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坂本萤石 于 2014-6-23 16:40 编辑
四章 DUNGEON RESORT?
※由於字數限制,第四章後續內容將移往這一樓(貌似有規定一樓不能超過兩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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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森林里闷头奔跑着。 脑袋里只知道前进,只知道逃跑,遇到挡路的大树就直角转弯改变前进路线。我就像脑袋坏掉的兔子一样跑啊跑啊跑,不停地跑。 没过多长时间,我忽然意识到。 「迷、迷路了……」 炙烤着全身的红热总算有所收敛,我取回冷静停下脚步一看,铺陈在周围的是一派陌生的景色。完全没有印象的蜿蜒树木以及水晶的花田,跟野营地附近的森林不同,这里由树叶层叠而成的屋顶很薄,白光投射进来把这一带照得通明。 这里是森林的南部?东部?还是东南部? 不管我怎么努力地回忆在『瑞维拉之街』眺望到的大森林的全景图,还是完全搞不清现在所在的位置。身处昨天刚刚造访的一块土地,没可能会存在方向感的。 完全地,找不到方向。 『咕呜呜呜……』 (熊、『熊兽(Bugbear)』……!?) 看到以缓慢的动作现身的像熊一样的巨大影子,我慌忙躲了起来。 我记得……熊兽的『力量』和『耐久』虽然稍逊于弥诺陶洛斯,但它能够以与其巨大的身体不相符的敏捷力追赶猎物并最终将猎物大卸八块,是在第19首次出现的怪物。速度快的猛牛(弥诺陶洛斯)什么的简直比噩梦还糟糕。不知道这头熊怪是因为肚子饿还是原来就喜欢吃,它着迷似地紧靠在一棵结着云果子的树上,正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着果实。 我用双手捂住鼻子和嘴巴,心脏扑通扑通地颤抖个不停,只知道藏在大树的后面等待怪物离开。 (这、这样下去真的不妙……!?) 对于这片平日里就有怪物栖息的森林,我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听艾丝小姐她们说过,为了不让从其他楼层来到第18层的怪物的数量过度增加,『瑞维拉之街』的冒险者们好像会定期举行狩猎活动。然而,再这么说那也不会波及到这种森林深处——恐怕应该就是深处——吧。 在森林里迷了路,周围还都是跋扈的怪物。自己到底处在多么危险的状况之中,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得想办法在『夜晚』降临之前离开森林……! 即便被身陷泥沼的错觉袭击,我还是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啊……水的声音?) 轻轻骚弄着耳朵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吸引了过去。 并不是潺潺流过的那种,而像是舀水洒水的……绝非自然发出的水的响声。 不能否认怪物正在水边做些什么的可能性。不如说这种可能还比较高。然而在干涸喉咙的不住驱使下,经过一番踌躇,我还是朝声音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有很多大树倒在地上,层层叠叠地堆在了一起。我爬上它们,随后就钻进了一个像洞穴一样的缝隙。树皮上长满了青苔,我一个趔趄差点滑下去,最后勉强才踏实了脚步。我满心紧张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水声的源头。途中还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怪物的叫声,唧唧地就像鸟叫一样。 森林再一次远离光照逐渐昏暗下来,蓝色开始笼罩起周围。 散发出朦胧光晕的水晶极具幻想性,简直就像是短小的门柱一样等间隔地生长在地上。我像是被它们引导着不断往前走……。 「——」 森林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口泉水。 接着,我的眼睛捕捉到了站在泉水中心的生物,顿时便忘记了言语。 妖精、在那里。 以一丝不挂的姿态,将那雪一般洁白的素肌——那纤细的后背对着这边,正在洗着澡。她用双手舀起一瓢水,就像生怕洒出来一样,徐徐地朝自己的头发浇下。