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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见文库] [なめこ印]終將成為神話的放學後戰爭 5 ―魔眼之王與狂神咆哮―[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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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9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8-12-9 23:27 编辑

  終將成為神話的放學後戰爭 5 ―魔眼之王與狂神咆哮―
  ——————————————
  作者:なめこ印
  插畫:よう太
  譯者:一杞
  圖源:音無
  錄入: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雷火終於揭露了希臘神話代表神──阿波羅的真面目。
  就快一觸即發的局面中,天華從旁介入——
  「跟我約會吧,哥哥。」
  「…………啥?」
  天華看起來是打從心底感到雀躍,雷火無法掌握她真正的意圖。
  明明不可能是同伴——但無視雷火的擔憂,
  魁札爾科亞特爾出現在「白天的學園」裡,而且是好幾人!
  雷火率領的「神軍」迎戰不斷襲擊學生們的成群敵人(魁札爾科亞特爾)!
  神話代理戰爭邁入佳境!擊落毀滅的太陽吧!


  作者簡介
  なめこ印
  喜歡貓的輕小說作家。
  著有《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
  《我與她互為奴僕的主從契約》,
  以及《終將成為神話的放學後戰爭》。


  畫師簡介
  よう太
  主要為輕小說以及成人遊戲原畫。
  角色可愛、筆觸輕柔為其特徵。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天華
  第二章 雷火的誓言、瑪莉亞的誓言
  第三章 同族殺手VS異端殺手
  終章
  後記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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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鬧劇已經演夠了吧?協助我,國崎,不對──」

  我開口。
  說出終結最後日常的話。

  「──希臘神話的太陽神,阿波羅。」

  「……你在說什麼啊,雷火?」
  國崎──不,是阿波羅哈哈笑了。
  一臉無聊透頂的樣子。
  彷彿在應付別人的玩笑話一般。
  「怎麼會說我是神啊……這玩笑很難笑耶。」
  「我一開始覺得不對勁,是晚上在遊樂園的那場戰鬥。」
  我無視阿波羅的話,單方面地繼續說下去。
  「歐西里斯拿瑪麗亞當人質,讓我陷入不利的狀況。」
  「……」
  「但拯救我脫離那個絕境的,是貫穿阿米特頭頂的一箭。」
  「……」
  「射殺阿米特的黃金箭、與宙斯的密約,從這兩點可以推測出救了瑪麗亞的是希臘神話的神,被譽為遠射之神的阿波羅。」
  暫時默默聽著我說的阿波羅──
  「……就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了。」
  不悅地丟出這句話。
  所有人都憎恨神的時代。
  被懷疑是神,沒有人不會覺得不悅。
  但是,我無視對方的反應。
  「這時,問題在於為何阿波羅拯救了瑪麗亞。」
  「……!」
  阿波羅對此有所反應,身體震了一下。
  我繼續說:
  「瑪麗亞的安危跟神話代理戰爭沒有關係。」
  那時想拯救瑪麗亞是我的私心。
  跟戰爭的勝敗無關。
  而且,阿波羅沒有理由協助我。
  「他或許是打算藉由救出瑪麗亞,讓我無後顧之憂地擊斃歐西里斯……雖然也能這麼認為,但這樣也有些奇怪。」
  「……」
  「倘若他追求的結果是『歐西里斯之死』,阿波羅自己射殺那傢伙就行了,那樣更快速且確實。」
  「……」
  「但是不知何故,阿波羅射殺的並非歐西里斯,而是阿米特。」
  我一直在思考箇中理由。
  然後。
  「前陣子,這個理由(答案)從你的口中直接說出來了。」



  我看著阿波羅的眼睛。
  說出可怕的台詞。
  「你說你喜歡瑪麗亞。」
  「……」
  「所以才救了她,不是嗎?」
  「……就說了──」
  阿波羅仍試圖反駁。
  但是……
  「夠了,阿波羅。」
  這時,有第三者的聲音介入。
  聲音的主人是誰?
  這種事,我清楚得很。
  「宙斯。」
  「是~雷火同學。」
  天華(宙斯)面帶笑容地站在教室的門前。
  「宙斯大人……!為什麼,您出面的話──」
  阿波羅發出焦急的聲音。
  既然宙斯稱呼他為「阿波羅」,就再也無法矇混過去了。
  從那傢伙的角度來看,就像被同伴誤射一樣吧。
  但宙斯絲毫沒放在心上。
  「所以說,不用再掩飾了啦。」
  她這麼說,拍了拍阿波羅的肩膀。
  之後揚起嘴角看向我。
  「雖然這可能只是在套話,但被套話的當下,已經有八成以上遭到懷疑啦。就算裝傻也沒什麼意義了。」
  「……這樣啊。」
  阿波羅輕點點頭。
  雖然他看起來不太能接受,但他怎麼樣都無所謂。
  我跟面帶賊笑,注視著我的宙斯面對面。
  「所以呢?我應該事先說過不要追查希臘的神格適合者真面目才對,這是怎麼回事呢~?」
  宙斯用威脅似的語調詢問。
  「……」
  事情會變成這樣在我預料之內。
  我明知道會這樣,仍找阿波羅出來。
  為了今後的戰略。
  為了勝利。


  來吧……再度掀開戰爭的帷幕吧。
  為了凌駕眾神,奪回一切。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天華


  1

  「我不曉得妳從是何時開始偷聽的,就從頭說起吧。」
  「嗯嗯。」
  宙斯一樣面露微笑。
  『──唔嘻嘻嘻,真可怕啊。』
  潛藏在那張笑容底下的殺意,讓巴羅爾也發出嗤笑。
  我把眾神的嘲弄當作耳邊風,開始說道:
  「首先,是目前的狀況。」
  我豎起三根手指。
  「歐西里斯(埃及)、毗濕奴(印度)、須佐之男(日本),已經有三個陣營淘汰,剩下四個。」
  接著我豎起四根手指。
  「我體內的巴羅爾(凱爾特)、阿波羅(希臘)、芙蕾雅(北歐)及魁札爾科亞特爾(瑪雅•阿茲特克)。」
  「剩下一半?」
  「……不對。」
  宙斯故意中途打斷我的話,我蹙起眉頭。
  「剩下的敵人只有魁札爾科亞特爾一尊(人)。」
  倖存的四尊(人)當中,有三尊(人)締結同盟。
  換言之,之後只要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事情就解決了。
  然後──
  「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之後只要我跟淚淚死去,就是你們獲勝了。」
  「哇~終於到了最後一幕呢~」
  宙斯開心地舉起雙手。
  「然後呢然後呢?」
  「問題在於那個最後的敵人──魁札爾科亞特爾。」
  我瞇起雙眼,看向阿波羅。
  「我沒有棋子可以對抗那傢伙擁有的神工太陽的威力。正因如此,才想要身為太陽神的阿波羅協助。」
  魔眼的能力雖然狡詐,但欠缺純粹的威力。
  芙蕾雅的弗爾克范格英靈宮殿雖然強大,但其力量源頭在於數量,而非品質。而且也有宮殿本身遭到破壞的風險。
  布倫希爾德不列入考慮。
  也就是說,憑現在的我們,在魁札爾科亞特爾使用「Regalia」的瞬間就會落敗。
  「……」
  阿波羅像在詢問似的看向宙斯。
  她揚起嘴角。
  「也就是說,為了贏得最終決戰,你想借用我家孩子的力量?」
  「就如同字面意思,這是最後一戰。我的確打破了與妳的約定,但希望妳能理解,為了確實獲勝,這是無可奈何的行動。」
  「可是啊~光靠阿波羅協助你們,就能輕易地打贏那傢伙嗎?」
  「那傢伙的力量當然不只如此。」
  我只管細心地說明。
  「屠神者、造物主、風的權能──考慮到與那傢伙相關的神話,說不定還有與復活相關的技能。」
  「噫~好多技能啊~」
  「但只要有阿波羅在,就能阻止『Regalia(神工太陽)』。」
  阿波羅操縱的太陽戰車掌管太陽的運行。
  無論敵人的「Regalia」多有威力,只要那是太陽,阿波羅應當就能阻止它掉落。
  「不然,阿波羅只幫忙壓住『Regalia』也行。之後由我們設法處理。」
  「喔~要怎麼辦呢~」
  宙斯擺出思索的樣子一會兒。
  「可是~雷火同學打破了與我的約定,要跟這樣的你一同戰鬥,感覺有點討厭呢~」
  「……」
  「而且阿波羅可以剋魁札爾科亞特爾的話,我們協助你們也沒什麼好處吧~?」
  「……」
  「不如讓雷火同學你們被魁札爾科亞特爾全滅,之後阿波羅再坐收漁利,或許就能輕鬆獲勝喔~?」
  「……」
  「真是的~你倒是說話啊~!」
  宙斯對保持沉默的我發出怨言。
  「那麼,妳要怎麼做?」
  「別露出那麼恐怖的表情嘛。」
  宙斯一個人看似愉快地笑著。
  「剛才只是開個小~玩笑。好啊,為求慎重起見,就協助你們吧。」
  「這樣好嗎,宙斯大人?」
  阿波羅詢問宙斯確認。
  或許是宙斯乾脆地答應一同戰鬥,讓他感到不安吧。
  對於他的疑問,宙斯則──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都要利用他,就利用到最後一刻吧~」
  居然在我眼前光明正大地做出利用宣言。
  (還是一樣瞧不起人。)
  『──唔嘻嘻嘻,說得沒錯。』
  我苦悶地嘆了口氣。
  「那麼,我可以當作妳答應一同戰鬥這件事了嗎?」
  「可以~可以~」
  宙斯面帶笑容地回答。
  看到她點頭,阿波羅(國崎)也輕輕聳了聳肩,點頭應允。
  「啊,但你不能告訴其他人阿波羅的真面目喔。」
  「我知道了。」
  理所當然的要求。我表示同意。
  事情暫且是談妥了。
  「那麼,我們好好相處到最後一刻吧。」
  宙斯這麼說並伸出手。
  「嗯。」
  我立刻握住她的手。
  我們交換蘊含著嘲諷的握手。
  當然沒有絲毫親愛之情。
  我盤算著如何搶先敵人一步。
  宙斯算計著如何摧毀我的計謀。
  彼此心裡只打著這些主意。


