧城墙上的一个士兵则非常有规律的移动着火把。
他用火把画了两个大圈,仿佛是什么暗号一样。
年轻的士兵暂时都无法行动。
要塞中一片混乱,他说自己可以看着这里没关系,巧妙的让其他士兵离开了。
只过了十几分钟,他身后的锯齿状城墙上就出现了一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毫不费力的爬上了城墙。
那是国王所说的金老鼠和黑老鼠。
“辛苦了。”
“不愧是雪拉。”
两人夸奖着打扮成士兵的银老鼠,三人回合之后,往要塞的正门走去。
他们兵分两路,进入操纵吊桥的机械塔中。
因为是晚上,同时又有很多病人,所以这里几乎没人把守。
勉强留下的几个士兵也被他们打倒,然后他们来到机械旁边。
看起来粗重的钢铁锁链卷了好几圈。
这个锁链支撑着吊桥的巨大木板。
本来,左右两边的机械塔都要有好几个大男人一起才能转动,但现在一边是路,另一边是王妃和雪拉。
王妃的蛮力是有保证的。说道路,王妃对他可有着稍微可怕的评价,他有“单手能把人脖子扭断”的力气。
仅凭这三个人,原本紧绷的锁链慢慢松弛下来。
一旦开始加速便停不下来了。
锁链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松了下来,吊桥开始下落。
“啊啊!”
“不、不行!”
“混蛋!是谁干的!”
内部的人都注意到了。慌忙往机械塔冲去。但是,那个时候巨大的木板已经完全放了下来,护城河上已经架起了桥。
一直藏在护城河前面的德尔菲尼亚军——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拉蒙纳骑士团的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这一刻。
他们一起站了起来。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被帕莱斯德本队注意到。尽量迅速的压制要塞。”
“交给我们吧。这里是我们的要塞。”
听到纳希亚斯的命令,嘉兰斯用力回答道。
然后,拉蒙纳骑士团除了团长以外,都聚成一团,为了夺回自己思念的要塞发起了突击。
当然,其他的部队也跟着他们守住了大门。
战斗力的差距是压倒性的。毕竟,德尔菲尼亚军控制着唯一的大门。帕莱斯德士兵既无法逃走,也无法呼喊援军。
而且,应该负责指挥战斗的将校们因为食物中毒卧床不起。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德尔菲尼亚军几乎毫发无伤,成功夺回了比尔格纳要塞。
然后转天早晨,帕莱斯德军的本阵大吃一惊。
昨天,比尔格纳要塞还飘荡着自己国家描绘着两种颜色盾牌的旗帜,现在已经飘荡着狮子的侧脸上有两把交叉的剑的旗帜了。
而且,要塞周围都是德尔菲尼亚以及桑塞贝利亚的阵营。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德尔菲尼亚他们……?”
“可是,完全没注意到。”
就在他们怀疑自己眼睛的时候,要塞中出现了自己军队的士兵,往这边走来。
他们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还有不少人躺在担架上。
负责本阵总指挥的是深得奥隆信任的名将杜梅尔格,这位将军看到这个事态震惊了。
一副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失去血色的脸上是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嘴唇颤抖着,用难以形容的视线,交互看着要塞上飘荡的旗帜,和走过来的士兵们。
到达本队的士兵们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将昨天战斗的情况一丝不差的说了出来。
然后今天早晨,德尔菲尼亚饶了自己的性命,允许他们将伤病士兵带出来。
那个时候,渥尔-格瑞克是这么跟帕莱斯德的士兵们说的。
“我们接下来要向你们的军队发起攻击。如果不想战斗的话,就快点离开战场。”
杜梅尔格将军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了毛病。
“昨天晚上刚刚夺回了要塞,今天就要发起攻击吗?”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疑问一样,要塞方向产生了异变。行李部队快速收拾起帐篷,整理行装。吃完早饭的士兵们整然的排起队列。明显是要准备出战了。
“混蛋!”
杜梅尔格非常愤怒。
眼前发生了这种事情,那是绝对不能无视的。
他让负伤者离开战场,立刻准备迎战。
这边的兵力几乎是敌方的一倍。
虽然要塞被夺走了,虽然德尔菲尼亚很有气势,但是至少应该能打个平手。
但是,那可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这一天,一直忍耐着内心屈辱的德尔菲尼亚军。数量的差距完全不是问题。
负责先锋的迪雷顿骑士团,负责辅佐的拉蒙纳骑士团,两者都完全没考虑过后退。他们发起了突击。
左右两边是近卫兵团和贝尔敏斯塔的士兵。这种阵型虽然突破常规,但是不管哪一个部队都仿佛在跟先锋竞争一样,笔直的朝帕莱斯德军冲了过去。
“这种奇怪的招数只要能攻破一个点,那就不堪一击。”
杜梅尔格大叫着,让先锋组成楔形的尖锐阵型,尝试突破近卫兵团的部分,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却开始包围帕莱斯德军。现在的他们意气昂扬。就像火乘着风势烧成一片一样,任谁也无法阻止。
本应贯穿德尔菲尼亚军的帕莱斯德楔形阵型被左右包围,撕成碎片,德尔菲尼亚军继续乘势朝着杜梅尔格将军的本阵冲去。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变换阵型。横向队列的德尔菲尼亚军这次变成了尖锐的楔形阵型,发起了攻击。
但是,杜梅尔格也是大军之将。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他坚强的顶住了攻击。变成了一片混战。
这个时候,国王一直没动。只是眼神严肃的望着战况,但他冲身旁的王妃说道。
“向桑塞贝利亚传令。从侧方向夹击。”
“明白了。”
当然,王妃不会只是去传个令而已。
国王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王妃和自己的同伴来到桑塞贝利亚的阵营,告诉他们国王的命令,然后调转爱马漆黑的马头,朝着混战的中心部冲去。
她身后是道尔顿率领的桑塞贝利亚军队。
他们给了勉强跟德尔菲尼亚军抗衡的杜梅尔格军队的侧腹猛烈的一击。
即便是名将也无法应对这突然出现的援军,之前坚固的方守和尖锐的攻击终于出现了漏洞。
一直沉稳的在一旁观战的渥尔-格瑞克飞身上马,回头跟大本营的领主们喊道。
“跟上!”
喊完这一声,渥尔猛的冲了出去。
亨德里克伯爵、塞利埃卿、格拉哈姆卿、以及其他一直待命的领主势力都一起呼喊着,以震撼大地的势头发起了突击。
帕莱斯德军还未从奇袭的动摇中振作起来,又面对这种猛烈的攻击,根本扛不住。
有名的武将和骑士接连被杀也导致了士兵们的恐惧。不断有人落荒而逃。
“哎呀!顶住!顶不住吗!”
杜梅尔格鼓励训斥着士兵们。
如果此时军队被击散的话,就没办法再振作起来。无论如何都想避免溃败。
虽然他拼死奋战,但德尔菲尼亚军要势头更胜,猛烈攻击着帕莱斯德军。
这个时候,名将杜梅尔格也无法支撑了。继续战斗就意味着死。虽然怨恨得让人咬牙切齿,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带领周围的骑士开始撤退。
“不要逃!”