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冒出了自己是不是误入了神话之中的困惑。 妖精的沐浴。经过在森林里的良久徘徊之后,偶然邂逅的,泉水的美丽少女。 跟故事的走向如出一辙。明明自己的时间正被她所掠夺,现在的自己却只能想象那种事情。 唏啦、唏啦,那位妖精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激起水声,同时在水面产生波纹。她有着长而尖的耳朵,身体也很纤瘦。 我把手靠在树上,就这样看得入迷。现在我的心头,没有丝毫萌生下流念头的余地。 确实,这之后,按照神话来讲。 目击到妖精沐浴的那个人,好像二话不说就会被乱箭射死——。 「——什么人!」 瞬间,光芒一闪而过。 伴着尖锐的风鸣声,白刃被投掷了过来,小太刀刺中了我的手靠着的树干——我脸的正侧面。咚唧,听到树干在我耳朵的咫尺之外迸出的悲鸣,我的喉咙不禁猛地冻结了起来。 上吊着天蓝色眼睛的妖精、琉小姐她。 维持着用左臂遮住胸部,放出小太刀的右手向前伸出的姿势,就那样朝这边瞪了过来……不过,她在发现偷看的人是我以后,诧异地皱起了眉毛。 「克朗尼先生?」 「……对、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叫了名字身体的僵硬才得以解除,我像是要当场跳起来一样立马下跪。 像是在对自己的无礼行径谢罪一样把额头敲到地面上。 都干了些什么、都干些什么啊!?这才多长时间竟然能把相同的错重复两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我在心里面这么痛骂着自己。这样一来也没脸去说赫尔墨斯大人了。 连耳朵都染得通红,我拼命地闭着眼睛。这时,呼地一声叹息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肩膀顿时抖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琉小姐朝着这边说道: 「请转过身去。」 「是、是。」 脸都没抬,我保持着正坐的姿势转了个身。等到视野由泉水变换为森林之后,我便挺起上半身像樽石像一样开始等待起来。 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能听到背后传来的衣物摩擦的声音。琉小姐现在正在穿衣服吧,我死性不改,脸颊又刷地通红。 「已经可以了。」 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琉小姐已经换上了昨天穿的那套战斗服。 短裤配上长靴。上衣上面虽然还披着之前的那件披肩,却没有戴兜帽。裸露出的妖精的美貌直击我的眼球。 「首先,请您解释一下吧。」 「好、好的!?那、那个啊、就是说、其实……!」 看到琉小姐走到我的面前,我赶忙站起身来,打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个明白,不过……跌跌撞撞到这里来的经纬太过那个,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在偷窥过后又来偷窥了,啥呀这是。 干脆撒谎吧……这种想法瞬间闪过脑海,然而随即又烟消云散。 因为,面对着眼前这双澄澈的天蓝色眼睛,我感觉说假话就成了一件令人非常羞耻的事。 我焦躁不安地重复着开口闭口,没多久便开始磕磕绊绊地讲了起来。对于我这说成是无限也无可厚非的恶行的告白,琉小姐只是沉默不语地听着,身子没有任何的动作。 终于说完的我像是用尽气力一样垂下了脑袋。 「克朗尼先生的隐情我明白了。等会儿就让我送您回【洛基·眷族】的野营地吧。」 「……原、原谅我了吗?」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您本来就没有过错。我应该责备的并不是您。」 「如、如果我说谎了呢……?」 「克朗尼先生……谦虚确实是一种美德,不过还是不要过分贬低自己为好。这是您的缺点。」 朝着看起来有点生气的琉小姐,我「对、对不起」地坦率道了歉。 贬低自己的行为……即便是我对自己的侮辱,也会让这个人认真地生气起来么。 我们就站在这里,在此期间琉小姐离开了一趟。貌似是要去拿洗澡的时候卸下的包括木刀在内的各式武器。 最后把小包挂在披肩下的腰间,她「久等了」地说着便走了回来。 