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アース・スターノベル][风楼]从领民0人开始的边境领主生活 第一卷 头顶苍蓝之角的少女

吾之半身呐

书名 領民０人スタートの辺境領主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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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風楼
插画：キンタ
扫图：董君3号
翻译：草木皆眠
修图：纱雾桑
校对/润色：八旬老翁
轻之国度 https://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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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坑【划掉】招募本小说翻译
由于翻译草木皆眠对后续剧情无法接受，现已终止翻译且一言不发退出本翻译组，我们中古汉化组不承担任何责任，对草木皆眠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选择表示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对本汉化组失去一位高生产力人员深感痛心且惋惜。

内容简介

迪亚斯在战争中从孤儿成为了救国的英雄。但他被授予的领地却是一片广大的草原，没有领民，没有住宅，甚至连食物都没有。

在这乍看下空无一人的草原，迪亚斯遇到了名叫阿尔娜的少女。
她的额头上，有一只发出蓝色光芒的“角”！？

迪亚斯究竟该如何继续他的领主生涯？
在这一无所有的草原上，他该如何生活？
他能活下去吗？？？

剑与魔法的世界中，
前途多灾多难的新人领主生涯拉开了序幕！


       迪亚斯（35岁）          阿尔娜（15岁）



目录
序幕
第一节 在春日的草原上——
第二节 在满是布房子的奇妙小村中——
第三节 在小溪旁——
第四节 在无边的草原上——
第五节 在刚建好的毡帐旁——
第六节 翌日早晨，在毡帐里——
第七节 从草原向北走——
第八节 在岩山山麓——
第九节 翌日早晨，在鬼人族的村里——

吾之半身呐

序幕

你要做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这是母亲常说的话，也是她的遗言。
你要成为能保护弱小者的人。
这是父亲常说的话，也是他的遗言。

10岁时的一场流行病，让我的父母亲去世了。此后的25年里，我一直遵从着他们的遗言，努力生活，不让他们蒙羞。
还有很多孤儿和我一样在瘟疫中失去了父母，我把他们召集起来，一起清扫大街换取一点报酬，帮农民们做活挣来微薄的口粮，有时候魔物接近城镇，我们就去狩猎它，用奖赏的钱买过日子的必需品，我就这样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过了5年，等我到15岁的时候，邻国和我们开战了。我的国家连战连败，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敌兵在我们住的城镇附近扎了营……并且，在我们的眼前烧杀抢掠。
我目睹了那些让人根本看不下去的行为，为了遵从父母的遗言……为了从这些邻国士兵的剑下保护其他人，我也决心拿起剑来，成了一个志愿兵……这之后就是20年的从军生涯。
我35岁那年，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某个日子里，和邻国的谈判取得了有利的成果，国家发布了停战公告……等我回过神来，自己则变成了人们口中救国的英雄。
可我自己对此全然无知。他们说，我在作战方面有出类拔萃的才能，获得的战果远大于别人。还说我的战果对谈判也产生了不小影响，所以才能在其中取得优势。
那之后，每个人见到我后都充满了溢美之词，我在这些声音里过着不明不白的日子。
一起作战的同袍、率领士兵的骑士大人、曾处处避忌我们这些孤儿的镇上居民都在赞美我，甚至王都中权倾一时的伟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我被各式各样的人大加赞扬，到最后，一国上下地位最高的国王也开始褒奖我。国王陛下用晦涩难懂的句子称赞我，说要授予我领地。
我没上过学，不怎么知道拥有领地是怎么样一回事。有一位站在国王身边的大官好心地告诉我，说我只要保护住在领地里的领民，从他们手上收税交给国王陛下就可以。
被授予领地之后立马就要到领地去，这似乎是常识。我被差役们不由分说地硬推上马车，什么准备都来不及做，就这样离开了王都。

差役们怎么样都看我不顺眼，一个月来，我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除了如厕和睡觉，剩余时间里一律不准离开马车。这样窘迫的日子过了很久，有一天，马车车夫突然喊，我们到了。
我在差役们一句句的牢骚中被他们赶下马车，就这样站在了自己的领地上。
这里似乎是领地的中心。我望着周围，听他们告诉我哪里到哪里属于我的领地范围。
那个差役手指的地方是长满了绿草的草原，然后他的手往旁边一转……指着的地方还是草原。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跟草原。而这片草原似乎就是我的领地。

获得了自己的领地。可这跟我听说的和想象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愣住了。差役转向我，用无比让人嫌恶的笑容说。
「好好加油吧。这领地倒是挺适合你这个一步步爬上来的孤儿。这片草原叫涅茨罗斯，你的名字……是叫迪亚斯对吧？从今天起你就是迪亚斯·涅茨罗斯了。」
他说完，就和其他差役一起钻进马车离开了……只留我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这片草原上。

那个大官说的领民，我一个人也没见到……不只是领民，我连自己住的房子都看不到。
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吃饭……想到该怎么填饱肚子，再看看周围，没有任何能当成食物的东西。
我带在身边的，不过只有一直在战场上陪伴自己的双刃战斧，穿在身上的麻布衣服，破旧不堪的靴子和满是伤痕的铁铠，根本没有吃的……。

就这样，我的领主生活……在这片没有领民、没有房子，连食物都没有的无边草原上拉开了序幕。

吾之半身呐

第一节 在春日的草原上——

在草原上开始了生活……可我首先应该做什么呢。
毫无疑问，答案是寻找水和食物，同时还要想办法解决居住的问题。
无论我今后要在这片草原上做什么，首先都得保证自己不会变成荒野的白骨。
我得找到水源和食物……再找一个洞窟，或者大树的树荫之类适合居住的场所……嗯，恐怕这是现在唯一的一条路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要快点行动起来。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
幸运的是，走了不久就成功发现了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的水哗啦啦地流淌着……我不由得发出了欣喜的叫喊。
回想起战争时期每天喝着泥水的日子，能有清洁的饮用水实在是让人感激。
只要有河，周围大概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我对食物来源也产生了期待。
用河里的水稍稍润了润嗓子，对着河盯了一会儿……寻找有没有可以吃的生物……唔，这里似乎没有。
我本可以就这样继续寻找下去，但又觉得找个住所也很重要，于是离开了小溪边。
走啊、走啊、啊，寻找着能吃的东西和安睡的场所……花了很长时间，沿着被我踩过的草继续走向各处……。
……嗯，现在我懂了。

我的领地，除了草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是无尽的草原，视野里只有草、草、以及草。
就算洞窟是一种奢望，但我没想到自己连一棵树都找不到。
要是有一棵树，我就栖树而居……这好像太难了，不过我至少也可以做个遮雨的棚子啊……。

回过神来，太阳已经开始徐徐西斜……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于是决定返回那条小溪。
走了这么久实在是渴了。用溪水解渴之后，我对着草原坐下休息，呆呆地吹着风，眺望着面前的草地。
既然有这么多草，我可不可以用它们来做点什么？这样的念头从心中浮现出来……我试着把草撕碎尝了尝……嗯，吃不下去。
草叶大概到我的膝盖，非常软，很简单就可以撕碎……唔，这样一来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东西了。
真的是除了这些派不上用场的草，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啊。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很快太阳开始落下，周围笼罩上了夜色。
在这片黑暗中，人连几步之外都看不清楚，我想自己大概没办法继续行动了，于是脱掉铠甲免得它妨碍睡觉，然后把它扔到一旁，自己在草地上躺下来。
今天就先睡了吧，明天再考虑该怎么办。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事情，可我总得试着尽力而为……假如状况依旧不能好转，那可能就要考虑逃出这个地方了。
我要是逃出去，恐怕会惹很多人生气……可就算那样，我还是不想在这里变成草原中的白骨。
我想想看，比如再坚持两天……再过两天要是还不行的话，就沿着马车的车辙，看看能不能走到附近的村落里……然后到那边，再找个能对别人有用的工作来谋生。

想着这些，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因为能继续遵守父母的遗言，心理压力少了一点……然后眼皮也越来越重。
我翻了好几次身，在柔软的草地上终于找到了一块睡起来还算舒服的地方……接着就在这青草的气息中走向了梦乡。

「————！ ————！」
我听到了某个声音。
「————！ ————！」
这道声音似乎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而且就在我的身旁……该不会是在跟我对话吧？
「————！ ————！」
『Kuai qi lai(快起来)』，还有『Ni shi shen me ren(你是什么人)』……唔，真烦人啊。
我的脑袋在睡梦中被迫思考这些声音的含义……模模糊糊地，我发现这声音似乎是要我快点醒来。
现在……好像已经是早上了。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太阳光。
这个声音是在说「已经是早上了，快起来」吗？
可我还是很困，还不想醒过来。
我翻了个身背向声音，打算再次回到梦乡中……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次又会做个什么样的梦……然后即将沉入梦境的瞬间……恐怕是自己被踢了一脚，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冲击。疼痛和惊讶让我一下子飞跳起来。
我睁开眼想要向踢我的罪魁祸首抗议，并且振作起精神，在模模糊糊的视野中搜寻这个犯人的身影。
随着视野变得清晰，我也看清了这个犯人的身姿……然后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方居然是个女孩。
她的脸上涂着火焰形状的红色颜料，身穿的布衣上则是奇妙的花纹。
这副打扮也可以说是相当暴露了，因此那褐色的肌肤格外惹人注目。
……不过这些不是最吸引我目光的地方。让我惊讶的，是她的额头。

