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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文库] [神秋昌史]Owa Rande!夢魔召喚! 1[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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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9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录入组 于 2020-2-19 11:49 编辑

  Owa Rande!夢魔召喚! 1 攻略難搞貴族的方法
  ——————————————
  輕之國度×天使動漫錄入組
  作者:神秋昌史
  插畫:イチリ
  譯者:KEI
  圖源:烈火寒冰
  錄入: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liv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高中二年級的佐品直純(自稱奧茲),
  利用自學的魔術從異世界召喚夢魔。
  他的動機相當單純,就是「想跟對方親熱」!
  然而,被他召喚來的美少女卻是最強的夢魔貴族‧蘿瑟莉。
  由於她的能力太過強大,只要跟她接觸十秒就會死掉。
  不甘心的奧茲用盡各種手段想靠近她,
  最後更不惜選擇旁門左道,
  不料卻因此造成嚴重災難……!?
  身為色道中人的奧茲,不斷在天才與變態的夾縫中狂奔!
  召喚青春的狂想曲,第九屆SD小說新人獎大獎得獎作品,隆重上市!






  





  CONTENTS
  序章 不知名最棒的某人
  一章 如果你想跟他親熱
  二章 如果你想讓她說這些話
  三章 如果你想問有關世界的事
  四章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親熱
  五章 如果得知考驗的時候
  六章 如果你真心思念她
  終章 總有一天會再見到最棒的妳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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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不知名最棒的某人
  
  要是不閉上眼睛用雙手緊緊遮住,就絕對是免不了失明。
  強光在眼皮內側跳動,那是會貫穿視網膜、侵犯腦髓、讓後腦勺的汗毛虛軟縮起的紫色強光。來自冥界的光、妖豔的光──
  講到紫色,不免讓我想起班導渡邊老師。
  昨天不小心看到的乳溝,就是被這種顏色的胸罩包住,週末穿那麼狂野的內衣,到底有什麼企圖?該不會想誘惑學生吧?或許她已經察覺到我的視線了,那種高中生絕不可能擁有、飽滿又充滿魔性的山峰,正惱人地顫抖著對我說──奧茲,快來吧,直純。
  「呵呵……啊!」
  等回過神來,紫光已經消失。
  獨自身在黑暗中的直純緩緩張開眼睛。
  什麼都看不到。從窗戶射進來的月光太過微弱,要照亮這個魔法空間似乎稍嫌不足,比起從三十八萬公里的遙遠彼方傳送過來的月光,三十瓦的日光燈似乎更為可靠,於是他站起身,維持視線往下看的同時拉了下日光燈的拉繩。
  整個視界被散亂的紅以及整齊的白占據,接著是一股令人不悅的異味竄進鼻腔。
  眼前是十足駭人的光景,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鋪滿了質感特殊的紙張,彷彿魅惑人心的地獄圖,半乾的鮮血、燒到一半的蠟燭、被分成九宮格的正方形圖面上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幾何圖樣。
  點綴那一個個空格的是令人感覺不到溫度的團塊──
  魔術。
  「唔……唔……!」
  直純當場跪下,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
  他觸碰的目標並非排列在地上的蠟燭,也不是奇怪的繪圖,而是倒在那些不祥物體的正中央──魔法陣上的那個漆黑物體。既不熱又不冷、碰到後不會電人也沒有立即死亡,總之沒有任何異狀。
  也就是說……成功了!
  「……很好。」
  直純表情一凜,撿起猶如石頭的那個物體。
  在此刻之前,他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好色、沉溺於無禮妄想的人,要說他是假裝冷靜,也不完全是這麼一回事。
  到這裡都還算正常。
  在此之前的事誰都做得到,稱不上反叛,就跟看到搭同一班電車的女性臀部會產生『真想摸』的想法一樣,純屬個人自由。不過是否付諸實行,就是日常生活跟犯罪的差別了。
  要真的做了,就一點都不時髦了。
  是怎樣的不時髦法呢?就等同於被判二十年徒刑那樣不時髦。
  「冷靜……給我冷靜下來。現在冷靜了嗎?好,沒問題了,真的沒問……哇!?」
  就在他準備跨步向前時腳突然一滑,嚇得他心臟差點從喉嚨跳出來。低頭一看,被他踩到快爛的原來是一本辛提亞語的範本──連忙確認書有沒有破掉,以後說不定還會用到,得小心保存。
  召喚魔術就算失敗也構成犯罪,不過最後也可能以不起訴總結。
  直純戴著緊張的心情面向牆壁。
  他屈膝跪在地上,用以三腳架固定的錄影機確實拍攝拿在手裡的黑色石頭,他不停轉動石頭從各種角度拍攝,簡直像要確認上頭有多少刻痕──最後連自己的臉都拍進去,還伸出兩根手指擺出『和平』的姿勢,甚至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親了下石頭,有時緊張過頭,就會忍不住開起玩笑,要不是現在是半夜,他說不定還會唱起國歌。
  玩到滿意之後,他撕開封住大型紙箱的膠帶。
  接著右手伸進去,拿出一團軟綿綿的物體,之前似乎在睡的花貓發出無精打采的叫聲,牠額頭上的黑毛看起來就像排成十字架的模樣。
  將黑色石頭用塑膠繩和快乾固定在代替項圈的橡皮圈上。
  越來越有真實感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真是太可惜了……」
  雖然眼睛沒閉上,腦中卻浮現家人們的臉,爸爸,媽媽,我在心裡對從沒這樣叫過的那兩人比了中指。
  「活該!現在知道了吧,哈哈哈!大混蛋,哈哈哈,啊,好痛、好痛!貓咪,抱歉,真的很抱歉,我太興奮了!是我不對不小心抓得太大力,好了,不要這樣,不要用爪子抓我了,真很痛啦!」
  『佐品,吵死了!你以為現在幾點了!?』
  隔壁牆傳來咚咚的聲響。
  不好意思喔!在道歉的同時,直純順便用一隻手抓住貓咪的前腳。接著沉默數秒,確認對方沒再抱怨後──對牆壁吐了下舌頭。
  「你有資格跟我講大道理嗎,白癡!也不想想老是造成他人困擾的是誰啊……但話說回來,今天還真安靜,該不會被甩了吧?活該。等我消失後,你就繼續孤單下去吧,笨蛋!」
  用就算搞錯也絕對聽不見的極度小聲說完話,這時的花貓莫名乖巧,八成也覺得對方很可憐吧?
  用快乾牢牢固定後,前置作業終於結束了。
  接下來──只剩反叛這個世界了。
  「好的……好,要開始囉,真的要動手了……!」
  開始在腦中一一列舉要道別的事物。
  班長小松的胸部、班上第一可愛的舞田胸部、全年級第一巨乳坂谷的胸部以及姬宮超級小的胸部跟蒼●空。
  大家,再會了~~
  這並非感慨更不是感動,但是直純心裡卻有一股無所適從的熱情不斷湧現,讓他只能懷抱著這股情感迎向魔法陣。原來如此,自己現在終於能理解了──這八成是『儀式』的另一種效果?隨著被這個充滿科學的世界視為落伍的漫長魔術布滿整個空間,內心也被腳跟踮起一樣的亢奮感占據。
  替代了心中的恐怖,任何的猶豫都是不需要的。
  「佐品直純生於色情,死於魔術!OWA RANDE!」
  下一瞬間,被抓到魔法陣上的貓項圈上那顆硬黏上去的黑色石頭射出了一道光束。他忍不住別過頭緊閉雙眼,但是光線不像剛才那樣強烈,藍白色的光聚集成一個球狀,支配著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上空。
  下一秒,光球直線落下──造成明顯的空氣震動以及光的漩渦。
  「哇……!!」
  因為太過美麗,忍不住叫出聲音。
  魔法陣,誠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指四角形的方陣,如今卻變成了圓形,猶如極光般波動的光不斷溢出,中央部位卻顯得遙遠朦朧看不清楚。沒錯,因為事實就是距離太遙遠才看不清楚。
  現在先別感動、也別太興奮,更沒有時間驚訝地嚥口水了。
  世界之門已經打開了,就連此刻也在不斷消耗闇黑物質。
  「我……快來!」
  抓住貓的手不自覺用力,手指又被牠抓了一下。
  直竄手肘的疼痛成為強大的助力幫助我犯下這人生的大錯。
  「快來我!不對,是快來這裡!快把夢、夢魔……Succubus送來這裡!在此召喚最棒的夢魔!!」
  藍色的光之漩渦不停轉動,亮度也逐漸增強。我不後悔,一點也不。
  通往破滅的道路,如今已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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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章 如果你想跟他親熱

  魔法陣,不,應該是說連結兩個世界間的大門發出的光,強到足以對眼球造成不良影響。那是闇黑物質遵從直純的指示,運轉得越來越活絡造成的結果。
  法術已經發動,而且還是用日語發動的。
  這就是先前的作業相當成功的證明。
  接下來部分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要是運氣不好,關於這次施法的所有非人道的行為都將徒勞無功,不過如果運氣好,數小時後我的人生就能在這個房間內落幕了。真是個無懈可擊的愚者。沒錯,我就喜歡自己如此愚昧。
  所以,現在我只要邊向天神祈求邊悠閒地等待術式結束──
  「怎麼可能!」
  自我吐槽後,直純站了起來。
  或許被強光嚇到,花貓變得意外乖巧──看了眼黏在牠脖子上的物體。那顆由闇黑物質,也就是所謂的闇黑物質結晶而成的黑色石頭,如今已經變成單純的空殼,還被黏不太牢的快乾膠弄得濕濕的,要丟掉才可以,絕對不能留在身邊。
  打開窗簾看向房間角落,一看到正對著魔法陣放置的錄影機,顯示啟動中的紅燈確實閃動,直純安心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影片佐證,整件事就不值得一提了。
  「不過,真的好不容易啊……嘿嘿,這麼一來終於……終……於,咦,窗鎖……怎麼打不開。可惡,別鬧了,別這樣惡整我了……」
  在喀鏘喀鏘的聲響中,用顫抖的手指和單純的窗鎖搏鬥。
  事到如今,居然一起來──進行禁斷的魔術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是自己張開雙手歡迎明顯很危險的某個物體。
  人生落幕這種事既不美麗也不時髦。
  在日本國內施行召喚魔術,就算是未成年也一概處以二十年以下徒刑,就連附近書店賣的『看漫畫就懂!魔術入門』等書中,也一定會寫「禁止召喚、絕對不行」。
  「真是倒楣,唉呀,實在太倒楣了,居然抖成這樣……真的抖得好厲害,好不容易用盡所有的勇氣,到頭來卻淪落犯罪的下場,哈哈……我太愚蠢,沒救了。」
  不管說再多廢話,心情仍舊沒有平靜下來。喀鏘,終於打開窗戶的鎖。
  靜靜地打開窗戶,伸展身體後將貓放到地面上。雖然知道現在是深夜,卻到現在才發現月亮沒出來,望著毫無依戀、頭也不回──只相處兩天,牠會這樣也是正常的──離去的花貓背影,直純忍不住低喃。
  「像這種沒情沒義的傢伙,還是早點消失好了。」
  關上窗戶,拉上遮光窗簾。放鬆緊繃的肩膀,慢慢享受有可能是此生最深沉的深呼吸。
  就在這時候,直純停下了動作。
  因為他發現整個房間變得昏暗。世界之門發出的光消失,看來召喚已經結束了。不過,就算闇黑物質不再發光,室內理應還有自己剛才點的日光燈,不可能連這個光源都消失。萬一消失了還得了──鐵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戰戰兢兢地轉過頭,看到眼前的景象後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原本呈圓形發光的世界之門,恢復成四角形的魔法陣──將正方形的紙平均分割為九等分,從一排列到九的數祕術,一縷黑煙無聲無息地自正中央升起。
  火災嗎?腦中閃過這類愚蠢的想法,事實卻不是這樣,雖然只能用黑煙表現,卻也未免太黑了,輕易就掩蓋住日光燈光線的黑煙,不可能會輕易冒出來!?
  「成功了……嗎?呵……呵呵,哈哈哈哈。難道我成功了……!」
  召喚惡魔這種事,就像捧著從陌生人那裡得來的牛肉衝進關著獅子的鐵籠子裡──我忘了這是哪個偉人說過的話了,意思就是指消費幸運是招來不幸的行為,真是說得太妙了!了不起的人果然有他過人之處。
  不過,我召喚的並非只是單純的惡魔。
  而是夢魔(Succubus)。
  那是能給予男性美夢般的肉體快感,代價卻是精氣被吸走的夢魔。
  「成功了……!應該大功告成了吧……!?咦,我應該成功了吧……?」
  如果是夢魔,就能成就無比快樂的事了,應該能替自認為稍稍超乎常理的性欲加滿高效能汽油,自己可是小學時就是情色大魔王,國中時是變態假面的子孫,到了高中的現在則是被稱為情色魔術師的男子,直純,在不斷變遷的通稱中,甚至感到一種錯誤方向的自豪。
  (會是全身被繩子綑綁的巨乳女孩,還是穿著光滑連身緊身衣的纖瘦美女呢……?)
  因為我是生於情色,死於魔術的直純啊!
  「儘管吸乾我的靈魂和腿間吧!!」
  伴隨著低級的呼喊聲,迅速脫掉外套。
  黑煙在身穿單薄T恤的直純面前描繪著螺旋狀,剛才感受到的空氣震動已經消失,就像拴塞被拔掉的浴缸水一樣不斷被吸入魔法陣中,日光燈再度恢復光明,照亮了整個房間──
  發現一個比起黑煙更漆黑、猶如影子般的物體站在眼前。
  「……呃……唔!」
  忍不住發出呻吟,揉了揉眼睛。
  起初根本看不出人形,因為對方不是站立,而是蜷縮般渾身緊繃,腳步踉蹌往後退了一大步,接著慢慢放下原本防禦似的交叉在胸前、看似雙手的部位,這時才勉強看出人形。
  穿著一件像斗蓬又像長袍的寬鬆深咖啡色衣裳,上頭還描繪著彷彿會躍動似地不祥橘色紋路。
  衣服摩擦的聲音聽起來雖悅耳,卻讓人連對方的手掌或腳尖無從窺探,在比起衣服更像一個大布袋的遮掩下,根本無法想像對方的身材。
  就連頭髮、嘴巴都被同一塊布完全蓋住,唯一露出的眼角則是白到幾乎透明,正中央的瞳孔則是比四散在腳邊的液體更紅。
  這下只能開口問問看了。
  「你……你是中東那邊的人嗎?」
  『Antue……?Di,antue!?』
  噗通!我的胸口深處猛然震動。
  對方的聲音尖細,完全沒有在回應我問題的樣子──不過,聲音尖卻沒有利刺,確實是充滿磁性的魔力之聲。
  『維克提斯•安捷!Seruwente,donaiyane,Si•rekuta!Obahan!』
  「喔,喔喔喔……!太棒了,是辛提亞語!辛提亞語,應、應該是吧……太好了!不過,妳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啊,抱歉,我突然嚇到才會那麼說。』
  「呃,妳也會說日語!?」
  啪,雙腳在鋪在地上的紙面上滑了一跤,怎麼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不過這麼一來就沒什麼好懷疑的了,對方的確是如假包換的女性!
  咕嚕!粗魯地嚥了下口水後,直純才終於發現自己流汗的方式非比尋常──是太激動了嗎?不,不是的,還是太興奮?應該也不是這樣。
  是被迫變得興奮才對,因為真的成功了!
  『因為,怎麼會……該不會,咦,啊?這種事實在是……!』
  「啊……那個!看妳好像很驚訝,真的很抱歉……妳是夢魔,喔,不,是Succubus對不對……?」
  『啊,是的,我是……打擾了。』
  怎麼看都像是布塊的物體動了動,然後突兀地停止並且調整坐姿。
  噗通!總覺得有東西自體內深處湧上,耳朵裡聽得到血液全力奔流,手指擅自彎曲成勾狀,視線緊緊盯著眼前的印度人?不管看幾次都只是咖啡色的團塊。對方明明渾身上下都沒有讓人聯想到性的元素,為什麼一股昏暗的期待還是不斷湧上心頭!
  就連向來被當成大變態厭惡的我,也覺得這不尋常。
  『我叫蘿瑟莉亞尼•艾米提歐=佛爾凱休亞爾。【館長】蘿瑟莉亞尼,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
  「可以讓我看妳的臉嗎?」
  『──什麼?』
  「我叫直純,佐品直純。是我召喚妳的,我就是召喚者。」
  腦細胞無法跟上血液循環的速度,日語說得七零八落。
  只能用僵硬的動作指向不斷眨動的紅色眼眸。
  「那個……把那塊布拿下來!」
  『啊,知道了……』
  像是手腕的部分再次運動,靈活地繞到頭部後方。
  不到一秒鐘,詭異布塊女的臉龐乾脆地展露在眼前──由於太亢奮了,差點昏過去。這樣的現象可是前所未有的初體驗啊!
  一頭閃閃發亮的髮絲像極了銀線,紡織著光線般鬆軟地垂落在肩膀。
  細長卻帶著強烈意志的眉毛,將可愛的額頭點綴得更加出色,鼻梁的形狀簡直就像奇蹟般美好,讓雙眉看起來更有個性,臉頰看似圓嘟嘟卻還是有明顯的稜角,下巴纖瘦卻有圓潤──一切都呈現絕妙的平衡,再加上鮮紅果實般的嘴唇,一口氣晉升到藝術品的程度。
  真是美到要死的大美女啊!
  「啊……啊、啊……!!」
  而這個美到讓我無法仔細觀察她全貌的美人,此刻就站在我眼前。光是這個事實就讓我快要高潮了。
  成功──大成功!太成功反而是危機。緊張到近乎疼痛的「We are the world」就像面臨爆發的危機了,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長相而已。
  臨戰狀態的本能讓運轉緩慢的理性越來越停滯。
  腦袋跟身體的溫度相差過大。如果在這種狀態下親熱,還沒感受到女體的神祕就會精氣耗盡了。未免太過悲哀了,只有自己最理解自己想親熱的心情有多強大,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
  這時,夢魔笑盈盈地對著迅速熱暴走的直純說:
  『這就是我的臉。』
  啪!對方沒有聽到直純理性斷裂的聲音。
  「唔喔啊啊啊啊!!」
  『哇!?』
  就在他踩了下地板跳起的瞬間,眼前突然閃過某種銀色的物體。
  直純的臉朝旁邊彈飛出去,重重撞上牆壁,幸好不是撞上隔壁鄰居在的那面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呃,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妳……妳做什麼!?很痛!剛剛那是什麼,痛死我了!」
  『那、那是我要說的才對!剛才明明是你突然撲過來!』
  「真是囉唆,讓人受不了!妳不是夢魔嗎!?既然如此,馬上滿足召喚者的願望,跟我親熱啊!」
  『不行。』
  「好,沒問題,妳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把棉被鋪──咦,什麼?呃,妳剛才說什麼!?」
  『我說不行。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將取下的布塊折好後,她抱著肚子說明。
  『居然想跟我親熱,難道你想自殺嗎?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一般來說,剛開始不是應該──』
  「好,我知道了。妳不喜歡在棉被上做是吧?那就站著做吧,妳這個大色女!」
  『我不是說了請你別這樣嗎!?』
  直純才打算撲向她,又被彈飛出去。
  模樣難看的他翻了好幾圈的同時,雙眼看到──某個細長物體從咖啡色的衣服某處伸出來。堪稱惡魔存在商標的那個正是……
  「尾、尾巴……!?太棒了,真的有尾巴!啊,所以說妳剛才就是用那個打我的囉?」
  『是的,我就是用尾巴打你的,話說回來,呃……直春先生?你該不會就是為了想親熱,才把我召喚出來吧?』
  「妳現在問這個會不會太晚了?」
  瞬間覺得彼此之間有一陣冷風吹過,儘管她把名字唸錯,但那只是小事,根本無所謂。
  夢魔的視線輕輕掃過整個房間──鋪滿羊皮紙的地板、位在正中央的魔法陣、排列整齊的殘骸等,她如同花般的臉孔為難似地開始扭曲,之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是嗎?……其實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是依我看……現在不適合問問題,這是維克提斯•安捷……真讓人佩服。』
  「什麼,妳已經有感覺(註:佩服跟有感覺的日文發音類似。)了!?真是淫蕩的孩子!不愧是夢魔,完全不輸給哥哥我喔!」
  『嗯,彼此連溝通都有困難……看起來是我的言詞有問題,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吧,只好將這隻手借給你。』
  「咦?」
  直純著迷似地盯著她乾脆伸出的右手。
  這是直純第一次看到她臉部以外的肌膚──看起來相當柔軟又滑潤,讓人忍不住想用臉頰磨蹭。在清透的白中,可以確實感覺到生物的溫暖,所以不管從哪裡看都是最頂級女性的她,打算用這隻纖纖玉手碰我囉?
  咕嚕,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妳、你說把手借給我是什麼意思……是要我用妳的手自己處理嗎?什麼啊,居然要我用妳的手……」
  就是用那隻滑不溜丟、軟綿綿的手嗎?
  眼前是降臨在六張榻榻米大的髒亂房間內,美到讓人誤以為是天使的惡魔,不過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天使絕對不會說出剛才那些話。召喚魔術徹底成功,接下來就要用這隻纖細的手,緩緩地撫弄腿間,溫柔地愛撫揉搓──
  哇,快忍不住了!
  「那、那麼,就、就麻煩妳把手借給我了!!」
  『好的。』
  下一秒,在各層意義上都「站」起來的直純,只看到白刃的殘像迅速擦過黑暗,還來不及叫出聲,眉間就遭受猛烈的攻擊。
  『夢魔鐵拳!』
  在昏倒前聽到的台詞,完全沒有任何淫穢的氣息。

  **********

  『哥哥。』
  打開門踏進去的是一個嚴重褪色的世界。輪廓模糊地混雜在一起,整體只給人十分淡薄的印象。



  凝望景致的我感覺仍舊朦朧,所以心情也不算太差。
  『啊,原來是奧茲。』
  『本來想問你功課的,可是來之前就沒勁,好了,快借我新的色情書刊,快點!』
  「我說你這傢伙……這是小四的小鬼該說的話嗎?明明年紀都還沒兩位數,居然……」
  『反正我現在正值成長期,雖然還沒出現性徵。』
  『給我等一下,你未免太厲害了吧!為什麼會懂這些東西,真是的。』
  雖然看不清楚跟我說話的人長什麼樣子,卻沒有半點不安。
  如果要勉強擠出一些感想,應該就是這次我可以一直維持現狀──在閉著眼睛的狀態下,將自己完全交出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因為我早就知道自己在做夢了。
  『哥哥,教我寫作業?』
  『不,我要準備考試。』
  『又來了!?哼,不教就算了。你過度認真的模樣真令人打從心底厭煩。』
  『哈哈哈,你在說誰啊?』
  『不知道就算了!你看,我發現寶物了。呃,這不是很老舊的東西嗎?被騙了!』
  當我自顧自玩起來後,對方一如以往露出半吊子的微笑望著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會那麼做,因為我幾乎沒看過他露出這以外的表情。
  我一直以為他會永遠在相同的距離外對我微笑……
  『哥哥,你為什麼要那麼認真?高中好玩嗎?』
  『不,一點都不好玩,等奧茲變成高中生之後,八成也會跟我有一樣的想法。』
  『咦?誰知道……不過我真的不太喜歡唸書。』
  『哈哈哈,你是天才啊,不過單純來說,要是用功唸書,在考試時取得好成績後──』
  果然又是這樣。每次到了這裡,原本褪色的光景就變得更模糊。
  每次都是在這裡聽到同樣的話──『爸爸,也會來誇獎我了!』就醒來了。

  **********

  最初感覺到的是竄入鼻腔的惡臭。
  忍不住皺起眉頭,眨了眨雙眼。打呵欠的副產品隨之模糊了視界。還清楚記得之前看到的東西,那不是剛剛那個夢境的延長。
  橫躺的頭部側面有著不怎麼熟悉的觸感,分明是紙拉門加上榻榻米的純和室,頭下這東西是怎麼回事?而且這股惡臭到底是哪來的?
  嗯……直純低哼一聲後撐起上半身,企圖理解率先進入眼簾的東西。
  由黑色墨水描繪的正方形、以辛提亞語寫成的九個數字。對了,自己曾經用紙鋪滿這個房間的地板。為了營造氣氛,還特意花了好幾萬元買羊皮紙,所以那些基於儀式需要,同時也為了證明自己有付諸行動的物證,此刻便散落在那些羊皮紙上,夏天快到了,放著那些東西不管應該馬上就會腐爛。
  不熟悉的觸感及惡臭的原因已經順利確認──就在這時,自己終於清醒過來。
  「呃……!?對、對了。什麼,咦,早上!?不會吧,我怎麼睡著了……!」
  「早安。」
  「啊,嗯,早──安……」
  虎頭蛇尾的回應中途就無力地消失了,只能驚訝地張大嘴巴望著聲音的來源──一個咖啡色女兒節擺飾人偶般的小女孩正窩在房間角落。
  清澈的雙眸眨啊眨,讓直純瞬間想起所有的事。自己八成是被召喚出來的惡魔揍一拳後,直接昏睡到早上。
  「……咦……呃……」
  頓時各式各樣的詞彙在腦中環繞。想說的話同時湧上腦海相互推擠,到頭來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跟昨晚一樣仍穿著那件寬鬆長袍──或許是她坐著關係,也或者是布料太重,長袍簡直像古代的宮廷服十二單衣一樣,完全覆蓋住她的體型,並且使她用絕世美貌來形容絲毫不誇張的臉孔,就像立在海苔包覆的三角飯糰。
  她似乎在看書,從不知由何種布料製成的袖子裡伸出的玉手,正拿著一本厚重的書。
  總之先從這裡找話題。
  「妳為什麼……要看我的色情書刊?」
  「啊,抱歉,因為時間很多,我就擅自拿來看了。」
  「唉呀唉呀唉呀,咦……?不是,這!?哇啊啊啊!?」
  血液總算回流到腦中的我忍不住站起來大叫。
  咦?正抬頭望著我的她身旁,居然有一疊堆得很高的書。全部都是有著微妙厚度的漫畫──『大嫂的吐息』、『喜歡膝上襪少女』、『Chelsea Piland』、『幼女瑪堤莉亞爾』等等。光看封面就覺得是相當驚人的書,全是直純的最愛。
  「為什麼!?憑什麼!?妳這個混蛋到底在做什麼!?妳就算長得可愛終究是惡魔,起碼要用精神攻擊,怎麼會是用手刀!?妳不會覺得丟臉嗎?」
  「我才不是惡魔,我是夢魔!」
  「那是什麼,不都一樣嗎!?可惡,妳到底是怎麼了!?突然說要給把手借給召喚者,下一秒我卻只聽到夢魔鐵拳,呃,那個……蘿瑟莉、蘿瑟……!?」
  「我叫蘿瑟莉亞尼。」
  嘿咻!她將漫畫放下後,以十足像人類的舉動站了起來。
  光是這樣的動作,就讓她的外型從擺飾人偶變成大奧裡的貴夫人。之後,她伸出一隻手指著自己說。
  「我叫蘿瑟莉亞尼•愛蜜提歐=福爾凱修艾爾,私底下大家都叫我蘿瑟莉,是第三十二代巴利歐•尼提拉三貴族之一,同時也是被賜與【館長】稱號的人。」
  「……什麼,呃……妳說什麼?」
  「我是說請叫我蘿瑟莉就好。」
  說完後,她對我露出微笑。那是一抹無懈可擊,既燦爛又沉穩的笑容,就像充滿最高級太陽光芒的玻璃精品,讓人看了心裡不禁熱起來。
  儘管覺得怪怪的,但整個人就像被迷惑般怎麼也找不出哪裡不對勁。
  「蘿……蘿瑟莉嗎?」
  「是的,我就是蘿瑟莉,直春先生。」
  「啊,哈哈哈。怎麼有點害羞起來了。對了,我的名字是討厭討厭討厭啦!!」
  啪擦!猛然用雙手夾擊臉頰。當然,是用「我的」雙手,夾擊「我的」臉頰。
  我將雙頰恐怕留著鮮紅掌印的臉猛然湊近因此嚇一大跳的蘿瑟莉,雙眼含淚對她說:
  「不對!根本不是這樣,那種事根本無所謂好嗎!?為什麼我非得像有些中意的對象恰好坐在隔壁,整個人害羞到說不出話來的國中生呢!?不該是這樣的!」
  「唔……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不過你想表達的意思我大概瞭解,真不可思議。」
  「太好了!喂,妳不是夢魔嗎?不是藉著跟人類的男子親熱吸取精氣為生的嗎!?那我不是最好的食物!但妳卻不斷拒絕我,甚至打傷我讓我昏睡到早上!?」
  「我不是說了嗎?跟我親熱你會死的。」
  「別開玩笑了,我啊,可不是這樣就會──」
  「總之,請你先冷靜下來,直春先生。」
  呃,喉嚨深處忍不住發出低吟。
  不管是很難攻陷還是什麼,總之對方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明明已經將意思清楚轉達給她了,她卻不當一回事。看來是白費力氣了。
  蘿瑟莉的微笑摻雜些許苦澀。
  「真的很對不起。老實說,我也不太習慣這種事。」
  「誰管妳啊!喂,妳是瞧不起我嗎!?古今中外我還沒聽說過有人因為跟夢魔親熱死掉的!」
  「關於這個方面,我當然會努力讓你理解,可是如果你再像昨晚那樣亢奮,恐怕又會讓悲劇重演了。」
  「妳又想賞我手刀!?拜、拜託妳別這樣,好吧,我冷靜聽妳解釋,就好好地、冷靜地解釋清楚!」
  「好的……不過,在那之前……」
  她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視線從直純身上移往房間中央。
  循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禁輕抽了一口氣,並且抿緊嘴唇。
  那是昨晚殘留下來、肌理粗糙的羊皮,跟被分成九等分的手繪正方形、異世界的文字,都沾滿了紅黑色的髒汙。
  而且正方形的每一個區塊都躺著小動物的屍體。
  數隻土撥鼠、兔子,以及一隻大隻的貓,每隻動物都朝向同一方向流著血。那些是儀式必備的祭品,每一隻都是親手抓來的。
  靜靜地凝視活祭品片刻後,蘿瑟莉輕輕低語。
  「我們……必須面對自己犯下的罪孽。」
  瞬間,覺得內心被某種東西拉扯,她透著微妙感覺的話裡帶著些許的不協調感。
  不過比起曖昧不明的事物,人們總是會優先選擇清晰易懂,於是直純便輕輕點了點頭。光是罪孽這個詞,直純就明白她在講什麼了,抓了抓後腦勺後,他悄悄嘆了一口氣。
  明明一起床就看到那些四散在地上的屍體與血液,但是在被召喚者提起前,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太差勁了!
  「嗯……知道了,我就姑且先整理這裡,不過我真的只能大致收一下而已,另外我叫直純不是直春。」
  「我也來幫忙。」
  「 嗯……咦?」
  反射性的接受後,下一秒卻訝異地看向她。
  她剛才說是要幫忙嗎?她居然要幫我做儀式的後續整理!?被召喚者成了守護者?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莫非這是異世界常見的玩笑還是什麼?
  或許察覺視線,蘿瑟莉眨了眨榛子色的雙眼,眉毛微微下垂呈八字型地朝自己微笑。噗通!內心再度動搖。
  「因為我也一樣有罪。」
  「一樣……?不、可是,這個……明明是我擅自召喚妳來的!更重要的是,我又不是召喚妳來替我打掃的!我還比較希望妳替我『整理』其他部分!」
  「你這個人實在……呃,算了,不重要。請讓我幫忙,否則這些東西我光是在一旁看,都覺得心情好不起來,好不好?」
  「呃,也是……」
  真像人類──不,該說她不像惡魔才更貼切。她對小動物屍體展現的憐憫之心、罪惡感、光是看到就覺得心情不好的想法,似乎比自己更有人性。
  (嗯……雖說我沒有下達『指令』要一個殘虐冷酷,只顧著跟自己親熱的夢魔。但她這樣未免太奇怪了,好像哪裡出現了根本性的錯誤……)
  他邊在腦中煩惱邊打開拉門來到廚房。
  拿了垃圾袋回來後,找到了開口,接著在啪沙的聲響中攤開。
  「哇!」
  將動物們的屍體裝進袋子裡,放到房間角落。
  然後伸手關掉一直點著的日光燈。
  「喔!」
  接下來,我將鋪滿地上的羊皮紙收集在一起,塞進另一個垃圾袋,再用擰得很乾的抹布仔細擦去沾到榻榻米的血痕。然後將紙箱拿到廚房放好,接著若無其事地將錄影機的電源關掉。
  最後把插頭插進插座裡,拿起吸塵器按下開關。
  「哇啊啊啊!」
  「……喂!」
  沉默地做完所有善後工作後,丟下吸塵器半睜著眼看向她。
  啪啪,之前一直拍著手的蘿瑟莉笑著稱讚。
  「太厲害了!厲害、厲害,實在太厲害了!我真的來到安捷了!」
  「妳好像會說日語也看得懂日文,看來我們溝通應該沒問題,那我就放心了。喂,妳別光是在旁邊看,快來幫忙啊!幫忙,這意思妳懂吧?」
  「啊。……我、我當然懂。呃,好,那我就來幫忙吧,那我想拿那個會嗡嗡叫的東西。」
  「吵死了。算了,當我沒說,妳給我坐著。」
  我拿出折疊式矮桌,重重地放在和室正中央。
  接著我拿了兩個杯子和一罐寶特瓶裝的茶擺在桌上,然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並一改先前的眼神瞪著她。
  「好了,我想問妳的問題很多,首先是──」
  「這個!這個就是那個對吧!?寶特瓶!太厲害了,哇,好冰喔!」
  「夠了,妳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想做什麼!?妳該不會對妳們世界沒有的東西都很感興趣吧!?」
  「沒錯!」
  她露出元氣十足、爽朗又燦爛的笑容點點頭。
  呃!直純露骨地咋舌──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眼前的女性雖然擁有美麗、惹人憐愛等符合大眾美感的美貌,本質上卻是跟人類完全不同的存在。只要所處世界不同,常識也會跟著不同,生態系跟文明也都會不一樣。
  難怪會覺得哪裡不太協調?稍微理解後,直純就邊在杯子裡倒茶邊說。
  「喂,我只是猜測而已喔……」
  「好的。」
  「妳現在……很像人類的外型,該不會是變出來的吧?」
  「啊,沒錯。你很清楚。」
  聽到她乾脆的肯定回答,不禁有些掃興。
  我就覺得很奇怪。昨晚初次看到她時,儘管興奮到不行卻清楚記得我有看到血一般鮮紅的眼睛,以及不斷撂倒我、外觀十分不祥的銀色尾巴。
  但她現在的雙眼卻是美麗的榛子色,尾巴也不見蹤影了。
  「你會那麼亢奮也是正常的。畢竟世上沒有生物在親眼看到夢魔的貴族時,還能保持冷靜不會性亢奮。」
  「呵呵……雖然聽不懂妳在說什麼,但感覺很厲害。」
  「聽不懂嗎……?不過只要變成人類後,我的能力就會受到某種程度的限制。像昨晚那樣失控,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
  「嗯,啊,妳是在稱讚我嗎?」
  「不,完全沒有。」
  回答得真直接,看來她的個性也很乾脆。
  「我的外貌除了眼睛以外,並沒有什麼改變,不過存在的比例確有顯著的變動。」
  「比例?存在?」
  「用參數說明,你可能會比較好理解,就像大多數的花在物理方面有豐富的色彩變化,我們夢魔在精神方面也是各形各色,我就是從那種色彩斑斕的存在變成平凡、毫無任何尖銳部分的人類模樣。」
  「喔,原來如此!雖然妳的外型足以瞞過一般人,但妳的本質還是夢魔。」
  因為確實理解而興奮無比的直純,拿起加藤園的玄米茶大口喝了起來。
  冰涼的茶水通過喉嚨的感覺真舒服──雖然不是因為喝茶的關係,他卻當真想到一件事。
  「喂……等一下,該不會只要妳被我召喚來之後立刻變身成人類,就不用被妳的手刀打到昏過去了?」
  「啊,好像是這樣。」
  「太過分了!居然隨便亂打人!?我是不知道妳是什麼貴族還是什麼的,但是被召喚的人起碼該守自己的本分──」
  「話說回來,安捷還真熱,這裡是日本吧?比我想像中還熱。」
  巧妙轉移話題的蘿瑟莉扯了扯衣服的領口,稍微露出來的白瓷肌膚伴隨日常的無防備模樣充斥了我的心。毫無爭議,她看起來就是十分性感。
  蘿瑟莉亞尼•愛蜜提歐=福爾凱修艾爾。只要她走在街上,所有被歸類為雄性的存在絕對都會回過頭看,在她身上那件覆蓋全身礙事到不得了的衣服底下,塞了充滿脂肪、渾身鬆弛難看身軀的可能性有多少呢?想必比月球有玉兔、日本在空中飛、一朗2打數3安打4三振的機率還要低很多。
  聽到夢魔這字眼腦中自然浮現的景象,是她說不定會穿著露出尺度大的性感裝扮出現──沒關係!
  從現在開始也不遲,只要蘿瑟莉肯那麼做的話……
  「蘿瑟莉!!」
  直純模仿他心目中的心靈導師魯●三世以游泳的方式跳過矮桌,朝蘿瑟莉的臉靠近。
  下一秒,他就被一個又細又硬的物體痛打,整個人往反方向飛去。
  他的身體在榻榻米上彈跳幾下後,再猛烈撞上牆壁才癱倒下來。咳!一口氣從胸口咳出,卻還是沒嚴重到吐血,不過歷經這樣的衝擊還沒流鼻血,真是奇蹟。
  「要冷不防攻擊也該有個限度,這次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妳已經預測到我想做什麼了?哈哈哈哈。」
  用手抹去痛到滲出來的淚水後抬頭看,發現蘿瑟莉仍然跟剛才一樣坐在矮桌旁,身後卻有條不斷晃動的細長物體。
  「那……那不是尾巴嗎!?」
  「是的,這的確是尾巴,怎麼了嗎?」
  「不是啊,妳現在不是人類嗎!?就視覺上來說,那東西太詭異了!」
  「我不是說我的外貌除了眼睛以外都沒有改變嗎?而且,我的尾巴原本就能收放自如,不會受到存在形體的影響,所以只有尾巴不能吸收精氣。呃,請你不要岔開話題!」
  「咦,我、我有岔開話題嗎!?」
  「當然有!你啊,真的一點自覺也沒有!?」
  啪啪,她伸手敲了敲桌子──不過,像鞭子般的尾巴卻亢奮似地不斷切開空氣晃動,太恐怖了!
  忍不住端坐正姿後,她用令人徹底嚇呆的聲音猛烈攻擊我。
  「我昨晚就覺得你以個人的身分召喚夢魔出來非常詭異!你剛才的奇襲是基於什麼動機!?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好色、淫蕩、變態,一有欲望就立刻行動的人!」
  「哇,妳懂得字彙真多,蘿瑟莉……」
  「哼,那當然,我可是【館長】蘿瑟莉亞尼,我有自信我看過的書籍數量,絕對是整個辛提亞最多的!……不過,或許是因為我老是看書不太出門,所以才被世人貼上怪人的標籤……」
  「什麼,那不是跟我一樣嗎?」
  「絕對不一樣!怎麼會一樣!」
  她又說得斬釘截鐵,聽了不免有些生氣,用不著那麼討厭我吧?就算我很好色又是個大色狼,也輪不到別人,不,是別的種族教訓?在昏過去的男子身旁看色情書刊的女人,沒資格這樣教訓我!
  他爬回矮桌前,表情凜冽地說:
  「如果不一樣,就跟我親熱。」
  「你真是……」
  「我就跟妳說清楚,我召喚夢魔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我當初沒召喚惡魔,就是為了用世界最棒的方式解放青春期男子共通的欲望!只要這個夢想能達成,我死而無憾!否則,我特地選擇夢魔就沒有意──」
  「夠了。」
  她突然伸出食指指向我。就算彼此的世界不同,這動作倒是共通。
  「你有一個相當致命的錯誤想法,那就是我是夢魔的貴族,不光是區區的普通夢魔。」
  「嗯,這一點我知道。雖然妳說的話我聽不太懂,但是我絕對不會認為妳這樣的美女說的話是騙人的。」
  「這……嗯,謝謝你。不過,那個……所以……不可以啦,親熱。」
  「……咦?」
  直純停下準備拿寶特瓶的手,驚訝地望向她。
  她的下巴稍微往內縮,一副像在介意什麼的樣子。
  「即使是在巴利歐•尼提拉,我的力量也是由上數下來……應該是第三強的,所謂的力量就是指懂得很多招數,並且會靈活使用它們的意思。因為我是夢魔,奪取男人的精氣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喔。」
  「我知道要請你見諒真的很殘酷,但還是要說清楚,要是你光著身體跟著我抱在一起,不到十秒你就會死亡。」
  鏘!腦袋內側確實響起了這樣的巨響。
  「……十……十秒……?」
  「是的,要是在我沒有變化成人、夢魔力量全開時,只要你不抵抗,大概兩秒就會死了。」
  「兩……!?」
  「要是我配合你扭腰的話,大概用不著一秒,所、所以……你根本沒時間想高潮,就會魂飛魄散了。」
  一點都不好笑。就連一絲一毫笑點都沒有。
  直純詫異地睜大雙眼,沉默地反芻著她剛才說的話。光是抱住十秒就會死,要是心甘情願就兩秒。如果真的做那檔子事──就會怎樣!?
  別開玩笑了!
  「妳、妳的力量……怎、怎麼可能、那麼強……!?」
  「為什麼不可能?我大概有普通的夢魔一百五十人的力量,所以我說我是貴族,剛才不就說過了嗎……」
  「怎、怎麼會!這算什麼啊!?咦,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儀式上明明是……指定要夢、夢魔啊,我哪知道什麼闇黑物質夠不夠啊!」
  召喚魔術的確成功了。夢魔此刻正坐在我眼前。是我打開大門歡迎原本不存在這個世界的她來到此地。
  沒想到那股力量卻太強了──這算什麼?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又沒有看到儀式過程,所以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蘿瑟莉以極為冷靜的聲音回答徹底混亂的直純。
  「不過,會演變成這種局面絕對是你的錯。」
  「……什麼!?你說這、這是我的錯……!?」
  「我聽說在維克提斯•安捷──啊,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基本上都缺乏精神運動力,不過因為這裡是幾乎沒有闇黑物質運作的世界,其實也不需要那麼敏銳。啊……我剛才說的,你有哪裡不懂嗎?我只是用意思相符的日語解釋,所以……不怎麼有自信。」
  「……妳的意思是……在妳們那邊也稱呼為闇黑物質?」
  是的,她微笑回答。那是一抹讓人看了心情會冷靜下來的爽朗笑容。
  闇黑物質──被定義為施展魔術十分必要的無形物質。
  昔日日本有名的魔術家稱之為『終結的縫隙之力』,至今仍是世上廣為人所知的現代物理學的大敵之一,那是能創造出原來不存在的物體,開創通往另一個世界道路的無質量物質,也被稱為情報能量補充體或白紙情報。
  蘿瑟莉會提到那些話,不光是因為她的日語說得不太靈光這麼簡單而已──我就是忍不住這麼想,而是因為異世界的精神技術遠比我們優異很多的關係。此刻,那個異世界的居民正坐在矮桌對面跟我談論魔術。
  這情景真讓人有些感動。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叫精神運動力,但維克提斯•安捷是指這邊的世界吧?」
  「沒錯沒錯。你們居住的這個世界是物質方面突出,而我們的世界則是精神方面優異。基本上是這樣……不過如果所有事物都能這麼單純,辛提亞那邊應該就能自行打開世界的大門了。」
  「嗯……啊?咦,不行嗎!?」
  「不行。某個人曾經被召喚過一次……在安捷從來沒聽過這種事對吧?不管是能量多麼強大的天神或惡魔,都不能從辛提亞連結這裡,關於這方面的詳細原因,現在就先不提了……」
  喝光了最後一滴玄米茶後,她滿足似地嘆了一口氣。
  「我聽說在人類當中,也存在天生就具有驚人能力的人。雖然我不清楚直寸先生是不是那種人,但現在我卻真的在這裡了!既然如此,就麻煩你忘了要跟夢魔親熱的事情。」
  說完後,她低頭朝我行禮。
  就算是死也無法跟這麼棒的女孩子親熱──不,在親熱的瞬間就會立刻送命,連享受的時間都沒有。不管是在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我都無法如願。
  我可是做好和世界訣別的心理準備,才違反法律進行召喚魔術。
  (雖然早就有失敗的覺悟……卻萬萬沒想到會掉進這個陷阱?真是太糟糕了……)
  不確定能不能召喚出夢魔,還是不小心召喚出男夢魔而非夢魔,都比不上如願召喚出夢魔卻還沒親熱就被殺掉悽慘。
  原本召喚術本身失敗的機率就很高,所以只能堅信自己一定會成功並盲目地去挑戰。在歷經了那樣危險的行為後,卻得到這樣的後果──心情當然是……
  「我豈會乖乖束手就擒……」
  「什麼?」
  「沒什麼。」
  他再度打開寶特瓶,替蘿瑟莉的杯子倒滿茶。呵呵,她再度對自己露出笑容。直純極為冷靜卻舔舐她全身般地仔細觀察。
  夢魔的貴族蘿瑟莉亞尼。
  在這之前完全不知道夢魔還有貴族的概念。
  (貴族的能力八成很強,儘管本人沒意願,也會被迫當上貴族,不過蘿瑟莉看起來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我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貴族的習性是不是能直接套用到她身上,但像她這種對這邊世界半吊子的理解狀態,給人的感覺不是太好,不過……)
  身份地位高的名門千金,跟不懂人情世故的毛頭小子,可是個大羅曼史的固定橋段。只要用言語巧妙的誘導,說不定就能替下半身找到一條活路。
  腦中閃過無數下流想法的直純,一改先前的冷靜表情露出一抹純真的笑容。
  「哈哈哈,妳說的沒錯,蘿瑟莉。絕對不可以親熱,因為我非常害怕死掉。」
  「你終於明白了嗎?沒錯,就是這樣,就算不受安捷的女性歡迎,也不可以死掉,因為那樣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妳還真是囉唆。啊,不是,蘿瑟莉,有件事我想請問妳。妳有沒有喜歡什麼東西?就是那種會喜歡到忍不住脫掉衣服,張開雙腿的東西?」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可以先說一句話嗎?你真是大白癡。」
  「我知道。」
  即使這樣似乎仍願意回答的蘿瑟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其實啊……她環視狹窄的室內後,選擇這句話當開場白。
  「我一直很想來安捷,維克提斯•安捷,迪•塔可亞奇。」
  「……嗯,好……反正語言是一種文化。不過,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維克提斯是一種敬稱,是古代辛提亞語中最高程度的讚美詞,並不是能隨意亂加的單字,基本上只能加在兩個詞彙上頭,也就是安捷跟辛提亞,我們各自屬於的世界!」
  「喔,原來如此,所以妳是辛提亞那裡的貴族嗎?」
  「不,不能說我是辛提亞的貴族,因為根本沒有這樣的東西。我算是巴利歐•尼提拉……勉強翻譯的話應該是『女性型夢魔自治區』那邊的上位者……這樣說比較貼切。」
  「喔……啊,不是,那個,呃……這樣啊。」
  我為什麼聽得這麼感動啊!?忍不住在心裡吐自己槽。我是喜歡魔術沒錯,但我更喜歡女性的身體!
  望著手指纏繞著尾巴的蘿瑟莉,直純臉色大變地說。
  「是不是妳們那裡的每個貴族都不跟人類親熱?」
  「……為什麼你的話題就是離不開這件事……?」
  「不是,妳要我怎麼離開?我是一個健康的男子!眼前有妳這麼漂亮的大美女,我當然會想跟妳親熱啊!」
  「你應該不是這麼可愛的人吧。」
  「妳在胡說什麼!?到底是怎麼樣樣?不是說一直很想來安捷嗎?如果不是來這裡跟男人親熱,到底有什麼目的!?征服世界嗎?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妳打算用情色埋葬這個世界!?」
  如果是這樣,我決定一輩子跟隨妳!差一點就要脫口說出這句話。
  不是這樣的。她嘆了一口氣說,接著喝了一口玄米茶低語「真好喝」。就在她這樣的舉動強烈刺激內心深處時,卻豎起食指說明:
  「遍布在安捷的常識性傳統,反而會削弱夢魔的能力。」
  「常識性傳統……第一次聽到這字眼……」
  「不過,包括我在內的夢魔貴族都是巴利歐•維克達斯──不對,呃,就是跟棲息在地獄的大惡魔們擁有同等力量,所以不能隨便召喚。話說回來……」
  「話說回來……?」
  「根據現有的紀錄,我應該是第一個來到安捷的貴族階級夢魔。」
  她似乎講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直純視線往下沉思了幾秒後,便用手指著太陽穴緩緩低喃。
  「呃……也就是說……妳是……前所未有的特例囉……?」
  「就是這樣。我想我的故鄉尼提拉現在鐵定一片混亂,因為沒有登記要通過大門的我卻突然消失了。」
  「又出現我聽不懂的字眼了。算了,先不管這個了。呃……等一下,那個……」
  企圖召喚惡魔的事例,古今中外可說是多到不計其數。
  從古老的魔術師初次成功並得知異世界語言到現在,以北歐諸國為中心,不分先進或發展中的各國家,莫不努力研究魔術。而沒有趕上流行的,只有在魔術全盛時期進行鎖國的日本。
  不久產業革命發生,科學技術飛躍地進步,相對的魔術跟生活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緊緊相依了。集中精神喃念好幾分鐘才能做好用一根火柴就能完成的事,這在大多數現代人眼中無疑是毫無價值的事──當文明機械化,戰車在戰場上登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到來,魔術就完全從表面的舞台退場了。
  除了被視為最危險也最凶惡的召喚魔術以外。
  「英國的亞伯特•艾爾格蘭也失敗了……法國的賈梅爾•貝里納爾也是。對了,就連德意志第三帝國的那個人也沒有成功完成『那件事』……!」
  「就這樣,然後……咦?」
  一旁的蘿瑟莉正用手指摳著蓋子緊閉的寶特瓶。如果真如她說的,她跟支配地獄的極限存在擁有同樣的力量……
  直純突然站了起來,仰望著天花板大叫。
  「那我……我根本就是天才啊!?」
  「我也這麼認為。」
  「居然回答得那麼乾脆!?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沒什麼了不起!應該把我說得像是被選中的戰士一樣厲害的角色啊!?」
  「那是你的想法有問題吧?至少我可以確定你不是尋常人,直春先生。」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覺得她說話的方式似乎不太一樣。
  將寶特瓶放在桌上後,她抬頭看向我。
  「儀式進行時,這個房間不是到處鋪滿羊皮紙嗎?那在現今的安捷應該不是輕易就能取得的東西,為什麼你會特地用那種東西?」
  「咦……那是因為……儀式要成功,有一半的因素取決於施法者的集中力,所以在充滿生活氣味的環境中進行,成功率原本就會比較低……」
  「沒錯,我想給你滿分,也就是說魔術是緊緊依存在生物的精神上,所謂的魔術才能也是一種精神,就是像生病一樣的東西。」
  「……啊?」
  「如果不能由衷相信自己能將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召喚過來,就算有充分的闇黑物質,也無法獲得相關的情報。這就是精神運動力。眾多的人類戴著面具,毫無意義地喝羊的血,用牛的頭骨裝飾,然後一群人同時唱歌跳舞,全都是為了得到決定性的迷信。也就是說,全都是為了自我暗示。」
  今天已經不知道像這樣被她驚嚇幾次了。
  雖然她說得很模糊,我還是大略了解她的意思,腦中不難想像以具大的六芒星魔法陣為中心,一群怪物石像的狂熱信徒們像跳水舞(Mayim Mayim)一樣手牽著手,讚美著惡魔邊狂亂跳舞的模樣。蘿瑟莉用生病來形容,可說是一針見血。
  不過就算是那麼大的召喚場面,也多以失敗收場。
  所以自己能夠成功不就表示……
  「在這狹小的房間裡,單憑我一個人,就是我本人、沒有藉助任何人的力量,就完成了足以打開大門的迷信。所以我真的是──」
  「你啊,真的沒救了!」
  瞬間,蘿瑟莉將自己的心狠狠敲碎。
  「唔……呃,唔啊啊啊啊啊啊!!」
  沮喪地雙膝跪在榻榻米上,上半身不斷胡亂抖動,看起來就像被撒旦附身一樣,淚水也不受控制地湧現。
  「妳、妳為什麼說那種話!哇啊啊啊啊!」
  「直春先生,請幫我打開寶特瓶!」
  「我叫直純不叫直春,妳這個混蛋!?妳、妳果然是惡魔,對吧!?妳這個沒血沒淚的冷血動物!最差勁了!我已經沒心情跟你親熱了!我要妳立刻給我滾出這裡!!」
  這時,彷彿看到蘿瑟莉背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鏘!」字。
  那是壓倒性的表情變化。整個空間裡的溫度頓時下降好幾度,原本給人溫暖感受的她,就像被宣告死刑一樣表情扭曲──這樣說一點也不為過。
  成功了!直純本能地察覺到這點。
  原來是這樣。不管對方是誰,這裡都是地球、是日本、是直純的房間,不是辛提亞也不是尼提拉,不是她居住的地方。所以對方處於劣勢,自己居於優勢,這是理所當然的真理。
  直純挺直背脊擺起架子,然後拍了矮桌一下。
  「喂喂喂,妳是怎樣啊!?以為講話講得那麼囂張我會原諒妳嗎?好了,給我滾、立刻給我滾出去!如果不想離開,就馬上給我脫光光──快啊,脫光……?」
  「呃……嗚嗚……」
  咚!下巴變得比平常還打開好幾倍。不對,應該用下巴掉下來形容比較貼切。
  只見她不只肩膀縮起、臉部朝下,整個人還微微顫抖。
  「啊……那個……蘿、蘿瑟莉……?」
  「下級的……夢魔們,都會從其他種族身上獲取精氣以提供我們貴族階級所需……館長大人,這次我很努力帶回這麼多精氣喔!這麼說的她們真的好可愛……」