德尔菲尼亚军跟上了他们。
帕莱斯德殿后的部队为了让德尔菲尼亚军放弃奋勇战斗。如果是防守的话,帕莱斯德军更能发挥实力。强大得可怕。不管这么攻击,都无法击溃着铜墙铁壁一般的殿后部队。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避免深入追击,但是德尔菲尼亚军却没有停下脚步。
一方不停撤退,一方固执的追赶。此时已经是考验耐性和韧性的追击战了。
奥维庸城的奥隆得知此事,是在当天夜里。杜梅尔格的使者带着报告快马加鞭赶到。
“将军说,实在是无地自容,现在除了请陛下御驾亲征以外,已经无法取胜了。”
使者气喘吁吁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名将杜梅尔格至少避免了全军溃败这种最可怕的情况。虽然被压制了,但是此时如果奥隆亲征的话,一定能逆转战况。使者带来的信如此热切的描述着,而使者本人也拼命诉说着。
“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和王妃都亲自来了。士兵们的恐惧心理,将军已经毫无办法了。为了与之相抗衡,实在是无地自容,只能请陛下御驾亲征,将军再三说过了。”
“嗯。”
奥隆沉重的点了点头,让使者退下了。
酒菜被送了过来,让一直服侍自己的女人们试过毒之后,奥隆让这些女人退下,一人独处。
但是,屋外有着森严的看守。
一个人之后,奥隆的样子变了。
他面如土色,浑身冷汗,拿起酒杯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他无法相信。
比尔格纳要塞仅在一夜之间便被夺走,四万大军无法守住战场,不得不撤退。
奥隆是谨慎的国王。他手上留有五千以上的兵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带着这些战斗力汇合的话,应该是可以重整态势的。
他也明白,既然如此下定居心发起进攻,那么德尔菲尼亚的那个年轻人肯定无论如何都要攻下奥维庸。
虽然明白这一切,但是依然没有采取行动,只是因为在意那位王妃。
奥隆一直在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格林塔王妃的死。
依赖暗杀者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年夏天。
而这个季节,现在正缓缓过去。
听说王妃被坦加抓住的时候,他非常高兴。
说得夸张一些,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斗的话,不管是怎样刚强的敌人奥隆都不会害怕。一定会打败对方。他有着这样的自信。
但是,那个王妃,却完全不适用奥隆之前的法则。
他的法则就是,仅凭一人与万军对抗是不可能的。
仅凭一人,是不可能潜入这戒备森严的奥维庸城,也不可能离开。
但是,那位王妃非常轻松的就做到了这两样事情。奥隆绝不是胆小,到了关键时刻也非常坚韧难缠,可是他却完全不想在战场上遇到那位王妃。
奥隆觉得不管怎么加强戒备,王妃也能轻易潜入本阵。
因此,他表现出一种很不像他的被动姿态,一味的等着暗杀一族完成他们的工作。
可是,他为了保险起见,收买了德尔菲尼亚的一个岗哨,只要有关于王妃的消息,立刻便能得到。
实际上,虽然部下悄悄将渥尔王亲笔书写的信件拿了过来,但是信上的内容非常不得了。奥隆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精神都不正常。
他连那个佐拉塔斯会出现让俘虏逃跑的疏忽都不相信,而且波纳里斯被毁,佐拉塔斯被杀,国王夫妻压制了格法德城,正往这里前进。
这让他发自内心的害怕。
这个人一定是怪物。
事已至此,只要是有效的手段,不管是什么都应该做。虽然这不是一国之王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命人准备了毒酒,可王妃依然没有死。
不只没死,还一瞬间就夺回了比尔格纳,让杜梅尔格陷入苦战,驱赶着四万大军,正准备向奥维庸前进。
(暗杀一族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奥隆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现在非常焦躁不安。
为了预防万一,奥隆将负责这个工作的家臣格奥尔格叫出来质问,但是他说已经依赖之后,就无法再次接触了。
“他们的成绩并不是这一两天才有的,要追溯的话,他们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在这段时间,只要是他们接下的依赖,从来没有不能达成的。所以,也无法让他们报告现在的情况。既然已经依赖了,他们就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了。”
格奥尔格语气困惑焦躁的反驳道。
失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暗杀的报酬也都是提前支付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关于这次的这件事,时间有些太久了吧。
就在奥隆满心不悦的喝酒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休息的时候打扰了。”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而且,对方完全没有畏惧的样子,那是充满讽刺和揶揄的语气。毫无疑问这不是对主君该有的语气。
奥隆大吃一惊。他丢掉酒杯站了起来,想要大叫的时候,对方慌忙阻止了他。
“哎呀,安静一点。拜托你安静一点。不能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奥隆才看到男子的样子。在门的地方,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安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这大概是这个男人身怀绝技的原因,不过应该也有体格的影响。
他看起来非常小巧纤细,因此很敏捷,给人的印象就好像猫鼬那种动物一样。
奥隆抓住片刻都不离身的剑,严厉的质问道。
“什么人!?”
“你在找的法罗德一族。”
虽然他说的话很认真,但脸上却弥漫着淡淡的笑意。
奥隆震惊了。他虽然手握着剑,但是手上的力量却减轻了。大概是看出了这一点,男人轻飘飘的动了起来,站在奥隆面前。
他像猫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直视着帕莱斯德的国王。
奥隆屏住了呼吸。接着喘息起来。
他现在很明白,这个男人说的是事实,这个男人就是他所说的那种人。
“什、什么事……”
奥隆勉强能说出这些话,也是因为这个房间中藏着保护自己的士兵。只要奥隆一句话,十二个士兵就会跳出来,将这个男人扎成刺猬。奥隆终于冷静下来,挺起胸膛。
“实际上,我有件事要通知陛下……”
莱蒂齐亚诚恳的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陛下依赖的那件事无法实行了。我就是来通知这件事的。”
“什、什么!?”
奥隆大吃一惊。
“事到如今你觉得这么说行得通吗!?你们一族不是接受的依赖一定会达成吗!”
“法罗德一族已经不存在了。”
“什……?”
“一族已经灭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像陛下依赖的那件事一样,还有其他做了一半的工作,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完成这些工作了。”
奥隆闭上了嘴,盯着对方。
他用缓慢又有些可怕的声音问道。
“那么,你是什么人?”
“虽然我说我是法罗德一族,但实际上,我只是被雇佣而已。”
“哦……?”
“我只会从一族的统领那里接受工作。统领身故之后,已经没有继续完成工作的义务了。我就是这种立场。”
莱蒂齐亚笑了。
那是只有他才会有的笑容。是对自己对其他人都毫不关心,有些慵懒,又让人赶到可怕力量的笑容。
但是,又和班特亚那种充满自嘲的笑不同。那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的表情。
“所以,陛下。请不要认为如果默默呆着不动,那个王妃就会自己突然死掉了。我就是想通知你这件事。”
莱蒂齐亚微微歪了歪头示意,然后转过了身。准备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出去。
而奥隆在他身后开口说道。
“等等。那么,我雇佣你。”
奥隆认为,他特意出现,说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应该就是这个目的。既然能潜入到这里,那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承认他的本领。不过,男人却回过头,笑着摇了摇头。
“很不巧,我已经不再是一族了。今后不打算为钱工作了。”
“你潜入到奥维庸城深处,居然说出这种话……”
“因为又不是什么难事?对于那个王妃来说也是一样。”
这句若无其事的话强烈的刺激了奥隆。
他的居城必须是大陆最为美丽,以铜墙铁壁的防御为傲,无法攻陷的名城。
怎么能让这种年轻人以逛酒馆的态度自由自在的进出。
奥隆握着剑跳到背后的墙壁旁边,拉动了垂在那里的绳子。
房间外面顿时响起了铃声。
同时奥隆大吼。
“出来!”
仿佛变魔术一样。覆盖着墙壁的豪华垂幕的后面跳出了很多士兵。每个都是全副武装。手中的枪剑闪闪发光。
描绘着风景画的天花板掉落,里面也有士兵飞身跳下。他们是轻装打扮。不是正式的士兵,应该是作为细作活动吧。他们手上拿着可以投掷的短剑和手里剑。
一共十二人。
而对手只有一人。
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士兵们扔出短剑和手里剑,从墙壁里跳出来的士兵们则一起攻了上去。
奥隆也相信,下一个瞬间,扑上去的士兵们就能将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但是,——士兵们扔出的短剑还没刺中对方,男人的身体就消失了。
“——!?”
士兵们满脸疑惑的冲了过去,而他们的头颅,就维持着这个表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失去脑袋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就在这个瞬间,剩下的八个人也遭遇了异变。
有的人发出轻声惨叫,有的人只是呻吟着,从他们的胸口,脖子喷出大量的鲜血,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太过鲜明。士兵们就像人偶一样被简单的打倒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现实。
但是,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奥隆精挑细选的精锐们,就在一瞬间变成了十二具尸体。
“那我就先走了。”
男人郑重的行了一礼,消失在了门后。
跟那个时候的王妃一样。
那里明明全都是警卫兵,但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房间中弥漫的血腥气,滚落在地上的人头,以及一具具尸体,让奥隆无法行动。
原来如此,太厉害了。
那就是法罗德一族。虽然亲眼所见,但仍然无法相信这是人类能做到的。
奥隆就这样,再次拿起剑,脚步踉跄的追了过去。
看到如此厉害的本领,还敢追过去,是因为听到刚刚的铃声,其他士兵们也应该行动起来了。
这个居室跟其他建筑是严格分离开的。
是在有三重锁的门内。其中有数百名士兵,只要听到铃响立刻会进入戒备态势。
这片区域内的可疑人物当然不必说,除了提前确认过相貌和名字的值班士兵以外,可以二话不说直接斩杀。
铃响之后,他们会先控制住锁着的大门,堵住入侵者的退路。警报也会传到其他建筑中,城内的士兵应该都会赶来。
这样的话是绝对逃不掉的,奥隆对这种警戒很有自信。
因此他怀抱着一丝希望。无意识中期待着强壮的士兵能制服那个男人,走出了房间,结果再次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铺着漂亮地毯的走廊塞满了士兵们的尸体。
他们体内流出的鲜血,将地毯染成了红色。
很明显他们就是刚刚被杀的。血的颜色和味道,都非常鲜明新鲜。
有几个人还没有死透,微微挪动着,但很快也停了下来。
奥隆口中发出了类似于恐惧的喘息。
那个男人离开房间之后,自己追到这里之前,应该还不到一分钟。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打倒了这么多人,而就近在咫尺的自己连一声惨叫都没听到,不只如此,连任何奇袭都没感觉到。
奥隆缓慢的转头张望。
门开着。
大门上上着两种锁,而钥匙由两个负责人分别保管。也就是说,绝对不可能打开的门,全都打开了。
外面的士兵跑了过来。
“陛下!出了什么事!”