没想到居然会有额头上顶着一只角的人……我望着这女孩头上发出蓝色光芒的角，惊愕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在这种地方想干什么！」
眼前长着角的女孩看我突然爬起身，又陷入沉默，于是用那双好像燃烧着火焰一样的红眼睛瞪着我，对我如此质问。
每当她开口说话，编成小股的辫子就会随之摇动，辫子末端的宝石则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别不说话，快点回答我！」
她的声音很响亮，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刺耳的敌意，但看她并没有伸手去碰背在背上的弓箭，这样的态度大概还算是在友善的范围内。
既然对方态度友善，那我就应该回答她。我这么想着，慢慢开口说道。
「啊——……我的名字叫做迪亚斯。
至于我在这里做什么……就跟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我在睡觉。」
「你为什么睡在这种地方！」
「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可睡。我在那边的小溪里喝了点水，想休息一下，结果就犯困睡着了。」
「……你是什么傻瓜吗？
还是得了什么病？ 你的眼睛是蓝的，该不会其实是因为得了病的缘故吧？」
「……病……应该是没有的。
你要说我是傻瓜……我也没办法否定啊，毕竟我从来就没上过什么学。」
「……。
你为什么踏足进入这片草原，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要说为什么，我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然后他们说我要在这里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要在这里做什么……首先我找到了那条小溪，接下来就是要找个住的地方，想办法解决食物问题，免得自己死在这里……」
「……。
得到居住的场所之后，你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唔——，你这么一问我也不太清楚，我……。
不管怎么说我不想死，我得活下去……嗯？喂，等等，别拿弓箭对着我！
你说不想挨一箭就老实回答？
我说都是真的啊……。
唔……对了。我想遵守父母的遗言，做对别人有用的工作，然后保护弱小的人。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谎？」
「啊？ 嗯？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你说谎……没有才对吧？」
「……。」
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伙伴？」
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一见面就不断对我投来意图不明的问题……她想要做什么？
每当女孩发问，她头上的角就会闪烁蓝光，而每当我回答她，她的表情就会变得更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刚才的那个问题，『你是我的敌人还是伙伴』，这种问题是对初次见面的人问的吗？
我到底该怎么回答？
我能断言说自己不是她的敌人……不过是不是伙伴，这可说不上来，唔。
「就算你这么问我……。
我没有和你敌对的打算，也可以保证我不是你的敌人，不过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你好我是你的伙伴』，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必须得在敌人和伙伴里挑一个回答你吗？」
「必须！ 是敌人！ 还是伙伴！
现在就立刻回答我，不准含糊！」
女孩瞪着眼睛，手上的弓箭也瞄准了我。
不知道她到底是对我的回答有什么不满意的，但她的友好态度确实是在一点点转变。我开始慌了。
我也可以随便地回答说『对，我是你的伙伴』，可是这种浮于表面的话恐怕不会让她满意。
不，说不准那才会变成决定性的证据，让她相信我『是她的敌人』。
不能再继续激怒对方了。我努力搜寻着自己没什么学识的大脑，考虑该如何回答。
我是她的敌人，还是朋友。认真地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件事。
这里是我的领地，眼前的女孩如今正是站在我的领地上。
也就是说，她或许就是大臣提到的——我的领民？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点。
那个大臣说，领主的职责就是保护领民。
所以我本可以断言说我是她的伙伴……原来如此，难怪她会瞪着眼睛对我举起弓箭。
领主的职责是保护领民，如果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领民的伙伴，当然会惹她发怒。
至于她头上长着一只角，而且那只角还在发光……这些小问题我就无视掉好了。嗯，总之她是我治下的领民。
于是我就直视着她的眼睛，在心里立誓要好好履行领主的工作，同时对她说道。
「我是你的伙伴！
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我都会保护你！」
女孩惊讶地睁大眼，那只角也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
我被光眩得眯起了眼睛，而女孩自己则─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蓝光！？
为什么会这么亮！？」
她大声喊道。

之后好一阵子，她都继续盯着我，嘴里嘟哝着『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这不可能』之类的话。
我一点也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盯着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她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拽着我要往什么地方走。
「等、等一下啊，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去我们的村子！不要说话，跟我来就是了！」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死死地攥着我的手腕，踏开及膝的青草朝前走去。

村子？这里有村子吗？在这片草原上？

昨天我四处找了那么久，怎么会错过整整一个村庄啊……。
我就这样被她拉着走在草原上……终于走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小村，村里到处是白色的布房子。这样显眼的地方，昨天自己为什么就没发现呢？
我有点为自己的愚蠢而沮丧，不过沮丧之后，又深感能遇到这个女孩是多么幸运。

吾之半身呐

第二节 在满是布房子的奇妙小村中——

「我要带你去见族长！」
走进村里，女孩盯着我说道。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最初要去和一地之长打个招呼，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她愿意带我去那当然很好。我点了点头，女孩便更用力地拉着我走了起来。
村里全都是布制的圆形房子，而村民们都和这个女孩一样，身穿带着类似花纹的布衣服，额头上顶着角。我就在他们的注目下走着……来到了被许多布房子环绕的一间更大的房子前，然后踏入其中。

我来到了一个充满美感的空间里，这样的地方我是头一次见到。

天井中央有一个大洞，大概是为了让太阳光落进来吧？洞周围是放射状的木条，而我觉得它本身似乎也是在模仿太阳光，总之非常漂亮。
地面则是绒毯，而且还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独特花纹，其上是精雕细刻的木制家具，家具的各处角落都有宝石镶嵌。
去王宫的时候，那里的豪华与美丽也震撼了我，但这个地方的美感或许还更甚于王宫。我不由得发出惊叹。
「真没想到，阿尔娜居然会带来一个外人……莫非，此人是『蓝色』的吗？」
房子深处突然传来干哑的女性声音，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有许多布堆成了一团。
这些布都带着独特的刺绣，而且很厚，好几张堆在一起。但人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我还在疑惑的时候，布团蠢动起来……布与布的间隙中露出了一张老妇的面孔，她头上也带着角，而且目光锐利。
没想到我以为的布团居然是人，我暗自感到惊讶，而那个女孩……她好像叫做阿尔娜……则不知何时已经在绒毯上坐下，并且回答老妇说。
「是的。
我抓到他时，他正躺在草地上睡觉。我试着讯问他来到草原的目的……他的回答却全都模棱两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保险起见，我问他是否是我们的伙伴，结果他回答时是蓝光，而且很亮。」
「唔……你问他，他的回答激起了一阵蓝光……。
没有一点红光吗？」
「一次都没有。
全都是蓝的。」
红光和蓝光，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全部是蓝光？
……不可思议。
阿尔娜带来的蓝光之人啊……可否说出你的名字？」
「……咦？ 啊，呃……我的名字是迪亚斯。」
我突然被对方问道，而且还被冠上了「蓝光之人」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号。困惑之下，我结结巴巴但还算完整地回答了老妇人。
「迪亚斯……真是个奇异的名字。
迪亚斯，你既然说你是阿尔娜的伙伴……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嗯？ 我想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应该都是领民，答案当然也就是确定的了。
「当然，我是这个村子里每一个人的伙伴。只要是住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
「……这样啊。
迪亚斯，你为什么愿意成为我们的伙伴？」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
那么，究竟是谁命你从事这样的工作？」
「这……当然是国王了。」
国王。我刚说出口，老妇人头上的角就开始闪烁，她本人则惊讶地睁开眼，同时阿尔娜突然站起身来，用弓箭对准了我。
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房子里的空气迅速带上了危险的气息，我伸手也想拿起武器……却愕然地发现，自己早就把战斧丢在了那片草原上。
平时我总是武器不离身，唯独这次是在睡醒时又突然遭遇了阿尔娜。这两个原因让我犯下了严重的失误。
「阿尔娜，不要着急。现在话还没有说完。
迪亚斯……请你详细地把你的工作……对了，比如如何从国王处受命，把这些经历从头到尾地全都告诉我，可以吗？」
在阿尔娜严厉的视线下，老妇人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声音……我一面留心阿尔娜的举动，一面按照老妇人说的，把我见到国王之前的经历都讲了出来。
老妇人要我「从头到尾」地说出来，但我不知道该从人生的何处开始讲起，于是就真的从一开始，也就是记事的时候起，把我记得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她们。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才是蓝光啊……真是惊人。
不，真是想不到……无角者中也能出现这样的男人。」
老妇人听完我的叙述后感叹道。「蓝色」这个字眼还是反复出现在她的话里。
……这两个人说的「蓝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阿尔娜发现老妇人不再警戒我，于是也放下了弓箭……然后用出神的表情盯着我，这一次她只是盯着我，不再像刚才那样瞪视了。
老妇人看了看阿尔娜，接着又默默考虑一番，将视线转向我，慢慢地开口说：
「蓝色的迪亚斯，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领主，你决心要保护自己的领民。
但我想问你，假如我们不是你的领民，你会对我们怎么做？」
「假如不是领民……？
不……那我也不会做什么啊？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别人，以为是领民结果不是……那我会觉得扑了个空，很失望……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即便我们不是你的领民，你还会成为我们的伙伴吗？」
「嗯……？ 即便不是我的领民……？
唔，就算那样，我还是和你们住在同一个草原上的邻居……所以如果有困难我还会来帮忙，我觉得这跟伙伴是一样的吧？」
我说完，老妇人像是在鉴别什么一样地慢慢点了点头，她头上的角同时又发出蓝光来。
不过为什么她会对我问这些问题？ 假如不是我的领民——这样问，究竟是有什么含义……？
嗯？ 不对？ 难道说，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不是我的领民？
怎、怎么可能啊？ 差役说这一带就是我的领地，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也就是我的领民啊……。
「看你的表情……你终于明白了？
没错，我们不是你的领民。
不仅如此，我们大概还是你那位国王的敌人。长年以来，我们都在和你的国家争战。」
老妇人一字一字地对我说道……何止是失望，这句话简直要让我沮丧得跪在地上了。
原本以为是领民，实则非但不是领民，还是敌人，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敌阵的中心……。
我没有武器，没有防具，就这样被孤立在敌人之中。
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让我说不出话来，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但老妇人却对我温和地开口说。
「蓝色的迪亚斯，我们虽然与你的国王为敌，但未必就是你的敌人。
你是蓝色的。而且是罕见的蓝色。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能和我们和睦地共处，别再低着头了，听我把话说完。」
我按照老妇人说的……慢慢地抬起头来。
然后我看到她充满皱纹的脸露出了笑容……就像是记忆中，母亲的温柔笑容那样。