  「啊,是嗎……不對,所謂的收穫是妳……」
  「其中也有來安捷工作的夢魔,她們都會告訴我許多我不知道的事。安捷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東西、安捷怎樣又怎樣……雖然我在尼提拉也幾乎不出門,卻覺得她們好棒、好羨慕她們,還收集了很多像直蟬先生有的那種書給我……」
  「唉呀,居然收集色情書刊!另外,別把我的名字叫成長大後七天就會死掉的昆蟲啦!」
  淚水不停從榛子色的眼眸落下。
  砰!就像被機車撞到的強烈衝擊直擊直純的靈魂深處。眼前的光景實在太美了!跟剛才自己灑落的淚水簡直有天壤之別。
  嗚嗚,雖然蘿瑟莉的哭聲意外像小孩子,她還是拼命忍耐地說下去。
  「我一直夢想……一直由衷夢想著能親眼看看安捷這個世界……!」
  「這、這個……我……對不起──」
  「不過仔細想想,明明是你連打開大門都沒登記就擅自將我召喚來這裡,竟然還敢因為不滿意要趕我回去!?倒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偏偏遇到你這麼變態的召喚者……這、這實在是……」
  「呃!痛死了!好痛好痛,現在又有點癢!真是嶄新的快感啊!」
  直純的側腹被尖細的尾巴擊中,全身怪異地扭動起來。
  話說回來……
  (……她居然沒說……)
  直純渾身顫抖地觀察著蘿瑟莉責備蠢動不已的尾巴。
  既然召喚、夢想都出現了,接下來那個字眼也必須出現啊!
  如果她真的這麼渴望來到這個世界,就絕對會為了留在這裡做出某些付出。原本直純打算等她自己提到這件事時,再開始與她談條件的,沒想到她卻沒再說下去……
  「真是的!你真的好變態!等我回尼提拉後,絕對要召集朋友大講你的壞話!」
  「那真是太感謝妳了……對了,蘿瑟莉,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跟妳親熱?」
  「我說你真的是……」
  「我是很認真的在問妳,老實說,我內心最大的遺憾就是還沒辦法脫離童貞,所以就讓我們來試試光擁抱就能吸取精氣這種就某種層面上算是犯規的行為,只要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如果妳願意忍耐,我也會給妳適當的回報?」
  瞬間,直純察覺蘿瑟莉的雙眼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
  自己不可能放棄。
  在召喚魔術裡,最重要的不是會冒出什麼東西,而是該如何欺騙冒出來的對象。這才是攸關一切的核心部分。
  「……也是。」
  對了,乾脆由這邊先說出那件事,這樣談起來應該會比較容易──
  「乾脆趁我昏倒時侵犯我好了。」
  「……什麼?」
  「我不可能抑制精氣吸收,因為那就跟呼吸一樣是非常自然的事。我真的沒辦法達成你的願望,所以也不希望你回報任何事。」
  呃!突然覺得有東西卡在喉嚨。妳這個大笨蛋!嘴巴還差點說出這句話。
  居然有不需要任何回報的惡魔!?
  這樣召喚魔術不就算沒成功了嗎?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看來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礙事。」
  嘿咻,蘿瑟莉站起身,朝我深深地一鞠躬。
  「直春先生,非常感謝你。我早就想來安捷看看了,非常感謝你召喚我。」
  「等等……妳、妳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回異世界了嗎!?」
  「不,這裡是日本對吧?我想要到處逛逛,說不定會有同伴找到我。啊,要是有能幫你脫離童真的好對象,我再介紹給你認識!因為來安捷的夢魔,就如同你所知道的不會殺人。這裡是出口嗎?」
  蘿瑟莉極為乾脆地轉身離去。當她走到廚房時,還被各式各樣的家電吸引了目光──也就是說,她是要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
  少瞧不起人了!直純氣到靈魂都著火了。
  居然還說要介紹其他的夢魔給我!?我是不知道其他夢魔長得多麼漂亮啦,但是才不要捨棄一等貨接受次等貨!算了,姑息的相互刺探留待之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她留下來。
  是嗎?直純發出一聲低喃,肩膀沮喪地垂落。
  「妳要離開這裡啊,蘿瑟莉……?」
  「是的,我想出去,啊,你放心,你的事就算我想忘也忘不掉。」
  「聽你這麼說我真高興。那就保重了。對了,外面有貓,你千萬要小心喔。」
  下一秒,夢魔就像在表演什麼一樣停止動作。
  過了幾秒後,她才緩緩轉過頭。她的臉上被驚訝還有哭笑不得的表情占據,有趣到勾動自己的嗜虐心。
  「你……你說外面有什麼……!?」
  「貓啊,就是你們這些異世界的居民毫無例外都很厭惡的生物。」
  「怎、怎……怎麼會!?不、不管你怎麼威脅,都沒有用!我才不會被貓這個最終兵器打倒!」
  果然是這種反應!直純在心裡暗自竊笑。
  不過,他仍然假裝鎮定,神情相當平靜地自她面前經過。
  「最近流浪貓還真的引發不少問題,牠們都會去亂翻垃圾,還會群聚在路邊亂丟罐子,不然就是一時心血來潮突然從牆上跳下來攻擊妳,這附近真的很多喔。」
  「……你、你騙人……!」
  「妳沒聽妳的夢魔朋友說嗎?我想她們應該都很辛苦,因為有具組織性地操縱貓的繁育者這種職業存在,所以貓的數量才會增加得那麼快。」
  蘿瑟莉的反應相當誇張,緊抿的嘴唇微微顫抖,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根據魔術的基礎知識,他知道某部分的動物對於異世界的存在具有特別的對抗力,要丟掉用於召喚的石頭──『闇黑物質的蛻殼』時,還特地拿給貓也是基於這個原因,萬萬沒想到貓咪連這時候都派得上用場。
  雖然想過要是現在撲過去應該能輕易壓倒蘿瑟莉,但如果因此被她吸乾精氣就得不償失了,再繼續威脅她算不上好辦法,要是她因為驚嚇過度逃回異世界,那一切就到此結束了。
  直純在門前停下腳步,對她露出刻意的微笑。
  「我來替妳帶路吧?」
  「……咦……?」
  「如果妳怕貓,就讓我帶妳到附近逛。哈哈哈,抱歉,剛才忍不住對妳惡作劇,因為妳長得太可愛了。」
  這完全就是甜言蜜語!我感覺我的腦漿就要從耳朵裡流出來了。比起跟我上床、跟我親熱,這樣的說法似乎更容易讓人理解。
  重點是,這樣的效果相當卓越。
  「真……真的嗎……!?」
  儘管聲音裡有些遲疑,臉上卻看得到滿滿的期待。我用力點了點頭,再度露出笑容。
  「那當然了!我至今有對你說過謊嗎?」
  「從你召喚我出來至今也沒經過多少時間,所以我無法斷然說你沒說過謊!不過我現在真的很高興……這樣、這樣簡直是……!」
  「沒錯,就是愛。」
  「絕對搞錯了。」
  這招也不行嗎?直純失落地垂下肩膀,蘿瑟莉輕輕地露出笑容。
  終於,她又重新看向這邊,耳邊傳來她被長袍掩蓋而看不見的腳踝輕輕併攏的聲音。
  「嗯……如果外面真如你說的那樣可怕,我就不出去了,畢竟你比下級夢魔還要熟悉安捷,個性也沒有真的很危險。」
  「就各方面來說,我的評價真低……」
  「我還聽說安捷的雨非常冷,所以我得再打擾你一陣子了……直,呃,直、純先生。」
  「嗯……對了,我的名字是不是很難發音啊?」
  「嗯,有一點。」
  蘿瑟莉說話時,隱約可以看到她粉紅的舌頭。
  心臟猛然一跳,卻莫名沒有湧現任何下流的念頭,腦中只有閃過看到青梅竹馬的女孩後頸時浮現的淡淡思緒那種想法而已,對方明明是才剛遇見的非人存在,為什麼會讓我有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呢?
  「那麼……妳就叫我奧茲吧。」
  「!奧茲先生。這是你的暱稱嗎?」
  「不是那麼可愛的東西,只是朋友都這樣叫我。」
  蘿瑟莉將雙手合掌於胸前,露出非常美麗的笑容。
  這下就有各種想法湧上來了。
  「奧茲先生!」
  「是的!」
  「就跟你說不要那樣了!」
  順應內心的衝動猛烈撲向蘿瑟莉後,果然又被她的尾巴打趴在地。
  夢魔。
  根本就不是我向來理解的存在。這點絕對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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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章 如果你想讓她說這些話

  時鐘的時針已超過十點。
  召喚魔術的儀式剛好是深夜零點開始,夢魔貴族蘿瑟莉亞尼大約是在凌晨四點左右出現的,再把清醒之後的爭吵時間加進去,大概昏迷了三、四個小時。感覺有些睡眠不足。
  不過深具衝擊性的事接連發生,其實也沒有什麼睡意。
  「所以那是睡衣囉……」
  「沒錯沒錯,就是睡覺時穿的。」
  蘿瑟莉用手指拉了拉笨重的領口笑了笑。
  忍不住挺直背脊,直直盯著被拉扯的胸前──才這麼想膝蓋就忍不住動起來,但下一秒卻硬生生被制止,因為夢魔的尾巴從她的肩膀伸出,按住我的頭。
  直純發出鼻哼聲努力抵抗,咬緊牙關一臉認真地說話。
  「我想到了,蘿瑟莉……」
  「想到什麼?」
  「要是碰到妳就會被吸光精氣而死,那我用看的就好。如果只是大飽眼福,應該沒事吧?」
  「可以啊,如果你只想要看的話,不過你必須拿出證據,保證你看完後就會死心,不會再說要親熱了。」
  「沒有那種東西啦。」
  「奧茲先生……你這個人真的很……該怎麼說呢?請問一下,人類的男人每個都像你一樣嗎?」
  「當然不可能啊,對了,你剛才是在誇獎我嗎?」
  「真是的,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話……」
  砰砰砰!尾巴連續打了直純的頭好幾下,讓他再度蹲下去。
  明明自己說要帶蘿瑟莉到外面逛逛,但她還是原來那身衣服。又不可能讓她像墮落的魔女倉皇逃走一樣,穿著那身鬆垮垮的長袍走在路上。只好打開衣櫃的抽屜,看看有沒有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可是,我不得不說自己是個對戶外活動頗為消極的超純潔高中生,所以還真的沒有女孩子穿起來不奇怪的衣服……不奇怪的衣服,嗯……」
  「請問一下,可以跟你借一下紙之類可以寫字的東西嗎?」
  「?可以是可以啦。」
  直純從通學的背包裡取出活頁紙跟筆。原本想一起交給她,但是想了想後決定先將筆給她。
  啦啦啦,她一邊哼著我不熟悉的歌,一邊面對矮桌坐下來。
  雖然想用盡全身力量從旁衝撞她,再順勢壓倒強吻她,接著成就內心無法說出口的藍色熱情──但是不管用什麼姿勢、無論從什麼角度,她那條又尖又硬的尾巴都會朝我飛過來。即便被打的模樣像卡通般有趣,我感受到的疼痛卻不是開玩笑的。
  算了,她每次都失控我也沒辦法……這樣想的直純重新看向衣櫃。那邊翻找一下,這邊拉出來檢查,盡量收集看起來還可以的衣物。
  除了口袋以外毫無其他裝飾的綠色老頭子POLO衫,用白底黑字流暢筆記體寫著『WAISETSU』的染色T恤。
  以及正面印了戴著愚蠢太陽眼鏡的微笑椰子樹的國外紀念衣服。
  「完……完全沒有像樣一點的衣服……!」
  自己要穿、女孩子要穿──不過是主角不同,想法居然就改變這麼大,就算下半身能用牛仔褲蒙混過去,上面仍舊是個大問題。
  沒辦法,只好去買了,他才這麼想眉頭就皺了起來。
  由於買了好幾隻儀式要用的動物,現在手邊已經沒有多餘的錢。
  (啊……對了,我怎麼沒想到!)
  召喚術已經成功了,現在只剩下還沒跟蘿瑟莉親熱而已,反正我遲早都會如願達成這個目的,然後就等著被警察抓走,所以根本就沒有理由省錢。
  「對了,蘿瑟莉,妳在寫什麼?」
  「寫信。」
  「寫信!?妳……妳要寫給誰啊?朋友嗎?」
  「沒錯,呵呵,放心,我沒有打算要去別的地方,我不是寫給來安捷的夢魔,而是要跟祖國聯絡。」
  「祖國。呃,異世界嗎!?妳要寫信回辛提亞!?」
  「是的。我剛才也說過了,由於我突然失蹤立場會變得有些尷尬,所以必須趕快回報自己在哪裡、做些什麼事……完成了。你看!」
  她笑著將紙面拿給我看。
  喔!面對初次見到的真實異世界文字,我忍不住發出讚嘆的聲音──活頁紙的空白部分被仔細畫滿了充滿獨創又具威脅性的插畫,讓人看了不禁表情大變。上頭還有漆黑的長春藤相互交纏般的詭異裝飾,彷彿一個醜陋的怪物就像伴隨著黑煙從信紙中央冒出來,真是太恐怖了!
  「偽裝主題的圖樣,讓這張紙變得難以認知。這枝筆真的很好寫,你看你看,寫出來的字好漂亮喔!」
  「就……就是啊。太好了……」
  無視只能這麼說的直純,蘿瑟莉逕自往房間角落走去。
  並且將信紙沿著房間角落放置,接著恭敬地一鞠躬後再走回來。
  「?你怎麼了,奧茲先生?」
  「嗯,咦,沒事。對、對了,關於替換的衣服,我實在找不到任何像樣衣物借妳。所以不好意思,我待會兒要跑出去買一下衣服,妳就先留在這裡等──」
  「!哇,這個!我可以穿這個嗎?好可愛喔──」
  她的手竟然迅速伸過來,抓起那件加州椰子樹的T恤。
  「咦,不……那個實在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評論,不過妳覺得它很可愛嗎!?真的沒關係嗎!?」
  「為什麼會有關係?哇,好漂亮的顏色啊。上頭在笑的人是誰啊?」
  「不,它不是誰啦!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物存在!穿這種無聊的衣服真的沒關係嗎?」
  「奧茲先生,你真的好溫柔。」
  這……!直純瞬間說不出半句話。
  蘿瑟莉好像真的覺得這件T恤很有趣,正用指尖輕撫上頭印刷粗糙的太陽。
  「這跟無不無聊沒關係吧?只要穿著這件衣服,就能走在安捷的路上了不是嗎?只要能那樣我就滿足了,呵呵,不過還是謝謝你替我著想該穿什麼衣服才恰當。」
  「咦……那個,我……還好啦。不管是誰……都會那麼做的。」
  他突然變得害羞,連句話都說不好。又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正確來說,其實還對她做了頗為失禮的事情。
  「請你別太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我光是能來到憧憬已久的安捷就已經很高興了,再加上你還要帶我參觀,感激都來不及了,儘管心裡覺得這樣很危險……」
  「是嗎……?」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忘了我是夢魔還是貴族之類的,只把我當成普通女孩對待呢?我想我在辛提亞穿的『一點都不無聊的衣服』,對這個世界而言實在太醒目了。對吧?」
  說完後,她便露出一抹充滿魅力的笑容。那是直純十七年的人生中未曾見過的最溫柔、最溫暖的笑容。對了!就在直純被微笑攻擊到內心融化時,終於想起了一件事。
  在召喚儀式的高潮時,也就是世界之門開啟的狀態下,自己對闇黑物質下了什麼指示?是召喚最強的夢魔嗎?還是召喚高雅的夢魔?

  ──在此召喚最棒的夢魔!!

  「蘿瑟莉。」
  「是的。」
  「能遇見妳真的太好了!」
  絲毫不覺得難為情,直純脫口說出這句話。



  待察覺後才羞紅了臉。我剛才到底說溜嘴什麼?未免太白癡了吧!我是召喚者,她是異世界的居民,我們的關係明明就只存在於願望跟等價報酬之間!
  蘿瑟莉聽到後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又露出微笑。
  「我也是。」
  這下只能侵犯她了。
  「我真的太開心囉囉囉囉!!」
  「我剛才說的──」
  朝我飛過來的不是她的尾巴。
  尖銳的拳頭朝我的左臉頰揍過來,伴隨著扭轉貫穿到右頰。完全反射突襲的能量,身體就像錐子鑽洞般邊旋轉邊飛出敞開的紙門。
  砰,就在他猛烈撞上流理台時,完全被激怒的話語同時射向他。
  「請你不要胡思亂想!!難道你非得受傷才能理解嗎!?我就老實跟你說吧,不管你想耍什麼手段,我都絕不可能把身體交出去!沒有用的!那個,你有在聽嗎?」
  「咳……」
  「請把我的忠告當成你生命最後的防護線!我現在要去換你好心借我的衣服了,請你千萬別偷看!」
  「等、等一下……我還沒教妳怎麼……用皮帶……」
  「我、我知道怎麼用,不需要你教!請你安靜在那邊睡一下!」
  啪,蘿瑟莉的尾巴俐落地關上紙門──就連紙門反彈撞開的細微縫隙,幾秒後也被無情地關上。該說她做事一絲不苟,還是太過謹慎呢?
  地獄般的寂靜充滿直純以及廚房兼大門口兼儲藏室兼脫衣間的空間。
  極度緩慢地起身,揉了揉被揍的臉頰。真是十足激動的一拳啊!要不是自己基本上已經習慣被揍,鐵定會斷個一、兩顆牙齒。
  不過……
  「蘿瑟莉真是個好女孩呢……真的是。」
  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儘管面對死亡這個最大的危機,卻不怎麼覺得恐懼或不便。
  在施行了召喚魔術時,目的就已經達到八成。接下來就只剩利用某種手段將這件事通報公家機關,帶給警察困擾而已。到底召喚出什麼東西其實無所謂,就算她就這樣回去也對原本的目的沒有任何影響。
  只不過,真的很想在被迫與世隔離二十年前,捨棄自己處男的身分。
  這是身為男人的願望。就算要死,只要對方真的很棒其實也不壞。耍點手段就好,要讓媒體知道這件事也不是太難──不過……
  (要讓那麼好的女孩殺了我嗎……?我要借她的手自殺嗎?)
  直純痛苦地搖搖頭。
  夢魔一向是靠吸取男人的精氣為生,而自己早就想拋棄童貞──只有利害關係是完美一致,可是只要帶著那樣的念頭接近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蒙主寵召,這對蘿瑟莉而言不是太殘酷了嗎?
  所以,一個人心情舒爽地上天堂旅行就好。
  況且就算她得到自己的精氣,恐怕也不會開心。她真的一點也不像夢魔,根本就是個怪人,說不定還會替自己的死哀悼。直純就是有這種感覺。
  「真是的,未免可愛地過分……可惡!我該怎麼辦啊,大哥哥?」
  邊苦笑邊忍不住咬緊臉頰內側。
  有個聲音不斷在腦中縈繞不去,更敲擊著直純的耳膜深處。

  ──那傢伙啊,老早就輸定了。這可以說是必然的結果。

  「……算了……我才沒興趣勉強別人!是男人就該聰明點,呵呵。」
  什麼贏不了,我絕對不承認。奇妙的自尊在直純胸中翻滾。乾脆做得更奔放、更愚蠢,盡量讓蘿瑟莉驚訝到極點好了。
  這麼一來,她的心應該就不會被罪惡感苛責了。此外,還能讓那個男人懊悔。
  也就是說,關鍵就在於馬上行動。
  「我可沒說我不偷看喔!」
  咻,重新跳回到紙門前。剛才被揍飛的事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手指摸上圓形的把手,腦中幻想著另一頭的蘿瑟莉裸體。
  想像力的速度之快,瞬間都要繞地球三圈了。
  「蘿瑟──莉……咦……打不開。奇怪。」
  喀噠喀噠,使勁搖晃紙門卻仍然打不開。似乎從內側被按住了。
  這時,直純遠比平常還靈敏的聽覺,確實捕捉到衣物摩擦的沙沙聲。沒錯,蘿瑟莉的確在換衣服。難道那件宛如盔甲的長袍其實可以輕易單手穿脫?
  應該不太可能。所以按住門的應該就是……
  「又是尾巴了……!?」
  『呵呵。』
  紙門的另一頭傳來可愛的嘲笑聲。
  哇啊啊啊啊!直純大叫後便轉身往大門走去。用手臂擦去淚水邊將一隻腳伸進涼鞋時,原本想說可以從窗戶偷看,但下一秒便想起自己昨晚已經將窗簾拉上。
  雙肩無奈下垂的直純,突然瞥見了放在門邊的垃圾袋。那是兩個黑色不透明的塑膠袋,是先前整理儀式善後時拿過來放的。
  「……去倒垃圾好了。先倒不是廚餘的……」
  迅速重振心情後,直純拿起其中一包垃圾袋。
  打開門鎖後,將手指按在門鎖上方的黑色板子上。仔細盯著它看口中呢喃:
  「聖騎士巴魯丁活了五十年,沉溺於酒精後自殺。真是可喜可賀Owa Rande。」
  嗡!說完後立刻響起昆蟲振翅般的解除聲。那是使用闇黑物質將門鎖解開時的聲響。
  就算魔術已經不再被使用,它跟先進國家接連開發的最尖端技術仍舊脫離不了關係。在缺乏物資的一部分國家,魔術仍然存在於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即便是在先進國家,依然有不少人因為個人喜好刻意親近魔術。
  像這個魔術式門鎖裝置便是最好的例子。
  藉由魔術運轉的情報鎖,就裝在緊貼著門的塑膠製板子上。除了吟唱超過咒語分量的闇黑物質外根本無法破解,由於它沒有所謂的內部結構,所以市面上普遍的開鎖技術全都不適用。利用這種方式開關鎖,是在日本最常見的魔術。
  不過,只要能操縱闇黑物質──也就是說只要熟悉國中教的辛堤亞語,任誰都能解開門鎖,所以只能裝設在門的內側。而且,在『打不開』的情況下,無論是破壞門板戶將門板拆下來等都沒有用的。簡直跟門栓沒有兩樣,真是聰明到嚇人的門鎖。
  更高等的技術還有能對抗酷暑、寒冷跟撞擊的魔術結界。不過……
  「如果我有那筆錢,早就去買最新型的個人保全系統了……真是的。」
  關上門後,用力伸了個懶腰。
  天空明明一片蔚藍,半弔子的熱度卻讓人感覺好慵懶。直純格外喜歡這個時節,也就是黃金週過後的五月。空氣好到就像梅雨季還沒來一樣。去年的這時候,天氣預報還吵著說「早就是夏天了」,今年卻是連續的舒適晴天。
  之後只要跟蘿瑟莉親熱,就不能像這樣仰望晴空了?
  「感覺真是太棒了……」
  「佐品。」
  將垃圾袋放進公共垃圾丟棄處後,背後傳來一陣叫聲。
  即便轉過頭後,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誰在叫我──後來才發現聲音來自公寓一樓最角落那間房間,也就是直純的隔壁房。一個年輕男子正從敞開的毛玻璃窗探頭往這邊看。
  啊!我輕輕朝他點了點頭。
  「村上,早安。」
  「我說你啊,也饒了我吧。昨晚到底在搞什麼,吵的要命。」
  「啊……呃,那個啊……哈哈哈。真抱歉。其實是貓咪在找牠的飼主啦。昨晚寄放在我這裡的貓咪大失控……」
  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鞠躬的同時採低姿態說出事先準備好的理由。
  鄰居村上眨了眨睡眼惺忪的雙眼,看來他真的睡眠不足。儘管沒說出真相,帶給鄰居困擾卻是不爭的事實。
  「貓咪?喂,我們公寓不是禁止養寵物嗎!?別以為你是房東的親戚,就能不守規矩。」
  「唉呀,真的很抱歉,貓咪只有昨天寄放在我這裡而已,我沒有養牠,請你放心。」
  「真是的……算了,看在你平常都很安靜,這次我就假裝不知道吧。」
  那是當然的啊,笨蛋。直純在心中暗自咒罵。
  也不想想自己常找女朋友來吵架不然就是互丟東西,吵到都被房東罵了,居然還有臉說別人!?剛才的那套說詞不是為了這傢伙準備的。
  村上滿足地露出低級的笑容,不知為何用充滿鼻音的聲音說:
  「不過,我也有點吵,我們就算扯平了。以後我們就彼此注意一下囉。」
  「?你有吵嗎?」
  「咦?啊,哈哈哈,真是噁心的體貼,這對單身的你來說似乎太殘酷了,嗯。」
  搞不懂他在說什麼。他腦袋腐敗的程度八成已超過極限了。
  他不是個能久聊的對象。這樣想的直純不時偷看自己房間的門,村上卻完全沒發現地繼續說下去。
  「她在半夜突然跑來,直到剛剛才放過我。好久沒這麼拼命了,所以聲音想必很大吧?」
  「……啊,這樣啊。所以說,你女朋友昨晚有來找你喔?」
  「……唉呀,該怎麼說……不過她剛才突然有點生氣就回去了。可是啊,好久沒這麼滿足了,感覺真難為情。佐品,你也快點找個好對象吧。」
  「哈哈哈哈哈哈!」
  真想讓這個白癡看看蘿瑟莉。腦中忍不住閃過這個念頭──要是看到蘿瑟莉超乎常理的大美女,他還能像現在這樣跟我炫耀嗎?不好意思喔,我就是處男。不好意思喔,處男是有錯嗎!?
  喀,內心煩躁的他突然聽到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
  是蘿瑟莉嗎?心裡閃過一絲期待,不過聲音是從跟自己房間反方向的地方傳來──一名少女從連著五間房的最旁邊那間走了出來。什麼啊!直純不禁失望地哼了一口氣。
  「原來是姬實……」
  「?奧茲,你怎麼了,看到我也不打招呼?」
  姬實穿著長袖的高領衫加熱褲,搭配白的刺眼的膝上襪。她一身讓人弄不懂是怕冷還是怕熱的打扮,手上還拿著畚箕跟掃帚。看來她應該是在打掃空房間。
  身為直純的表妹,也是這棟公寓房東的女兒桐河姬實,正輕晃兩束咖啡色的馬尾,筆直走到自己身邊。嘿嘿,村上從窗戶裡朝她微笑。
  「早安啊,姬實。妳今天也很可愛──」
  「村上先生!又有樓上的住戶向我們抱怨了,拜託你稍微收斂點好嗎!?」
  直純緩緩接近手指著二樓房間怒吼的她。
  臉色,沒問題。肌膚狀況,中下。八成因為週末有連假,她就熬夜了?就連一向亮麗的頭髮此刻也有些無精打采的。另外,她的胸口今天還是平的嚇人。
  缺乏起伏的模樣絲毫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原本不停罵村上的姬實突然轉頭看過來。
  「奧茲也這麼認為對吧?」
  「嗯?抱歉,我沒在聽。倒是妳的胸部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砰!爽快的聲音響起,掃帚柄重重地敲在頭頂上。
  直純強忍著疼痛繼續對臉頰抽搐的她說:
  「妳要不要試著按摩看看?在妳這年紀按摩是很重要的,只要早晚認真按,就算是妳也能長到B罩杯──」
  「性騷擾性騷擾性騷擾啦!」
  說完後她給了一記漂亮的直拳,讓直純整個人滑過水泥地面。這經驗還頗好玩的。延續打倒直純的氣勢,姬實更用力將掃帚揮得咻咻作響。然後將前端朝向二樓的窗戶對準村上。
  「不要給上下左右帶來困擾,這是日本人應有的常識!像你樓上的達歐,不就非常安靜嗎!?還有奧茲應該也沒有製造噪音的興趣!」
  「可、可是,昨晚佐品卻很吵啊!吵到我睡不著。」
  「是嗎?那我待會兒再狠狠教訓他,你晚上也給我安靜點!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
  我先失陪了。村上話一說完就立刻關上窗戶。
  哼!姬實輕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我。她手上的掃帚此時已完全變成了武器,正毫不留情地戳著直純。
  「你是要睡到什麼時候?還有,你昨晚真的很吵嗎?」
  「啊,不,呃,是有點啦。因為我要幫貓……不,算了,因為我要打一隻蚊子卻怎麼也打不死。」
  「?是嗎?那我拿電蚊香借你吧?」
  「不,不用了。倒是妳……真的都沒有啊。」
  面對一臉疑惑的她,直純坐起身回答。
  「一般從剛才的角度往上看,應該就會看到內褲穿什麼顏色。但妳卻穿熱褲,也就是褲子,這樣看起來哪有女人味……」
  「去死吧──!!」
  砰,她的指尖使勁朝額頭戳過來。
  直純再次倒地,她則是用高亢的叫聲大喊:
  「真是受不了你!每次就只會說什麼胸部、內褲的!滿腦子只有那種事,就會看不清事物的真面目了!我要打電話跟阿姨告狀!」
  說完要說的話後,就逕自往隔壁棟的自宅跑去。
  真是愚蠢!直純朝穹蒼露出微笑──在她往前踢的瞬間,就從正面清楚看到她四角褲的邊緣是水藍色的了。內褲選得真不錯,原來她也到注重內褲的年紀了?該不會是喜歡上同年的男生或同班同學吧?
  一想到這裡……
  「這……沒錯,我是怎麼了?我的步調怎麼會……」
  沒有任何激動、也沒有絲毫不爽,極為冷靜地享受女性的身體,向來是我堅持的步調。如果是冬天約莫有七成,夏天應該有九成以上的成功率能透過衣服分辨女性『胸部的類型』,並且從臉色跟肌膚的情況看出對方當天身體狀況好不好。
  儘管那是會被男人以外的人視為不需要的才能,並且被嫌惡的特殊能力,卻需要相當踏實的修練才能累積而成。也是看過人數超過三位數的AV女優胸部,並且努力熟記她們的罩杯大小、形狀、尖端顏色才練成這個特技──可是……
  「這點對蘿瑟莉……卻沒有用。」
  譬如說現在,姬實毫無脈絡可循地裸體來到我面前,我應該能確實評論她欠缺起伏的身材。因為在去年游泳課時,他就已經收集好有關姬實身材的數據了。接下來,他倒是很期待今年能更新相關數據。
  不過,在面對貴族蘿瑟莉亞妮時,他就沒辦法這麼從容了。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那件像極了睡衣、異常厚重的長袍阻礙,再者就是直純完全無法冷靜地與她共處。或許是因為光臉蛋就是突破上限的頂級美貌,接下來就沒什麼心思好好觀察她的身材了──如果真是這樣,未免太丟臉了!堂堂奧茲魔法師的頭銜可要哭泣了。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間。在見過姬實後,終於醒悟過來。謝啦,姬實。再見了,姬實。
  等到的計謀成功後,就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了。
  「蘿瑟莉!」
  「啊……」
  迅速拉開門後,卻因眼前的狀態停止動作。
  因為換好衣服的蘿瑟莉,正站在狹小的門口。
  「那個……啊,太好了。奧茲先生,我還以為你生氣跑出去了……剛才的那一拳……好像太超過了……」
  面對神情猶豫說話斷斷續續的她,完全無法有任何回應。
  戴著太陽眼鏡的太陽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因為被明顯突出的兩球圓形肉塊向外推擠的緣故。直純從來沒有見過這美麗的雙峰。應該有D還是E,或者超過F了?她所呈現出來的肉感美與造型形成一種絕妙的平衡,讓直純覺得這樣的推測根本是毫無意義。
  由於她先前都穿那件非常土氣的長袍,實在難以想像她的腰有這麼細。好細,真的好細。不過,她的腰部線條並非用這句話就能輕易表示,極為自然地將被胸部吸引的視線往下移動,便看到源自於本能的曲線美。那是直純在世上最想擁抱的弧度。
  然後,視線的終點──將原本硬挺的牛仔布料輕易穿得相當服貼的腰部,讓纖細的造型頓時有了壓倒性出色的質量與存在感。儘管底下有兩球渾圓的臀肉,腰部卻緊相當實毫無贅肉,彷彿是只為承受全世界欲望而存在的終極性感模樣。
  腰細、胸部大、屁股翹,簡單來說就是這樣。這八成是男性創造、只屬於男性的語言。
  不過,在這世上應該沒有任何雄性動物能抗拒這腰細、胸部大、屁股翹的生物。
  「奧、奧茲先生……?你果然在生氣……」
  「不行了。這個真的忍不住了。再不親熱是不行的,絕對不行。」
  直純自認用格外冷靜的口氣說出這些話。
  不過,從不自覺吐出的內容以及蘿瑟莉臉色一凜逐漸往後退的模樣看來,剛剛的自己就算沒有激動,也不可能沒有絲毫不悅了。
  因為第一次看到夢魔如此均勻的身材比例,體內的欲火早就已經熊熊燃燒到無法自行滅火的地步了。
  「等、等一下……你、你的眼睛……怎麼看起來好像辛提亞人?」
  「充滿血絲嗎?哈哈哈,放心,這樣我還是看得見。我可是用舔舐般的眼神凝視你喔。」
  「不需要說得那麼詳細啦!?奧、奧茲先生,你好恐怖!真的好恐怖──啊,該不會你給我這套衣服是個陷阱!?是為了讓我脫下具有物理防禦力保障的防精具!?」
  蘿瑟莉似乎誤會了什麼,但是她確實說對了我的動機,我也不能說什麼。



  緊接著,直純緩緩踏進室內,似乎打算追趕保護胸部般抱住雙手、顫抖不已的蘿瑟莉。同時,他靠著因為本能而被放置在一旁的理性歸納出一個結論。
  就算無法確實判斷身材,只要對方是夢魔就會讓人興奮無比了。
  現在是白天,連三圍之類的數字推測都不需要的絕美肢體就在自己眼前。
  「你、你不准再靠近囉!難道你又想吃我的拳頭!?我要用夢魔鐵拳對付你囉!?」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現在非常感動……好高興妳是夢魔。我是打從心底這麼想……!」
  「唔,呃……?奧茲先生,你剛才說什麼?」
  「要是沒有這股強烈的性欲,要是不想親熱,我早就召喚非長普通的惡魔或天使了。在看過妳的現在,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肉麻的話語極為自然地脫口而出,不只沒有絲毫猶豫,甚至讓人覺得剛才假意說出的話語很可恥。
  在這麼出色的雌性面前,絕對沒有任何雄性會不想跟她親熱!
  這次就算被尾巴揍、被刺,我也絕對不退縮──不過,看到蘿瑟莉從正面射向我雙眼的視線後,我的心就被徹底踹飛了,整個人也以原先準備跳躍的滑稽姿勢僵在原地。
  她的臉上不見絲毫膽怯、疑惑或輕蔑。
  「你剛才說……早知道就召喚惡魔或天使!?」
  「呃……?不,妳誤會了,完全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能遇見你實在太好了!」直純低聲低喃,卻莫名像焦急的辯解。才不是!內心同時也出現了相反的意見。
  確實覺得天使或惡魔比較好。
  放下雙手的蘿瑟莉微微歪頭凝視直純。面對她認真在思考什麼的表情,直純感覺原本因為情欲而熱暴走的身體漸漸冷卻下來。雖然現在仍然維持準備跳躍的姿勢,身心卻都很難受。
  「奧茲先生……為什麼你要召喚我──」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無禮的賤民!』
  啪擦!瞬間,雙腳受到強烈衝擊的直純,整個人無聲地往前撲倒。
  蘿瑟莉豐滿、微微向上挺、總之就是最高級的胸部,伴隨著椰子樹向自己逼近──
  「好痛,可是好幸福──!」
  「哇啊啊啊啊!」
  啪!側面隨即傳來開始習慣的衝擊。
  堅硬的尾巴將我打飛出去,整個人就這麼無助地往地上摔去。幸虧最後是重重跌落在牆邊的米袋上,不禁為自己的幸運鬆了口氣。不過……
  『像你這樣低賤的人類,怎麼會知道夜之魔女莉莉絲為何物!?光是這點就罪該萬死,還不快跪下來道歉!真是太無禮了!!』
  一陣陌生的男聲讓他不由得東張西望。
  不一會兒,視線被大門旁的塑膠袋吸引過去。因為正前方有個奇怪的物體。
  那是看起來像……蟲子的某種東西。
  渾身都是綠色,有四隻看起來像機械構造的腳,而且整體呈X形狀,不對,應該說全身上下只有腳更為貼切──從交叉的四隻腳中央的小小突起物冒出來的兩顆大眼珠正緊盯過來。
  什麼東西啊!?不顧直純吃驚到說不出話來,一旁的蘿瑟莉反而大聲歡呼。
  「哇!雷古力德爺爺!」
  『啊!好久不見了,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雷古力德趕來了,請您放心吧。』
  喀鏘喀鏘,堅硬的腳步聲響起,蟲子轉身看向夢魔。彎曲看似前腳的雙腳,恭敬地朝她行禮。
  下一秒,露出的兩顆眼珠猛然溢出大量的淚水。
  「!?呃,等一下,爺、爺爺!?」
  『……實……實、實在太可憐了……!像您這麼高貴的人物,竟然獨自前來安捷!嗚呼,怎麼會有這種事……!』
  「您在說什麼?倒是您,該不會特地為了我跑來……?」
  『當然了!這種事怎麼可能交給別人!在收到您的信前,整座宅邸可說是混亂至極,甚至已經開始搜索整個尼提拉了。』
  「唉呀,果然變成這樣了……」
  「蘿、蘿瑟莉……?那、那個……是什麼?就是那隻蟲……?」
  面對強忍著麻痺的雙腳站起來的直純,蘿瑟莉使勁搖搖頭。
  「不是的,你弄錯了!請你千萬別說他是蟲!他可是古力德巴格的伯爵大人喔!」
  『古力德巴格?』
  『什麼,誰准你擅自站起來的!?快給我趴下,你這個無禮的平民!額頭還要碰到地才行!』
  真是令人火大的臭蟲。明明找不到他的嘴在哪裡,究竟是從哪裡講話的?
  總之,自己絕對不可能輸給你的!於是,直純臉部扭曲額頭冒青筋地瞪回去。
  「你是什麼東西啊!?突然冒出來還一副了不起的模樣!要是瞧不起人類,小心倒楣喔!?」
  『口出狂言的賤民,我絕對饒不了你!莉莉絲,請允許我殺害這個無禮的垃圾!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地位!』
  「好了,不要再吵了。你們要好好相處才行!」
  就在火花以極陡的角度在我們之間四散開來時,蘿瑟莉強勢地插嘴。
  她就像安撫鬧彆扭的孩子般,巧妙地朝直純露出半弔子的笑容。
  「奧茲先生,這位是居住在巴利歐•托基斯帕的種族古力德巴格的貴族,雷古力德伯爵。他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喔,才不是蟲子。」
  「他明明就是蟲子,怎麼看都是。應該用殺蟲劑噴一噴就死了。」
  「不不,就跟你說不是那樣了!奧茲先生,你真的很過分,我要生氣囉!」
  「啊,抱歉,蘿瑟莉。妳說的沒錯,他不是蟲子。其實我知道,只是稍微作弄一下妳而已。」
  原來如此。蘿瑟莉笑吟吟地回答。拜託,天真也該有個限度吧。
  接下來,她便看向蟲子──不,是雷古力德伯爵,伸出手對用爪子般的腳在地板上發出喀擦喀擦聲響的他(?)說:
  「爺爺,這位是奧茲先生。不用多說您也該知道他是召喚我來這裡的人,所以他鐵定是個天才!爺爺很對安捷很熟悉,應該能分辨誰是壞人誰是好人吧?」
  『那當然。這個人絕對是壞人。看他一副已經坐牢三百年的臉。』
  「啊,真是的!為什麼你們一見面火藥味就這麼濃!?該不會你們前世有什麼很深的仇恨!?」
  「不,我認為應該沒有……不過,我現在卻覺得腳有點痛。」
  『呼……』
  喀沙喀沙,移動四肢橫行的雷古力德外表就跟X沒兩樣,動作給人的感覺卻很接近螃蟹那類的生物。
  他雙眼圓睜地怒瞪過來,小小的火花在空間裡四散。
  『你怕了我的絕招是吧,賤民?儘管無知卻很懂得自保,真讓人感動。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如果你立刻滾出這裡……』
  「這裡是我家!你少在這裡囂張!你這眼蟲跟蟑螂的合成物,我不記得有召喚──!對、對了。是這樣對吧,蘿瑟莉!?」
  「咦,什麼?」
  直純望著一臉茫然的她,雙手使勁指著雷古力德。
  蘿瑟莉剛才確實說了,他說雷古力德是居住在巴利歐什麼地方的種族。
  「這傢伙也是那個吧?異世界的……辛提亞的生物對吧!?為什麼他會突然冒出來!?是哪個傢伙召喚他來的!?」
  『哈哈哈!無知愚昧的賤民是在囂張什麼?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啊。』
  「夠了,爺爺,請您別再說了……另外,奧茲先生,所謂的古力德巴格是非常特殊的一個種族。是維克提斯•辛提亞唯一不用打開世界大門,就能自由來去兩個世界的存在。」
  「什……什麼意思?所以他不是被召喚來的!?為什麼他有辦法這麼做!?」
  「這個的話,嗯……實在說來話長……」
  『哈哈,沒用沒用。不管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如何清楚且懇切地解說,都無法讓對方這樣的蠻族聽懂!因為他根本沒有理解事情的大腦啊,哈哈哈哈。』
  臭蟲子,就只顧著講自己想說的話。
  世上根本沒有人會像他這樣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對象口出惡言。轟轟轟轟,氣不過的直純持續發射火大的光線跟異世界的貴族對峙。
  「你剛才不就講很多了……雷古力德先生,對吧?不管你是伯爵還是什麼縮尺,你來我家到底有何貴幹……!」
  『這個窮酸到極點的地方也叫家?這是雜物間才對吧。不對,應該說是蟑螂屋才對?根本就是垃圾,垃圾!』
  「呵呵呵呵,原來如此?也對,若無其事跑進來的你在視覺上來說確實是蟑螂!真不知道是無知還是活潑,不過你只是區區的昆蟲又懂什麼!」
  「好了!好了啦,夠了!我說不准再吵架了!」
  不顧蘿瑟莉大聲制止,雷古力德發出嗤笑。
  『你不知道的事大家都知道!怎麼樣,覺得委屈啦?那就快給我去死吧!』
  「那你倒是說說蘿瑟莉的三圍啊!」
  『你連這種事也不知道!?身為一個雄性動物,你的水準未免太低了,賤民!耳朵給我挖乾淨聽好了,從上面往下依序是87,54──』
  「哇啊啊啊!?夠了啦,雷古力德爺爺,討厭!」
  啪!
  伴隨著高麗菜被切碎的聲音,雷古力德的身體硬生生被壓扁。
  遭受夢魔鐵拳攻擊的他,輕易就被揍扁了,慘烈的紫色液體從碎裂的腳慢慢流出──眼球也隨即充血,並且在猛然痙攣後失去力氣。
  無視傻眼地緊貼著浴室牆壁的直純,蘿瑟莉憤慨地說。
  「真是的!每次玩笑都開過頭!太容易得意忘形了!」
  「啊,那個……蘿瑟莉?呃,那個……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太恰當……但他沒死吧?」
  「應該沒死,古力德巴格雖然很輕易就被揍扁,卻很少會死掉。大家都說他們比巴利歐•維克達斯的惡魔們更難纏。你就別管他,待會兒他就復活了。」
  「啊,太強了!就某種意思來說,根本比蟑螂還難搞──咦……!?」
  直純的聲音不由得變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之前完全沒發現。
  蘿瑟莉的牛仔褲拉鍊,居然沒拉上。
  硬挺的布料因為扭曲,使得鼓起的拉鍊就這麼敞開。
  瞬間,直純的血液呈現超音速流動。該不會一開始就沒拉上吧?八成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用?絕對是這樣沒錯。為什麼會這麼篤定呢?因為她連皮帶的繫法都搞錯──她是有將皮帶穿進褲子的皮帶環內沒錯,卻是直接將它綁在腰側。看來她不了解皮帶扣環的存在價值。不過她這麼綁反而充滿了模特兒時尚的氣息,太了不起了。
  咕嚕,就在我嚥下口水發出響亮的聲音時,又發現了另一件驚人的事實。
  從拉鍊開口露出來的無疑是一片光裸的肌膚。
  (她……她沒穿……!?)
  噗通噗通噗通,心跳越來越強勁。不僅血液就連全身都要沸騰了。
  她沒穿內褲是很有可能的。畢竟她是夢魔。性交是她的本分,更可以說是她本身的武器。所以原本就不穿內褲、沒有穿內褲習慣的可能性相當高。
  就連三圍都不好意思被外人知道的怪人蘿瑟莉,沒穿內褲居然還笑得出來!?
  直純的腳踝一個使力,強壓下想跳起來的心情──原本拿在手上的殺蟲劑隨之掉落在地上。喀,掃興的聲響傳入耳裡。
  「啊,糟糕,掉下去了!」
  直純用近乎爽快的聲音說出眼前發生的事。
  「蘿瑟莉,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妳幫我撿起來嗎?」
  「?好的。」
  鏘!直純的雙眼閃動著鬥志。
  為了那瞬間,他甚至連靈魂都賭上了。因為要將她往前彎時一定會發生某事的那一秒,清楚地烙印在自己的視網膜上。要專注凝視某一點!這是身為情色魔術師值得紀念的一刻──
  咻咻!不料突然冒出來的尾巴卻俐落地撿起了罐子。
  「來,給你。可以請你立刻帶我出去嗎?奧茲先生……奧茲先生?」
  「……說……說的也是。妳應該很想出去吧……」
  『哇!』
  啪擦,腳踝再度傳來猛烈的衝擊。
  這次沒有往前而是往後倒的直純,感覺有東西跳到他身上。他的臉被四隻腳抓住,其中一隻還狠狠地踢他,讓他不但感到疼痛還非常恐懼。
  「哇啊啊啊啊啊!?」
  『給我覺悟吧、覺悟吧!你就帶著能看到莉莉絲的光榮飛到宇宙另一端吧!!』
  「你看吧?他馬上就復活了。」
  或許是早已沒有吵架的心情,蘿瑟莉蠻不在乎地丟出這句話。
  啪,綠色的蟲從一臉頹喪的直純臉上爬下來。剛才明明被手刀揍扁,現在卻已經完全復原。真是令人不解,異世界真是一團謎啊!
  『莉莉絲,過來這裡。如果要去外面,就不能穿得那麼寒酸。快換上我帶來的禮服……』
  「咦?我才不要!這身衣服是奧茲先生特地為我準備的,我要穿這樣出去!」
  『是……是嗎?可是,妳穿得有點奇怪。來,過來這裡,我教妳怎麼穿。』
  「等一下……你、你這隻臭蟲……少多管閒事……!」
  啪,就在直純顫抖地伸出手時,紙拉門便在他眼前關上。
  跟露水一同消逝的桃源鄉!難以形容的敗北感,將他的身心徹底打倒──內心卻充滿了美麗的粉紅色滿足感。他已經完全虛脫了。

  **********

  直純居住的羽摘市是所謂開發中的城市。
  以車站為中心的鬧區建設工程不斷,也看得到許多高樓大廈,郊外的街道卻還洋溢著昭和時代的風情,殘留著令人覺得好舒服的濃濃鄉土氣息,這是每天都有建築工程在進行,既安靜又吵鬧的城市。
  肩上背著一個大包包站在十字路口的直純,感覺幸福降臨在自己身上。
  「哇!」
  這是一條兩邊有行道樹的兩線道路。路上車子很少,今天明明是假日行人卻十分稀疏──不過每個路過的人都轉過頭或是停下腳步,用臉泛紅暈般的表情呆望著這邊──站在我身邊那個天真、開心的夢魔貴族蘿瑟莉亞尼•艾米提歐。
  「好棒喔,真的太棒了!真的是安捷!就跟漫畫的背景一模一樣!」
  「哈哈哈。該怎麼說?嗯,沒錯,就是這樣。雖然平常是相反的,啊哈哈哈哈。」
  我想我現在鐵定是一生中臉最紅的時刻。要是被認識的人看到,絕對會懷疑我的腦筋有沒有問題。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真的沒辦法。
  我就像正在跟這為美女戀愛一樣,不對,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狀況了。
  看似假日出勤、一臉疲倦的上班族,彷彿看到綠洲的幻影般倒抽了一口氣地退開──當他看到直純的臉後,便低喃著「不可能」。但是直純一點都不覺得氣憤,因為他說的是事實,他們確實不是情侶。
  可是,跟蘿瑟莉走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不是大帥哥也不是什麼高所得的人,而是這個有點好色又很擅長魔術的平凡高中男生(自稱)。只有佐品直純能走在正對著行道樹打招呼的她身邊──
  「……蘿瑟莉,妳在做什謎……?」
  「今天天氣很棒吧?真的很好……咦?嗯,奧茲先生。他們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啊?」
  「怎麼會呢……咦,妳剛才說什麼?你是指那些樹沒有回答嗎?」
  「是的。」
  她是腦袋壞掉了?──在直純來得及訝異前,另一個念頭搶先冒出來。
  「等一下,該不會……在你們的世界……樹木是會說話的?」
  「會啊。」
  真的假的!?
  這真是無可動搖的幻想世界啊!這時才感覺即便看到有尾巴、會吸乾精氣害男人死掉的美女夢魔,仍然陰魂不散的小市民氣息終於消失了。跟路旁的樹木打招呼這種事,向來只有修剪行道路的人才會做啊。
  其實……蘿瑟莉抬頭看向被微風吹動的巨大銀杏樹繼續說下去。
  「在辛提亞的道路旁,是沒有植物生長的。存在那裡的草木每個都是溫柔又擁有大智慧的偉大生物,因為有他們在,巴利歐才能存活。」
  「……呃……我大致上聽得懂,但是很多地方還是不太能理解……」
  「呵呵,我想也是,不過還不能告訴你,因為現在是你在帶我四處參觀。等我參觀到滿意之後,再一一替你解答。所以,請你將有關安捷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既然如此,就先從性教育開始吧!第二性徵啊啊啊啊!!」
  「你不會看一下這是什麼地方嗎!?」
  砰,直純被格外強勁的一擊打倒。
  不顧跌落在路旁的直純,蘿瑟莉看起來有些焦慮。不僅輕易閃開高中男生的突襲,還做出反擊的細長尾巴迅速消失後,蘿瑟莉戰戰兢兢地環視四周。
  「真是的,一不小心就……!哈哈,應、應該沒有人看到吧……?」
  「就……就算有看到,也會因為速度太快看不清那是什麼。好痛、好痛!」
  「啊,你、你的衣服髒了?你沒事吧……呃,不對,你是自作自受,沒關係,儘管弄髒吧。嘿嘿。」
  「快、快住手啦!不要用妳的腳尖那樣溫柔地戳我啦。呃……嗯,沒錯,就是這樣。」
  後半部份直純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的目光以被蘿瑟莉穿的鞋子吸引住了。
  召喚她來時,她當然沒有穿鞋子。雖然被長拖及地的長袍蓋住看不到,她確實是光著腳的。在得知那長袍是睡衣的現在,整個事想起來就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了。
  不過,此時正踢著直純的白色通學用球鞋──比起椰子樹T恤、寒酸的牛仔褲更不適合這樣的美女。
  看著她愉快的笑臉,內心莫名湧上一股歉意。
  心想比起話語更該用行動表示的直純立刻站起來。
  「嘿咻!蘿瑟莉,我們先去鞋店吧。我們去那裡挑選妳喜歡的鞋子。」
  「鞋子?……我、我的鞋子嗎?」
  「是的。之後再去服裝店。雖然我不是很懂,但車站附近好像有精品店,我們去那裡買些好東西,那裡的衣服很厲害喔,相信妳穿上新衣服後一定會美到讓人難以想像。」
  到昨天為止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召喚失敗時的事。
  五隻土撥鼠跟兩隻兔子,另外再加上一隻貓,全都是年紀相當大的動物。
  他可是找過一間又一間寵物店,趁他們要處理掉這些衰老動物前拼命殺價才得手的。但他已經沒力氣再重複兩、三次這樣的動作了──也不想再來一次,一方面是與目的意識似是而非的心情產生了作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要靠短期打工擠出買動物的錢非常困難,更嚴重的是犯罪行為。
  召喚根本是不能做的事。
  「另外再買幾樣裝飾品配件,買耳朵絕對會很不妙,我說不定會忍耐不住!要是我又襲擊妳,妳不要太責怪我喔,蘿瑟莉!」
  「不,那是絕對難以原諒的事……不過,有這身衣服我就滿足了。真的。」
  「沒關係啦,妳就不用客氣了,而且我也想看妳打扮得很漂亮啊,雖然我很不喜歡那隻大細菌,卻很想看異世界的禮服。可以吧,蘿瑟莉?」
  「當然不可以。要是我穿了禮服後被你襲擊,我會很難反抗。」
  「哈哈哈哈,說的沒錯。話說回來,妳懂的字彙還真多呢……」
  在笑鬧之中,我突然發現她的微笑中摻雜著些許困惑。
  於是,我站在原地試著說出心裡想的事。
  「妳該不會……除了衣服以外,還有其他想要的東西吧?」
  「啊,不是!我只是擔心……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咦?」
  「就是剛才你說的『買』東西這件事。雖然我非常喜歡安捷,我身上卻完全沒有安捷的錢。所以,那個……該怎麼說呢?」
  直純微微苦笑,接著搖了搖頭。
  就算不是這種狀況,蘿瑟莉也是值得自己散盡所剩無幾財產的女性。
  「妳就別想那麼多了。我真的是想做才這麼做的……不過這樣的說法跟我之前的行動好像搭不起來?哈哈──」
  「啊,這點也讓我很不安,真的。如果我接受你純粹的好意像吃軟飯一樣買了衣服,說不定會變得像雷古力德爺爺出一張嘴了。」
  「……這是兩回事啦。」
  「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如這樣吧,你先幫我把事情處理完,回去的路上我們在四處逛逛?到時如果妳有想要的東西,我再買給妳。這樣可以吧?」
  可以!她回我一抹燦爛的笑容。那是足以讓我的臉頰、心靈,如果可以的話還有皮帶也一起放鬆的魅力笑容。
  如果對象是這樣完美的女性,就算只是玩戀人遊戲,也不枉費召喚她了。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這樣實在對她們太失禮了……)
  重新背好搖晃著肩膀的包包,試著更靠近蘿瑟莉一步。
  搔弄鼻腔的香味讓直純的心臟又漏跳了一拍。
  「對了,有件事我想先問妳。」
  「嗯,什麼事?」
  「夢魔是不是都不穿內褲的?」
  「夢魔鐵拳!」
  砰!伴隨著少年漫畫般的效果音,直純凌空飛起。
  相對於令人放鬆的聲音,迎面而來的卻是鋼鐵般的重擊。眼皮內側金星四散,意識幾乎遠離,感覺身體似乎撞到什麼還彈回來,才想到那是一旁的行道樹。整個人掛在保護柵欄上,在搖晃的視界中勉強抬頭往前看。
  哇!路上的行人發出尖叫,一同往後退。
  以洗鍊格鬥家般美麗的姿勢狠狠揍了直純的蘿瑟莉,眨了眨雙眼,輪流檢視自己的鐵拳和他的模樣,接著一臉疑惑地歪歪頭。
  「剛才……我是不是不該生氣啊?」
  「是……是啊,我剛才……就稍微看到了。妳沒穿內褲,是因為習慣嗎……?」
  「咦?什麼……剛、剛才!啊,哇啊啊!?是、是這樣嗎……!」
  圓潤的臉頰瞬間像蘋果一樣紅。
  蘿瑟莉連忙衝到直純身邊,用指尖輕撫他因另一種原因變得火紅的臉頰。那是以食指前端戰戰兢兢掠過他臉頰的觸碰方式。
  這種摸法只會讓人更按捺不住啊!
  「你、你沒事吧!?因為我聽到有點下流的字眼,就反射性……!」
  「沒關係啦……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看透我這個男人的行為,實在太了不起了……」
  「嗯,只要聽過你說奇怪的話,看過你過的各種莫名其妙的行為,任誰都會輕易看透你的。呃,我有沒有揍到不該揍的地方。哇,對不起!」
  「用不著跟我道歉啦……妳先告訴我沒有穿內褲比較重要。」
  原以為還會被揍一拳,卻只見到蘿瑟莉臉頰變得更紅然後低下頭。
  周遭已經開始聚集圍觀的群眾了。沒錯,我們身上確實充滿了受到注目的要素。好像是情侶吵架?其中還有如此令人愉悅的誤會傳出。
  蘿瑟莉的視線僅和直純相對幾秒,之後就轉頭看向別處。
  「不、不是的……那個,呃……我想事實鐵定跟奧茲先生想像相反。」
  「相反……?」
  「我們女性夢魔,以及跟我們類似的男性夢魔是辛提亞唯一穿著內褲生活的種族。天神跟惡魔都沒有穿內褲的習慣,只有夢魔會穿……尤其是我們正統派的夢魔一定穿。」
  直純皺緊眉頭,緩緩爬起身。正統派──她又說出這種突兀的話語了。剛才的對話有正經到足以出現這種擺架子的字眼嗎?
  蘿瑟莉又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後率先往前走。
  他連忙追上去,而那群看熱鬧的人沒有跟上來。蘿瑟莉踩著小碎步走在林蔭大道上小聲地說:
  「妳看過我的睡衣了吧?不管是男夢魔還是女夢魔,都是蓋住臉睡覺的。如果不這樣,我們的誘氣就有可能洩漏出去。」
  「那是什麼……?勇氣(註:誘氣的日文發音跟勇氣相近。)?英雄?」
  「呵呵呵呵,不是那麼帥氣的東西啦。日文寫成誘惑之氣,不是什麼太厲害的……你不是有正面接觸過了?被你召喚來的時候,由於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為了自保我就會發出所有的力量。」
  「啊……嗯,原來如此!妳有講過了……」
  所謂的誘惑之氣,是讓人血液不自覺沸騰的絕對蠱惑。
  不過要將這點稱為魔力,就必須有足夠的理由替它撐腰──事實上,現代魔術不會將必要的能量稱為魔力。畢竟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無法明確地替它歸類。
  所謂誘惑之氣的效力,的確非同小可,這是千真萬確的,絕非靠著一般程度的亢奮跟激動去侵犯一個人那樣簡單。
  「呃,奇怪,我是在對誰說明啊……」
  「?奧茲先生?」
  「啊,沒事沒事!所以呢?為什麼妳沒穿內褲?」
  「不是那樣的,我平常明明都有穿!穿內褲的目的是抑制誘惑之氣散發……講更白一點就是為了更貼近人類。我就解釋到此,之後就看你能不能理解了。」
  「……?啊,是因為實際親熱時,穿著內褲脫起來會比較費時間,所以感覺更性感對吧?」
  「真受不了你!你是從哪裡聯想到這麼色情的事……?不過,這次倒是不能說你不對。因為穿著內褲,會提升『現在不是親熱的時候』的意識。所以在安捷工作的夢魔們,是絕對不會穿內褲的。」
  也就是說,夢魔原本是不會穿內褲的。那真是一個情色過頭的世界啊!
  望著只能強忍不讓鼻血流出的直純,蘿瑟莉輕輕聳了聳肩。
  「重要的是意識問題,所以穿內褲只對清醒時有用,大多數的夢魔在睡覺時都會把內褲脫掉,並且以特殊材質的防精具包覆身體。要是不這麼做,整個城鎮很有可能因為自身散發的誘惑之氣沉溺於淫蕩的行為中。」
  「真、真是要不得的孩子啊,哈哈……!那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去那個城鎮?」
  「你別傻了!普通的人類只要一踏進異世界,不用五分鐘就站不起來了。」
  「竟然這樣!?哥哥我好失望喔!!……對了,妳剛才怎麼突然冒出正統派這個詞?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嗯?我有說那種話嗎?真的是。話說回來,走這邊對嗎?」
  「咦?啊,糟糕,完全走錯路了。是這邊才對。」
  我急忙來到蘿瑟莉的前方。
  果然該在這裡牽起她的手才是王道?邊這麼想邊露出奸笑轉過頭──卻意外看到她極度認真的表情,內心不禁猛然一震,美女認真的表情太有魄力了。
  「夢魔的社會裡也存在著派系,那就是包含身為【館長】的我在內的正統派,以及和我們持對立主張的反體制派。」
  「反體制派……?」
  「有能力的人成為貴族,守護居住在巴利歐的王族以及人民。下級的人民必須從辛提亞的其他種族身上,或來到安捷從人類身上吸取必須的精氣……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雖然想要的東西不同,還是有很多其他的種族採用這方法,不過反體制派卻策畫以只有夢魔才辦得到的方法,提高在辛提亞的地位。」
  「喔~~所以是激進分子囉……咦?你說只有夢魔辦得到的方法?呃,該不會是……?」
  面對想起自古以來傳說的直純,蘿瑟莉露出奇妙的表情後點點頭。
  「你今天早不是說過從沒聽說有人因為夢魔而死,對吧?」
  「嗯,是啊。」
  「因為那是正統派的作法。就算在安捷跟人類親熱,也不會奪取過多的精氣讓對方死亡,而是盡可能在當事人沒發覺的狀況下,從很多人身上吸取少量的精氣……這麼一來,安捷跟辛提亞之間的平衡才不至於崩壞。」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啊,不,沒什麼……不過,我明白妳的意思。要是大量的男人被夢魔殺死,科學文明是不可能保持沉默的。相反的,魔術就不會荒廢到這種地步了。」
  魔術被排擠的最大原因,除了生產面沒有效率外,還具有攻擊意謂──就是所謂的『不使用魔術就打不倒的敵人已經不存在了』這個要素。就算不會唸咒發出火焰,也能用火焰發射器解決。就算不從天上召喚雷電,利用爆破就能製造很大的損害。
  科學很強大,而且只要夢魔這種具有特殊攻擊手段的存在不正面與人類為敵,魔術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這也就是魔術的舞台徹底消失的最大原因。
  「所以反體制派的做法就是……」
  「吸光人類的精氣直至他們乾涸,並且提升巴利歐•尼提拉的『體力』,不過那對下級夢魔來說是相當繁重的工作,因為光是要吸收一個人所有的精氣,就是一件大工程了……你聽得懂嗎,奧茲先生?」
  蘿瑟莉微微一笑。
  她的下巴微微往內縮,只能看到她的嘴角。
  「反體制派的目的就是將貴族階級的夢魔送到安捷。」
  「……!那……那表示……!?」
  「要是你昨天召喚的不是我,而是反體制派的貴族,這座城鎮的男性們就會變成她們的食物,這裡也會淪為悽慘的精氣牧場。」
  也就是說,最初跟該夢魔接觸的我就會……
  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直純,蘿瑟莉往前踏出一步──她的表情頓時一變,小跑步地往前而去。因為蘿瑟莉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驚訝的直純,連忙追了上去。
  她站在行道樹終止的地方,靠著跟胸部一樣高的柵欄探身向前。
  「哇!好美喔!」
  眼前是一座以大片綠色為背景的橋。
  蘿瑟莉俯視一條寬度超過五十公尺的大河,從河面穿來的風捲起她的衣服下襬。她纖瘦的背影十足耀眼,完全不輸給閃閃發亮的水面。
  直純瞇細雙眼,跟著站到她身邊。
  「這叫靜流川,很大吧?」
  「嗯,好厲害喔……水是透明的……」
  「原來是在講這個!?怎麼,難道異世界的的河裡都長了很多藻類,看起來都是綠色的?」
  「也有紅色的。」
  「中國大陸嗎!!」
  我用這世界專用的吐槽回敬蘿瑟莉。只要跟她說話,就會覺得異世界給人的印象很可憎。
  就像年幼時直純常做的一樣,蘿瑟莉也發出「嘿咻」的聲音爬上了柵欄的基台。她以目光描繪著遠方的山巒稜線,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果然跟書上看到的不一樣……真的太美了,好慶幸自己有來。」
  「哈哈哈哈。看妳這麼喜歡,我也很高興。雖然我之前從沒認真想過,其實我並不討厭這個世界。」
  「召喚辛提亞的居民來到這世界,絕對不可能平安無事。」
  啊?直純抬頭看向蘿瑟莉後,整個人隨之愣住,因為蘿瑟莉也正低頭看著他。
  「不管對象是神還是惡魔,人類一旦召喚他們一定會有負面影響……如果是召喚的是惡魔,不用說一定是連骨髓都被吃乾抹淨。如果召喚出來的是天神就更極端。會在出現安捷的瞬間,降罪於召喚者──大部分都是追究召喚者害死現場活祭品的罪孽,然後借著雷電給予對方嚴厲的懲罰。那些天神可是絲毫不留情。」
  覺得自己正被迫聽蘿瑟莉暢談十足驚人的內容。
  「不知道從何時起,人類召喚夢魔的理由就是固定那幾個。想得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快樂,想要一個能恣意妄為的性奴隸……所以我才沒對你下流的動機多說什麼,不過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相信,所以才問你。」
  似乎在榛子色的眼眸深處看到著前所有的強光閃動。
  為什麼會這樣想呢?因為她的臉位在自己的視線上方。
  「你為什麼召喚我?」
  「胸……」
  「……什麼?」
  「胸部……」
  瞬間,看到蘿瑟莉的臉頰在抽搐。
  緊接著,直純便將雙手像翅膀一樣張開。心中湧現不同於以往的最大級衝動──因為蘿瑟莉爬上基台後,夢魔胸部便升上恰當的高度,簡直像在眼前晃動一樣。
  這樣怎麼可能忍耐得住!?
  「我的胸部啊!!」
  「嚴肅的對話被──」
  砰,耳邊想起當天最響亮的聲音。
  手刀、尾巴、鐵拳接連襲來,最後是以一巴掌結尾。儘管受到幾乎飛越空中的強烈衝擊,直純卻有種不合時宜的滿足感。
  當他重重地摔落地面時,高昂的叫罵聲也跟著降臨。
  「──徹底破壞了!難道這是你的興趣!?我想應該是吧!我知道了,好,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如果你要繼續這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奧茲先生……奧茲先生,你真是臭青蛙!」
  啊,快感好強烈!
  不用說也知道,此刻的直純正仰躺在地上,以最棒的角度觀賞無法言喻的絕妙身材。
  (真的……太可愛了……!)
  無論到何處,直純都是個徹頭徹尾的幸福男子。