「……那个,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但还是感谢您特地来帮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 「不会,请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准备在不久之后来这层一趟。」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欸,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琉小姐就那样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先绕下远路,能耽误您的一点时间吗?」 「啊……没问题。」 非常感谢,这么说着她便走了起来。 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我也老实地跟在了后面。 「琉小姐、那个……难道说、来了之后都一直在这个森林里?」 「是的。」 「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来野营地呢?明明还有怪物,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因为我稍微有点私事,不太想暴露自己的长相。」 跟平常毫无区别,琉小姐淡淡地说道。 赫尔墨斯大人也提到过……是和什么隐情有关么。 「您已经从神赫尔墨斯那里听说过我的事了吗?」 「没,他什么都没说。」 「……真的吗?」 「是、是的。」 「是我心急了么……」 能感觉到,从面朝前的她那里传来了苦笑的气息。 「别介意,既然都到了这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走吧。」 到底是什么呢……听琉小姐的口气,这前面好像有着什么和她有关的东西。 我回忆着她曾经挑明过自己以前是冒险者的事,同时为了不走散而紧跟着她。 琉小姐好像非常熟悉这片森林的地理,踏在树木和水晶之间的步伐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们途中没有遭遇怪物,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这里、是……」 穿过树木构成的狭窄隧道,前方是一片墓地。 这片空间并不怎么宽敞,周围被细小的树丛和水晶包围着。 在从头上射下的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数个由树木扭曲打结而成的十字型的墓碑就并排插在地上。 「……为了给她们献花,我时常会跟蜜雅妈妈请假。」 琉小姐把拿在手里的白花一支一支地轻轻摆到十个有余的墓碑前。 她所说的私事,就是指在这个森林里采集那些漂亮的白花吧。 她还把手伸进小包里,将取出来的瓶子——酒按顺序浇在特定的墓上。 「琉小姐、这些是——」 「我曾经隶属的,【眷族】同伴们的墓。」 朝着木然的我,妖精的她静静地这么说道。 她抬起头凝视了过来,一瞬之间,我产生了自己被她那天蓝色的眼睛吞噬的感觉。 「知道我底细的人出现了的话,您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吧。……还不如自己说出来,这样才不会后悔。」 都是些私事,您要听吗? 朝着这么问道的琉小姐,我点了点头。 「公会的黑名单上,记载有我的名字。」 「!?」 「冒险者的地位已经被剥夺了……曾经还一度被赏金悬赏。」 突然间,我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 蒙着脸,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不跟我们一起行动……都是因为那个理由吗? 「我曾经所属的派阀是【阿斯脱利亚(Astraea)·眷族】……身处司长正义和秩序的女神阿斯脱利亚麾下,当时的我还算是小有名气。」 琉·利昂。她的真名。别名为【疾风】。 本名不为人所知,从当时开始身份就是一团迷雾的,蒙面的冒险者。 「我们的【眷族】在探索迷宫以外,还负责取缔那些扰乱都市和平的人。因此,结下了很多仇家。」 根据她的描述,直至大约五年以前,欧拉丽内『恶』的漫延程度都是现在所无法想象的。 朝着刻有正义的剑和翅膀的标志起誓,朝着主神的名誉起誓,琉小姐和同伴们一起竭力维护着欧拉丽的秩序安宁。 