“刚刚的铃声!”
奋勇赶来的士兵们看到现场的景象都惨叫着后退。
“啊啊!”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们看到了同伴们躺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脸色苍白,用视线请求主人解释情况,但奥隆什么都没说。
他手握着剑,仿佛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剑一样,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奥维庸城内一片骚动。
寂静的城池完全苏醒了过来,燃起了平时数倍的篝火,仿佛想要驱散城内的一切黑暗。
虽然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踪迹。
城内酒馆妓院的客人门,看到城中的骚动,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啊?”
“这种事情很少见呢。”
妓女们互相聊着天,而莱蒂齐亚就这样平静的从她们眼前走过。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身上一滴血都没溅到。
在人气旺盛的大路·旁,还有几条吸引无业游民的昏暗小巷。
而莱蒂齐亚在其中的一条小巷前停下了脚步。微微笑了笑。
“嗨。”
他打招呼的语气仿佛认识对方一样,而对方耸了耸肩,吃惊的说道。
“做得真是夸张呢……”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德尔菲尼亚军应该还在东边很远的地方吧。”
“因为有奇怪的动静,我有些在意就飞过来看看。结果就是这副样子。”
“诶,你果然有活生生的肉体也能飞吗?”
“其实这么做是违法的。毕竟是非常手段。”
路说道。
他现在是一如往常的轻装士兵的打扮。
白皙的脸庞加上漆黑的头发,他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黑暗和喧嚣之中,同时也散发着异样的精彩。
走过的人基本都会回头张望。
有着猫一样眼睛的男人耸了耸肩苦笑着说。
“你这样的人站在这里,就好像男娼在招揽客人一样。不过,你这身衣服太没情趣了。”
“很不巧,我不卖身。”
“那真是遗憾。你肯定能要个高价。”
本应被自己杀死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但莱蒂齐亚依然很镇静。不只如此,他还能开玩笑。
而路也跟他一样粗神经。面对曾经杀死自己的男人,仿佛理所当然的聊起了天。
“为什么不惜引发这种骚动,都要去城内拒绝依赖呢?”
男人耸了耸消瘦的肩膀。似乎有些自暴自弃。
“太无聊了。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吗?”
这明显是不相信对方的语气。
“这么闲的话,就快点跟那个孩子做个了断。”
“就算我有这个打算,你们似乎特别忙呢。没时间跟我玩吧。”
“可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这里的国王大人的进退决定的时候,那个孩子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抓紧时间比较好。”
莱蒂齐亚用尖锐的视线探查着对方,然后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
路抬起手腕,将头发束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动作的意义莱蒂齐亚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持续了数百年的暗杀技术最后的继承者,突然改变了气息。轻轻踏出了一步。
“索性,跟你玩玩也不错……”
虽然注意到这句话中蕴含的意味,路依然没有动。
他歪着头轻声笑了起来。
“算了吧。这次可不会乖乖被你砍。”
他的声音。他眼中的光芒。以及他的气息。
普通人可能不会明白。也许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莱蒂齐亚眯起了眼睛。他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原来如此,不可貌相。”
“太阳这么说了吗?”
“莱蒂齐亚。叫我莱蒂。”
“我是路。”
“这个不要了吧?”
莱蒂齐亚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短剑,路笑得更开心了。
“当然要了。虽然是要的,不过……”
“不过?”
“那个孩子打算自己做。我也不能剥夺他的这个乐趣。”
“哎呀,这话说得真让人高兴。”
他也微笑着回应道。
“算了,总之要先处理掉这里的狐狸。替我向王妃问好。”
两人说完话之后,莱蒂齐亚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从小巷前走了过去。
路望着他消瘦纤细的背影离开,背靠墙壁望向夜空。
他嘴角上浮现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这里的人真是的……”
他再次将束起的长发散开,往昏暗的小巷里走去。
下一个瞬间,青年的身影从小巷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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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4-5 12:04 编辑

7
三天的时间内,德尔菲尼亚军沿着罗榭街道前进,不停攻下沿途的要塞。势如破竹。
帕莱斯德引以为傲的防卫线也无法阻止她们的前进。
杜梅尔格将军数次想以要塞为立足点重整态势,但是德尔菲尼亚军的追击要更加迅猛激烈。他们沿着街道急速前进,不断向奥维庸逼近。
到了这个时候奥隆才终于起身,亲自率领五千军队,和不断撤退的军队汇合。
这种情况下,帕莱斯德军顿时勇气倍增。平时的训练也派上了用场,他们重新整顿了溃败的军队,之前的撤退势头一口气转成了前进。
德尔菲尼亚军面对奥隆亲自出战也无法随意行动。频繁和后续部队联系,因为刚刚攻下了恩斯法这个要塞,便以此为据点,整顿军势。修补受损的防具,让伤兵退下前线,将受伤的马匹换成后方送来的新马。
他们仔细的研磨着武器,补充弓箭。最后还让士兵们也充分休息,补充精力。
两军在恩斯法的西边、长满青草的平缓丘陵上进行了交锋。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片土地应该是会放养着牛马的美丽土地。
帕莱斯德军在稍高的一个丘陵上布阵。
德尔菲尼亚也与其对抗,在丘陵上列阵。本来意味双方会这样对峙一段时间,但先开始行动的是帕莱斯德军。
步兵们举着盾牌整齐排列肃然前行。
因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枪尖都漂亮的直指天空。尖锐的枪尖在阳光下就像抹了油一样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很勇猛无敌。
接下来是弓兵、然后是弩兵。
很明显他们打算在此做个了断。
“原来如此,老狐狸。无法忍耐了吗?”
渥尔-格瑞克露出了一个勇猛的微笑。
国王认为,他们打算在这里击退德尔菲尼亚军,然后漂亮华丽的凯旋返回奥维庸吧。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全军也心怀同一个想法。
“前进!”
随着这声号令,德尔菲尼亚军的步兵先前迈进,在丘陵和丘陵之间低洼的地方,两军开始了交锋。
战斗非常激烈。帕莱斯德军队本来就以坚固为信条,但这一天他们有着更加强大可怕的气魄。不管怎么打都毫不胆怯。火花四溅一般向德尔菲尼亚军发起了猛攻。
渥尔-格瑞克面对对方的执着和顽强觉得很焦急,也觉得很佩服。
将兵的气概都自不必说,奥隆的用兵也与以往不同。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计算。只不过是像火一样猛烈的进攻。
“刚好!”
德尔菲尼亚军也一起怒吼起来。
帕莱斯德军的猛攻由拉蒙纳骑士团来防御,迪雷顿骑士团则加倍猛烈攻击。近卫兵团的四个军团争先恐后的奔赴战场。
对帕莱斯德怀恨在心的桑塞贝利亚军也展现出出色的表现。塔乌的部队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不受拘束尽情驰骋。
其中夏米昂也在。她腿上的伤已经恢复了,总是呆在丈夫左侧稍后的地方,用她擅长的弓箭接连射击。
她的射术非常巧妙。没有一兵一卒能够接近。
另一位女骑士罗莎曼德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守在国王的大本营。
她身穿绘有金色的贝尔敏斯塔家狮子的银质盔甲和白银外套。左右跟随着侍从,身旁有一匹漂亮的白马。非常引人注目。
这飒爽的身姿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是,最应该特别提出的就是王妃。
因为有她在,给了德尔菲尼亚的骑士们极大的鼓舞。
她来到陷入苦战的地方,下达命令,对自报姓名攻上来的敌方骑士们全部刺杀。
如果是一对一战斗的话,怎样的勇士都不是王妃的对手。
即便是不少人一起上也是一样。
这样全军团结一心奋勇战斗的结果,大概是帕莱斯德军耗尽了力气吧,或者是他们打算回到奥维庸城内重整态势吧,他们放弃了战场。不是撤退而是逃走了。
“追!不要让他们逃了!”