  **********

  郵筒以及電線桿。
  消防栓、線路以及隧道,還有寺廟、醫院跟投幣式洗衣店。
  直純就自己所知一一向蘿瑟莉說明她感興趣的事物,兩人悠閒地走在路上,假日無人的小學、寺廟跟公園是還無所謂,但是連開店前的打擊練習場跟工地現場都要解說就讓人有些頭痛了。要是不懂硬裝懂,對異世界的賓客又太失禮。
  看到興奮地不停追問那是什麼、這是什麼的她,內心不由得湧現一股令人無法捉摸的情感。仔細想想,自己以前曾經跟女孩子單獨走在路上嗎?
  無法立刻想起來,八成是因為自己的好色跟魔術雖然都屬大師級水準,但是對於交往的相關知識卻是個徹底的門外漢。只是一個相當常見的青春期男子,所以身處這樣的狀況,會萌生些許不確定的青澀好感也是難免的。
  (算了,不可能……)
  他在心中苦笑的同時停下腳步。
  我們位在距離羽摘市中心有段距離的山邊道路交叉口──一邊是通往田中的田間小路,另一邊則是山腳的柏油路。兩邊都聽不到機械的聲音,天空則有老鷹在畫著圓弧飛翔。
  哇!抬頭望的蘿瑟莉發出愚蠢的聲音。
  「好厲害啊……!全部都是植物!」
  「這樣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到覺得辛提亞比較厲害。妳們那裡沒有山嗎?」
  「有很多,還經常噴火。」
  「天啊……還噴火!?」
  「那裡有很多很多生物喔。啊,我的頭好像有點暈……那、那個,可以稍微等一下嗎?」
  什麼?不顧一臉疑惑的直純,她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大概是要確認有沒有其他人吧?她輕咳了一下──然後吸了一大口氣。原本就繃得好緊的椰子樹,更以超越常理的狀態往外突出。
  接著,蘿瑟莉露出遠比毫不害臊地凝視自己的直純更爽朗的笑容,並且高聲歡呼。
  「太棒了、太棒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生氣!哇,好煩惱喔,該怎麼辦才好呢?」
  「精、精氣(註:生氣跟精氣的日文發音相似。)……?什麼,妳剛才做了什麼情色的事情嗎!?沒錯,妳的胸部確實很讚,怎麼辦、怎麼辦?我好想再看一次!」
  「不行,這種事不能一直做。不對,你好像搞錯了?我說的不是精氣,而是生氣、生命力啦,我從這附近的植物跟動物身上分別吸取了一些生氣。」
  「喔,原來如此。呃,什麼意思!?」
  「我那麼做不會削減它們壽命。以人類來舉例,就是雖然想早起努力工作卻不小心又睡著了,大概是這樣的變化量。」
  「……?所以是吸取幹勁的意思囉……?」
  「也可以這麼說。當然,吸取過頭大家還是會死掉,但風險卻比剛才的一巴掌還要小,真的很對不起。」
  這麼說的她臉色比剛剛更加嬌豔溼潤。儘管不太能理解她說的話,卻很意外她有這麼一面。
  嗯,直純低下頭雙手交叉在胸前低喃。
  「除了跟人交合外,夢魔也能用別的方法進食……這還真是新情報。」
  「啊,就跟你說不是了。生命力跟精氣是不一樣的。剛才雖然也算進食,卻不是為了那目的而做的。」
  「咦?……嗯?」
  「雖然安捷的生物基本上都是藉由攝取營養素為生,卻也有種類的不同,不是嗎?像直純先生你們人類是雜食性,牛是草食性,還有……貓是肉食性……」
  「妳懂很多啊,貓也就算了,連牛都知道。」
  「嘿嘿,
  那是因為辛提亞也是這樣啊。安捷的生物對物質的依賴性很高,所以會從各種物質吸收營養。辛提亞的生物對精神的依賴性高,所以會從各種精神吸取養分。依種族不同,所需的營養也不一樣。」
  原來如此,直純點點頭。
  不用說也知道夢魔最需要的是精氣,換成是人類來說,就等同於特等牛排或是剛釣上來鮪魚大腹肉。
  但是生命力卻不是這樣。蘿瑟莉理解似地點點頭。
  「將生氣當成主要糧食的只有惡魔一派,而像史萊姆或餓鬼那類的,也就是辛提亞版的雜食性生物,不管是物質還是精神都會啃食殆盡。」
  「喔……原來還有這些分別啊。那麼,妳剛才做的是什麼?」
  「嗯…就像吃了一口某人掉在路上的食物吧。」
  好像聽得懂又不太懂。即便如此卻巧妙地傳達了道德的缺乏,算是相當沒品的比喻。
  「因為我從來沒看到這麼棒、這麼壯闊的景觀。好棒喔,安捷真的太棒了,難怪下級魔物們會爭先恐後想來這裡。」
  「是喔,他們這麼想來啊……好,我們也該走了。」
  「好的。要往那邊?」
  直純朝雙手指著左右兩邊的她搖搖頭,接著跨過欄杆。
  他踏在低矮的草叢中,揮手叫蘿瑟莉過去。
  「你要到山裡面去啊?」
  「嗯。妳看,那邊不是有個都沒有樹木的地方嗎?以前那裡是有路可以走到上面的。好像是因為道路蓋好通車後,就不能去那裡玩了。」
  「車!那個也好厲害喔,安捷有好多好多的車喔!那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快,要是辛提亞也有車的話──」
  聽著蘿瑟莉講得興高采烈,直純回想過去的事。
  每年一到暑假時,他就會從老家到羽摘市來玩,然後住在桐河姬實家,跟哥哥們到處去玩。
  當時這附近人家比現在少很多,一個人在路上走會有些害怕。他經常跟哥哥一起到這座山──小時候的自己都隨口叫這裡大山,仔細想想根本不知道正確名稱──就算不知道,也會一定跟哥哥來抓蟲子。
  自己喜歡獨角仙,而哥哥則喜歡鍬型蟲。只要抓到這兩種蟲,就讓牠們打架!儘管這麼說,卻從來沒有一起抓到過這兩種蟲。從哥哥不來這城鎮那年開始,自己也不再造訪這裡。
  因此,現在才會在這裡。
  「……蘿瑟莉。」
  爬了一百公尺左右,直純突然停下腳步。
  如果走在鋪有柏油路的道路到還好,但是換成裸露的山坡就很難走了。直純感覺包包的重量比之前重了一倍。
  「抱歉,可以請妳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好的,我知道了!」
  為什麼?她沒有問為什麼就直接答應了。
  真是個好孩子──呃,現在這樣說好像不太對。她正為樹葉沙沙作響、小鳥在天空飛翔、蚊子超多的森林景色著迷。她好像對自己要做的事不怎麼感興趣。
  儘管內心閃過一抹寂寞,直純仍然繼續踩著草叢前進。
  他從原本是道路的地方走到原本不是道路的地方。啪擦啪擦,踩碎乾枯的樹枝注意易滑的土地,往山中持續前進。他一直走到蘿瑟莉的身影已經被樹木擋住、周圍的光線已變得昏暗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並且將背包放下來。
  「不過,要是哥哥看到蘿瑟莉,不曉得會說什麼?應該不會跟我有同樣的反應……」
  低喃的同時拉開包包拉鍊,取出一個剛在百元商店買的鏟子。
  他低下頭開始用鏟子挖土,將柔軟的枯葉往旁邊撥後,鑿挖下方的地面。這真是意外費工的作業,完全沒辦法一口氣大力往下挖。
  額頭開始滲出汗水,仍然努力挖著洞穴。
  等到挖了寬度跟深度大約五十公分的洞穴後,吐出一口氣。
  「應該這樣就可以了。」
  「這樣就行了嗎?」
  「嗯,應該……呃!?」
  他發出只能稱為愉快的大叫,猛烈閃開後轉過頭。
  簡直就像理所當然一樣,蘿瑟莉就站在自己眼前。她閃動著微弱銀光的髮絲,被森林的綠意襯托得更加顯眼。她疑惑似第歪歪頭,閃亮的髮絲跟著飄動。
  「夢魔很會說謊喔。」
  「……妳這傢伙!起碼也該讓我說『妳不是說會等我嗎』啊!真沒有愛心……」
  「是的,我是沒有。雖然這裡很棒,但我還是不想要一個人。」
  看見她甜甜的微笑,就覺得沒什麼好計較的了。這種細微的舉動跟言談,到底是不是事先設計好的──雖然無從推測起,終究也只是預謀跟自然反應的差別,絲毫改變不了她們誘惑男人的本質。
  光靠可愛是無法做好一個稱職的夢魔。
  「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在想妳是不是很閒,因為這可不是看了會覺得高興的事喔。」
  「你在做什麼……?」
  看到直純取出的黑色塑膠袋,蘿瑟莉的表情不禁一凜。
  套上麻手套,從袋子裡取出其中一個物體。那是死後變得相當僵硬的屍體──用於儀式的土撥鼠。
  邊讓牠沉睡在洞穴深處邊小聲念念有詞。
  「儀式算是成功……非常成功,所以你的犧牲沒有白費。」
  「這是墳墓嗎?」
  「嗯。辛提亞應該沒有這個吧?」
  「有啊。不過,我們跟安捷的埋葬方式不太一樣。」
  他蹲在正在進行埋葬作業的自己身邊。
  面對暗自斥責自己內心狂跳的直純,蘿瑟莉坦率地說。
  「我來幫你。」
  「……咦?不,這……我來就好。再者,妳也不知道怎麼做吧?」
  「當然知道,我可是夢魔!」
  儘管認為這稱不上理由,卻覺得現在的氣氛不適合再追問下去。雖然這不是需要幫忙的作業,她大概也是出於一片好意才會這麼說。
  將動物屍體的頭朝同一個方向一一排好。
  而當直純取出貓咪的屍體時,蘿瑟莉微微扭動身體。
  只要好好利用這個弱點,應該能強迫她就範。直純開始想像自己抓著貓的屍體扭腰恐嚇她的樣子,不禁覺得很無聊。那樣簡直就像即便發現貓的屍體,還一臉幸福地抓起貓屍坦露下半身的男子。太超過、太超過了!
  將所有的屍體都放進洞穴後,動手將土覆蓋在上面。就在這時候……
  「我們也會召喚……」
  「……咦?」
  聽到蘿瑟莉突然冒出這句話,我不禁停下手邊的工作。
  「巴利歐•尼提拉從很久以前就創造了一套獨特的循環規則。就是由在安捷的夢魔組成魔方陣,召喚辛提亞的同胞。」
  「喔,是嗎……!?那倒是挺有趣的。所以這裡才會一直都有夢魔在,對吧?」
  「嗯。當然,她們都是辛提亞的居民。基礎的能力跟精神技術根本比不上安捷的生物。所以只有靠長時間的唸咒才能確保必要分量的闇黑物質……不過,有時力量尚未成熟的夢魔,會殺害小動物當成補助。就跟你做的事一樣,把小動物當成祭品。」
  奧茲先生……她轉頭看向這邊。榛子色的眼眸裡,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為什麼你要召喚我呢?」
  那是剛才在半路上他巧妙閃躲過的問題。
  在這種氣氛下,想用冷靜的話語敷衍過去只怕是不可能了。因為想跟最棒的女人親熱。從蘿瑟莉真摯的表情不難察覺她不想聽到這種替代的答案。
  呼。他停下拿鏟子的手,輕吐了一口氣。
  這個被召喚者無關。直接拋出這句話當然就輕鬆了,但是自己卻說……
  「因為我是個充滿淫蕩思想的人。」
  「這點我非常清楚。」
  哈哈哈哈。到頭來直純只用玩笑代替回答。看到這樣的他,蘿瑟莉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也很清楚安捷大多數的巴利歐──應該說國家才對,是禁止召喚魔術的,就算是仰賴魔術維持大半生活的國家也一樣。」
  「我早就在懷疑了,這些乍見之下很正常的知識,也是來自色情漫畫的吧?」
  「沒錯!雖然我也會看專門的書籍,但是漫畫內容較廣,比較容易得到各式各樣的知識!而且能畫出美麗圖案的作者,還會有一群熱情的書迷……奧茲先生……」
  「妳還真配合回答。哈哈哈,原因是什麼都無所謂吧!?只要我在,妳也在,我們的故事就永遠不會結束,這點不是比較重要嗎?為什麼妳非要拘泥於我召喚妳的原因呢?」
  「……因為你一直都沒提起……」
  夢魔榛子色的眸子裡,瞬間閃過一道彷彿要畫破世界的利光。
  「……訂契約這件事。」
  片刻的沉默後,直純苦笑著搔了搔後腦袋。
  早就猜到蘿瑟莉不是輕易就能唬弄過去的人,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這下事情變得頗為棘手,看來得再次祭出貓咪策略了。
  ──訂契約。
  那是古今中外,施行召喚魔術不可或缺的重要事項。訂契約,就如字面上的意義是指訂立契約,是雙方交換一連串事物的大前提。
  的確,直到此刻,直純都沒有提起任何有關契約的事。不過……
  「……那是我要說的話。」
  直純目光一變,瞪著蘿瑟莉。
  「異世界的魔物不是在現身的同時就會要求締結契約嗎?因為沒有契約,就不能繼續留在這邊的世界──雖然這麼聽說,卻也只懂皮毛不太清楚詳細內容。但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呵呵,是的,你說的沒錯。契約即是理解,有跟沒有的差異就如同天壤之別。」
  「理解……雖然聽不太懂,但我卻很清楚奇怪的是妳不是我。為什麼妳沒有要求訂契約?難不成妳擔心像劇情荒誕的色情漫畫一樣,訂契約後會被召喚者隨心所欲地操縱?」
  「那是不可能的。」
  我當然知道。不管是契約的重要性,還是契約內容絕對不可能只有利於召喚者──兩者直純都很清楚。
  歷史上鮮少有召喚魔術成功的公開紀錄。
  其中知名度較高的就是世界史教科書中記載的例子──第一次保加利亞帝國的魔術師蓋西歐魯夫的作為。他在眾多生命即將結束的戰場上數度施展魔術,被稱為實踐魔術的第一人,而且他還曾以『比起一次大火,不如揮動千次劍』這句話,實行高階的召喚術,聽到他的召喚而現身的惡魔叫做葛利歐,魔術師與他締結了消滅敵軍的契約、成功擊退了東羅馬軍,然而惡魔卻隨之反撲狠咬了保加利亞帝國軍一口,因為魔術師沒有說『不能殺害同伴』。直純還記得考試時曾經考過這題。
  只要藉由契約隨心所欲地操控被召喚者,應該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了。
  而且……(召喚者死去後,契約也會跟著消失,惡魔就不可能留在安捷。由於毀滅保加利亞軍的葛利歐的惡劣玩笑,使得大叫住手的蓋西歐魯夫身上連一點擦傷也沒有!)
  兩人間的沉默維持了近十秒。
  突然有陣風吹過頭上的樹葉──在新土的香氣湧現時,蘿瑟莉露出輕笑。那是至今看過好幾次、一點都不像夢魔的悲傷微笑。
  「我剛才也說過……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所以我希望你回答我。」
  「啊?」
  「你看起來像是一個溫柔的人,對我也很體貼。今天一路上對我做的種種,都很值得感謝。可是……光因為想跟我親熱這原因就殺害這些孩子,實在讓人難以信服!你這樣就像笑著勒索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不,你就像棲息在地獄的惡魔般瘋狂……」
  突然間,夢魔的微笑就像褪色一般變質了,直純感覺一陣寒意竄過背脊。
  那是他從來沒看過、讓人血液結凍般的冷笑。
  他正承受一股來自於非人類生物所發出的令人起雞皮疙瘩之強烈情感,那究竟是侮蔑還是嘲笑,直純根本無法判斷。此時,一句輕喃敲進了被冷冷束縛住的他內心。
  「你真的沒有……其他的目的?」
  直純感受到幾乎發出聲響的強烈緊張。
  不過,他卻咬緊喀喀作響的牙關,冷靜地呼吸,直純明白蘿瑟莉強烈否定他的答案──而不是他這個人。很幸運的,直純本身還沒有被否定。
  因為想親熱所以召喚夢魔。
  但是夢魔卻直接斷言他並非想親熱才召喚自己出來。
  「……妳真的很煩人。」
  「是的。」
  「因為我非──常──非──常討厭沒跟女人親熱就死掉,還有,我的目的真的就是跟妳親熱,請妳務必理解。」
  「……所、所以,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並不是為了讓我誤以為你是個得意忘形的人……」
  「如果妳要那樣想也行,不過我是不會逃避也不會隱瞞我真正的欲望。」
  說完後刻意抬頭挺胸。
  明明是相當帥氣的說詞,蘿瑟莉卻看起來很消沉。算了,不管她,我決定繼續說下去。
  「不過,妳說對了,而且非常對,我會沒有立刻要求你跟我訂立親熱的契約,是因為我召喚妳來的目的不只是如此而已。真是的,居然被妳發現了……」
  「嗯,如果是下級夢魔們,應該會很樂意跟你訂立那種愚蠢的契約……」
  「真的,妳說的沒錯。貴族怎麼會願意,一般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哼,蘿瑟莉不滿地嘟起嘴。由於她突然做出這麼可愛的動作,直純忍不住笑出來。我並沒有後悔喔。蘿瑟莉確實說出內心的想法。
  面對露出懷疑眼神的她,直純神情認真地點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溫柔的人,但我卻不會笑著勒索人。會使用祭品,是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生物……並且需要闇黑物質的關係。」
  「所以不親熱也行囉?」
  「當然不行,妳現在就給我看仔細!我絕對要讓妳看到如果我不緊抓住妳那過度性感的胸部揉個過癮,一定會死掉的決心!」
  「不……不用了……我現在腦袋一片混亂,已經搞不懂要撤回之前說過的哪句話了……呃,那麼……那麼……你召喚夢魔除了親熱以外,還有什麼原因?」
  「復仇。」

  ──你絕對不要成為那樣的敗犬喔,直純。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軋!某個聲音響起。是臼齒還是內心,還是雙方都在發出哀鳴?
  面對我過度乾脆拋出的答案,蘿瑟莉看起來難以理解,她將雪白的雙手放在膝蓋上,驚訝地望過來。
  「復仇……?咦?是、是利用我……對誰復仇……?」
  「不告訴妳。不,應該說妳不需要特別做什麼。不管以任何方式,我都必須將自己的人生奉獻給魔術。這麼做也是復仇的一環,而召喚魔術更是其中最棒的選擇……以上就是我能說出來的全部事情。」
  請不要再問了。不自覺地將這句話吞回肚子裡,繼續用鏟子挖土。
  在重新掩埋洞穴的同時,內心的緊張才表現在臉上──不對,應該是難為情才對。撇開內容不談,向蘿瑟莉表明自己有事瞞著她似乎讓自己害羞。仔細想想,說自己是復仇者有點丟臉。
  「……原來是這麼回事?」
  由於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無法判斷掠過耳膜的低喃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抬起頭,便看到蘿瑟莉緊抿著嘴唇一直盯著墓穴──大半已經被土蓋住的祭品屍體,她的臉頰看起來有些蒼白。
  「?怎麼了?」
  「……?不……沒有,什麼都沒有。土是從這裡蓋上嗎?」
  「啊,不,不用了。我來就好,而且鏟子也只有一個──」
  「我會說自己也有罪,跟契約的有無或種族間的意義並沒有關係,而是對這些……召喚的祭品,我必須跟你做同樣的事。」
  實在摸不著頭緒。就連她自己也一副難以說明的表情。
  就在直純覺得疑惑時,蘿瑟莉雙膝跪地開始用手捧土蓋住屍體。在直純開口前,她豐潤的嘴唇已經率先說出坦率的話語。
  「直接奪走這些孩子性命的不是我而是奧茲先生,因為不管基於什麼理由,你都使用了其他人的闇黑物質進行召喚魔術,所以你一定要為這些孩子祈福。」
  「嗯,好,所以──」
  「可是,希望來安捷的並不是你而是我,受闇黑物質引導而被召喚來的也是我……所以這件事不能說跟我完全無關。」
  「不,不是的!兩者無關吧,為什麼說什麼願不願意的……」
  「辛提亞是個精神力根深蒂固的世界,你所在意的世界之門登錄,也是因為登錄者的意思間接與世界連動,所以成功率並非百分之百……是因為我想來,現在才會在這裡。多虧這些孩子的犧牲,我才能遇見奧茲先生。」
  噗通,心臟又猛跳了一拍。
  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真是連做夢都沒想到這種事也要注意。醒醒吧!她只是單純的親熱對象。講難聽一點,就是不知能貶低到什麼程度的對象。她跟能輕易撕裂人類、開啟血雨地獄的惡魔們不同,是會在夢幻與快樂之間毀掉一個人的存在。
  除此之外的事都別想了!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為魔術獻出性命。
  所以根本沒必要記住這張美到讓人心痛的側臉。
  「所以我跟你……都必須為這些孩子祈福。」
  啪沙、啪沙,她捧起土覆蓋住洞穴。
  茫然地看著她的動作片刻,直純小聲地說:
  「蘿瑟莉……那個……呃……該怎麼說呢?總之,謝謝妳。」
  「現在不是跟我道謝的時候,重點是快告訴我最要緊的事吧?」
  儘管她說的沒錯,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看見直純苦笑,蘿瑟莉也露出笑容,兩個人就這麼相視而笑好一陣子。
  用鏟子迅速把土填回洞穴,均勻壓好有些隆起的土堆,直純站起身想找尋適當大小的石頭,卻意外地找不到。
  「還有……最後不是要……」
  「?什麼,蘿瑟莉?」
  「沒什麼,只是日本人最後不是會雙手合十祭拜嗎?」
  「奇奇怪怪的知識妳倒是很充足……好吧,墓碑就免了。」
  反正下次再來已經是二十年後了──在心裡低喃後,再次與蘿瑟莉肩並肩蹲下。輕輕地雙手合十,用眼神向蘿瑟莉示意並點點頭後,閉上雙眼。瞬間……
  那天的黑白世界頓時湧上腦海。
  (哥哥……!)
  繼承哥哥意志的自己,憑藉著一己之力成功召喚了夢魔,沒有理由繼續在這裡原地踏步,所有的想法都會由自己獨力完成。
  因為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留戀──除了一件事以外。
  「奧茲先生,眼睛要閉多久?一分鐘,還是兩分鐘?」
  「妳再繼續閉著。沒錯,再閉一會兒……就這樣別張開……!!」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壓倒閉著雙眼的女人,就如同扭斷嬰兒的手一樣簡單。
  魯●老師,你有在看嗎?我在心裡大叫後跳起來,剎那間……
  我清楚看到描繪著龍捲風狀的夢魔螺旋踢朝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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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章 如果你想問有關世界的事

  結果,那變成一次愉快的出遊。
  儘管直純被揍到幾乎快碰到樹枝那般高,只要渾身沾滿落葉三十分鐘左右就恢復到能行走的地步了。安捷的生物果真都很頑強……相對於認真感動的蘿瑟莉,直純窩囊地表示自己只是習慣被揍而已──雖然不會有這種事,不過他受不了被某個路人基於興趣毆打。
  下山回到比較像樣的道路後,兩人搭著公車回到車站前。
  郊外無法比擬的繁榮景象讓蘿瑟莉眼界大開,不斷讚嘆著「好棒喔、好厲害喔」。這樣的她固然顯眼,但是帶著蘿瑟莉走在路上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感,群眾以自己為中心偷偷回頭觀看的現象,相信大部分的人一輩子連一次都不曾體驗過。
  志得意滿的直純甚至覺得企圖摟住蘿瑟莉的腰卻被揍下巴這件事,在此時都顯得理所當然。
  原本想帶蘿瑟莉去平常絕對不會靠近、就連想都沒想過要去的高級女性服裝店,但光是在百貨公司內外櫥窗購物,或是觀賞玩具店的店前販售,這些對直純來說很平常的景象就已經讓她感動萬分了。發著光轉動的人偶、敲著鑼的猴子絨毛娃娃等,看她望著充滿古意的東西滿心歡喜的純真模樣,連直純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拿著碰巧發現的貓咪玩偶靠近蘿瑟莉卻惹她討厭,後來一時忍不住將她逼到牆角強吻,卻被她打爛鼻骨又是可想而知的──真是自作自受啊。
  由於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等回到住處附近,已經超過六點很久了。
  「就跟你說不是這樣。」
  走在夕陽中的蘿瑟莉,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中型左右的紙袋。
  紙袋裡裝了怎樣都不肯讓直純替她買衣服的蘿瑟莉,最後在請求下勉強挑選的內衣褲,雖然結帳的女性店員不免俗地不停比較商品,儘管還沒有說出不可能這句話,不過問卷攻勢終於停止了。
  心情非常好的蘿瑟莉,搖動著手指繼續說明。
  「我們夢魔不是惡魔其中一個種族,夢魔就是夢魔!同系統的種族就只有男性夢魔而已,我們是獨立的存在。」
  「也就是說,我們這邊在傳遞資訊時弄錯了?因為我一直聽說夢魔是惡魔的一種,就像亞種一樣。」
  「因為魔族就是魔族,要怎麼想都無所謂,但夢魔是單純只有夢魔組成的,擁有獨立的規則,這點跟惡魔都一樣,就算是天神或天使也是,啊,附帶一提,天使雖然是侍奉天神的,卻不是同一個種族喔。」
  「嗯,嗯~……?越聽越迷糊了。」
  「呵呵,對於維克提斯•辛提亞,你們應該都認為良善的部分就是指天神,邪惡的部分就是指惡魔吧?安捷流傳的各種傳說都是這樣說的。」
  沒錯,直純點點頭。儘管覺得有些極端,但這樣的分類確實比較好懂。
  搖著頭的蘿瑟莉一頭銀髮,被混合了棗紅色的街燈照得閃閃發亮。明明在森林跟人群中走了大半天,卻絲毫無損她髮絲的光澤。
  「不是那樣的。天神中也有壞人,惡魔中也有好人,否則就不會有邪神這字眼出現了,不是嗎?」
  「是這樣說沒錯啦,不過所謂的邪神不就是指惡魔嗎?」
  「才不是!大家一開始就創造了不同領域,並且生活在各自的領域內。套用你們這邊的說法就是指國家。天神之國,惡魔之國,還有夢魔之國。」
  「那……那是什麼東西!?異世界原來是這樣啊?」
  「異世界就是這樣,魔在魔之法、神在神之法、古力德巴格在古力德巴格之法下各自生活,不管惡魔做了多少好事依舊是惡魔,無論天神多麼墮落也依然是天神,就像夢魔有派系之分,其他的巴利歐也一樣。」
  唉……直純發出像感動又像困惑的嘆息。
  沒錯,之前一直認為精神上算是生物的只有神跟魔兩種。另外,天使算在天神這邊所以是良善的,而不好的天使則是別的種族,此刻卻覺得長久以來的知識徹底被顛覆了,異世界跟我們這邊的世界似乎沒什麼差別。
  哼著歌走在身邊的蘿瑟莉,未免太美麗了吧!?
  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不安,勉強自己用開朗的聲音發問。
  「啊,不過,妳當然是良善的一方對吧?這點是無庸置疑的對吧?否則我會很困擾的。」
  「呵呵呵,謝謝你。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因為辛提亞比安捷更直接。」
  「?什麼意思?」
  「在辛提亞不存在正義這詞彙。」
  面對眉頭緊皺的直純,蘿瑟莉彷彿朗讀教科書說明。
  「存活下去才是正確的,辛提亞是個變化相當激烈的世界,如果說所有種族經常面臨滅絕的危機,可是一點都不為過,雖然滅絕是一種概念不是真實啦。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呃……就是……」
  「我知道很多事解釋起來很麻煩……那麼,我說萬一喔,如果你們的世界為了維持和平,需要大量取得人類的精氣……夢魔的激烈分子就會變成對的一方了?」
  「這種不祥的事虧你想得出來,明明又不是別人的事。」
  或許正因為攸關所處世界及自身的安全,才會格外介意。蘿瑟莉的存在以及反體制派這字眼,總讓人有種難以安心的感覺。
  或許說,這也算是好奇心使然?
  「如果陷入這種情況,她們就不會被稱為反體制派了。不,應該說我們正統派會轉換方針,兩派就會統合了。」
  「唔,呃,原來如此……」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爭執是不可避免的,不過與其說反體制派是有組織的集團,倒不如說她們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旦事情有了巨大變化,她們絕對會想辦法顛覆體系,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真心相信她們的。」
  「那……哪邊比較危險?」
  「兩邊都很危險喔,哈哈哈哈。」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卻覺得她若無其事地說出攸關這世界未來的重大事項。
  嗯,這只是假設喔。重新打起精神──順便說出另一個疑問。
  「就是啊……如果我召喚出來的人不是妳而是反體制派的人……就算我是召喚者,對方也不會留情嗎?」
  「沒錯。啊,不過,對方不會跟你親熱喔。她只要用一隻手摸摸你的臉頰,你就會死了。」
  「哇……啊,可是應該會想跟我這種充滿肉欲的人締結契約才對?既然如此……要是我的話,就會說我還沒高潮就不能動我一根汗毛──」
  「奧茲先生……我們的稱呼寫成文字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她突如其來的疑問讓自己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本書中早已出現過好幾次的詞彙,誰會不知道。
  「夢、魔?」
  「我們不會跟擅長魔術的召喚者訂立契約,因為那只會為自己惹來麻煩。我們都是潛入什麼都不知情的男性夢中,然後讓他們感覺很舒服而糊里糊塗地跟我們訂立契約。」
  「等一下,那是什麼!?原來還有夢魔的夢啊!?那時我會怎麼樣!?」
  「八成精氣會被榨乾。」
  「感謝妳這麼直接了當,畜生!」
  此時只能抱頭吼叫,什麼不是惡魔的一種,聽完蘿瑟莉的解說後,更無法相信她了。
  夢魔真是可怕的對手啊!
  不知不覺間,已經抵達住的公寓『霧霧莊』,儘管名字取得很詭異,但就一般住宿來說還算是設備齊全,對得起它所費不貲的房租,而直純能以極為便宜的價格入住,也是因為他是房東親戚的緣故。
  「反體制派的上位者們,都是很可怕的人。」
  當直純翻找鑰匙時,蘿瑟莉以沉靜的聲音解釋,感受到無端壓迫感的直純,不由得停止手部的動作嚥了口水。
  「妳說可怕……是、是指她們都是擁有超大爆乳的可愛女生嗎……!?」
  「……也是啦,畢竟她們是夢魔,雖然她們是長得不錯,不過,呃……我覺得我比較好。」
  「唷,不服氣啊?這點倒是還不錯。」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客觀描述事實……咳,我說她們可怕並不是指這種事,因為夢魔的上層都是純粹力量的擁有者。」
  「不是情色的力量嗎?」
  「不是。不,也不能這麼說……呃,真是的。總之,就是一次操縱闇黑物質的量啦,是以精神運動力為基準的。」
  嗯?直純不由得皺起雙眉。也就是說,以能施展多厲害的法術為準囉?
  那不就跟存在於人類間的道理沒有兩樣?
  當直純提出這項疑問時,蘿瑟莉很乾脆地點點頭。
  「當然是那樣啊。在安捷基本上除了『生物死亡』外,幾乎很難取得闇黑物質,不過在辛提亞卻經常滿溢著結束的力量。」
  「啊,什麼……!?那是什麼東西?妳是說妳們那裡有很多闇黑物質?」
  「你未免簡略過頭了……不過,簡單來說辛提亞就是那樣的世界。」
  雖然覺得蘿瑟莉的結論太直截了當,卻不認為她在說謊。
  真是太猛了,各方面都是。就在他如此低喃地打開門鎖,拉開門的瞬間……
  『慢死了!!』
  當場直純就被幾乎令人感受到物理作用的怒吼聲嚇得倒在地上。
  在廚房地上發出喀沙喀沙聲響左右移動的綠色昆蟲,正怒瞪著直純。那模樣實在太噁心,真想用捲成一團的報紙狠狠擊斃。
  「可……可惡的傢伙,為什麼突然嚇人啊……」
  「我回來了,爺爺!」
  嘿咻!蘿瑟莉踩著輕快的腳步,越過倒在地上大吼的直純。
  『喔,莉莉絲!您平安回來啦!?您不知道我在這裡有多擔心,深怕那個骯髒的臭猴子任意誤觸您嬌貴的身體,整個人坐立難安!』
  「咦,為什麼?我玩得很開心啊。奧茲先生,我去換上這個!」
  「啊,呃,嗯……」
  蘿瑟莉指的是她在女裝專門店挑選的粉紅色內衣。直純忍不住幻想了起來,但蘿瑟莉沒有答應換好後要讓他看。
  啪,當拉門關上,直純便對著門露出得意洋洋的噁心笑容。
  「蘿瑟莉真是個好女孩……真的好棒,她是全宇宙最好的女孩。」
  『喂,臭小子!』
  「這種充實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原來跟女孩子走在一起,是這麼棒的事……不,不對,是因為對象是蘿瑟莉,才會有這種感覺。蘿瑟莉真棒,好想跟她親熱喔……」
  『喂,混蛋!別一邊覺得充實一邊說出那種無禮的話,你這垃圾蟲!』
  「呃,你說什麼!?你才是垃圾才是蟲啦……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直純走進房間蹲下來,仔細觀察起眼前的異生物。
  喀沙喀沙喀沙,重複縱橫移動遠離的他──是異世界的伯爵雷古力德,此刻他正用像是用電線連接的圓睜眼球直瞪著我。那模樣非但不可怕,還讓人莫名想笑。
  「蘿瑟莉就不用解說了,我知道她是夢魔,而且超性感的。她雖然不好色卻非常性感,那你呢?古力德巴格是什麼,到頭來還是一隻蟲?如果不是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你的嘴巴在哪裡?」
  『你這傢伙……不僅對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連對我也用如此輕浮──』
  「啊,佛爾什麼的是姓吧?那莉莉絲是什麼?中間名嗎?」
  他猶如葡萄皮般的眼皮上下包住眼球,露出一種極端奇怪的表情。
  即便如此仍然確實將十分不愉快的情緒傳達過來。怎麼能輸給一隻瞪著自己的蟲子!?於是直純挑起單邊的眉毛,以極為驕傲表情的俯視他。
  『再無禮也該有個限度!原本我該立刻對你處以極刑的……不過,臭小子,我就好心回答你一個問題。』
  「小氣鬼昆蟲!」
  『閉嘴!所謂的莉莉絲就是只贈與最上位夢魔的崇高稱號。除了王族以外,在巴利歐•尼提拉只有三個人擁有,而被你帶出去一整天的正是其中一位。』
  「三名……是指正統派的三貴族嗎?」
  『什麼……?莉莉絲連這個都跟你說了?受不了,她的興趣還真讓人頭痛,居然對這種連臭青蛙都不如的傢伙……』
  雷古力德的眼球湊近開始流起淚水。那模樣真是太噁心了。
  等一下!直純的喉嚨嚥了下口水。
  「三名……三貴族?也就是最上位的夢魔有三個的意思……!」
  異世界居然還有兩個像蘿瑟莉這種等級大美女!?
  所以說那麼美好的嘴唇、胸部、臀部都各自有三倍的存在囉!
  「辛提亞萬歲──」
  『嘿咻!』
  「哇啊啊啊啊啊!?」
  右邊的大腿突然遭受電擊,讓他當場倒了下來。
  雖然瞬間大腿微微抽筋,不到二十秒就又站起來了。看見直純一副不知道有沒有受傷的反應,雷古力德不禁急忙往後退。
  『真是令人訝異的生物……!?』
  「吵死了!?要、要是你再往上一點,我就不能以男人的身分活在世上了。闇黑物質已經跑出來了!你竟然敢對我做這種事!?」
  『哼……你說什麼?無法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一看到女人就把持不住的傢伙,還有臉說這種話!』
  瞬間感覺得內心受到突襲。
  無法立即回嘴的直純只好撿起殺蟲劑,落寞地開始玩弄。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啦。」
  『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帶莉莉絲出去玩一整天內心在盤算什麼,但八成是『我好害怕死掉喔』這種爛招吧?這種適合巨魔族女性的廢物,居然還敢召喚莉莉絲……臭小子!你就算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一百遍啊……呃,如果一次是兩秒,那一百遍就是兩百秒,大概三分鐘左右?已經很足夠了……」
  『我才說完,你又再亂開什麼玩笑了!?』
  啪!雷古力德又發射電擊,直純迅速閃身往後跳。
  不料腰部卻撞到流理台,導致右腳踩到左腳,膝蓋外側還撞到冰箱。他沮喪地當場蹲下來,嘴巴還發出遺憾的呻吟。
  「你這傢伙很強啊……不愧是伯爵!」
  『或許我弄錯了,但你再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他幾乎快掉出來的眼珠裡浮現些許同情,以及某種比侮蔑更過分的東西。
  「我、我又不會怕死!真的!我真的不怕死!」
  『啊,夠了夠了,用不著逞強。我來安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從沒看過像你這樣窩囊……應該說窩囊到極點的男性,你就報上名來讓我聽聽。』
  「我叫佐品直純,你可以特別叫我奧茲大人。」
  『喔,知道了……汙頭(註:奧茲跟汙頭兩者日文發音接近。)對吧?』
  明顯感受到不愉快的波動後,直純毫不猶豫地噴出殺蟲劑。
  添加了有效成分、能在幾秒內解決害蟲的絕佳效果,確實擊敗了異世界的貴族。
  『哇啊啊啊啊啊!?』
  啾噗!伴隨著露骨的音效,雷古力德的身體迅速溶解崩壞。
  綠色跟紫色的體液在木質地板上冒泡,並且發出讓人後悔按下殺蟲劑噴頭的刺激惡臭。整個過程不過短短五秒鐘,卻造成了悽慘的後果。
  直純望著被噴了殺蟲劑後,以非比尋常速度蒸發的雞蛋色泡泡。
  「異世界的生物,真的……讓人好難理解。」
  地板沒事吧?用殺蟲劑罐子底部戳了戳地板,目光邊看向和室的拉門。蘿瑟莉到現在仍然沒有出來的跡象,雖然覺得穿內衣應該很快,徹耳傾聽卻聽到『咦?』『奇怪?』的聲音。看來她似乎很棘手。
  先前換穿皮帶跟牛仔褲時,她也是這樣,要是平常的直純,這時候鐵定已開始策畫如何衝進去了。
  「啊……那個,對了,我們一直都在外面亂晃,什麼也沒吃。」
  他只記得曾經跟蘿瑟莉喝過茶。回想昨晚到現在的活動,幾乎整整一天都沒進食。
  或許是發生了太多事,所以也不覺得餓──無意義地試著美化,卻跟真相相差十萬八千里。明明是因為昨天晚上到附近的中華料理店吃到飽,現在才不覺得餓。當然,沒有錢則是另一個原因。
  「我肚子有點餓了。不過,等一下,家裡應該沒剩什麼食材了……喔,啊!」
  不需要打開冰箱,就在鋼架上發現一包拉麵。正好拿來當晚餐。
  由於都這個時間了,便打開電燈將鍋子放到瓦斯爐上。
  邊哼著歌邊扭開開關──奇怪,沒有火冒出來。
  「咦?總開關……有開啊。奇怪,到底怎麼了?喂!」
  喀鏘喀鏘,不斷重複轉開關,卻絲毫沒有反應。反射性將臉湊近,卻因為聞到瓦斯味而作罷,看來應該是點火裝置出了問題。
  可惜這個家又沒有點火槍這類緊急或者該說是野外型帥哥的裝備(?),只好四處尋找火柴盒的蹤影。砰,就在這時候,拉門打開了。
  「我終於順利穿好了!胸罩這種東西太厲害了,奧茲先生!給人一種整裝待發的感覺!」
  「哈哈,妳還真是興奮,蘿瑟莉,我好想看看妳穿得怎麼樣,把襯衫掀起來吧?」
  「夢魔的尾巴前端可以變很尖,而且還刺刺的喔。」
  「妳告訴我這個想做什麼!?」
  蘿瑟莉身體微微傾斜,胸部也跟著出現前所未有的晃動,讓人不禁看到著迷。
  「你在做什麼?」
  「啊,不……沒什麼,只是……想要點火……」
  火嗎?視線跟靈魂依舊緊盯著這麼說的她胸部。
  不管看幾次還是那麼出色,真是充滿彈性與性感的胸部啊!雖然很豐滿又堅挺,曲線還是那麼優美又迷人。可以輕易想像那對就算給予最高評價也不為過的胸部,包裹在粉紅色胸罩裡的模樣。真是太讓人感動了,感覺內心颳起感動的風暴。
  額頭冷不防被尾巴刺了一下則是不得已的懲罰。
  「你未免看過頭了吧!?」
  「啊……因為,胸罩……呃,不是,不好意思。很抱歉一直盯著妳看,拜託妳別讓尾巴咻咻地亂揮啦!話,話說回來,我在做什麼?要趕快把火點著才對。」
  「啊,瓦斯爐!這個是瓦斯爐吧!?我認得這個!原來如此,我來替它點火吧!」
  「嗯,說的也是……蘿、蘿瑟莉?」
  她快步走近瓦斯爐,興味盎然地凝視著。
  然後,她在困惑看著自己的直純注視下──伸出白皙的手指比畫。
  「前往右邊。」
  她一說完,空中便出現一道藍白色的火光。
  「前往左邊。」
  火光停止後迸射開來,然後消失。下一秒,現場的空氣開始變質。
  直純倒抽了一口氣,他知道眼前有事正在發生。
  (該不會是精神光……!?怎麼可能!)
  不過,自己沒有弄錯。怎麼可能看錯。
  蘿瑟莉描繪的是斷斷續續的線條。一開始沒多久就結束、那瞬間出現的藍白色火光,簡直跟召喚她時從世界之門溢出來的一模一樣,空氣當然不可能改變,而是現場開始充滿力量──闇黑物質。
  靠單手的動作和簡短的咒語,就產生如此大量的闇黑物質!?太驚人了!
  (就算殺害小動物,也無法收集到足以發光的量……真厲害,這就是異世界的力量嗎!?)
  請交給我吧,她曾經這麼說。試著交給她後,卻變成這樣。
  這樣的話,接下來要發生的是──
  「立刻前來這裡向右方行禮,沿著左手走到盡頭。」
  火光集中在她的指尖,精確地對準瓦斯爐。
  等一下會冒出幻想故事一樣的火焰之箭,還是佛門的地獄業火四散?
  直純雙手冒汗,夢想著那瞬間──但是他卻察覺一件事。不管她要做什麼,怕的是爐火沒點著,瓦斯爐就爆炸了?
  「等、等一下……!」
  「可惜小山羊的腳折斷了跑不動。Owa Rande!」
  蘿瑟莉反射性地往後退,雙手在面前交叉。
  那是代表連結意思的啟動咒文,即將具體化的慘事令直純背脊結凍,咬牙準備承受該來的衝擊。應該沒辦法控制火焰之術吧?因為鬆散的烈火是不存在的。
  將雙眼瞇到幾乎看不到東西的細縫,等待了數秒……
  「……咦?」
  聽到蘿瑟莉掃興的聲音,直純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沒有任何變化,火沒有出現,瓦斯爐也沒有火被風吹熄的模樣,不過原本聚集在她面前的耀眼闇黑物質卻不見了。
  蘿瑟莉細細的眉毛往下垂,轉頭看過來。
  「奇怪……?」
  「呃,奇怪什麼?妳本來打算做什麼,蘿瑟莉?」
  「我本來打算讓瓦斯爐點火的……應該有緊緊纏繞的可愛火焰直擊瓦斯爐才對。」
  「果然是這樣!?啊,千萬不行,要是人家好心借我住的房子因為反作用被弄壞怎麼辦!?被妳口中那個可愛的火焰!?」
  『……蘿瑟莉小姐,這裡可是安捷喔。』
  聽到腳邊傳來說話聲,不由得往後退。
  理所當然般復活的雷古力德,正左右爬行抬眼望向蘿瑟莉,他的模樣就跟數分鐘前無異,還是那隻古怪的綠色昆蟲,身上完全看不出曾經遭遇過融解的危機。
  異世界真讓人搞不懂。無視暗自煩惱的直純,蘿瑟莉皺起細眉──對於雷古力德的復活沒有一絲疑惑──沉思了數秒。
  「啊!?」
  她發出慘叫後抱住頭。瞬間,自己的目光被她搖晃的雙乳吸引。
  「對、對喔!這裡是安捷,無法辨識!」
  『沒錯。在安捷由於無法辨識辛提亞語,就算是在系統之外生成闇黑物質,但如果連術式都無法辨識,那就無法啟動了。』
  「嗯,我想起來了。闇黑物質的存在即使相通,術式卻不一樣。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啊……」
  『雖然也有專屬安捷的術式,不過以發射火焰、雷電等以傷害為目的的卻很少,安捷畢竟是才生成沒多久的世界,比起破壞、誕生物質的想法較為豐富。這跟火焰由空中而降,風從腳邊生成,雷電縱橫奔馳的辛提亞一點都不像。』
  「沒錯,實在太棒了!我錯了,不該試圖在這樣美麗的世界使用掃興的法術……奧茲先生,你有在聽嗎?」
  「咦?啊,嗯,就是啊,我也覺得很大。」
  「你根本沒在聽!」
  蘿瑟莉用力揮動雙手。
  沒有束縛、自由自在改變形狀的乳房固然很優,但是被胸罩包覆、搖晃時依舊不失形狀的胸部也很耐人尋味──直純的眼眸深處萌生真理,感慨良多地吐了一口氣。
  「沒錯,你們說的沒錯。爭論是無法產生任何東西的……」
  「沒有比剛才更刻意的對話居然被當耳邊風更令人生氣了。爺爺,你說該怎麼辦?」
  『只要打開世界之門,在它的影響範圍之內辛提亞跟安捷的認知就會混合在一起。到時,曾經受到諸神讚美的蘿瑟莉亞尼小姐精采的法術,就能自由發揮了。』
  「人類總是不斷重蹈覆轍。只要大家相愛,不就沒事了嗎……?」
  「可是目前的闇黑物質不足以開啟世界之門,那又不是隨便找就有的。」
  『不如殺了眼前的男子,就能釋放闇黑物質了。』
  「幻想和平是很簡單的,任誰都會猶豫踏出第一步。不過,我卻不同,我會將想法付諸實行!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我現在要用這雙手抓住乳房──」
  接著卻被從未經力的威力彈飛,跌落地面後再撞上牆壁。
  看到面對這樣的重擊自然站不起來的直純,蘿瑟莉蹲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丟下:
  「對了,你打算用瓦斯爐做什麼,奧茲先生?」
  「……啊……那個……咳……做菜。我想做晚餐來吃……」
  「!晚餐!哇,原來如此,太好了!」
  痛到痙攣的雙手被抓住,整個人硬生生被拉起。
  哇!儘管發出慘叫,蘿瑟莉卻擺出沒聽到的樣子。
  「那你怎麼不早說呢!?什時麼時候?你什麼時候要做?你要做什麼,我好期待喔!」
  「為什麼妳認得瓦斯爐,卻不知道要怎麼用……呃,等、等一下,妳也要吃嗎?」
  「難道你不讓我吃!?我一直好期待在安捷吃東西!」
  「不是啦,只是夢魔的食物,不就是我可愛的粗暴將軍……啊,對了!難不成妳是在誘惑我!?」
  看見直純瞬間復活,蘿瑟莉使勁搖頭否認。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我們夢魔,還有天神、惡魔並非只靠精神的營養補充體力,也是要確實攝取物質的,當然跟安捷的生物比起來,我們所攝取的只占極小的比例。」
  「原來如此,我都不知道。講到物質就簡單了,就是我可愛的粗暴將軍啊。妳等一下喔,等一會兒就會變成容易吃的硬度了!」
  「爺爺,我沒辦法跟他講話啦……」
  『瞭解──』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我的粗暴將軍一點都不粗暴,只是普通的德田新之助而已!」
  聽到我意味不明的解釋,蘿瑟莉回我一個比海還要深的嘆息。
  不過,到頭來瓦斯爐無法點著火仍然是不變得事實。
  『不敢相信你這傢伙居然打算用泡麵那種低賤的食物玷汙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尊貴的舌頭!?真是罪大惡極,必須處以極刑!』
  「泡麵……那是什麼東西啊?」
  『那是安捷的汙點,莉莉絲。那種東西吃了會造成各種危害,也會傷害健康,甚至成為不治之症的原因,那是萬惡的根源啊!』
  「真可怕!那是什麼!不、不行啦,奧茲先生,不能吃那種東西啦!?」
  這隻臭蟲還真會胡說八道。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比起刻意避免,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拿平常吃的東西請蘿瑟莉。
  看來是沒辦法了。這樣想的直純隨手從萬用架上挑了一張廣告傳單。
  幸好白天蘿瑟莉沒有買成衣服,手邊還剩一些錢。
  「我們叫外賣來吃吧,我明天再去買點火槍回來弄瓦斯爐。」
  「點火槍?」
  『哼,那就不用了,你親手做的變態料理,比速食品更危險。』
  「隨便你說好了……蘿瑟莉,妳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妳一定很期待吃安捷的食物吧?想吃什麼就儘管開口。」
  我想吃奧茲先生。腦中當然也浮現了這樣的妄想。明明知道她說出這種話的機率等於零,十七歲的佐品直純本人還是無法捨棄這想法。
  結果,蘿瑟莉扭扭捏捏地互碰雙手的食指。
  「咦……真、真的嗎?」
  那模樣還真是可愛到不行。
  「其實,我從在辛提亞時,就一直很想吃安捷的某樣東西……」
  「什、什麼,什麼東西!?我絕對買給妳吃!看妳是要吃松露、魚子醬、榴槤,還是德田新之助!?」
  「最後那個是誰啊……呃──」
  她疑惑地探身向前。
  聽到如此可愛女孩的請求,要是幸運的話就能替她實現──直純不禁覺得自己有些瞭解去酒店的男人們心情了。