「某一天,我们被敌对的【眷族】诱骗到地下城的陷阱之中,除我以外的团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连遗体都没能回收,当时的我就把同伴们的遗物埋在了这个第18层。」 「那就是,这些墓吗……?」 「是的。她们曾经很喜欢这一层。」 自己这群人要是死了就把我们埋在这里吧。她们平常总喜欢开这种玩笑,琉小姐说。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琉小姐扭曲着嘴唇伏下了视线。 「……幸存下来的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阿斯脱利亚大人,然后我低头求她一个人离开这座都市。面对无数次恳求她的我,那位大人最终还是接受了。」 「让、让神明逃出都市了吗?」 「不对,不是那样的。」 那是源于更加自私,更加浅薄的动机,琉小姐近乎顽固地进行了否定。 「我不想让那位大人看见,我完全臣服于私愤的丑陋姿态。」 流露出了些许当时的感情,她清楚地说道: 「源于失去同伴的私怨,我一个人去向敌对的【眷族】报仇了。」 「一、一个人……!?」 暗算、偷袭、陷阱,暴露在不择手段的袭击之下——敌方的【眷族】毁灭了。 只经孤身一人的妖精之手,拥有着庞大组织的敌对派阀就彻底地灰飞烟灭了。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正义了。在复仇心的驱使下,那个组织的成员、和他们有染的人……所有可疑的人都被我袭击了。」 那就是,琉小姐被记载在公会黑名单上的始末。 干过火的报复行为招来了包括冒险者、组织和商人在内的很多人的憎恨。因为他们,琉小姐甚至被悬赏通缉。 不顾一切肆意行动的代价……即便拿之前的业绩相抵,公会也不得不去惩罚琉小姐。其中还有一部分职员跟被毁眷族有所勾结,他们也受到了她的复仇波及的话,其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由于逃亡到都市外部的主神(阿斯脱利亚)大人并没有性命之忧,『疾风』的恩惠(能力值)也就还残留着,她洗劫了整个都市,在怒火的摧使之下不断制造着波澜。 「……那以后,怎么样了呢?」 「筋疲力尽了。在向所有人实施完报复之后,就那样倒在了没有任何人的黑暗小巷里。」 原本她就做好死的觉悟了吧。 对于成功复仇,不管主神还是同伴都已失去的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了。 「浑身浴血,遍体污泥……这本应是和践行愚蠢行为之人极为相符的末路。」 「……」 「然而……」 ——你没事吧? 温暖的手却握住了她肮脏不堪的手。 希儿小姐救了一个人倒在小巷里的琉小姐。 由于她的献身——按当时琉小姐的说法就是『一次又一次操着多余的心』,她被带回了继续活下去的道路。琉小姐这么对我说。 「救了我的希儿小姐还拜托蜜雅妈妈,让我作为『丰饶的女主人』的一员加入了她们。……虽然头发还被强硬地染成了别的颜色。」 因为冒险者时代经常蒙着脸,所以只要不提疾风(利昂)的名号,再把头发染掉的话,好像基本上是不会暴露给周围的。 以温柔的声线,琉小姐把话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的自己。 「……让您听了些脏耳朵的话,抱歉。」 「怎、怎么会。」 「归根结底,我只是一个恬不知耻又专横暴戾的妖精……甚至到了足以背叛克朗尼先生信任的程度。」 维持着冷静的表情,琉小姐说出了仿佛自嘲一般的话语。看着这样的她,我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气。 虽然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我还是随即就做出了反驳。 「琉小姐。……请不再做贬低自己的行为。我也会,生气的。」 她瞪大了天蓝色的眼睛。 经过瞬间哑然之后的她,没多久。 「这还真是……被将了一军呢。」 便微微放松了嘴唇。 还没到笑容的程度,但眼睛着实稍稍眯细了起来。 只是照搬琉小姐的台词,明明只是个小偷,然而我却少许地得意了起来。因为我发现,她的表情里,顽固的冷淡感稍微减少了一些。 一簇阳光照耀着长着草的地面,同时也照耀着墓地,安稳的氛围在我们之间流淌着。 「……那个。」 「有什么事吗?」 「琉小姐为什么会来这个欧拉丽呢?」 总感觉,现在可以问出来。 