「首先让我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莫尔，是鬼人族之长。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鬼人族都在和王国……也就是你的国家争夺这片草原的支配权。
冲突和战争发生了无数次……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重复。
……但是五十年前发生的那次战争中，我们失败了，失去了很多族人，从这片草原里逃了出去……而王国就这样成了草原的主人。」
莫尔说这些时，脸上的温柔笑容也变得严肃起来。
或许是五十年前的记忆复苏了，她的眼神里闪过种种色彩……似乎「失败了」三个字代表了很多东西，只不过都被她一语带过。
我坐直身体，咀嚼着莫尔的话，说出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疑问。
「如果是五十年前逃离了这片草原……那你们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生活着？」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我们又瞒着王国回来了。就在战争结束的两三个月之后。」
「……王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
「没错，至于原因，就是这个。」
说着，莫尔手指向自己头上的角。
这个发出蓝色光芒的角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我们积蓄魔力的工具。
因为角里能积攒魔力，我们可以使用各种各样无角者不能用的魔法……其中之一就是所谓的隐蔽魔法。
这五十年来，我们就是依靠魔法遮蔽了人和物的气息，藏在王国的眼皮底下，生活在这草原上的。」
「这……真是太厉害了。
……但是你把这些告诉我，这样没问题吗？
我毕竟还是属于王国的人……」
「因为你是『蓝色』的，否则就不能知道这些。
……你的表情是怎么了……。莫非，你还不知道『蓝色』意味着什么吗？
你啊，真是迟钝到了愚笨的地步。
这是只有我们才能使用的另一种魔法『灵魂鉴定』，我们用它来判断一个人的心灵。
如果对方是危险者，或者对我们有敌意，我们头上的角就会发光，光的颜色和强度能让我们知道情况有多危险。」
「啊……原来如此，所以说，蓝色就代表没有敌意，是这样的吗？
可就算如此，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也未免太没有防备了……」
我说完，莫尔的嘴角轻轻一笑。
「不，白色才代表没有敌意。
蓝色啊，是带给我们幸福和恩惠的人拥有有的颜色。颜色越强，他带来的幸福就越大。
你跟我们说话时，哪怕带上一点点敌意或虚假，蓝光也会立刻浑浊，然后变得接近红色。
不过这样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听了你的人生经历，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一个人能毫无心机地只遵守父母的遗言，像笨蛋一样一辈子活过来，这可是相当不容易的啊。」
「……这……这是在夸我吗？」
「你在说什么，我从刚才开始不是就一直在夸你吗。
我也活了不少年纪啦，可是像你这样的笨蛋，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唔——。就算她那么说，我也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这样一个笨蛋成了草原的领主，这可是我们的幸事啊……。
你看来跟王国的贵族们是无缘了，对我们也没有敌意。
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做和睦相处的邻居……那就真是谢天谢地啦。
再怎么用隐蔽魔法遮掩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一直躲在隐蔽魔法的保护下，村子的规模也没办法扩大……」
「唔……
为什么你们对这片草原这样执着？
到什么别的地方……到王国的手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建一个更大的村子，那不也很好吗？」
「故乡这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何况，我们赖以为生的咩咩每天又得吃很多草。
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这片草原一样有那么多柔软的青草，我们实在是离不开这片地方啊……」
「……原来如此。
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打算，你们住在这片草原上，扩建村子也都不需要顾虑。
毕竟那个大臣只说是让我保护领民外加收税而已……。
虽然现在连一个领民都还没有就是了……」
如果这些鬼人族对这片草原如此执着，又如此珍视的话，让他们照原样自由生活也没什么问题。
我把心想的这些直说出来后，莫尔却立刻拧起脸。
「哈……你可真是个笨蛋！
你就没想过再和我讨价还价之类的？
真是个让人没办法的家伙啊！
……你现在，既没有住处也没有食物吧？ 这些我们来给你提供，家畜也可以分你一两只。
不过，以后那些贵族不管说什么，你可都要替我们保守好秘密。
也就是说，整个村子的事情，还有我们的事情，你都不能告诉王国的那些人，哪怕对方是国王陛下也不行。
而且你还得想办法召集领民，当个名副其实的领主，不然你要是失势，我们也跟着得不偿失。
假如你不在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过来当领主，万一又是像前一个那样不正经就糟糕了。」
「领主的工作我当然要好好做……而且有关这个村子的事情，我一开始也是打算保守秘密的……。
……嗯？ 前一个？ ……这里还有前任领主吗？」
「有，当然有啊。
不过他在别处有房子，平时也不住在这里。
只是偶尔到这草原来露个脸……总之就是一个品味低劣的蠢货。
在你来不久之前……好像是病死了。」
莫尔在说这些时，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黯淡了一些……前任领主的品行之恶劣，或许可以从中窥探一二。
站在莫尔身旁的阿尔娜则不知为何满脸僵硬……那个前任领主到底干了些什么？
有关这家伙……算了，或许我还是别多问比较好。
「啊，还是别提那家伙了。
来说说今后的事情吧。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要给你建一个房子，虽然比这个要小一点……对了，就建在你遇到阿尔娜的那条河边上吧。
衣服和生活用品我们也能给你准备。
至于吃的……先分给你一周分量的干肉好了。
然后就是照顾咩咩的人……把阿尔娜借给你吧，暂时让她来照顾咩咩。
你们两个人就在那个房子里一起住着，让她教教你怎么在这草原上生活。」
莫尔说这些的时候，我被惊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阿尔娜则瞪大了眼睛，似乎比我还要惊讶数十倍……而且甚至身体都颤抖起来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家畜吧？
房子建好后也需要维护。
再加上怎么对付这一带的野兽，怎么避免生病，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这些阿尔娜都可以交给你。
阿尔娜，你听明白了吗？ 把外人带到村里来的就是你，所以你也得负起责任到最后。」
阿尔娜起先还倒竖起眉毛想反驳……但莫尔瞪了她一眼，她就把话全都咽了回去，勉勉强强地答应负责照顾我。
「好了，这样就把话谈妥了。
领主大人，今后就请多关照啦。」
这样，我和莫尔就完成了交涉，我也成功获得了计划中的住所和食物来源。
只不过没想到会和阿尔娜一起生活，而且她的身份还是来照顾我的人。有钱人或者大官身后总跟着管家和女仆，这我倒是听说过。
王宫里也有很多女仆，我就当作是跟那个一回事接受下来好了。
虽然阿尔娜跟王宫里的女仆感觉都不一样，有点……不，相当充满……野性感……不过这样的女仆应该也不坏，嗯。