  2

  當天放學後。
  暫且回宿舍一趟的我直接前往西區第二醫院。
  「……」
  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艾蜜莉依舊沉睡著。
  她依然沒有恢復意識,但狀態似乎相當穩定。
  肉體並未死亡。
  但靈魂已死。
  所以不會醒來。
  「……」
  艾蜜莉的昏睡。
  這顯示出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一開始,我以為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權能是破壞靈魂的能力。
  但並非如此。
  那傢伙破壞的只是神格。
  雖然是令人畏懼的能力,但問題不在那裡。
  假如只會破壞神格,那應該只有歐西里斯的神格消失,艾蜜莉的靈魂則平安無事,不然不是很奇怪嗎?
  就像須佐之男的神格消失,姬子的人格留下來一樣。
  但艾蜜莉沒有醒來。
  明顯是受到魁札爾科亞特爾破壞神格的影響。
  這……也就是說。
  (神與人的靈魂已經在容器中混合到難以分離的程度……是嗎?)
  『──可以這麼說。』
  「……唔……」
  我咬牙切齒。
  成功剝離靈魂與靈魂的情況僅有兩例。
  就是我跟夏洛學姊兩人而已。
  我是因為十字架的驅魔效果。
  夏洛學姊則是靠魔眼的能力。
  前者是因為事前準備,後者則是早期處置奏效。
  反過來說,要分離靈魂必須在靈魂黏著還很淺的階段進行,否則無法恢復原狀。
  實際上,就算用魔眼之力也無法讓淚淚與芙蕾雅分離。
  就某種意義而言,須佐之男也能說是一個成功的例子。
  但那恐怕是奇蹟的產物。
  須佐之男本身有「要守護姬子」的強韌意志才辦得到。
  只要走錯一步,應該就會像艾蜜莉與歐西里斯一樣一起消失了。
  (巴羅爾。)
  『──幹嘛?』
  (我跟你的靈魂真的有確實分離了吧?)
  『──唔嘻嘻嘻,你用不著擔心,沒問題啦。話雖如此,但可能有一小部分混在一起了也說不定。』
  (……糟透了。)
  與雷昂的戰鬥中,巴羅爾奪走了我肉體的主導權。
  在那之後,藉由那傢伙的協助、預備的十字架和魔眼的暗示,再次剝離了巴羅爾的靈魂……但是──
  就像須佐之男的記憶和感情至今仍殘留在姬子心裡一樣。
  曾經混合在一起的事物,無法那麼輕易地恢復原狀。
  與巴羅爾混合的影響說不定也早就出現在我身上了。
  或者說,我以為成功拯救了的夏洛學姊……其實也──
  『──哎呀,別唉聲嘆氣的嘛,雷火。』
  巴羅爾嗤笑我的苦惱。
  『──這麼說來,你知道本大爺等神是怎麼挑選容器的嗎?』
  (……?)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一時之間回答不出來。
  (這……不是依照作為神格適合者的素質來挑選的嗎?)
  我聽說素質愈高,神就愈能在地上發揮其力量。
  但巴羅爾說不光是那樣而已。
  『──素質也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契合度。』
  (契合度?)
  『──如果不是跟合得來的傢伙一起行動,無論做什麼都不會順利,凡事都是這樣的吧?』
  「……」
  我露出苦瓜臉。
  (你想說我跟你很合得來嗎?)
  『──正是如此。』
  (真是個惡劣的玩笑。)
  『──唔嘻嘻嘻,是嗎?』
  (沒錯。)
  『──本大爺倒不那麼覺得呢。』
  (哈,哪裡合得來了……)
  我付之一笑。
  但巴羅爾他──
  『──無論是你還是本大爺,都被奪走了太多東西。或許就是在這種地方湧現親近感吧。』
  「──」
  彷彿被人用針刺向心臟一般,我感到呼吸困難。
  「……」
  凱爾特神話是以艾林──現在的愛爾蘭──為舞台的神話。
  巴羅爾是自古就棲息在艾林的弗摩爾族之王。
  也就是所謂的土著之王。
  另一方面,身為凱爾特神話主角的達南神族。
  他們是從外海遷移進來的。
  也就是侵略者。
  巴羅爾從以前就不斷與侵略者奮戰至今。
  帕索隆族。
  納維德族。
  皮爾波族。
  他排除了三次外來的侵略,最後敗給達南神族而亡。
  被奪走了艾林,被奪走了國家。
  …………被奪走了重要的事物。
  就這一點來看,我跟巴羅爾一樣?
  ……
  ……
  (無聊透頂。)
  『──喔~喔~我好受傷啊。』
  (講什麼言不由衷的話。)
  『──算啦,總而言之──』
  巴羅爾毫不在意地作結。
  『──就算說神與人的靈魂會混在一起,也是彼此契合度高,更進一步地說,是性質十分相近的兩種靈魂。無論混合還是削除都差不了多少。』
  (……!)
  巴羅爾的說法讓我火冒三丈。
  「你這傢伙……說什麼……」
  我忍住差點在醫院走廊上大吼出來的情緒。
  『──所~以~說,是個性相似的人才會合而為一。水跟油混在一起還是水跟油,但水跟熱水混在一起,也只會變成溫水或溫溫的熱水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唔……」
  奪走身體。
  奪走人格。
  儘管如此,他還說這沒什麼大不了?
  緊握的拳頭就快噴出血來。
  但我設法將憤怒的聲音吞進肚裡。
  對這個魔神不管說什麼都沒用。
  我深刻地了解這件事。
  儘管如此……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些什麼。
  (雖然你說差不了多少……那姬子與須佐之男要怎麼說?那兩人無論怎麼看,性質都恰好相反吧。)
  從我的角度來看是這樣,而且姬子的親姊姊──櫛鉈學姊也這麼說過。
  『──神擁有很多面貌,人類也有各種面貌吧。只不過有難以看見的一面和容易看見的一面罷了。』
  人對親近對象展現的面貌。
  對親愛對象展現的面貌。
  對憎恨對象展現的面貌。
  每張面貌都不同。
  人確實也擁有各種面貌。
  (你是說在姬子心裡,也有原本就很接近須佐之男的一面嗎?)
  『──說不定她看起來嬌弱,但意外地有性情激烈的一面喔。』
  (……)
  『──或是在須佐之男心裡,說不定也有什麼感情很類似她對姊姊的執著吧。』
  (……)
  『──簡單來說──』
  巴羅爾哈哈笑道。
  『──無論是本大爺的一部分混在你體內,還是布倫希爾德與夏洛混在一起,都不會有什麼巨大的變化。』
  我終究無法接受巴爾羅所說的話。
  體內摻雜著神(垃圾)的靈魂這種事,就跟汙濁混入清水沒兩樣。
  他居然說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唔……」
  我要做的事情並不會有所改變。
  但剛才與巴羅爾的對話宛如荊棘一般,刺進我心靈內側。
  「神仙雷火同學。」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
  我將視線從艾蜜莉身上移向旁邊,匣之木龍斗就站在那裡。
  「讓你久等了。」
  「不會。」
  「那麼,過來這邊吧。」
  匣之木摸著鬍渣,同時邁出步伐。
  我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他帶我到與上次相同的會議室。
  讓我進入那裡頭的密室。
  「隨便坐吧。」
  「……」
  我稍微環顧室內。
  密室的構造跟外面的會議室幾乎一樣。
  不同的只有寬敞度及這裡設有巨大的螢幕。
  我輕輕地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你要喝茶還是咖啡?」
  「不用。」
  「是嗎?」
  匣之木準備一人分的即溶咖啡後走來。
  他坐在我眼前的椅子上,先啜飲了一口咖啡。
  「好難喝!」
  匣之木灑出咖啡,弄髒了襯衫。
  「哎呀~傷腦筋。」
  「……」
  我冷冷地瞪著這齣獨角戲。
  匣之木注意到我的視線,不正經地傻笑。
  「別那樣瞪著我看嘛,雷火同學。好像會被你的視線殺死一樣。」
  「……」
  真虧他能對使用魔眼的人開這種玩笑。
  上次接觸時,我也曾想過。
  (這傢伙的腦袋不太對勁。)
  『──唔嘻嘻嘻,說得沒錯。』
  但是,或許正因為如此。
  即使面對神,乃至擁有神之力的人,也毫不畏縮的精神力。
  沒有這種精神力的話,根本無法肩負交涉一職。
  因為所謂的交涉,不過是改變了形式的一種戰鬥型態。
  如果要與神交涉,必須擁有與神互相廝殺的氣慨才行。
  「那麼,雷火同學。」
  匣之木開口說道。
  「你今天會主動聯絡說想見我,是有什麼事情呢?」
  「……我是來答覆那件事情的。」
  「那件事情?」
  「聖餐管理機構(你們這些傢伙)想跟我聯手一事。」
  「喔,那還真是感激。」
  匣之木用讓人懷疑他是否真心那麼認為的曖昧聲音回答。
  他臉上掛著虛偽的假笑,難以看出表情。
  我毫不在乎地繼續說下去。
  「第三次神話代理戰爭已經邁入佳境,你們協助我獲得勝利吧。」
  「那是當然的,畢竟是我們主動提出的。」
  匣之木這麼說,又喝起難喝的咖啡。
  「第一次、第二次都失敗了,這次是好不容易來臨的機會。協助雷火同學獲勝,可以讓人類脫離神的支配。」
  「……」
  我無法回應匣之木的話。
  聖餐管理機構(Eucharistia)似乎想讓我獲勝,將「唯一神」的權能變成人類的東西。
  這就是人類戰勝眾神的唯一手段……雖然匣之木這麼說。
  但我可絲毫不打算將這種說明照單全收。
  我也只是在利用他們罷了。
  就像他們利用我一樣。
  到頭來,我們是彼此彼此。
  「但你怎麼會突然願意相信我們了呢?」
  匣之木依舊掛著假笑,微歪了歪頭。
  「是因為你握有證據,確定我之前告訴你的──國崎小次郎同學是神格適合者之一的情報正確無誤嗎?」
  「……」
  匣之木的台詞讓我蹙起眉頭。
  今天早上,我識破國崎真面目的推理。
  那番話其實充滿破綻。
  「阿波羅沒有理由要拯救瑪麗亞。」
  「國崎喜歡瑪麗亞,所以有拯救她的動機。」
  「因此救了瑪麗亞的阿波羅真面目就是國崎。」
  ……列出來一看,可以得知這是十分強硬的三段論法。
  因為我沒有提出任何證據,顯示國崎與阿波羅是同一人。
  但也並非像宙斯說的那樣,只是單純的套話而已。
  我在進行推理之前,就已經知道國崎是阿波羅了。
  透過上次在醫院與匣之木接觸時,被迫觀看的監視器畫面。
  畫面裡拍到在夜晚時間行動的人影。
  那放大的影像無庸置疑地是國崎。
  關於金箭和阿米特的推理,不過是為了避免他們察覺我與聖餐管理機構有所關聯,硬扯上關係的東西。
  「哎呀~雷火同學願意相信那份情報的話,以我的立場來說也覺得很慶幸喔。」
  「……」
  「畢竟之前一告訴你這件事,雷火同學就氣得離開房間了嘛。」
  「……」
  「雷火同學?」
  「……麻煩你稍微閉嘴。」
  我咬緊牙關,撥弄瀏海。
  「……」
  匣之木按照我說的閉上嘴巴。
  『──唔嘻嘻嘻。』
  但巴羅爾不肯閉嘴。
  他嘲弄並嗤笑我。
  『──都事到如今啦,雷火。你還不想承認嗎?』
  吵死了。
  『──原本相信的朋友每一個都是敵人,就讓你這麼難受嗎?』
  閉嘴。
  『──就豁出去了吧。命運很殘酷這點是理所當然的。』
  ……
  『──讓命運屈服並支配它吧。你會為此而戰吧,雷火?』
  這個魔神真的讓人很不悅。
  為何他這麼擅長刺人肺腑呢?
  (這種事用不著你說。)
  『──唔嘻嘻嘻,是嗎?』
  (對,所以你給我閉嘴。)
  我抬起頭,繼續與匣之木對話。
  「讓你久等了。來談些具體的內容吧。」
  「嗯。」
  匣之木點點頭。
  「我需要的情報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所在處。」
  「那就是下次的敵人嗎?」
  「沒錯。用你們的監視網找出那傢伙。」
  聖餐管理機構用監視器在島內布下天羅地網。
  我要利用這點來找出敵人。
  尤其是魁札爾科亞特爾剛與須佐之男進行了一場激戰。
  倘若能早點發現,說不定能突襲情況並不萬全的他。
  匣之木聽到我的要求,搔了搔頭。
  「我之前也說過,為了避免被神發現,只有設置最低限度所需的監視網。因為到處都有漏洞,不能保證可以確實地立刻找到喔。」
  「到時就用兩隻腳去找。」
  「你還真會強人所難呢~」
  「你們打算協助我的話,至少要做到這種程度。人手應該足夠才對。」
  這座島上的大人都是聖餐管理機構的職員。
  光是每天傍晚在島上巡邏的警衛,也有相當的數量。
  「我並不打算叫你們抓住他。只要找到他就立刻向我報告。」
  「嗯,我了解啦。那麼,對方外表的特徵是?」
  我告訴他魁札爾科亞特爾的特徵。
  匣之木「嗯~」地點了點頭。
  「魁札爾科亞特爾同學似乎是個相當超乎常人的傢伙呢。」
  「……我並沒有直接看過他。可能跟實際的人物多少有點差異,但既然是特徵這麼明顯的傢伙,應該不會認錯人吧。」
  「總之,我們會全力去找人啦。」
  匣之木用輕鬆的態度承諾。
  他不正經地傻笑。
  「你的請求只有這件事嗎?」
  「還有。」
  「哎呀呀,嗯~請提一些我們能力所及範圍內的事情喔。」
  「無論如何都要請你們協助。」
  我有些煩躁地向匣之木提出「準備某樣物資」的指示。
  那是為了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準備。
  「……以上。敵人不知道何時會採取行動,要迅速準備好。」
  「嗯~……這個嘛,從現在開始蒐集的話,應該後天早上可以準備好吧。」
  「催他們再快一點。」
  「我盡力而為嘍。」
  「……」
  大概就這樣嗎?
  已經沒有要說的事情了。
  我結束與匣之木的對話,單方面地離開了房間。