  **********

  「一共是一千八百元!謝謝惠顧,找您兩百元!歡迎再次惠顧!失陪了!」
  送外賣來的青年洋洋得意地離去了。
  關上門,裝上門鍊後,直純板著臉舉步維艱地走向和室的一小段路。他俯視著相較於自己顯得雀躍無比的蘿瑟莉,手拿著外賣送來的長方形紙盒坐了下來。
  「就是那個嗎?那是什麼?」
  「……就是這個沒錯。喂,蘿瑟莉……」
  直純將紙盒放在她的手拿不到的地方,口氣冷靜地問。
  「我已經替妳把東西訂來了,妳就老實告訴我……為什麼是肉包?」
  『我知道為什麼。』
  「我沒問你這隻打不死的臭蟑螂!喂,為什麼?為什麼不是甜甜圈之類的東西?蘿瑟,妳瞭解自己的外表嗎?妳是意識到什麼才這麼說的嗎?」
  「蘿瑟?……有、有什麼關係!請讓我吃吧。」
  「在妳說出原因前不准吃。」
  見直純神情堅定地護住『〇七二蓬萊』的外賣紙盒,蘿瑟莉不悅地嘟起嘴。儘管內心湧現跳過桌子吸吮那嘴唇的強烈衝動,直純還是勉強忍了下來。
  之後的片刻,她又扭扭捏捏地晃動肩膀,看向房間角落。
  「那個……我打從出生沒多久,就在一堆書包圍下生活。身負前往安捷使命的夢魔,雖然大多都會這樣用功,不過我卻不用別人說就很喜歡書了。」
  「嗯……呃,等一下。也就說,是色情漫畫上寫的?」
  「是的。」
  「異世界未免太詭異了!!」
  「不,你誤會了。雖然我老是看色情書刊,但是我會知道肉包卻是因為某天有個下級夢魔弄錯,帶回一本絲毫不色的書。那是……爺爺,你有那本書嗎?」
  『當然有了。』
  雷古力德這樣回應,接著抬起其中一隻腳。
  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後,直純不禁愕然。自己的房間居然破了一個洞──不,不對,是雷古力德把腳伸進空間的扭曲所致。
  接下來,他就在一臉愕然的直純面前,取出某樣東西交給蘿瑟莉。
  她微笑地將那東西高舉到我眼前。
  「就是這個!」
  她拿給我看的是一本繪本,封面是一個有著白色軟綿綿輪廓的頭,上頭還長了兩道濃濃黑色眉毛,並把包巾當成斗蓬朝向荒野站立的人物。直純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唸出標題。
  「肉……肉包超人?」
  「沒錯!你知道他嗎?他是正義的伙伴肉包超人!他非常強悍且溫柔,還會把自己的臉分給肚子餓的孩子吃。」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
  那是以幼兒為主要訴求的代表性繪本,主角不但是超人氣的英雄人物,該作品還翻拍成動畫跟電影,幾乎每個小學生都模仿過它的必殺絕招肉包手刀跟肉包微波雷射、肉包殺手鐧等,算是若無其事展現暴力的動畫角色。
  不過,在這一瞬間,那些事都無所謂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虛構的人物,可是我卻一直夢想哪天去安捷時,一定要吃到真正的肉包!所以,請你快把那個紙盒給我吧!」
  「啊……蘿瑟莉,你說妳想吃什麼?」
  咳咳,直純輕咳了下,認真地側耳傾聽。
  「我要吃肉包超人!它是我的英雄!」
  「嗯。呃,再說一次?」
  「我要吃肉包超人!」
  「原來如此,再求我一次。」
  「?我說我要吃肉包超人啦!」
  「再、再一次。這次小聲一點,像低語一樣!」
  就跟你說……或許是等得不耐煩了,蘿瑟莉大幅探身向前。
  光是這樣就威力十足──再加上充滿水氣的柔軟嘴唇有如耍任性似的扭曲,偶爾還看得到粉紅色的舌頭吐出,並且呼出濕潤的氣息。
  「我想吃……肉包超人……」
  「太、太、太棒了──」
  啪、啪、啪!
  連續吞了三記電擊,直純無力地癱倒在地。
  同一時間,蘿瑟莉的尾巴迅速伸出,奪走了蓬萊軒的紙盒。
  「哇!哇!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蘿瑟莉亞尼小姐。』
  「啊,一時大意……但也是我自找的……!」
  不過,絕對不會忘記剛才那些甜美的話語。
  不顧一旁感動萬分的直純,蘿瑟莉認真觀察著紙箱。
  夢想實現的喜悅似乎讓她越來越興奮。她先是拉了拉紙盒的提把,再用力扯了扯接縫處。接著她將手貼在紙盒側面感受肉包的溫暖,露出滿足的表情──然後……
  「請將它打開。」
  「啊,嗯,好,我打開……太好了呢,終於可以吃了。」
  「是的。」
  撕掉毫不知恥地印著〇七二的貼紙,立刻替她打開紙盒。
  將熱呼呼的包子放到小盤子上,放到蘿瑟莉面前。正因為這是有名的連鎖店,包子便好吃地恰如其分。接著用另一個盤子再裝了一個,之後看了一眼雷古力德。
  「你也要吃嗎?」
  『勸你最好讓我吃。』
  「什麼東西啊……你要好好感謝蘿瑟莉!」
  懷著餵飼料給狗吃的心情,將盤子放在榻榻米上。其實我是想弄清楚他沒有嘴巴怎麼吃包子,才會問他要不要吃的。
  蘿瑟莉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凝望小盤子裡的肉包。
  「這……這就是肉包……!是我夢寐以求的……!」
  是我的錯覺嗎?我甚至覺得她眼中含淚,如果買一個不到兩百元的東西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那真是太划算了。
  你不吃嗎?當這麼問後,她才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
  她原本打算牢牢抓住,但是因肉包太過鬆軟,她一度縮回手指之後才又伸出去。哇啊啊,我聽到她發出讚嘆的聲音。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吃啊!?
  「……用下面的紙幫忙,撕開一半再吃。」
  總覺得如果我沒說她就不會發現,便忍不住給她忠告。
  蘿瑟莉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張大嘴巴。真是的,完全沒在聽人講話。算了,不管她了。在來得及看之前,她已經咬下第一口了。
  她緩緩咀嚼──是嗎?儘管為時已晚,直純然仍仔細觀察。
  她的動作這麼慢不光是因為初次吃肉包,還有不習慣吃食物的關係。她曾經說過夢魔攝取物質的頻率遠比人類還低。就算是吸食精氣,恐怕也不需要咀嚼,所以用到牙齒的機會應該很少。
  都沒有注意到。直純不禁微微反省起來,但……
  「真……真好吃……!!」
  蘿瑟莉用快哭出來的笑臉說出內心的感動。
  「真的、真的好好吃喔!好柔軟,咦,這是什麼……好濃的味道喔!第一次吃到這種東西……!」
  「有聽到剛剛那句話真是太好了……我也要吃了。啊,加點辣的很好吃喔。」
  「太厲害了,真的好棒!我終於能理解那些下級魔為什麼會說『吃過安捷的食物後,會覺得辛提亞的東西跟鼻毛沒有兩樣』了!實在太好吃、太好吃了,好棒喔!」
  『嗯,是誰跟您說那種話的?我明明經常交代他們不准在貴族的面前說安捷的事。』
  看了一眼低聲抱怨的雷古力德後,直純忍不住發出輕微的呻吟。
  不知不覺間,肉包只剩下一半了──他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吃的?
  「為什麼?講我們這邊的事有什麼不好?」
  『夢魔的貴族跟地獄的惡魔擁有相當的能力。而且,不同於惡魔,企圖召喚有能力夢魔的人類幾乎不存在,所以要是隨便說安捷的事讓她們產生興趣,只會帶來麻煩……就像蘿瑟莉亞尼小姐一樣。』
  「就算是這樣,蘿瑟莉……」
  原本想辯解卻急忙住嘴。
  因為蘿瑟莉正大口吃著包子時用手指抵住嘴唇──讚嘆那動作即便在異世界也通用的同時,在心裡為她總是從下級夢魔那裡聽說安捷種種這件事,貼上了禁止說出口的標籤。原來如此,確實會很麻煩。
  「因為爺爺是古人,腦筋才會那麼古板。哼!」
  『喔~~您說那種話好嗎?』
  「去我那裡的夢魔們都這麼說!她們都說雷伯爵保護過度了,是笨蛋爺爺!不過,你根本就不支持我,算什麼爺爺啊!」
  『因為爺爺這個身分讓我很驕傲。喂,臭小子,我就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吧。』
  雷古力德的眼睛充滿笑意地看向正在杯子裡倒茶的直純。
  「我說你啊,別一直叫我臭小子啦。」
  『憧憬肉包超人的年幼蘿瑟莉亞尼小姐,曾經把屋子裡的窗簾撕下來披在身上當斗蓬到處玩喔。』
  「呃!那、那種事不要說啦,爺爺!?」
  『只要巴利歐•尼提拉發生打架,她一定立刻趕到現場。就算是輸的那方有錯,她也會狠狠將贏的那方擊倒,接著留下「正義就是肉!」這句不知情的人絕對槁不懂的話後離去。這在我們那裡可是相當出名!』
  「不要啊啊啊啊啊!」
  「哇哈哈哈哈哈!」
  直純忍不住大笑。
  慌張慘叫的蘿瑟莉,即便滿臉通紅仍舊好可愛,小時候的她不曉得有多麼討人喜歡──儘管不期待她會有照片,但肖像畫應該會有吧?
  『當她聽說安捷的人類不用翅膀跟法術就能在空中飛時,便揭開了慘烈的序幕。之後她不但從懸崖上飛躍而下、還跳進深淵,把自己摔成重傷。最後還在地上鋪了緩衝墊,卻因目測錯誤而身受重傷。這些事固然可愛……』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啦,但我有時都會覺得蘿瑟莉真像笨蛋!」
  「哇啊啊啊啊,居然被奧茲先生這樣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好不甘心!」
  『當她看完「法蘭德斯之犬」時,還連續哭了三天三夜。為了將這分感動傳達遍整個尼提拉,她還到朋友家去邊大哭邊朗讀給對方聽,當時這件事還引起熱烈討論,說她是「不看色情書刊卻看世界名著的女子」。』
  「咦,是這樣啊?原來蘿瑟莉是愛哭鬼。可愛,好可愛。」
  「爺、爺爺……!」
  喀,她纖細的雙手抓住桌子一角。
  本能地感覺到有事即將發生,立刻用雙手抓起肉包的紙盒跟杯子。動作之快,只能用美技來形容。下一秒,桌子便被輕鬆抬起,筆直地朝雷古力德而去──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耳邊瞬間想起完全會吵到鄰居的巨響。不過,隔壁的那位村上倒是怎麼樣都無所謂啦。
  連續被桌子砸了十次以上後,雷古力德早已變成綠色跟紫色的殘骸黏在幾乎凹下去的榻榻米上。直純見狀後,忍不住雙手合十,就算被砸到這種程度,等一下還是會復活吧?真是了不起的生物,真想將他交給哪個研究機關。
  砰,放下桌子的蘿瑟莉臉上的興奮一時間還無法恢復,氣息也相當混亂。但不久後等她恢復冷靜,卻神情悲痛地望著掉落在榻榻米上的肉包。
  「啊……!?我、我居然做出這種事!?一時忍不住就……!」
  「妳的確做了!另外,飛出去的盤子已經摔得粉碎,但是妳用不著在意。」
  「肉包超人大人!對不起,我竟然浪費食物!哇,我要被肉包手刀攻擊了!」



  「沒錯,妳確實會被攻擊。人類有所謂的三秒規則的習慣,也就是掉落地面的食物,只要在三秒內撿起來吃掉就沒事。不過妳是夢魔──」
  咬下!
  才說想蘿瑟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撿起肉包,她的臉頰卻已經愉快地變形了。她似乎將還剩一半左右的肉包一口氣塞進嘴巴裡。
  咬~~咬~~她依然以緩慢的速度動著嘴巴,認真的表情甚至讓望著她的直純萌生了看著心愛孫女吃東西的錯覺。真是太可愛了!直純的嘴角不自覺揚起。要是養隻寵物,應該也會湧現這種心情吧?
  吞下口中的食物後,蘿瑟莉才露出任務完成的表情說:
  「三秒規則真是不錯呢!」
  「雖然明顯超過了三秒,但妳覺得沒問題就好。來,再吃一個吧?」
  「咦,我已經吃不下了,肚子好飽。」
  「啊!?」
  面對這意料外的反應,不由得發出怪聲。
  她拍了拍過瘦的腰部,露出滿足的笑容。
  「真是太好吃了,我好開心,我蘿瑟莉亞尼絕對不會忘記你替我實現了一個夢想,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如果妳感謝對象是我的硬漢就……咦,妳不是只吃一個而已嗎?這可是那部白癡作品的主角,我以為妳會吃很多才買一堆的,結果……」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費心……可是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夢魔攝取物質食物的量,遠比安捷的生物還少,雖然完全不攝取夢魔也會餓死,卻可以撐得比人類久。」
  「呃……咦,所以是怎樣?我可是狠下心買這麼多,難道都白費了?」
  「好像是這樣,呵呵呵,你這自作聰明的人。」
  她的回答帶有某種攻擊意味,卻因為太過直接而讓我不得不為自己奮戰。
  於是我雙手伸進紙盒中,使勁抓出肉包。接著朝開始冒汗的它們大口咬下去。
  「也就是說……這些剩下的肉包,不,是肉包超人全都是我的囉?唉呀,太開心了,真好吃呢!呵呵呵。」
  「……!」
  「真是好吃的肉包超人,可惜妳只能吃一點點。好吃,實在太好吃了。我乾脆用舔的好了,我舔我舔我舔。」
  不懂自己為何這麼做,這根本就是小學生程度的挑釁──其中還摻雜了某些小孩子做不到的行為,反而讓自己看起來更幼稚。要是被姬實看到,鐵定被瞬間打趴。
  不過,蘿瑟莉的表情卻大變。
  比中華肉包的麵皮更柔軟的臉頰天真地鼓起,一雙似乎帶著猶豫的眼睛則是怒瞪著不斷吃掉她心愛肉包超人的直純。丟掉實在太浪費了,這樣想的直純逞強地將包子不停吞進肚子裡。
  明天鐵定會胃食道逆流,直純邊這麼想邊伸手打算拿最後一個包子。
  「啊……呼!」
  就在這時候,蘿瑟莉飛撲似地伸向前,奪走了肉包。
  雖然為自己差點捏爛包子感到慌張,卻用莫名得意的表情說:
  「這是我的包子!我吃得下!才不給奧茲先生!」
  「啊,妳這混蛋!還我肉包超人大人來!」
  「你已經吃很多很多了!對我來說吃兩個是非常簡單的!嗯!」
  她咬下第一口鼓著臉頰咀嚼。
  咬了第二口仍然是幸福的表情,但是從第三口開始已經看得出她有些焦慮了。嗯~~嗯~~她嘴裡這樣輕語後,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茶,接著小聲打嗝起來。
  「別勉強了,蘿瑟莉。」
  「呃……我,我才沒有……勉強。呃……!奧、奧茲先生……」
  「嗯?」
  請幫幫我。要是她這麼說,我應該會先露出苦惱的表情然後拒絕。
  暗自準備好這個壞主意後,露出壞壞的微笑等待她的回答──只見蘿瑟莉將還剩四分之三的肉掰成兩半,接著露出有些尷尬的害羞笑容將它遞給了我。
  「一人一半……好嗎?」
  「……嗯……啊!?」
  接過肉包隔了兩次呼吸後,我突然被雷打到似地渾身戰慄。
  我在做什麼啊!?不過是一抹近距離的害羞微笑,就讓我不僅雙眼連頭都昏了,居然自然地伸出手接過包子。雖然急忙想將肉包還給她,但蘿瑟莉依舊十足拼命的表情,努力挑戰剩下的那一口──真拿她沒辦法。
  「嗯……太好了,全部都吃完了。肉包超人大人……嗝。」
  「呃,明顯是我比較慘。家裡不知道有沒有腸胃藥……喂,蘿瑟莉。」
  「嗯?」
  「在這裡……在安捷,幾乎沒聽過辛提亞的事,先進國家幾乎都奉行異世界虛構論。不管是天神還是惡魔,都被認為是以前的人利用闇黑物質創造的擬似生命體,現在根本就不存在,不過你們那邊卻能閱讀安捷的書,並且對我們進行詳細的調查,對吧?」
  蘿瑟莉雙手捧著杯子,沉默了片刻。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八點,空氣裡帶著梅雨前的涼爽,但是剛才的爭論卻讓他渾身冒汗,就在他打算打開窗戶時,蘿瑟莉搶先一步開口。
  「那是當然的,我們必須盡量瞭解安捷的事,就連夢魔都有程度的差異了,更何況是其他種族……因為辛提亞跟安捷是對等的存在。」
  「喔……這是正統派的想法,對吧?」
  「是的,我們都被教導因為有安捷才會有辛提亞。如果不是這樣,很多事就會說不通,而且我們根據這點所產生的知識也會被推翻。不管是誰,都只知道對自己有用的事物……夢魔或許是安捷最多的辛提亞生物,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行動以免人類發現。」
  「……喂,我覺得妳的說法很可笑,妳剛才不是輕易就舉起桌子嗎?那惡魔不就能輕易擊倒一整個軍隊?我再說一次,我們幾乎不清楚辛提亞的事。」
  一口氣喝完玄米茶後,直純以不同的眼神看向她,之前都覺得這似乎是不該深入探究的事。
  不過,似乎慢慢變成不光是自己的問題了。
  「有關於契約的傳說跟逸聞確實有很多。不過只要你們認真起來,人類不是一下子就被消滅了?正因如此,反體制派那群人才會出現啊。」
  「……我早就知道。」
  「咦?」
  「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但你說錯了,我們沒有比人類強,就連天神跟惡魔都會懼怕安捷。」
  面對皺起眉頭的直純,蘿瑟莉無聲地放下茶杯。
  「恢復力、大量的物資、壓倒性的生命力以及科學。安捷有很多辛提亞沒有的要素,那些對我們而言幾乎都是嚴重的威脅。不過,辛提亞會敬畏安捷,甚至把它當成所謂的……沒錯,當成『聖域』的決定性因素其實是……」
  「是什麼?」
  「光明物質。」
  瞬間,我以為蘿瑟莉在開玩笑。
  直純耐心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或者……該怎麼說呢?等待她的惡作劇。然而,蘿瑟莉什麼都沒說。她再次拿起茶杯,喝了口早已習慣的玄米茶,擅自放鬆地吐了一口氣。
  闇黑物質、終結的縫隙之力、情報能量的補充體。這些都是百科全書上記載,自己早已熟知的訊息。
  但光明物質卻是前所未聞。
  「啊……哇,妳、該不會……!這些知識也是從那個……色情漫畫看來的──」
  「奧茲先生!」
  直純被蘿瑟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原來她不是在開玩笑啊?直純不禁有些驚慌失措,不料……
  「吃完飯後,接下來就要洗澡了對吧?」
  「……嗯,沒錯,就是這樣。」
  蘿瑟莉出乎意料的發言,頓時讓直純腦中的思考模式切斷。
  洗澡,真是既甜美又蠱惑人心。那根本就是完美又直接的字眼。不管是有點情色、很情色、非常情色,任何鏡頭都非常重要的日常生活最高境界。
  沒想到蘿瑟莉會主動提出。世上沒有比這個更僥倖的事了!
  「來安捷之後,我一直好想洗一次澡。真的好期待喔!」
  「喔,洗澡嗎?真不錯。不愧是夢魔,對這種事真是清楚。我可以教妳各種入浴方法喔,來,快過來我這邊!快,快過來!」
  「好的,請你務必教我!不過,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刻意用比平常威嚴兩成的表情看向她,這麼帥的我一定不可能偷窺對吧。
  蘿瑟莉用充滿溫柔的笑容望著我問。
  「浴室的門要怎麼上鎖?」
  「浴室的門沒門鎖啊。」
  乾脆說完後,左邊的臉頰不知為何被揍了一拳。
  維持帥氣的表情找尋原因的同時,直純就被當場打倒了,以致於他無法告訴蘿瑟莉──雖然他有邪念卻不是故意的……

  **********

  心臟激烈跳動。
  血液在耳中暴走,發出轟轟的異樣聲響。手腳明明一直顫抖,視線卻沒有絲毫動搖。我一直凝視著眼前的那扇門──那扇有著毛玻璃的門。
  為什麼自己會站在這裡?
  (真奇怪……?被蘿瑟莉痛罵並被徹底教訓一番後,我拿了一條浴巾給她。如果你敢偷看,我就讓你嘗到你絕對無法想像也創造不來的恐怖……她都這麼說了,我理應乖乖回房間才對。)
  儘管有些驕傲自己的房間非一般的一體成形浴室,卻因為沒有脫衣間,衣服必須在廚房脫下。直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急忙翻找出藏在櫥櫃深處的數位相機──原本該是這樣的。
  那麼,為什麼現在卻在浴室前面?記憶到這裡變得曖昧不明。手上也沒有拿著相機。
  耳邊響起敲擊在磁磚上的水聲。
  隔著一片玻璃的對面,鐵定是充滿水氣與官能的世界。在霧濛濛的白色中確實掌握到蠢動的人影,狂奔的心跳聲摻雜著呼吸聲撞擊著耳膜,現在的自己根本不正常。
  如果是這樣,正在思考這種事的人到底是誰?
  只要打開門壓倒裡頭的女孩就好。她不就是為了這目的才召喚來的夢魔嗎?所以感覺一定很舒服,他原本就打算藉著沉溺於姦淫,撫慰自己往後二十年的牢獄生活。為了達到這目的,此時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
  只要打開門,一切事情就搞定了──。
  (會死掉。只要打開這扇門,我絕對會死掉!!)
  這個直覺到底是從腦中哪個部分發出來的警告?
  直純緊咬著牙,舉起緊握的拳頭。
  「可惡啊!!」
  砰,大叫完便朝自己的腿間搥下去。
  原本打算控制力道,最後卻使勁打下去。儘管痛到眼球都快掉出來,卻還是踩著內八字步伐一步步離開浴室。走進和室後,順手關上了拉門。
  接下來當場癱軟,再次恢復不知何時停住的呼吸。
  「呼、呼、呼……!為、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做那種事……!?」
  『喔……』
  就在按著腿間在地上滾來滾去時,目光突然被視界角落的綠色吸引。
  坐在桌子上的雷古力德,正轉動著圓滾滾的眼球看著我。
  『真是頑強啊。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還以為你鐵定完蛋了。』
  「你、你說什麼……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才是怎麼了!?」
  『你受到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的誘氣引誘。』
  綠色的眼皮歪斜,扁平的身體為顫抖。看起來像是在嘲笑直純。
  『清洗莉莉絲變化後的身體也太奇怪了,所以她不是以人類的姿態,而是以本來的模樣洗澡。以貴族階級來說,蘿瑟莉亞尼小姐的能力就等同於下級女性夢魔,也就是一般夢魔兩百人的量!而那效果你剛剛也體會過了。』
  「我記得她上次好像是說一百五十人……她未免太謙虛了。」
  『蘿瑟莉亞尼小姐是個非常有涵養的人,總是很體貼我們。不過,像剛才她恢復本來面目的瞬間,似乎沒有注意那麼多……所以你會失去意識也是正常的。或許是第一次在安捷洗澡,所以她的誘惑之氣顯得相當愉快也很強大,你現在應該好點了吧?』
  「……啊,嗯……是、是沒錯啦。」
  我爬起身,碰了下我心愛的槍枝,看來危機已經解除了。
  雷古力德發出刺耳的笑聲,身體劇烈傾斜,模樣實在讓人很難一眼判別他是身體往後仰,還是快要跌倒了。
  整個人冷靜下來後,不由得感到煩躁,於是我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
  「不、不過,這根本不算什麼。到了我這種層級後,就算是蘿瑟莉穿著衣服,我也能想像她的裸體是什麼樣子。只要我現在閉起眼睛,你看……哇,太棒了,真美的身體!」
  『哈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極啊!莉莉絲完美的軀體豈是人類輕易能想像得到。憑你貧瘠的想像力,光是要記住眼睛看到的部分都嫌吃力。』
  「你究竟要瞧不起人到什麼地步!?要是我受了無法痊癒的傷該怎麼辦……對了,如果我剛才打開浴室門會怎樣?」
  『看到莉莉絲一秒,襲擊她一秒,你死亡一秒,總共三秒你就再見了。』
  真是令人生厭的回答。
  『在你搖搖晃晃被吸引去浴室時,我還很高興這麼一來萬事就解決了。沒想到你還是會怕死,真是太不中用了。』
  「……是啊,我真的好怕喔,因為……那時我的身體雖然很熱,背脊卻冷到快結凍了。」
  即便無法想像兩百人的夢魔之力是如何強大,直純至今仍深刻感受到剛才的自己確實穿過了死亡線,那種幾乎失去意識的死法不在直純的計畫內。
  問題已經不在親熱了,而是三秒就死掉這句話深深地烙印在直純的腦中。
  這時,雷古力德覺得無趣似地用應該不存在的鼻子哼了一聲。
  『不過,我倒是承認你的性欲跟骨氣。你就等明天再衝向最後吧,一路衝到天國。』
  「我說你啊……應該是能憑一己之力來到這裡的唯一種族吧?難道你討厭地球?」
  『哼,當然討厭。尤其是日本,我最討厭日本人了。』
  「喔?真是太讓人意外了,你這臭蟲……說說看你為什麼討厭日本吧。我會讓你瞧瞧靠網路培育出來的愛國心。」
  直純溫柔地揉著自己的腿間,雖然明白那是無計可施的事。而且自己還是罪犯,根本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突然間,他注意到一件事。
  如果他在沒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下就偷襲蘿瑟莉並死去,很可能就無法證明自己犯罪了。這麼一來,之前做的就沒意義了──要趁自己平安無事時,留下詳細的遺書。想到這裡,直純不禁打從心裡顫抖起來。
  不知不覺間,竟然離死亡這麼近了!?
  『我們……征討過很多國家。』
  雷古力德以低沉的聲音解釋。
  『不管是土之下、水之中,甚至是天空之上我們都征戰過,即便是這個被稱為母親、被稱為地球的第三行星的任何一處也無遺漏!我們確實征討過非常多的地方。』
  「你未免繞太大圈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啦?」
  『就是我擅長所有語言啦。不管是英語、馬來語、法語、俄語、泰語,甚至是梵語,我大概都能理解,全部都會說。』
  「最重要的部分你們倒是完全不懂,那樣根本不叫擅長……然後呢?」
  這時,雷古力德突然瞪大眼睛。
  原本積在眼皮間的淚水,就像瀑布一樣猛然流出。
  『辛提亞語的發音怎麼聽都很像關西腔!』
  「呃!你、你竟然說這種話!?事到如今你說這個做什麼!?」
  『因為任誰都這麼想啊!我想你早就已經發現了吧!心想為了偉大的辛提亞語表示敬意便改用另一種語言,沒想到卻覺得「好有趣,真好記」!?要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等到講習慣關西腔後,每次聽到辛提亞語都忍不住笑出來,實在太可恨了!』
  聽起來的確很好笑。
  儘管想這樣吐槽他,卻覺得現在的氣氛不太適合,關西腔跟辛提亞語的關連不是自己跟他爭吵一頓就有結果的,而且因為鎖國使得魔術傳入大幅落後的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能僅靠一般教養就一口氣趕上世界的水準,也是雷古力德口中的發音相似所致。
  儘管直純不認為這是非得表現出愛國心的對話,卻還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用冷靜的口吻告誡他。
  「好啦,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那感覺確實很糟,尤其是OWA RANDE這句話。」
  『實在是糟糕到極點了!關西人這個種族到底在想什麼啊!?』
  「嗯,不過,蟲子,我覺得你這樣想還是不夠,應該要來一次極端的想像才對。」
  『?什麼意思?』
  「想像完全用關西腔而非辛提亞語講話的蘿瑟莉啊。」

  ──這是我的臉。
  ──結論做得真粗糙。
  ──要是把我的肉包給奧茲先生……不錯啊……

  沉默地閉上雙眼想像。
  雖然將部分內容做極差的改變,結果還是跟我想的一樣。
  「不錯吧……?」
  『……嗯。這樣……好像……似乎……不錯。』
  「呵,你這隻蟲子還聽得懂人話啊。」
  『之前我似乎太小看你了,你這臭小子的妄想能力倒是不容小覷……』
  就這樣,一名男子和一隻蟲相視而笑。
  感覺到某種超越種族及世界的東西,在無風的房間裡萌芽了。
  『你說的一百五十人,其實是蘿瑟莉亞尼小姐的體力。』
  「嗯……?喔,你是說剛才那件事啊?」
  『沒錯,我就教教你吧,人類能藉著攝取物質、睡眠恢復體力,是因為食、性、睡眠的欲求維持一定平衡的關係,但夢魔是性欲特別突出的生物,也就是能靠精氣的補給回復大半的體力,進食、睡眠則是占非常少的比例。』
  是我的錯覺嗎?雷古力德的態度跟語氣似乎變得溫柔多了,看來他很中意用關西腔講話的蘿瑟莉,原來他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冷淡啊。直純不由得暗自嘮叨了一下。
  毫不知情的雷古力德心情很不錯地繼續說下去。
  『蘿瑟莉亞尼小姐最強的是那堪稱兩百人的力量,她可以操縱多過一般夢魔兩百倍的闇黑物質,精神運動力相當卓越。』
  「喔……呃,等等,先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最強的?蘿瑟莉嗎!?」
  『嗯,看來你果然不清楚。雖然她被稱為【館長】,給人愛好和平的印象……其實卻如字面上所說,擁有足以和上級天使及大惡魔抗衡的最強力量,在貴族中可是特別的存在。只要她願意,就能輕易破壞這個城鎮,奪走所有男子的精氣並讓他們的生理機能完全停止。呵呵呵,這樣你稍微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了嗎?』
  之前分明只聽說是能力前三名的夢魔,現在怎麼會……直純不禁為難地咬住嘴唇。
  要是能力全開的她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鐵定一下子就會引起莫大的騷動,所到之處都會事故頻傳,人們就像野獸一樣發狂,在這麼小的城鎮還沒關係,要是東京或大阪那種大都市落入惡魔手中,不就……。
  不知怎地,腦中突然浮現蘿瑟莉在森林中的冷笑。有著冰凍般表情的她,正悠然走在猶如地獄的官能中。
  烙印在心底的這光景,讓直純慌張地搖搖頭。
  「我剛才……真的是太不中用了,你說的沒錯!我想蘿瑟莉應該有壓抑她的力量吧?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沒錯,正因為對方是蘿瑟莉亞尼小姐,你現在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要是你運氣不好召喚出其他夢魔貴族……』
  呃!背脊又忍不住僵硬,眼前再度浮現蘿瑟莉的臉。
  「那……那是……」
  『如果是【總長】跟【番長】倒還好,她們會在得知自己被召喚到安捷的瞬間,迅速將愚蠢的召喚者變成木乃伊狀態,然後立刻回到辛提亞。』
  「等等,你、你剛才說番長嗎?你說的是番長沒錯吧?尼提拉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要是你召喚來的是反體制派的前三強──【教主】、【城主】、【暗主】其中一個,地獄之門就開啟了,不管是對安捷還是辛提亞而言。』
  咕嚕,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她們不是跟散播破壞與混亂、以恐懼為食的惡魔們沒有兩樣嗎?
  「憑人類的力量無法打倒她們嗎……?」
  『我親眼看過各國的科學能、軍事能力……如果以日本目前的實力,鐵定有一場硬仗要打。雖然還是要看對手的實力啦,但如果對方是暗主貝普提比羅,勸你們還是盡快逃命才是上策。』
  「貝普……!?她真的那麼強嗎?比蘿瑟莉更強?」
  『你是要我說幾遍!單純就戰鬥力來說,蘿瑟莉亞尼小姐是最強的,不過反體制派都是胃口相當大的笨蛋……以暗主的體力,也就是奪走人類精氣的能力,將近一般夢魔的三百倍,不管你們如何攻擊,只會被吸乾精氣而已。由男性組成的軍隊根本毫無勝算。』
  「簡單來說就是淫亂至極啊。」
  想到這裡,倒也覺得沒錯。話說回來,暗主這通稱不是代表【無能的君主】的意思嗎?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夢魔?
  看見直純開始沉思,雷古力德便發出喀沙喀沙的聲響接近他。
  『我說你啊,奧茲,你乾脆去死一死好了?』
  「啊……什麼?幹嘛突然這麼說?你別依自己的想法隨便叫人去死啦,人類可是不能復活的。」
  『如果能極盡自己的能力,就這樣死掉也沒什麼好後悔的。要是你有這種覺悟……我倒是可以幫你,我可以告訴你夢魔的弱點以及不喜歡的東西。』
  『?我早就知道了。是貓對吧?』
  『不是。』
  我當場愣住,臉上寫滿了驚訝藏都藏不住。
  除了貓以外的夢魔弱點──世上真有那種東西嗎?
  『貓確實是下級夢魔的天敵,但以三貴族的層級來說,那頂多是她們非常厭惡的生物而已。所以就算搞錯,也千萬別用貓當盾牌脅迫三貴族。』
  「!?呃,你在胡、胡說什麼啊!?誰、誰會做那種愚蠢的事!真是奇怪的蟲子,哈哈哈哈!」
  『你這小子……只要擊中真正的弱點,雖然只有一瞬間,也會讓夢魔完全混亂。即使是像你這種遊手好閒的人,還是可能抱住對方碰觸她的胸部。原本以人類來說,光是碰到夢魔的手就值得死一萬遍了……不過看在你的誠意,以及這種需要突破的狀況上──』
  後半部我幾乎沒聽進去。喔~~心裡不斷湧現的感動,讓忍不住大叫出聲。
  居然可以用我這雙手碰觸那終極誘人的胸部、乳房!?光是想像那畫面,體內的能量就開始燃燒。腿間的槍枝也已經裝滿子彈,準備扣下扳機了。
  於是端正坐姿,左右兩手各伸出三根指頭抵在地上,然後低頭請求。
  「請你告訴我,雷古力德大人。」
  『……這可怎麼辦呢……好吧,我就告訴你,不過只說一次而已。』
  「你說這句話就是多餘的了,那是不管說幾次都嫌多的內容。」
  『閉嘴,總之你給我仔細聽了。這點所有的夢魔都通用──』
  雷古力德將身體往前傾,他的語氣雖然沒有明顯差異,氣氛卻顯得沉重。
  接下來,他在直純忍不住跟著往前靠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啊?」
  無法理解雷古力德話中的意思,直純不禁困惑地看向他。
  眼前的蟲子明明說要告訴自己夢魔的弱點,但是他剛才的發言是怎麼回事?不應該是那樣才對啊。
  「喂……哈哈哈,你就別開我玩笑了。你用不著擔心,我會確實捨棄童貞的,你就老實告訴我弱點。好嗎?」
  『我不是說我只說一次嗎?既然你有聽到就沒問題了。』
  「就是有聽到才會有問題啊!開什麼玩笑啊,夢魔的弱點怎麼會是那個──」
  『奧茲先生,奧茲先生。』
  拉門對面傳來的呼喚聲,直純興奮地轉過頭。
  比起跟這隻毫無魅力又冷淡的綠色蟲子,能隔著牆壁說話的蘿瑟莉反而更吸引人。
  『我馬上就要出去了,請你待在房間裡。要是你敢出來,小心沒命。』
  「如果要死在這裡,我寧願因為襲擊妳而死。不過,妳放心,我不會出去的,蘿瑟莉!」
  『哈哈哈,雖然無法理解你在想什麼,但你不會出來就好。』
  『請您放心,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我不會讓這個臭小子為所欲為的,我會好好地看著他!』
  雷古力德以奇怪的動作從桌子上飛躍而下,發出喀沙喀沙的聲響走向拉門。
  「喂,等一下!你話還沒講完──」
  在直純慌忙站起身踏出一步前,完全忘了一件事──蘿瑟莉將桌子舉起時,飛出去的盤子撞到了牆壁,碎成了片片散落在榻榻米上。直純的腳猛然踩上那碎片,痛楚從腳底一路竄至跨下,讓他發出撕裂抹布般的慘叫。
  叫到最後變成了嗚咽,並且用一隻腳在地上跳,落地處不偏不倚是雷古力德身上。
  噗啾,他的腳立刻因被踩扁的蟲子體液而滑倒,整個人重心往前傾。眼看著自己就要撞上眼前的拉門──這時卻突然想到夢魔的貴族一定會用伸縮自在的尾巴將拉門抵住以免它被打開,不禁覺得那根本是一扇禁斷的世界之門。
  按照物理法則,直純的頭部率先撞上拉門。
  啪,伴隨著痛快的聲響,強烈的衝擊從他的頭部一路傳到肩膀。
  「嗯──啊!?痛、好痛!」
  反射性的搖搖頭後,馬上就後悔了,脖子周圍破裂的和紙不斷刮弄他的下巴,強忍著頭頂被揍一拳般的劇痛,直純抬眼向上看──瞬間,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
  太過強烈的衝擊、太過猛烈的驚嘆,讓直純的眼珠差點掉下來,不過現在的他沒有餘裕展現其他情緒,只是筆直地凝視眼前的景象。
  他的眼前站了一個白磁般的天使。
  殘留著水珠的銀色髮絲,極度耀眼的光芒讓人廉價的螢光燈散發出來的光芒猶如舞台聚光燈那般燦爛,就連自肌膚滑落的水珠,都像特別的寶石般閃耀──真想觸碰那迷人的肌膚。
  壓倒性的情欲具現,將一切徹底吹散了。
  「……呃……啊……」
  沒有隔著襯衫的胸部,白皙、好大、散發出耀眼光芒──好想做。
  沒有長袍阻礙的腰肢,好細、好想抱、好迷人──好想侵犯她。
  沒有牛仔褲礙事的臀部,好誘人、好想揉、真的忍不住了──好想親熱。
  「奧……奧茲先生……?」
  凝視過來的蘿瑟莉,臉上充滿無法掌握情況的困惑。也難怪她會這樣,突然看到一張臉從拉門上冒出,會有如此反應是很正常的,似乎用來擦拭肚子的毛巾,和守護般遮住胸部的手,剛剛那兩個奇蹟的偶然,絕對是直純人生中最大的不合理。
  (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不、不對,不需要思考。不是說會死掉嗎!!)
  可是,站在眼前的是凌駕常識的美。
  要是覺得感動還能理解,但是湧現下流的想法就不一樣了。為了腿間槍枝激動的反應覺得羞恥。好想扒掉她的毛巾跟她親熱……這樣想早就超越犯罪違反世界定理……好想做好想做好想做好想做!!
  「唔哇啊啊啊啊!!」
  直純用力踩穩雙腳,一口氣挺直身體。
  砰,耳邊想起越過某條線的聲音──自由伸縮的夢魔尾巴,果然如他所想地抵著拉門。不過只要把拉門從門框拆下來,她的尾巴就不能礙事了。
  心想應該讓震驚不已的蘿瑟莉看到自己體溫上升五、六度的證據,便豁出去地瞪了一下榻榻米。
  「妳是……我的……女人啊啊啊啊啊!!」
  「喝!」
  蘿瑟莉回應撕裂布料般吼叫的聲音,太過輕鬆了,似乎比直純早一步恢復冷靜的她,用毛巾圍住身體前方,迅速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將套在脖子上的拉門從正面往自己的方向拉,輕易就讓直純的腳踝離地。
  屏住呼吸,下一秒腰部先著地,整個人再隨之癱倒在地。呃,那瞬間歪著脖子發出就算被判定死亡也不奇怪的怪異叫聲。
  「蘿……瑟、莉……」
  「……呃……哇啊啊啊啊啊!!」
  當一切都結束後,慘叫聲響起。
  儘管徹底失敗,直純卻以某種滿足的表情失去意識──不管身體變得如何,今晚的自己絕對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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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章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親熱

  「那我出門囉……」
  穿上鞋子將手放在門把上,直純再次回頭。
  他沒有直視穿著徹底覆蓋玲瓏曲線的鬆垮長袍──夢魔用睡袍的蘿瑟莉,而是看向她的周圍,貼在拉門上的超市傳單是用來塞住破洞的緊急處理,鋪在廚房地板上的報紙,是他昨晚在那裡睡過的痕跡。
  那之後的之後,可說是相當慘烈啊。
  「慢走,路上小心喔!」
  「……我知道一直說不太好意思,但千萬別一個人出去喔。萬一有人來訪,也當成不知道,絕對別說有人叫我說沒人在家這種典型的白癡回答。」
  「我才不會……」
  「還有我已經把家裡的色情書刊都拿出來了,妳就盡量看吧。茶也可以儘管喝。要是覺得熱,也可以去沖澡……還有,那個……」
  「咦?」
  「那個……妳是不是還在生氣?對於昨天的……」
  直純撫摸現在仍隱隱刺痛的兩頰,戰戰兢兢地發問。
  蘿瑟莉沉默地盯著他看數秒──然後意外地露出燦爛的微笑。
  「怎麼可能,我一點都沒有生氣。」
  「真……真的嗎?啊,可是,榻榻米跟地板上都沾到紫色的液體。雖然擦一擦就乾淨,我卻怎麼也找不到那隻蟲……他、他好像出事了……」
  「雷古力德爺爺已經回辛提亞了。因為他要我給擔心我的每個人寫信,卻又在一旁嘮叨要慎選措辭什麼的,聽得我都煩起來了……等他幫我送完信後,應該又會回來了,真煩。」
  從蘿瑟莉氣呼呼的態度,可知她相當不高興。她八成把待在安捷的時間想成在度假──一定是這樣了,否則她應該會做出些許極端的行為。
  看來去上學的期間,蘿瑟莉也不會回辛提亞,想到這裡便稍微放心了。
  「雖然他很囉唆……但個性似乎沒有那張嘴來的壞?」
  「……嗯,爺爺其實對我很關心,我真的很感謝他。」
  「真羨慕,有個比人類更有人情味的傢伙在身邊。儘管他是蟲子……」
  「就跟你說他是古力德巴格了。啊,話說回來,你的父母呢?」
  聽到她這麼問後,直純立刻沉默下來。
  該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面對敏感察覺這點的蘿瑟莉──她也比人類更富人情味──微微苦笑之後,以歐美風格聳了聳肩。
  「我沒有真正的父母,因為我是被領養的。」
  「領養……?」
  「就是養子的意思。從我懂事以來,就孤獨地待在孤兒院了,直到唸了小學之後,才被這個家收養,冠上佐品的姓,我真正的老家是位在很遙遠的某處。」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這樣還是算有家人啊,所以你千萬不能因為親熱而死。」
  這話題不適合再討論下去了,直純用眼神這樣告訴她。
  她應該也發現了。八成多少有聽出話中的抗拒,不過她一旦開始說之後似乎停不下來,所以仍然想繼續『說服』。
  如果問我她的做法是對的嗎?到底哪邊才是錯的,答案一定是我。
  「親熱的確很重要,但食欲、性欲、睡眠的欲望每個都是為了活下去而產生的欲求!不能吃就會死掉,不親熱留下子孫以及不睡覺,遲早也是會死掉。所以親熱後招致死亡基本上就是自相矛盾的……而且大家都會很難過的。」
  「我的家人不會感到難過,頂多只會覺得不甘心罷了。」
  「……咦……?」
  「不過,那正巧就是我的目的。因為要做這麼綽綜複雜的事,就得有個正當理由……而親熱剛好又是我最大的願望,所以……」
  哈哈哈……看見直純勉強大笑,蘿瑟莉也一臉為難地笑了出來,真是罕見的夢魔啊!即便湧現一股想溫柔抱住她的衝動,卻因自己不是那種個性的人,加上不想輕易死掉只好作罷。
  那我走囉。重新背好包包後,直純走出門外──背靠著關上的門扉,直純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目光自然地看向遠處。
  今天的天氣又好到不行,天空沒什麼雲,是個十分涼爽的早晨。即便昨天的事情多到山一般高,也已經是過去的一頁了,現在還活著就是這瞬間的一切。
  「我說太多了……是吧?可惡,未免太脆弱了……」
  不該輕易就說出目的這字眼,聰明的她應該還記得昨天在森林中的對話,她明明沒有必要知道。
  向她口中的家人復仇──這就是施行召喚魔術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召喚來的是蘿瑟莉……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當然是幸運的!直純忍不住斥責自己。
  昨晚的裸體還清楚地烙印在視網膜上。無論想像幾次,每一次仍然感到充滿使命感的熱情,她渾身上下都是欲望的象徵──看到自由女神或米羅的維納斯,會湧現性欲的人應該很少見,不過身為夢魔貴族的蘿瑟莉的身體卻散發出性欲,簡直就像異世界的藝術品。光是靠記憶,一個晚上輕易就能出來三次。
  如果是一般的夢魔,應付起來鐵定會更輕鬆,然而卻絕對得不到令人感動的性欲這類非常不可思議的東西。
  啊,可是我還是好想跟她親熱啊!就在直純不厭其煩地讓這欲念在渾身遊走,準備伸手鎖上門時……
  喵~~耳邊卻傳來一聲拖很長的叫聲,讓直純的背脊猛竄過一陣冷顫。
  「呃……!?什、什麼……原來是貓啊!」
  在幾乎跟直純一樣高的水泥牆上,正坐著兩隻貓。它們似乎是一對,彼此交互鳴叫感情看起來很不錯。
  鬆了一口氣後,突然覺得很奇怪──在聽到叫聲時,他早就知道是貓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感到訝異,也不需要急著轉過頭察看啊!?然而他卻渾身僵硬,甚至有瞬間感到一陣惡寒。
  咕嚕,嚥了下口水潤了潤喉嚨後,直純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牆上的貓、附近的麻雀、電線桿頂端的烏鴉、電線上排得長長的大量白頭翁等,視界中所有的生物們毫無遺漏都是成雙成對的。
  「……這是巧合吧……?」
  不解地往前邁步的直純,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說話的聲音。
  「來,啊~~好吃嗎,小光?」
  「嗯,好吃!實在太棒了!好,這次換加奈吃!」
  『啊!討厭啦,人家上班要遲到了?』
  真是令人想踹破門,然後用火焰發射器解決掉他們的噁心對話。真不像每次都情侶吵架到天亮,給公寓住戶帶來困擾的村上家應有的早晨。
  該不會……!?內心不禁在意起某件事,可是為此再調頭回去又很多餘。
  應該沒關係。這麼想的同時他走出公寓的腹地。
  「等一下,奧茲!」
  轉過頭去,便發現一個綁著兩支馬尾的少女。
  她離開原本靠著的牆壁,並用手拍了拍背後。綠色的外套搭配紅色的格子裙,整體設計帶點稚氣的制服很適合她,雖然這樣說本人會生氣。
  附帶一提,直純的男子制服是綠色的外套搭配深藍色格子褲。這套總是被大街小巷的人說像極了迷彩服,要是站在夜裡跟樹叢間鐵定辨識不出來的制服,清楚地說明兩人是私立惠泉學院的學生。
  「喔,怎麼啦?今天好像比平常還早。」
  「是你太晚了!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原來如此,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妳也太晚發現自己的真正心意了吧?現在才發現我的優點──」
  笑著走向對方時,膝蓋卻被狠狠踢了一腳,接著朝身體揍了一拳害自己差點跌倒,之後還啪啪啪地賞了好幾巴掌,將人打倒在地。
  呃!品嘗柏油路面的堅硬時想起一件事。
  這樣的被扁套餐昨晚才剛剛吃過。
  「昨天由於時間太晚,我不得以才放著你不管!但現在可不一樣了!要是你不說清楚那個女人是誰,我絕對要跟阿姨講!」
  「妳這傢伙到底在胡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做過壞事了!?不管我要帶大姊姊還是歐巴桑回來,都跟妳沒關係!」
  那時候……
  就在呈現暴走模式的性欲被蘿瑟莉用單手制服後沒多久,聽到慘叫聲的隔壁房村上就打電話到房東桐河家。不一會兒,專門壓制直純的兵器姬實便以音速趕來現場,當姬實看到穿著不熟悉衣物的絕世美女悠閒地站在直純房間,以及原本該是慘叫者的她臉上掛著笑容看向自己似乎非常訝異。
  要是這樣就結束倒還好──姬實還動手硬是把昏過去的直純打醒,還讓神智不清的直純當場站好,並且在鬼畜綁架犯的叫罵聲中讓他吃到剛才出現過的全力鐵拳套餐。不用說,直純又再度昏了過去,剛剛臉頰會刺痛,就是被姬實打的。
  她不管做任何事總是全力以赴、精力充沛。一旦認定某件事,就一直線衝到底。
  個性如此鮮明的桐河姬實,此刻正揪住個子比自己高的直純領口,並以臉部扭曲到幾乎看不出原本長相的可怕表情,伴隨著黑色的光芒威脅。



  「快回答我問你的事!那個人到底是誰!?」
  「呵,女人的嫉妒真是難看又可怕啊。妳這樣很可笑啊,姬實──」
  「那樣美麗出眾的女生,絕對是你用下流手段拐來的!!是哥羅芳嗎?鐵定是哥羅芳沒錯吧?還是說你對她施展你擅長的咒語!?」
  呃!他的臉頰不禁僵硬。
  只有姬實一個人知道直純從小就對魔術很著迷,但是她應該想不到他已經自學到相當水準的知識,並且靠一己之力進行召喚魔術。
  「妳、妳在胡說什麼啊!?蘿瑟莉是我未來的女朋友,不,是未來的老婆。」
  「她是外國人?……也對,怎麼看都像外國人,可是她的日語講得很好……」
  「好了,總之這件事很難為情,千萬別跟我家人說!因為我打算突然帶蘿瑟莉回去嚇他們一跳。對了,姬實,妳、妳昨晚……昨晚──」
  直純眼神一變地凝視姬實。
  雖然從她的眼角、嘴角、臉頰的彈性不難猜出來,但也只是推測而已。可愛的制服底下依舊乾扁到不行、毫無長進的胸部健康狀況是──
  咦?直純發出呆呆的聲音。
  他揉了揉雙眼,再次用認真的眼神看向姬實。砰!儘管她狠狠地揍了直純的左臉頰一拳,他還是很介意腦中想的那件事。
  「妳、妳昨晚……昨晚,那個……」
  「如果被打了還不知道,不如我用刀刺你好了……!?」
  「吵死了,給我閉嘴!妳……妳昨晚熬夜了吧!熬夜了對吧!?」
  啊?姬實挑起單邊的眉毛。
  她將手指關節掰得喀喀作響,並且露出嗜血的表情,這分明不是高中女生該有的表情,卻帶著謎樣的威脅。
  「我才沒有!狠狠揍了你之後我馬上就睡了。怎麼了嗎?」
  「呃……真的嗎?那、那麼,妳肩膀會不會覺得僵硬?」
  「我可以認為那是委婉的挑釁嗎?可以嗎?」
  「當然不是,但妳要那麼想隨便妳!不……不然,妳有便祕嗎!?應該有吧!」
  「討厭啦!」
  砰!腹部挨了重重一拳。
  這一拳差點讓直純把早餐(昨晚沒吃到的泡麵)吐出來,但他最後還是堅強挺直身體撐住。喔?對此感到有些訝異的姬實,以不敢置信的空洞眼神看向直純。
  「怎……怎麼會。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妳、妳怎麼了……?啊,等一下!?喂!」
  無視直純的吼叫,姬實轉身就跑走。得盡快搭上公車趕到學校去才行。
  比得知蘿瑟莉的真實身分更大的煩躁感刺激著他的心。

  **********

  這裡是私立惠泉學院高級中學。
  除了開發途中的嶄新外沒有任何地方值得一看的羽摘市中,唯一從以前到現在都很醒目的存在,它是全國有名的高偏差值學校,對學業採取創新的做法,並堅守在嚴格的校規中培育學生獨立性的傳統辦學,在各方面都獲得很高的評價。國內甚至流傳著『講到羽摘就想到惠泉』這句話,足見它已經變成地區的代名詞。
  校內的學生們都十分純樸優秀,手牽著手朝向用一根手指就指引愚民走向幸福的偉大夢想,惠泉就是這麼一座沒什麼好講的升學高中。
  所以,校內的每個學生都很拼命唸書。
  「小松!妳今天的胸部狀況也不錯喔!對吧?」
  「哇啊啊啊啊,討厭的奧茲!」
  「不要這樣啦!」
  啪!
  「舞田,早安!妳今天也超級可愛的!妳昨晚……昨晚該一定跟某個男人做了兩次吧!?我說對了吧,對吧?」
  「哇啊啊啊啊!」
  「就跟妳說不要這樣了!」
  砰!
  「坂谷!妳的巨乳今天……今天……!呃!好像長大0.6公分喔?」
  「是0.3公分啦!」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喀砰喀!
  她不偏不倚地朝自己的臉中央連擊三拳後,便當場倒地。站不起來──也沒有力氣站起來。翻轉過身撞到牆壁後,直純開始啜泣。
  這裡是惠泉學會二年級教室所在的走廊一角。
  在學生們的注視中,姬實神情僵硬地佇立著。
  「你到底在做什麼!?雖然你平常做事都沒有在思考,但今天更是誇張!話說回來,你哭什麼!?給我站起來,快點!」
  「嗚……姬實……妳今天的內褲是藍色的嗎?」
  「你真的是……!」
  砰,又遭受沉重的一擊。
  在倒下的瞬間隱約看到紅綠色的可愛圖樣。如果是平常,都能從裙子內側的微小動靜猜中內褲的顏色,而且準確率高達八成,今天卻──沒錯,這絕對是致命的事故。
  身體出現了奇怪的變化。
  「你……你怎麼了,奧茲?」
  直純不像話地邊哭邊抬起頭,一名男學生的臉映入眼簾,他被揍飛得方向,剛好就是本身所屬的班級二年三班。太好了,現在連走路都省了。
  在男學生的幫助下站起來後,直純虛弱地靠在牆上。
  「啊,謝謝……眼熟的路人甲同學。」
  「不,我叫稀田,明明就是稀田,我們從一年級同班到現在……你是怎麼了?居然被桐河揍一下就倒了?」
  「當然,你當然是稀田了。我是……我……」
  直純緊握雙拳,但肩膀卻無力地垂落,接著發出呻吟。
  「我好像……失去奧茲魔法師的能力了。」
  「咦?」
  「就算看到女生的臉,也猜不出她們胸部的狀況,看到女生的大腿,也不知道她們內褲顏色……我想就算看到女生穿泳裝的模樣,也想像不出她們裸體的樣子了!我、我完蛋了!」
  砰!忍不住打了牆壁一拳。
  在充滿苦澀的告白後,教室跟走廊都鴉雀無聲──但是下一秒就充滿熱烈的歡呼聲。
  「喂,你們聽到了嗎!?奧茲沒用了!」
  「以後經過他身邊時,再也不用聽他說『妳的內衣好像有點緊喔』!」
  「光是重新坐好椅子,也不怕被他發現我內褲的前後穿錯邊了!」
  「跟男友稍微玩過火的隔天,就算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也不用擔心被他說『不可以不戴』,還拿保險套送我了!實在太棒了!」
  「妳跟我到指導室來一下!」
  一群女生七嘴八舌的,真是吵到不行。她們不但大聲歡呼還大喊三次萬歲,甚至抱在一起由衷高興,由於開心到身體跟嘴巴都太放鬆了,恰好被經過身邊的教師逮到女孩們不乖的證據,卻還是不減她們想像長久以來的戰爭終於結束的美好光景。
  看見直純不斷流下滂沱的淚水,以稀田為首的男同學們便逐漸朝他靠近。
  「奧茲……你一定是累了?還是好好休息。」
  「用不著那麼沮喪,任誰都會有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啊。」
  「你一定是之前衝過頭了,就算是性能再怎麼好的引擎,汽油用完也會停止運轉啊。」
  在接連安慰自己的他們眼中,直純彷彿看到無法用友情這字眼來涵蓋的某種東西發光。喔!直純渾身顫抖著抬起頭。
  「你們……居然會……居然會安慰除了情色什麼都沒有的我……?」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我們不是同班同學嗎?」
  「雖然平常沒說,但我還挺尊敬你的,現在的狀況真的有點悽慘。」
  「我中意的那個女生的三圍,你再偷偷跟我說喔。」
  「之前是因為稱讚你會被桐河殺掉,所以大家都很控制。」
  和剛才不同意義的淚水,又大量從雙眼溢出。真是猶如暴風雨般的感動,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這時,大家開始對著啜泣不已的他加油。教室內外、別的班級甚至是其他學年的學生們都圍過來,舉起拳頭為他打氣。加油,奧茲魔法師!
  「我……我真的可以待在這裡嗎!?」
  「當然不行!」
  啪!姬實的右直拳全力揮來,將直純打進教室裡。
  似乎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的男子們,立即發出不曉得是慘叫還是歡呼的聲音後逃掉了。同一時間鈴聲響起,第一節課開始了。
  「哈哈哈,桐河還是毫不留情。你還好吧?」
  「呃……嗯,雖然跟我想的有點落差,但還算可以啦。可惡,已經這麼晚啦……」
  原本還想到校內其他地方繞繞,找所有女學生測試的。不過仔細想想,找越多女生被姬實揍的次數也越多,令人不由得想打退堂鼓。
  拖著書包到座位坐好後,忍不住嘆了一大口氣。
  多虧男子諸君的幫忙,才勉強保住自尊,可是情況卻一點進展也沒有。
  「話說回來,你今天真倒楣。」
  座位在直純前面的稀田這麼說。
  剛才是精神方面失去平常的從容才會誤把他當路人甲,其實兩人的感情倒是不錯。還殘留著稚氣的臉上,有著給人純潔印象的真誠笑容,他看起來就像跟性欲無關的少年,為什麼兩人卻很合呢?
  「其他女生就算了,你居然會搞錯桐河的內褲顏色。你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
  「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啦……不過你說反了,應該是好東西吃太多才會這樣……」
  「?是這樣嗎?」
  直純不怎麼開心地點點頭。沒錯,他已經猜到為何會這樣的原因了。
  昨晚,他用這雙眼睛看到蘿瑟莉的裸體,而現在只要看到女孩子就會覺得浮現當時的情景。
  (他無法專注在眼前的女體上……總會下意識地比較,不對,是扣分才對。蘿瑟莉是那樣的完美!她是夢魔完美也是正常的!用看她的眼神去看人類太……)
  從位在最後面的座位環視整個教室。
  那女生跟這女生,還有那邊的女生……每個都比不上蘿瑟莉──這並非以魔法師的身分下的定論,而是根本就違反身為好色男子的自尊。每個女生都不錯,大家都很不賴,就是因為各有各的好才珍貴……向來很以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真理自豪,如今卻……!
  如今卻把每個女生都看成蘿瑟莉。更令人沮喪的是,明明深知她們並不是。
  「我真是大笨蛋……」
  「好了,開始上課。」
  教室的門喀啷喀啷被打開後,一位女性教師走了進來。
  你看!稀田轉過頭,抬況抬下巴向我示意。
  「是你最喜歡的渡邊老師,趕快打起精神。」
  「呃,唔……?嗯……」
  起立、敬禮、坐下……以一貫的流程結束這動作。
  站在講台上的嬌小老師,用手指推了下鏡框,如果是熟練的老師做這樣的動作鐵定很像樣,但她做起來卻會讓人萌生另一種意義的期待。
  畢竟身高不知道有沒有一百五十公分的她,胸前卻黏著兩球迷人的肉塊──大大敞開的襯衫胸口,美麗健康到絲毫不需要項鍊等物來補強。讓人真想將臉埋在她的胸口!她的裝扮完全符合這樣的表現方式。
  她今天也好可愛喔!稀田低聲說話,他平常大多不太講話。
  「呃……老師我真的很努力,非常努力了,所以上個禮拜的期中考考卷要發給大家囉。」
  轟!教室內的空氣瞬間變得好沉重。
  正因為是著名的升學高中,自然不會有人發出慘叫,只有「麻煩死了」這類坦率情感私下蔓延罷了,大家依照姓名順序被叫到前方領取考卷。
  佐品的名字很快就被叫到了,當直純拖著腳步走到渡邊老師面前,她笑吟吟說:
  「不愧是佐品,考了全學年最高的九十八分!」
  瞬間「哇」的讚嘆聲跟「呃」的嫌惡聲在耳邊重疊。
  儘管直純以超乎常理的變態受到女生們厭惡,學業成績出眾的事實卻也刺激著她們的自尊心,我絕對不能輸給頭腦好的笨蛋!這八成就是她們的心情寫照。
  你只有錯一個字喔!面對這麼說的渡邊,直純眼中不禁盈滿淚水。
  「!?佐品,你、你怎麼了?沒事吧!?」
  「呃……老、老師……!」
  「只差兩分讓你那麼懊悔嗎!?太、太了不起了!老師真的好感動喔!大家要學習佐品的學習精神──」
  「我……我是……!」
  直純雙眼瞪大緊握著考卷。
  「難道我再也不能享受一百分的妳了嗎!?」
  「吵死了!!」
  颯,臉部遭受重踢的直純,往後滑至教室中央的地上。
  姬實甩動不同於貧乏胸部的完美腳部線條後,朝一臉訝異的渡邊露出笑臉。
  「老師,請妳別在意,繼續發考卷吧。」
  「啊,好的,那麼,接下來是須藤。」
  接下來,考卷順利發到每個人手中。
  看到好不容易憑一己之力復活的直純,以蛞蝓般緩慢的腳步回到座位,稀田不禁露出苦笑。
  「看來你的病情很嚴重喔。」
  「哼……無所謂啦,反正我以後說不定都不需要女人了。」
  「……喂,你不要緊吧?雖然之前有一半都是在開玩笑的,但剛剛我真的懷疑自己聽錯了。要是你不介意,就算是露骨的性愛話題我也可以跟你討論,有什麼苦衷就儘管說吧?」
  「嗯,謝了……我該這麼說嗎?露骨的性愛話題,你確定?」
  稀田。被渡邊叫到的他立刻起身走向講台。
  直純很清楚跟稀田討論,只會讓他的心理狀況跟自己的現況更糟而已,畢竟是攸關二十年徒刑的要緊事,雖然他不會像姬實說要去通報,卻也不能隨便告訴他,又不是在開玩笑。
  話雖如此,眼前的自己還真是深陷絕境啊!要是觀察女體的能力也失靈了,選項就會越來越少。雖說能再次活著來學校算是僥倖,可是……
  「現在根本沒有活著的希望了……」
  小聲低喃後,直純忍不住露出自虐的笑容。我在想什麼蠢事啊!
  我這一生明明就沒有為了希望生活過。