亨德里克伯爵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道。
“不要让他们逃回奥维庸。”
阿诺侯爵接下命令,分布在各处行动的四个军团立刻集结起来。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国王。
他骑着爱马,第一个前去追赶帕莱斯德军。
这是一片平坦的原野。就算想重整态势也没有机会。看起来奥隆似乎想要聚集沿途中要塞里的士兵,但他并没有进入任何一个要塞。直接跑了过去。
也许他认为,德尔菲尼亚军大举进攻的话,这种小要塞肯定是无法抵御的。
德尔菲尼亚军也无视了要塞直接前进。与没有士兵的要塞为敌没有任何意义。
帕莱斯德军顾不上休息不停逃跑,德尔菲尼亚军也无暇休息一路紧追。他们花了几个小时就跑完了一天的路程,来到在西北方能遥遥看到奥维庸城的地点。
但是,在这里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本来应该往奥维庸城方向逃跑的帕莱斯德军却往奥维庸城的右手方向逃去。
他们朝着西南方向笔直的逃了过去。
看到这个情况德尔菲尼亚军大吃一惊,士兵们高兴的大呼快哉。
“快看!帕莱斯德王抛弃奥维庸了!”
他们想要一鼓作气追上奥隆,但是位于军队中心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巴鲁咂了一下舌头。纳希亚斯也满脸紧张。两位老英雄也是一样。
跑在前面的国王拉住缰绳停下马匹。表情严肃得可怕。
“全军停止!!”
国王大声喊道。
近卫们慌忙敲响钲鼓。宣告停止进军的声音在绿油油的丘陵地带尖锐的回响着。
准备追赶的各个部队听到之后也接连赶了回来。
“从早晨就一直战斗到现在,让士兵休息一会。”
血气正盛的武将们,在就差一步就能击杀敌军国王的时候,听到这种悠闲的话,都接连表达了不满,但是国王却坚决下令休息。
另一方面,身经百战的英雄们就不这么单纯了。
阿诺侯爵、亨德里克伯爵、巴鲁、纳希亚斯以及伊文。还有桑塞贝利亚的奥特斯。
大家都聚集到国王身边。
“这个动向实在让人搞不懂。”
巴鲁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是啊。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抛弃了奥维庸这样的要塞呢。这个行动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
亨德里克伯爵说道。
国王也点了点头。
“奥隆并不是逃跑,而是故意让我们追赶。这一点毫无疑问。这样的话,就不能老实的追过去。”
“确实。”
“但是,他们抛弃奥维庸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阿诺侯爵的意见很对。中央第一流的都市要塞。如果守城不出的话,不管是怎样的大军进攻应该也能扛得住。
国王默默的看了看他的胜利女神。
王妃无声的耸了耸肩。
因为害怕王妃的能力,即便守城不出也无法安心吗。不只如此,难道是觉得逃到城内会让士兵们疏忽大意,反而会招致严重后果吗?
青年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肯定是有什么陷阱。不过,那个陷阱到底是在奥维庸,还是在奥隆身后,那就不知道了。”
“拉维殿下也无法预测吗?”
“也就是说,这种事实是用不着占卜的。对于已知的明确事实手牌是没有反应的。”
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然后,身经百战的勇士们眼中,也有明确的事实。那就是无法就这样放着奥维庸不管。
如果那里埋伏着伏兵的话,自己追着奥隆往西南前进的时候,背后便会被攻击。
“先拿下奥维庸吧。”
亨德里克伯爵说道。
国王也点了点头。这是最为理所应当的道路。
本来以为会很艰难的对奥维庸的攻击,出乎意料,很轻松便结束了。
这也是因为,负责守城的士兵们,看到奥隆离去之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德尔菲尼亚军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们还凝望着奥隆离去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看起来无法相信主君的行动。
这种情况下实在无法作战。
而相反德尔菲尼亚-桑塞贝利亚联合军很有气势。眨眼间便打开了奥维庸这座城市的大门,然后以毫不减弱的气势冲进了奥维庸城。
这也是因为,城里并没有剩下什么像样的战斗力,所以压制非常容易。奥隆似乎将能自由行动的士兵全都带出去了。
负责守城的全是老人和一些伤兵。
就算奥维庸城是以坚固防御著称的城池,这种情况下也无济于事。他们渐渐允许了敌军的入侵,打开了城门。脆弱得可怕。
就在夏日的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渥尔-格瑞克在奥维庸城内发起了胜利的呐喊声。
将兵们一如庆典一般。这里是敌军阵地,敌方主将还在,渥尔-格瑞克也严格下达命令,现在就放松警惕太早了,但毕竟是大胜利。
而且,野战相当辛苦,但这么轻松的攻城战还是初次遇到。战斗了不到半天便成功让对方打开城门。帕莱斯德军队原来这么弱吗,士兵们产生了轻视敌人的想法。
士兵们也觉得奥隆逃走了。他们认为跟这种国王做个了断非常轻松。当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但是,渥尔-格瑞克并不觉得高兴。
奥维庸城内还有大量的女人孩子。
还有奥隆的家人。当然,成年的儿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所以不在这里,但是这里还有数十名爱妾,和继承了王族血脉的小孩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们害怕得不停颤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诸将们看着这种情形说道。
“如果是有计划的逃跑的话,应该会事先让家人们去避难的。即便是奥隆王这次也束手无策了吧?”
但渥尔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他叫来了伊文,让他去探查城里的情况。
如果是做这种事的话,那么无人能出其右。
伊文也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他率领着同伴,仔细巡查了入夜后的街道。不过毕竟是刚刚被侵略过的街道。繁华街也没有平时的喧嚣,民家也大都紧闭门户悄无声息,至少,伊文可以断言,并没有什么地方隐藏着伏兵。
国王更加不解了。
“难道说真的是害怕逃跑了?”
虽然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想法,但是只有那个奥隆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渥尔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定有什么原因。奥隆抛弃这座城市,就算是假装的,也有逃走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是,现在就算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
斥候已经去追赶撤退的奥隆的军队了。接下来只能等斥候回来了。
渥尔下定决心,召集诸将,简单的召开了庆功宴。
因为攻下了敌军城池,不这么做的话,有损武将的名誉。
两位老英雄,两位骑士团长,贝尔敏斯塔公,桑塞贝利亚国王,以及心腹的部下们都前来热闹的一起庆祝。
在席上,奥特斯说道。
“恭喜你。渥尔陛下。”
“谢谢。我也要祝贺你。但是,我有点担心,现在是不是能够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们的国王到底为什么逃跑吗?”
奥特斯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奥隆还没死。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就觉得高兴,这一点他和渥尔的感想一样。
同时,对于奥特斯来说,可以说长年以来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从帕莱斯德的支配下逃脱,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这个夙愿——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奥特斯难得的有些醉了,眼角含着一丝红润。
“今后,也请你还有你的胜利女神多多关照。”
“我才是。在帕莱斯德西面得到你这样的友人,实在是无比高兴,无比安心。”
渥尔也笑着低下了头。
但是,王妃却不在这里。他有些在意。而且现在也不是能够悠闲喝酒的情况。虽然很遗骸,但还是很快便结束了酒宴。
国王来到回廊上的时候,侍从跑了过来。
是王妃找他。
就在国王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王妃已经走了过来。雪拉也在一起。
身为细作,没有人比雪拉更加优秀。其他的斥候还正在往回赶。
“早晚其他人应该也会报告……”
雪拉说出这句开场白,继续说道。
看都不看奥维庸直接逃走的奥隆,看到德尔菲尼亚军并没有继续追赶之后,停下了军队,守在要塞中。是在西南方向距离这里十卡提布左右的要塞。
而且,奥隆派出很多使者。看起来想要将据点转移到地方都市。今天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只能看到一片夜晚的阵营,所以雪拉就回来了。
听完国王更加不解了。他向王妃询问道。
“你怎么想?”
“一般情况下,应该认为是害怕你才逃跑的吧。”
“一般情况下的话。”
还是说——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思考。
是自己给了那位国王过高的评价了吗?
有着超乎常人的狡猾和谋略的帕莱斯德国王,在最后的最后也输给恐惧了吗?