  3

  我結束與匣之木的密會,離開醫院。
  雖然那男人的態度直到最後都難以捉摸,但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做好吧。
  至少目前我們的利害是一致的。
  『──能那麼輕易地找到嗎?』
  (這就要看他們了,但光是讓他們徹底監視學園附近,也能減輕我們的負擔。)
  累積在學園地下的魔力還殘留著。
  魁札爾科亞特爾又打算利用那些魔力做點什麼吧。
  為了防範未然,需要不間斷的監視。
  但一直等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敵人,會大幅削減精神與體力。
  為求以萬全的狀態與魁札爾科亞特爾戰鬥,我想盡可能排除這種不安要素。
  (聯絡消息會傳送到跟匣之木借來的無線對講機,在那之前到我的房間待命。)
  無線對講機是聖餐管理機構的職員使用的東西。
  耳機可以完全塞入耳朵裡,用頭髮遮蓋住。
  麥克風也別在衣領內側,只要小聲說話,從旁人眼裡根本看不出來。
  雖然小型且高性能,但只限島內通訊。
  除了與匣之木通訊用的之外,我還讓他另外準備了五人份的對講機。
  這些是我要拿來對同伴下達指示用的。
  我、瑪麗亞、夏洛學姊、姬子……還有淚淚的份。
  「……」
  我還讓淚淚(芙蕾雅)活著。
  雖然不甘心,但那傢伙是我棋子中的最強戰力。
  在準備迎接最後一戰的現在,我不能失去她。
  ……不對。
  結果到底是怎麼樣呢?
  那時,我逃避了殺掉淚淚一事。
  我體諒雷昂的行動。
  壓抑了衝動性的殺意。
  那樣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當然憎恨芙蕾雅。
  但那傢伙的身體是鹿金淚淚的東西。
  倘若因一時衝動殺掉芙蕾雅,應該會連無辜的鹿金淚淚也一起殺掉。
  殺掉身為我朋友的淚淚。
  那無疑是不該做的事情。
  就這層意義而言,沒有殺掉她是正確的。
  但是。
  但是。
  我……
  「哥哥~」
  「!」
  聽到突如其來的呼喚,我猛然抬起頭來。
  在我眼前。
  天華(宙斯)面帶微笑地站在那裡。
  「宙斯……!」
  「嗨~」
  「……妳來做什麼?」
  我中斷到目前為止的思考,警戒地詢問。
  宙斯毫不在乎我帶刺的態度,依然面帶笑容。
  「我才想問哥哥在醫院(這裡)做了什麼呢?」
  「……我來探望艾蜜莉。」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但宙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喔~跟匣之木老師一起?」
  「……」
  我跟聖餐管理機構的關聯很快就曝光了。
  雖然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能隱瞞到最後……但比預料中更快穿幫。
  密會地點也不是學園,而選擇了醫院。
  我遭到監視了嗎?
  打從一開始?
  「……」
  原因是今天早上那件事嗎?
  識破國崎是阿波羅的推理。
  說不定是那強硬的推理讓她感到可疑。
  若是如此,她答應共同戰鬥是故弄玄虛?
  為了找出情報來源,假裝讓我自由行動?
  這麼一想,有些地方就說得通,不過……
  也覺得這手法微妙地費時。
  「……那麼,妳的目的是什麼?」
  我瞪著宙斯這麼詢問。
  向一般人隱瞞神話代理戰爭的存在──這終究是一種「默契」。
  並沒有作為規則,被記載在禁戒當中。
  換言之,就算我跟聖餐管理機構聯手也不是違反規則。
  照理說,身為監督者的宙斯應該也沒有制裁我的權利……
  話雖如此,但也不是能樂觀看待的狀況嗎?
  「目的啊。」
  宙斯將手指放在臉頰上,擺出在思考的樣子。
  「這個嘛……」
  「……」
  「那麼,現在我就放你一馬,所以跟我約會吧。」
  「………………啥?」
  我不禁發出真實的聲音。
  也可以說我傻眼了。
  宙斯毫不在意我的反應。
  「好~那到南區逛逛吧!」
  「等等。喂,等一下。」
  「嗯?」
  「……我不懂妳的意思。」
  眉頭自然地皺起來。
  我無法猜測這傢伙的行動。
  言行太沒有脈絡了。
  「妳想做什麼?」
  「就說了,我、想、約、會。」
  「……」
  她是在裝傻還是認真的……
  從她的表情無法看出任何東西。
  我不知道……雖然不知道。
  但一直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太不像話了。
  在樹立策略時,了解敵人是很重要的第一步。
  這傢伙的行動有許多難以理解的地方。
  她在想什麼?
  為何會採取那種行動?
  為什麼會做出那個選擇?
  如果不掌握這傢伙成為言行指針的思考,說不定會在最終決戰遭到暗算。
  她在這種狀況下出現在我面前。
  其中應該有什麼意圖才對。
  這說不定是摸索宙斯思考模式的機會。
  「好,我奉陪。」
  我答應與她約會。
  宙斯開心地擺出萬歲的姿勢。
  「好耶~!我想吃冰~」
  她擅自勾住了我的手臂。
  可惡……我平常就在想了,這傢伙為何這麼擅長扮演撒嬌的妹妹?
  「好,妳想吃多少我都買給妳。」
  我感覺像是吃了苦瓜一樣點點頭,同時與天華一起前往南區。