  **********

  身為夢魔最高境界、擁有莉莉絲稱號的三名貴族之一──蘿瑟莉亞尼•艾米提歐=佛爾凱休亞爾神情相當認真。
  足以讓天神跟惡魔都著迷的豐滿嘴唇此刻正緊抿成一條線,面對著銀黑色的無機質盒子──她並非像一般女孩雙腿彎曲貼坐在地上而是挺身端坐,這是她模仿昨天的直純做出的動作,因為她認為這麼做能將自己安捷狂熱者的名稱琢磨得更閃亮。
  她的手上同樣拿著盒子狀的物體,灰色、長方形的該物體,表面上還排列著許多突起物,她知道那叫做遙控器,那是身為安捷愛好者必備的常識。
  而且她也知道眼前的盒子叫什麼。電視,也就是接收影像的器具。
  佐品直純曾經告訴過她:
  『我想妳應該會覺得無聊,所以先把這個拿出來喔。這是──咦,什麼,妳知道?是嗎?那就好。不愧是安捷狂熱者。不是啦,我用電腦就能看了,拿這個出來反而很占空間。啊,電腦我已經收到櫥櫃了,所以千萬別打開喔。對了,回來的時候我租肉包超人的動畫給妳看好了?喔,哈哈哈,沒關係啦,真的。如果妳當真要謝我,就脫掉衣服躺在那裡腳開開等我。』
  她真的很感謝直純。
  在看起來相當忙碌的早上還特意替她準備這些東西,其實她在辛提亞也都不能出門一個人孤單度過,現在只是換了個地點,感覺沒有差別,蘿瑟莉當然很高興直純留著很多書給自己打發時間,但是這個體貼的心意卻是比什麼都還珍貴。
  為什麼她會這麼想呢?
  「這台電視可是科學的產物,它播放出來的影像能讓人瞭解很遠的地方發生的大小事,包括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戲劇還有會動的插圖。」
  蘿瑟莉揮動著右手的食指解釋。
  「一旦我外出就會引人側目,但現在有了這東西就沒問題了!即使是在奧茲先生的房間裡,我也可以看到安捷各地的風景跟人們的狀況。這機器實在是太棒了!怎麼樣,我懂很多吧?」
  『不愧是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簡直像博學多聞的巴爾薩司卡斯一樣!』
  待在一旁的雷古力德眨了眨眼睛。
  倒映在他大眼珠裡的電視,沒有任何畫面。
  「奧茲先生果然是好人,雖然以人類之姿追求等同於男夢魔的性欲這點是有些恐怖,卻還是很認真地把我當客人對待,儘管下級魔物們說過人類會拿契約內容或自身為擋箭牌做出很過分的事……但我的運氣卻非常好。對吧,爺爺?」
  「嗯,沒錯。不過,蘿瑟莉亞尼小姐──」
  「不,我很清楚!電視是能照出安捷的器具。奧茲先生雖然色卻很溫柔,所以你看……只要按下這裡……」
  蘿瑟莉的手指摸上遙控器上唯一一顆紅色的突起物,接著朝電視按下寫著電源兩個小字的按鈕。
  沒有反應。畫面上既沒有人類,也沒有戲劇、會動的插畫出現。
  「……、……為什麼……!」
  『啊,莉莉絲!?您、您別哭啦!如果您願意,讓我來助您一臂之力吧!?』
  「不可以!」
  『為什麼!?』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一個小時以上,所以雷古力德會覺得煩躁也是正常的。這已經是蘿瑟莉第三次想哭了。
  蘿瑟莉用手背揉了揉眼頭,重新打起精神。
  「因為這是奧茲先生好心為我準備的,一定是因為我哪裡做得不夠周全,電視才不肯承認我!」
  『每到緊要關頭您的想法總是如此天馬行空……』
  「這一定是某種暗號。沒錯,要有通關密語才能解開。就像尼提拉的防禦結界一樣!不過,妳放心,我看過很多安捷的書,我知道哪種共通咒語適合這樣的場合。芝麻開門!……咦?」
  淚水又再度爬上蘿瑟莉的眼眶。再這樣下去什麼都看不到。不管是人、安捷還是肉包,全都看不到。太悲慘了!
  雷古力德橫著──古力德巴格無法斜著走──走到她面前。
  『蘿瑟莉亞尼小姐……』
  「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需要幫助!你不過比我還常來安捷,有什麼了不起!請、請你去那邊!不然我用殺蟲劑噴你喔!?」
  『拜託您不要學這些沒用的東西!莉莉絲啊,請您冷靜下來。我確實造訪過這裡幾次,但也沒有完全掌握必要的知識。』
  蘿瑟莉近乎愚蠢地嘟起嘴巴。
  打從蘿瑟莉誕生在辛提亞以來,就一直多方幫助她的熟識伯爵,骨碌碌地轉動著幾乎掉出來的眼珠,氣色明顯很差。
  『一直以來我都是不斷學習偉大前輩們的智慧,並且謹遵他們的教誨,詢問他人自己不懂的事,絕不是可恥的行為。該可恥的是無知。要體悟這點勇敢面對,靈魂才會出現新的紀錄,因而產生闇黑物質。請您務必理解這點,蘿瑟莉亞尼小姐。』
  「呃……我懂了……」
  『喔,莉莉絲!真是太感謝您了!!』
  看到蘿瑟莉勉為其難點頭,雷古力德的淚水立刻奔流而下。
  『請原諒我僭越至極的諫言,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蘿瑟莉亞尼小姐未來的發展!身為貴族的您隻身來到安捷,很可能會影響您在下一任首里長選舉的資格!』
  「不,我對那個沒興趣!先別講那個了,快教我怎麼開電視。」
  『啊,那些是電子機器,不屬於生物的範疇。不過,它們就像人類依賴生體物質、夢魔依賴生體精氣存活一樣,也會依賴電子這類極小的物質。如果沒有供給機器電子,它們就絕對不會開始運轉。』
  「嗯……咦?那是指……」
  『就是指它的插頭沒插。』
  尷尬至極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
  雷古力德一臉認真地用前腳指著電視的後方,蘿瑟莉的表情也同樣凝重地仔細玩味他說的話。
  不久之後,她榛子色的眼眸再次浮現淚水。
  「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呃,可是……是您叫我別插嘴……』
  「這實在太丟臉了!太丟臉了啦!爺爺是大笨蛋!沒用!汙點!」
  『太過分了!?』
  面對跟禿頭、胖子、矮子同等級的謾罵,雷古力德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啪,用單手將他撥開後,蘿瑟莉急忙插好插頭。沒插電就跟沒開門就想出去一樣──真是知識越豐富越覺得羞恥,蘿瑟莉忍不住邊遷怒奧茲的愚蠢邊快速回到電視前。
  當她以認真的表情按下電源開關後,伴隨著細微的聲響一陣雜音響起,緊接著就出現汽車的廣告。
  「!太、太好了!哇啊,好棒好棒啊!真的有畫面了!」
  『太好了,請慢慢享受。』
  「咦,嗯?喂、喂,誰是日產啊?這是什麼內容,啊,這個我知道!是玩具店。就在車站前面,實在太厲害了!」
  蘿瑟莉亢奮地嚷嚷,完全就像小孩子的反應,不過要說她這樣很正常,卻也十分正常的,再也沒有比看到衝動刑警的預告雙眼發亮的絕世美女更意義不明的畫面了──仔細想想,這似乎非常珍貴。
  一隻腳被折斷的雷古力德,往後退了一些距離。
  『等您充分享受後,就快請回辛提亞。』
  「……我最討厭爺爺了。」
  『蘿瑟莉亞尼小姐!』
  「留在這裡有什麼關係!在尼提拉我也只是待在屋子裡看書而已!既然如此,我在安捷看書也沒差啊,反正都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請您千萬別忘了您是扮演抑制力的角色,反體制派的人已經知道您不在了!』
  蘿瑟莉的表情瞬間扭曲,馬上又重新看向電視畫面。
  「不是還有愛優可妮……總長在嗎?只要有她在,根本沒人敢反抗。」
  『您應該很清楚反體制派的組織堅若磐石?教主、城主都一直在等待機會……暗主貝普提比羅失控的話,不管是總長大人還是番長大人都只能跟她戰成平手。』
  雷古力德幾乎快掉出來的眼睛閃過利光,用講述怪誕的語調訴說。
  「就算少了蘿瑟莉亞尼小姐,二對三應該還分不出高下。不過,一旦是一對二的局面,就完全沒有勝算了。要是政變成功,王族就會被拘禁,到時候尼提拉就會被翻過來了。」
  「爺爺……為什麼你這麼清楚?啊,其實你是反體制派的奸細吧?受死吧!」
  『請您認真聽我說!您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還是說您有什麼不能回去的理由嗎!?』
  「當然有了!」
  或許是沒料到蘿瑟莉會說出冷靜的回答,他不由得驚訝的閉上嘴。
  蘿瑟莉依舊盯著電視看。她眼神沉靜,嘴角透著周詳的思慮,渾身散發出嚴肅的氣氛,一點都不像正在觀光的樣子。
  在雷古力德來得及開口前,電視裡的廣告結束切換到下一個畫面。在毫無彩色的背景中,出現一個穿著套裝的女性。
  『接下來是午間新聞。今天早上天未亮時,騎自行車送報的男性遭受不明物體襲擊。被害者雖然受到輕傷,卻表示突然從背後被壓倒,整個人痛苦的無法動彈。警方在案發現場附近的行道樹上發現被大型刀刃砍過的痕跡,目前正往惡劣的殺人魔方面搜查。』
  板著臉的主播淡然地唸出字稿。
  側耳傾聽的蘿瑟莉用夢囈般的聲音說明。
  「因為我……是共犯。」
  『啊……?』
  「我不能將整件事的責任推給奧茲先生,然後一走了之。不過,沒事的,我想事情很快就會有進展了,而且時間應該會比我的力量更早到達極限……」
  她的聲音帶點自虐,同時又有濃濃的悲傷。
  新聞播完後,緊接著是具有歡樂音樂和五光十色攝影棚的綜藝節目。然而,即便看到笑吟吟的主持人,蘿瑟莉的臉頰卻沒有絲毫放鬆的跡象。

  **********

  在旁人眼裡看來,佐品直純的一天八成跟平常無異。
  上課時認真又嚴肅地在教科書的空白處塗鴉,他畫的都是好看又萌味十足的漫畫角色。本日的重點是裸體圍裙、校園泳裝、剛起床的女子穿著男性襯衫等特定的主題,之後他會拿給惠泉高中動漫同好會的成員看,並在接受他們殘酷的批評後被掃瞄存檔。
  午休時間是直純的快樂偷窺時間,他都會到樓梯處或頂樓偷看女生的內褲和內衣,今天的收穫是黃綠色的點點圖案。就在他覺得這圖案怎麼如此眼熟時,才想起那是姬實的內褲,由於姬實一副要把他狂毆到哭的模樣,直純便忍不住哭了起來,沒想到大腿之間卻被狠狠踹了一腳,他的午休時間也就這麼結束了。
  而現在則是放學後。
  「唷,三多利。」
  當直純隔著櫃臺打招呼,一名戴著眼鏡的女孩無言地抬起頭。
  亮澤的黑髮乾爽地垂落在她的兩頰旁,儼然純和風美少女的模樣,她渾身散發出穩重柔和的氣息,伶俐的表情嚴肅地繃緊。儘管如此卻給人心不在焉的感覺,八成是因為她的鏡框是粉紅色所致,跟她完全無缺點的印象不搭。
  她的眉毛動也不動,薄薄的嘴唇微微掀動。
  「唉呀唉呀。」
  「嗯……不,喂!除了唉呀唉呀,妳沒別的話好說了嗎!?」
  「快滾!」
  「太過分了!?妳是怎樣!?妳這個人真的每次都──」
  「閉嘴!」
  咚咚,她用手指敲了敲櫃臺上的紙牌。上頭寫著『保持安靜』的紙牌,與其像是這場所的規範,更像為了直接表達眼前的她內心的想法而放置的。
  「妳這個圖書委員居然對申請入館許可的學生揮霍權力!?太蠻橫了,我要去向新聞社投訴!」
  「惠泉的學生根本不需要申請就能進入圖書館,即使是變態也一樣。」
  「是嗎,那我就安心了。開什麼玩笑啊!我要找的又不是一般圖書,三多利。我想進去的是位在地下二樓的倉庫。妳應該懂吧?」
  「誰懂啊!還有,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遍了,我叫三鳥居(註:三多利跟三鳥居的日文發音相似。),不要隨便亂叫。」
  雖然語氣凌厲地教訓直純,她依舊不改面無表情。
  直純朝著三鳥居奈津子輕輕聳了聳肩。
  「唉呀,別這麼說,我也沒想過還能再來這裡啊。」
  惠泉學院腹地內的各設施充實,絕非其他私立學校可以比擬。
  廣大的操場加上游泳池,以及多功能體育館就暫且不提了──早已不算視聽教室的放映廳,根本不是音樂教室的階梯式音樂廳,還有坐鎮在頂樓的天體望遠鏡跟腳踏車停放處旁的花道庵、茶道庵優雅地交鋒。除了柔道場跟劍道場外,連桌球場都大的很誇張。
  而即便在這些設施中仍顯出眾的,便是地上四層以及地下兩層的學院圖書館。只要踏進校門口就會看到的圖書館模樣十足壯觀,總是讓前來考試的國中生誤以為是校舍,採會員制也對外公開的圖書館,是以藏書一百五十萬冊自豪的卓越設施。
  在它的地下倉庫中,禁止外借的書籍大多擺放在地下二樓的書庫中。
  「所以,我才會來打擾妳。」
  「不准進去,快滾!」
  「可是,那是因為妳不肯幫忙吧?不然妳讓我自己來就好,反正我知道怎麼做。而且妳看,如果妳不轉向這邊──」
  喀噠喀噠,直純擅自操作起電腦,接著緩緩彎下身子鑽進櫃臺內。
  「我就不會看到妳的內褲了。」
  直純抓住紅色格子裙用力往上翻。
  粉紅色跟白色的條紋狀內褲展露在眼前。
  受到莫大震撼的直純當場愣住──當然,他之前從未做過這麼愚蠢的事。緊張恰好成為最佳的調味料,直純的注意力全都被纖細大腿及下腹部形成的絕對三角地帶吸引,這對向來以偷窺行動出名的自己來說,可以說是相當大的衝擊。
  沒有其他障礙物阻擋的絕美光景,真是太棒了!
  「……呃……妳怎麼都不抵抗?」
  「我有啊。」
  「咦?」
  「我正在傳簡訊給姬實。」
  「嗯,抱歉,是我錯了,真的對不起。我願意奉上我的一切,除了性命以外,並跪在地上向妳道歉!所以請妳手下留情,否則我絕對會被燒死的!」
  喀喀喀喀,三鳥居以拇指快到幾乎看不見的速度操作手機──接下來卻用不帶有任何情感的眼神瞥了一眼,接著關上手機。
  就在直純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時,她低聲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
  「……嗯、咦?什麼意思?」
  「你跟平常不太一樣。平常你就算不看裙子裡面,也猜得到內褲的圖案,大家都在傳聽說奧茲魔法師不行了,你該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
  「啊,喔……不,我沒事啦。不過,聽到妳這麼說我很高興,沒想到你會擔心我呢!我可以再看一次內褲嗎?」
  「誰在擔心你啊!我只是在想要是你真的不舒服,我就要跟姬實一起吃蛋糕慶祝。」
  「想也是……嗚……」
  「快把卡拿出來啦!」
  說完後,她將圖書會員證刷過機器,這麼一來就能進書庫了。
  將圖書證放在桌上後就沉默不語的三鳥居道謝──要是按照原先的計畫,是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再跟她說話,當然也不可能看到她的粉紅色眼鏡跟粉紅色內褲。所以,現在的心情有點奇妙。
  (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卻突然空出這段時間,真讓人頭痛,要是當時出現的不是蘿瑟莉,說不定連抓住她的決心都會動搖。)
  搭乘電梯來到地下二樓。走出電梯就看到一扇安全門,插入圖書證後便得到進入許可,如果沒先在櫃臺辦手續,就連老師也無法進來這裡。
  當安全門伴隨著電子音開啟後,書本的洪流瞬間印入眼簾。
  大量的移動式書架整齊排列,光是那些就能形成一個小世界。散落在四處的工作桌上,也看不見半個人影。在完全的靜謐中,安全門關閉的聲響拖得好長。
  喀喀,就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覺得刺耳。這裡他已經來過好幾次,所以很清楚書本擺放的位置。按下牆上的按鈕移動書架,走進精裝書軍團中。
  找到了!
  「希姆萊……『第三帝國的親信』,的確是這傢伙以前寫的。」
  直接解說召喚魔術的書籍類,全都受到發售禁止處分所以無法擺放在圖書館內。
  不過,間接相關的書籍──有關魔術的人類史書、國家存亡等解說書,就算只是稍微看一下,也可以找到不少事實。直純之前就是藉由網路跟這間圖書館,查到許多召喚必備的物質及順序,當成自己計畫的材料。
  沉默地翻了翻書籍一會兒後,他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嘴裡唸出其中的一節。
  「海因里希•魯伊特伯德•希姆萊斷然進行的那天夜裡,在塞滿了大量猶太人的毒氣室底下,畫了一個邊長達三十公尺的巨大魔法陣。除了正規魔法陣所在的毒氣室外,那天晚上還緊急設置了五個粗糙的替代品。由於緊急替代品只要堪用一次就夠,所以被俘虜的人們待在淋浴室跟其他偽裝的地方。」
  咕嚕,直純的喉嚨發出輕微的聲響。
  不管看多少遍,都覺得他的想法、他們決定做的事──很討厭、差勁到極點,另外就是沒來由的──太棒了。每次都是這麼想。
  「在他的號令下,室內的囚犯們應該同時陷入痛苦中。海因里希當然知道每個人忍受毒氣的時間不一,死亡時間很可能出現誤差,所以聰明的他早已做好相關的準備。超過四千名猶太人死亡時,他再次發號施令,以辛提亞語唸出……OWA RANDE。」
  那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第三帝國所施行的史上最大召喚魔術。
  這本書寫的是將人類看得比物質還不如的瘋狂指導者的一生,周詳地訂立計畫屠殺人類,再利用他們溢出的強大闇黑物質進行魔王的召喚。
  「結果出來的魔王叫什麼名字……這本書,不對,所有的資料都沒有紀錄,所以一部分的人便以此為根據,堅持『根本沒有這樣的召喚』……但真偽究竟如何呢?如果以這種方式進行,絕對會成功的,應該會成功才對……死了四千人啊。」
  抖!直純突然覺得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一股快感從腳底直衝腦門。
  完全無法想像──雖說當時是使用數祕術,但是殺了貓跟兔子就能得到那麼多的闇黑物質。要是殺了山一般高在生物中占有壓倒性數量的人類,究竟會有什麼後果!?
  露出猶如瘋狂魔術師會有的笑容後,直純急忙翻頁。
  「魔王雖然現身了,卻不跟總統更遑論海因里希訂立契約。追問之下,魔王咧嘴大笑並用流暢的德語留下『惡魔是不跟惡魔訂立契約的,因為那只有表面的利益。足以毀滅大地的偉大力量,身為惡魔的你們是絕對得不到的。』這些話,當魔王離去後,猶太人的屍體連連一具都沒留下……嗎?」
  直純合上書,從肚子深處吐出一口氣。
  這部分他已經看了數十、數百遍了。不過,前所未有的興奮卻讓他的皮膚直冒雞皮疙瘩,有一點是過去跟現在不同的──那八成就是自己所處的位置更接近危險領域了。
  不過,這件事暫時先擺在一邊。
  「果然是這個,只有這個是……」
  直純背部靠在相反方向的書架上,搖搖頭拋開腦中興奮的殘渣。
  「沒跟被召喚者訂立契約的唯一實例。」
  過去直純曾經依序調查從能從表面的歷史確認推測的東西,發現不管是天神、惡魔、天使或夢魔都毫無遺漏地會跟召喚者進行某種交易,就除了這一次。
  為什麼蘿瑟莉不跟我締結契約呢?
  她那麼做一定有什麼好處,直純卻百思不得其解。儘管是興奮不已的現在,也不認為納粹德國的例子足以當成參考,蘿瑟莉的例子實在太特殊了。
  人類應該盡快檢討是否該成立召喚魔術研究委員會才對。
  「不過,那樣會造成國際的矛盾……嗯,可惡!我該怎麼辦?只要締結契約,她就屬於我了……」

  ──蘿瑟莉,我要妳一晚完全屬於我,所以盡量別吸我的精氣喔。
  ──好的。嗯,奧茲先生,別說是一晚了,一個禮拜我都答應。

  這跟眼前該考慮的問題無關,直純腦中計算損益的機制卻好像失靈了,就算蘿瑟莉真的答應這樣的契約內容,她也得不到好處。
  或許是太認真看書的反作用力使然,充滿幻想的直純相當積極。
  再搭配尚未從視網膜消失的昨晚目睹的裸體,讓她的性感指數更加攀升。淫蕩的眼神相互交纏,不斷交換溫柔的親吻,甚至還像小貓般的哀求自己。雖說處男的悲哀就是一切的想像都缺乏真實性,但是猶如瀑布般流下的口水卻象徵他的生活態度。
  「呃,不行不行!再繼續待下去也沒有用。要是不早點回去,就看不見蘿瑟莉了。」
  這麼說的直純就像期待傍晚播出動畫的小學生。
  他毫不在意書本黏膩髒汙地放回書架後,毫不猶豫地往前走。但很遺憾地,他還不能回家──因為他想起有件事還沒做完。看完剛才那本書的某一節後,他腦中不由得浮現幾個字。
  他走向設置在牆邊的電腦,開啟檢索程式。將游標移到輸入欄後,迅速在裡頭打入關鍵字。
  「光明……物質……」
  利用OR搜尋結果可能會太多,所以暫時先設定AND來進行。

  【符合件數3】
  *毒島姬子的幸福之力──讓世界著迷的光明物質篇
  *插座怪獸小說版 爆熱!氣勢十足的光明物質爆彈
  *馬特•萊得曼的正統SM講座

  「這裡居然會有這種怪書!?」
  總之,先查其中兩本的資料──直純將毒島什麼的以及萊得曼的號碼抄起來,明明知道找到的希望渺茫,卻還是基於某種程度的興趣去找,反正找不找得到都是未知數。
  再度走進書架森林中,從記憶深處挖掘蘿瑟莉說過的話。
  「決定性的威脅……我記得她曾經這麼說過,之後的就因為各種衝擊過大忘光光了,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斷然說沒關係……啊,就是這個。」
  找到符合的標題後伸手打算拿取,卻忍不住苦笑出來。
  「光明物質,哈哈哈,因為有闇黑所以有光明嗎?未免太膚淺了吧。就算是隨便說說,也該稍微想一下。」
  『就是說啊。』
  「你也這麼認為喔?哈哈哈哈……哈哈……」
  拿書的動作瞬間停止。
  書拿起後殘留的空隙居然冒出兩隻眼睛。
  似乎因為受到的衝擊過大,直純非但沒驚訝反而很冷靜。他猶如別人的事般盯著自己的手看,腳動也不動絲毫沒有後退的跡象。
  完全只是眼球的該物體,就像遠端操作的纖維機器般,緩慢地從書架上爬出來。繼熟悉的綠色電線後,X型的身體跟著出現。
  『這種地方是找不到線索的,臭小子。你的──』
  啾!
  直純毫不猶豫地用手上的書打向他。因為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會有猶豫這種東西存在。
  他只有「不能讓這傢伙活下去」這出於本能的念頭而已。
  無視掉落在地上的噁心團塊,直純用手帕擦拭被紫色體液弄髒的書本,並且將書架清理乾淨。這個特殊(?)的體液沒有沾上書衣,反而變成薄薄的粉狀消失了。
  沉默地用手帕收拾完善後看了眼腳邊,發現那隻蟲已經復活了。
  『你在做什麼!?』
  「……拜託你喔!要是心臟不好的人,絕對會被剛才的景象嚇死。」
  『哼,要是真能嚇死你就萬萬歲了……嗯?喔,你對SM有興趣啊?』
  「還好啦。呃,你真的很煩!為什麼溜進這裡!?」
  『開個玩笑,你真不懂幽默,實在是無趣的男人。』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種話!?神出鬼沒是沒有關係,但如果是敵人的話,還真是可恨。
  面對表情猙獰瞪著自己的直純,蟲子──雷古力德的眼睛囂張地扭曲。
  『世界(維克提斯)是所有概念系統的最上位,像你們這樣即使花一百年、兩百年仔細調查,仍舊有很多無法揭開的謎團,這點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喂,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你究竟對誰有什麼意見?」
  『不知道你已經被當成笨蛋也好。我啊,是來催促你的,希望你別在這種地方拖拖拉拉的,快去把要做的事情做完!』
  「吵死了,輪不到你命令我該做什麼,我已經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了。」
  哼,直純小聲地哼了一聲。
  不管如何努力撲向蘿瑟莉,只要她尾巴在的一天,所有從正面的攻擊都是白費力氣,就算順利闖過尾巴這關,也躲不過她接下來的拳頭攻擊。最後仍然會受傷慘重,以失敗收場。
  離開蘿瑟莉身邊後,直純才終於察覺這件事。
  「我跟她的生理構造實在差太多了。雖然就物理層面來說我比較優秀,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就是無法靠體力獲勝,所以只能靠魔術比個高下了。」
  『……你是白癡啊……?』
  「你說什麼?」
  『你是要我說幾次才懂,蘿瑟莉亞尼小姐是全尼提拉最強的!就算有一百萬個你這樣的人都敵不過她,你這蠢才!』
  不知道那傢伙怎麼想?直純在心中微笑。
  那是帶有些許苦澀的自虐想法。方法,當然是有。不過,問題也多如牛毛,搞不清楚對方實力正是其中之一。
  (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就算閃過尾巴跟拳頭,好不容易緊緊抱住她壓倒在地,接下來還是會沒命。這樣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我的目的是用(嗶──)弄(嗶──),才不是費了一番功夫然後死掉!)
  不管對方有多厲害,只要她是個大美女,我就絕不會放棄。我不會氣餒也不會退讓。
  奧茲魔法師的靈魂是絕對不會死的!
  「幸好時間還很多的樣子……」
  『不如我告訴你蘿瑟莉亞尼小姐的弱點吧?這麼一來什麼事都解決了。』
  「少囉唆。不管你是不是認真的,我都要拒絕。這可是攸關男人自尊心的問題……不是人類的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會瞭解。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那麼著急?你急著做什麼事嗎?」
  『……啊,真可惡……』
  說完後,雷古力德的眼睛蠕動似地朝我伸過來。
  跟蘿瑟莉的尾巴一樣,他連接著身體與眼睛的線狀物能自由伸縮。光是這樣已經噁心到了極點,沒想到連他的說話聲也變得好近。
  難不成其實是眼睛在說話!?
  『好吧,儘管不願意,我還是得告訴你……為什麼蘿瑟莉亞尼小姐得趕快回辛提亞。』
  「你想說就說吧,我沒有求你喔。我再來看一本書好了……」
  『為了留在安捷,蘿瑟莉亞尼小姐必須持續消耗大量的精氣。』
  瞬間,準備伸向書架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之前也跟你講過,精氣對夢魔來說就等於體力,為了跟最高存在的世界產生的回復力抗衡,無論醒著或睡著精氣都不斷在消耗。』
  「回、回復力……?呃,該不會是那個吧!?」
  「不管是你還是日本、地球這個第三行星、銀河跟宇宙,全都存在於世界這個不完全的完全體認同下。然而,身為跟安捷同等級卻不同存在的異世界生物,卻不被認同……為了排除認同以外的其他物體,安捷會不停釋放力量將蘿瑟莉亞尼捲入其中。」
  「果然是這樣……!真的是世界的抵抗力!?」
  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這問題從古至今都不斷被討論。
  從歷史上最先進行召喚術卻沒有留名的古代魔術師,被傳得到能同時召喚天神與惡魔的辛提亞語那天起到現在,所有的召喚都是需要訂立契約的,因為基於『人類無法理解的力量對被召喚者起作用』所致,而超過單純交易內容的意思,也包含其中。
  不同於早已確認存在的闇黑物質,這是毫無根據的傳聞。在自稱專家的人之中,有的會聲稱「異世界的空氣跟我們地球的成分不同」或是「以世界的流行性感冒等沒有病毒」等充滿創意的想法,並且被在研究方面毫無進展的魔術業界當成格外渾沌的問題。
  只要能科學地分析所謂的世界抵抗力,得到諾貝爾物理獎絕對不是夢。
  拉住支撐眼睛的線後,直純強勢地說。
  「喂!沒有更那個……該怎麼說?別再講什麼認同、回復力這類充滿微妙幻想的字眼了,難道沒有更科學的說法嗎!?」
  『你就不能冷靜一點嗎!?給我認真聽啊,蠢蛋!要是莉莉絲回辛提亞時虛弱到連一步都走不動,情況會更惡化的。反體制派的人一定會立刻攻過來。必須盡量避免這點才行!』
  「啊,所以你是說必須讓蘿瑟莉保留一些體力回去對吧?原來是這樣……」
  『抵抗力這種東西不簡單啊,光靠一般夢魔自身的力量,半天都動不了了,要是任意抵抗還可能造成肉體崩壞……所以得到契約,也就是「跟這各世界認同的某種物體產生的明確聯繫」後,就能為自己的存在找到站得住腳的理由,這麼做明明會比較輕鬆……可惜我也不知道蘿瑟莉亞尼小姐為什麼不跟你訂立契約,當然我也不想知道。』
  雷古力德不自然的說法令直純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是真的知道──或者,只是將假設說出口而已?
  無視直純訝異的視線,雷古力德不甚愉快地合起眼皮。
  『你知道蘿瑟莉亞尼小姐為何那麼想來安捷嗎?』
  「咦,這……是因為這是她憧憬的肉包超人的出生地嗎?」
  『笨蛋,她實在太溫柔了……就算將反體制派視為敵人,她還是會在意對方說的話是否為真理。想必她已經厭煩去判斷他們的「安捷侵略論」的是非了。』
  那是……!?直純不由得輕抽了一口氣。
  只要蘿瑟莉他們認真起來,不是輕易就能壓制人類──雖然這麼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但她也這麼想嗎?蘿瑟莉難忘的那抹冷笑,似乎是對著蟲子般的存在發出的。
  笨蛋啊!直純暗罵自己。
  這樣胡亂猜測有什麼用。雷古力德又沒這麼說,可是為什麼跟那樣溫柔的夢魔不搭的笑容,久久無法從腦中離去呢?
  直純重新振作,將想法調整到積極面。他豎起食指對雷古力德說。
  「才沒有那種事!蘿瑟莉一定是因為太喜歡我了,才不想回去辛提亞?」
  『尼提拉現任首理長【總長】愛優可尼大人,祕密召集一集夢魔,以因應非常情況發生。尼提拉全體已經被捲進這次的事件了。』
  「可惡,你給我聽好了!為什麼要無視我說話!?就因為你是隻蟲子嗎!?喂,說話啊!」
  『辛提亞跟安捷還真合得來。雙方的居民都想著天空的另一端,都夢想著虛無的另一邊會有什麼……這就是為何不能把將一切當成一場夢的原因!!』
  「唔、呃……!?」
  咻,直純急忙後退遠離迅速靠近的眼球,出乎意料地,他有些害怕。
  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儘管嘴裡不停念著什麼嘛、去死啦這些話,卻難掩內心莫名的畏懼。
  『安捷的生物不管怎麼調查光明物質,都是沒用的。』
  「……咦……?」
  『不過你能想到這點倒是值得稱讚。蘿瑟莉亞尼小姐會如此執著安捷,應該也是因為這個詞的緣故,那是持續流傳下來的傳說……這是不爭的事實。』
  地下二樓倉庫陰冷的空氣助長了竄過背脊的惡寒。
  雷古力德的眼珠回到原本的位置。這時,他一改先前的強勢,以疲憊的聲音呻吟。
  『辛提亞分為好幾個巴利歐,各自由一個種族所統治,鮮少會有複數種族同住,不,應該說完全沒有才對。』
  「所以,巴利歐就是國家的意思對吧……?」
  『涵蓋的意思要稍微大一些。所謂的巴利歐就是行星。它不僅巨大,還是各自擁有獨自環境的獨立土地生物,無數的土地生物漂浮在闇黑物質之海上,彼此毫不在意地生存著。這就是辛提亞。』
  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當露出茫然的表情時,他便早就猜想到似地哼了一聲,雖然基於脊髓反射動作差點拿書砸爛他,最後還是咬緊牙關忍了下來。
  『居住在辛提亞的種族,毫無例外地都棲息在巴利歐,他們都在誕生後毀壞、毀壞後又誕生的土地上移居,遵循獨自的系統和平生活。』
  「喔,嗯……總之就是充滿變化的世界,是吧?那麼,居住的場所也是生物的一種嗎?」
  『巴利歐毀壞消失時,就會產生龐大到近乎愚蠢的闇黑物質,所以也可以稱為生物,因為不管是要產生、操縱、儲存闇黑物質,理應都需要活生生物體的身體。另外……安捷往往都認為天神跟惡魔是絕對對立的存在,但在辛提亞卻不是這樣,他們只是各自象徵善與惡,長久以來彼此相互仇視感情差到極點而已。』
  「這樣啊。不過,那樣不就是對立了嗎?」
  『說起來倒是很像的。不過,重要的並不是主張啦,在辛提亞爭奪一、二的能力強大種族,確實一碰面就相互廝殺,以前……天神和惡魔的領域曾經比鄰而居。就像關西跟關東最具代表性的流氓,在同一棟大樓各自擁有事務所一樣。』
  「我知道現在說有點晚,你還真會利用日本來舉例。」
  雖然很好懂,內心卻莫名湧現一股「搞什麼啊」的感覺。
  雷古力德突然像竹子飾品般抖動身體,然後語重心長地說下去。
  『最後結束雙方爭鬥的,是一道光。』
  「光……?」
  『我聽說那是場非常慘烈的戰爭,不限於天神與惡魔,戰爭的結果還嚴重影響到夢魔、龍、死靈跟蛇王,好像還有一整個種族都被捲進去,甚至造成巴利歐毀滅的狀況發生。由於年代久遠並沒有詳細流傳下來,但是愛講古老故事的伊爾惡魔們都說當時的情況就連「辛提亞都發出悲鳴」,可見相當慘烈。』
  「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戰一樣嗎?不對,應該用核子戰爭比喻才對……你剛才說的確實很吸引人,但是拜託請講重點。」
  『哼……重點就是那道光,當戰爭的慘況已到達極限時,不知從哪裡射來一道巨大光束,貫穿並且炸毀天神與惡魔棲息的地方。』
  這……未免太避重就輕了吧!?
  沒有任何預兆跟伏筆就冒出這句,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似乎察覺吃驚到無法回應的直純掃興的心情,雷古力德激動地做著反復運動越說越氣憤。
  『我是說真的!這在辛提亞是常識!從那之後,惡魔只要一看到人類就會想殺之而後快,天神遇到人類也會用難懂的話語敷衍並且想辦法疏遠。』
  「天神還真陰沉……呃,等、等一下!為什麼人類得被憎恨!?你該不會說那道厲害的光束是人類發出的吧!?」
  『這確實是主流,也就是正統派的思想之一,因為擊垮巴利歐的光束,根本就不存在辛提亞……所以理所當然會認為是從安捷飛來的,而那時候人類的社會已經席捲大部分的安捷,因此安捷的力量就等於人類力量的想法便油然而生。』

  ──天神跟惡魔都恐懼安捷。

  我從雷古力德的話中歸納出這點。仔細想想那情景還真可怕。戰爭時基地莫名其妙被擊垮,天神跟惡魔們能做的選擇只剩哭泣、大笑、感情變好這些而已。
  他們的感情應該沒有因此變好,這樣想的直純搔了搔後腦勺。
  「所以說,那道光就是所謂的光明物質囉?」
  『沒錯,我也同意它的名字取得很膚淺,但就是指比闇黑物質強很多的某物質。』
  「那擺明是想都沒想就亂取的名字……那麼,你該不會是指蘿瑟莉就是為了確定該物質是否存在安捷,才留在這裡的?」
  恐怕是。雷古力德點點頭──他只有眼珠子緩慢地上下移動,直純也不確定他究竟是不是同意。但不管怎麼樣,說完他說的直純只覺得越來越困擾了。
  地球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什麼光束的根本就是幻想中的產物……!不管怎麼使用闇黑物質、無論如何集結全世界的科學實力,都創造不出什麼鬼光束!!)
  不管辛提亞的傳說是真是假,都不可能會跟這世界的人類有關係。也就是說,天神、惡魔跟夢魔都沒必要害怕人類。」
  「要是知道安捷根本不堪一擊……蘿瑟莉也會殺害人類嗎……?」
  『你忘記我剛才說過的話了嗎?』
  低頭一看,才發現這次換雷古力德露出吃驚的表情。
  『所謂的世界是包含一切概念的驚奇團塊。要我來說,我會說我們隨時隨地都在世界的掌握中。如果光明物質是依據安捷、辛提亞這最高概念而產生的力量,那麼比它還脆弱的天神、惡魔、跟人類就算窮究智慧也無法理解它的奧妙。』
  「……完全搞不懂你是死心還是自暴自棄。」
  『結論就是,我不清楚世界做的事……所以,總歸來說,』
  雷古力德猶如巨大的蜘蛛般攀在書架上,再度朝我伸長眼珠。
  『不管是光明物質還是肉包,都跟目前的狀況一點關係也沒有。眼前的重點是,只要你乾脆死掉,萬事就解決了!』
  「又回到這個無趣的話題了。」
  『對我來說,比起安捷跟辛提亞如何如何這類無生產性的話題,這件事反而有趣!總之,現在你總該知道不管你如何調查光明物質都是沒用的了,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碰觸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的身體吧。如何?』
  「這種無聊的話題我一點都不想回答……不對,應該說不管幾次我都要說,我不打算白白送死,雖然我不清楚不會死的傢伙懂不懂我在說什麼。」
  將書放回書架後,便開玩笑地張開雙手。
  「你如果再那麼說,我就殺了你。這種事對我來說可是壓倒性的簡單喔。你就別再煽動我去抱住蘿瑟莉,或不斷提醒我很窩囊了──」
  『呵呵呵……嘻嘻,哈哈哈哈……!』
  直純驚訝地往後退。
  他從書架掉落地面──沒錯,就如字面上所言啪地一聲掉下來,更令人害怕的是雷古力德還在笑。彷彿從地底傳來的聲音充滿異樣的魄力及恐怖。他的四肢同時蠢動,巧妙地翻轉過身。
  是不是太衝動了!?直純渾身顫抖。就算對方再怎麼不中用,好歹都是異世界的貴族……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安捷可是充滿了半天就能撂倒頑強又有名的下級夢魔的回復力,為什麼我卻能安然無事呢……』
  「什、什麼……!?」
  『不僅如此,我們古力德巴格甚至能順利穿越分隔世界跟世界之間的堅壁、天網……!』
  瞬間,幾乎快掉出來的眼睛充滿血絲,並且對臉頰抽搐的直純發出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慘叫。
  『因為我們是辛提亞最弱的種族!!』
  「……啊?」
  『不管是物質還是精神層面,我們都是最脆弱的存在,所以原本就不被安捷或辛提亞認同,所以根本沒必要開啟世界之門,我們就能通行無阻,更不會受到回復力影響。真是太糟糕了!?』
  「就是啊,真是糟糕!!」
  啾,直純一腳將他踩在鞋底下,並且轉了轉腳踝再離開現場。儘管紫色的液體飛濺地面,雷古力德應該會自己想辦法處理。
  走出電子門踏進電梯後,直純重重吐出一口氣。
  「回復力加上光明物質傳說……嗎?這種事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二十一世紀以來,因為實行召喚魔術而被定罪的人一共有三個,不過他們都不是日本人。
  包過目前仍將魔術當成生活一部分的地區,全世界也只有三個人進行過召喚魔術,而且全都以失敗收場。在這個科學文明的世界裡,此事實應該足以證明魔術是多麼沒效率的領域。
  當然,在法律沒察覺的暗地下,有多少召喚術被施行、又有多少成功的例子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那絕非可以跟科學之光抗衡的數量。
  「所以說我是天才囉……唉呀,說不定真的是那樣喔?雖然蘿瑟莉說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被稱讚的感覺,但她好像真的是最強的夢魔,又很清楚辛提亞的事,所以我該不會真的很厲害吧──」
  在電梯中的直純猛然停止動作。他將手伸到嘴邊,沉思了起來。
  ──蘿瑟莉為什麼說我是天才?
  在這個世界,闇黑物質相當稀少。照理來說,平常可以說完全沒有。正因如此蓋西歐魯夫才能在眾多人死去的戰場上活躍,並且召喚出擁有三顆頭的大惡魔葛利歐,而海因里希則下令虐殺超過四千人的俘虜,以經過計算的邪道手法召喚出魔王。
  不過,兩者還是有差,明顯是不一樣的事。
  (我也用了活祭品……但不同於蓋西歐魯夫跟海因里希,我還用了數祕術強化技巧。就算是這樣,我用的祭品仍是動物──實驗用白老鼠跟兔子等等!?最終產生的闇黑物質量,根本和他們不能比……不,等一下,給我等一下……!)
  世上沒有計算闇黑物質的技術。聽完雷古力德的發言後,隱約察覺辛提亞的生物似乎有感知闇黑物質的能力,但詳情卻不明。
  蘿瑟莉亞尼、葛利歐、不知名的魔王。
  在這三者之中,蘿瑟莉的等級應該是『最低』的,不過她跟其他兩者具體來說差多少,卻不得而知,而且比較四千名人類跟幾隻小動物這樣壓倒性的差距,究竟有何意義?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

  「精神運動力……蘿瑟莉曾經這麼說過。」
  一樓到了。當這個聲音響起電梯門也開了,直純搖搖晃晃地走出電梯。
  讓闇黑物質產生跟對闇黑物質發出指示。要說的話,直純的天才似乎跟後者有關,以意志力在大量的『白紙情報』上寫下文字的行為,因為有與眾不同的迷信,才能召喚出夢魔的貴族──這點跟闇黑物質的數量沒有關聯?或許是相反,正因為有關係才會成功?
  雖然很多事搞不懂,有件事直純卻很清楚。
  那就是下一次的賭注未必會成功。
  「算了……不管怎樣,就只能做了。這都是為了胸部,加油──」
  「啊,奧茲!」
  之後,直純理所當然地走向櫃台借書。
  熟悉的聲音讓直純驚訝地停下腳步。在依舊面無表情的三鳥居身邊,兩支咖啡色的馬尾正搖曳著,桐河姬實正笑吟吟地望過來。
  居然真的來了,會被殺掉──內心雖這麼想,但是她的樣子好像怪怪的。
  因為姬實臉上掛著平常幾乎見不到的燦爛笑容,朝著他招手。還是說那是殺人前的笑容?直純內心充滿不安。
  「妳……妳好,姬實。唉呀,看妳心情好像不錯……」
  「討厭啦,你在胡說什麼?奇怪的奧茲,呵呵。」
  「那是你要借的書嗎?」
  「啊,嗯……麻煩妳了。」
  咕嚕,忍不住輕嚥了下口水,姬實非但沒揍我也沒踢我。
  三多利沒跟她說嗎?有些樂觀地這麼想邊將書遞給她。瞬間,內心湧現一種火上加油──不,不只如此,是自己把柴火搭好再淋上燈油,最後點燃火柴的感覺。
  拿給三多利的書可是有關SM講座的書籍啊!
  「啊……那個!呃,這……這是……兩位小姐,事情不是那樣的,妳們千萬別誤會。」
  「……唉呀唉呀。」
  「呵呵……你對這種事也有興趣啊?」
  姬實的臉頰頓時變成粉紅色,羞怯似地相互觸碰雙手的指尖。
  「你的興趣真廣……」
  一時間,直純反應不過來。
  怎麼回事!?為何會冒出這種對我有利的解釋?感覺好奇怪。不,冷靜點,
  看得到的東西不是大部分都很奇怪?到底是怎麼了?
  「你的多才多藝也很讓我驚訝。」
  喀噠,直純腳步一個踉蹌踢到旁邊的椅子。
  三鳥居──平常幾乎沒在笑、別名修羅的毒舌圖書委員長,居然嘴角揚起地看過來,她迅速將要外借的書登錄好並放進平常根本不會有的紙袋裡,然後恭敬地交給自己。
  戰戰兢兢地接過紙袋後,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地望向姬實。
  「聽說藉由SM的刺激,能促進成長荷爾蒙的分泌。」
  「真的嗎?那麼,奧茲,你介意我胸部很小嗎……?」
  「不、不、一點都不會!咦,呃、妳們是怎麼了!?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麼令人開心的傳聞。」
  「你應該有聽說過常被男友搓揉,女生的胸部會變大吧?」
  「這種事當然說聽過。不過,我又沒有那樣的對象……可是……」
  姬實坐在櫃台上,眼神迷濛地看了自己一眼。



  早該看起慣堂妹肢體,意外地奪走直純目光。
  她的胸部確實很小,甚至連A罩杯都沒有,不過好看的雙腿線條以及纖瘦的腰肢卻充滿女性魅力,直純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她們則是用舌頭輕輕舔弄下唇。
  「好希望有人能幫我揉揉喔……」
  「……妳……妳、妳……!」
  「奧茲魔法師應該對熱褲很感興趣吧?」
  熱褲。
  她剛才說熱褲,那個三鳥居奈津子居然會說熱褲。
  當直純內心湧現一股初次看到無碼A片時的懷念衝擊,三鳥居輕輕撫摸自己的下腹部。儘管是若無其事的動作,她的食指卻將裙子按進細瘦的雙腿間──然後輕輕扭動,似乎在挖些什麼。
  「你對熱褲底下的東西,有興趣嗎……?」
  鼻血要流出來了。竟然會有這種事!?
  莫非我在做夢?可愛系的元氣女孩姬實跟冷酷千金小姐系的三鳥居,居然同時在誘惑我──沒錯,她們擺明了在誘惑我。真是始料未及的狀況!如果是昨天以前的自己,一定立刻脫光衣服朝櫃臺另一頭飛奔而去。
  如今沒有那麼做,則是因為跟蘿瑟莉共度一天後水準已然提升的內心某處響起警報的關係。
  「啊……?」
  我環視了下四周──如果沒有人在,乾脆就在這裡轉大人吧!內心難免還是會有衝動……光看她們的反應就注意到有異狀,絕對是經歷過昨天的關係。
  結果,當然不可能沒人。因為這裡可是室內有名的圖書館。
  以穿著制服的惠泉學生為主的認真人們,成雙成對地聚集在各處。男女比率巧妙地呈現一比一均等,無比的情侶成就率讓整個圖書館充滿了粉紅色的空氣。這種現象早上也見過,莫非是──
  「抱……抱歉,姬實!」
  「咦,奧茲!?」
  直純當然知道不接受女人的求愛是男人莫大的恥辱。問題是,這都是幻覺。如果這不是玩笑他或許會甘願接受,就算死也不足惜,但為魔術而生的自尊卻勉強維持住他的理性。
  強忍住淚水往外飛奔後,果然看到預料中的情景。
  情侶、情侶,又是情侶!緊緊依偎地坐在長椅上、路邊、花壇上的情侶……密密麻麻的數量多到數不清。令人不禁懷疑該不會全校學生都戀人化了。很明顯的,這是異常事件。
  沒時間驚訝的直純發現校門旁聚集了許多人。絕對不會錯,堅信不移!
  一股徹底凌駕性欲的莫名怒氣湧上心頭。
  「唔喔喔喔喔!」
  直純全力狂奔,踹散了都是男性的人群。
  在騷動的中央不知所措的是一個穿著熟悉牛仔褲加T恤(臀部跟胸部)──有著一頭銀髮的絕美女性。當她一看到直純,立刻露出笑容。
  「奧茲先生!」
  「哇啊啊啊啊啊~~!!」
  妳叫什麼名字?有男朋友嗎?妳住在哪裡?我愛妳……等等話語不斷在直純耳邊響起。
  直純推開露出不尋常眼神的男子們,來到蘿瑟莉身邊。他露出牙齒、雙手飛起來似地舉起,威脅四面八方。
  喔喔喔!男子集團畏懼地往後退。
  「這傢伙是誰啊!?猴子嗎!?」
  「是猴子沒錯!不,不對,他是二年級的佐品!是奧茲!」
  「奧茲猴子。」
  「你想妨礙我們美麗的邂逅嗎!?不可饒恕──」
  『這個女人是我的!! !!』
  括弧內是等同於異世界級的大叫。
  似乎是感受到直純連靈魂都被擠出的慘叫中包含的魄力,蘿瑟莉對於同時安靜下來的男性們露出苦笑。
  「啊,這,那、那是什麼意思?會變成這樣就某種意思來說其實有些無奈,不過我不是奧茲先生的……」
  「蘿瑟莉!妳也真是的!如果要來為什麼不說一聲──」
  當直純轉過頭看向她正面的瞬間,胸口深處便感受到強烈的衝擊,讓他說不出話來。
  跟蘿瑟莉相遇以來大約經過四十個小時。從早上分開至今僅僅只有十個小時左右,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只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不僅如此,連通常必備的契約都沒有締結。試著思考這究竟是好事壞好,結果當然是不樂意見的答案勝出。
  儘管如此,直純仍然堅決地相信。
  姬實很可愛,三鳥居也是美女,小松、舞田、坂谷跟渡邊老師大家都很棒。
  「可是,果然……果然還是……」
  「等、等一下,奧茲先生?這裡是──」
  「果然還是蘿瑟莉最棒啦!」
  直純啪地跳起,使勁抱住蘿瑟莉。
  雙手馬上感受到比棉花糖更柔軟、比明膠更有彈性的隆起──由於太過訝異,差點自行放開她,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使勁抱住扭身抗拒的蘿瑟莉。
  沒錯,真的抱住她了,這是第一次自行接觸到蘿瑟莉。
  (對了……!)
  意識觀眾們因為自己粗暴的舉動,發出響徹天際的慘叫。
  「住手,請你住手啊!不可以啦,奧茲先生!喂!」
  「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妳死心吧,蘿瑟莉……!」
  十圈、二十圈……什麼都不知情的一般人將我們團團圍住。
  由於正統派的信念使然,蘿瑟莉現在無法使用尾巴──而且也因為太過著急無法確實抵抗。再加上不知為什麼她的雙手無法正常活動,所以只能乖乖被我摟住。
  面對姬實她們仍然能保有的理性,毫不猶豫地消失無蹤。
  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
  「哇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早知道就該在外面這麼做了!」
  「就叫你住手了!喂,你未免太得意忘形了!?」
  「吵死了,為什麼捨不得讓人摸!哇,胸部~~!!」
  說完後,直純單手緊抓住蘿瑟莉的胸部。
  柔軟到不像存在這個世界──事實上,真的不存在這世界──的天堂般極樂彈性,讓人敏銳地感受到最後一道堅壁的襯衫跟胸罩。那是直純第一次觸碰女性象徵,渾身血液一口氣衝上腦門。
  原以為會有人礙事,沒想到周圍的男子們全都直盯著兩人看。每個人都一副鼻血快流出來,雙手按著腿間的模樣,此刻的他們不過是單純的背景罷了。
  「住、住手……你要是那麼做的話……啊!不……不要啊……!」
  到底是右腦還是左腦產生了幻覺,才會覺得蘿瑟莉的聲音摻雜著性感?算了,無所謂,哪一邊都沒差。
  就這樣,在天賜的超大幸運中,繼續探索未知的領域。
  就在直純探身向前要說是吻她、更像是準備吸住蘿瑟莉的嘴唇時……
  「可惡──!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突然感覺有一滴極度冰冷的水滴滴在背上。
  咚,隨後肩膀變得相當沉重。
  「……咦……奇怪……?」
  本以為膝蓋無力,沒想到腰部以下力量盡失。簡直就像背骨斷成碎片一樣。
  蘿瑟莉溫柔地抱住在眼前癱倒的直純身體。
  直純感覺自己被一股髮香包圍。那是任何洗髮精都無法重現、不同於人類的魔之香氣。聞著這股幾乎融化骨頭的香氣──腦中突然浮現這個想法。
  該不會骨頭真的被溶掉了吧?
  『真拿你沒辦法……』
  之前也曾經聽過同樣的話。那時只是被揍而已,但這次卻不一樣。直純全身上下都這麼感覺。
  這次是──
  『就讓我們在這裡做個了斷吧?』
  「啊……呃,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以飛快速度衝來的某種物體擊中了虛軟的肩膀。
  輕易被揍飛出去,隨後摔落地面。接著滑過男子們基於驚奇團隊精神同時散開的通道。如果不是我不是跌在鋪著紅磚的地面而是柏油路,鐵定傷勢慘烈。
  仰躺之後,總算能控制脖子轉動的方向。
  剛才自己站過的地方,此刻正站著桐河姬實,她的臉仍舊很紅,但是模樣已經跟在圖書館時明顯不同。她看起來相當生氣──沒錯,回復成平常的她了。
  「你們丟不丟臉啊,竟然團團圍住學校以外的人!?未免太愚蠢了吧!?愚蠢、愚蠢、愚蠢,未免太愚蠢了!笨蛋!」
  「唔呃……姬、實……」
  「好了,你們快點給我解散!滾去別的地方!圍在校門口會給別人添麻煩的!」
  在暴力少女的驅趕下,群眾便一哄而散。
  姬實哼了一聲,轉頭看向蘿瑟莉。當她看到心情不錯般嘻嘻笑的蘿瑟莉,先是楞了下,馬上低下頭道歉。
  「啊,那個……真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那個笨蛋跟支持那個笨蛋的人們,無禮地冒犯了妳。呃……妳是昨晚的……那位蘿瑟莉亞尼小姐……對吧?」
  「嗯,沒錯。謝謝妳救了我,姬實小姐。」
  「咦,不,哈哈哈哈!這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奧茲總是這樣!」
  姬實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特地衝過來踹我?如果想掩飾害羞,還有其他辦法啊,為什麼這樣對我!?先前的性感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直純雖這麼想,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腳……不,是腰才對?全身都使不上力,好像突然肌肉痠痛一樣。勉強動一下,就痛的要命……!呃,這個……該不會是……?我剛才……被吸走精氣了!?)
  就在如此判斷時,蘿瑟莉跟姬實不知在聊什麼聊得很起勁,並非她們的行動太快而是直純的思考變緩慢了──就像腦漿被削取了一半般,腦袋的運轉變得很遲緩,簡直就像各站停車的列車一樣,無法全面地思考事情。
  比起精氣,直純更覺得體力被奪走了。此時的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剛剛明明只有一瞬間,而且還隔著衣服就被吸走這麼多精氣。要是連續兩秒鐘……我絕對會死掉。這樣太犯規了,完全不是魔術能抗衡的……!)
  要跟蘿瑟莉親熱,根本是痴人說夢。再親身體驗過的現在,終於深刻瞭解到了。
  剛才壓倒性的體驗,簡直讓身為奧茲魔法師的他,幾乎忘記那奇蹟的產物──乳房的觸感,現在就連偷看指著倒在地上的自己竊竊私語離去的不相干女學生們的內褲都辦不到。
  這時,一雙穿著牛仔褲的腳來到倒在地上光是呻吟就耗盡全力的直純面前。
  「姬實小姐說要去拿包包,好像要跟我一起回去的樣子。」
  在陽光照射下的蘿瑟莉美貌,此刻只令人感到戰慄。
  她輕輕彎下腰──臉上掛著不知哪時曾見過的冷笑低聲說。
  「你真的很好運。」
  ──太棒了。
  直純感覺有東西自胸中湧現。要是姬實沒有會錯意將自己踢飛,人生應該就迎向終點了,就會在沒有達成捨棄童貞的目的下,以處男之身死去。
  是到如今,才發現自己之前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就算沒有性交,也能奪取精氣,蘿瑟莉曾經告誡多次那有多危險,卻還是判斷錯誤。如果是普通的夢魔就算了,但是身為貴族──蘿瑟莉的能力可是惡魔等級的。
  (可是,無論如何,我都做了……!!)
  直純嘴角微微往上揚,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可以……帶我……回家嗎……?」
  「辦不到!」
  說得斬釘截鐵的笑容,在逐漸染上紅色的夕陽照射下,看起來相當清爽。