“真是不满意。”
国王说道,王妃也点了点头。
“不满意。从轻松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非常不满意,不过总之,结束了呢。”
“我的哈米娅还真是性急。”
听了王妃的话国王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若无其事的回应道。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他们站立的回廊外面,能听到士兵们吵闹的声音。那些热闹的声音似乎突然变得非常遥远。
王妃望着灿烂的篝火。
“接下来只要追上奥隆就可以了。不管怎么搞,你都不可能会输了。”
“我也觉得一定要赢……”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
挪开视线的王妃终于回头望向国王,微微笑了笑。
“我要回故乡了。”
国王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已经有着这个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之后,还是觉得胸口一痛。
“莉。现在就要走吗?马上就要分别了吗?”
“不。再过一段时间。我总是有些在意。自从进入这座成之后,就总觉得……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非常愚蠢的事情。”
“这种特殊时刻,怎么会有人提出这种严肃的话题。”
“不管什么时候提出,反正都是某种程度的悲剧场面。这件事不要告诉大家。根本都顾不上战斗了。”
“所以,你是明白的啊……”
国王用力抱怨着。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侍从再次前来呼唤国王。
“回来再说吧。”
军队的总大将非常忙碌。
只有王妃和雪拉留在回廊上。
听到刚刚对话的雪拉依然一副复杂的表情。
他心想,为什么就不能一直维持现状呢。
很多人需要这个人。爱着她。
这个人也绝不是讨厌那些自己身边的人,明明很重视他们……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呢?”
听到这个突然开口说话的声音,雪拉吃了一惊。
他感觉就好像自己心中所想就突然自己变成了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路正坐在回廊的栏杆上。
这个人实在是不能大意。
“艾迪。我尊重你的意愿。所以,如果你说要回去的话,我不会阻止。但是,我总觉得会被人说,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大人跟情夫私奔了。”
“你不想跟我私奔吗?”
“不是这个意思,对于国王大人来说,你就像背叛了他一样。”
王妃耸了耸肩。
“渥尔是渥尔。路法是路法。不能相提并论。”
“可这世间并不会这么想啊。”
路说着这些有些冠冕堂皇的话,热情的劝说道。
“不管再怎么长寿,你也不可能再活一百年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以生活在这里。”
雪拉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但王妃却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长时间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
“…………”
“我在这里被成为战斗女神。是战斗的时候一定会带来胜利,尊贵的女神大人。可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没有战争的世界不需要战神。”
“艾迪。这里的人们,对你的期待,真的仅此而已吗?”
“…………”
“来到这里之后,我也听到很多关于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的传言。我虽然没想到那就是你,但是这里的人将你看得跟国王大人一样重要。”
于是,王妃叹了口气。
“所以,这才不好啊。”
银色和黑色的脑袋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歪了歪头。
王妃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这个身体能恢复原状吗?年龄还是现在这样。”
“倒是可以……”
青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么做的话,这里的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是啊。十九岁的男人跟女人。要让他们觉得是一个人那才不可能吧。所以,我要以那个身体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人们面前。问问他们是不是还需要这样的《王妃》。”
青年叹了口气抱住了头。
“你啊,居然还说人家是什么人型终极武器,破坏大魔人什么的。你才是总会用出这种不得了的必杀技呢。”
“我又不是想要打败对方才这么做的。这就是严肃的事实。要不要承认要询问审判官。——不过答案已经注定了。”
“你不喜欢女人的身体了?”
“不是这种问题。这个身体,是虚假的。不是我本来的。”
“我倒觉得不算是虚假?不管是怎样的身体,艾迪都是艾迪。”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变成这个身体的时候。手脚也能灵活活动。头脑也很清楚。这样的话不管怎样都没什么大区别。但是,我错了。只要是这个身体,我在别人面前就不能拥抱路法,也不能亲吻。也不能把路法邀请到西离宫中,不能一起洗澡。因为我是女人,我是国王的妻子。而路法看起来是男人。这种事情非常不得了。”
“艾迪。这就是你不对了。因为你跟国王大人结婚了,才变得这么麻烦。”
“我有在反省了。”
王妃半开玩笑的笑了笑。
“我就是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什么身体。但是,德尔菲尼亚人只需要《王妃》。只需要这个女人的身体。”
她的语气非常冷淡。听起来有些嘲讽,有些自暴自弃。
青年劝说道。
“国王大人可不一样。”
“我知道。渥尔不一样。大概,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外表,只有他会像往常一样跟我说《真是吃惊》吧。”
“那么,就身为男性的莉——这样的话王妃大概是不可能的,作为朋友留下来呢?”
王妃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男人的我没办法留在渥尔身边。他是国王。因为是女人,因为是王妃,所以能陪伴在国王同等的位置上。男人就不行。只能是国王的臣下。不然就是不敬之罪。就连伊文,在别人面前也要后退一步来面对国王。”
“哈哈……”
“团长和罗莎曼德都这么说了。如果我是男人的话,绝对不让我接近国王。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似乎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所有的忠诚和人望都必须聚集在国王之下才可以,而如果他身边有我这种人的话,太危险了。人望会一分为二。追随国王的人,以及追随我的人,会让这个国家面对被分裂的事态。他们两个人都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王位,清楚支配者构造的人。而这对夫妻分别在不同的场合说出了完全一样的话。这是很奇妙的暗示。”
绿色的眼眸中映出了灿烂的篝火。
“我一点都不想跟渥尔竞争支配者。但是,也不想成为他的家臣。”
路轻轻叹了口气。
魔法街的老婆婆说过。太阳不能有两个。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照亮这个世界的太阳。
战争结束,和平的世界到来之后,他会更加耀眼璀璨,名垂青史吧。
而莉会散发出比他更耀眼的光芒。但是之前都没关系。她位于王妃这种立场,跟国王是一心同体的,不会侵害国王的主权。但是,如果王妃不再是王妃了,而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完全不顾忌国王,在政治军事上能发挥出可怕能力的年轻男人的话,爱着国王的那些人不会沉默不语的。
“也就是说,变回男人之后,就要向国王大人下跪,成为家臣了。周围的人也会理所当然的,为了王国的安泰,要求你这样做……”
“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即便是形式上的。最初跟渥尔相遇的时候,已经清楚的拒绝过了。他也说没关系。虽然我觉得就算德尔菲尼亚分裂了也无所谓,但我不想让渥尔为难。”
“这样的话……”
“我知道。就维持这个身体,处于《王妃》这个合适的立场,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德尔菲尼亚人大概也都希望我这么做吧。什么都不会改变,都跟之前一样只是时间慢慢流逝。但是,那是骗人的。这个身体——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可是,太遗憾了。那么好的男人。”
“你居然说这种话。你自己不也是把埃马洛克介绍给西尔维了吗?”
“那是因为……”
路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因为,还是同族的女孩子比较好啊。实际上他们结婚之后也很幸福。”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跟珀拉在一起会幸福的。不需要我了。”
“国王大人要是听到了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王妃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这个微笑中稍微有些寂寞,但是却蕴含着一种信任,她相信那个男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意。
然后,一直旁听着二人对话的雪拉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如果要回去的话,请带上我。”
蓝色的眼睛跟绿色的眼睛都瞪圆了。
“请带上我。如果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话。”
“所以,不要因为一时感情用事说出这种话。你不可能再回来了。”
“没关系的。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
王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雪拉制止了。
“之前,我这么说的时候,你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也想知道。”
“现在我知道理由了。我想看看你出生成长的地方。”
“就算看了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不去看看是不知道的。而且……”
雪拉稍微有些犹豫,接着微笑着说道。
“你也有一个,能够一起聊聊过去回忆的人比较好吧?”
“…………”
“我只知道这三年的你。不过,我觉得还是一起做了很多事情的。关于陛下,关于其他人,关于在这里发生的各种事情,将来你怀念的讲述起这一切的时候,在一旁听着的人是我,这不行吗?”
路佩服的瞪大了眼睛。
王妃有些吃惊的抱起胳膊。
“可是,不管怎么说,从这里带走一个人有点……”
王妃面露难色的说道,但青年立刻就否定了王妃的意见。
“跟对面商量一下吧。要是他们说不行的话,就无视。”
“那还叫商量吗……?”
王妃一脸疑惑。
雪拉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要一起走还有其他理由。
自己对这些人感兴趣。
想在一旁看看这些人做的事情。
然后,如果有什么自己能做的话,雪拉想尽一份力。别人也许不理解,但这对于雪拉来说已经是充分的理由了。
“那怎么办?现在马上回去?”