吾之半身呐

第三节 在小溪旁——

和莫尔谈完话之后，我跟阿尔娜一起来到她最初敲醒我的那条小溪旁。
鬼人族们已经在这里开始了营造工作……有三个男的村民正在麻利地组装这种叫「毡帐」的房子。
他们割光了地基处的草，然后把一张地毯铺在上面，这个地毯似乎是房子的地面，接着又开始设置当作墙壁的骨架，同时还有人把一块平滑的石头放在地面中心，又给上面插入一根柱子，柱子的最上端就是天窗。
把天窗和墙壁的骨架用辐条连接起来，房子大体的外形就完成了。他们随后开始调整细节部分，并且给骨架外披上一层白色的毡布。
「好、好快啊，开始组装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外形就已经出来了吗？」
「毡帐的特点就是容易组装，容易拆卸，而且容易搬运。
因为如果遇到隐蔽魔法也不能回避的危机，就要拆掉毡帐，全村带着毡帐一起去避难……这就是我们住这种房子的原因。」
照顾我的人——阿尔娜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对我说明道。
阿尔娜受命担任我的照料人时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她似乎并不讨厌给别人教授知识这件事本身。和莫尔谈完话之后到刚才，她告诉了我关于草原生活的各种诀窍。
比如说在草原上很容易生病，所以为了洗掉病源就得每天洗澡，胡须也会藏匿病源，因此剃须一样是每天必不可少，手指甲也是同样的道理，还有洗衣服同样要一日一次……等等。
另外，她还仔细地告诉了我如何照顾家畜，也就是莫尔说要分给我的咩咩们。
咩咩的头上有两根蜗牛壳一样的弯角，全身覆盖着软绵绵的白毛。莫尔说，它是支撑着鬼人族生活的家畜。
村民们饲养它的目的……不是为了肉，而是为了它的毛。
咩咩的毛据说非常强韧，而且防水性也很好。把它织成布之后不但手感很好，性能还会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布可以用来建造毡帐，也可以做成寝具或是鬼人族的内衣外衣。它不仅在生活中大有用处，卖给旅行商人后又是村民们的重要收入来源。
我听完之后问阿尔娜「王国方面还有旅行商人会来吗？」，但阿尔娜的回答是沉默。
她似乎不能跟我说明关于旅行商人的详情。
恐怕那些旅行商人不是来自王国，而是来自其它地方的吧。
……不过我也不打算对这些深究了。
村民们计划在建好毡帐后接着搭圈养咩咩的棚子，他们说等棚子建好，咩咩应该就会从村里送过来。
莫尔好像要特意为我挑选几只身体健壮的咩咩，所以这得花一点时间。
他们不但分给我家畜，还贴心地做到了这一步，真是让人感激。
只要咩咩吃够青草，它的毛就会不断生长，然后我把咩咩毛剪下来拿给村长就能换来食物和生活用品。他们还说我也可以自己加工咩咩毛做点别的什么……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技能。
总之，看来只要有咩咩的毛就能换来一定数量的口粮，我得好好照顾这些咩咩，假如条件允许，最好还能让它们繁殖得多一些。
有时候草原上还会出现野生的咩咩，这些咩咩可以任由发现的人捕获，如果真的找到了，那我也要尽全力把它们抓回来。
这样既可以增加毛的产量，又能让它们繁殖得更多，所以我绝没有错过的道理。
假如能够这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养更多咩咩……我在这里的生活就会变得富足。
莫尔和鬼人族给了我诸多关照，也对我有很多期待，我要牢记这些，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要让生活变得丰裕，让我的领地变得富足，还要增加领民……。

嗯？ 增加……领民……？
增加领民？

咦？ 可是具体要做什么才能让领民变得更多啊？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我能说的，也就是人肯定不会像咩咩一样，就这个而已了。」
阿尔娜一副愣住了的模样回答我说。
也对啊，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的啊。
我本来以为是领民的阿尔娜……啊，不对，鬼人族不是我的领民。
也就是说，我的领民依旧是0人……。
人不会像咩咩一样，阿尔娜大概是在提醒我不能从鬼人族的村子里获得领民……而野生的领民，那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存在。
唔，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有没有什么地方会自己冒出领民来……大概是没有吧……?

之后好一段时间，我都在烦恼这件事……但是有关增加领民的方法，我真的一点主意都没有。
如果我要是有学问，或许还能想到些什么办法……可惜的是我根本就大字不识几个。
其他的领主到底是怎么样增加领民的啊……要是关于农业和战争，我好歹还知道一点什么……。
当我哼来哼去地困扰时，阿尔娜瞟了我一眼。
「你一直在哼什么啊，真是烦人的家伙。」
「……抱歉抱歉，但我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不增加领民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出，可是增加领民的方法我又什么都不知道。」
「……你嘴上老是领民领民的，但是照现在这个样子，领民增加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毡帐只有一顶，粮食和肉干也只够你一个人吃的啊？ 你想过这些没有？
人要是再变多，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悲惨地饿死或者病死。」
「啊！ 这么说来！
领、领民增加之后，鬼人族那边就不能提供一些帮助之类……」
「说什么傻话！
我们为什么非得做那些啊！」
「果、果然不行啊。
抱歉抱歉，当我刚才没说过那些吧。
不过这么说来，在考虑领民的问题之前，看来我必须想办法先解决住房和食物的问题才行……。
如果只用咩咩的毛跟村里做交换，大概也换不来足够好几个人吃的食物吧。」
我又开始哼来哼去地烦恼起来。
说到底，现在我住的地方和我吃的东西都是承蒙莫尔的好意猜得到的。领民的房子和食物我又该怎么办呢。
领民、住房、食物，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我的脑袋里变得像一团浆糊一样。
这种状态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出个所以然……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忍不住思考作为领主该怎么办，想来想去……感觉脑壳越来越烫了。
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智慧热」吧？（*注：即知恵熱，日语中指小儿突然发烧）
很快我的脑袋就热得好像要冒出蒸汽一样……完全被煮熟了。
虽然头昏脑涨，但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在我这样烦恼时，阿尔娜叹了口气，对我说：
「……唉。你这样一个笨蛋领主，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当你的领民。
……喂，笨蛋领主，这个给你。」
说完，她交给我一个手掌般大小的……什么东西，是个皮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粉末。
「这是玛塔比的粉末，好好拿去用吧。」
「玛塔比？ 那是啥啊？」
「是一种草，野兽很喜欢它散发的味道，只要撒上这个粉末，野兽就会循着气味跟来。」
「咦，原来还有这种草啊。
呃……然后野兽来了怎么办？」
「……笨蛋领主，你稍微试着动动脑子啊。
把野兽宰掉，不就有肉可以吃了吗？
除了肉还能得到兽皮和角，这些也有很多用处。拿很多到村里来，还可以换更多毡帐。
与其呆呆地站在这里，还不如像个男人一样地去打猎，给将来招募领民打一打基础。」
「噢！
这不错！ 我最擅长打猎了！
毕竟打猎又不用动脑子！
好，那就快点去猎几头回来！
啊……呃，打理毡帐，还有等下照顾咩咩的工作就交给阿尔娜了，可以吧？」
「啊，可以。
既然我负责照顾你，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的。何况咩咩那么娇弱，让你这个笨蛋来我也不放心。
我先说明一下……玛塔比的粉必须得等你走远了才能用，因为把野兽引到这一带来让它们大闹一通可就麻烦了。
你得一直顺着下风处走，走到看不见这个毡帐为止。」
我对阿尔娜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就扛起战斧顺着下风处跑去。
在草原上一个劲地跑起来，过热的脑子好像也冷却下来，让我不那么晕了。
没准打猎的时候，我还能想出几个募集领民的好办法，哎呀，活动身体真让人开心！

吾之半身呐

第四节 在无边的草原上——

我在草原上跑了一阵子，确定已经离之前的地方很远后，才打开阿尔娜给我的皮口袋。
打开口袋一看，里面装着茶色的粉末，用鼻子闻闻，味道很奇怪，不像是用草做出来的。
只要把这个撒在地上，就能引来野兽了吧。
然后……呃，该撒多少比较好？
阿尔娜也没跟我说用量要怎么怎么办之类的。
唔，那就全部都撒上？
就撒在这边……不行，只是撒也太没意思了。
最好能多引来一点野兽……对了，从高处撒怎么样？
粉末的味道应该会顺风飘得很远……嗯，就这么办。

于是我把皮口袋的口撑大，看准强风吹起来的时机，全力朝空中扔出去。
结果就跟我想的一模一样，粉末从口袋里撒出，顺风飘了很远。
落下来的口袋和没飘出去的粉末还掉到了我的头上……不过总地来说还是很顺利的。
接下来我就只需要坐在这里等野兽出现，然后把它们扛回去就好了。
嗯……要多少只才够换来一顶毡帐呢，一只肯定不行……五只……不对，十只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这样算下来……我想先有十顶毡帐，所以得打下一百只才行。
今天一下子打一百只估计是不可能，看来得连着好几天都出来打猎了。不过打猎这种事情，连续几天我也不觉得难受，就这样一直干下去，直到攒够毡帐为止吧。


心想着这些时，玛塔比草好像已经起了效果，我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朝那边一看，一圈黑色正在蠢动。
到底是招来了什么野兽啊。声音听起来很浩大，恐怕引来了不少大家伙？
喔喔，真的是大家伙，从远处都能看到有多大。
数量也不少……不止有十只二十只了……不对这也太多了吧！？