  4

  南區,鬧區。
  這裡還是一樣,一到放學後就有許多學生。
  「我要一份草莓口味~哥哥呢?」
  「什麼都可以……那就薄荷巧克力好了。」
  不愛吃甜食的我盡可能點了感覺不會太甜的東西。
  「好的!草莓一份、薄荷一份。」
  店員親切地這麼回答,同時將兩人份的冰裝到甜筒上。
  「讓兩位久等了~一共是五百信用點。」
  「用這個付。」
  我將學生證交給店員,支付信用點。
  「給妳,天華。」
  「耶~謝謝哥哥~」
  我將冰遞給天華(宙斯),她露出滿面笑容。
  「謝謝惠顧~」
  我們在店員的目送下離開店裡。
  雖然我很想在店裡吃,但天華不願意。
  她說想到許多地方逛逛。
  她看來非常開心的樣子。
  天華邊走邊吃冰,同時向我提起各種話題。
  「哥哥平常假日都在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
  「咦~真無聊~」
  「先別說這些,妳那個稱呼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在別人面前不會那麼叫嗎?」
  「我沒說過那種話喔~現在夏洛學姊他們又不在,沒關係吧?」
  「但我覺得想吐。」
  「哥哥真過分~!」
  天華擺出氣呼呼的樣子。
  她似乎不打算更正稱呼方式。
  我放棄糾正她,嘆了口氣。
  「好吧。那麼,接著妳想去哪裡?」
  「嗯~我想想~」
  天華一邊舔著冰,一邊擺出在思考的樣子。
  「啊,沙威瑪!那裡有賣沙威瑪耶,哥哥~」
  「妳正在吃冰吧。」
  我這麼指謫後……
  「卡滋卡滋卡滋。」
  天華轉眼間就把冰啃得一乾二淨。
  她伸出舌頭舔掉沾到臉頰上的冰,然後再次指向沙威瑪店。
  「我好想吃沙威瑪喔~」
  「……」
  我傻眼地到攤販點沙威瑪。
  「小姐要加美乃滋嗎?」
  「幫我加滿滿的黃芥末美乃滋!」
  「沒問題!」
  「謝謝~」
  天華開心地接過沙威瑪,立刻大口咬下。
  我側眼看著這一幕,支付沙威瑪的費用。
  這時。
  「謝謝你~哥哥。」
  天華這次臉頰上沾著美乃滋向我道謝。
  ……
  ……
  啊啊,可惡。
  真的會讓人亂了步調。
  這傢伙的笑容正是妹妹的笑容。
  這傢伙的聲音無疑是妹妹的聲音。
  是我一直想搶回來的東西。
  即使我明白此刻映入眼簾的這幅景象是假象。
  但那張微笑仍滲入我的內心,訴說著疼痛。
  『──怎麼啦?你的心思很亂喔。』
  (……哈。)
  我在內心苦笑。
  這傢伙真的很可恨。
  託他的福,讓我能轉換心情。
  雖然不會想感謝他,但唯獨現在時機正好。
  「嘿!」
  「!」
  這時,天華張口咬了我拿在手上的冰。
  就在我大吃一驚時,她舔了舔嘴唇。
  「真是的~不快點吃的話,都要融化嘍。」
  像在惡作劇地笑了笑。
  我的冰確實融化了一半,隨時都會滴落地面。
  「……說得也是。」
  我迅速地吃掉冰。
  天華也早已吃完沙威瑪,閒著無聊。
  「接著要做什麼?」
  「嗯~我想想~……衣服!我想要夏裝!」
  「這樣啊。那麼,就隨意到處逛逛吧。」
  「嗯!」
  天華開心地再度緊抓住我的手臂。
  『──唔嘻嘻嘻,雖然胸部很平,但軟綿綿的呢。』
  (我宰了你喔。)
  我一邊像這樣對色情魔神抱持殺意。
  一邊與天華漫步在鬧區中,瀏覽著商店櫥窗。
  「啊,這裡氣氛好像不錯!」
  然後她找到中意的店家,走進店裡。
  「哥哥喜歡哪種衣服?」
  「我沒興趣。」
  「咦?喜歡暴露一點的?哥哥真下流~」
  「我可沒那麼說。」
  「那麼,你喜歡哪種衣服?」
  「……有分寸的時尚。」
  「清純系嗎~適合我嗎~?」
  天華這麼說道,開始物色衣服。
  『──你完全被牽著走呢。』
  (可以清楚知道布倫希爾德有多好應付。)
  天華平常就能言善道。
  可以掌握著話題的主導權來進展話題。
  同時又不會輕易暴露出內心。
  當然也不可能像布倫希爾德一樣,輕易地被挑釁。
  是個棘手的對手。
  「不好意思~店員小姐,請讓我試穿這些~」
  「好的,請到這邊來。」
  天華拿著幾件衣服,與店員前往試衣間。
  她在途中回頭看向這邊。
  「來~哥哥也到這邊來嘛。」
  「嗯。」
  我嘆了口氣,跟在她後面。
  『──話說回來,宙斯那傢伙看來真的很開心呢。』
  (她是在挖苦我吧。)
  『──是嗎?她看起來像是純粹地樂在其中就是了。』
  (是純粹地以挖苦我為樂吧。)
  『──雷火還是老樣子呢。』
  巴羅爾別有含意的說法讓我蹙起眉頭。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純粹是你抱有偏見罷了。』
  (偏見?)
  這……是說我對神(宙斯)的態度嗎?
  (那傢伙是我的宿敵,憎恨祂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啊,讓憎恨愈來愈強烈是件好事。』
  唔嘻嘻嘻──巴羅爾這麼嗤笑。
  『──但是啊,如果因為那樣讓思考變遲鈍,可是會在關鍵時刻出差錯喔。』
  (什麼?)
  『──所謂的偏見會讓視野變狹隘。』
  (……)
  『──要是視野狹隘,理應能看見的東西也會變得看不見喔。』
  巴羅爾是魔眼之王。
  他想說關於「看」這方面,他有獨到的見解嗎?
  「……」
  視野狹隘會減少能獲得的情報。
  那同時也會讓選項變少。
  偏見。
  對於應該憎恨的敵人,希望他在所有方面都令人憎恨的成見。
  這種想法確實等於思考的鈍化。
  我明明是為了摸索宙斯在想什麼而來的。
  要是抱持偏見,就本末倒置了。
  「哥哥。」
  天華從試衣間的布簾縫隙間探出頭。
  我輕輕搖頭並說:
  「怎麼了?」
  「我先試穿看看了,哥哥也看一下。」
  「……」
  愉快地向我搭話的天華(宙斯)十分可恨。
  但我暫且忘記這一點。
  不從一開始就因為憎恨而斷定這傢伙的真正意圖,直接捕捉雙眼所見的情報。
  之後再去思考。
  「好,我幫妳看看。」
  「那麼~首先是~連身裙!」
  天華用力拉開布簾。
  現身的她穿著白色連身裙。
  是因為剛才說了什麼清純系的關係嗎?
  無論如何,那副模樣……
  「哥哥,怎麼樣?」
  「我覺得很適合妳喔。」
  「咦~你好好讚美我嘛~」
  「……非常適合妳。」
  「耶~那換下一套喔~」
  天華接連換上衣服,然後徵詢我的感想。
  如果要陳述我坦率的感想,就是每件衣服都很適合她。
  畢竟是我妹妹的身體,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真是的~哥哥!」
  「嗯?」
  「你從剛才開始就只會說很適合!你有好好在看嗎?」
  「每件都很適合天華喔。」
  「真是的~那就不知道要選哪件了嘛~」
  天華鼓起臉頰。
  「那麼,在這當中最適合我的是哪件?」
  「最適合的嗎……我想想。」
  我依序回想天華穿給我看的衣服。
  「或是哥哥最想讓我穿的衣服也可以喔~」
  「妳這樣一講,反倒很難選耶……」
  我猶豫了一會兒之後──
  「一開始的那件連身裙最適合妳。」
  這麼回答。
  「連身裙!哥哥的品味真不錯呢!」
  「……這是在稱讚我嗎?」
  「是稱讚你啦~」
  天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那麼,就買這件吧。店員小姐~」
  天華面帶笑容地呼喚店員。
  真的純粹地、開心地、高興地笑著。
  雖然我到目前為止,只把那張笑容當作是在挖苦我。
  但假如就如巴羅爾所說,那是錯誤的想法呢?
  ……
  ……
  ……不,結果會怎麼樣?
  如果這不是在挖苦我。
  難道說她真的覺得很開心?
  被我稱讚服裝很適合她,她真的感到高興……嗎?
  那怎麼可能。
  還是說,這也是偏見嗎?
  那麼,如果要率直地接受現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情況的話。
  就是今天天華(宙斯)只是在與我享受這場約會。
  會變成這麼一回事。
  「……」
  不管再怎麼說,那都是不可能的。
  這並非感情論,而是合乎邏輯的歸納。
  那傢伙沒有理由以純粹的意義享受與我的約會。
  當然,她也不可能對我抱持著友善的感情。
  因為那傢伙從我身邊奪走了妹妹。
  假如她對我有好感,應該會坦率地把妹妹還給我吧。
  否則,我就會一輩子憎恨那傢伙。
  「……唔……」
  即使換了個角度看,結果我還是什麼也不曉得。
  這時。
  「啊,胸罩透出來了。」
  「!」
  天華突然低喃很不得了的事。
  我連忙看向她。
  聽她這麼一說……確實可以隱約看見粉紅色花紋。
  「笨蛋!快遮住!」
  「咦~可是我又沒有小可愛什麼的~啊,對了。」
  天華突然將手伸進衣服裡面摸來摸去。
  「沒辦法,乾脆脫掉吧!」
  毫不吝惜地從衣服袖子裡抽出粉紅色胸罩。
  「喂,等等!妳幹嘛脫掉?」
  「因為會透出來嘛。反正我是飛機場,這樣比較不引人注目喔。」
  「有別的東西會透出來吧!」
  「沒問題,畢竟我的顏色很淡。」
  「……!就算這樣!」
  「咦~你該不會很在意吧?」
  天華像在惡作劇地笑了笑,快步走近我身旁。
  然後用手指輕輕拉開連身裙的領口。
  「哎嘿嘿,如果是哥哥的話,要看也可以喔。」
  天華的個子不高。
  從我的身高俯視的話,角度很不妙。
  一塊布料底下的健康肌膚,能看到肚臍周邊。
  當然也包括位於途中的平緩隆起與淡粉紅色頂點。
  「妳拿別人妹妹的身體……!」
  「咦?你不開心嗎?」
  「我怎麼可能開心!」
  這不是挖苦我的話,到底是什麼!
  「……」
  我單手扶額,用另一隻手將學生證交給天華。
  「夠了,去把小可愛也一起買下來吧。」