听到路的问题,雪拉稍微有些着急。
这也是因为实在无法想象身为男人的王妃。他迫切的希望能再有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王妃正准备回答,但是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像野兽一般猛地回过头。脸上顿时充满了异样的严肃神情。
“这个味道?”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跑了起来。
雪拉和路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追了过去。
王妃跑过长长的回廊,跑上楼梯,来到一个瞭望台上。
下方是巨大城池的背面。三层城墙后能看到奥维庸的城镇。
这里当然也谨慎的安排了卫兵把守,他们看到王妃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啊、那个、王妃殿下……?”
王妃没有回答。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盯着城池,接着转过身跑下了楼梯。
路和雪拉都在楼梯下等她,但王妃看都没看两个人。开始寻找国王。
“渥尔!”
国王正在和留守的帕莱斯德家臣谈话。他想知道奥隆的真正意图,但看到王妃的神情吃惊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
“离开这里!”
“什么?”
“我们真是太蠢了!离开这座城!快点!”
王妃大叫道,就在这个时候。
城内的各处突然同时起了火。
开始燃烧的主要是木桶。
主城的地下,宿舍的厨房,马厩的角落,城内的各处都起了火。一瞬间火便连成一片,烧到城内支起的帐篷中。
火势立刻变大。
城内一片大混乱。士兵们惨叫着到处奔逃,往城门涌去。
奥维庸城是要塞都市。即使离开城内,城镇全体也是有高墙保护的。与其留在不停燃烧的城内,不如到街道上比较安全。但是,城镇外突然响起了战斗的呐喊声,划破了夜空。
那是仿佛覆盖了整个奥维庸城的声音。高高飘扬的旗帜上描绘的是涂成红色和黄色的盾牌——那是奥隆的纹章。
他们露营的要塞只有数十卡提布。他们一定是算准时机跑了回来。
“晚了!”
“被夹击了!”
士兵们都非常动摇。觉得被逼入了绝境,但还有包围了整个城市的高高围墙。可是,帕莱斯德军队很快便冲入了城中。
城内肯定有人接应。
德尔菲尼亚军狼狈至极。
背后是燃烧的城池,正面是不断逼近的敌人。
这是让人无法忍耐的恐惧。每人脸上都充满了焦急和绝望,他们迷失了自我,满脑子都想的是逃跑。
将领们都高声嘶吼着想平息混乱,让士兵们镇静下来,但没有效果。
帕莱斯德军直冲了过来。
他们想着自己熊熊燃烧的城池,如疾风一般发起了突击。
这已经是近乎于溃败的状况了,但是其中还有人在行动。国王跨上爱马,只身一人,从一片混乱的城内来到了城门。
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让夜空愈发黑暗的浓烟,还有东西烧焦的气味,似乎对国王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漫天飞舞的火星鲜明的映照出黑暗中国王勇猛的身影。
“奥隆。哪怕要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城池做交换,也要取下我的首级吗?”
渥尔沉吟着。他脸上浮现出不同于恐惧的别的什么感情。
“果然厉害。”
这也许最接近他现在的感情了。
国王不可思议的觉得很平静。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火焰。
自己的敌人现在从正面冲了过来。这样的话,就做他的对手。
国王的态度十分悠然。
而狼狈至极的士兵们,茫然的望着国王,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面红耳赤的抓起武器,安抚因为火焰受惊的战马,重整战斗态势。
帕莱斯德军赶到奥维庸城城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德尔菲尼亚的一头狮子。
就连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都臣服于他,他将崩塌的城池踩于脚下,嘴角露出一个壮烈的笑容,好像在说如果有人能打倒自己的话,就来试试看。
帕莱斯德军似乎被这一个人的气势压制了。牺牲了重要城池才设下的这个陷阱。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打倒他,但他们却心生恐惧。
渥尔-格瑞克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攻击。
一瞬间便击溃了先锋破坏了敌方的阵型。
此时,从城门内部,回过神来的士兵们都冲了出来。将领们也率领着自己的手下跟了上来。
奥隆的策略如火一样激烈。
他不只烧了城池,还牺牲了整个奥维庸城,将家人们至于危险之中。
他们本打算不留一兵一卒,将敌人全部击垮,在此地决出雌雄。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非常顽强。虽然跟之前的战斗攻守方调换了,但是面对不断进攻的帕莱斯德军,德尔菲尼亚军非常坚韧。
以城市为舞台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对于奥维庸的居民来说,这是可怕的一夜。
住得离城池稍近的人害怕被火势牵连,慌忙从家中冲了出来,但是却无处可逃。
战斗已经遍布各个角落。就算去敲朋友们的家,也不会有人开门。大家一边躲避着战斗,躲避着火焰,在街道上四散奔逃。
但是,大部分人都一直躲在家中。石制房屋不会那么容易被毁,外面又有激烈的战斗。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谩骂敌人的怒吼声以及马匹神经质的嘶鸣声,人被砍时发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护具碰撞的声响,枪剑搏斗时的激烈响动,居民们一边胆战心惊的听着这些可怕的声音,一边和家人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就在天亮的时候,骚动终于平息了,居民们战战兢兢的往外看去。
壮丽的城市被烧得焦黑一片。
路上到处都躺着尸体,城中还有大量敌兵在转来转去。
居民们觉得自己的国王大人可能输了。
他们非常失落,但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他们胆战心惊的看着剩下的敌兵会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德尔菲尼亚军在调查被烧毁的城池。
兹路的布朗从上到下浑身漆黑,将沉重的木桶放在国王面前。
“看看这个。”
这是在那场火灾中很幸运没有被烧到的东西。
正准确的说,是没能引燃。
桶中还有一个更小的桶。小桶里面装着油。然后在大桶的内侧布满了细绳。
渥尔不由得沉吟起来。
将细绳的前端点燃,经过一段时间内侧木桶中的油便会被引燃,他们做了这些之后便出战了。
但是,德尔菲尼亚军抗住了火焰和黑烟中的激战。没有被轻易战胜。不只如此,还漂亮的击退了帕莱斯德军。
虽然无法追击,但也是事实上的胜利。
相反,奥隆受到的打击一定非常严重。
下定决心做出这种谋划,依然没能击败德尔菲尼亚军。
但是,奥隆绝对不会放弃。一定非常顽强。只有这一点非常清楚。
必须追赶。不能让他们逃了。渥尔询问诸将。
“还有多少战斗力能行动?”
诸将报告了自己部队的伤亡。
多亏了着火的时候,没有慌忙出逃,冷静迎击,因此受到的伤害比预料的要小。
如果因为火灾和奇袭不知所措的话,肯定不会只是这种程度的损失。
“好。整顿好之后就去追赶奥隆。”
渥尔请求城内居民的帮助,首先把散布在城里的尸体搬到郊外埋葬。
然后被烧毁的奥维庸城暂时的管理,交给了贝尔敏斯塔公。
必须要安抚动摇的居民,整顿烧毁的城市,守护街上的治安,维持都市本身的机能。而且,必须确保从这里到比尔格纳的运粮道路。虽然工作很辛苦,但身为大领主的罗莎曼德在处理这种事务上能发挥优秀的能力。
德尔菲尼亚军聚集了没有受伤的士兵,从奥维庸出发了。
奥隆一直往西南方向逃了。本来以为他们就要这么直接逃出帕莱斯德,但他们在边境都市莫查依停了下来。
奥隆之前就跟西南诸国结盟。
朗塔纳、克兰、马兰塔等国,他跟所有可能的国家达成了协议。为了更有效果的驱使他们,他将据点转移到了莫查依。
在莫查依东边,仅仅十卡提布的地方有一座要塞。那是名叫齐亚的小要塞。
渥尔-格瑞克以这里为据点,压制着莫查依的奥隆,等待跟后方到来的同伴汇合。
而奥隆似乎也是一样。他不停催促西南诸国派出军队。
奥隆被逼入绝境这一点西南诸国也很清楚。帮助倒霉的国王危险很大。他们肯定不愿意派出军队,但是奥隆不会使出一般的手段。
也许是花言巧语哄骗了对方吧,也许是保证了会有大量的赏赐吧,也许是两者皆有。总之西南诸国提供了总计一万五千的军队。
奥隆并不打算守城不出。很明显,他早晚会朝齐亚进军。
他似乎打算以野战决出胜负。
渥尔也不打算守在这座小要塞中,等待帕莱斯德军队攻过来。
两者之间刚好有一个适合作为合战场所的敌方。
那里有可以做阵地的高地,视野开阔,地形平缓适合士兵移动。
恐怕会成为最后的决战战场的地方,是让渥尔和莉都很怀念的地点。
那是春天。
那个时候到处都盛开着鲜花。
那是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原野。
 楼主| 发表于 2020-3-28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mi1120 于 2020-4-9 10:26 编辑

8
决战临近诸将们都意气风发,而国王却与他们相反,表情复杂。
王妃要回故乡了。
恐怕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打倒奥隆之后,她就会按自己说的去做了吧。
那就意味着王妃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算想见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王妃的样子跟平常没什么改变。平静的生活着。正如她自己所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她不想让大家动摇吧。
国王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他却没办法就这么轻易放下。虽然心里都明白,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些想不开。
如果以这种心情面对决战的话,那结果显而易见。那就正如敌人所愿了。
终于明天就是离开要塞进行合战的时候了,国王叫来了那名青年。
国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
但是,这个人跟王妃来自同一个地方。
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王妃。
让人意外的是,青年似乎也一样为难。他将跟王妃的对话告诉了国王,叹了口气。
“我也能理解那个孩子说的话。不知什么时候,王妃就成了国民的东西,就像这种感觉,成了自己的东西这种感觉,抱歉我形容的不太好,但是德尔菲尼亚人的这种感情,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国王明显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歪了歪头。
“我国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国民敢对王妃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但是,他们不能原谅王妃大人出轨,不能原谅王妃大人抛弃国家吧?”