到底引来了多少啊！？

这些野兽就像牛一样，黑色皮毛，头上有两只长角。数目一眼看去根本数不清……到底是从草原的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啊呀呀，玛塔比的效果真厉害。
要是把这些家伙全都带回去……没准一下子就能凑够数额，我燃起了斗志，开始挥舞战斧。
野兽们正在直线朝我奔来，我和它们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短……。
战斗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举起战斧，挥下战斧，举起，挥下。
不断重复，在猛突中砍倒一只又一只野兽。
我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靠蛮力和本能挥动战斧。仅此而已。
当志愿兵的时候，有一天那个叫训练教官的人说「你先开始训练吧」，然后教给我剑、枪、弓等等各种武器的用法……但哪个我都觉得不顺手，到头来还是选了战斧，用这种方式来战斗。
说到底，对我而言别的武器操作还是太复杂了。什么瞄准敌人的要害和破绽，我根本就不会。
一边观察对手的动向一边考虑出招……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来。他们也太小瞧我的愚笨程度了。
战斧就不用考虑这些，只要朝对手挥过去就行，要是敌人带着盾或者铠甲，就连着一起打碎。其他武器哪能比得上。
训练教官怒斥我，说这种战法只会早早让我送命，但我和战斧一起从战场回归，还取得了几个小小战果之后，他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被我的战果给折服了，还是被惊呆了……。
嗯，现在想来大概是后者。
毕竟我的战法有一种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战斧往往会承受不住这样使用，在战斗中途就坏掉。
赤手空拳到底是打不过穿着铠甲的敌兵……战斗中战斧坏掉，然后我命悬一线的经历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但是我得到现在这把战斧后，就再没有为此烦恼过了。
这是我打败一个叫「将军」的邻国士兵后拿来的。这把战斧结实到了不对劲的地步，就算我全力挥动、砍倒无数敌人，它也绝不会折断或者卷刃。
……不光是如此，假如上面有了什么损伤，不需要我打理，战斧也能自己变好，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我记得当时打败了那个「将军」之后，我是看这个战斧雕刻着狮子头，觉得很好看才捡回来的，根本就没想过它原来还这么厉害。
第一次发现这些不可思议的时候，我惊得好像是做了白日梦一样……甚至还在脸上打了两拳，想从梦里醒来。
不管怎么说，那之后我就再不为战斧的事情烦恼了，拿着这把不会坏的武器，我挥舞战斧比以前更加用力……最后就得到了人人都大加称赞的战果。

我脑袋里想着这些，一个劲地挥动战斧……眼光一扫周围，兽群的一半已经倒下了。
……因为这些野兽的行动都很单一，就算一边想着别的事情也能轻松对付它们。
剩下的该怎么办呢……余下的野兽看到了我身边的惨状，已经像是畏缩了一样开始后退了。
挨个追击也很麻烦，想到这里我放下了战斧解除了战斗态势，野兽们立即四散逃开。
目送它们逃离后……我意识到了某件事，继而愣住了。
战果很丰硕……这不错，有这么多猎物，应该能换来很多食物和毡帐了……这也不错，可是这么多头野兽，怎么样带回鬼人族的村子里啊？
周围的野兽尸体……多得我数也数不清，把它们运回去的手段我当然是没有的……一个人往返多次去村里……说起来也太不现实了。
我姑且还是想了想该选什么办法好，但我的脑袋当然不可能想出什么好答案，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跟阿尔娜先商量一下了。
于是我背起一头猎物当作狩猎的成果证明，然后朝来时的路走去。

吾之半身呐

第五节 在刚建好的毡帐旁——


唔，我没想好怎么把猎物带回去就大闹了一场……恐怕又会被阿尔娜说是笨蛋领主了。
她斥责我的时候视线和声音都冷得像冰一样，真的很有杀伤力。
我一边想，一边走，不久就看到了建好的毡帐和正在收尾中的咩咩小屋……然后站在那里的阿尔娜注意到了背着猎物的我……她不知为何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向我跑来。
「挺能干的嘛！
一开始就打回来了库罗基，真不愧是男人。」
「哎？ 啊，啊……原来这个叫库罗基啊。
啊呀，这个啊，我打猎打到的可不止这一只。
撒了玛塔比之后，冲过来的一大群被我砍倒了一半……可惜数量太多了，我一个人运不回来。
……还有什么其他的好方法吗？」
「一群的一半？ 那一半大概有多少？」
「啊……数不清，三十只或者四十只……反正我觉得应该不到一百只吧……」
「那么多！
有三十只也很了不起了！
怎么回事……你突然表现得这么有男子气息，我真是对你改观了。」
她朝我跑过来的时候也是，为什么心情那么好啊？ 和刚才的那个阿尔娜简直就像两个人一样。
而且……怎么回事？ 男子气息……展现出男子气息？
看到我和我背着的这种叫库罗基的野兽，阿尔娜一下子变得笑容满面……我却对她的笑容疑惑不解。
为什么会心情这么好？正想要问她，莫尔带着说好的两只咩咩走来了。
莫尔一走近，也是先看到了我背着的库罗基，然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用欣喜的声音开口说。
「哦呀，这不是库罗基嘛？
你可真能干，一下子就露出了男子气息啊。」
「族长！
这家伙打来的好像还不止这一只，有三四十只那么多！」
阿尔娜大声对她答道……嗯，这两个人心情都好像非常好的样子。
「真的吗？那可了不得。
真是的，第一天就露出了这样的男子气息！」
「对！ 这种男子气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族长，我要快点去把村里的男人们叫来。在太阳下山之前，得把这家伙…………把迪亚斯打下来的猎物都给运回去！」
说完阿尔娜就跑向了村里。
莫尔对我说了句「我去把咩咩带到它们住的地方去吧」，然后就朝咩咩小屋的方向走去了。我依然呆站着，搞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对不对，到底阿尔娜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啊？
而且还终于叫了我的名字迪亚斯。
还有刚才说来说去的男子气息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她们说的男子气息跟我想的肯定不一样。
不然的话，这两个人的对话就太不自然了……鬼人族说的男子气息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开始疑惑不解。
我发了一会儿呆，莫尔似乎已经安顿好了咩咩，拄着拐杖回来了……她用拐杖敲着我那把沾血的战斧。
「怎么回事，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啊。
说是在战争中大显身手……看来你真的很强。
一次干掉了三十只库罗基，了不起的男子气息啊。」
「啊……莫尔。
你说的男子气息到底是什么？
我听你和阿尔娜的对话里提到的男子气息*，好像和我知道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意思……」（注：日语里的「男子气息」有两种不同的读法，其中一种读法表示许多男性聚集在一起的感觉，另一种读法表示男子气概。）
「……你在说什么啊，男子气息就是男子气息。
男人的价值、能不能干活、够不够中用，这些全部概括起来就是男子气息了。」
「干活……中用。
……嗯？ 就算我很有男子气息，那阿尔娜为什么又会很高兴？」
「你啊……阿尔娜也是个成年的姑娘了。
在好男人的面前她当然也会开心啊。
而且不光是阿尔娜，村里的姑娘每个都一样的。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也不会就那么默默看着你。」
「……该不会是说……有男子气息就会受女人喜欢，是这么一回事吗？」
「还能是怎么回事？
对女人而言，还有比男子气息更重要的标准吗？」
「不对，长相怎么样、谈话能不能谈得来，除了干活以外不是还有很多要考虑吗？」
「……啥？ 你在说什么傻话？
脸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能填饱肚子吗？ 还是说跟咩咩说两句话就能让它们多生崽？
要是跟一个没有男子气息的男人结了婚，不光是自己，连生下来的孩子都要饿肚子的。
对女人而言，男人有没有男子气息才是最重要的，除了这个别的都是虚的。
长得好看这一点也只有在女人身上才有价值。」
……原来如此。
种族不同、居住地不同的话，常识和价值观也不一样啊。
可是就算这么说，把中不中用当作一个男人的全部价值，这也……。
唔……从今以后看来我还要和鬼人族打很长时间的交道，还是别引起其他麻烦比较好。我得改一改自己的想法和习惯，老老实实地按照莫尔说的来。
我心想着这些的时候……莫尔不知道为什么露出贼笑对我说。
「顺带一提，你要是想跟阿尔娜结婚的话……阿尔娜可是又漂亮又能干，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换得来的。
库罗基的话得要三十只，年轻的咩咩得要二十只才行。
反正对你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她，那就得按部就班地来。」
「啊……？ 啥！？
只要三十只那种野兽，就能跟阿尔娜结婚？
不，这不是已经成了买卖人口了吗！」
「……你又在犯什么傻了？ 这叫彩礼，哪里是什么买卖人口。
你们王国那边就没有彩礼吗？
想跟人结婚，就得先展现一下自己相应的男子气息，然后女人就都会喜欢你。更何况阿尔娜也没那么挑。
只要有足够的彩礼，就结得成婚。村里的女人都懂这一点，谁都不会说什么。
顺带一提我当时可是村里最漂亮也最能干的，我男人当时可是带了四十只最好的咩咩呢。我看他那么有男子气息，高兴得都哭出来了。」
……鬼、鬼人族的婚姻观实在是太厉害了，和王国完全不一样，从根本上就不一样啊。
不、不过我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募集领民，结婚之类的东西还早着呢。
话说回来，跟阿尔娜结婚吗……要真那样，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等待着我呢……。
「你表情那么严峻干什么？
哎呀呀，难道是担心孩子的问题？ 安心吧，有角者和无角者是能生出小孩子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在担心那个。」
我断然否定，但莫尔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开始大谈起无角者，也就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和鬼人族的女孩结婚、养孩子的诀窍之类的东西。
鬼人族的奇妙婚姻观，还有阿尔娜的态度变化，这些未曾预料到的东西让我越发头疼了。