  5

  傍晚前。
  我們在咖啡廳的露天座位稍做休息。
  「約會真好玩呢~哥哥。」
  「……」
  疲憊不堪。
  精疲力盡的我趴在露天座位的桌子上。
  我居然會因為只是來回鬧區幾趟,就疲憊成這樣……
  最後我們逛了八間時裝店。
  而且在中間的空檔也做了各式各樣的事情。
  打保齡球。
  唱卡拉OK。
  逛鬧區攤販。
  挑戰拉麵大胃王。
  特調綜合咖啡的試喝會。
  製作串珠飾品的體驗課程。
  Et cetera、et cetera(還有很多,族繁不及備載)。
  肉體疲憊不堪,精神上也十分疲勞。
  尤其是保齡球。
  每次天華投球時,都差點看見她的內褲。
  無論我怎麼提醒她都沒有改善,要擋住其他觀眾的視線相當辛苦。
  『──唔嘻嘻嘻,你被耍得團團轉呢。』
  (感覺會就這樣倒下。)
  被耍著玩過頭,就快忘記當初的目的了。
  但關鍵的那方面也毫無收穫。
  我原本認為如果對方有什麼意圖,應該會在途中設下什麼圈套……
  「真好吃~」
  天華大口吃著剛點的聖代。
  把我折騰成這樣……
  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麼?
  我要怎麼做才能明白這點?
  「……」
  我啜飲剛點的咖啡。
  這座島上的咖啡味道無論哪間店都很微妙。
  「接著要去哪裡~?」
  「快到夜晚時間了,放棄吧。」
  「咦~」
  天華鼓起臉頰。
  她竟然還沒玩夠,真教我不敢恭維。
  ……不對,不是這樣。
  「天華,妳究竟想做什麼?」
  「呼咦?」
  天華大口吃著聖代,同時微微歪著頭。
  「妳特地帶著我四處跑的目的是什麼?」
  「就說是約會了嘛。」
  「別說笑了。」
  「不是說笑喔~」
  「妳這……」
  我差點順著煩躁的情緒發出怒吼,但我打消這念頭。
  在這邊大吼大叫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倘若要摸索這傢伙的內心……
  「那麼,妳為什麼想跟我約會?」
  「嗯~?」
  天華忽然抬起頭來。
  這個問題出乎她的預料嗎?
  「……啊哈!」
  隔了幾秒鐘後,天華又恢復笑容。
  「那當然是因為我想跟哥哥約會啊~」
  ……
  ……
  (喂,巴羅爾。)
  『──嗯嗯?』
  (我完全搞不懂明白這傢伙的意圖。)
  『──別問本大爺這種事啦。』
  這麼說也是,不過……算了。
  既然這樣,就由我主動稍微深入一點吧。
  「天華,我有件事想問妳。」
  「什麼事~?」
  「妳當上『唯一神』後打算做什麼?」
  「嗯~?」
  即使聽到我的問題,天華也沒有停下享用聖代的手。
  她就這樣將湯匙含在嘴裡。
  「沒有要做什麼啊。」
  「別裝傻了。」
  「我沒有裝傻喔~」
  「那妳為何要追求『唯一神』的寶座?」
  「我有說過那種話嗎?」
  「事到如今,妳還在說什麼?在參加神話代理戰爭時,眾神(你們)的目的就很明確了吧。」
  「那是誤會喔~」
  「什麼?」
  「因為我沒辦法成為『唯一神』嘛。」
  「……!」
  我瞠大了眼。
  「這是什麼意思……?」
  「宙斯(我)要放棄成為『唯一神』的權利,畢竟那就是我成為監督者時答應的條件嘛。」
  「……」
  的確,我從一開始就耿耿於懷。
  監督者這個職務實在太過有利了。
  只要天華(宙斯)身為監督者,希臘陣營就能任意妄為。
  實際上,她也利用那個立場布下各種謀略。
  為何其他七大神話的傢伙能容忍這種事情?
  但是,天華剛才的話解開了這個謎題。
  成為監督者的代價是放棄「唯一神」寶座的話,就能保持平衡。
  不用說,宙斯是希臘神話的最強戰力。
  能夠不用戰鬥就把祂從戰爭中排除的好處相當大。
  而且神話代理戰爭的規則充滿漏洞。
  只要不被監督者(宙斯)發現,有很多方法能夠違反規則。
  反倒應該說,是為此而在規則上留下缺陷的嗎?
  「……」
  不過,這樣一來又會湧現其他疑問。
  不,應該說一開始的疑問會變得更巨大嗎?
  宙斯的目的。
  我更不明白她的目的為何了。
  這傢伙不想當「唯一神」?
  但是,若是如此,與我締結的祕密同盟又是什麼?
  從她到目前為止的行動來看,無論怎麼想,這傢伙都打算贏得神話代理戰爭。
  即使自已不會成為「唯一神」,只要希臘陣營的某人能成為「唯一神」就行了嗎?
  宙斯是這麼謙虛的神嗎?
  「……」
  我不曉得答案。
  她想做什麼?
  她打算做什麼?
  『馬上就要進入夜晚時間,學生請回到宿舍。』
  擴音器的廣播傳來。
  吃完聖代的天華站起身。
  「那掰掰嘍,雷火同學。明天見!」
  「啊,喂,等等──」
  天華無視我的制止,馬上就不見了。
  「……唉~」
  我按住抽搐的臉頰,嘆了口氣。
  最後喝光味道微妙的咖啡,起身離席。
  我也回到宿舍。
  『──結果什麼也不知道呢。』
  (……不。)
  我確實不曉得任何具體的事情。
  但我知道了那傢伙的目的並非「想成為『唯一神』」這種單純的東西。
  那傢伙果然有內幕。
  光是能確定這點,也算有收穫了。
  「……」
  戰爭已經進入後半戰。
  接下來一點差異都會決定勝敗。
  我一定要在戰爭中獲勝才行。
  奪回被神搶走的妹妹。
  我為此活到今天。
  我為此修得力量。
  我為此戰鬥至今。
  我為此……殺了雷昂。
  「雷昂……」
  一說出他的名字,內心深處就刺痛起來。
  殺掉他,悲慘地苟活下來。
  都做到這種地步,還不能達成本願就太荒謬了。
  不能發生那種情況。
  我一定要搶回妹妹才行。
  否則,他是為何而死?
  為何是我活了下來?
  必須回報他才行。
  必須獲得回報才行。
  因為他將生命託付給我,就是為了這麼做。


  6

  南宿舍,自己的房間。
  我一打開門,姬子就撲進我的懷裡。
  「歡迎回來,雷火。」
  「……我回來了。」
  姬子熱烈的迎接讓我有些驚慌地回應。
  「總之,妳先回房間吧。」
  我讓她回到房間裡,以免遭人盤問。
  我背著手關上門,由上而下地眺望著她。
  然後發出嘆息。
  「妳從今天早上就一直是這副打扮嗎?」
  「嗯?」
  姬子微微歪了頭。
  她只穿著一件白襯衫。
  連內衣都沒穿。
  「我應該有準備牛仔褲與可以穿的衣服吧……」
  「你說那些折好的東西?可是沒有內衣的話,穿起來硬梆梆的。」
  「……之後請瑪麗亞幫忙準備內衣吧。」
  我忘記要準備內衣了。
  不,到離開醫院為止我都還記得,但被天華折騰了一整天後,我完全忘了這回事。
  「話說回來,雷火回來得真晚耶。」
  「會嗎?」
  我的確比預定時間晚很多回來。
  「很晚。」
  姬子生氣地鼓起臉頰。
  那動作就像松鼠一樣。
  「抱歉。」
  「算了~沒關係。」
  我老實地道歉後,姬子很乾脆地原諒了我。
  她甚至已經露出了微笑。
  「喔……」
  她變臉的速度之快,反倒讓我覺得不安。
  「總之,我買了食物回來。」
  我將裝著買來的麵包與沙拉的袋子遞給她。
  但姬子沒有接過袋子。
  「餵我吃。」
  而是這麼央求我。
  「……」
  我將差點反射性地說出口的話吞回去。
  她受到我的魔眼支配。
  只要我說出願望,她應該就會照辦。
  那也是她本身的期望。
  只要我叫她自己吃,她就會乖乖服從吧。
  由我來決定她的一切。
  就是這樣的契約。
  這個契約讓她願意活下來。
  明明失去了最愛的姊姊。
  姬子現在仍活著,是我的責任。
  是我這麼希望的。
  我的軟弱硬逼她存活下來。
  正因如此,她沒有自己的願望。
  她自己並不想要讓自己活下來。
  剛才像是在生氣的表情,說不定也只是裝出來的。
  所以才輕易地原諒了我也說不定。
  因為不是認真的。
  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會讓她認真起來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反倒是我應該實現她所有的願望吧。
  只要是她說出口的,無論是多麼渺小的願望。
  即使只是一丁點,倘若那是她本身的願望和慾望。
  如果實現她的願望,能夠讓她稍微展現出對這個世界的執著。
  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照姬子說的去做。
  只不過,那連贖罪都算不上。
  結果只是我的任性罷了。
  「妳到桌子那邊等我。」
  「嗯。」
  我準備餐具,走向姬子等著的桌子。
  我坐到地毯上,將買來的麵包與沙拉從袋子裡拿出來。
  「要淋沙拉醬嗎?」
  「要,你問的問題真奇怪呢。」
  「因為我不常淋。」
  「是喔~你是原汁原味派?」
  「因為這種東西的味道很濃。」
  「你明明愛喝咖啡?」
  「這跟那個又是另一回事。」
  「這樣子啊。」
  我一邊與她閒聊,一邊攪拌完沙拉與沙拉醬。
  「啊~」
  姬子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巴。
  小巧的嘴裡可以看見潔白的齒列。
  為了放進她的嘴裡,我用叉子將沙拉一點一點地送入她嘴裡。
  須佐之男是怎麼用這麼小巧的嘴巴吃下那麼大分量的飯菜啊?
  「嗯。」
  姬子一閉上嘴,我就輕柔地抽出叉子。
  叉子從她的嘴唇間滑溜地抽出來時,看起來格外性感。
  『──好像在餵幼鳥吃飼料呢。』
  (是啊。)
  『──唔嘻嘻嘻,但意外地色情呢,配上她這副打扮。』
  (去死。)
  至少應該先拜託她穿上牛仔褲的嗎……
  「嗯。」
  姬子又張開嘴。
  我心無雜念地將沙拉送入她嘴裡。
  這時。
  「啊!」
  沙拉醬從姬子的嘴裡滴落。
  正好滴在她敞開的胸口附近。
  「……」
  「……」
  我們四目交接。
  然後──
  「可以幫我擦掉嗎?」
  姬子向上瞟地對我說。
  「……」
  雖然之前就有不祥的預感,但果然不出所料。
  話雖如此,這也沒辦法。
  我放棄掙扎,伸手拿面紙。
  「我要擦嘍。」
  「嗯……」
  我用面紙擦掉甚至有點滴入雙峰之間的沙拉醬。
  因為胸部很柔軟,有點難擦拭。
  「啊!」
  我在途中弄錯力道,姬子扭動身體。
  「抱歉,很痛嗎?」
  「不會。」
  姬子輕輕搖了搖頭。
  『──唔嘻嘻嘻。』
  巴羅爾在腦中煩人不已。
  我一邊忍耐著巴羅爾的煩人笑聲,一邊丟掉擦完沙拉醬的面紙。
  就在這時──
  「雷火……前輩?」
  「……!」
  我轉頭一看,瑪麗亞與夏洛學姊站在那裡。