将她来到这个无数人怀揣野心或是希望纷至沓来的欧拉丽的目的问出来。 将我和她能够这样邂逅的理由问出来。 「……」 轻启樱唇的琉小姐一度仰望起头顶。 看着透过树枝和树叶的间隙射下来的白光,眯细了眼睛。 「……我们、妖精生来就是长相秀丽的种族。」 眼睛浅浅地睁开,视线在地面徘徊。 同时,琉小姐缓缓地说道: 「容姿美丽,不管自己还是别人都这么称赞。事实上就是那么回事吧。自尊心极高、有洁癖、绝不轻易允许其他人触碰自己的肌肤……」 「……」 「还有人在面对其他种族的时候喜欢以他们内外都丑陋为由,厌恶和他们的交流,把自己封闭在村庄的森林里。至少,我曾经居住的村庄里几乎都是这种人。」 然而,她这么继续说道: 「看到否认自己这群人以外的种族,并将他们视为污物而鄙视的同胞的样子……我冒出了一个疑问。」 接着再一次,徐徐地仰视起白色的阳光。 「长相秀丽的妖精该不会才是,实际上,最为丑陋的种族吧。」 这种想法在拥有着极强同伴意识的妖精之中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异端吧。 在对自己所属的种族怀有荣耀感的村庄里的人中,只有她怀抱着疑问和厌恶。 「这么想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我像是感到羞愧般离开了出生的故乡,在村庄外面游荡……接着便到达了这个欧拉丽。」 「是偶然吗?」 「不是……我听说欧拉丽集结了数不胜数的人,不管是神是人还是精灵,超越了种族的隔阂,任何人都可以去。我想着,在这里的话,我或许能够找到些什么……不对,说错了呢。」 仿佛在回顾当时的自己一般,琉小姐俯视起自己的手。 「我想要的,是能相互尊敬的同伴。」 那是在妖精的文化、妖精的风俗的包围下被养育成人的她,不被允许得到的东西。 跟种族或是容姿没有关系,互相认同对方的人格,互相尊敬,能够一起欢笑的朋友。 「满心期待来访这个都市的我……却很快就感到愕然。我仍旧不愿向同胞以外的人裸露肌肤,继续蒙着脸,最后还将向我伸出的手悉数打落。」 深入骨髓的妖精的风俗……依旧阴魂不散地束缚着琉小姐吗。 跟在村庄时不同,她无法忍耐因自己的美貌而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无论是『不容许不认可的对象触碰自己的肌肤』这一妖精的特质,还是终究没能矫正的习性,都越发地让她感到痛苦吧。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明明是厌恶村庄才逃出来的,但到了跟村庄不同的外面的世界,我却惊慌失措,变得动摇,自己创造了拒绝外界的高墙。」 这就是即便来到了这个欧拉丽,她也没有将面罩揭下的理由。 最后还是和村庄里的人没有区别,还是没能擺脫妖精的枷锁。对于这样的自己,她好像感到非常的失望。 该不会自己才是那个一直俯视他人的家伙吧? 本应是对同伴抱有的感情,兜了一个大圈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这在她的内心刻上了更深一层的伤痕。 「我没能改变。结果,我只能是令人作呕的妖精的一员。」 「琉小姐……」 「不过。」 瞬间,琉小姐的语气发生了变化。 她随即便走到我的眼前,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欸。」 「还是有人愿意像这样拉起我的手,握住我的手的。」 我正在和琉小姐握手。 面对着这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纤细手腕和稍微有些凉凉的柔软触感,我转眼间便满脸通红。 「跟您这是第二次吧。您还记得吗?」 「什、什么!?」 「有一次因为您的匕首不见了而引起的骚动,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惊恐万分的我最开始还没明白她说了些什么,然而握着的手的触感却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她指的是我的《神之匕首》被变身的莉莉偷走的时候的那件事。 我清楚地想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在慌乱之中就顺势抓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 「那个时候真的是大吃一惊。无论是对突然就握住我的手的您,还是对没有挥开您的手的我自己。」 