吾之半身呐

第六节 翌日早晨，在毡帐里——

我闻到一股香味，肚子开始咕咕作响，自己也跟着醒过来。
……对了，这是毡帐里面……看天井中洒下的阳光，已经是早上了啊。
啊——怎么回事，身下的床也太软了吧……这就是用梅亚的毛做成的床吗。
我的战斧……哦，还放在床边……我到底是怎么睡到这张床上的？
唔，脑袋里模模糊糊的，什么都记不清。
我擦擦眼睛，把睡意赶出脑海，试着回想乱糟糟的记忆。
昨天……阿尔娜最后把村里的男人们都叫来了。
他们向我问清黑牦牛的位置后，就去了那边。
阿尔娜带着人去搬黑牦牛的时候，我在跟摩尔……对，我在跟她学习如何照顾梅亚。
我把雄的梅亚起名叫做弗朗西斯，雌的叫做弗兰索……在小棚子里对它们摸了个够之后，又给它们打水，然后阿尔娜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
搬回黑牦牛的男人们似乎对我的战果很惊讶，怀疑是否真的是我打猎得到的，阿尔娜对待我的温柔态度也让他们吃惊，每个人都显得手忙脚乱……而我则是跟阿尔娜和摩尔一起清点黑牦牛的数目，然后决定可以用这些交换多少毡帐跟食物……所有一切结束后，摩尔就带着人和猎物回到村里去了……对了，再下来我跟阿尔娜一起吃了饭。
阿尔娜把干肉和从村里带来的芋头放在一起炖……因为非常好吃，我一不小心吃太多了……。
吃撑肚皮之后，我觉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就那样睡下了。
……那么，到底是谁把我搬到了这个床上？大概是阿尔娜吧。
芋头炖肉的味道还飘在毡帐里，也就是说，阿尔娜现在在做饭？
……嗯，反正我已经清醒过来，不瞌睡了，该起床了。
爬起来一看，阿尔娜正在炉子前做饭，烟通过烟囱不断冒到毡帐外面去。唔，她做饭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开心。
「早上好，阿尔娜。」
「早上好，迪亚斯！
马上就做好饭了，你稍等一下，现在我把药草加进去了，还得再煮一会儿……」
我和阿尔娜打招呼时，她依旧盯着炉子。
好像在这片草原上，早上吃加了草药的食物是很重要的，因为草药能让身体温暖，赶走病害。现在阿尔娜煮的是昨天剩下的东西。
她一边对我说明一边哼着歌搅动锅里的芋头炖肉……过了一会儿，早饭出锅了。
接着她又搬出折叠式的小桌子，把菜盛到木碗里摆上桌。
住在毡帐里的人似乎不会使用椅子之类的东西，而是把坐垫放在地上，席地而坐吃东西。桌子腿很矮也是这个缘故。
我和阿尔娜面对面坐在小桌边，开始吃加了草药的芋头炖肉。
用木勺舀了一口……唔，很好吃。
我本来以为加了草药会有股怪味，但入口之后是一股清爽的辛辣味，比昨天晚上的更好吃。
「这个比昨天的还好吃啊，阿尔娜。」
「是、是吗？ 我其实也没有花多少功夫……。
不过你夸我我也挺开心的啦……嗯……」
我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想，阿尔娜被我夸了一句好像非常非常开心，红着脸扭捏起来。
这种态度和表情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差距太大了。
阿尔娜扭捏了好一阵子……直到她发现我在盯着她看，这才咳嗽一声，坐直身体说。
「咳、咳哼！ ……然、然后迪亚斯，你今天要什么时候去打猎？」
「嗯？ 昨天已经用猎物交换了那么多东西，那还不够吗？」
「……不，如果要把更多的人聚集到这里，还需要别的。
首先是水井。因为野兽们都住在河的上游，病源会顺着水漂下来，所以为了保证饮水，必须得有一口井。
然后还有厕所。粪尿也会带来病害，得有一个地方来处理这些。
村里的工匠可以造井和厕所，但还得继续打猎才能请来他们。」
「原来如此……那今天我也接着去找黑牦牛吧。」
「不……黑牦牛已经够了。
而且一直拿同一种猎物回去，村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阵子暂时找别的猎物会比较好。
……迪亚斯，你以前不是狩猎过魔物吗？ 那你再去试一次怎么样？」
魔物，也就是那些身缠瘴气，不算是生物的生物吗。
这些魔物不是从瘴气的漩涡中诞生，就是从地下城里爬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对同类以外的一切生命都抱有敌意，而且还会因为敌意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魔物的肉不能吃——因为浸透了瘴气。但它们的皮，爪子和角，还有心脏部位的魔石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发挥作用。
「原来如此。魔物啊，这个主意也不错。
但是阿尔娜，这附近真的有魔物吗？」
「虽然数量很少，不过只要找就能找得到。」
「……你要我在这么大的草原里去找本来就很少的魔物吗……？
恐怕那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我还是用玛塔比找一找除了黑牦牛以外的其他什么猎物吧。」
「这个就交给我好了。我可以使用寻找魔物的魔法。只要我跟你一起去，很快就能找得到。」
「……和阿尔娜一起？
这……倒是没有关系，但咱们一起出去，就没有人照看弗朗西斯它们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再过一会儿，村里的男人就会把昨天用猎物换的东西带来了，把梅尔交给那些人就可以。快点整理好东西，等村里人来之后，我们就一起出去吧！ 就算打猎很无聊，两个人一起去也会很有意思的！」
「啊，噢，我知道了。」
阿尔娜的脸还是很红。
刚才她说「两个人一起去」的时候说得很用力……唔，我跟现在的阿尔娜一起出去应该是没事的吧……。
我在担心这些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饭，飞快地收拾好餐桌，然后用水缸里的水开始洗碗。等她擦完炉子，又把兽毛做成的牙刷和剃须用的小刀塞给我，说了句「快点去小溪边收拾一下」，就把我从毡帐里推了出去。
「那你不去河边洗漱吗？」
我问她，结果她回答说女性收拾整理需要用到各种东西，很花时间，所以一般是在毡帐里面……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地去小溪边了。
刷完牙，用溪水映照着，好不容易刮起胡子之后，我看到一群鬼人族的男人扛着毡帐的建材还有食物走过来。
我现在还在刮胡子，这副模样该不该去跟他们打招呼啊。犹豫的时候，阿尔娜已经听到男人们的声音，然后走出了毡帐。

所有男人一看到阿尔娜立刻变得色眯眯的，还发出了欢呼声……于是我也转头去看她，接着被惊呆了。

要说为什么所有男性反应都会如此剧烈……因为阿尔娜脸上的化妆完全变了个模样。
之前她涂着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好像是鬼人族特有的那种火焰花纹，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是这样，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她把红色颜料洗掉了，眼睑上涂着青红，嘴唇则是赤红……。
这种改变的理由……嗯，就算是我这不灵光的脑袋也能想得到。
看到我对这个新妆容发出惊呼，阿尔娜好像觉得很高兴，还对我露出满面笑容……像是在问我「怎么样」似地冲我点头……然后她跑向男人们面前跟他们说起话来。
所有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色眯眯地一直盯着她看，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在我们外出时代替照看梅尔们……等到话说完了，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
男人们中开始传出议论声，有人说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现在腾不开手，想要回绝之类的……不过他们已经做出了承诺，所以很快就被阿尔娜堵回去了。
阿尔娜冲哑口无言的男人们挥挥手，只说了一句「之后就交给你们了」，然后便朝我跑来。
「迪亚斯，我收拾整理完了。
只要你说可以，随时都能出发。
……村里的男人们很爽快地答应代替照顾梅尔，今天我可以一整天都来陪你了。」
她说这些时，脸上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其他男人看着我们的模样，显然是被阿尔娜的笑容折服了……他们纷纷对我投来嫉妒的视线。
这些带刺的辛辣视线似乎无言地向我传达着『我怎么从没见过那样的阿尔娜』『为什么阿尔娜对你这家伙这么好』『可恶的外来人』『你对我的阿尔娜做了什么』之类的声音。
改变妆容之后的阿尔娜确实变得非常出众，充满魅力，和原先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嫉妒……不过，嫉妒我又有什么用呢……。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阿尔娜则对男人们的视线毫不在意，一直向我露出笑容……唔，我还是在这些人生气得爆发之前快点离开比较好。