  「呃……你們兩人在做什麼?」
  夏洛學姊用不知所措的表情詢問。
  沙拉醬的顏色很白。
  我剛才用面紙擦拭的地方是雙峰之間。
  感覺她們有很嚴重的誤會。
  好……該怎麼做呢?
  ……
  ……
  嗯,只能老實回答了。
  「姬子希望我餵她吃飯,所以我剛才在餵她吃沙拉。」
  「……但你剛才好像在摸她的胸部。」
  「因為沙拉醬滴出來了,我只是幫她擦掉而已。」
  「……」
  「……」
  兩人都露出難以釋懷的表情。
  誤會還沒有解開嗎?
  難以言喻的氣氛。
  就在這時。
  「雷火~……」
  姬子小聲地將身體湊近我。
  彷彿在躲避夏洛學姊和瑪麗亞。
  「妳做什麼……!」
  瑪麗亞本來想大吼,但在途中打消念頭。
  她也明白姬子的內情。
  即使感到火大,也無法發火吧。
  這點夏洛學姊也是一樣。
  「……好啦,妳們兩人都坐──」
  當我話說到一半時。
  「哎呀,大家都已經來了呢。」
  又聽見另一名訪客的聲音。
  除了瑪麗亞與夏洛學姊之外,會來我房間的只有另一個人。
  就是淚淚(芙蕾雅)。
  「……!」
  「……!」
  這一瞬間,現場的氣氛緊繃起來。
  尤其是瑪麗亞。
  「妳竟然還敢露面……!」
  她顯露出憤怒之情,這麼駁斥著淚淚。
  她的眼神氣憤得彷彿隨時會殺掉淚淚。
  另一方面,淚淚則是──
  「咦~因為晚上要在雷火的房間集合對吧?」
  若無其事地把瑪麗亞的話當耳邊風。
  那並非挑釁之類的。
  純粹只是她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妳……!」
  這一點觸怒了瑪麗亞。
  在她真的撲向淚淚之前──
  「等等,瑪麗亞。」
  我出聲制止。
  「可是,雷火前輩!」
  「冷靜一點。」
  我用簡短的話語制止瑪麗亞。
  「……」
  瑪麗亞依然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解除了戰鬥態勢。
  「淚淚。」
  我用冷淡的視線看向淚淚。
  「妳今天沒來上課,在做些什麼?」
  對於我的問題,淚淚說:
  「沒什麼~一想起昨天的事情,我的身體就不禁發燙,結果就蹺課了。」
  「……」
  我一點也不想問她蹺課做了什麼。
  應該慶幸她跟瑪麗亞沒有在教室產生衝突嗎?
  這時,淚淚忽然窺探躲在我背後的姬子。
  「喔~這就是那個須佐之男?變得這麼可愛啊。」
  「噫!」
  看到湊近我們的淚淚,姬子小聲地發出哀號。
  「停下來。」
  「咦~摸個頭應該沒關係吧?」
  「住手。」
  「是~」
  「……」
  淚淚明明設計讓我與雷昂自相殘殺在先。
  她的態度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有受到良心苛責。
  不,說到底,神根本沒有身為人的良心。
  那是名為芙蕾雅的神(垃圾)之天性引發的事情。
  尋求更好的男人。
  尋求英雄的女人天性。
  其中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
  神只是「天生如此」的存在。
  「我有東西要先交給大家。」
  我改變話題。
  「這是能在島內使用的無線對講機,今後就用這個互相聯絡。」
  我這麼說,將無線對講機的麥克風與耳機遞給所有人。
  我教導她們大致的使用方式,指示她們從明天開始要經常隨身攜帶。
  「喔~你從哪裡找來這麼方便的東西啊?」
  「我讓教會的人把這些東西混在今天早上寄到的包裹裡面。」
  對於淚淚的問題,我撒謊回應。
  我不打算向瑪麗亞以外的人揭露我與匣之木的關係。
  「是喔~謝了。」
  淚淚含意深遠地低喃。
  「……」
  跟宙斯一樣,面對淚淚(這傢伙)能隱瞞到什麼地步呢?
  看來無法太樂觀。
  「這樣就能隨時聽見雷火的聲音了嗎?」
  淚淚戴上耳機詢問。
  「除了必要時以外別亂用。」
  「咦~不然讓你聽聽我『夜晚的聲音』吧?」
  淚淚像在惡作劇地開這種玩笑。
  「……」
  啊啊,可惡。
  阻止了瑪麗亞是很好。
  但這次必須安撫我自己才行。
  淚淚的言行輕易地讓我湧現殺意。
  我無法順利地控制感情……
  為了讓心情平靜下來,我去拿罐裝咖啡。
  「……嘖!」
  迷你冰箱裡空無一物。
  居然會在這種時候用光儲糧……
  「我去買咖啡。」
  「啊,雷火……」
  「抱歉,我馬上回來。」
  我向一臉不安的姬子道歉,走出房間。
  我在無人的走廊上暫且深吸一口氣。
  「……」
  雖然心跳還有點快,但我快步去買咖啡。
  也不能放著姬子不管太久。
  宿舍的自動販賣機位於各樓層靠裡頭的地方。
  我讓有販售想買的品牌的自動販賣機讀取信用卡,按了幾次按鈕。
  自動販賣機發出喀鏘的聲響。
  我買了四五罐罐裝咖啡,打算立刻回房間。
  這時有人向我搭話。
  「你好~雷火。」
  「淚淚(芙蕾雅)……」
  站在那裡的是淚淚。
  她似乎是從房間追著我過來。
  「妳為什麼在房間外?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宿舍的自動販賣機區位於形成凹狀的地方,所以從走廊上看的話,姑且算是死角。
  但是,如果有人過來會立刻被發現。
  有女生在男生房間這邊的話,會演變成騷動。
  「不要緊,如果被人看見,我會用魔法操控他的記憶。」
  淚淚理所當然地說。
  「妳這傢伙……!」
  我不禁感到火大,忍不住抓起她的衣領,將她摔向自動販賣機。
  『──喔,以雷火來說還真難得呢。』
  (……少囉唆。)
  我的燃點確實比平常還要低。
  竟然會這麼輕易激動起來……
  「呵呵。」
  另一方面,淚淚一臉從容。
  她甚至露出微笑。
  「怎麼,要繼續之前沒做完的事嗎?」
  淚淚這麼說完後,將我的手引誘到她纖細的頸項上。
  之前沒做完的事。
  我試圖勒斃她,但沒能做到。
  她笑著問我要不要現在就在這裡完成那件事。
  「沒關係喔。雷火想做就動手吧,畢竟比被魔眼殺害舒服嘛。」
  「……閉嘴。」
  我試圖阻止淚淚認真的戲言。
  但是,或許是命令中欠缺力道,她沒有閉上嘴。
  「之前也是,明明不用停手也沒關係。」
  「……少囉唆。」
  「被雷火勒住脖子,我覺得非常舒服喲。」
  「……住口。」
  手就要使力勒住她。
  我盡全力阻止這一點時,淚淚微歪了頭。
  「你這麼重視鹿金淚淚(這副身體)嗎?」
  「妳懂什麼……」
  「雷火真的對女生很溫柔呢。」
  淚淚這麼嗤笑。
  下流地。
  殘忍地。
  然後她說:
  「因為你竟然這麼重視不曾說過話的女孩子。」
  「──」
  呼吸停止了。
  也失去聲音。
  因為這表示……
  淚淚(芙蕾雅)的話表示的意義是──
  「從與雷火相遇時起,我就一直是我(芙蕾雅)喔。」
  「──」
  「噯,雷火。」
  住口。
  我不想聽。
  「其實在更早之前,就有機會可以確認這件事了吧。」
  支配芙蕾雅的時候。
  那隔天的屋頂。
  在我房間看護她時。
  在游泳池。
  在公園。
  無論何時都有很多機會。
  我認為是朋友的鹿金淚淚的內在。
  究竟是人類還是神?
  有好幾次機會可以確認。
  但我卻沒那麼做。
  我逃避去確認。
  因為我不想承認。
  自己居然對神感受到友情……!
  我絕對都無法認同。
  不過……
  如果這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是芙蕾雅(神)。
  我會猶豫要不要殺害神嗎?
  會像雷昂那時一樣,猶豫要不要殺害朋友嗎?
  不……不對。
  不知不覺間,論點偏移了。
  「無論妳從何時開始是芙蕾雅,我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喔~」
  「殺掉妳的話,無辜的鹿金淚淚也會死去,所以現在我不會殺妳。」
  無論她的內在是什麼都沒有關係。
  因為殺掉肉體的話,就無法拯救鹿金淚淚了。
  「喔~是嗎?」
  對於我的反駁,淚淚不感興趣地低喃。
  「……」
  內在毫無關係。
  選擇不會改變。
  的確是這樣吧。
  實際上,我應該會這麼做。
  但是……我沒有確認她從何時起是芙蕾雅這件事實,也不會消失不見。
  逃避這一點的原因,是我內心的軟弱。
  我下意識地蓋上蓋子。
  不去正視不想看見的東西。
  我……
  「雷火前輩!」
  這時,有某人的聲音介入我們之間。
  「瑪麗亞。」
  「啊,是瑪麗亞兒啊。」
  「……!」
  瑪麗亞看到我將手放在淚淚的頸項上,臉色發青。
  「你們兩人在做什麼啊!」
  「……沒什麼。」
  我鬆手放開淚淚的頸項。
  她也沒有特別回答瑪麗亞的問題。
  「那麼,我差不多該回房間了。」
  淚淚經過瑪麗亞身旁,很快就從自動販賣機區消失無蹤。
  剩我與瑪麗亞被留下來。
  「雷火前輩……那個──」
  「是那傢伙在胡鬧罷了,別放在心上。」
  「好的,可是……」
  瑪麗亞仍舊一臉有話想說的樣子。
  但她將那些話收入內心深處,露出微笑。
  「如果有我能辦到的事,請儘管跟我說。只要是為了雷火前輩,我什麼都辦得到。」
  「……好,我很仰賴妳。」
  瑪麗亞竭盡全力的體貼,讓我的內心總算稍微輕鬆了一點。
  她剛才的話讓我莫名地回想起往事。
  那是來到這座島嶼前的事情。
  在與她相遇的地方──教會的記憶。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雷火的誓言、瑪麗亞的誓言