琉小姐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像是在使坏一样的眼神。 那个时候,就算是被砍了也不能有一句怨言吗……我到了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事实。脸依旧红得发烫,我做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最初没有挥开手的人,您是第三个。」 琉小姐握着我的手这么说道。 ——什么,名字叫琉?很不顺口耶,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利昂啰! 第一个人,是邀请自己加入【眷族】的开朗的少女冒险者。 ——你没事吧? 第二个人,是给予逐渐冰冷的自己以温暖、以归宿的善良的酒场少女。 然后,第三个人……。 「请不要摆出那种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感觉连我也变成笨蛋了不是吗。」 「对、对不起!?」 「开玩笑的……到今天为止,我都一直将您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在此之上,我明白了您的弱小,您的深情,还有您坚定不移的意志。」 「琉、小姐……?」 「克朗尼先生,您很温柔。」 感受到眼前的她所散发的氛围,我只能叫出她的名字。 就在此时,天蓝色的眼睛一度阖上眼睑,随即又徐徐地睁开。 「您是、值得尊敬的人类。」 琉小姐笑了。 原来冷静肃然的表情溶解,化成了淡淡的笑容。 她那纤细的眉毛柔和地弯曲着,娇小的嘴唇绽开了笑颜。 琉小姐的笑脸就像是清秀的白花一般,看着她,我的脸转瞬间便一片通红。 「……呜呜。」 「克朗尼先生?」 现在才说虽然有点马后炮的嫌疑,不过妖精的笑脸果然是很危险的,我以亲身体验验证了这个说法。 而且,平常总是摆出一张凛然表情的妖精的笑脸更加的凶恶。明明都找好本命了却还是被迷得神魂颠倒,那笑脸可谓是能将我这种大蠢蛋剥皮去骨瞬间攻略的,传家的宝刀。 妖精这一种族,并不只有靓丽的容颜。 只允许相中的人看见的,可爱的笑脸。 将白色的阳光、摇曳在墓地里的花草,还有歪着脑袋的她收入眼中。 为何妖精在其他种族间人气那么高,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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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疼疼……脸变形了怎么办啊,阿斯菲。」 「这是您自作自受。」 第18层已经转入『夜晚』。 从设在森林的野营地里偷偷摸摸出来的两个身影,正是赫尔墨斯和阿斯菲。 「堂堂神明竟然去偷窥……您不觉得羞耻么!」 「在男神之间,偷窥可不是什么稀罕事喔。」 在偷窥事件后不知去向的贝尔在晚饭刚要开始前回到了营地。因为他是被神唆使的所以只对他进行了严格的警告——他自己也像是快要埋进地下一样不断地下跪——而只让元凶(赫尔墨斯)一个人接受了体罚。 「……然后呢,这种三更半夜带我出来,您是想去哪里呢?」 「这种三更半夜,带着女人能去的地方,还能有哪里呢?」 两人行走在沉浸于黑暗中的大草原上,『瑞维拉之街』的灯火在西方的角落摇曳不定。 「当然是酒场喔。」
「可恶!」 『瑞维拉之街』所拥有的少数酒场的其中一个。 利用天然洞穴建造而成的店里面铺着稍微有点脏的绒毯,摆着几套做工粗糙的椅子和桌子,墙壁上还挂着便携式的小型魔石灯。墙面的一部分和天花板的一隅还生长着散发苍蓝光芒的水晶。 在挤满了冒险者的这家风格独特的店铺里,一个男人将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消消火,摩德。」 「别烦老子!那个小鬼,到底耍了什么把戏来到这里的……蹬鼻子上脸!」 「什么啊,你是嫉妒他么。」 看见怒不可遏的摩德,周围喝酒正酣的冒险者们哄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只有被选上的上级冒险者才能到达的『瑞维拉之街』里,能见到的面孔几乎都是固定不变的,往来这里的时间越长,熟面孔自然也就越多。 这家酒场的老主顾,虽说所属派阀不同,但都摩德他们混得挺熟。 「你们也别跟没事人一样啊!?嚣张的新人可是升级没几天就跑到中层中间区来了啊!