于是虽然有些草率随意，我还是麻利地刮完胡子回到了毡帐里……然后穿上铁铠、扛起战斧，和带好弓箭的阿尔娜一起离开了毡帐，还有那群燃烧着妒火的男人们。

吾之半身呐

第七节 从草原向北走——

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草原北部的魔物出现地带。
据说那附近有一座地下城，于是人们经常能在那里看到魔物的身影。
只要找到这些魔物，打倒其中的几只……把战利品带回去，就能凑足建造厕所和水井所需要的资金。
「寻找魔物就交给我的魔法吧！
我擅长的可不只有家务而已！」
阿尔娜一跑一跳地冲在我前面，同时还不忘盯着我看。
她的眼神好像是对我有什么期待的模样……但我该怎么回答呢……
「真厉害啊。」
结果我只说了这一句就让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脚步也更轻快了。
阿尔娜的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变化，我究竟该如何面对呢，真是为难。
既然要一起生活，那我就应该和她发展良好的关系，可是……唔。
脑袋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我们好像已经走到了目的地。阿尔娜停下脚步，把弓箭拿在手中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我们靠近一座巨大的岩山，因为岩山周围冷风的影响，这里很少有草生长。比起草原更像是荒野。
除了稀疏的低矮草丛之外，这里只有裸露的大地。
砾石在大地上随风滚动……原来如此，的确像是魔物出没的场所。
我们走在这片荒野上，果然没有寻找到魔物的踪影……于是阿尔娜兴奋地说，该轮到自己的魔法发挥作用了。
我刚说完「拜托你了」，她便开心地点点头，跑到离我稍远一些的地方闭起眼睛咏唱咒文。
很快她的角开始有了变化。
平时带着淡蓝色光芒的角放出了白光，那些白光就像是溶解在周围的空气里一样四散开来。
很快，阿尔娜发辫末端的宝石也一样发起光来，继而带着她的头发漂浮在空中。
白光持续了一阵子，然后猛地如同泛起波纹般一部分变红……很快所有光粒都集中到了染红的区域。
染红的光束集成一块，形成了枪尖一样的形状，指示出某个方向……阿尔娜抚摸着光形成的枪尖，停止咏唱咒语，睁开眼睛对我说：
「……找到了。
是个相当大的家伙。
……或许就是因为有它在，才找不到其他的魔物。」
这只魔物现在似乎就在北面那座岩山的山麓附近。
从阿尔娜的描述来看，似乎真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危险对手。
我扛起战斧，对开始紧张起来的阿尔娜说。
「可能是个强敌啊……。
好，首先让我一个人去看看情况，阿尔娜，你先躲到什么地方——」
「不，我也一起去吧。
你忘记了吗？ 我可以使用隐蔽魔法。
如果那只魔物太强，我们就用隐蔽魔法藏起身体，一起逃走。」
她打断我，用坚决的视线看着我说。
……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阿尔娜还有隐蔽魔法这个选项，我自己对魔法一窍不通，所以也根本不会考虑到借助魔法来战斗。
只要阿尔娜不会遭遇危险就好。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她又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就这样，和阿尔娜开始向那可能盘踞着魔物的岩山移动。

吾之半身呐

第八节 在岩山山麓——


我看到了岩山上的魔物，居然是头从远处也能一眼望见的巨兽。
为了不受到它的突然袭击，我们一边警戒一边慢慢移动到了这里……不过从这个体积来看，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它突袭，因为它太大了，大得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这家伙有个长脖子，四只脚，还背着带刺的甲壳，一言以蔽之就是……，
「……龟？」
因为体态的关系，它的移动显得很慢……而那甲壳又非常像乌龟。
与乌龟不同的只有那个长脖子……不，嗯，但头还是很像乌龟。
这家伙的眼睛好像很呆滞……总觉得它像是在发呆。
我远望着第一次见到的这只魔兽龟，心中怀疑它到底有多强……但站在一边的阿尔娜却露出恐惧的神色，颤抖着说。
「那、那是地龙啊，为、为什么这里会有龙出没……」
龙？龙不应该是长着翅膀通体红色，在空中飞来飞去口吐火焰的吗？
眼前的这个怎么看都是乌龟啊，而且身体也介于黄色和茶色之间，很难用龙来形容吧……。
不过阿尔娜的紧张神色看起来可不是在开玩笑。
……该不会在鬼人族的传统里，乌龟就是被叫做地龙的？
「好，不管对手是乌龟还是龙，先给它来一下好了。
阿尔娜，拜托你用隐蔽魔法掩护我。」
「别、别说傻话了！那可是龙啊！怎么可能——」
我扛起战斧就要向前走，但阿尔娜却用恐惧且颤抖的声音说。
什么嘛，不过就一只大乌龟，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回头对面带不安的阿尔娜说了声「安心吧」，然后朝着那只大乌龟冲去。
先看看它的甲壳和我的战斧哪个比较硬吧……！

大乌龟好像立刻就注意到了挥动战斧冲上前的我。
它一转眼睛开始盯着我……随即一动不动。
似乎是注意到我要发起攻击了……大乌龟不回避，也不迎击……一副悠然自得的态度，似乎是对我表示『反正你的攻击也对这身甲壳没用』。
那我就把你的傲慢和甲壳一同粉碎掉好了。我看准甲壳，不断缩短和大乌龟间的距离。
对方是乌龟。所以我要是瞄准头和脚，它肯定会一下子缩回到甲壳里去。
那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对甲壳下手。
就这样我和大乌龟的距离越来越短……短到能发起攻击的范围之后，我全力挥下手中的战斧。

咚——

伴随着这声巨响，冲击从战斧传到了我的手上。
这种冲击是我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现在我理解了，它的甲壳果然不是一般地结实。
以前我用战斧砍向厚重的石城墙或者铁城门时也没有感到过这样强的冲击啊……这家伙的甲壳到底是什么做的？
大乌龟的甲壳挨了我一斧却没有一丝伤痕……相反，我的战斧却多出了一道裂纹……好吧，我认输。我把战斧的刃反过来，心想既然甲壳不行，干脆用另一面的斧刃砍掉它的头好了。
大乌龟就像是预想到了我的攻击一样，几乎像是哑然失笑般地眯起眼，然后飞快地在我砍向它之前就把头和脚缩回到了龟壳里。
既然如此，我就用战斧从洞里戳死你——然而让我惊讶的是，那甲壳的一部分居然还轰隆隆地动起来，遮住了外露的孔洞。
乌龟的甲壳居然还有这种能力吗……我完全没有预想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不动了。
现在的情况是，我扛着战斧犹豫该如何发动进攻，乌龟缩在甲壳里决心死守到底。
……就这样，我不动，大乌龟也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嘿呀！迪亚斯！趁现在快逃！
一个人去挑战地龙实在是太冒险了！」
一直在远处观望情况阿尔娜，看到战况陷入胶着之后对我大喊道。
快逃……嗯……可是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跑，有点让人不甘心。
就算要逃，我也要先把能用手段都试过一遍再逃。
打定主意后，我爬上乌龟的甲壳，岔开腿站在上面比较平坦的地方，接着高高举起战斧。
就算看起来像个笨蛋，就算会被嘲笑是徒劳，反正也没有其他能攻击的地方了，我决定直接对甲壳下手。
一下不行，那就继续来第二下、第三下。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式。看看在体力耗尽之前，我能砸它多少下好了。我这样想着，瞄准甲壳全力挥下战斧。
于是，每当战斧砍到甲壳……钝响声，还有斧刃上出现裂痕的声音就会传遍周围。
反复两次三次之后，依旧是毫无效果，那甲壳依旧是什么伤痕都没有。
战斧上的裂纹越来越大，恐怕有点危险了。于是我停止攻击，下令让战斧『修复』。
这把不可思议的战斧，不止能在闲置时自动修复损伤，也可以这样在人为命令下恢复。
诀窍就是专注精神，心中默念「修好！」……熟练之后，修复的速度会相当快。
发挥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后，战斧散发出淡淡光芒开始自行修复……阿尔娜似乎看到了这一幕，她发出近似于尖叫的惊呼声。
嗯，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很惊讶吧。
我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反应可比阿尔娜夸张多了。
战斧发出的光渐渐消散……我确定战斧已经修复完成后，继续用它砸向甲壳，不断重复这种攻击和修复的过程。
即便如此，大乌龟依旧在死守……于是我便不断接着挥动战斧……这种战斗方式让阿尔娜哑口无言，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我和大乌龟的战斗。
我心想着自己总能砸碎甲壳，大乌龟大概心想着我总会耗尽体力，所以双方都没有改变策略，任由时间流逝……想象中的转折点迟迟没有到来，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西斜，天空染上了红色。
唔——真是服了，一点都没反应啊，这个甲壳。等到天黑，看来我就必须得放弃尝试，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虽然不甘心连这么一个乌龟魔物都解决不了，但是……唔……实在是没有办法……。
感觉好像也对不起远处呆然又什么都不能做的阿尔娜……我再来最后一次尝试好了。
这样想着，我在龟甲的顶点处挥下了战斧。
……滋啦。
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不是攻击被弹开的钝响，不是战斧出现裂纹的声音，而是今天我第一次听到的……甲壳似乎裂开了，仔细一看，我的战斧劈开了龟甲，深深地嵌进了大乌龟的身体里。
没想到放弃之前的最后一击居然打碎了龟甲，我完全愣住了……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时，我又慌忙高举起战斧，准备彻底干掉这只乌龟魔兽。
到这时，大乌龟的动作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也许它也知道自己的甲壳经不起接下来的攻击了，它慌忙地开始蠢动……把头和脚从里面伸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惊愕，大乌龟用动摇颤抖的眼神盯着我，扭动脖子，张大嘴巴朝龟背上的我扑来……这是战斗开始以来它的第一次攻击。

呜喔喔喔——

声音和热气一齐朝我袭来……没想到这家伙还会从嘴里喷出火球。
不对，既然能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还要缩在龟壳里呢！？
为了回避这个瞄准我的炽热火球，我从龟甲上跳下来……途中瞄准它的脚挥动战斧。
乌龟慌忙地又想把脚缩回龟壳里，但已经来不及了。战斧砍在龟脚上，鲜血喷涌而出……剧痛让它的身体开始摇晃。

呜呜呜呜呜——

同时还让它发出了惨叫声。
没想到它的叫声原来是这样的，我有些惊讶。
刚才那一击倾尽了我的全力，所以我没办法在落下时调整姿态，整个人是摔在地面上的……身体各处现在都因为痛觉而发出抗议。
但比起痛觉，更重要的是抓住这个机会发动攻击。我很快站起身来，继续瞄准乌龟站不稳的脚挥舞战斧。
不知道这只大乌龟是束手无策了，还是要应对我的攻击，它没有躲闪，而是继续缩进壳里防御。
战斧撞到甲壳上被弹开了……但我重整态势，再次举起战斧准备应对它的下一个行动……不过，这只乌龟又一次缩进了甲壳里，没有了动静。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继续扩大你甲壳上的那个口子了啊？ 我开始攀登龟甲，结果它又慌忙伸出头和脚来抵抗……于是我便继续攻击它的这些部位。