  1

  今天是神經系統的支配下接續術式的訓練。
  人類大腦擁有的限制器。
  為了保護自身肉體的枷鎖。
  雖然那是必要的東西。
  但要以人類的身體殺掉神,那是很礙事的功能。
  但完全去除的話,也會出問題。
  因此需要的是自由開關限制器的功能。
  再加上。
  在有意識的狀態下進行全身體能確認。
  阻斷痛覺。
  藉由血管擴張來提升運動機能。
  藉由血管收縮來止血。
  提升神經脈衝的傳導速度。
  擴張反射運動機能。
  其他還有很多。
  要到達我的目標,需要把這些都學會。
  為此,我必須做的是──
  完全控制自己的肉體。
  人出乎意料地無法自由掌控自己的身體。
  運動選手會進行反覆練習,是為了讓身體能按照自己的印象行動。
  異端審問官的最高階──神罰者被要求具備的水準,在比這更遙遠的彼方地平線。
  別說是手腳,連指尖、血管、神經到大腦都要能按照自己所想的行動。
  必須是這樣才行。
  不過,賦予給我們的時間有限。
  控制肉體這種事,對神罰者而言是基本中的基本。
  這不過是站在起跑點所需的最低資格。
  運動選手會花好幾年,甚至是十年以上來鍛鍊自己的身體。
  但我們沒辦法耗費那麼多時間。
  那麼,要怎麼辦?
  這還用說。
  只能使用犯規技(外掛)了。

  「啊啊啊啊啊啊!」

  哀號從喉嚨溢出。
  無法靠自己的意志停下來。
  「啊嘎……啊嘎啊啊啊啊!」
  全身痙攣。
  好痛。
  好痛。
  好痛。
  「呀啊啊嘎嘎嘎……!」
  神經燃燒起來。
  就如字面意思一般在燃燒。
  正確來說,是遭到灼燒。
  我被拘束在床上,穿著手術衣的大人們圍著我。
  教會的黑暗面。
  藉由培育神罰者的他們。
  進行神經系統的支配下接續術式。
  簡單來說,就是改造全身神經系統的手術。
  將術式埋入體內,重新構築神經系統。
  設置在有意識狀態下的完全控制下。
  靠僅僅幾十次手術。
  完成一般人要耗費漫長歲月進行的肉體鍛鍊的極致。
  突破常規的時間效率。
  代價就是這種劇痛。
  「嘰……啊……呀啊啊啊啊啊啊!」
  這行為等於用打火機,一公釐一公釐地灼燒裸露的神經。
  剩餘的左邊眼球翻轉過來,看不見前方。
  全身在拘束帶下向後弓起。
  眼淚與汗水不停溢出。
  窩囊的哀號也停不下來。
  昏迷與覺醒在轉眼間不斷重複。
  「救我──」
  我請求寬恕。
  這明明是我期望而參與的事情。
  但過度的劇痛讓我回過神時,已經在求饒了。
  只要能逃離這種狀況,我什麼都做。
  我這麼心想。
  不過──
  「……」
  「……」
  「……」
  回應我的是沉默。
  沒有人理會六歲小孩的尖叫。
  他們平淡地繼續進行作業。
  「啊啊啊──!啊嘰……嘰啊啊啊啊!」
  我領悟到自己無法逃離,再次發出哀號。
  這次是第五次進行這個術式。
  聽說預計要十五個小時才會結束。
  這個房間裡擺放了會自然映入我眼簾的時鐘(計時器)。
  顯示在上頭的剩餘時間,還有十四小時五十八分。
  「咦嘎……喔嘰……」
  開始之後才過了兩分鐘。
  只過了兩分鐘。
  這件事實讓我快瘋掉了。
  若是這樣,沒有時鐘還比較好吧。
  而大人們明知道這點,仍擺放著時鐘。
  倘若瘋掉,終究就只有那點本事。
  連這種程度的事情都無法忍耐的話,就不需要。
  他們是真的這麼認為。
  所以不會有任何體諒。
  他們認為就算我壞了,只要換下個對象嘗試就好了。
  還是不行的話,就再換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反正他們根本不打算讓這個術式成功。
  失敗是當然的。
  瘋掉是當然的。
  死掉是當然的。
  他們抱著這種打算,接連不斷地破壞實驗對象(我們)。
  他們追求的並不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而是超越必然之後的奇蹟產物。
  只要沒有發生奇蹟,人類是贏不了神的。
  所以才要不斷重複到奇蹟發生為止。
  無數次地破壞、破壞、破壞。
  持續到出現偶然沒有壞掉的奇蹟結果。
  「啊……啊……」
  頭痛得像要裂開一般。
  好像要壞掉了。
  就算我壞掉了,他們也毫不在乎。
  我會就這樣遭到廢棄,就那樣劃下句點。
  沒有任何成就。
  沒有任何成果。
  只是劃下句點。
  啊啊……
  那宛如天堂。
  這種痛苦居然可以結束。
  實在太吸引人──
  「──!」
  我想起妹妹。
  被神奪走的妹妹。
  對了。
  別忘記了。
  為了奪回重要的事物。
  我是為此敲響教會的大門。
  我早就捨棄了放棄這個選項。
  發出哀號也無所謂。
  嚎啕大哭也無所謂。
  懇求寬恕也無所謂。
  但不管暴露出多麼丟臉的模樣。
  唯獨這股意志不能屈服。
  這種疼痛我已經撐過五次了。
  這次也只要撐到最後。
  「嘰啊啊啊啊啊!」
  尖叫從我的嘴裡吐出。
  不過,只要內心沒有屈服,那就不是敗北。
  我就這樣撐過了剩餘十四小時五十五分的地獄。


  2

  神經系統的支配下接續術式是以每週一到兩次的間隔進行。
  到這個術式結束為止,不會進行實戰性的戰鬥訓練。
  當然會進行類似肉體鍛鍊的基礎訓練。
  但在手術的空檔,主要是安排課程講座。
  學習內容主要是兩個系統。
  一個是關於異端眾神的知識。
  瑪雅•阿茲特克神話。
  日本神話。
  印度神話。
  埃及神話。
  希臘神話。
  北歐神話。
  凱爾特神話。
  關於各大神話的書籍,我一律來者不拒。
  另一個則是進入戰鬥訓練前的基礎知識。
  格鬥術。
  武器術。
  拷問術。
  暗殺術。
  異端殺手。
  他們將前人累積起來的技術與歷史分成系統,進行指導。
  到這邊為止算是進入正式訓練的前置階段。
  我的同期在這個前置階段時消失無蹤了。
  是逃走了?
  還是瘋了?
  或是死了呢?
  ……我不太記得。
  畢竟無論是在鍛鍊肉體或課程講座的期間,接續術式的後遺症都相當嚴重。
  全身經常疼痛不堪,我不記得自己有好好睡過覺。
  我必須在意識朦朧的狀態下學習大量知識才行。
  光是做自己眼前的事情,就讓我竭盡全力了。
  一開始課程講座的教室裡應該有十個人左右。
  在接續術式完成之前,大家都消失了。
  我們甚至沒有問過彼此的名字。
  連長相也已經模糊不清。
  不,打從一開始就不記得吧……
  總而言之。
  結束幾十次的手術,是在我敲響教會大門的十個月後。
  至此,我總算獲得了接受正式訓練的資格。
  但這只是起跑線。
  是我拚死獲得的單程車票。
  之後又花了幾個星期準備。
  我靠那張單程車票,從教會的日本分部啟程前往梵蒂岡。
  前往即將開始真正訓練(地獄)的那塊土地。


  梵蒂岡城國,聖廳。
  現在是自稱為真聖教會的世界最大宗教的總部。
  我被帶到那裡。
  正確來說,是有人說要帶我前往,而我被蒙住眼睛送到車上。
  我當然不可能知道首次造訪的外國地理,由於什麼都看不見,我根本無從得知自己實際上正前往何方。
  「……」
  但這件事並沒有讓我感到特別恐懼。
  並不是我信賴教會。
  單純只是那種感情麻痺了而已。
  沒多久後我被帶下車。
  之後被迫走了很長一段路。
  我不斷上下樓梯後,才終於被解下了蒙眼布。
  我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
  這裡是地面上嗎?
  還是地面下呢?
  我連這種事也不曉得。
  那裡聚集了幾十個包含我在內的孩子。
  所有人的年齡與國籍都不同。
  不過有很多年長者,我似乎是最年輕的一個。
  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感覺到一些視線。
  「……」
  無所謂。
  其實周圍的人也覺得無所謂吧。
  理由是眼神。
  在場所有孩子的唯一共通點,就是那雙眼神。
  失去希望。
  超越絕望。
  無論憤怒或悲傷,全部都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
  就是那種無藥可救地失去了光芒的眼眸。
  陰暗的眼眸。
  我大概也一樣。
  跟被藏在眼罩底下的右邊眼窩一樣。
  我剩餘的左眼一定也露出宛如漆黑空洞般的顏色。
  至今為止的大約一年,我們見識到了地獄。
  神話戰爭。
  日常崩壞。
  大量的死亡與死亡與死亡。
  在這裡的大多數人恐怕都失去了一切。
  剩餘的只有一種感情。
  就是對神的憎恨。
  倘若沒有這種憎恨,我根本無法撐過這一年吧。
  雖然我除此之外,還有奪回妹妹的目的。
  但基本上跟他們沒有兩樣。
  把對神的憎恨化為原動力,苟活到今天。
  進一步追求獲得向神復仇的力量。
  我認為能獲得那力量,才來到這邊。
  這時──