“出轨是在允许范围内的。只是离婚不太好。”
“那就是离婚不行。真是宽容的国王大人。”
虽然这个对话完全不严肃,但两个人都很认真。
“除去这种麻烦的事情,我觉得住在这里对于那个孩子要舒服得多。”
“是吗?”
“是的。因为,那个孩子是因为看不到我才说要回去的吧?”
“嗯……”
这么想来确实如此。对于王妃来说,故乡指的就是这个青年。
王妃从没说过,出生的故乡本身非常怀念,想要回去。
“对于卿来说,王妃也是这种存在吗?”
虽然这个问题的意义有些不明,但青年立刻就理解了国王想说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们很相似。彼此都非常脱离于自己原本的同伴之中。”
“哦?”
“国王大人曾经说过,无法比较我跟其他的莱一族有什么不同,那就像普通人类跟艾迪一样不同。所以,同伴们都非常害怕我。不过到了现在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这个青年哪里有那么吓人,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国王并不知道。
也不可能知道。
“但是,真是奇怪的例子。将王妃跟普通的人类比较完全没有意义啊。”
“有意义的。那个孩子就是人类。”
“什么?”
“那个孩子是人类。就是你的同族。”
国王震惊了。
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那个王妃不可能是人类。那种人类是不存在的。
但是,青年的表情却非常认真。
国王忍不住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
“至少他是人类的父母生下来的。这样的话身体就是人类了吧。”
“父母?”
国王茫然的重复着青年的话。
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从王妃那里听过。
王妃开心讲述的只有有着黑色毛皮的出色父亲。
说到这里,路又摇了摇头。
“那是我拜托的。他什么都没问,就成了那个孩子的养父。但是,艾迪有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堂堂正正的人类,是生下了那个孩子的母亲和父亲。”
稍等一下!国王大声喊道。
他拼命整理着混乱的大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成功了,但是最后终于开口问道。
“那个……他的双亲现在还建在吗?”
“当然了。”
“王妃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父母……”
“当然知道了。只不过,不肯承认。”
“…………”
“对于那个孩子来说,能称为父亲的只有埃马洛克。这是我做的。”
“什么?”
“那个孩子是搞错了才生为人类的。所以,我从他的父母那里带走了那个孩子,交给了埃马洛克。关于孩子的来历什么都没说。埃马洛克以为他是孤儿抚养了他。”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国王大声责备起来。
“生为人类的话就按人类的方式来抚养就好了!但是!卿这不是故意将王妃塑造成异端者吗!”
但是,对方却非常冷静。
他有些怜悯的望着国王微微笑了笑。
“这里有关于交换孩子的童话故事吗?”
“什么……?”
“有一个心眼很坏的妖精,拐走了自己看中的人类的孩子。然后将一点都不可爱的自己的孩子交给人类夫妻来抚养,就像这种故事。”
“卿是那个坏妖精?”
“对于那个孩子来说确实如此。我不否认。可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在那个世界,姑且不说现在,很久以前,大家是相信这种童话的。”
国王并没有理解他想说什么,默默的听着对方继续讲下去。
“当然,并不是说妖精真的换了孩子。这个童话故事只不过是父母为了扔掉孩子而使用的借口而已。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做出这种恶心事情的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真正的孩子。所以,扔掉也没关系。因为他不是我们的孩子,甚至都不是人类的孩子,是坏妖精的孩子,扔掉也没问题。就是这个道理。”
“…………”
“那个孩子如果就那样在亲生父母的养育下成长的话,肯定会发展成这样。”
“不,可是!”
“亚瑟和玛格丽特,跟其他人类比起来有着柔软的内心。所以,也许最后那个孩子也会被接受。但是,国王大人。”
青年认真的探出身子,继续说道。
“在那之前会很辛苦啊。你试着站在被亲生父母当成怪物的孩子的角度思考一下。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就是绝对的。不论是谁都有没人保护会无法生存下去的脆弱时刻,本来应该保护自己的人却疏远惧怕自己,最后对自己心怀厌恶憎恨,这样要怎么活下去?就算勉强活了下来也会浑身伤痕。而且是无法挽回的伤痕。”
国王沉吟起来。他咬紧牙关说道。
“所以,卿就把莉交给了最合适他的养父吗……?”
“是的。”
“怎么会有这种随便的理由!这是应该在父母和孩子之间解决的问题!不是无关人员应该插手的!”
“无关人员,吗?”
不知为什么青年有些愉悦的说道,然后问出了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国王大人的右手和左手能做不同的事情吗?”
“什么?”
“比如说右手给朋友写信。同时左手给部下写命令书。能做到吗?”
“不知道。没试过……”
“如果,国王大人有一百只手,能不能让这些手同时做不同的事情呢?”
就在国王震惊的时候,路继续说道。
“你有一百只手。这些手的长短可以自由自在的变化。能摸到墙壁对面的东西,能移动很远很远的东西。当然,也能操纵眼前的东西。你用一只手吃东西,另外两只手拿着书。你一边读书,一边用别的手雕木头,制作雕刻。同时用别的手挖庭院里的土制作花坛。别的手在城里堆起滚落的木材,在山上的小木屋中劈柴,调整海上船只的船帆。当然,每只手都需要监督它的眼睛,需要头脑来判断接下来要怎样行动,需要相应的数量的手。也就是说,要将自己的意识详细分开。要同时思考每一个《自己》在做着的不同的工作,需要同时分别使用不同种类的手。能做到吗?”
国王吃惊的听着青年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回答。不只如此,他感到浑身发冷。
黑发的青年非常平静的说道。
“那个孩子同时操纵过一百九十三只手。那是他还只有十岁的时候。”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
“这种……这种事情……”
“是的。不是人类能做到的。绝对做不到。但是,那个孩子却能做到。准确的说他能改变得到情报的手段。这些情报同时进入一个普通人的头脑中的话,那个人肯定会发狂的……”
“发狂……?”
“那是因为,就好像全身都长满了眼睛一样。要跟人类的国王大人解释有些难,不过平时人类只能看到脸前方的东西,此时却能看到背后的人脸。而且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就好像上下左右,你周围的一切都同时涌进了你的身体和头脑中吧?肯定无法保持清醒了。”
“…………”
“还记得波纳里斯吗?虽然他做了那种事情,但是没有人死。人类,只要被这么大的石头击中脑袋,很容易就死掉了。”
路双手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形状。
“城墙粉碎。瓦砾从天而降。下面的人在逃跑。如果不杀死任何人继续破坏的话要怎么做?要同时一个一个停下飞落的瓦砾,再用别的手粉碎尖塔。用别的眼睛注意着塔的内部,如果有人的话就移走。有人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要立刻接住他。那一件事情上,他就使用了至少五十只以上的手和眼睛。不然的话会有人死亡。”
国王抱住了头,一动不动。
一种不明缘由的冷汗浸湿了国王的全身。
“……人类,不用手是不能击碎东西的。至少我做不到。”
“所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个孩子只是搞错了才生为人类的。”
“为什么!?”