  **********

  「所以妳為了多瞭解日本,就一個人來到這裡?太厲害了,真讓人崇拜!」
  「沒有啦,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
  天空開始褪色,路邊的街燈亮起開始工作。
  在沒有人煙的路上,蘿瑟莉跟姬實異常親密地並肩走在一起。明明認識蘿瑟莉的時間比自己短,為什麼卻聊得那麼開心?雖然大部分都是蘿瑟莉配合姬實說話,但是女生並不會察覺這點。
  在距離她們五公尺以上的地方,直純獨自拖著腳緩慢行走。
  他渾身的肌肉似乎變得跟鉛塊一樣重──不過,先前姬實仍然好心扶他上公車,讓他如蒟蒻般癱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一陣子,目前情況已經沒有早先那麼嚴重了。這可是他第一次體驗手腳不聽使喚的現象!
  (難怪全世界會禁止召喚術……要是像這樣頻繁地召喚夢魔出來,大概一個月人類就全滅亡了?最好是安捷很可怕!可惡的怪物……不過……)
  可別小看人類!直純緊握左手暗想。
  這隻手確實摸到蘿瑟莉的胸部了。由於當時沒時間感動,再加上接下來發生的慘事,以致於不管怎麼回想都想不起她胸部的觸感。但重點是,他真的摸到了。一定要再來一次,要讓情況在自己的掌控下進行。直純暗自下了決定。
  為了達到該目的,直純需要某個東西。
  「呵呵呵……等著看吧,嘻嘻嘻。」
  望著腳尖,艱困地抬腳往前進,就像跑馬拉松最後的一公里。
  「我要對妳做那種事……還有這種事。話說回來,為什麼要講得那麼文雅?好,我要用本大爺的火槍直擣她的靶心……」
  「妳看,奧茲平常就這麼怪異了。」
  「真的。」
  啊!當直純抬起頭,才發現已經抵達公寓。
  姬實不知為何雙眼閃動著光芒,緊緊握住蘿瑟莉的手。
  「蘿瑟莉小姐,請妳來我家住吧!我想多跟妳聊天。更重要的是,讓妳跟那個混蛋中最差勁的種類在一起,實在太瘋狂了!」
  「這樣啊?哈哈哈,那我該怎麼辦才好呢,奧茲先生?」
  「隨便妳啦。」
  直純冷淡地說完後,現場落入片刻的沉默。
  蘿瑟莉驚訝地望著直純,不久一臉為難地低下頭,直純意外的反應讓她一時說不出半句話。
  結果,最先有反應的人是姬實。
  「你這個沒半點想法的笨蛋!!」
  砰!話一說完,便用通學用包包砸了直純的側臉。
  「你好歹看一下狀況!啊,你剛才說什麼?隨便妳?你這個變態到底想怎樣!?好啊,那就隨便我們了!蘿瑟莉小姐,我們走!」
  「啊,呃,啊~~奧茲先生!?」
  蘿瑟莉被姬實硬拉著走。倒在冰冷地上的直純,只能看著由深淺不一的橘色與黑色調和而成的陰森天空。
  躺在原地休息一會兒後,直純才緩緩起身。
  儘管疲勞的感覺仍未恢復,身體卻較能順利運動了。
  「抱歉,蘿瑟莉……不過,妳跟姬實在一起也比較不會有事。這陣子我要忙點事,妳不方便在場。」
  蘿瑟莉這時提出要跟直純保持距離,對他來說可說是天大的幸運,他趕緊快速地走進室內,放下包包後打開櫥櫃。
  那東西就放在薄型筆記型電腦下,完全不需要找尋的地方。
  「呵呵呵呵呵呵……」
  他拿起水藍色的檔案夾,取出夾在裡頭的一疊紙。
  那些是他從在網路上挖掘到的資訊、在學校圖書館地下室抄寫的內容整理出來的極機密檔案。包括闇黑物質數量的預測計算、最有效的儀式實行步驟、活祭品的品質等相關的考察結果,是一疊數量高達數十張的研究資料集。
  另外,還有儲存昨晚一直運轉的錄影機內容的隨身碟。
  原本打算順利擺脫處男身分後,拿這些東西去向警察自首,所以這麼做的目的其實是在收集證據,為了讓自己的罪名成立,就得需要物證。儲存在這個隨身碟裡的畫面,應該可以成為決定性的證據。
  除此之外,還得盡早寫好詳細記載整件事來龍去脈的『遺書』,並且放到這些東西裡──不過,現在我還有件事必須確認。直純邊翻閱資料集,邊一臉認真地自言自語。
  「要是一直觸摸蘿瑟莉,絕對會死掉……可是一開始我並沒有精氣被吸走的感覺,直到她後來說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她是可以控制自己要不要吸取精氣囉……」
  『沒錯!不愧是聰明的混蛋,居然會留意誰都不會注意到的小細節。』
  「就是啊!?哈哈,我該不會從以前就有這種才能了,哇!?」
  當直純嚇得往後退時,背骨撞上了一旁的矮桌,痛的在榻榻米上哀叫。
  理所當然般地待在櫥櫃中的雷古力德,轉動大大的眼珠。
  『你那即使被丟在絕望的狀況中,仍舊沒有捨棄希望的態度的確值得稱讚。』
  「你、你這傢伙……要出來前不會先給個暗號啊!?就像『大白鯊』出現前主題曲會響起一樣……」
  『我喜歡第一集跟第二集,但第三集就太慘了。』
  「你為什麼會看過!?話說回來,在這之前你該不會一直呈現死掉狀態吧?」
  『少說蠢話了!我不是跟你們一起回來了嗎?』
  啊!?直純立刻皺起臉。
  撇除直純完全沒察覺這件事不談,這種意味不明的詭異生物大搖大擺地走在人類街道上,未免太誇張了!?要是被誰看到可就大事不妙,鐵定會引起跟人面犬事件一樣大的騷動。
  面對在一瞬間就想了那麼多事的直純,雷古力德反而極為平靜地回答。
  『我躲在那位叫姬實的小姑娘書包裡回來的。』
  「唉呀,原來如此!?難怪我沒有發現。不過,你那麼做有什麼目的!?」
  『當然是幫蘿瑟莉亞尼小姐編故事了。每次她怕被小姑娘追問講不出話來時,我就露出眼球幫助她。』
  「太恐怖了!」
  直純想像著眼珠子從書包裡伸出來,靠在蘿瑟莉耳邊說話的模樣,不禁覺得驚悚萬分。他還寧願雷古力德是正常地跟在自己背後回來的,異世界的品味真讓人難以理解。
  雖然跟在她們後面的自己完全沒發現,但是一想到那種狀態,直純忍不住縮了下肩膀。
  「那麼,現在放著蘿瑟莉不管沒關係嗎?」
  『之前都進展得很順利,接下來應該不需要操心了,你不要小看蘿瑟莉亞尼小姐。』
  「我又沒有小看他……但我卻很想舔她(註:小看跟舔的日文發音相近。),舔她全身上下。」
  『你真的個徹底的混蛋……不過在我看來,你這個混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如講來聽聽吧,說不定我可以看情況幫你。』
  如果你願意去死的話──常聽人說眉目傳情勝於口,這句諺語用在看起來像是用眼睛說話的他們身上,倒是微妙地契合啊。
  呃!直純輕吐了聲後,重新看向雷古力德。
  粗魯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後,直純將資料放在他跟雷古力德中間。

  ──你真的很好運。

  這句話讓我有些不爽。
  「我要使用賢者之石。」
  『……什麼?』
  「正確來說就是──」
  直純翻開資料,開始唸起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其中一節。
  「──賢者之石的瑕疵品,偽賢者之石。」
  在魔術學中,即使出現在非常多的文獻中,卻無法確認其是否存在的物體其實很多。
  像是在神話中登場的各種兵器、道具,以及某人的神聖遺物、異世界的書籍,還有各種傳說中的物品等。
  而在那些之中知名度屬最高等級,而且是『真實感較高的種類』,便是被稱為賢者之石的煉金術崇拜對象物。
  「雖然有人說那東西能讓不怎樣的金屬變成金子、輕易讓人不老不死……卻都沒人能確定它真的存在。據說真正的賢者之石擁有自我意識,會自己尋找主人,但我實在覺得這樣的說詞太可笑了。」
  『在辛提亞,岩石擁有自我意識並不奇怪。』
  「誰管你啊……可是該怎麼說呢?目前相關研究好像已經進行到有辦法讓水銀產生變化的地步了,問題是現在研究本身已經無法繼續,因為召喚魔術是被禁止的。」
  雷古力德的眼皮垂下一半,雖然搞不懂他的意圖,但他似乎有在聽自己說話。
  有關煉金術的研究,近代以來已經完全沒在進行。
  那是耗費時間、金錢跟體力的行為,而且不像魔術做了就會有結果。再者,將劣質金屬變成金子的實例,連一次都沒有被證實。或許在日本或世界某處,有些具有特殊感受性的好奇者,至今仍然以煉金術為志願悄悄努力著,也僅止於這種程度而已,因為報紙上從來沒出現過煉金術的報導,就連賢者之石的「賢」字也沒提到過。
  既然如此,為什麼這時要提出此一方法?
  又為什麼召喚魔術被禁止,會影響賢者之石的研究?
  「進行召喚儀式,會產生跟賢者之石非常類似的物質。」
  『闇黑物質之石,對吧?』
  呵呵喝,雷古力德發出令人不悅的笑聲率先插嘴。
  『那並非利用闇黑物質做成的石頭,而是水銀化合物吸收了闇黑物質後呈現的狀態。在安捷,要將闇黑物質強行保存在生物體之外,那便是唯一的辦法了。』
  「不愧是雷古力德,知道得很詳細……有關召喚的所有相關資料,都因為發售禁止而無法到手,不過無論調查任何範圍的書籍,仍舊可以找到符合的情報。」
  結晶化的闇黑物質,也就是雷古力德口中的闇黑物質之石,必須在用於魔術之後,盡量快速地丟掉它褪下的外殼。絕對不能留著!
  回想起為了召喚蘿瑟莉亞尼而進行的人生最初也是最後的儀式。
  當精神之光從世界之門溢出時,將身上黏著黑色石頭的黑白雙色花貓放至房間外頭。當時,只希望那個黑色物體離自己越遠越好,根本不願管它的下落,所以現在也不知道它位在何方。
  「那正是賢者之石,也就是能隨心所欲操縱藉由儀式召喚來的異世界居民的控制器所必備的精神物質,是也!」
  『……什麼是也!斷句斷得真奇怪,那種可以擅自使用的東西,為什麼自古以來都會捨棄、破壞呢?你應該知道吧?』
  「我才不知道!」
  直純看向別處吃吃地笑著。
  他當然知道。但要是雷古力德不知道,不就代表蘿瑟莉也不清楚了。
  然而,雷古力德用嘆息打破了直純虛幻的期待。
  『不只限於闇黑物質之石,各種能吸取純粹精神能量的物體都會對周遭造成影響,這是常識中的常識。像日本的妖刀村正等就是如此。就算魔術沒有普及,精神物質也會轉移到那些東西裡頭。』
  「啊,你果然知道……呃……」
  「不過,所謂的闇黑物質之石對被召喚者來說,並不是控制器。那是能對跟召喚有關的所有生物體產生影響的物質。簡單來說就是,你也有可能會被蘿瑟莉亞尼小姐操縱。不對,就雙方實力來看,你只有被操縱的結果!事情就是這樣。」
  沒錯,他說的完全正確。
  直純沮喪地垂落肩膀、悲情地呻吟,能讓召喚來的魔物照自己心意行事──為什麼那東西『必須丟棄』?其實就只是為了消除被對方奪走的可能性。人類是物質性的生物。靠水和肉大致就能維生,也需要紮根大地的生活。在對待其他存在時,遵從能量保存的法則,必須使用手跟腳。
  不過,異世界的居民卻不一樣。
  對物質的依賴性小,是強烈紮根於精神的生物。兩者的差別就在於,自己得殺害兔子、實驗用白老鼠,並且使用數祕術增強才好不容易釋放精神光闇黑物質,但是蘿瑟莉只要動動手指唸點簡短的咒語就能輕易製造出來──也就是說,毫無勝算。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做。」
  雷古力德雙眼瞪得好大地看著心意已決的直純。
  『你是認真的……?』
  「實際上被吸走精氣後,我才終於明白那樣真的很慘,確實會死人,不過既然蘿瑟莉能靠意志壓抑,只要我強迫她……你應該會幫助我吧?」
  『我拒絕。不管是否會成功,那都只是強暴。你居然想強暴蘿瑟莉亞尼小姐?你的心腸究竟壞到什麼地步!?』
  「這跟攻擊蘿瑟莉的弱點有什麼不同……而且,要是賢者之石被蘿瑟莉拿去用,我一定可以變成一個開朗的人。一個對明天充滿希望,雙眼閃閃發亮的好青年,不是嗎?」
  據說妖刀村正會讓拿著它的人產生強烈的殺人衝動,並且藉由砍殺肉體帶來難以抗拒快感的凶惡武器。如果以魔術來舉例,就是指充滿殺意的精神物質了。
  闇黑物質的結晶,就是所謂的白紙精神物質。
  依照意志寫入的內容不同,會產生的影響也就天差地別。因此……
  「要是被操縱,只會讓蘿瑟莉可以繼續留在安捷,她也絕對不讓我自殺,另外綠色的蟲子實在讓人看了不舒服,所以應該會每次看到就把他打爛。」
  『最後一點跟現在沒什麼兩樣。原來如此……我懂你想說的了,要是你能操縱蘿瑟莉亞尼小姐,那你就會立刻死去,如果是你被操縱則是我的胃會死掉。』
  「笨蛋,誰要那樣死掉啊!!我絕對要揉到她的胸部!我要卯起來揉個過癮,然後起碼在她體內進出一分鐘!」
  面對久違的電擊,直純立即癱倒在地。
  大約三秒後就復活的他,以完全烤焦的臉龐討好地說。
  「那麼,就萬事拜託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胃,雷古力德大人。」
  『別這樣!我大概瞭解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找出你不知道丟去哪裡的闇黑物質之石,對吧?』
  「不愧是雷古力德大人!大前提就是這個沒錯,因為我早就不知道它跑去哪裡了。我用的是每個惡魔都不喜歡的貓,但要找到它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哼……嗯,聽起來還可以。很意外你如此認真地想了這個方法,我就如你所願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我認為你接近蘿瑟莉亞尼小姐的可能性,會比直接挑戰她還低?』
  說完後,雷古力德的眼珠閃過格外正經的光芒。
  『賢者之石是水銀等有質量的物質吸收了闇黑物質,不,應該說沾染闇黑物質後變質而成的殘餘物。要把它當成控制器,就必須注入新的闇黑物質讓它呈現自己想要的狀態才行。』
  「嗯,我也想使用咒語之類的,但光是用數祕術就很耗費時間了。蘿瑟莉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嗯,三十秒吧。』
  再次證明自己完全沒有勝算。就算用活祭品,還是蘿瑟莉比較快。我們的基本構造實在相差太多了。
  『所以只能採取弱點作戰了。』
  「不要!只有那方法我死都不要!因為那樣我只有死路一條,絕對無法插入!」
  『別再說什麼插入了!你這個下流的混蛋,難道想再嘗嘗我的絕招!?』
  「很好啊,你!給你一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了──」
  叩、叩。
  聽見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雙方都停止了動作。他們面面相覷,側耳傾聽。
  一會兒過後,再次響起敲門聲。
  『那個……奧茲先生……』
  「!啊,來、來了!」
  我很自然地踩扁雷古力德,飛也似地跑去開門。
  一打開門,便看到蘿瑟莉孤伶伶地站在不知何時完全變黑的天空下。其實門沒有上鎖,但是她好像沒有發現,表情看起來十分難看。
  什麼也沒說地站在她面前,她便將雙手在胸前合十──一想到我曾經抓過她的胸部,強烈的興奮與意外的罪惡感仍如海嘯般將自己淹沒──她猶豫了片刻後才開口。
  「我……我肚子餓了……」
  「啊,喔……嗯,我、我想也是,我想也是,來,進來吧。」
  話一說完,蘿瑟莉便鬆了一口氣似的露出微笑。那是一抹溫暖的笑容,絲毫沒有先前在校門口見到的冷笑影子。她的笑容讓我的臉也跟著紅起來,真是個可愛到不行的女孩。
  千萬別被迷惑了!內心響起了警報。
  都怪自己每次都落入可愛、美麗這類陷阱,事情才遲遲無法解決。千萬別看對方的臉,也別猜想她的表情,只要用性愛的角度去看她就好!現在走進屋裡關上門的,不是夢魔也不是女人,只是一對胸部而已。
  胸部、胸部、是胸部而已!
  「奧茲先生……」
  「幹嘛啦,胸部?」
  直純無疑白癡到了極點。
  「……算了,叫什麼都無所謂啦。」
  真的沒關係嗎?面對神情反倒怯懦的直純,蘿瑟莉扭扭捏捏地搖晃身體。
  「奧茲先生,真的很抱歉,可是我都已經叫你住手了。」
  「啊,嗯。不,那個……抱歉,各方面我都要向妳道歉,還有我不該說隨便妳的,對不起……話說回來,姬實呢?」
  「啊,呃……因為找藉口她好像不太可能讓我回來,所以……我知道很失禮,但我還是耍了點小手段。」
  「小手段?」
  「不管是夢魔還是男夢魔,都還蠻熱中幻術的。」
  所以是讓姬實產生幻覺了?先不管她怎麼對待姬實,但幻術可以當成興趣來看待嗎?
  算了,沒差啦。內心湧現奇妙的安心感以及莫名的難為情。
  這次換直純別開視線輕咳了一聲,接著他想起某件事情。
  「蘿瑟莉,那個……妳在我家跟來我們學校時,應該沒用什麼奇怪的幻術吧?」
  「咦?是的,我什麼都沒做。」
  「是嗎……那麼,我只是假設而已,如果我弄錯請妳千萬別生氣喔。那個不是弄錯,對吧?」
  「嗯?」
  我對她講起了今天早上公寓附近的動物們都成雙成對,以及放學後的惠泉高中跟平常比,明顯變成了異常空間的事。
  唉呀!只見蘿瑟莉細細的眉毛往下垂,肩膀越來越低下。
  「果然變成那樣了嗎……那完全是我的錯。因為對你沒什麼效用,我就不小心鬆懈了。」
  「對我?什麼意思?」
  「就是誘惑之氣啦。就算我努力克制,還是會忍不住洩漏出來,所以才會造成周圍生物性欲高亢……呃,我原以為自己知道如何控制……因為其他世界的存在,光是接觸到誘惑之氣,就會產生某種精神物質般的東西。」
  驚!直純差點就做出反應,最後還是壓抑下來沒有表現在臉上。
  可是……看見直純迅速回到房間,蘿瑟莉用開朗的聲音繼續說。
  「姬實有變得性感對吧?」
  「啊,嗯……不過,她說話的方式太稚氣,反而給人很淫蕩的感覺!」
  那是因為你的心太墮落的關係。因為啊……所謂的誘惑之氣就如字面上的意義,是誘惑的空氣,不是會煽動人的情緒。所以說不管是今天早上,還是在學校,只要不過度靠近異性,還是可以一如往常地過活,所以只要不對過於淫蕩的事感興趣,就很難受影響。」
  「咦……所、所以我也是這樣嗎!?」
  「你在說什麼夢話!?你在接觸到誘惑之氣之前,就已經自發性地撲向我。所以你不是受到影響,而是自然地超越誘惑之氣的層級了。真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蘿瑟莉講話的方式依舊很惡劣。雖然答案超出了預料的範圍,但跟性愛有關的意識似乎相當高。
  細聲啜泣後,她用微弱的聲音繼續說。
  「本來……你反抗的心就真的……」
  「嗯?」
  「沒什麼,就是說姬實在面對你時會變得特別性感,是因為她原本就多少有那種心情。事情就是這樣!」
  啪!一股雷擊般的強烈衝擊朝自己襲來。
  聽到自己從未想像過的可能性,直純不禁驚訝到渾身顫抖。
  「什……真、真的嗎……!?」
  「重點就在於,並非對其他的雄性,而唯獨對你展露性感,只要本質並不是異常淫蕩的人,誘惑之氣就只會讓當事人對特定對象產生反應。奧茲先生,你不是無論如何都要親熱嗎?如果對象是姬實,一定馬上就可以成功的!」
  大概聽懂蘿瑟莉的意思了。剛認識不久的可愛女生,毫不吝惜地朝我露出笑容。問題是,她難道沒有高中生親熱是違背道德的意識嗎!?雖然本質沒有錯,但是這個無罪的笑容未免也太可怕了。
  當然,直純根本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
  不過,萬萬沒想到姬實會對自己……!?就在直純陷入強烈的感慨時,口袋傳來輕快的電子音。拿出手機後,蘿瑟莉的臉便瞬間亮了起來。
  「那是……!那個是,呃……那個!唔……」
  「我知道、我知道,等一下再說……喂?」
  螢幕上顯示來電者是桐河姬實。電話接通後,熟悉的尖銳嗓音立刻響起。
  『喂,奧茲!你沒對蘿瑟莉姊姊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會有!對了,姬實,真的很抱歉,我之前都沒有……」
  『蘿瑟莉姊姊找你到底有什麼事?你們幾點才會結束?她什麼時候才要對我做接下來的事!?還有,蘿瑟莉姊姊到底是怎麼了?』
  蘿瑟莉究竟是讓她看到什麼樣的幻覺?她給人的感覺真的變得很奇怪,誰是蘿瑟莉姊姊啊!?
  不過,腦袋同樣變得很怪的直純,這時臉頰一紅溫柔地低喃。
  「真的很抱歉,我一直都沒發現。我之前都不知道妳那麼可愛!」
  『啊?拜託你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好嗎!?』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蘿瑟莉非常有精神,而且笑容滿面的……好了,沒別的事了吧?妳真的不需要擔心,因為我根本打不過蘿瑟莉。」
  『是嗎?那就……咦,是什麼呢?我跟才本來要跟你說一件事的……』
  來了來了,就是這個!是要說喜歡嗎?還是我愛妳呢?不然是我要把妳徹底弄壞嗎?
  一臉雀躍地盯著手機看的蘿瑟莉雖然可愛卻讓人感覺很鬱悶。心臟狂跳地等待十秒後,話筒裡突然傳來姬實的聲音。
  『啊,對了。』
  「是的,我願意。」
  『啊?我想起來了!你最近有沒有看到公車站對面角落的那隻流浪貓阿諾?』
  「啊?」
  『阿諾啦,就是一隻流浪貓!額頭上有十字形黑色毛的那隻貓啊!』
  噗通!心臟以不同的意義狂跳。
  阿諾,雖然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直純卻認得姬實口中那隻額頭有十字毛的流浪貓。因為他們曾經相處了兩天左右,而且接下來直純必須找到牠。
  『我怎麼樣都找不到牠。我經常會叫牠的名字,偶爾還會摸牠。該不會因為我沒餵牠吃東西,牠就跑去別的地方了?你知道牠的下落嗎?』
  「啊……不,該怎麼說,我不知道。」
  『我想也是。你這種人怎麼看都不像會認識阿諾。我該不會再也看不到牠了。算了,這種事也很常見啦……』
  是嗎?直純咬了咬牙。
  他知道姬實偶爾會在公車戰附近跟貓還有小鳥玩,卻從未對這件事特別感興趣。沒想到自己捉到的竟是那隻貓!?而且在牠身上黏了賢者之石然後放走牠。
  通常,貓的活動範圍大概是半徑五百公尺左右。
  那隻黑白雙色的花貓是在過了羽摘車站的街道對面抓到的,也就是距離這裡大約兩、三公里的地方,原本以為兩地路程太遠,牠的歸巢本能應該起不了作用,所以很可能會在這附近找一個新住處──沒想到牠原本就住在附近的公車站!?
  如果是平常這絕對是個大災難,決定性的意外。要是結晶在自然崩壞前落入被召喚者手中,就是召喚者輸了,之前就是害怕這點,還在召喚術實行途中將它放進燒紅的鐵中。
  (不過……這次卻覺得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吧!?)
  只要對賢者之石補充闇黑物質,就會變成蘿瑟莉專用的控制器了。
  為了人生最大的目的,而從奇妙的事得到有利的情報。或許應該如此看待這件事。只要在這附近徹底搜查,鐵定會有所發現,再加上還有雷古力德的協助,也許能搶得先機。
  不,應該說如果沒拿到,真的就萬事休矣。接下來的二十年就確定繼續維持童貞之身了。
  「姬實,謝謝妳……」
  『還有,我說你啊!剛才三鳥居奈津子傳簡訊來給我了,你真的是學不乖!居然又做出性騷擾的行為,真的是混蛋!』
  「咦,為什麼提起那個早就結束的話題!?妳們還不是拼命誘惑我,難道都不記得──」
  『明天我要宰了你!!』
  噗!大吼後,她就掛掉了電話。
  我會被宰掉!合上手機後,將它交給蘿瑟莉。看到她的表情就像第一次收到五百元硬幣的小學生一樣陶醉,我不禁抓抓頭對她說。
  「為誘惑之氣所困的人,記憶也會消失嗎?」
  「怎麼可能。其實都會記得,但是生物的腦袋是很自私的。就像喝醉酒的時候一樣,印象變得很模糊而且會過度感到害羞。所以,她說要宰了你應該是為了掩飾難為情。」
  「哈哈哈哈哈……不過,如果她對我沒意思卻做了那種事,應該會窩在家裡不敢出來見我才對。」
  看了看室內。
  地上沒有看見雷古力德的屍體。他該不會已經恢復去替我找貓了?我喜歡這種懂分寸的傢伙,但我真的討厭蟲子……
  「蘿瑟莉。」
  「什麼?」
  望著她臉上表裡如一、十足真誠的笑容,我不禁想……要是我能拿到真正的──並非闇黑物質的空殼,而是傳說中的真正賢者之石該有多好。八成會運用它的力量,盡情蹂躪蘿瑟莉的身體吧?這麼一來,反而不會危害到姬實跟三鳥居。
  我在校門口時,被蘿瑟莉吸取了精氣。自己汙穢、充滿罪孽的邪氣,明明就被她吸進身體裡。
  為什麼她還能露出這樣迷人的笑容?
  「我答應你晚飯吃肉包對吧?」
  「……沒錯!」
  即便如此,還是想再沉浸在這種溫暖感受中多一些時間。這樣想的直純輕輕搖了搖頭。
  要是原本就是個投機取巧者,事情或許就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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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章 如果得知考驗的時候

  『哥哥,你在寫功課啊?』
  面前的對象跟桌上的物品同時進入眼簾,整個視界變得相當擁擠。
  猶如用蠟筆畫出來的光景,一如往常地浮現眼前。這是個僅由筆記本、自動鉛筆、參考書、襯衫、學生褲、半弔子的微笑構成的世界。光有這些就已足夠的世界。
  或許就這樣聽不見聲音,自己才是幸福的。
  『不,我在準備考試。』
  『又來了!?哼,算了。你過度認真的模樣真令人打從心底厭煩。』
  『哈哈哈,你在說誰啊?』
  『不知道就算了!你看,我發現寶物了。呃,這不是很老舊的東西嗎?被騙了!』
  或許是我的決心使然,才會定期做這個夢。
  抑或是體內的某個東西故意讓我做這個夢,以免決心消退。
  到底是哪個,我並不清楚也無從判斷。相對於堅定的決心,記憶卻越來越薄弱。剛才的自己連他的臉都無法立刻想起來。
  『哥,你為什麼要那麼認真?高中好玩嗎?』
  『不,一點都不好玩。等你變成高中生之後,八成也會跟我有一樣的想法。』
  『咦?誰知道……不過我真的不太喜歡唸書。』
  在輪廓都顯得曖昧不明的景色中,他手中那支倒立的黑色鉛筆卻看得格外清楚。面向我的他分明沒動,鉛筆卻獨自在筆記上滑動。那線條不可思議地濃烈,在朦朧中散發著清晰的光芒。

  ──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那還用說嗎!?
  不是跟可愛的女孩談情說愛,也不是成就晦暗的復仇,更不是賠上小命告別這個世界。
  『哈哈哈,你是天才啊。不過單純來說,要是用功唸書,在考試時取得好成績後──』
  要是這時候我能察覺……
  要是我能發現他的煩惱……
  說不定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那種地步了?
  『爸爸,也會來誇獎我了!』
  請原諒我。

  **********

  『就叫你起來了,沒聽到啊!?』
  「……嗯?」
  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對眼球。
  幸好現在已經不會嚇到了。在一片黑暗中,有對圓滾滾的眼球在距離五公分以外的地方瞪著自己……如果這是現實,除了接受也別無他法了。要是這是蘿瑟莉的臉該有多好……心裡仍然會不中用地這麼想。
  咚!彈了一下幾乎快掉出來的眼球後,取來放在頭上方的手機。直純正躺在鋪於廚房地板的報紙上,肩膀十分痛到不行。
  「真是的……現在才五點半!?開什麼玩笑啊!滾開啦,你這隻雜菌!去別處靜靜等死……」
  『你都還沒聽到我的好消息,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我……遺憾的是我竟然也習慣了。總之,我找到了!』
  「啊?找到什麼……真的嗎!?」
  突然間,直純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閃動著亮光的手機視窗,清楚顯示著代表星期四的THU文字。從禮拜天進行召喚術至今已過了四天,而拜託面前眨著眼睛的雷古力德去調查那件事,已經過了兩天半。
  避免讓待在和室裡熬夜通宵的蘿瑟莉發現,這時不能點燈。
  『我才不會說謊。是一隻額頭有黑色十字,身上帶著賢者之石的貓對吧?我確實找到牠了。』
  「喔,太厲害了……!不愧是雷古力德!幹得好!」
  『呵,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無心在管害羞的蟲子,直純立刻起身脫掉睡衣。
  召喚儀式的副產品──偽賢者之石,正因為它是仿造的,所以很快就會崩壞。完成之初明明跟鋼鐵一樣硬,但轉眼間就會碎成片片。
  這情報是得自於跟召喚魔術沒有直接關連的煉金術指南──問題是,所謂的轉眼間究竟是多久,書上沒有記載,因此直純很不安,總之那是自己最後的手段,再也沒有比找到它更令人高興的事了!
  隨便抓件便服套上,並且看了一眼雷古力德。
  「話說回來,你找到的時機未免太剛好了。我馬上出去,我已經準備妥當。因為只要做好心理準備就可以了。」
  『你這傢伙……算了,你給我聽好了。事情變得很有趣。』
  「什麼?難道是你從姬實家偷了蘿瑟莉的內褲,結果被打扁嗎?」
  『我完全搞不懂那有什麼有趣的……我要說的是,奧茲,說不定你的願望真的會實現。』
  「咦?……願、願望?」
  直純用生硬的聲音反問。想到逐漸模糊的夢之記憶,心臟跳動的速度便頓時加快。
  『你不是想要操縱蘿瑟莉小姐的意志嗎?真是的,明明一直把如此無法無天的事情掛在嘴邊……』
  「喔……你說那個啊,沒錯,你說的很對。所以說那件事有可能成真囉!?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貓身上的賢者之石聚集了大量的能量。』
  雷古力德雙眼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刻意壓低音量說。
  感受到氣氛變得凝重的直純,心跳反而越來越快──沒錯,這絕對是注定好的機會!只要在偽賢者之石上施行新的魔術,讓它變成蘿瑟莉專用的控制器,就能控制她吸取精氣的可怕力量,如願得到她的身體了。
  到時就可以盡情享受她豐滿的胸前隆起、這世上最美的腰部,以及具體呈現一切性感的臀部了。
  「太棒了……實在太棒了……!」
  『如此一來應該可以省略藉由儀式使闇黑物質大量匯聚,並且依附在物體上的步驟。不過,那就表示你所製造的石頭說不定是──』
  「唔、唔喔喔喔喔喔!是嗎、是這樣嗎!?終於、終於可以做了!」
  直純就像小孩子般踱步,原地上下跳動。
  完全止不住興奮。要是雷古力德有手,直純鐵定會不斷要求跟他握手。
  「謝謝你!真的真的非常謝謝你!人生就是情色的寶箱啊!」
  『儘管我搞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可以小聲點嗎?不,應該說你聽我說話──』
  砰!
  瞬間,紙門被粗暴地打開,吸引兩人同時轉過頭。
  穿著睡衣的蘿瑟莉一臉不悅地站在他們面前。她依舊穿著鬆垮垮的長袍,但看久了之後倒也覺得它挺有味道,由於整件長袍是往下一路變寬,所以只要蘿瑟莉坐著就會很像一顆包子,實在可愛到不行。
  雖然佇立在眼前的蘿瑟莉只像個參加危險惡魔集會的人。
  『喔,這不是蘿瑟莉小姐嗎?』
  「唉呀,早安啊,我未來的妻子──」
  啪啪啪啪、咕啾!
  猶如扇子般展開的尾巴,不斷賞我巴掌跟打擊雷古力德。
  一副尚未醒來的蘿瑟莉,以嚴厲的口吻斥責臉頰紅腫不敢吭聲的直純。
  「三更半夜安靜一點!」
  砰!紙門應聲被關上。因為反彈而產生的細小縫隙,在下一秒之後也被緊緊合上。
  對不起!當直純低頭道歉時,恰好看到被砸扁的雷古力德──被甩巴掌的直純傷勢沒有太嚴重,但尾巴搥擊的力道似乎相當大,以致於他就像被拖鞋打扁的蟑螂一樣黏在地板上,紫色的液體就這麼以完美放射狀的模樣在地面擴散開來。
  看來只能等雷古力德復活了。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適合去學校。那就假裝去上學,其實卻是去抓貓地慢慢消磨時間,呃……我還真像訂立逃亡計畫的小學生。等、等等,別不感興趣嘛……但那的確是事實,目的應該更崇高一點……」
  不管是召喚出天神的人類,還是召喚出惡魔的人類,都無法憑藉自身的意志控制對方。因為他們都利用自己的能言善道,與對方訂立對自身有利的合約。
  不過,講到那樣的技術為什麼會流傳下來?原因就出在人類是被操控的。
  據說在魔術發展盛行的北歐,被某位魔術師召喚出來的高級惡魔納爾菲席尼最初的目的,就是寄宿著闇黑物質的水銀化合物。那位魔術師的精神被侵蝕,徹底成為惡魔的奴隸,並因為討伐犧牲掉數千人組成的軍隊。
  原本被視為危險的召喚,最後演變成被忌諱的決定性事件,不久之後更成為全人類共同禁止去做的事項。
  「如果我成功掌控了賢者之石……不就能改變魔術的歷史了?」
  就這樣,直純腦中開始想著各種下流的事。
  因為沒有成功的紀錄,直純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總之,得到前所未有成功的機會,不能說沒有──溫柔的蘿瑟莉或許變得非常順從,並且撒嬌地喊自己「主人」。也可能可以近距離凝視她的大眼睛,跟她親熱到無法動彈為止,當然那是指體力上的不能動。
  所謂魔術才能是指意志力。盲目相信然後邁向成功。我要相信!這次一定沒問題!
  「不但能捨棄童貞,也不需要死掉──」

  ──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突然間,直純啞口無言,靜靜放下緊握的拳頭。
  咬住下唇輕輕搖搖頭。那個夢從來沒有讓我看過那樣的變化。討厭的感覺在胸口騷動。而且,明明可以看到最後的!雷古力德叫醒我的時間未免太巧了?
  夢、夢魔,不會吧!?
  「……既然如此,就該說點什麼啊。如果……如果早就知道我的事,就該說啊。不,就連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光看我的夢又怎麼會知道我在做什麼。啊,可惡,不管了!」
  再繼續煩惱下去根本辦不了事情!早在很久以前,事情就已經無法轉圜了──是這樣嗎?──真是的。
  必須想辦法消磨掉到天亮的這段時間。將報紙連同雷古力德的屍體放進垃圾袋後,直純用力伸了個懶腰。東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了。
  看來漫長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

  事實上,打從高中入學考試以來,他就不曾覺得時間的流逝如此緩慢。
  「你不吃嗎?」
  蘿瑟莉雙手捧著玄米茶的杯子,不可思議地說。
  她似乎覺得自行烤了麵包卻不吃的直純有些奇怪──對照昨天跟前天直純正常上學的早上所做的事,她會覺得怪異也是正常的。由於還要留點時間等公車,所以吃早餐的節奏都很固定。要是像現在這樣悠閒,確實會遲到沒錯。不過,直純的內心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輕鬆。
  雷古力德還沒復活。
  「不,要吃……對、對了,蘿瑟莉,雷古力德呢?他復活了嗎?」
  「好像還沒,我昨晚睡昏頭了,好像不小心下手過重。哈哈哈。」
  蘿瑟莉絲毫不在乎地咬著冷凍食品的肉包,她之前說一天吃一個就很飽了,但日子一天天過她的食量也隨著增加,現在似乎變成早晚餐一起吃了。真是驚人的適應力……不曉得能不能這麼說,畢竟異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團謎。
  直純心神不寧地望向牆邊的垃圾袋,將果醬塗在麵包上。
  之前就算直純認為蘿瑟莉下手太重時,雷古力德也都一、兩個小時就復活,但這次已經兩個半小時了,他卻還沒有動靜。難道說偶爾也會有這種事發生嗎?
  「嘿咻。」
  發出謎樣的聲音後,蘿瑟莉按下了遙控器的按鍵。
  電視開啟,早晨的新聞播報聲充斥著整間和室。看到新聞播報某處的熊貓生產後,蘿瑟莉的臉頰便微微染上紅暈──早已看慣她這種像極普通女孩的動作了。從水壺裡倒茶的一連貫動作已染上了居家的味道,原本的貴族氣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繼續這樣下去也算開心啦,直純腦中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可是,今天早上做的夢卻莫名的沉重。自己真正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恩囉西裡七類……」(跟蘿瑟莉親熱)
  「嗯?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嗯?」
  再次看向牆邊的直純,注意到一件事。
  那裡立著一個似乎藏在垃圾袋裡、十分陌生的紙袋。白色的底色上印著十分高雅的商標,自己我有收過那種東西嗎?直純微微歪頭,不解地看向蘿瑟莉。
  「喂,妳知道那個紙袋是什麼嗎?」
  喵!
  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不可思議聲音的直純,更認真地盯著她看。
  剛才聽到的到底是──就回答的時機點來說,應該不是蘿瑟莉的聲音才對。或許是從電視發出來的。可是,如果是剛才的熊貓話題也就算了,現在已經是天氣單元,不太可能會有那種聲音啊?那聲音聽起來就像貓在叫一樣。
  「蘿瑟莉……?」
  蘿瑟莉將杯子放在矮桌上,接著沉默了片刻。
  那表情看起來既不像專注於電視節目,也不像在沉思自己提出的問題──而是像像一顆心沉浸在遙遠且朦朧的感傷中。彷彿現在觸碰蘿瑟莉,她就會立刻壞掉一樣。
  於是直純也跟著沉默下來,不久當他抬起頭後,便看到蘿瑟莉對著他笑。
  「奧茲先生,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
  「咦?出去……?」
  「好啦,就先出去啦。快點快點!」
  直純就這麼被蘿瑟莉啪啪作響的尾巴追趕般退到了廚房,然後,她再次送給直純一個蠻不在乎的笑容,接著關上了拉門。
  到底怎麼回事?
  (話說回來,要是雷古力德不復活,就不能找貓了……貓!?)
  難道……!?想到什麼的直純急忙套上鞋子衝到外頭,之後朝公寓的前方、旁邊跟內側矮牆的空隙間探看,無奈就是找不到任何看起來像貓的生物。
  該不會聽錯了吧?還是說牠察覺有人接近所以逃掉了?
  「不……不管是哪個原因,都很慶幸現在還沒找到那隻貓。雖然很擔心會不會因為一步之差,賢者之石就崩壞了──不行,這時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呼……直純深深吐了一口氣。我應該很緊張吧?忍不住在心中自問。
  明明該懷著希望卻又覺得走投無路,看來是沒救了。
  「算了,反正我活著向來都是憑感覺的,沒差啦。哈哈哈哈……」
  「你去哪裡了?」
  啪,一關上大門,和室就傳來蘿瑟莉的聲音。
  抱歉抱歉。邊說邊踏進拉門已打開的室內──直純頓時說不出話。
  蘿瑟莉換了衣服。
  不是男性的印花T恤跟總是老舊的牛仔褲,而是亮藍色的無袖上衣,搭配看起來很涼的白色針織開襟外套,這麼穿雖然會露出了細瘦的肩膀,卻散發出大小姐般的沉穩氣息。長度至膝上的褲裙,只要她輕輕一動邊緣就跳舞般飄動,而修飾完美雙腿的則是簡單的直條紋膝上襪。
  呵呵。站在吃驚直純面前的蘿瑟莉,露出花一樣的笑容。
  「嚇到了吧?」
  「……是……是的,咦,那是……」
  「就是紙袋裡的東西。你昨晚不是像剛才一樣又被姬實趕出去了嗎?她就是那時拿給我的!真是的,該不曉得該害羞還是高興……」
  原來如此,直純光是點頭就已經耗費全身的力氣了。
  從禮拜一以來,姬實每天晚上都來訪,而且死纏著蘿瑟莉不放。雖然擔心蘿瑟莉的身分會被揭穿,但她們的關係卻是比直純跟雷古力德好太多,所以他也不能說什麼。
  就算是這樣──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穿這身衣服比穿晚禮服還緊張,感覺好不可思議喔。這是褲子嗎?還是裙子?看起來真有個性。」
  「嗯……」
  「我已經不能感謝姬實再多了。雖然這個跟這個是她姊姊淘汰不穿的,但這下面卻是她特地買給我的!」
  「嗯,我想也是……」
  「為什麼?啊,你又在看我的胸部了!?真是的,不可以這樣!好,不如立刻來用姬實連同衣服一起給我的這個……呃……電擊棒好了?」
  「嗯──呃,等一下!拜託,那傢伙居然買這種東西給妳!?蘿、蘿瑟莉,冷靜點,快點那個丟掉!那東西跟妳完全不搭!」
  不過,究竟是被尾巴打到痛,還是電擊棒呢?直純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蘿瑟莉不悅地嘟起嘴,扯了扯褲裙的下襬。
  「我一點都不想聽你叫我冷靜點!你也該從色情裡畢業了……呃……請你好好看清楚,我穿這樣到底如何?」
  「世界第一可愛。」
  直純只想得出這句話。
  瞬間,蘿瑟莉嚇到般楞了一下,馬上綻開笑容。不管幾次,自己都想讓她笑,她就是會讓人這麼想的最棒女孩。
  真是太可惜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蘿瑟莉,我……」
  「奧茲先生。」
  就在直純不知道該說什麼而遲疑時,蘿瑟莉搶先一步開口。
  她出聲叫喚直純,兩人便對看了一會兒,即使在晨光不怎麼射進來的這間房間內,也看得出她榛子色的大眼閃閃發亮。仔細想想,她不是曾經說過──能不能別把我當能夢魔的貴族,而是普通的女孩子看待?
  對於這點,直純一直是假裝認同,畢竟只是把對方當成道具。
  不過直視自己的蘿瑟莉,讓人好想緊緊抱住她。
  『──所以啊,問題就出在警察到底在做什麼!?那不是推倒這麼單純而已!到處砍倒沒有犯任何錯的行道樹,根本就是精神異常者才會有的行為!那對我們來說是相當可怕的!這是單獨一人犯案吧?既然如此就快點逮捕嫌犯,否則等到出現了被害人就太遲了!對吧!?』
  電視的聲音好吵,但又不想為了用腳踩遙控器就別開目光。他只想一直凝望蘿瑟莉,根本不希望有其他的話打擾。況且,現在到底該說什麼才好?
  該說「我好像真心喜歡上妳了」嗎?說了又能怎樣?
  「今天可以陪我嗎?我們一起出去。」
  「咦……?」
  蘿瑟莉突如其來的發言令直純措手不及,發出愚蠢的聲音。
  在早上的現在,換好衣服的女子……原來如此,確實具備很多外出的要件。如果不是此刻這種特殊狀況,還真想主動邀她出去。
  她到底是──?
  「可以嗎?」
  「呃……可是,對了,我、我還得上學……」
  「那種事不是沒關係嗎?因為姬實說奧茲先生不管有沒有去上學都是一樣的。好了好了,走吧!」
  「那個平胸女,給我記住!啊,呃,咿啊啊!」
  蘿瑟莉冷淡地拍了拍直純的背,將他往和室外推。
  跨過門檻時,直純還刻意轉過頭看向牆邊的垃圾袋──它的外觀依舊沒什麼變化,雷古力德還是沒出現。只有電源仍開啟的電視,至今仍喧鬧地叫囂著。

  **********

  桐河姬實心情相當不好。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只是今天早上稍微晚點起床,而媽媽起的更晚,就拿五百元給她去買早餐。當她發著牢騷準備走出家門時,卻怎麼也找不到錢包。許多小事累積起來,便成了無處發洩的煩躁感。
  謝謝惠顧!在店員的感謝聲中,姬實走出了便利商店。看來好像可以趕上遲到前的最後一班公車。
  她將一隻手伸進塑膠袋中取出紅豆麵包嘮叨。
  「我是很高興這裡蓋了便利商店啦,畢竟很方便……可是,這附近也變了好多。」
  對事不關己般的意見嘆了一口氣後,姬實咬了一大口麵包。
  以前,從姬實家的二樓就能看到公車站的屋頂,中間沒有任何遮蔽視線的東西,而等公車的人也大多是熟人,現在如果不往彎向那邊再轉向這邊繞來繞去,就到不了公車站了。
  不悅感尚未完全消失的姬實將吸管插進盒裝牛奶中。
  「如果只有東西增加是不錯啦,問題是這附近也跟著變吵了,我明明很可愛又嬌弱,才沒有大剌剌……啊,煩死了……」
  這種日子…。姬實緊握雙手。
  就該立刻搭上公車到學校,找出一大早絕對會發生問題的那傢伙,然後以正義之名,用銳利的拳頭不斷揍他。就算他沒有惹事,只要隨便找個缺點刁難再打倒他,周圍的人都會感謝我。
  雖然這幾乎是歹徒的想法,驚人的是居然沒人抱怨──就連目標物本身也是,其實在這鎮上最會惹事的應該是她才對。
  (講到歹徒……)
  她莫名地轉頭往後看。
  今天早上電視新聞播報有個會從背後突然撞倒人,然後緊壓著對方讓他無法呼吸的莫名其妙人物在羽摘市出沒。
  雖然被害者都受輕傷,但行道樹等卻都被利刃般的物體砍過──犯下這些案子的很可能是同一名嫌犯,目前警察已經呼籲市民要加強警戒了。的確,就算只是看案發現場,也會認為這件事跟重大犯罪有很大的關連。
  「這世上啊,真的是……啊!」
  就在她喝牛奶彎過一個轉角時,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往馬路對面走去的佐品直純,也就是奧茲魔術師。
  他正是直到剛剛為止姬實都想打倒的目標,現在卻無所謂了。此刻,她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蘿瑟……呃,咦……!?」
  原本姬實打算用力揮手叫喚,卻變成卡在喉嚨的呻吟叫不出口。
  因為走在直純身邊的女性──蘿瑟莉正穿著那套衣服!
  即使在同性眼中,不,就是因為是同性才認為她的美貌絕世無雙。她的身材比例十足蠱惑人,甚至讓人懷疑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存在嗎?她就是幾乎可說是犯規般吸引人注目的外國美女。就連在馬路對面騎腳踏車的學生,都因為看她看到出神而猛撞上電線桿。
  先前奧茲居然讓這樣的超級絕世大美女穿沉睡在自己衣櫃裡、連品味都沾不上邊的難看T恤,簡直就是犯罪!所以,昨天她才將手邊現有的幾件衣服,加上在車站前斟酌挑選的衣物,半強迫性地送給了蘿瑟莉。
  如今看到後,果然非常適合她。
  那身打扮乍看之下雖帶著庶民風,卻又給人選美小姐般高貴感,如果走在她身邊的不是奧茲──或者乾脆不要站人,看起來就像一幅美到驚人的畫了。
  「果然是我理想中的美女……蘿瑟莉姊姊……!」
  姬實將紅豆麵包跟牛奶全都塞進嘴裡,露出羨慕的眼神陶醉地低喃。
  無袖上衣的胸前令人犯罪般的隆起,充滿魄力的雙丘讓人目眩。不僅如此,還有褲裙下的膝上襪,巧妙地襯托出國寶級的迷人雙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姬實心目中的完美女性。
  由於看到入迷,直到兩人都走遠了姬實才回過神。
  「啊……他們走去哪裡了?」
  公車站跟學校都在反方向。要是沒搭上下班公車就得搭再下一班,到時就算拼命跑也難逃遲到的命運。奧茲那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狂奔彎過轉角後,露出半張臉偷看他們。
  他們愉快地聊天,悠閒走在行道樹下。看來他們的目的並非學校──話說回來,奧茲也穿便服手上也沒拿包包!看來他早就決定蹺課了。
  一早就跟人人都想緊抱住的美女獨處,奧茲這野獸一定不安好心!
  怎麼辦?姬實腦中瞬間閃過這問題。
  自己是名門高中惠泉的學生。父母付出高額的學費讓我唸書,無論如何也不該虛度日子,更何況是放棄義務不去上課,奧茲那個大笨蛋的事就當成沒看到吧,他的成績確實好到讓人生氣,但他的缺點實在太大了,不過親眼目睹他人的墮落,好像很有趣……好像很有趣好像很有趣好像很有趣好像很有趣好像很有趣!
  「要是他把蘿瑟莉帶進色色的賓館,或是在沒有人煙的地方推倒她……我就讓今天成為那混蛋的忌日!!」
  咕嚕,將一大口紅豆麵包吞下去後,姬實開始了偷偷摸摸的跟蹤行為。
  她八成也是個怪人。