在这种攻防的反复中，我好几次成功击伤了它的头和脚，乌龟身体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了。
恐怕迄今为止，这只大乌龟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甲壳也会变成弱点吧。
它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陷入了混乱，混乱又和焦急与恐惧共同作用，让它的动作越发迟钝僵硬。

我确信，只要照着这个节奏继续战斗，自己就一定能赢。

但是大乌龟没有就此放弃。它在头和脚一伸一缩的过程中，偶尔也会看准我的间隙吐出火球来攻击……在混乱之下，火球没有瞄准我，而是朝其他方向飞去了。
反复几次之后，大乌龟吐出的火球偶然地，闯入了一旁观战的阿尔娜的视野中。
大乌龟盯着阿尔娜，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但我立刻紧张起来。
假如火球瞄准阿尔娜的话，她能避开吗？如果承受了火球带来的伤害，阿尔娜会怎么样？我开始想到这些。
大乌龟觉察到了我的紧张，它的眼神不再那么慌乱，而是变得冷静……嘴角甚至露出微笑。我知道它真的要对阿尔娜下手了。
瞬间，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在我的身体中沸腾。
是因为我不允许大乌龟对阿尔娜发动攻击？还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阿尔娜？……总之我被这股不明所以的感情驱动，身体里涌出力量……我借着这股力量在地面猛登，一下子跳上了大乌龟的甲壳。
在它打算做什么之前，在它要对阿尔娜吐出火球之前，我迅速地，强力地，用尽全身力气对甲壳的裂口发动猛击。
这次没有声音传出。
大乌龟的身体只是震颤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这是战斗结束的信号。

啊，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话说回来，那个火球要是突然被它吐出好几个，恐怕就会让我陷入相当的苦战……为什么大乌龟没有那么做呢？ 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甲壳不可能被打碎，所以轻敌了？
原来魔物也会轻敌啊。
我站在龟甲上想着这些，又看到脸红着，不知为何还泪眼汪汪的阿尔娜跑过来，开始对我大喊。
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阿尔娜的声音含混不清，我没办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阿、阿尔娜？
究竟怎么了？」
阿尔娜没有回答我，仍旧是一副激动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打倒了魔物，这些素材现在得想办法运到鬼人族的村子里去……喂、喂，阿尔娜，你没事吧？
阿尔娜的脸变得通红……红色的眼睛也在夕阳照射下颜色变得更浓……她一副兴奋的模样，不停地说着什么。
……嗯？
我好像听她说出了现在在这里跟我结婚……之类的东西……不对，这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阿尔娜，你冷静点。现在总之能不能先想想该怎么回去？
天就要黑了……把这只大乌龟运回去也很费劲，那个，结婚之类的话题之后再——」
「……之后！？ 之后就可以跟我结婚了吗！？」
……我刚一说出结婚这两个字，阿尔娜立刻就变得吐字清楚，并且如此回应道。
「不，我不是说之后就要跟你结婚……只是说之后可以商量一下……」
「安心吧，迪亚斯！
你要是担心彩礼的话，只要这条龙的一部分就够了，啊，真是的，哪怕是那里的碎片都没问题！」
「不对不对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冷静点，冷静点啊阿尔娜——……！」

结果直到村里的男人们见我们迟迟不回来，担心地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阿尔娜到都始终没有冷静下来……。

吾之半身呐

第九节 翌日早晨，在鬼人族的村里——


把大乌龟运到鬼人族的村子里实在是一番重劳动。
毕竟它又大又重，拖着走需要有相当大的力气。
哪怕加上来找我们的村里的男人们也不够，最后是全村男性一起出动，还找了几匹马来……即便如此也才勉强拖动了大乌龟，最后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等到村里，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摩尔和村里的女性们早已等候多时，我们一到村口，就被盛大的欢呼声包围了。
龙啊！是龙！就在这样的迷之合唱声里，男人和女人们一起协力把大乌龟宰开，分成了好几块。
解体工作的号子声，还有获得各种素材时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也是一种相当刺激的场景。我一个人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突然发现摩尔拄着拐杖走过来。
「没想到啊，你居然一个人把它给打倒了……、
然后呢？你把这家伙给我们，是想要什么？」
「啊，我想要一口水井和一个厕所。用这家伙的素材能抵得上吗？」
「何止抵得上抵不上。光是它的一只脚，就能建起满地的厕所和水井了。
你啊……难道对龙的价值一点都没概念吗？」
「……这……这东西真是龙吗？
我怎么看都像是乌龟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看看它嘴里，是不是有牙？
乌龟会有牙吗？
而且它肯定还吐出火球了吧？ 怎么可能有能吐火球的乌龟。」
我按照摩尔说的朝魔物的嘴里看了看……确实有满嘴尖牙……唔，没想到真的是一头龙。
传说中威名赫赫的龙居然被我打倒了……听起来没什么现实感。
「迪亚斯，这头龙解体之后，素材基本都会还给你。
龙的素材价值太大了，在我们手里是浪费。
我们能给你做的，也就只是替你处理这头龙，给你建厕所和水井……再给你更多毡帐、食物和草药。啊，对了，也给你建个仓库吧，好让你放下这么多素材之类的东西。」
摩尔一口气对我说了一长串。
好像这只大乌龟……不，这头龙的素材真的很有价值。
「我们只拿走其中的一小部分素材就好了。
……啊，另外一部分素材我们会代你保管。
旅行商人到这里来的时候，给他看看，他应该就会对你产生兴趣……你肯定也想跟旅行商人结识吧？
……再然后就是阿尔娜的彩礼了，只要有这头龙的一颗牙和一根爪子，阿尔娜的父母一定会乐得欢天喜地。」
「等、等一下啊，素材的裁量、跟旅行商人的交涉都可以交给摩尔你，但是彩礼是什么情况？」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再怎么说也该跟阿尔娜结婚了啊。
邻居杀了一头龙，要是不跟他结下缘分，我们可是会害怕的夜里睡都睡不着的。
而且啊，男子气息强到能干掉一头龙，你再不跟阿尔娜结婚，村里独身的女孩子们就会一天到晚都缠着你。你觉得那样更好吗？
现在女孩子们之所以安分，是因为她们知道王国里的人只能娶一个老婆……而且她们觉得那个人就是阿尔娜。
如果你不跟阿尔娜结婚，事情还传开了的话……这么吸引女孩子，可是会遭天谴的。」
「和邻居结缘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无论如何都必须得结婚才行吗？
……比如说……用婚约之类的来代替……」
「婚约啊……真可惜，鬼人族没有这种习惯。
只要结了婚，什么时候对阿尔娜出手那是你的自由。最多也就妥协到这里。
而且阿尔娜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结婚，连结婚的准备都开始了。你现在再拒绝她，她会愿意吗？」
据摩尔说，阿尔娜似乎都已经回家去和双亲报告自己的婚事了。
难怪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身影……唔。
就这样，我和阿尔娜的结婚正式地（被）决定了。
注意到村里其他女孩对我投来的那种炽热视线之后，我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接受安排这一条路。
我不讨厌阿尔娜，我也觉得她很漂亮。
能做家事，而且也对我抱有好意……。
唔，想想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也马上要35岁了，好像也到了该着急婚事的年纪……。
嗯嗯？ 说起来，阿尔娜是多少岁啊？
摩尔现在去准备结婚仪式，还有猎龙之后的庆祝活动了，不在现场……我去问问旁边的男村民好了。
「啊……抱歉在正忙的时候打扰你，你知道阿尔娜现在多少岁的话，能告诉我吗？」
「嗯？ 噢，你不是杀了龙的那个老爷嘛，阿尔娜今年是十五岁。刚到能结婚的年纪，就找到了你这么厉害的老爷，阿尔娜也挺了不起啊。」
十五岁？ 我知道阿尔娜很年轻，但没想到居然……。
三十五岁和十五岁……唔，这都可以说是父女了。
更何况在王国，结婚的最低年龄是十八岁。
看来真的得先订立婚约了……等到阿尔娜十八岁……还有三年啊。
唔，三年间都是订婚的状态……我要在这期间好好地发展领地，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领主。
如果到时候我能变成一个配得上阿尔娜，能担负起一个家庭的男人……嗯。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就能想通这件事，心理准备也应该有了……大概。
不对……心理准备是要我自己来做的，不管是作为一个领主还是作为一个男人。
总之，得先度过今天的庆典跟结婚仪式才行。
我对鬼人族的结婚仪式一点都没有概念……也许结婚仪式也跟鬼人族的个性一样热闹吧。
和龙大战一场，然后一夜未眠地把龙拖到村子里，然后是结婚仪式啊……。
疲劳积累到现在，这个日程安排真是有些难熬……不过我得鼓足精神扛过去。
……说起来结婚之后阿尔娜就是我的家人了，那她也可以算是我的领民……了吧？
啊，不对，现在还是订婚的状态，这下该怎么算……？
是领民？又不是领民？
到底算是哪一边呢？

吾之半身呐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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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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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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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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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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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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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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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