“这种事情谁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回答。我知道的只有,那个孩子虽然生而为人,但是却和人类格格不入。”
这句话深深刺中了国王受到过度冲击的大脑。
虽然生而为人,但是却与人类格格不入。
这句话很残酷。有一种非常悲哀遗憾的感觉。而这一点毫无疑问却是事实。
国王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好一段时间没有动弹。
青年也沉默了下来。
敞开的窗户外能看到染成红色的天空。那是夏日的太阳即将落山,仿佛燃烧起来一般的夕阳。
不久之后,国王终于抬起头,他的样子变了。那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消失了,他平静的说道。
“我以为……她是一种狼。”
“嗯。他小的时候似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孩子死去的恋人也是狼。”
国王稍微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
他想起了帕奇拉山脉上跟狼群一起嬉戏的王妃,不过那应该不是超越了好朋友的存在。
“那是跟她的养父同样种族的,能变成人类外形的狼吗?”
“不是的。她是生长在荒野上的真正的狼。”
“那能叫恋人吗?恋爱的季节动物会寻求与自己相同种类的动物。”
“是的。狗和狗,马和马,人类和人类,这是一般情况。但是,那个孩子并不普通。而她也不普通。她明明知道那个孩子是跟自己不同的生物,可是还是选择了那个孩子。——在那个孩子四岁的时候。”
“四……?”
“那个孩子第一次参加狩猎也是那个年纪。不过他本人一直很烦恼觉得太晚了。毕竟人类四岁的孩子能以不输野生狼的速度奔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觉得果然将那个孩子和人类社会中隔离开,是个正确的选择。”
以前曾经见过的白色的世界,王妃心中的那个风景——
那是像枫叶一样小的手。
周围的狼群大得可怕。小巧的自己混在他们之中,踩着雪乘着风奔跑着。
“她是狼群中第一位的雌性。年轻大概也是四岁左右吧?那个孩子真的很喜欢她。她也爱着那个孩子。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爱的对象,并没有能回应自己爱情的身体。”
并不是因为过于年幼,在性方面还没有成熟。
她知道他们的种族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没办法生儿育女。相爱这件事——在肉体上也是做不到的。选择这种对象本身,就是违反了动物的本能。也许别人会说,这不过就是人类的孩子跟一头雌狼关系好而已。但是,她还是爱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爱着她。”
“…………”
“野生狼的寿命不足十岁。对于艾迪来说那是非常短的时间。如果能在她老死之前,一起度过的话就好了,可是人类却夺走了这幸福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是……”
“被人类杀死了。”
“…………”
“那个孩子当时就想一起死掉。”
“…………”
“那个时候,他想办法阻止了那个孩子。然后他也被人类杀死了,那个孩子讨厌人类已经是注定的了。”
“…………”
“只有这一点我觉得不太好。那个孩子是与人类非常不同的存在,这没有办法。但是,我并不想让他过于讨厌人类。那个孩子的家人——虽然这么说会被骂——我希望那个孩子能和他的家人愉快的相处……”
“他们关系不好吗……?”
国王忍不住问道,路望着国王轻轻笑了笑。
“现在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了吧。”
那是一双温暖温柔的眼眸。被这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国王莫名觉得有些焦躁不安。
“她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很好的人。真的很好。但是,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人类就是《仇人》,所以非常顽固的拒绝他们。不过现在的话,应该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讨厌了。应该是多亏了国王大人吧。”
“…………”
“即使如此那个孩子也要回去。因为男性王妃不能陪在国王身边。”
“也许确实如此……”
国王有些失落。虽然从相遇开始王妃就一直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国王却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只有这件事我什么也……毕竟没有见过……也无从想象。”
于是,青年立刻有了回应。
“给你看看吧?”
“什么?”
“他改变外形的样子。印象到底有多大的改变,如果用我的身体可以的话就给你看看吧。”
国王瞪大了眼睛。他坐在椅子上想要往后退,但还是忍住了。
青年有些恶作剧一般的笑着。但是,他的眼神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国王抱起胳膊,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拜托了。”
“那稍微失陪一下。”
路站了起来,关上了窗户。
打开房间的入口,告诉守在门口的侍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回到国王面前之后,他便开始脱衣服。
虽然看到同性的裸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他漂亮的肤色和身体美丽的曲线,足以让渥尔瞪大眼睛了。
虽然身材纤细,但是浑身都布满了柔软的肌肉。那是已经脱离少年,差不多进入青年范畴的,健康男性的肉体。
把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之后,青年随意解开了束起的长发,就在这个瞬间。
房间中仿佛出现了蒸腾的热气,国王心想。
跟那个时候——跟王妃治好伊文的伤势的时候一样。但是,只有感觉不到热这一点不同。原本站立在眼前的白皙身体似乎在摇晃,突然就变成了别的生物。
国王发出了无声的惨叫。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皮肤的颜色并没有改变。那是有着珍珠光泽的美丽皮肤,但是身材却变得更加纤细,相貌也完全不同了。眉毛细长,眼睛中充满了温柔散发着优美的光芒,嘴唇小巧,下巴有些尖,整张脸都变得更加小巧了。
从脖子往下就更夸张了。脖子纤细,肩膀光滑,身体下面就是纤细的腰,从大腿到脚腕有着漂亮修长的曲线。最重要的是,丰满的白皙乳房和下腹部分强烈的刺激着国王的感官。
她抬起右手,抓住凭空出现的黑色布料,裹在身上。从胸部往下的漂亮身体完全那块布包住了。
黑发,蓝色的眼睛,跟刚刚的青年很像,但是,这位看起来让人难以相信是活人的绝世美女妖艳的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怎么样?”
这次国王差点逃走。
没从椅子上滚下去已经是奇迹了。
实在是难以相信。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相信这和刚刚的青年是同一个人。
就像其他的什么人突然出现了一样。
国王哑口无言,只是不停喘着气,而那位美女平静的冲国王微笑着。
“可以的话,让人家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路法斯-拉维。不过这个身体的时候,名字就只是路。毕竟不能使用男人的名字。”
那温柔娇艳的女性声音,从花瓣一样的嘴里飘了出来。她每次张嘴,就真的像花开了一样。
国王大口吸着气,终于说道。
“真的是拉维殿下吗?”
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瞪大了。
她不是吃惊。而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不然能是谁呢。国王殿下明明自己亲眼都看到了?”
“看到了。确实看到了……但是难以相信。”
赤裸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刚刚还是青年的美女笑了起来。
“是啊。当然了。能完全觉得无所谓的只有那个孩子了。”
“……王妃吗?”
“嗯。”
她收起笑容,直视着国王的脸。
那是望向亲近的人时毫不在乎的眼神。那让人心悸的美貌,他的容貌,确实跟那个青年很像。如果说是兄妹的话,肯定能让人马上接受吧。
“对于我们来说肉体就像衣服一样,所以也会换衣服。也会变成男人,变成女人,变成动物的样子。这样的话,人类就认不出我们了。可是,就像换了衣服也不会有人认错朋友一样,对于我们来说,认识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体,都不会搞错的。——那个孩子也是一眼就看出我了呢。”
她说的话让人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毫无疑问那是女人的声音,如果不知道的话会觉得这个声音很舒服吧,可是正因为知道她的《原型》,让人觉得很肉麻。
国王忍耐着开口说道。
“那个,就像卿这个样子,从男性的身体变成女性的身体一样,王妃也会变成男性吗?”
“只是恢复原状而已。那个孩子的话,出生的的时候就是男孩子。——不过他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人家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国王啪的一声拍了拍额头。
老实说他现在的感想是,饶了我吧。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我的眼睛只要想的话,可以看到人的身体里面。所以知道玛格丽特身体里有太阳,就偷看了……五个月的时候吧。那时确实是女孩子。”
“怎么会!”
“人家也想过,所以那个孩子掉落到这里的时候,不是变成现在的身体了吗?”
国王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位一脸认真的美女似乎想盯出个洞来,接着国王沉吟道。
“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了吗……?”
“大概是。没有其他解释了。”
“可是。这样的话,就维持现在的身体不就好了嘛!没有必要再变回去了!?”
“国王大人。不要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出生之前的事情,那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呢。他可是身为男人生活了十三年。即便在那之后身为女人生活了六年,可是如果跟他说这才是他本来的身体,他也不会接受的。”
“…………”
“看到这个身体也能明白吧,也不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这也完全是人家的身体。有基本的外形,只不过是有了老幼男女的变化。”
“不,要说是只不过不太合适吧……”
“国王大人。振作一点。那个孩子一直都在说自己本来是男人吧?”
“唉,确实如此。可是……”
亲眼所见的冲击实在是难以形容。就连看到波纳里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