  **********

  郵筒跟電線桿。
  消防栓跟線路、隧道,寺廟、醫院跟自助式洗衣店。
  就像一一確認以前經過的那些地方般,直純跟蘿瑟莉悠閒地散步在羽摘市的郊外。儘管昨天已進入六月,天氣卻像梅雨期中的晴天一樣好。
  夢魔的睡眠時間比人類短──一般來說大概三個小時,但她卻說自己常因「如果放著她不管可以一直睡下去」而被罵,但是蘿瑟莉說自己在直純家經常熱愛看電視到深夜,所以睡眠時間比平常少很多。
  「昨晚我好久沒睡那麼久了,卻被你們吵醒。」
  「唉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咦?莫非妳聽到了?」
  「你說了什麼情色的寶箱對吧?」
  「抱歉,請妳忘記這件事。」
  真是的!說完後露出微笑的蘿瑟莉側臉,被強烈的陽光照得閃閃發亮,雖然自己一定也在發亮,鐵定是因為流汗的關係。
  之前兩個人走在一起時,也感覺到強烈的幸福感。
  能成功將她當成道具看待,或許只有剛召喚她出來那段短暫時間而已。
  「對了,奧茲先生。」
  「嗯?」
  「我們來牽手吧?」
  噗!嘴巴明明沒含東西卻忍不住做出噴出物體的動作。
  「妳、妳……妳是怎麼了?會什麼突然要牽手!?」
  「不,沒什麼啊,只是想牽牽看。」
  「牽牽看?可、可是,牽手這種事!不應該跟我,而是該跟你真正喜歡的辛提亞人吧……那個,呃……真、真的可以嗎?妳不會吸走我的精氣吧?」
  「我昨天在電視上看到了。」
  蘿瑟莉伸出左手的小指。
  直純見狀後不禁愣住,蘿瑟莉卻出聲催促他快點。
  「不是有小指勾小指的牽手方法嗎?那真的太棒了,是出色的文化,我應該試試看才對!」
  「啊,這樣啊……你真的很喜歡安捷。」
  「沒錯!如果只有一根手指,只要小心留意就不會吸走精氣了,你放心吧。」
  蘿瑟莉說完後露出令人目眩的笑容,直純無法直視。
  果然她可以靠意識壓抑誘惑之氣,精氣的吸取也有限度──只要巧妙使用控制器,就能跟蘿瑟莉親熱、就能侵犯夢魔的貴族了。
  輕輕纏上直純的小指,有點涼涼的,觸感很柔軟。
  (只是因為好勝心使然嗎?……好勝心。那是當然的,因為原本就是因為憎恨開始的、只屬於我個人的情感,正因為明白這點,才會走到這一步。)
  比起蘿瑟莉,自己應該更注意小指。
  儘管心跳聲震耳欲聾,我還是隱約能感覺到她的脈動從指尖傳過來。那是緩慢且間隔很久的脈動──說不定那只是我的錯覺……他忍不住苦笑。
  「蘿瑟莉。」
  「什麼事?」
  「可以請妳回辛提亞嗎?」
  直純溫柔地用小指拉了下似乎嚇到而差點停下腳步的蘿瑟莉。
  直純盯著一公尺前的地面,繼續說出心裡話。
  「已經夠了,我請妳吃肉包的回禮已經夠了。不,應該說我只想要親熱才對。你是我目前遇到的女生中最美的一個,相信以後也沒人贏得過妳。就連跟妳相同水準的都不可能會有。問題是不能親熱一切都是白搭,對吧?不管到何時我都還是處男。就一個夢魔而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雖然很想弄清楚,但現在先把這件事擺一邊。因為我滿腦子只有親熱這件事而已,所以我決定目送妳離開後,再施行一次召喚術,召喚普通的夢魔。我會讓她遵循正統派的主義,徹底吸飽精氣後回辛提亞。這麼一來我就能毫無遺憾的在監獄裡蹲二十年了。真是可喜可賀,OWA RANDE ……所以,真的很抱歉。」
  「好吧!」
  居然答應了────!?
  這次換蘿瑟莉的小指拉了拉因衝擊過大完全呆立在原地的直純。
  相較於直純最大字數的台詞,蘿瑟莉的回答卻簡潔到極點,支撐直純內心的某種純粹物質,輕易就被折斷了。
  「蘿、蘿瑟莉……等、等一下……!?」
  「嗯?」
  「嗯什麼!到底嗯什麼啊!?為什麼!?妳、妳要回辛提亞了嗎!?」
  「因為你叫我這麼做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不該是這樣的啊!要是妳這麼乾脆就答應回去,我為什麼要做那麼多努力!?妳應該說我想多看看安捷,或許氣的大罵奧茲先生真是笨蛋花心大蘿蔔才對啊!如果妳不在,我會寂寞的!我會很寂寞的──!」
  「好啦,我知道了,真是麻煩……總之,我很感動。」



  「你在稱讚我嗎?」
  「不,完全沒有。」
  不過……她停下了腳步,這裡是沒有人煙,郊外中的郊外,柏油路的分歧點。
  抬眼望向晨光中帶著黑暗的耀眼翠綠山巒,蘿瑟莉低聲說道。
  「你沒有直截了當叫我回去。」
  「咦……?」
  「謝謝你陪我做最後的約會,這真的是很棒的回憶。」
  見蘿瑟莉放開小指,不禁受到微微的衝擊。
  最後的約會──我不認為這是她臨時想到的話語。該不會在出門前,她就想在今天結束一切了?
  她會穿上姬實送的衣服,該不會也是因為……
  「等……等一下,蘿瑟莉!」
  急忙追上一個人快步走向山中的蘿瑟莉。
  腳下的小樹枝發出聲響。踢著山坡斜面似地往上爬的直純,注意到一件不合時宜的事──守護蘿瑟莉雙腳的鞋子。她此刻穿著的是直純預備用的樸素、絲毫沒有吸引力的球鞋,這次回去時絕對要去車站前買一雙適合她的鞋子。
  真是優柔寡斷的混蛋!再猛烈的自我嫌惡籠罩中,直純抓住了她的手。
  「就叫妳等一下了!妳是怎麼了,快解釋──」
  「連結的……」
  啪!蘿瑟莉甩開了他的手。彎身看向直純的蘿瑟莉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只有小指頭喔,奧茲先生。」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我是共犯啊。」
  沙沙,蘿瑟莉輕易爬上山坡般說道。
  「你犯了罪,我也犯了罪。這固然違反了國家的法律及巴利歐的條約,但最根本的還是必須負起對世界的責任,這點必須確實遵守才行。」
  「對世界的……呃,是指召喚妳來這件事嗎?為什麼現在要提已經結束的事呢!?不,不對,沒錯,這是犯罪,我之後不就要贖罪了嗎?等你回去之後,一切就會結束了,到時候──」
  「哈哈哈哈!你說什麼?等我回去之後一切就結束了?你未免想得太美了,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事。這是……我的贖罪,也是對你的報應。」
  通過樹木搭成的拱門後,眼前便豁然開朗。
  在通過容易行走的疑似獸道、埋葬儀式祭品屍體的場所後,兩人又大約往上爬了兩百公尺左右。目前位於一片局部土地變得平坦,表面覆蓋著低矮雜草的狹窄空地。
  原來有這種地方。直純想起來了──這八成是他跟哥哥一起來抓蟲時,用來休息吃便當的地方。沒想到這裡還完整保存。
  直純發現在感慨萬千的視界一角有東西在動。
  「……咦?」
  「所以,我絕對不會出手的。」
  直純起初還搞不懂蘿瑟莉在說什麼,但看到眼前的光景終於明白了。
  有一頭驚人的巨大老虎,正從空地的另一端瞪著這邊。
  不對,那不是老虎,而是比老虎還大──獅子跟老虎交配後會生出名為獅虎的雜種動物,就跟那個很像,巨大的野獸緩慢地站起來,牠的肩膀幾乎跟自己的胸口一樣高。鮮紅色的雙眸緊盯著直純,嘴巴還不時發出低吼。
  這是什麼啊?開什麼玩笑!?
  「牠恨你。」
  「啊……咦,咦?什麼,誰、誰恨我?」
  「就是牠。」
  蘿瑟莉的手指筆直地指向那隻怪物。直純感覺腦部的處理能力已到達極限。
  理性的警鈴跟本能的恐懼混合在一起,讓他什麼都無法思考。自己現在究竟站在哪裡──是在安捷嗎?還是辛提亞?必須從這裡開始理解。但有一點是打從一開始就很清楚的,那就是根本沒做過讓牠憎恨的事。
  真的是這樣嗎?
  「……咦!?」
  晚點才察覺的直純忍不住大叫,甚至大致瞭解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他看到緩緩靠近的怪獸額頭,有個黑色的十字架印記。
  「該、該不會是那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牠、牠跟之前長得完全不一樣!?」
  「會這樣很正常,那是辛提亞一種叫做薩茲瑪斯的魔獸,因為闇黑物質的影響,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居……居然會有那樣的影響!不可能吧!?那牠為什麼要恨我!?」
  「還問為什麼,不是很明顯嗎?這種事在安捷不是很常見嗎?」
  嘻。微笑的蘿瑟莉雙眸倒映著晦暗的直純。
  那是直純怎麼也忘不了,幾乎讓渾身血液結凍、不存在這世界的冷笑。
  「被你殺害的生物的靈魂,都回來報復了,事情就是這樣。」
  吼吼吼吼……!!
  魔獸仰望蒼天,揚起長尾巴大聲咆吼。
  在微微震動的空氣中,直純的牙關又開始作響,理性仍舊沒辦法趕上進度,不過已經開始利用本能理解眼前的事。目前發生什麼事?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即便如此,他還是會感到抗拒,因為承認太恐怖,以致於他完全做不到。
  「怎麼會是靈魂……不可能啊!那不就是幽靈了嗎?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這世上的生物全都是靠肉體跟闇黑物質活動的!」
  「幽靈是被烙印上憎恨的精神能量。」
  死命叫喊拒絕後,直純渾身僵硬。
  「怎麼不可能?闇黑物質從物理的角度來看是什麼,相信你應該很清楚吧?否則,牠身上的賢者之石又是吸收什麼當成養分?要推斷答案應該不難吧。」
  「……不會吧……笨蛋,怎麼會……」
  「在進行召喚魔術時,要讓闇黑物質暫時寄宿於水銀等物質上,必須進行兩道手續。其中之一是打開世界之門,另一個則是從異世界找出渴望的存在並將對方拉過來……要是在最初的過程中,出現了沒有寄宿在水銀的能量……」
  如果那並非純潔的闇黑物質,而是烙印了憎恨的精神體……
  沒錯,那對象就是──
  直純的腳踝踢了踢土,整個人慢慢往後退。萬萬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魔獸的視線自始至終都緊盯著他,彷彿眼神就是最有殺傷力的東西。事實擺在眼前,已經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牠、牠……牠要殺了我?為什麼?我只是……可惡……我、我不過是用了祭品而已!?就因為我殺了實驗用白老鼠,就得遭遇這種事……喂,是這樣嗎!?」
  「因果報應這句話真是了不起。」
  蘿瑟莉將目光自難掩顫抖、開始慌亂起來的直純臉上移開。
  「這可是在辛提亞所沒有的感性。你說的沒錯,這種事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發生,連想都想不到……但因為你太天才將我召喚來安捷,才會以這種形式遇到災禍。」
  「我什、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第一次跟你來這座山埋屍體時,牠就一直躲在旁邊看。」
  聽到蘿瑟莉冷靜的話語,直純背脊不禁一震涼──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全都知情了!?
  「牠的體型還很小,脖子上的結晶光輝還很淡,並非祭品的屍體,而是那光芒告訴我……你遲早都得戰鬥。」
  「戰、戰鬥……不是吧,賢者之石哪有那種力量……!」
  「不管你承認還是抗拒,現在發生的就是現實。你驚人的精神運動力,讓闇黑物質極度增大,而大半的闇黑物質順利地將自願的我召喚來安捷,不過同時間……也將祭品們的憎恨培育到這麼強大。」
  「培育……憎恨……?」
  「解釋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被你殺害的生物偶爾地藉由魔術進入命運的循環,然後再像這樣出現在你面前……牠們希望能向你復仇。」
  所以……講到這裡,蘿瑟莉突然閉上嘴,停止走動的魔獸露出了比手掌還大的利牙。
  原來如此──直純得到了一個絕望般的結論。
  我跟召喚出葛利歐的蓋西歐魯夫,以及召喚出惡魔之王的海因里希兩人的所作所為根本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一邊是超過四千人的虐殺,一邊是殺害幾隻小動物,兩者所產生的闇黑物質數量,完全就是天差地別。
  可是蓋西歐魯夫遭到背叛,海因里希輸掉了整個國家,我現在則明顯有生命危險。
  在眾多魔術中,唯獨召喚術絕對不能施行。
  如今,終於深刻體會到其中的道理了。
  「……是嗎?」
  不知不覺顫抖停止的直純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舔了舔乾涸的嘴唇。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蘿瑟莉。」
  「你終於懂了嗎?實在太慢了。」
  「別……別那樣說,唉呀,其實我也知道平常老喊著要捨棄人生很不負責任。果然……死掉是很恐怖的,到頭來我還是沒有捨棄童貞就──」
  「咦?難道你沒有勝算嗎?」
  「……、……咦?」
  那是什麼意思?
  直純呆呆地望著蘿瑟莉,她卻用更茫然的表情回望他,似乎是注意到空氣的變化,怪物發出「喵~~」的可愛叫聲。真讓人洩氣,既然原本是貓就該有貓的樣子啊。
  「勝……算,什麼啊……?」
  「你不是要跟牠戰鬥嗎?難道你打算輸給牠?那樣八成會死掉喔?」
  「不、不、不!咦,可是……咦?真是的,什麼八成,是一定會死掉吧。說的也是,像我這種差勁的人,根本不應該出生的。」
  「是誰說你死掉比較好的!?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只是殺了幾隻祭品,又沒什麼。」
  蘿瑟莉說的沒有錯,但那點正是身為人的不對──只是難以忍耐恐懼,才脫口說出那些話,因為自己的私心,奪走毫無關係的生物性命。
  「因為我多少有點自覺,自己採取的是最糟糕的歪道……我想實驗用白老鼠、兔子跟貓要是沒被我抓來當祭品,應該會更幸福吧。」
  「你那些夢話是根據什麼說出來的?」
  「……咦……」
  「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果然沒錯,蘿瑟莉偷窺了自己祕密的夢。
  看見直純露出苦笑,她低聲說出對不起。
  「那時候,你不是說要復仇嗎?……你應該是說笑的吧?」
  「我是認真的,因為不是不能去期盼絕對無法實現的願望嗎?」
  「兩者無關吧,我在你心中看到的是非常龐大的溫柔以及愚蠢至極的自尊心……除此之外,大部分都被性欲占據……」
  「哇!」
  「然後,還有覆蓋了一切的後悔。」
  蘿瑟莉的嘴角難過地扭曲。先前一直忍耐的情感,似乎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來了。先前她是為眼前的怪物,以及祭品們的死而悲傷。
  而這次她是為了自己難過嗎?她也會同樣地同情自己嗎?
  「我……我不希望你死掉。」
  「蘿瑟莉……」
  「可是,你的行為自有因果,而牠就是你的報應。這是偶然決定的、攸關性命的報應……另外,我也跟你一樣犯下了打亂我所屬世界法則的罪行,所以我也背負了不可抹滅的罪孽,因此我是不會出手的……另外,我也怕貓。」
  「我覺得最後才是妳的真心話吧!?牠都變成那樣了,妳還是會怕!?」
  「當然會怕,我完全沒辦法。別看我這樣,我老早就想逃、想哭或攻擊牠了,卻還是拼命忍耐下來。你看牠一直在看這裡,一直看,嗚……」
  看來她不僅強忍著悲傷,還有極度的恐懼。
  魔獸──好像叫做薩茲瑪斯的樣子──似乎理解了許多事,便坐下來乖乖的等待攻擊的好時機,或是牠堅信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絕對能確實達成復仇的目的才會那麼悠閒。
  比老虎更巨大的怪獸跟高中男生。兩者打鬥誰勝誰敗,根本顯而易見。
  「牠為了練習狩獵還用龐大的身軀壓倒路過的人類、試著去撞東西,真的好認真喔。」
  「看到我絕望妳似乎很開心……」
  「如果不喜歡戰鬥,道歉也是個好辦法。我想會乞求對手饒命的生物,應該只有人類吧。」
  蘿瑟莉低喃的聲音輕輕催促直純。
  「不管你跟牠有什麼樣的發展,我都會看到最後的。我想將此當成自己的贖罪。」
  因果報應。不斷反芻這個意思明確的詞彙後,終於確實瞭解了──正因召喚者是自己,才能喚來夢魔的貴族。而且正因為是自己,才會面對這樣的危機。
  (不過……這件事由得我選擇嗎?)
  因為召喚魔術這個人的行為,已經犧牲掉很多條性命了。
  這跟為了口腹之欲跟繁榮這類偉大的本能而殘害他人的行為似乎是如出一轍。不過,吃了捕獲的魚就會有這樣的報應嗎──趕走糟蹋領土的烏鴉,會得到如此的報復嗎?
  召喚這件事未免太難搞了吧!!
  直純下意識地緊咬牙關。或許順序顛倒,但事情都走到這步田地,已經沒有時間後悔了。
  「在召喚魔術成功的那一刻……其實我就已經完蛋了。」
  蘿瑟莉的表情染上了一絲哀愁。她真的希望我活著嗎?
  要是我沒回到那個房間,遲早會有人找尋我的下落。就算最後屍體沒被發現,也會在櫥櫃內發現那本證據。
  他就連遺書都寫好了──不管發現者是姬實還是別人,只要將遺書內容公諸於世,復仇就算完成了。
  只不過,內心仍有個遺憾。
  「我腦中總是充斥著討厭的事,所以在妳問我之前,我完全忘記自己真正的願望是什麼。我之前都一直認為只要召喚術成功,就算召喚出來的是惡魔,並讓我成為行屍走肉的人都無所謂……」
  「……奧茲先生,你的願望是……」
  「不過,那時的我其實是還沒想到可以召喚夢魔出來,我還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變態。」
  「你說的沒錯。」
  真不該期待她會否定我的話,那無疑是奢望。
  露出微笑後,蘿瑟莉輕輕跳起。她就像被風吹走一樣,跳離了二十公尺之遠。擅於推測固然很好,但內心卻突然開始膽怯起來。
  這時的直純,鐵定以此生最窩囊的表情說出帶著顫抖的話。
  「我願意接受因果報應……真的很對不起。」
  魔獸薩茲瑪斯蹬了下地面,一直線地朝我狂奔而來。
  飛舞的塵土跟被吹斷的雜草,將藍天染上不祥的顏色──如果問他為什麼會看到那些東西,因為他整個人被撂倒在地面了。儘管臀部遭受重擊卻無暇理會,急忙爬起來往後退。
  過了一會兒後,直純卻聽到蘿瑟莉說:
  「你不是接受了嗎?」
  「都是妳害的啦!!都是妳的錯──」
  響徹四周的咆吼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好不容易閃過了再次的攻擊後,直純臉頰抽搐地笑著。那是自嘲、悔恨跟放棄的笑容。犯下殺害性命的罪孽,就得接受性命被奪走的懲罰。
  此刻的他正抵抗著那懲罰,並且試著扭轉判決。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自己該死,因為我做了很過份的事。我已經有在反省了,以後再也不會那樣了。不管多少次我都願意發誓!可是……呃,我絕對會做到的!!」
  火紅的眼眸因更強烈的憤怒而燃燒。
  為了忍耐非比尋常的恐怖,直純的嘴巴完全無法合上。不過,直純的心卻很真實。此外,他也打算讓自己能獲得原諒。
  「要是沒有從你們那裡得到闇黑物質,我就無法遇到蘿瑟莉了!為此我很感謝你,很抱歉之前養你時沒有替你取名字。這次還讓你擔任復仇的角色,真是抱歉。」
  腳尖陷進柔軟的土中,瘋狂往後退的同時將土往上踢,雙眼遭受泥土攻擊的魔獸大聲吼叫,不顧四周地衝了過來。
  忍耐了幾秒看不見後面卻要全力狂奔的恐懼後,直純將目光移向周遭。
  眼前是極為平常的空地,位在上頭的東西完全幫不上忙,雖然閃過了魔獸第二次的攻擊,但是他很清楚之前對方都只是在試探自己的能耐,不過剛才的泥土應該徹底惹毛牠了,下一次應該就會使出全力了。
  直純的體格瘦弱,不管運動還是打架都不在行。這樣的他就連想置人於死地的流浪狗都贏不了。
  「不過,我絕對不想死啊……!」
  突然間,他想起雷古力德說過的話。
  那時由於太亢奮沒有很認真聽,但他確實提到力量是聚集在賢者之石上。召喚儀式的第一階段──當水銀或其化合物吸收了闇黑物質後,會暫時變成保存闇黑物質的容器。既然如此,就有辦法可以破解。
  雖然需要相當大的代價,但現在直純已經不想死了。
  (應該說這種時候靠一些旁門左道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魔術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如果把石頭吞下去不知道它會不會消化?不曉得在它跟大●一起排出來前,自己逃不逃得掉!?)
  努力甩開因為害怕而冒出來的亂七八糟想法。他不認為眼前仍然充滿警戒,但殺氣大幅提昇的異世界魔獸速度會比獅子慢。附帶一提,母獅子的最快速度高達時速六十公里。
  幾乎快稱不上機會的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先下手為強。
  如果無法一招制服,牠應該就會想辦法反擊──問題是只要稍微被牠的牙齒或前腳弄到,鐵定就會受到致命傷。
  看樣子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不過,如果不受傷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蘿瑟莉……」
  直純低喃後,斷然做出將目光自敵人身上移開的愚蠢行為。
  直純不曉得她有沒有看著自己。剛才逃命時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所以無法確認她的表情。
  視線不自覺地越過她們,看向更後方。
  「哇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高聲悲鳴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沒有轉頭看向草原入口的,只有直純一人──因為光聽聲音他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況且這也是不容錯過的千載難逢機會。
  (糟糕!!)
  察覺情況的薩茲瑪斯以驚人的速度重新衝向直純。
  那時直純就像游泳的跳水一樣,整個人往前撲。
  那是讓人感覺像永久的一刻。
  朝放棄跳起姿勢的魔獸與自己最接近的部位──鼻尖伸出手,直純在腦中思考所有的事。心想這該不會是臨死之前看到的人生走馬燈,卻又有些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消失,最後只剩少年的臉浮現眼前。
  那是讓人抓不住的模糊笑臉。
  叩,就在指尖接觸到某種物體的瞬間,直純立刻大叫。
  「OWA RANDE!」
  似乎準備採取致命行動的魔獸龐大身軀猛然一震。
  下一秒,便聽到某種物體的軋軋聲。
  啪,直純的身體重重地撞上地面──魔獸有著銳利爪子的雙腳正前方,背骨彷彿變成冰塊般血液瞬間消退,直純動作難看地死命揮動手腳。原本怎麼也無法往後退的他,好不容易拉開距離時,耳邊早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砰,大地猛烈搖晃,魔獸癱倒在地。
  呼哈哈哈哈。不知從何時起暫停呼吸的直純深深地吐出一大口氣,幸虧及時找到解決的辦法,不用送命了。
  「受不了了……這種事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我以後絕對不施行召喚……」
  「奧茲先生!奧茲先生!」
  撐起上半身的同時,突然有個物體從旁邊衝過來。
  啪啪,身體各處不斷摩擦裸露的地面。蘿瑟莉的手使勁拍打痛到無法出聲差點暈過去的直純背部。
  「太棒了太棒了!你真的很了不起!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妳再打下去,原本只是擦傷的地方都要瘀傷了!」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贏了!你這個人未免太了不起了,啊,太好了!原本以為儘管人類捨棄自尊為所有的事賠罪,最終還是無法獲得原諒。看來是我錯了,我真心為放棄希望的自己感到可恥!太好了!」
  「我懂了……我真的明白妳想說的意思,蘿瑟莉……!」
  呻吟的直純站起身,拍了拍膝蓋後轉過頭。
  在樹木搭成的拱門終點處,站了一名少女。通學用包包和塑膠袋都掉落在腳邊的她,表情十分訝異。她的表情就像看到難以置信的東西──不對,她確實是看到了。
  直純露出苦笑地朝他舉起一隻手。
  「做得好,姬實。」
  她沒有回應,只有溫暖的風朝這裡吹過來。

  **********

  「那麼……那麼……!」
  姬實發抖的嘴唇吐出帶著顫抖的聲音。
  盤腿坐在草地上的她鼓著臉頰望向直純。她的心情相當不悅,臉頰也確實其鼓鼓的,眼前的桐河姬實莫名其妙地不斷顫抖。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她突然瞪大雙眼。
  「蘿瑟莉姊姊,妳不是人類對吧!?」
  「是的,我是夢魔。妳看,我有尾巴,尾巴喔。」
  「哇!?尾巴耶!哇啊、哇,好可愛喔!」
  「可、可愛嗎?還可以改變外型喔。」
  「哇啊啊!是真的尾巴,真的耶!?」
  吵死了!直純低喃著摩擦著臉頰。他大概被賞了五十個巴掌了。
  脫離險境後,受到的傷害反而更大。
  「算了,反正只是膝蓋擦碰皮而已……萬一踏錯一步,說不定就是腦袋破掉了。」
  「喂!」
  砰,直純的腦袋突然受到重擊。
  姬實快速踢了直純的頭一腳,讓他連確認內褲花色都沒有。這一腳讓他忍無可忍,立刻站起來朝摔倒的姬實步步進逼。
  「給我差不多一點喔,妳這個萬年暴力女!剛才明明已經拼命賞我巴掌了,現在還這樣!撇開魔獸的事不談,妳到底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當然有了,你這個只會唸書的飯桶!這種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實在太棒了,超酷的!你居然想獨占,真是太差勁了!」
  「妳……呼、呼……!?」
  姬實無視臉部抽搐的直純,一把抓起夢魔的尾巴。咦!?蘿瑟莉忍不住驚呼,但她卻毫不在意地愛撫起她的尾巴。
  「這實在是……實在是……啊!美的不像人類的大姊姊,其實根本不是人!這是天大的悲劇啊!不對,是喜劇才對!?」
  「搞不懂妳在說什麼,這又沒什麼好悲傷喜悅的。」
  「呃,啊,尾巴,啊,好癢喔……!」
  「太厲害了!我好感動!昨天之前的我還以為今後人生的樂趣只有毆打奧茲而已,我真是大錯特錯,太愚蠢了!沒想到然會遇見夢魔,而且還是夢魔的貴族。哇啊啊,蘿瑟莉姊姊……請幫我簽名!!」
  「簽名!?」
  我只會寫日語的平假名喔,姬實死命靠近慌張的蘿瑟莉,近乎粗魯地釋放對她的無限憧憬,居然欣然接受蘿瑟莉是夢魔的事實,莫非她腦袋壞掉了?姬實毫不客氣地觸摸蘿瑟莉的腰部,輕戳她的胸部不停發出興奮的叫聲。
  真羨慕她!直純邊這麼想邊憂鬱地嘆了一口氣。這其中當然也包含了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意外的致命危機產生的反動。
  不過……
  (蘿瑟莉她……還是會回去吧。回到辛提亞去。)
  畢竟已經跟她提過這件事,而且她應該也是以這為前提跟自己到山上來的。一定很意外如今躺在腳邊的巨大魔獸會被營養不良的自己打倒,她鐵定是要看到愚蠢的召喚者由於因果報應而倒下,才要回辛提亞的。
  到頭來還是處男。這點也是原因之一。想到之後的事,整個人就憂鬱起來。
  不過,比起這點還有更──
  「你在耍什麼自閉啊!?」
  砰,直純背骨正中央被猛踢了一腳後,接著絆到了薩茲瑪斯而摔倒。
  品嘗嘴裡的土味爬起身後,不禁認真考慮要遺棄這個平胸女。
  「十年前我就覺得身為一個男人你真的很差勁,沒想到現在我才知道就連身為一個人你都爛到不行。好,從明天起,我決定叫你衛生紙的芯,簡稱衛生紙。」
  「不好唸就別扯到什麼芯!?妳、妳這傢伙,只要一失控就整個亂來……真受不了。」
  「哼,公寓都便宜讓你住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說我。那樣幾乎是犯罪了!?給我好好反省!」
  面對姬實不經意的一語,直純忍不住苦笑。
  其實,他唯獨不想讓姬實知道這件事。雖然她現在覺得很興奮,但總有一天會發現的。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先下手為強對我來說反而比較輕鬆。
  「啊,也是啦……只不過不是幾乎,而是真的犯罪。」
  「啊?你在說什麼?」
  「我們國中時不是學過嗎?施行召喚魔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妳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只知道好像是犯罪還是什麼的──呃,咦……什麼,咦?」
  直純抓了抓後腦勺,看向蘿瑟莉。
  她似乎已經瞭解直純的意思,難受地低下視線。
  「我知道……國中。對了,那麼……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姬實的臉色由紅轉蒼白,就像魔術的變化一樣。看來她似乎想起來教科書是如何說明召喚魔術了。
  「那不是……反抗世界罪嗎……?」
  聽到神情訝異的她輕語,蘿瑟莉忍不住皺起細眉,看來她並不清楚這個不祥、無需多加解釋的罪名。
  加盟聯合國的國家八成以上都採用的國際魔術基本條約中,明文規定了召喚異世界生物的行為,以及召喚魔術相關的罪狀。不管術式是否成功,無論施術者的年齡大小一概有罪,而且其罪名並非召喚罪。
  ──反抗世界罪。
  不是反抗個人或國家,而是反抗整個世界。
  「那種事不是只有漫畫裡才……咦,真、真的嗎?蘿瑟莉姊姊,妳……!?」
  「……我就是那個……被召喚出來的異世界生物。」
  見蘿瑟莉臉上帶著歉疚,姬實不禁用雙手摀住嘴巴。
  召喚行為的罪是很重的。就如字面上所言,反抗罪甚至會跟國際刑事法庭扯上關係。它跟恐怖行動所遭受的懲罰差別並不大,是魔術界中最大且最嚴重的罪。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
  直純低喃後,誇張地縮了下肩膀。
  「拜託妳別跟我家裡的人說,因為他們的直覺很敏銳,很可能會妨礙我──」
  「是因為順哥吧?所以……你才會做這種事?」
  直純忍不住咬住下唇。
  兩人從還在包尿布時就認識。而且在所有人當中,只有她聽到直純說『魔術是我的興趣,我要持續下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疑惑。
  她的思緒向來都不按牌理走,這會兒又突然切中紅心,觀察敏銳也該有個限度吧。
  「……我有個哥哥,他大我六歲,名字叫順一。」
  直純轉頭看向蘿瑟莉,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說明,蘿瑟莉雖困惑卻還是點點頭──咦?她突然歪歪頭。
  「奧茲先生,我記得你有說過自己是被收養的……?」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他不是我真正的家人,而是佐品家的長男,我們只有法律上的關係而已。」
  「奧茲……你……」
  姬實似乎想說些什麼。
  然而她好像找不到適合的詞彙,於是別開視線當場蹲下來。該安慰她好呢?還是該痛罵她一頓,就連這點自己都無法正確判斷。這件事跟所有親戚中與我交情最深的她也有莫大的關連──所以,才覺得糟糕。
  原本打算瞞到目的達到的時候,如今卻……
  輕嘆了一口氣後,直純不由得笑出來。終於啊,終於要跟處男的身分好好相處二十年了。
  「蘿瑟莉。我之前不是跟妳講過復仇的是嗎?那就是我進行召喚術的原因。」
  「……嗯。」
  蘿瑟莉老實地點點頭,姬實則是絲毫不害怕地撫摸倒在地上的魔獸頭部,或者是說她只是在放空。不管是哪個,其實都難為她了。
  「那個啊……其實我要對收養我的家庭──」
  「奧茲。」
  姬實用生硬的聲音大喊。
  直純立刻閉上嘴驚訝地低頭往下看。只見她一直盯著動也不動的薩茲瑪斯的臉,原本撫摸牠鼻尖的手也停了下來。這時吹過來一陣涼爽的風,將她咖啡色的長髮隨風輕輕飄動。
  「阿諾……沒死吧?」
  「啊,嗯,牠甚至沒有受傷。我不是說過了,我沒有攻擊牠。」
  用手觸碰對方並唸出OWA RANDE的咒語,既不會噴出火焰也不會讓產生冰塊。
  而是讓魔獸體內的偽賢者之石捲入術式中罷了。
  會這麼做來自於雷古力德跟蘿瑟莉話中的共同情報──石頭本身會聚集闇黑物質。受到該影響而巨大化,如果把它整個吞下去,體內就會充滿闇黑物質也就是所謂的白紙力量。
  要是連這部分都說明實在太複雜,所以直純只有說出非魔術的部分。
  「我給牠添了很多麻煩,而且只靠肉搏戰我是絕對贏不了牠,所以就逆轉將牠怪獸化的力量,讓牠成為我的寵物。現在不管我說什麼,牠應該都會乖乖聽話吧?」
  「原本你是打算對誰這麼做的吧?」
  聽見蘿瑟莉笑著這麼說,直純的臉頰不禁微微抽動,看來任何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這時,姬實轉頭看向苦笑的他們伸出右手。
  「既然如此,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掌心沾滿了紅黑色的污血。
  直純感到渾身戰慄。當他連句話都說不出口,反射性地踏出一步時……

  轟!!

  空氣強烈震動,腳邊出現了一個魔法陣。
  閃耀著藍白色的精神光,那是操縱超出一定量的闇黑物質才會出現的魔術之光──形成了極粗的光束,在深色的草原上描繪出劃分成九個區塊的正方形。每個區塊內都有光之文字,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辛提亞語數字。
  看傻眼的直純呆站在原地,身旁的尖叫聲聽起來像是別人的事一樣。
  「阿諾!這是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啊!?阿諾!」
  仔細一看,發現魔獸巨大的身體在鳴動。
  在牠厚實的皮膚底下,有蛇般的某種物體在蠢動。噗通噗通,牠的皮膚每一次痙攣,魔方陣的光芒就更耀眼。張著雙眼的魔獸悲傷地望著因為搞不清楚狀況而哭喊的姬實。
  要發生不得了的事情了。儘管全身都感覺到這點,腳跟身體卻動彈不得。
  「不……不會吧!……呃,奧茲先生,姬實小姐!」
  無法順利說完整句話的蘿瑟莉同時抱住兩人大步往後跳,一口氣逃出一邊約有三十公尺長的魔方陣。
  「不……不要啊,阿諾──」
  「不可以過去!已經無法阻止,馬上就要開啟了!擁有血肉的生命體都會被吸進去的,要是跑到異世界就回不來了!!」
  蘿瑟莉用雙手及話語阻止想要衝向前的姬實。
  期間,直純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一切。
  魔獸體內被徹底蹂躪,不斷噴出血沫。剛才還瞪著自己的鮮紅色雙眼,已經恢復成黑色,身體各處都裂開。不過,鮮血並沒有誇張地噴出──畢竟比起安捷,牠是更接近異世界的生物。是他將那隻貓變成這樣的。
  直純雙手用力摀住嘴角。比起尖叫,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猛烈湧現的嘔吐感。
  「奧茲先生……請你快帶姬實小姐逃走。」
  在蘿瑟莉這麼說的同時,魔方陣變形了。
  魔方陣裡的數字跟角度都消失,光芒變強並變成圓形,因為太遠而有些模糊的中央部分充滿了陣陣波動的光線,魔獸的屍體逐漸被藍白色的漩渦吞沒,直純再度感到一陣惡寒。
  「這是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看了不就知道了?這是召喚。發生非常糟糕的事情了。」
  「召喚,怎、怎麼……怎麼會那樣!!到底是誰做的!?」
  姬實非常驚訝。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是什麼現象。
  世界之門已開啟,異世界的某號人物就要出現了。
  真是太難以置信了!
  「恐怕是水銀……不……」
  蘿瑟莉脫掉開襟外套交給姬實後,猛然挺直背脊,並且以從沒看過的銳利視線朝光束湧出的中心看去。
  「是賢者之石召喚的。」
  突然所有的光線收成一束,寂靜隨之籠罩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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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章 如果你真心思念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變陰了。直純看向天空。
  原本無邊無盡的蒼穹被西邊湧現的薄雲染成了灰色。儘管那些雲不足以引起降雨,卻也不讓太陽隨心所欲,算是一種極為曖昧不明的天氣。
  蘿瑟莉往前踏了一步。
  她給人的感覺跟先前完全不一樣,表情、姿勢、態度都充滿了非比尋常的氣勢──不行了!直純忍不住想。
  「姬實,妳站得起來嗎?」
  「嗯……可以,我沒事,可是……奧茲……」
  神情遠比直純想像中堅強的她站了起來,連屁股都沒拍就一直盯著草原正中央看,跟不斷別開視線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明明不知道該做什麼,內心深處不停湧現的焦躁卻讓直純心急如焚。
  對了,必須早點行動才行,要盡快做點什麼才可以。
  「那……那個,姬實,在我房間……我房間的櫥櫃裡……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放、放了很多東西。有我的遺書,不,遺書不是重點,重要的是USB,櫥櫃裡有兩個USB,妳拿著那個去找警察!」
  「喂……喂……」
  「聽好了,妳要請警方聯絡魔法機構,然後讓他們看我施行召喚術的證據。這樣就構成反抗世界罪了!然後自衛隊就會出動維護治安,喂,妳看著我啊!聽我說,姬實!」
  「我有在聽……我有啦,可是……喂,那個……是誰啊……?」
  呃!直純緊咬牙關,免得牙齒喀喀作響。
  情況鐵定好不到哪裡去──一般的人類絕對不可能發動那麼巨大的魔方陣。所以說,剛才施術的召喚者極有可能不是生物卻能保存闇黑物質、不是生物卻擁有自己的意志。
  儘管偽賢者之石能夠保存闇黑物質,卻沒有自我意志,也就是說……
  「小孩子……?」
  「咦?」
  聽到姬實的低喃後,直純好不容易才將視線轉向草地中央。
  在光之魔方陣正中央處的草跟地面看起來都沒什麼變化,卻有有消失跟出現的物體。巨大的魔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人影蹲坐在那裡。
  「……啥?」
  直純忍不住發出怪聲。
  在那裡的確實是一個小孩子。在灰暗的天空下,她的一頭長長金髮閃閃發亮,圓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女孩,就坐在魔方陣中央發著呆,她的上半身穿著比基尼,下半身則是十字形的褲子,她絲毫不在意猶如在海邊的裸露程度,藍色的眼睛眨呀眨。
  女孩年紀約十一、二歲,有著不輸給姬實的平胸,完全就是個蘿莉。
  「什、什麼嘛……」
  直純的肩膀頓時放鬆下來。
  原本以為來的是惡魔,畢竟壓力大到讓他只能這麼想。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會看到傳說中的歐格斯、葛利歐、似乎『很容易出現』的納爾菲席尼,以及無臉的貴族喬比雷克斯等不管如何都會沒命的存在,萬萬沒想到那樣明顯龐大的闇黑物質,居然召喚出這樣的少女。
  隨著緊張感消除,直純不禁湧現笑意,他朝著站在前方的蘿瑟莉背部說。
  「我還以為召喚術結束的同時我們也會跟著死掉……哈哈,太好了。雖然我不太瞭解賢者之石,但無機物的能力終究有限──」
  「不是叫你快逃了嗎?」
  聽到蘿瑟莉絲毫未鬆懈警戒的聲音,直純不禁內心一震。
  溫暖的風沿著山的表面吹上來。隨風搖曳的樹木及花草都沒有任何改變,無論何處都屬於安捷的風景,直純實在找不到非得逃走的理由。
  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說不定早就被吞沒了。
  「哇~~~~!!」
  突然的尖叫聲讓直純跟蘿瑟莉都抖了一下。
  金髮的少女毫無任何預備動作就站起來──砰!這時,直純腦中的某處受到來自於意外方向的衝擊。
  少女美的嚇人。
  她坐著時看起來就像圓滾滾的幼兒體型,沒想到站起來卻完全不同。幾乎沒有任何起伏卻十分勻稱的纖瘦身軀,加上細長的四肢,讓她渾身散發著單純的美。臀部雖然單薄小巧,但從遠處就能看到那裡的肌膚亮澤且充滿健康的彈性。
  充滿純潔美感的她,讓人直想將她放在膝蓋上,輕輕撫摸她教她種種低級的遊戲。
  下一瞬間,直純回過神來,神情顯得相當訝異──我是怎麼回事!?那明明是只要瞭解就絕對不會踏進的領域,為什麼剛才會有那些奇怪的想法!?莫非蘿莉控的魔爪伸向我了!?
  「安捷、安捷!維克提斯•安捷!維克提斯•迪•章魚燒!」
  「用日語說話,貝普提比羅!這裡不是辛提亞。」
  「喂,她剛才說了章魚燒嗎?那女孩剛才說了章魚燒對吧?」
  「冷靜點,姬實。那是辛提亞語,國中時──什、麼……?」
  聆聽著靜靜的話語,直純看向不斷狂跳的少女。
  砰、砰,地面就像彈簧墊般起伏。那顯然不是人類會有的行為,但她的笑臉未免太爽朗了──讓人十二分地感受到她打從心裡高興。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個離青春期還很遠的孩子,可是……
  貝普提比羅。
  直純記得自己曾在某處聽過這個名字。
  「啊!?」
  少女的笑臉轉向這邊,然後咻一聲迅速往這邊移動。
  無視慣性緊急停止的她捲起的風壓,粗暴地敲擊著直純的臉頰和髮絲。
  「蘿瑟莉亞尼!妳是蘿瑟莉亞尼!所以這裡果然是安捷了!是維克提斯•安捷囉!耶,太棒了!!」
  「啊……啊……!」
  直純用顫抖的手抓住姬實的手腕,往後退了一、兩步,為什麼剛才不乖乖聽從蘿瑟莉正經八百的建議?到底在期待什麼?
  難道我為只要不是惡魔就沒有危險?
  這些傢伙的恐怖,明明自己都近乎厭惡地親身體會過了。
  「【暗主】……!?」
  聽到低喃後,少女的眼睛動了動。



  幾乎射穿人的銳利視線、不知到底在想什麼笑臉,明明沒在瞪自己卻覺得心臟緊揪在一起,直純清楚記得從雷古力德那裡聽到的情報──她是反體制派的三貴族之一。
  「妳來安捷做什麼,暗主貝普提比羅!?」
  從握住的手可知蘿瑟莉大吼時,姬實抖了一下,儘管不太瞭解魔術跟異世界的事,但是她似乎能理解目前的狀況,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直純不禁咬牙切齒。
  因為這根本就是面臨致命危機了。
  「什麼,這個的話……也沒什麼啦。」
  圓滾滾的雙眼看向蘿瑟莉後,少女──貝普提比羅愉快地笑了笑。
  「其實是人家啊……跟某個男夢魔親熱了!我贏他很多喔,他好像不斷冒泡。然後,今天也很努力維護尼提拉的和平!」
  「妳騙人!我看八成是妳又闖進了男夢魔的領域了!?」
  「被妳發現啦!不愧是蘿瑟莉亞尼!嘿嘿,沒錯,事情就是那樣。後來,我本來是準備回尼提拉了,沒想到……那個……世界之門卻突然打開了。」
  兩人的感覺就像一般的朋友,彼此的對話也沒什麼緊張感。現在應該逃得掉吧?
  就在我用力拉住姬實的手準備轉身離去時…。
  「妳後面那兩個是人類吧?」
  在絕妙的時機點上,她的目光再度射向了我,讓腳只能停在半空中。猶豫著該不該像跟魔獸戰鬥時一樣不理會姬實。
  完蛋了!直純再次這麼想──逃不掉了。
  「太棒了,真的是人類!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類!好高興喔,這下我可以回去炫耀了!我要當第一個進攻安捷的貴族!」
  「妳居然蠢到無法理解眼前的是誰?看來給妳【暗主】的稱號是太高估妳了。真是太有趣了。」
  蘿瑟莉的聲音充滿了嘲諷、挑釁,從她的言行逐漸得知她並非被動的人,之前都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貝普提比羅無憂無慮的笑容又變得更深了──甚至看得到她的牙齒。
  「咦?可是大家不是都說佛爾凱休亞爾不是貴族嗎?」
  「……你說的大家是指【教主】跟【城主】對吧?」
  「又被妳發現啦!哈哈哈,果然敵不過蘿瑟莉亞尼!」
  「沒錯,妳根本就不是我的敵手。所以現在就跟隨偉大的力量回到辛提亞,別死賴在安捷不走。」
  「喔?這該怎麼辦呢?等一下喔,我問一下!」
  咚!她用力踩了下地面往上跳起,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後降落在草原中央,接著她找尋零錢般左右張望。
  雖然她沒有看向這裡,強烈的壓力依舊沒有消失。
  直純緊咬牙關,放開了姬實的手。
  「快走,姬實……快!就照我剛才說的,透過魔法機構讓自衛隊展開行動。雖然過去沒有這樣的案例,但我已經充分準備了適用於反抗罪的證據,所以他們會一定行動的。快去吧!」
  「咦……可、可是,要是我那麼做,你、你會被逮捕的……」
  「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妳別被那小鬼的外表騙了,她是非常可怕的敵人啊!要是不小心,整個日本都會被毀掉的。快走!」
  「奧茲先生說的沒錯,請妳快走!」
  蘿瑟莉轉過頭大喊。不過……後又靜靜補充。
  「千萬不能去鎮上,妳要趕快找個地方、一個能上鎖的地方躲起來。就算是認識的男性,也絕對不可以接近對方。」
  「為、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呃,該不會是……!?」
  直純朝臉色蒼白的姬實點點頭。蘿瑟莉說的沒錯,人越多的地方越危險。
  絕對不可以接近男性。
  透過蘿瑟莉的話直純聯想到最糟的可能──所到之處事故頻傳,人們都像野獸一樣發情,沉溺於猶如地獄的肉欲中,然後總有一天,鎮上的男性全都會消失。
  因為夢魔貴族貝普提比羅的關係。
  「召喚人家出來的……是你吧!」
  比起兔子等動物更像彈簧般跳躍的【暗主】,從高度約在她腳踝的草叢間撿起某個物體。
  往後退的姬實見狀後,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阿諾……!」
  貝普提比羅的手中躺著一隻渾身軟癱的花貓。
  牠已經從彷彿獅虎的魔獸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了,牠的眼睛沒有張開,以直純為首的每個人,都覺得牠應該不只是在睡覺而已,希望變回原來的模樣,能帶給牠一些安慰。直純忍不住這樣祈禱。
  下一秒,貝普提比羅的右手縱向撕裂貓的腹部。
  「──呃!!」
  耳邊傳來幾乎不成聲的哀鳴,直純不用轉頭也知道姬實在顫抖。
  夢魔的手指從活祭品中找出召喚者。
  「這個不需要了。」
  隨手被丟棄的屍體,拖著一條紅線消失在草原中。
  軋!一個物體摩擦聲響起,原來是蘿瑟莉緊咬住牙齒,握住的拳頭也猛烈顫抖。
  「哇,是賢者之石!!」
  貝普提比羅炫耀似地將它高高舉起。
  儘管不想看,直純仍舊記得它──那是那一天自己創造出來的石頭。不過,它已從原先的黑色變泛著紅的咖啡色了。並非貓血反光,而是它正從內側發出微弱的光芒。
  那不是做壞的水銀,而是更可怕的物體。
  「太厲害了,安捷果然什麼都有。就跟傳聞中一樣,真讓人羨慕!」
  「……暗主!把那東西給我!」
  「唉呀,妳在說什麼呀!?館長大人到底在說什麼啊?怎麼辦呢,賢者之石?當然是『我才不要』,哇哈哈哈哈!」
  無論說什麼她都不肯正面回應,簡直就像個對所有事都蠻不在乎的小孩子。不過,直純卻清楚感受到藏在她骨子裡的邪惡,這是相當嚴重的危機事件。
  「那麼,請問賢者之石,人家接下來該怎麼做呢?喔,『殺光大家』嗎?真是大膽啊!這樣好嗎,為什麼呢?『因為闇黑物質太少,必須殺害很多生物才行』。原來如此!謝謝囉!……那麼──」
  手上的石頭變得更加豔紅,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更瘋狂。
  『我要殺光人類打開世界之門,再把教主她們都找來!!』
  砰!
  奇怪,這是什麼聲音?
  是少女解放了夢魔之力嗎?還是被解放的力量一口氣湧上來的關係?
  還是說,從蘿瑟莉背部突然冒出的漆黑羽翼,與朝這而來的鮮紅色衝擊波激烈對撞的緣故──直純無法理解。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恐懼根本無法想別的事。
  「哇啊啊啊──」
  「!姬實!」
  離自己不遠處的姬實,因為受到衝擊而被吹走。
  直純反射性地踏出一步,卻被蘿瑟莉出聲制止。
  「姬實小姐沒事!她不會受到誘惑之氣影響,雖然我不知道就物理性來說該怎麼解釋!」
  「哇啊啊啊!?等等,可惡,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完全搞不懂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太厲害了!不愧是尼提拉最強的翅膀!現在就亮出王牌好嗎?真的沒關係嗎?』
  弄破無袖上衣的翅膀相當巨大,光一邊就應該超過了五公尺。翅膀守護直純般的斜向伸展,藍色的燐光擋開了不斷射過來的紅色光波。
  姬實沒事。也就是說,那光波對女性無效。
  這裡是貨真價實的戰場。對於這點直純老早就不懷疑了──兩個貴族等級的夢魔,正賭上世界相互對峙。她們發出的藍色跟紅色光波,應該都不是魔術的產物,那鐵定是不存在這世上的生物才可能實現的力量。
  那早已超出直純能理解的範圍了。事到如今,有沒有證據都無所謂了。
  「!不可以,奧茲先生!」
  看見直純拿出手機,蘿瑟莉立刻轉頭朝他怒吼。
  「千萬不能找人過來!他們的精氣會被貝普提比羅吸走,反而會讓她變得更強大!」
  「啊……!可、可是,得通知鎮上的人啊!」
  「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剛才你要姬實小姐做的那些事,奉勸你最好別做比較好。而且……不會有事的……請你乖乖在一旁看……!」
  『喂,館長,你到底要跟人類糾纏到什麼時候?雖然是沒差,但妳不累嗎?』
  蘿瑟莉正面瞪向嘲笑她的貝普提比羅。
  「我已經……警告過妳了,貝普提比羅……」
  『啊?什麼──』
  突然間,燐光彈出與光波對抗。同時間,翅膀也拍打空氣,掀起一陣吹彎雜草的強風朝暗主而去。
  『嗯……!?』
  當她的金髮被捲起,她便縱身一跳往後退了一大段距離。
  以目光追不上的極快速度逼近她的蘿瑟莉,冷不防揮動拳頭。
  肘擊、腳踢、繞到她背後再踢,蘿瑟莉用只憑速度對決的單純暴力不斷攻擊對方,讓她根本沒時間反擊,暗主嬌小的身軀不斷被往左往右痛毆。
  而直純──除了大叫外什麼都沒辦法做。
  「那……那是什麼啊!?怎、怎麼了!?蘿瑟莉的戰鬥方式是怎麼回事!?」
  「女生打架,最後都會變成這樣!」
  『不要、不要啦!好痛喔!館長,妳這樣不對,這樣不對啦!』
  「哪裡不對?」
  啪!伴隨著一聲偌大的聲響,兩個夢魔猛然停止了動作。
  腹部挨了一拳的貝普提比羅,露出一抹稚氣的笑容。
  『現在不是才剛開始嗎?』
  突然間,從暗主背後伸出的翅膀與館長的正面衝突。
  巨大爆裂音朝直純撲來,蘿瑟莉也被那衝擊吹了回來。
  噠、噠,她的腳不斷踩踏地面,雙腳用力挺直站穩腳步。儘管蘿瑟莉沒有跌倒,但是從她額頭上前所未見的汗珠,可知情況相當不樂觀,黑色的翅膀也已經消失──還是說是她自己收起來的?
  「情……情況好像真的很不妙。乾脆逃走吧,蘿瑟莉?」
  「不可能,我要跟她分出個高下。」
  「分出高下……!?不行,別這樣!妳說不定會死,不、不可以!」
  「我不會死的,我跟暗主身上一直都有安捷的回復力在作用,就連現在也不停被自己不清楚的存在推向辛提亞。」
  哼歌踏步的貝普提比羅和肩膀劇烈起伏的蘿瑟莉,到底是誰受不了那股力量,可以說是顯而易見。
  即便如此,她依舊對只能驚慌失措的直純微笑。
  「如果我的力量充沛,鐵定能輕易捏碎那個臭小鬼,但是已經忍耐四天的我,似乎無法取得勝利了。」
  「怎麼會──」
  「所以,我必須給暗主致命的一擊,讓她無法抵抗回復力而早早逃回辛提亞,通常受傷的夢魔都會在你們鎮上補充精氣,但像暗主這樣的大人物來到安捷,應該早就有人通風報信了……我想我的同伴們應該會想辦法來幫忙,再會了,奧茲先生。」
  直純感覺胸口深處突然爆開一樣。就在他努力活動舌頭想說點什麼時,貝普提比羅的腳步突然冒出藍白色的光。
  「精、精神光!?」
  『吉奇都會散步整晚,天亮時一定會掉進糞坑!』
  敵人高聲朗誦著辛提亞語的詩句,指尖筆直地指向這邊。
  那是魔術。
  不知會是火焰、雷擊,還是冰雨?在覺悟到所有死亡瞬間時,直純往後退了半步──他懷疑自己雙眼看到的,於是停下腳步。因為她看到蘿瑟莉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從容的笑容。