这样一来N年前就已经升级的我们还在这里不就成笑话了吗!」 心中还存在着『丰饶的女主人』时的私怨,摩德说出的话目的非常明确。 在场的他们每个人的心中,对于自己身为欧拉丽内为数不多的上级冒险者,还是存在着很大的自负的。要是这时有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毫不顾虑地就踏入了他们的圈子,他们的内心当然会不平衡。 要是那个新人还是在一部分的神明之间引起骚动的,那个话题人物『兔子』的话,就更成了不能容忍的事态。 摩德的一喝之下,酒场顿时鸦雀无声。 「竟然还穿着一套火精灵的护布……不治治他老子可咽不下这口气。」 将在大街(瑞维拉)上弥足珍贵的酒一饮而尽,摩德吐出了憎恨的怨声。 「不过摩德,就算你说要教训他,具体该怎么办呢?那个小鬼可是有【剑姬】陪着啊。」 「赫尔墨斯那边,确实……建御雷的那几个家伙好像也和他混在一起啊。」 围着同一张桌子,摩德的两个跟班担忧地说道。 「那家伙都跑到这里来了吧……【小小新秀】不是也挺有两把刷子的吗?」 「别给老子在那里废话!你们到底帮不帮忙!?」 听到周围这群人的指摘,摩德再次怒吼道。 酒场的冒险者们虽然都皱起了眉头,他们的眼中却仍旧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跟摩德一样,他们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危险感,仿佛时机一到便会解放佩在腰间的武器。 「要是把那家伙一个人骗出来的话……」 贝尔太过显眼了。 无论是升级还是进入中层都仿佛是在转眼间完成的,所有的一切都快过了头。 甚至到了像这样招来上级冒险者反感的程度。 「喔喔,看一眼就知道,这里还真是热闹呀。」 啪,酒场里的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了门口。 沐浴在视线之中,赫尔墨斯和阿斯菲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店里。 「……有何贵干,这位神老板。比起来这喝酒,劝你还是快点回地上比较好。」 「哈哈,恰好听到你们在打歪算盘。情不自禁地就进来了喔。」 嘶,冒险者的其中一人用身体挡住了酒场的出口。 既然已经被听到了,就不能把和贝尔一起行动的赫尔墨斯他们放走,酒场的这群人要表达自己的意图,没有比这更清楚明白的了。 最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阿斯菲站在赫尔墨斯的身后叹了一口气。 「就算你没说错,那又怎么样?你要凭区区一个随从阻止我们的计划吗?」 「你在说什么呀,随你们喜欢就是。不要介意我,你们继续讲刚才的那个危险话题吧。」 什么?摩德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也非常喜欢你们这群无法者喔?毕竟这个下界要都是优等生也太无聊了嘛。」 将眼睛弯成弓形,赫尔墨斯的笑容从未中断。 他的本性——将下界的万物都视为『娱乐』的神的本性,在此便可见一斑。 清浊并吞,并非如此,而是清浊并存。 看着眼前的这个比怪物更加不知底细的存在,摩德在气势上被压制了下来。 「你们是准备袭击贝尔君吧?要不然,我把我们今后的行程告诉你们怎么样?」 「……能相信你吗,神老板?」 「喂喂,我可是赫尔墨斯喔?我可不会向孩子撒谎。」 喂摩德,无视掉这种同伴们发出的喊声,他和神进行着交易。 「我实在没法给你们帮忙……不过,对了,如果只是连怪物都能打倒的勇气的附身符的话,借给你们也没关系喔。」 这么说着,赫尔墨斯便从阿斯菲那里接过某样道具,展示在摩德的眼前。 那是个小型的头盔。就形状来讲不如说更接近帽子。前面还有帽檐向周围延伸着。 颜色则是仿佛沉在遥远地下一般的漆黑。 「这是……」 「【万能者(帕修斯)】制作的魔道具。效果我可以保证喔。」 摩德咽了一口气,围观的人们也改变了眼色。 名声响彻整个欧拉丽的少见魔道具制作者的作品。据说可以产生与『魔法』和『技能』并驾齐驱的威力的,『神秘』的道具。 「真的要把这个……」 朝着发出颤抖声音的摩德,赫尔墨斯「啊啊」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一个条件。」 将单手拿着的漆黑头盔抱到胸前,他猛地睁开了自己细长的眼睛。 「你们要演一出能让我享受,觉得有趣的戏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