  『OWA RANDE!』
  熟悉的咒語和魔術結合,就會形成闇黑物質──理應是這樣的。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就連火柴程度的火花、微弱的閃光、一滴水滴都沒出現。
  『咦……』
  趁著貝普提比羅臉色大變,蘿瑟莉猛然朝她攻去。
  「喝啊啊啊啊!!」
  女子的叫喊聲和手刀一閃而過。暗主輕易閃過朝向她臉部的攻擊──
  等待已久的館長尾巴狠狠地貫穿她的胸部中央。
  『……呃……』
  啪,輕微的聲音響起,貝普提比羅隨之掉落在草原上。
  瞬間的攻防結束後,原本吵鬧到不行的山中突然變得很安靜。看到蘿瑟莉緩緩和敵人拉開距離,直純終於瞭解發生什麼事了。
  那是上次蘿瑟莉企圖點燃爐火時,所沒有發動的異世界魔術。
  闇黑物質是白紙情報,無論什麼內容都能寫入。不過,使其具象化的並非闇黑物質,而是世界。火焰從天而降,風在腳邊生成,雷從身旁畫過的情景在安捷是不存在的。蘿瑟莉剛剛會露出微笑,想必是因為這樣──太強了。
  「太……太厲害了!妳實在太棒了,蘿瑟莉!比肉包超人還要厲害!」
  雖然沒看過真正的惡魔,但是蘿瑟莉的能力一定比它們都強大。
  興奮無比的直純朝蘿瑟莉奔去。張開翅膀一秒就能飛越的距離,直純得花好幾倍的時間才能跑完。不過覺得亢奮的他,舉起雙手做出萬歲的姿勢。
  就在這時候……
  貝普提比羅突然一躍而起,重重踢了蘿瑟莉的腹部一腳,貝普提比羅沒有看向失去平衡的蘿瑟莉,而是張開翅膀往這邊飛來。
  「什……哇──」
  『抓到你了~~!』
  極度愉悅的聲音從反射性地蜷縮身體、閉上雙眼的直純背後傳來。
  分明沒被觸碰到──貝普提比羅沒有用手觸摸直純的肩膀或背部藉此束縛他,但他就是無法動彈,光是微微張開眼睛就耗費他莫大的力氣。
  此刻的直純只能看到叫他名字的蘿瑟莉露出苦澀的表情。
  『好痛喔,館長,妳的尾巴未免太厲害了!該不會每天晚上用那個做吧?哇,好色喔!所以妳們才會是總是讓人沉溺於性愛,卻從沒親身體驗過的正統派!』
  「……妳這個尼提拉最不要臉的生物……不但將沒有招惹過妳們的種族當成食物,還吸取必要以外精氣的壞蛋!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快放了奧茲先生……」
  『咦~~可是那樣很舒服啊,人家不是常說不做愛的人,可是白白浪費了七成的人生嗎?所以不做愛的夢魔根本沒有活著的價值囉!!對吧?』
  真想說點什麼。好想對自己身後那個腦袋有問題的夢魔,吐出連辛提亞的生物都想不到的骯髒話語。
  可是,非但身體動不了,連思緒都斷線。
  (好熱……整個人變得好熱……!)
  頭部、胸口,還有下腹部。
  通過身體中心的這條線,被從背部滲進來的猛烈熱度侵蝕。呼吸也變得很急促。身體開始興奮起來?拜託,現在不是興奮的時候啊!況且,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啊?
  他是被迫變得興奮的。
  這是誘惑之氣。還記得上次蘿瑟莉散發出誘惑之氣時,自己頓時失去記憶,不過這次不一樣,沒有失去記憶,因為耳邊不斷聽到聲音。
  (你很想親熱吧?)
  聽起來像在眼前瞪著自己背後的溫柔夢魔聲音。
  其實不是,絕對不是!我哪有蠢到會被這種聲音迷惑。
  可是,卻完全無法抗拒。
  (我也很想親熱。)
  蘿瑟莉絕對不會說這種話。因為只要親熱、只要擁抱十秒,自己就會被殺死了。所以不管她心裡到底怎麼想,鐵定不會說出來親熱這種話。
  明明不會說……但從什麼時候起耳裡只聽進見那聲音。
  (已經忍夠了吧?)
  (我的身體──)
  (就隨便你吧。)
  「──放開奧茲先生!!」
  『放開什麼啊,我又沒抓著他。妳看!』
  有東西推了我的背部一下,等到回過神來便發現蘿瑟莉就在眼前。
  銀色的髮絲、榛子色的眼眸,全都是那樣美麗又惹人憐愛。沒錯。在來這裡之前,不是確認過自己的心意了嗎?可是,她卻還不知情。
  還不知道自己如此喜歡她。
  「蘿瑟……莉!!」
  「呃──啊……!?」
  用全身的力量緊抱住她,並且趁勢將她壓倒。
  急切地呻吟、忘我地將嘴唇壓上突起於藍色無袖上衣的乳房,甜美的香味瞬間在鼻腔擴散開來──就連腦芯也瞬間麻痺。我想要她,只想要她一個,直純腦中除了這件事以外,完全無法思考。
  將手伸向她的衣服,一口氣往下扯,粉紅色的內衣露了出來。
  雖然覺得內衣很眼熟,卻決定暫時不理會這件事。
  「不行,怎麼會……!?請你快醒醒啊!奧茲先生,你是──你!」
  「我喜歡妳!」
  『──咦……』
  「我喜歡蘿瑟莉!喜歡,最喜歡妳了!!」
  趁她抵抗變弱時,啃咬她的胸罩,企圖將它扯掉。接著立起膝蓋,一隻手伸進掙扎著想逃的她褲裙裡。
  瞬間,黏膩火熱的物體纏住他伸出的手指。
  『OWA RANDE!!』
  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時,來自於背後的衝擊讓直純騰空而起。
  接著,直純被摔落在地面,差點喘不過氣。即便如此,直純仍舊沒有閉上眼睛,用視線追尋著心愛的人影──她被更大的風吹往略偏的方向,身體撞上樹幹,膝蓋以下無力地癱軟。
  『果然是這樣!原來是我想錯了。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無法射出火焰!不過啊……風倒是還能使用!?呵呵呵,人家果然是天才、天才啊!不管是館長還是番長,都算不了什麼啦!』
  不斷跳來跳去又很吵的貝普提比羅似乎已經對自己失去興趣,先前讓腦袋劇烈翻騰的某物體,就像海浪退去般逐漸消失。
  問題是體內的欲火已經被點燃,而且自己不想讓它消失。
  「蘿瑟莉……蘿瑟莉……!」
  連起身都覺得不耐煩的我,撐起上半身爬向蘿瑟莉。
  要快點才行,我要迅速到她身邊跟她盡情歡愛。
  就算全身痛到不行也無所謂,只想搓揉那形狀極度美好的乳房,緊抱住這世上最美的腰肢。只要能夠愛她,其他事都無所謂了,為了達到這目的,願意拋棄一切。
  「呃……!?」
  沒看地面持續前進的他的手,接觸到一個柔軟的物體。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昏過去的姬實手臂,附近還散落著她的書包跟便利商店的塑膠袋,看來她被強風吹倒草原的入口附近了。
  幸虧沒有骨折,這時,一部份的腦袋開始恢復不必要的正常活動。
  儘管恢復一點理智──直純仍然辨別出扶著樹努力想站起來的蘿瑟莉,以及高傲邁步向前的貝普提比羅。
  『哈哈哈哈,看妳傷勢嚴重感覺真棒!跟剛才完全不同。』
  「妳、妳這個……!」
  『妳就乖乖坐著吧,呵呵呵。』
  她快速地襲擊了打算反擊的館長腳部,在空中留下了銳利的殘像。
  無力防禦的蘿瑟莉發出悲鳴,再度摔倒在地──暗主露出滿足的笑容往下看,接著用手掌緩緩撫摸之前一直小心保存的漆黑尾巴。
  沒想到下一秒,她卻從中段折斷尾巴。
  她似乎不覺得痛,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仍然很開心。
  『尼提拉最博學的蘿瑟莉亞尼小姐應該知道,要是夢魔被夢魔侵犯,會有什麼下場吧?』
  她邊說邊將斷掉的尾巴刺向地面。
  瞬間,尾巴變長分出很多枝節地朝蘿瑟莉襲去,抓住蘿瑟莉的雙手,纏住她的雙腳,輕而易舉就將她吊在半空中。那早就不是尾巴而是擁有自我意識的闇黑觸手。
  『雖然貴族級的夢魔之力無法連根剷除,但是要割除根本以外的部分倒是挺簡單的,只要侵犯她就好。』
  「不……不要,快住手啊……!」
  『這是妳的第一次吧,真可憐!不過沒關係,我會讓妳很舒服的!妳放心吧,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
  必須過去、必須過去蘿瑟莉身邊。必須過去、必須過去、必須過去!
  可是目前仍舊混濁、紛亂的意識卻不讓自己輕易前進,蘿瑟莉還在抵抗,但是無窮無盡的觸手卻肆無忌憚地玩弄她的胸部,分開她的雙腿。情勢壓倒性的偏向貝普提比羅那邊,已經沒有人可以守護羽摘市跟安捷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反抗了世界。
  (蘿瑟莉,我愛妳……真是太糟糕了……!)
  如果召喚出來的是惡魔,憑自衛隊的戰力應該就足以和它對抗,不過對方卻是會讓男性無力的夢魔,根本沒有人能跟她戰鬥。
  原先緊閉的蘿瑟莉雙腿,慢慢輸給了觸手的力量。
  貝普提比羅高亢的笑聲響遍了整個山上──然後……
  『喝啊啊啊啊啊!!』
  一陣新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啪!伴隨著莫名舒適的聲響,眼前被一片黑暗籠罩。我的上半身似乎被什麼東西蓋住了。反射性的掙扎、往後仰,甚至忘了疼痛地往頭上隱約可見的微弱光線伸出手。
  意外簡單地,我的頭而非伸出的手碰到了那光線,脖子從圓形的洞穴伸出去後,用力吸了一口氣。
  「這、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巴利歐•尼提拉的反體制派,暗主貝普提比羅!』
  聽到嘹亮的聲音從面前傳來,直純隨即將視線轉向前方──啊!他驚訝到忍不住張大嘴。
  一隻綠色的昆蟲屹立在比他高的草叢間。
  他的體色意外成為絕佳的保護色,但是他仍努力伸長眼珠,朝同樣茫然看著這裡的貝普提比羅宣告。
  『妳的行為已經抵觸了第三十二代尼提拉條約的第二十一條了!我要妳立刻放了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回到辛提亞的議會接受審判!』
  「蟲……蟲子,不,是雷古力德!?」
  突然出現的古力德巴格伯爵雷古力德一邊的眼珠轉向直純,看起來挺愉快地歪著眼皮。不用說也知道,他這樣很噁心。
  『喔,臭小子。你這模樣看起來挺痛快啊?跟你很搭喔,不錯。』
  「你在得意什麼啊!?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你不知道事情嚴重了嗎!?」
  『事情才不嚴重,要抱怨可以,但是可以請你先穿上那件防精具嗎?』
  「防……防精具?」
  再次往下看,發現雷古力德拿出蘿瑟莉睡覺時穿的那件鬆垮垮長袍。由於睡著時意識鬆懈,為免壓抑不了誘惑之氣,就得穿上這件目的特殊的睡衣。
  刺痛!全身都在痛的直純呻吟地站起來。
  (意識……完全清醒了,可、可惡,居然遇到這種事……!)
  受到敵人的誘惑之氣影響,非但扯了蘿瑟莉後腿還害自己差點送命。最糟的狀況後還有更糟的,如果人會氣到七竅生煙,就是有這樣的心情吧?
  更讓他不悅的是,在非自願的狀態下──被迫向蘿瑟莉告白。
  只能用難堪的形容!
  『啊……啊!』
  皺著眉頭的貝普提比羅拍了下手。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形狀很像海葵的跟班先生啊。』
  『誰像海葵啦!?妳到底想怎樣,是要乖乖撤退還是要抵抗?』
  『啊……?啊,哇哈哈哈哈!我剛才笑了對嗎?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
  喀、喀,觸手發出聲響地往上爬。
  即使距離遙遠,也看得到被觸手纏得更緊的蘿瑟莉臉部痛苦地扭曲。連忙穿上防精具的直純面前的雷古力德再度怒吼。
  『如果妳不撤退,就會以反抗者的身份被處分!這樣也無所謂!?』
  『沒差啊,隨便你們!我要揮動反抗的拳頭,我是絕對不會被擊倒的──』
  「蘿瑟莉!」
  直純打斷了貝普提比羅的話,使勁全力大叫。
  「我沒事了!我已經穿上了防精具!所以快點使出全力打倒她吧!」
  『──什麼!?』
  剎那,沉默席捲現場。
  就在直純看到被吊在半空中的蘿瑟莉眼角似乎發出紅色光芒時,困住她的觸手開始膨脹,之後接連爆炸濺出紅色的液體。
  接下來,雷古力德轉動眼珠,朝對此感到害怕的貝普提比羅發出號令。
  『全員,突擊!!』
  衝啊──!如此呼喊的並非直純,而是從森林中、草叢裡、灰色天空的某處竄出的無數綠色X型──異世界生物古力德巴格。數百、數千甚至上萬的古力德巴格展開了特攻。不一會兒,他們就將貝普提比羅團團圍住,還像蜜蜂一樣跳動。
  呃啊啊啊!直純忍不住往後退。因為長相和雷古力格沒什麼兩樣的同伴們,邊射出電流邊覆蓋整個草原。
  「太、太噁心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那是我要說的吧!我到處找尋能讓你這種白癡打倒那隻怪貓的辦法,而你竟然偷跑,還把事情搞得這麼糟糕!?』
  「不、不是的,這件事說來話長,我真的沒想到自己做出來的石頭會變成那樣──」
  「奧茲先生……」
  聽到虛弱的聲音轉過頭的直純,登時說不出話來。
  收起翅膀的蘿瑟莉露出溫柔的微笑站在他面前。她的手臂、雙腳都傷痕累累。她身上的無袖上衣因為直純的關係破掉了,膝上襪也滿是破洞,褲裙似乎是被觸手撕裂,已經破的相當徹底,就連遮蔽內褲的功能都無法確實達成。
  更重要的是,蘿瑟莉美麗的榛子色眼睛恢復了,不再是紅色。
  「妳……妳到底在做什麼!?」
  直純衝向搖搖晃晃的她身邊準備抱住她,卻被她伸出的一隻手制止。
  蘿瑟莉一直以人類的模樣戰鬥──所以一旦回復夢魔的身分,難免釋放出誘惑之氣,再加上貝普提比羅本身的誘氣同時侵蝕直純,難怪他會失控。即使諷刺,但暴走時的記憶斷片卻如此告訴他……我不是說不會有事嗎!?
  眼泛紅光發動力量難道只有一瞬間嗎?
  「夠了,妳儘管變回夢魔的模樣吧!維持人形不是沒辦法使出全力嗎!?妳就快點拿出真本事,盡快解決那傢伙吧!」
  「奧茲先生才是在做什麼呢……」
  突然他沒來由地顫抖,抬起頭的蘿瑟莉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只要你快點逃走,我不就能一開始就使出全力了?」
  「……!呃……對不起……」
  「呵呵,開玩笑的啦。面對貝普提比羅這樣的敵人,只要背對著她就會瞬間被殺掉。放心吧……我還是有能夠打倒那個笨蛋的力量殘留,雷古力德伯爵!」
  『是的,莉莉絲•佛爾凱休亞爾!請下指令。』
  喀沙喀沙走過來的雷古力德,朝蘿瑟莉恭敬地一鞠躬。
  草原正中央的貝普提比羅正張開翅膀奮力砍殺著無數的古力德巴格,她用全身所有的部位擊落不斷擊落自己的古力德巴格,並且將他們揍扁。真是夢魔無雙啊!撇除貝普提比羅憤怒的模樣不談,她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傷。
  蘿瑟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小聲地說出作戰策略。
  「現在只有單挑這個辦法了,我打算將一切睹在一招必殺技上。我預備從正面攻擊,所以請所有的古力德巴格幫我固定兩側。」
  『遵命!』
  「這……這樣太亂來了吧!?妳都受這麼重的傷了!還有你,說什麼『遵命』啊,臭蟲子!難道你沒有別的辦法能幫蘿瑟莉了嗎!?」
  「沒有。因為這是常識,奧茲先生。即使在辛提亞,也沒有人可以跟認真起來的夢魔戰鬥。如果是暗主那種等級,除非能迷惑女性……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勝算。」
  露出笑容後,她緊握每根手指。
  或許是踩到古力德巴格的屍體,暗主滑了一跤。嘩啦嘩啦嘩啦,綠色軍團猶如蟑螂般衝向她。儘管是同伴,直純卻受不了這樣的光景。
  「那傢伙也受了傷,胸口被貫穿不是小傷而已,只是不了解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才會笨到仍然不停亂動,真的是大笨蛋。」
  「蘿瑟莉……」
  「我是處於劣勢沒錯,但我絕對會用這雙手做個了斷,雖然武器被創造出來的話會很糟糕,不過擊潰幾萬隻古力德巴格,應該沒有辦法太多的闇黑物質──」
  『啊,受不了了,人家快煩死了!』
  蘿瑟莉話還沒講完,拍動翅膀將蟲子們吹飛的貝普提比羅便朝天空伸出細細的手臂。
  『OWA RANDE!』
  唸出連結的咒語。
  被高舉的結晶石,原本混濁的紅色光輝轉變成藍色,接著化為耀眼的光芒。就在直純認為它似乎捲起藍白色的漩渦時,光芒便朝暗主集中──
  一把劍隨之出現在暗主手中。
  貝普提比羅揮動著刀刃漆黑的利劍,以極佳的心情驅逐古力德巴格,蘿瑟莉神情扭曲,露出苦澀的笑容。
  「這……該怎麼說呢……真不愧是暗主,如果是自己半徑五公分以內,可說是天才了。她居然那樣……使用賢者之石。」
  「怎、怎麼回事……那是什麼?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媒介召喚!』
  以銳利視線看著貝普提比羅的雷古力德這麼說。
  即使目睹幾乎占滿整座山的同胞被打倒,雷古力德依舊沒有絲毫動搖。與其說他膽識過人,不如說古力德巴格原本就是擔任這樣的角色。
  『擁有自我意志的無機物賢者之石,沒有死亡的概念,不過卻能自由地讓闇黑物質出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用法!我想貝普提比羅在採取這行動時,應該沒有想太多,這樣看來有關戰鬥的本能,她比惡魔們都還強大……』
  「所……所以……?」
  「也就是說,情況變得非常糟糕。」
  蘿瑟莉乾脆地說,卻仍然堅毅地站著。看來她真要如剛才說的,憑藉自己的雙手了結這一切。
  問題是,她有勝算嗎?
  (只有我……只有我幫不上忙,快想想!先想想自己能做些什麼?)
  現場的男性只有自己。別說隨便亂動了,光是存在就足以扯蘿瑟莉後腿。所以必須認真地思考各種可能性,找出最佳的對策。
  不過,某件事一直牽扯著自己的心。從蘿瑟莉他們的說詞跟眼前的狀況得知,貝普提比羅召喚了那把黑色的劍。但是是從哪裡召喚的?不可能是從異世界,因為世界之門沒有開啟。既然如此,那就是用被稱為媒介召喚的魔力加工而成的囉?
  更大膽的推測就是,她將原本賢者之石被寫入的『石頭』情報轉換成『劍』,那只有水準高的離譜,也就是所謂聰明的精神物質才可能辦到的存在替換──
  這麼說的話……
  「我好像……有辦法了。」
  「咦……?」
  直純站起身環視四周。
  受到誘惑之氣影響的醜陋記憶,仍然清晰地殘留在腦中。被吹落地面時,確實看到了──自己也能使用的對抗夢魔武器。
  無視茫然的蘿瑟莉,直純衝向了姬實。他輕輕伸手觸摸她的脖子。她似乎還好好活著,由於昏過去的關係沒有受到誘惑之氣殘害。真可惜啊!直純稍稍找回亂開玩笑的從容了。
  此刻,在這裡……直純下定了決心。
  「雷古力德!快想想辦法讓我能跟那傢伙正面對決!」
  『你……你……?』
  「不──不行!!你到底在想什麼!?」
  蘿瑟莉轉過頭怒氣沖沖地大罵。
  直純彎下腰撿起那個──姬實帶來的超商塑膠袋。
  果然是這樣,自己沒有看錯。
  「你該很清楚普通人類根本抵擋不住她的攻擊啊!?奧茲先生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逃得越遠越好,以免再受到誘惑之氣影響!因為防精具不是萬能的!」
  「咦,是這樣嗎?嗯,看來我還是得拼上這條命了。」
  「這,你……!?」
  雷古力德重新看向戰場。
  他立刻喀沙喀沙地重複縱橫移動地離去。他到底是聽懂了我的意思,還是如他平常所言要我快點去死──直純實在無法判斷,事到如今都無所謂了。
  蘿瑟莉一臉苦惱地瞪過來,就算在這種被擊垮的狀態下,仍舊嘟起性感的嘴唇微微顫抖。
  「如果你要白白將力量給暗主……不如我在這裡替你吸乾算了。」
  「謝謝妳。」
  「呃,為什麼你就不肯聽話──」
  「這是第一次……我想起哥哥時不是為了復仇。」
  直純自然地露出微笑,看向組織整齊的陣容,慢慢將貝普提比羅引誘到這裡的古力德巴格們,最後將視線停於在他們中央不斷揮舞的黑劍上。
  小時候,有段時間一直很想要那樣的玩具。
  雖然沒有實際說出口,但如果說了──替我完成願望的,應該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也不是養父母。
  「我哥他……死掉了,在我十一歲時自殺了。」
  「……自殺……?」
  「那是辛提亞沒有的字眼嗎?在安捷,會自己殺了自己的生物只有人類……我的魔術是向哥哥學的。」
  佐品順一──轟動財政界的佐品集團旗下的大公司社長唯一的兒子。
  就一個高中生來說他的個子算矮,戴著眼鏡的模樣一點都不出色,是個隨處可見的平凡少年。
  他是佐品直純法律上的哥哥,現在直純的年紀只跟他死掉當年差一歲了。
  「佐品家族其實很奇怪,該怎麼說呢?家族裡天才很多……他們會自豪甚至崇拜在歷史教科書上出現的同族人名字。很猛吧?」
  「奧茲先生也是天才。」
  「呵,也是……沒錯,我算是很會唸書,雖然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但是聽說我在育幼院也相當受到好評,所以那個可惡的養父才會收養我。」
  軋,直純緊咬牙直至發出聲響。
  原本就充滿怒氣的心,一口氣沸騰失控。
  「因為哥哥不是天才。」
  你的運氣真好,我被這樣誇讚過。天才就是不一樣。也被這樣羨慕過。
  仔細想想或許真的是這樣,要是自己的才氣在水準之下,很多事就不可能發生,就算在育幼院待到成年也不意外。記得第一次被帶到佐品家的豪宅時,還因為感激跟緊張而哭了。
  感激是因為自己被從沒見過的夢境般生活環繞,緊張則是因為隱約察覺到原本就生活在那裡的人是怎麼看待我的。
  「養父從收養我時開始,嗯,應該說他把我撿回家更為貼切。他給我的感覺就像看到一個掉落在路上的天才,不如撿起來用用看一樣。所以,對了,妳知道考試是什麼嗎?我每次都拼命拿滿分喔,不管養父怎麼想……周遭的人只當我是個礙眼的小鬼。」
  不過……直純忍不住咬牙。腦中浮現一個模糊的笑臉。
  「哥哥他……對我卻很溫柔……!」
  他不是一個懶惰的人。為了符合父母──甚至全族人的期待,他都會犧牲睡眠努力唸書,在越來越接近他年紀的現在,比以前更能鮮明地體會到他當時的感受。
  親生父親瞧不起那樣的他,只有那時候才會叫直純的名字。
  把天才給佐品!
  自己的名字只會出現在那樣的口頭禪裡。就連直接被稱讚、被罵都不曾有過。各方面來說,直純都只是個工具,這點讓他厭惡到受不了。不過……
  「都是那個差勁家庭的錯……都是只能被帶到那裡的我的錯!我甚至無法想像哥哥的痛苦。因為他總是對我笑,我只看過他的笑臉!!」
  「奧茲先生……你……」
  「哥哥是在他十八歲那年的春天死掉的。他朝我揮了揮手出門後,就沒有再回來了。」

  ──那傢伙,早就輸慘了。這可說是必然的結果。
  ──你絕對不要成為那樣的敗犬喔,直純,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這些話已經足以讓一個年幼的少年內心戴上假面具了。
  「他明明該憎恨我的,要是他肯恨我就好了!哥哥他……只有我有不懂的事,他都會不厭其煩教我,從來沒瞧不起我,不管是唸書還是社會上的事、好玩的遊戲、有趣的電視節目,他都會告訴我。就連該在哪裡偷看年輕漂亮的傭人內褲,也是他告訴我的……」
  「等等……」
  「其中,我最喜歡他說有關魔術的事,雖然第二喜歡的是他送色情書刊給我,但最喜歡的還是魔術。在現在這個時代,不能把魔術師當成一個職業……但哥哥卻說過好幾次他總有一天要想出不輸給科學的魔術,好讓自己躋身佐品的天才行列。」
  哥哥的死被當成一個意外。因為連日準備考試太累,才失足滑落車站的月台。
  身為喪禮喪主的養父說哥哥是「我的寶貝」,而在一旁哭的養母則不斷說這都是命。只有我連一滴淚都沒流。根本不可能流淚!
  過度溫柔的哥哥竟然在最後的最後留給我──憎恨這個經驗。
  「剛才姬實也說過……召喚魔術是反抗世界罪。是最嚴重、最糟糕的犯罪。被冠上這罪名的人類不管成年與否,都會被媒體以真名報導,不管動用多少金錢與權力,都無法抹滅這個罪名……反抗罪會傳遍整個世界。」
  「你打算藉由犯罪,來汙染……你的家?」
  「不只這樣。我還要趕盡殺絕,我還打算通知警察跟媒體,徹底破壞佐品家的形象……我一直拼命在想,像養父這種差勁的小人,就算殺了他也於事無補,自己應該很輕易就會被擊垮,因為沒人能保證下一個哥哥不會出生。實在太糟了!該怎麼做才能憑一己之力全部毀掉他們?所以……」
  八成不會有直昇機飛來吧?直純望向多雲的天空發出輕笑。
  「雖然對羽摘市的男性很抱歉,但是事情變得這麼嚴重,我卻很開心,但該負的責任還是得負,對吧?因為這樣被關二十年,相信大家都能接受。」
  「……原來如此……謝謝你將夢裡的想法告訴我。」
  貴族蘿瑟莉亞尼挺直背脊,眼神也變得銳利。
  真美啊!直純由衷讚嘆──身為一個男人雖然很懊悔不能跟她親熱,但能把她當成內心最惦記的人倒是不錯。不,是相當棒才對。
  「我喜歡妳,蘿瑟莉。要是沒遇到你這樣的女孩,我鐵定不會為了想守護某人而使用魔術。」
  「我也很感謝這個世界能讓我遇見你,所以我一定要守護你,絕對會打倒貝普提比羅!!」
  似乎在她寶石般的眼眸深處看到紅色的閃光。
  停頓了一會兒後,直純慎重其事說明。
  「……那麼,就決定是打倒貝普提比羅了?」
  「好的!……?決定什麼?」
  「如果覺得好就說好。打倒貝普提比羅,來,一起說吧。」
  「喔,好,打倒貝普提比羅!」
  他沒有跟著蘿瑟莉。
  「契約成立OWA RANDE。」
  瞬間──皮膚有種被用力擰的感覺。
  直純覺得全身被看不見的手大把抓住一樣,被強烈的違和感籠罩。眼前的蘿瑟莉也一樣,不過她臉上的訝異比直純還嚴重,並且茫然地看著他。
  幾秒鐘之後,那種感覺便消失了,直純再度自然地露出微笑。
  「這麼一來,回復力就消失了。」
  「……為……為什麼,現在才訂立契約……?是為了我嗎?」
  「雖然訂立契約是為了妳,但內容卻是為了我自己好,要『一起』打倒貝普提比羅喔,沒有遵守就是違反契約,只有達成契約或者我死掉,妳才能逃離這世界。」
  事情就是這樣,直純邊說邊轉過身快步走過草原。古力德巴格們就像海浪退去般散開一條路,疲憊不堪、肩膀劇烈起伏的貝普提比羅則是狠狠地瞪向他。
  在對峙之前,背後的怒氣已經膨脹了。
  「直、直純先生!!」
  「叫我奧茲就好。對了,那個……有件事我想問妳。」
  乾脆地背對暗主,轉頭看向滿臉通紅的館長。
  並不恐懼也不焦急,更沒有要赴死的悲觀。
  打開塑膠袋口,拿起裡頭的東西遞給蘿瑟莉。
  「妳真的會怕這個嗎?」
  「咿……呃!!」
  真是超乎期待的反應!她不但用雙手摀住嘴角,還搖搖晃晃地退後好幾步。
  哈哈哈,最後直純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久等了。妳累了嗎,貝普?」
  『太……太卑鄙了吧……!不過,就算這麼多的數量,身為夢魔貴族的我還是不會輸的!』
  氣喘吁吁的貝普提比羅拿起劍,說著正義使者般的台詞。明明就有翅膀,為什麼不飛越古力德巴格們直接攻擊自己呢?
  她是不折不扣的笨蛋?還是她喜歡將樂趣留到最後?
  『我就老實說吧,這招對我沒有用。古力德巴格的電擊跟維克達斯的雷根本不能比。就連當點心都不夠,哈哈哈哈!』
  「真讓人火大啊……但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魔術師佐品直純,人稱奧茲魔法師。」
  『哈哈哈,原來只是個魔術宅男啊!遜斃了!』
  「……妳很清楚。」
  貝普提比羅朝苦笑的直純揮了揮劍。
  固然知道她在揮劍,速度卻快的超乎常識跟極限,讓直純幾乎看不見。光想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妳想把這個世界當成食物對吧?妳不覺得很不要臉嗎?雖然我對安捷跟辛提亞哪個高等這類話題沒興趣。」
  「奧茲先生,千萬不能靠近她!防精具不是萬能的,何況對方還是暗主……」
  我當然知道。在面對她的瞬間,腦芯就開始感覺到剛才襲擊蘿瑟莉時的熱度。
  多虧這樣,腦袋才敏銳到連自己都快不能掌握。
  (蘿瑟莉……)
  或許是夢魔的力量直接流進腦中的關係。
  從初遇到現在這幾天的事,猶如激流般出現在腦海中。突然賞自己手刀的蘿瑟莉、拼命將肉包塞進嘴裡的蘿瑟莉、將物理書籍跟色情書刊擺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的蘿瑟莉、火冒三丈的蘿瑟莉、一臉困擾的蘿瑟莉。
  她包容一切的溫柔微笑,深深地烙印在我心裡,用溫和的顏色覆蓋了我對哥哥的哀悼以及對養父無止境的憎恨。
  (如果追究起來,召喚出貝普提比羅的其實是我。雖然是可笑的獨腳戲,但誰……誰讓我要做出那樣的事。)
  要是這時不出面,蘿瑟莉鐵定會代替自己戰鬥,即便這樣會破壞我們才剛締結的合約。然後她會落敗並被侵犯──並不太清楚詳情,對她來說似乎足以致命。
  絕對不會讓她那麼做的。不管是死掉還是打輸,自己都不願見到。這是真心愛上夢魔的人類自尊心使然。
  『奧茲……你、你……!?』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卻不可能別開視線。
  因為貝普提比羅正用正經八百的表情瞪著他,紅色的眼眸裡早已沒有嬉鬧的氣息。徹底進入戰鬥模式的她,高舉黑色的劍準備進攻。
  老實說,只要被劍砍到就出局了。
  當然不可能讓她砍到,但是也不清楚彼此該距離多遠,只是假裝平靜地往前走,直到容易辦事的距離。
  (採取比劍更安全的手段。應該有確實又有效的方法吧!)
  直純不斷盯著貝普提比羅,從裸足的指尖到頭頂……纖細又勻稱的身材散發著極惡的美感。
  現在只能賭她是夢魔了。
  拿著劍、以尾巴當武器奪走雄性的精氣,那是她最大的攻擊也是生存手段,壓抑恐懼,等待那個聲音──那個極度不悅、虛偽的聲音。
  『為什麼,這傢伙……該不會……!?』
  望著漆黑刀尖的眼睛深處突然熱了起來。
  不過,直純仍舊緊盯著敵人露出輕笑。

  〈再一次轉向我吧。〉
  〈由上往下應該是67,52,79。〉

  『什麼!?』
  貝普提比羅驚訝地說。
  不改速度持續前進的奧茲魔法師開口了。
  『肌膚年齡二十歲,從昨晚起到現在都沒睡,喜歡的類型是健碩的笨蛋,不喜歡虛弱又沒品的人,經驗數值是十二萬七千五百零三人。是嗎?原來如此……』
  『什麼!?』
  「似乎對乳首的顏色感到自卑,年紀雖小個性卻很像大人。以可愛系為賣點,其實是──」
  咻,直純將塑膠袋丟向貝普提比羅。
  在空中畫出一條曲線的塑膠袋沒有碰到她,不過從空中溢出大量白色液體──淋在呆站在原地的她身上。
  這時,劍尖已朝向地面。,顧著凝視大劍的直純用力蹬了下地面。
  「卻因老遇到被虐傾向的對象而感到煩躁!」
  『呃……唔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登時響遍山野。
  直純豁出去地從正面跳向不斷灑落發出奇妙氣味水珠失控的夢魔,不是緊緊抱住她的身體,而是用盡全身的力量撞擊她拿著劍的手臂。
  沒有必要將劍奪過來,只要直接觸碰就好。就跟對付那頭魔獸一樣。
  「OWA RANDE!!」
  直純唸出連結他想像的話語後,黑色的劍便發出紅色的光芒。
  下一秒,光芒轉變成藍白色,在發出刷的聲音後崩毀──直純的願望立刻就實現了。

  轟!!
  大氣發出巨響,光芒形成了正方形。
  那是用辛提亞語描寫的巨大魔法陣。喔喔喔!古力德巴格們大叫出聲,然後一起後退。
  「成功了……!妳準備受死吧!!」
  『你這混蛋!!』
  直純借重全身的重量,拼命抓住神情兇惡地大叫的貝普提比羅手臂。
  儘管這看起來像極了糾纏小學生的變態,但直純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雖然她會用遠超過一般夢魔三百倍的力量吸走自己的精氣,但要吸就吸吧。
  就算死掉也不讓妳逃離這裡,我要讓妳從世界之門掉進異世界!
  「放心吧,我會跟你一起去的!我是第一次,所以要對我溫柔點喔,哈哈哈哈!」
  『你這個人類!那道光是!!果然是你們的嗎!?』
  「……咦?」
  為什麼看到明顯帶著殺手鐧的直純接近卻不展開攻擊?為什麼她沒有揮動一擊就能讓人斃命的劍,而是確實操縱誘惑之氣?
  直純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手、腳、身體的每個部位都發出微弱的光芒。
  由於不覺得溫熱,所以直純根本沒發現自己在發光,那簡直就像闇黑物質散發出來的精神光在體內起了作用──但要是那樣,應該是表示物體本身色澤的藍白色光啊?
  怎麼會是金色的光呢?
  回過神往上一看,赫然發現貝普提比羅高舉起棘狀的尾巴。沒錯,任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立刻逃走。問題是,已經決定就算死也不會讓她逃掉了。
  『去死吧──』
  「奧茲先生!!」
  從死角飛過來的影子帶走了直純的身體。
  面對強大到誤以為自己被刺的衝擊,直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被張開翅膀的蘿瑟莉抱住,滑過草原上方地飛翔著──
  直純感覺到一個柔軟的物體碰觸到嘴唇。
  「……唔!」
  閉上雙眼的臉龐近在咫尺,兩人的嘴唇緊緊貼合在一起。
  直純感覺有東西被吸走──從自己體內被拉出,進到蘿瑟莉體內,全身的力量都在消失,他輕輕將雙手環抱住這世上最想擁抱的身體。
  兩人身體貼得好緊,在接吻的同時緩緩降落在草原上。
  完全變成觀眾的古力德巴格們發出莫大的歡呼聲。
  「羅……蘿瑟莉?妳吸走我的精氣……?」
  「多謝你的光明物質。」
  面對睜開雙眼的直純,蘿瑟莉露出一慣的笑臉飛向空中。就在這時,魔方陣已經變形,開始湧現光之漩渦。
  就算世界之門打開,不讓貝普提比羅掉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居然把我弄得這麼慘!?』
  貝普提比羅張開翅膀,打算起飛。準備離開深不見底的光──不行!就在直純的背部竄過一陣戰慄時……
  從天上飛來的火焰團塊正面擊中她,登時爆炸聲四起。
  『……呃──』
  迅速亂竄的閃電不斷打在小小的身體上。
  炸裂聲跟悲鳴都被閃電聲掩蓋,貝普提比羅被擊倒在地。閃動著光波接觸到她的身體,接著吞沒了她。
  逐漸沉入異世界的她伸出顫抖的手。
  『安捷的力量……辛提亞的……』
  『出生後消失,消失後出生,這是絕對不會變的道理。』
  天空上,蘿瑟莉舉起的雙手匯聚了金色的光輝。
  直純就像被迷住般直盯著那光景。這時,他想起了雷古力德說過的話。
  在天神跟惡魔不斷進行破壞世界之爭的往昔辛提亞,不知從哪裡射過來的光束,打碎了兩邊的大地。

  跟那個比起來,這八成算是小規模的光束,不過原理應該是相同的──異世界的傳說就在直純眼前、在蘿瑟莉的手中重現了。
  不合時宜的感動震撼了直純的靈魂。
  『OWA RANDE!!』
  射出來的光芒筆直延伸,猶如光槍般貫穿了世界之門。
  貝普提比羅小小的影子蠢動了幾秒後便消失了。
  猶如瀑布般響亮的轟隆聲留下了巨大的回聲,久久無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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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總有一天會再見到最棒的妳

  翻書的聲音、靜靜的呼吸聲、偶爾還有啜飲咖啡後覺得很難喝的嘆氣聲。
  坐在中老年的警官對面的佐品直純內心相當煩躁。警官的食指在收拾得很乾淨──收拾過頭,反而看不到平常工作模樣的亮潔辦公桌上不斷敲打。
  在直純瞪視般的注視中,警官小心翼翼地放下報告。
  或許是受到探伸向前的直純影響,警官上半身也緩緩往前傾地。
  「我實在……無法理解。」
  「就跟你說了!!」
  砰!直純拍了桌子後站起來,接著將報告搶過來。那是用細小到眼睛看了會痛的文字寫成的證據資料,裡頭詳細記載了他獨自研究並且付諸實行的召喚魔術技法。
  直純快速指出重點,語氣粗魯地說明。
  「我收集了一堆動物!然後在魔方陣上殺了牠們!……不,應該說我愚蠢地殘殺了生命!讓闇黑物質寄宿在水銀上以進行召喚魔術!」
  「嗯……」
  「還有你昨天調查的那座山上的噪音事件,犯人也是我!」
  「喔。」
  「我惹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目前正深切反省中!……所以,可以請你逮捕我了嗎?」
  「嗯~~」
  警官將老花眼鏡調整好之後瞇細了雙眼,再度看向資料。我是來羽摘市警局自誇魔術經歷的主角,自然不會認輸。明明聽說有人檢舉,為什麼卻無法理解我講的事?
  不──難道事情不是這樣?
  「也就是說,你是來自首的?」
  「沒錯!」
  「希望我用反抗世界罪逮捕你?」
  「就是這樣!」
  「那麼請把水銀跟闇黑物質化合產生的水銀化合物給我看。」
  呃!頓時無法回話。
  瞪著他伸出的手掌,忍不住數算了上頭的皺紋後,微微低下頭。
  「呃……或許是寄宿的闇黑物質量實在太多了,該怎麼說呢?雖然之前好像有,不過,總之好像變成賢者之石了……」
  「喔?」
  「我讓貓產生了變化,然後牠進行了召喚,最後我又再利用……」
  「哈。」
  「然後就徹底粉碎了。」
  「嗯~~」
  中老年的警官撫摸長著白色落腮鬍的下巴,將資料遞給了我。
  當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接過資料後,他朝直純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真是有趣的故事,不過我還是不能逮捕你。」
  「呃……為、為什麼?」
  「除了沒有物證外,也沒看到你口中那個召喚來的魔物,再加上並沒有出現受害者,所以我無法受理本案。也就是說光有資料是沒用的。」
  「明明就有被害者!只是大家都沒發現而已,對了,你可以去調查昨天街角的搭訕數,跟賓館的使用率就知道了!」
  「你覺得誰會有那樣的資料?」
  「那、那麼強暴案呢?還有變態狂!那不是警察的管轄範圍嗎!?」
  「你別大聲嚷嚷那種事啦!要是真的發生了,你要負責嗎?」
  所以就叫你逮捕我啊!原本想這麼說最後還是放棄了。就算真的有犯罪,我也無法舉證彼此的相關性。
  打從出生後遇到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現在了,但這又不是強烈希望就能成真的。
  直純再次抓起放在桌子上的USB。
  模樣相當悽慘──塑膠外殼滿是裂痕,就連接口也彎曲了,損害程度就像掉在路上被卡車碾過一樣。
  拜託!他向皺起眉頭的警官低頭請求。
  「麻煩你再試一次。」
  「嗯……好吧。」
  說完後,他勉強將USB插進一旁的電腦裡。喀噠喀噠,迅速操作的手部動作,熟練到讓人不禁懷疑這才是他的專長。咕嚕,直純嚥了下口水。
  呼。不久之後,警官吐出老人般的嘆息。
  「這果然壞了。」
  「……是嗎……?」
  「我反而比較在意這個USB,這看起來就像被刻意摧毀到體無完膚的程度,以確保無法讀取任何資料……我懂了。」
  喀噠,警官將坐著的椅子往後退,並且抬起頭,直純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可惜警官卻指向出口處對他說。
  「這個USB先放在我這裡。雖然我不清楚裡頭有什麼,不過我會請專家幫忙處理。另外,關於埋葬在山裡的動物屍體,如果有任何進展我或許會跟你聯絡。嗯,光是屍體頂多只會受到嚴重警告……不過,那是不對的!再怎麼樣都不能奪走寶貴的性命!」
  「是的……」
  「這是我的名片……你先收下。如果有什麼需要商量的,儘管來找我。」
  說完後他又露出一抹好人般的笑容。
  完全沒心情回應他的直純從椅子上站起來。強壓下猶豫的心情,朝警官點了點頭後走出派出所。
  外頭的大晴天,所謂的盛夏天氣。照在身上的陽光,凶惡到甚至帶有殺氣。軋!鞋底發出聲響後站定,等待已久的姬實走了過來。
  「怎麼樣?」
  直純沒有回應她,自顧自邁步往前走。
  他的肩膀沉重,整個人疲憊到讓人難以置信。
  「喂,到底怎麼樣了?警察有發出逮捕令嗎?」
  「……要是有結果,我還回得來嗎?」
  「也對。」
  將目光從笑得開心的她臉上移開。儘管有什麼東西自腹部底端湧現,卻已經不想說話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
  在來到這種離鎮上很遠的派出所前,兩人已經去過了羽摘市警察屬、車站南署等大型警察局了。每個地方的反應都比剛才的老警官還要冷淡──不管如何請對方看資料,他們就是不理會。始終都用「連學校都沒去,到底在做什麼的態度!?」對待我們,儘管在第三次時進展到寄放USB的地步,但直純很疑惑事情會有任何發展。
  姬實小跑步地跟上來大喊。
  「我說你啊,也差不多該釋懷了!我知道這麼說不對,但你不也說了嗎?希望事情能順利落幕!?既然如此──」
  「吵死了!!」
  難以忍受地怒吼後,無關的路人紛紛轉過頭看我。
  不同於跟夢魔的貴族走在一起時,路上根本沒人關心我。這樣很普通,很平常。姬實神情僵硬,別開視線並低下頭。
  根本不想回到這種地方。
  (妳到底要我怎麼做……蘿瑟莉!?)
  用力握緊提著包包的手,回想起昨天的事。

  **********

  「也就是說,那是愛囉?」
  世界之門消失後,大批的古力德八格也跟著不見蹤影,午後的草原再度恢復了平靜。
  受到蘿瑟莉亞尼的姬實這麼形容。
  心臟不符合個性猛然一震,直純抓了抓頭呻吟。
  「呃,那個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件事很難一句話說得清楚。也就是說……」
  「我想那絕對是心靈力量。」
  在破破爛爛的無袖上衣上頭罩了那件寬鬆的防精具,又恢復成初次見面那身打扮的蘿瑟莉輕鬆地笑了笑。
  「闇黑物質是讓世界發生各種現象的情報白紙,當一個行動結束時,為了平衡該行動的情報,就會以全新能量的方式出現再立刻消散。只有活著的物體,可以儲存那樣的能量。」
  「原來如此。」
  「這底國中時應該有學過……」
  吵死了!滿是傷痕的腳被重重踢了一下,令人痛到叫不出聲的力道產生的反作用力,讓直純的右腳不小心踏到了左腳。
  覺得兩人的互動很有趣的蘿瑟莉露出微笑後繼續解釋。
  「如果光明物質的程度真的比闇黑物質高……那它應該就是能在什麼都沒有、連物理動機都沒有的地方生成的精神物質……也就是感情的具體呈現。」
  就像天神跟惡魔鬥爭時,辛提亞發出悲鳴一樣。直純從蘿瑟莉的話中汲取到這層意思。
  如果那天外飛來的光束,是由跟即將崩毀的辛提亞唯一同等級的存在──安捷的意志生成的──那麼不惜違抗貝普提比羅的誘惑之氣,也要思念蘿瑟莉的直純,體內會產生光明物質也就不無可能了。
  不過,那也只是不無可能而已,一切都只是假設。
  「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厲害的力量。」
  呼!蘿瑟莉露出滿足的表情,看向放晴的天空。
  「能把自以為是、愛耍小聰明、讓人煩躁又最討人厭的反體制派三貴族之一的貝普提比羅打得落花流水……啊!感覺實在太棒了,這麼一來我就能開心地回辛提亞了。」
  「蘿瑟莉姊姊,妳真是意外的──呃,咦,什麼!?妳、妳要回去啦?為什麼!?」
  蘿瑟莉沒有回答驚訝的姬實,而是抬頭與直純對視。
  一起打倒貝普提比羅。
  直純早就知道該契約已確實達成了。從世界之門消失,這世界不承認反體制派貴族存在的瞬間起,自己跟蘿瑟莉間連結的某種物體也消失了。
  現在的蘿瑟莉正與更猛烈的回復力抗拒。
  「奧茲先生。」
  「……要締結新的、隨便的契約其實很簡單。」
  直純聽了搖搖頭。
  自己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即使在安捷,也有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大概要在那裡待二十年。
  「奧茲……你真的願意這樣!?」
  姬實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縮得小小的肩膀猛地被抓住。痛死人了!
  「順哥的事情當然令人難過!但是已經夠了吧,你都做到這種程度了,應該夠了吧!?」
  「我什麼都還沒做,我只是一個人亂來而已,還把妳跟蘿瑟莉捲進來。」
  真的很對不起。
  再包含各種意義的道歉之後,便不再說下去了,臉上仍舊掛著笑容的蘿瑟莉繼續接著。
  「奧茲先生想做的事,就得堅持到最後。」
  「嗯……蘿瑟莉──」
  「只不過,奧茲先生,有件事想問你。」
  榛子色的眼眸直視著我。
  馬上就要看不到這雙眼睛了──她就要回去即使伸出手、伸得很長也碰觸不到的地方了,緊咬牙關壓抑難以抵抗的衝動後,直純點了點頭。
  「是要問我喜歡的類型是不是銀髮紅眼、手刀很厲害的夢魔嗎?」
  「……才不是。」
  「唔……」
  「請你告訴我,你真正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什麼意思?直純不解地皺起眉頭。妳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就是為了犧牲佐品家全體以彌補死去哥哥的遺憾,才會進行召喚魔術以犯下反抗世界罪的。
  再次看向她雙眼的瞬間,直純感覺胸口深處猛烈被撞擊。
  「……監獄的三餐很好吃喔。」
  蘿瑟莉笑了,直純也笑了,姬實無法理解地咬住下唇──因為她是最早察覺的。
  「蘿瑟莉姊姊!?」
  蘿瑟莉的外觀開始出現變化了。
  深咖啡色的防精具出現了細細的灰色線條,而且數量逐漸增加。
  「咦……啊,唉呀!糟糕,看來已經到達極限了。」
  真可惜。這樣低喃的嘴唇、圓潤的白皙臉頰上也出現了灰色的線條。成為保護色的灰色線條讓人難以判別蘿瑟莉的身影,不久就連亮澤的銀髮也出現了。灰色細條間隔很長地閃爍後,慢慢覆蓋了她的身體。
  直純緊緊盯著這極為不可思議的現象。
  他只能呆望著。就算想走向前,腳也動不了。就算想伸出手,手也舉不起來。簡直就像現在不該那麼做一樣。看來比起內心,身體更能理解狀況。
  (沒錯……原本等他回來之後,我才要說的。)
  那一天……
  我絕對會合格的!笑著目送這麼說的哥哥出門。直純對那句話絲毫沒有懷疑,也沒有察覺任何絕望,直純原本打算等哥哥回來之後,要拉響禮炮告訴他之前因為難為情不敢說出口的事。
  模糊的既視感籠罩了直純,儘管跟那時候很像,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像。
  自己真正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我也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
  即使一半以上的身體被灰色的線條覆蓋住,聲音還是很清楚。
  兩種不同的思考相互爭鬥,導致兩邊的主張直純都聽不到,明明是自己腦中發生的事,卻完全搞不懂。該怎麼辦才好?該做什麼表情才對?
  姬實不斷地哭泣,卻拼命忍住聲音以免妨礙他們對話。是否自己也該像這樣哭泣?
  那時是否該哭泣呢?
  這時,直純的嘴角擅自揚起,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容。
  「為什麼夢魔會怕牛奶?」
  「啊,關於這個啊……」
  啪!灰色的線條彈開。
  從那一刻起,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就連那對眼眸都看不到了。
  她走了。
  「……問那什麼問題……」
  長久的沉默後,姬實連淚水都沒擦就直接發問。
  「如果要哭成那樣……就該將內心話說出口啊!?」
  已經忍不住了!
  直純當場跪了下來,放聲大哭。他連哭聲都發不出來,只能不斷大叫,任由眼淚不斷流出,然後找到了答案。
  那時候的──以及現在的自己真正的願望是……
  「我……我只想說一聲謝謝──」

  **********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回到公寓的房間。
  明明公寓位在必須搭乘電車再換搭公車才能到的地方,直純卻連買票的記憶都沒有。看來他真的到達極限了。戰鬥結束後身心都受到重傷。
  跟在不發一語的直純身後的姬實,一路上不停講話。
  他不知道受到這個認定後就一直線猛衝,總是活力十足的女孩多少幫助,如果沒有姬實,別說是貝普提比羅,說不定他早就被流浪貓阿諾殺掉了。
  「然後啊,我已經忘記哪本書上有寫了,但中世紀的歐洲似乎很害怕夢魔喔?聽說男人睡覺時,枕頭旁邊都會放一杯牛奶。這麼一來,夢魔就會把那個誤以為是……呃……親熱後的……液體然後帶走,說不定是這樣,夢魔就久而久之就討厭起牛奶了──」
  「姬實。」
  聽到直純打斷自己說話,姬實不禁抖了一下。
  她的視線充滿質疑,當然沒有絲毫害怕──她一直在注意著自己。一路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直純不可能沒發現,只是他怎麼也無法保持冷靜。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時。
  在自己房間睡得像灘爛泥的直純被桐河姬實踹醒,他連罵她擅自闖入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臉上充滿不知名決心的她大吼「如果要去自首就快把證據交出來」。
  不是說放在櫥櫃了嗎?打著呵欠回答的瞬間,她便用一記速度超快的鉤拳擊中直純的下巴。
  直純痛的跪在仍然殘留著夢魔香味的棉被上,儘管有意識身體卻動彈不得。他眼前的姬實將所有證據全都拿了出來,並且將兩個USB並排放在矮桌上,然後毫不猶豫地用手刀砍下去──確認USB外觀都破碎後,再取出護身用的空氣槍。
  當直純發出莫名叫聲抓住姬實時,對方已經將手寫的資料半數撕毀了。
  「妳……妳在做什麼!?到底想做什麼!?」
  回過神的姬實停頓了數秒後,突然臉色大變地嘶吼。
  「我說你啊!你大可說要替順哥報仇然後被關進監獄。但我呢!?我該怎麼辦!?我已經失去順哥了,現在又要失去妳,我該找誰報仇啊!?」
  「……嗯……說的也是。」
  「都是你不好,反、反正我一點都不覺得你礙眼!只是覺得想出那種計畫的你腦袋有問題而已!!笨蛋!!」
  幾乎都用哭泣聲說完後,姬實就跑開了。
  姬實,直純對著她的背影叫道。
  「謝謝妳。」
  「……去死吧!!」
  她的行為很好懂。
  微微縮了下肩膀後走進房間。上鎖後,輕輕吐了一口氣。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不管是哥哥的事還是童貞的事。
  「真正的心願……那還用說嗎?當然是親熱啊。」
  說出口後,自己忍不住苦笑。居然為了這樣的理由召喚出夢魔,還嚎啕大哭。自己真的太笨了,真的像是一個大笨蛋。
  而且還沒辦法被逮捕。
  「無法被逮捕嗎……?」
  說出內心話後,直純靠在廚房的牆壁上。
  反抗世界罪非得成立不可。
  就算成人後的自己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毆打養父,佐品加還是有能力壓下這件事。他會對報導機關施加壓力,想辦法不讓人汙辱家名,最後用錢解決一切的事。所以為了做出成果,一定要結結實實的一擊才行。
  不過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姬實的行動太完美了。儘管有被害產生卻因為沒有證據,也無濟於事。就算訴諸媒體,恐怕結果也會一樣。
  奧茲是贏不了佐品家的。
  「……真的……是這樣嗎?難道!?我魔術師佐品直純……!」
  自嘲的笑容浮在臉上,往下看著兩隻手的手掌,因為一直維持嚴肅的表情,笑容反而讓臉部的肌肉作響。
  如果那個USB其實還有殘留著資料。
  如果那個老警官讓資料復原成功的話。
  反抗世界罪便會成立,待在牆壁另外一頭二十年,因為不用失去朋友、社會大眾的觀感,以及可以回去地方,所以自己安心了?一直以來的努力全部化為泡沫,到頭來還是不能洗刷哥哥的冤屈,自己居然覺得這樣很好嗎!?
  沒辦法啊……自嘲的表情變成苦笑。
  到底是哪裡鬆懈了?
  跟最棒的女孩子在一起過了,不管前因後果,連接吻都做了,接下來就剩下一點點了,會有遺憾也是當然的,所以在此同時,不需要自責難過。
  又不是不能再跟那個女孩子見面了。
  自己只不過是不小心可惜地失敗了一次。
  「來吧!」
  首先找來羊皮紙,重新用功一次辛提亞語,得要找出更有效率的咒文。最重要的地方不是闇黑物質的量,而是召喚者的強烈意識目的,要讓情報的白紙能夠準確地寫上文字,需要的是絕對的盲信。
  姬實充滿淚光的眼眸,突然在腦海中浮現。
  「……嗯,蠟燭還有,攝影機跟本身裝置也沒壞,啊,祭品已經不行用了,會讓蘿瑟莉難過,用書本召喚嗎……應該會是下級的……」
  將放開的手,再一次緊緊握住。
  壞掉的到底是誰呢?
  再一次反抗世界好了?但是使用祭品會很悲傷的?要是見不到她怎麼辦?如果出現的是下級夢魔呢?真的那麼想親熱嗎?
  現在的自己還有決定性的盲信嗎?
  (已經不行了吧?)
  渴望暫時的感情。第一次跟由衷喜歡上的女性分開,從要被關一輩子的罪孽中滑落的打擊讓腦袋一片混亂。今天先睡吧,過一段時間後,應該又會上演蒙蔽雙眼的憎恨──只要能夢到那個夢的話。
  可是……總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做那個夢了。
  「……咦?」
  踩著無力的步伐走進和室的直純,目光停在某一點上。
  那東西就掉落在房間的角落。
  那似乎是被放在兩邊牆角的會合處。
  昨天,將近傍晚時我曾經回到這個房間──背靠著牆壁身體動也不動,腦中描繪著相處了四、五天的女性身影。想著微笑的她而笑,想著困惑的她而笑,讓過往的事深深地埋進身體裡。
  那時,牆角明明沒有東西啊。
  那是折成四角形,看起來很熟悉的紙條。
  「蘿瑟莉……!」
  衝向前撿起那紙條。
  那果然是那天夢魔寫的,寄往異世界的信。上頭寫滿了不可能看得懂的辛提亞語,最後卻有原子筆墨水般寫成的日語。
  直純的嘴角揚起,雙眼泛著淚光。

  如果你在,
  我也在,
  故事就永遠不會結束。

  在悶熱昏暗的下午房間裡,直純有片刻忘了呼吸。儘管有天空、宇宙以及其他難以想像的東西阻隔,幻想仍舊能夠相繫。
  她已經不在了。
  但誰說我再也不能見到她呢?
  因為不能使用活祭品嗎?只是因為闇黑物質不夠。
  因為無法盲信嗎?那是到剛才為止而已。
  因為姬實會難過?
  ──沒辦法,那我就暫時先別去坐牢吧!
  「太好了……應該不是吧……」
  呵呵,喉嚨深處不禁發出笑聲。
  不是腦袋也不是下腹部,而是胸口深處不斷湧現火熱的情感。
  會在不傷害一切生物的情況下收集闇黑物質,不製造賢者之石開啟世界之門,然後絕對不會搞錯成貝普提比羅那樣再次召喚妳。
  要懷抱著這樣的希望再做那個夢,藉由夢魔貴族的力量,對哥哥說一句話,然後榛子色的眼眸就會一如往常地溫柔問我。
  那時一定會讓你看到真正的願望。
  「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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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9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我是名叫神秋昌史的男人,以這部作品『召喚夢魔』的作者身分重看了內容無數次。
  我已經厭倦了,煩死了;我真的厭倦了,累死我了。
  因為這也是投稿新人獎的作品,所以去年的冬天起我就不斷重看,那段時間真是痛苦到不行,實在讓人想哭,也曾經想要放棄,就是那樣的時期。
  而總算熬過那段日子的現在,卻已經是讓人感覺受不了、酷暑日子不斷的西曆二〇一〇年夏天了。
  在這個時間點上讀著絕對是世界第一作品的男子,終於靜下心來想一件事。
  
  ──到頭來章魚燒是什麼意思?
  
  大家好,初次見面。
  非常感謝各位支持本書。
  成為我出道作品的這本書,是有幸獲得第九屆SD小說新人獎大獎的長篇作品。是愛情與夢想!友情與努力!劍與魔法!等諸多幻想元素滿溢的自豪作品。講到是從什麼器具裡溢出來?當然是色情又變態的歪道本身了。
  另外就是章魚燒。
  本書中重大的要素之一就是夢魔這種非人的存在,這可是青春期的健全男子最深切的欲望體現,光是性感的女子已經能讓男子的思考回路單純化,如果又是美女身材又好,不但性感又積極,外加外國人跟日本傳統美女(?),這樣不就只能超級衝刺(SuperDash)了嗎!?翻譯過來就是尾巴真是讓人受不了!萬歲!
  另外還有章魚燒。
  ……肉包很好吃。章魚燒也很美味。我要來問問看完本書的諸位讀者們到底喜歡哪一種。相信大家一定會異口同聲說肉包吧。為什麼呢?這麼問的你一定是從後記開始看對吧?來,請快點翻到最前面看內文吧。話說回來,美味的章魚燒依舊意義不明!
  其實是因為神秋很喜歡吃章魚燒啦。
  事情就是這樣。
  這是由色情的魔術師佐品直純跟夢魔貴族蘿瑟莉亞尼為中心,交織而成的故事。誠心感謝這本書能順利送到各位手中。
  能認同這本充滿了胸部、親熱還有對情操教育一點都沒用的低級單字的書,並且在抱怨「這根本是變態」、「真受不了」的同時還能讓我得到大獎認同的諸位選拔委員、耐心地跟有些自以為是的新人合作的責編T先生,還有替我畫出如此出色插畫,讓我簡直像直純一樣盯著胸部跟腰看的イチリ老師,以及平常就一直支持著我的家人和身邊朋友們……多虧了大家,我才能讓這個世界看到我。
  今後我會繼續累積各種經驗,努力寫出更有趣的小說。書裡出現的女孩一定會更可愛!主角的個性也會更加豐富!而男孩子會更……呃,該怎麼說呢……更有那種感覺啦!
  那麼,要是在哪裡看到印有神秋名字的書,記得再拿起來看喔!
  
  神秋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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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9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看画风……有点年代感的大眼睛
二看画师:イチリ,黄油画师,但画风也不至于此呀
再搜书名:10年出版。有点老,但是当年黄油业界画风比这个要强点呀
那么就应该是画插画时没怎么用心?眼睛大得过分了
感谢录入这本10年前的小说
发表于 2020-2-19 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很多年前看过这个漫画
感觉还蛮好看的
但是没搜到小说
现在终于有了
发表于 2020-2-20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世纪老物都有人录入了~~给力~~~~
发表于 2020-2-20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wuxuwuheng 发表于 2020-2-19 13:21
一看画风……有点年代感的大眼睛
二看画师:イチリ,黄油画师,但画风也不至于此呀
再搜书名:10年出版。有 ...

不是没用心,他以前的画风就是这样的,瞳孔占比特大,后来慢慢改进了
发表于 2020-2-26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工作辛苦
发表于 2020-3-4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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