  噔、噔、噔──

  「!」
  從門後傳來硬質的腳步聲,室內的緊張感瞬間高漲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自然地看向那邊。
  是誰會出現呢?
  大門打開。
  與此同時。
  有什麼化作一陣風吹了進來。
  「!」
  我立刻將動態視力提升到極限。
  這樣才總算看出對方是人類……的女性。
  下個瞬間,有某個像棒子的東西刺向腹部。
  「咕呼!」
  被精準地命中要害,我當場痛得倒在地上。
  我按著腹部環顧周圍,每個人都是類似的狀態。
  然後,有個金髮女性站在痛得打滾的成群孩子之中。
  她用看似棒子的東西敲著肩膀。
  那是……收入刀鞘裡的刀嗎?
  看來我剛才是被那把刀刺中心窩。
  「那邊的傢伙……」
  女性忽然用刀指著一個小孩。
  「還有那邊的跟那邊的,另外那邊的也是。」
  女性接連點名孩子們。
  「你們可以回去了。」
  然後乾脆地這麼說道。
  「什……!」
  被點名的少年一臉驚愕。
  「這是……為什麼……?」
  被刀打中的地方似乎疼痛不已,少年一臉痛苦地詢問。
  女性一邊用刀敲著肩膀一邊說:
  「因為沒前途啊。」
  「!」
  「你對我的奇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對吧?」
  女性直截了斷地說。
  「可是,那是因為事出突然……」
  「事出突然才叫作奇襲啊。」
  而且──女性補充說道。
  「這次我還奉送首次優惠,用腳步聲告訴你們我會從哪裡來了喔。」
  「……」
  「你們是為了什麼經歷那些痛苦的記憶,置入那使腦筋不正常的術式?」
  「……」
  「觀察、逃跑、守護、反抗,無論是哪種行動都無妨。明明只要立刻做出反應解除限制器,試圖對這意外狀況採取『某些行動』就合格了。」
  「……可是──」
  即使被駁倒成這樣,少年仍不肯退讓。
  這也是當然的。
  我們並不是為了在這種地方回頭,而來到這裡的。
  突然被說不合格,也不可能乖乖地認命接受吧。
  但是──
  「真囉唆耶,接著砍掉頭吧?」
  那一瞬間,女人的眼睛銳利地瞇起。
  憑我的雙眼無法追上那之後的動作。
  只不過單就結果來說的話。
  那個少年沒有人頭落地就了事了。
  因為有人阻止了女人。
  「住手。」
  那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
  男人按住女人的手腕。
  在女人的刀即將砍下少年人頭的前一秒。
  「別妨礙我啦。」
  「那可不成。」
  男女互瞪彼此。
  兩人似乎認識。
  「嗚……啊……」
  差點遭到殺害的少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的眼神充滿畏懼。
  將原本那麼濃厚的憎恨吹散的恐懼。
  那個少年一定會離開這房間吧。
  雖然他在肉體上沒有死亡。
  但那個女性散發出的殺意已經殺了他的心。
  「……」
  看到少年的樣子,男人嘆了口氣。
  然後放開女人的手腕。
  「……」
  女人也收起刀。
  這表示已經用不著動手砍了吧。
  就在這時,有幾個大人進入房間。
  「帶走。」
  男人這麼說完後,他們開始將淘汰的孩子們搬到房間外。
  女人側眼看著他們的作業,對我們說:
  「啊~不過留下來的你們也別會錯意了。」
  「……」
  「我們並不期待你們。」
  「……」
  「因為在這裡的訓練,跟之前不能相提並論。」
  「……」
  「有十個人的話,十個都死掉是理所當然的。」
  「……」
  「有一百個人就會死一百個,就算有一千人也會死一千人。」
  「……」
  「只不過一萬個人裡頭至少會留下一個。我們要找的只有那傢伙。」
  「……」
  「我剛才讓幾個人回去了,如果有人現在也想回家就開口吧。」
  最後通牒。
  「……」
  沒有任何人回答。
  「要留在這裡的話,就抱著會在這裡丟掉性命的決心吧。」
  「……用不著妳說。」
  我的命是為了奪回妹妹而存在的。
  如果不能達成這件事,這條命就沒有任何價值。
  「──」
  「……!」
  我與女人四目交接。
  雖然是相當小聲的自言自語,但似乎被聽見了。
  她這時第一次稍微揚起了嘴角。
  「那麼各位徒弟,從今天開始,就稱呼我為師傅。」


  3

  從結論來說,這天師傅的話有些誇大其詞。
  根本不可能有死亡率百分之百的訓練。
  「死了也無所謂」跟「從一開始就打算殺掉」之間,意外地有著差異。
  而且來到這邊的徒弟們都解除大腦的限制器,能夠發揮超乎常人的身體能力。
  實際的死亡率大約三成。
  還有六成在訓練中無法東山再起。
  剩餘一成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
  那一成裡面不曉得有幾個人是逃亡,有幾個人是真的消失無蹤。
  總而言之。
  我在那個師傅的底下學習,勉強倖存了下來。
  然後,修練到與她同樣獲得神罰者的稱號……
  但那一定不是只靠我的力量就能獲得的東西。
  瑪麗亞。
  我貼心的理解者兼搭檔。
  倘若沒有遇見她……會變成怎麼樣呢?
  我與她偶然相遇是在十二歲的時候。
  是從我在師傅底下學習之後,大約五年後的事情。


  4

  「在之前的神話戰爭中,異端的眾神利用了人類的肉體。」
  傳來師傅的聲音。
  但看不見她的身影。
  「……」
  我所在的地方是狹窄的四角形房間。
  遮蔽物只有支撐天花板的四根石柱。
  能擋住視野的東西只有那個。
  明明如此,我卻找不到同樣在室內的師傅身影。
  「神之所以會在地上使用人類的肉體,恐怕是因為神在靈魂上是過於高等的存在。」
  只有聲音迴盪著。
  「……」
  我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果然還是沒有任何人。
  從剛才開始,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十分鐘以上。
  「熾天使(Seraph)和智天使(Cherubim)這類靈魂位階高等的天使,無法干涉地上。比祂們更高階的存在──神就更不用說了。」
  「正因如此,神在地上活動才需要具備肉體。」
  「這邊的重點在於神在地上不得不進入人類這個容器裡。」
  「肉體是靈魂的拘束器。」
  「無論在靈魂上有多高等,一旦嵌入肉體的枷鎖,就難逃一死。」
  「因此設想以人類為對手的戰鬥術在某種程度上是有效的。」
  「理解人體的構造……」
  「學習人體致死的術理……」
  「破壞人體就等於是破壞內在(神)。」
  「只不過別太有自信。」
  「你們要擊斃的對象是借用人形的非人者。」
  「要抱持著與人類等大的極大災害戰鬥的打算。」
  「沒錯,例如像我這樣──」
  下個瞬間。
  「!」
  我全身遭到痛打,甚至無法呼吸地倒下。
  「唔……唔唔……」
  無法自由呼吸。
  但唯獨意識還殘留著。
  因此無法逃離劇痛。
  「好,今天也不行~零分。」
  我倒在地上,師傅的腳尖映入我的視野一角。
  雖然一直被單方面地搭話,但我最終仍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
  「雷火真的不行呢。」
  「……啊──」
  「花了五年還這樣的話,前途堪憂啊。」
  師傅毫不留情的話語盡出。
  「……唔……」
  我完全無法反駁,只能因為不甘心而咬牙切齒。
  「站起來。」
  聽到師傅這麼指示,我咬緊牙關站起身。
  不在三秒以內站起來的話,通常會被踹起來。
  這次勉強是免於被踹了。
  「很好,那麼──」
  「!」
  才這麼心想,心窩就被踢了一腳。
  是使盡全力的一踢。
  「……啊咕……啊……」
  是一如往常的突襲。
  不只在訓練中,就算只是在走廊上走著,她有時也會襲擊徒弟們。
  也有人因此再也無法站立。
  剛才也是,如果沒有在千鈞一髮之際繃緊腹部肌肉,內臟已經毀了吧。
  「雷火雖然沒用,但唯獨這種直覺很敏銳呢~」
  「……」
  師傅遺憾的語調讓我沉默下來。
  以這個人的情況來說,她自認這樣是在稱讚我。
  在一般社會上可能很接近人格異常者。
  但她的戰鬥能力在神罰者中也是首屈一指。
  正因如此才有學習的意義。
  「好啦,其他傢伙也站起來。」
  師傅環顧著房間說。
  她這番話是對比我更早倒下的徒弟們說的。
  人數大約二十人多一點。
  所有人都像小石頭一樣滾倒在地上。
  我們所有人都被連刀也沒拿,手無寸鐵的師傅打倒了。
  明明有這麼多人,卻連能夠碰到師傅的人也沒有。
  我也只是撐到最後一刻……跟小石頭沒兩樣。
  這樣的我毫無價值。
  反倒該說等同於垃圾。
  浪費氧氣,還會排泄屎尿的垃圾。
  沒有存在的意義。
  沒有活著的意義。
  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必須能夠打贏師傅,或是至少獲得與師傅同等的強大。
  否則要向神復仇根本是痴人說夢。
  那換句話說,就表示我不可能奪回妹妹。
  簡單來講就是垃圾。
  「叫你們站起來啦。」
  師傅將還沒站起來的徒弟一個一個踹起來。
  幾分鐘後。
  「那麼,接著是下個修行。」
  師傅比起「訓練」,更偏好使用「修行」這個詞彙。
  她似乎喜歡日本的武士。
  聽說她選擇刀當武器也是同樣的理由。
  「……接著要做什麼?」
  一名徒弟這麼問。
  「外面那些傢伙抓了一些適合用來訓練的怨靈過來。」
  師傅所說的外面那些傢伙,是指不在現場的異端審問官們。
  在神話戰爭的古戰場,至今仍盤據著被稱為神性現象的惡夢殘渣。
  目前是將處理那些現象的權利都交給名為聖餐管理機構的新興組織。
  不過,被刻畫在世界上的傷痕實在太多了。
  特別繁多的是怨靈和不死者的增加。
  殘留在戰場的死者怨念吸收殘留靈素,化為怨靈或不死者。
  他們進入人類的生活圈,又殺害許多人。
  當聖餐管理機構的人手來不及應對時,人們會依靠的就是真聖教會。
  即使聖餐管理機構擁有關於神話戰爭的所有權利,但教會具備自古累積起來的知識。
  言歸正傳。
  師傅拿出被嚴加封印起來的盒子。
  從剛才的話題來推測,所有人都理解到那盒子裡封印著剛才說的怨靈。
  「你們所有人一起擊斃這怨靈吧。」
  師傅一派輕鬆地說完,將盒子放在地板上。
  然後,她離開了房間。
  這場實戰訓練師傅不會出手相助。
  附帶一提,她所說的「適合訓練」,對徒弟而言是跟「與死亡相鄰」同義。
  倘若不擊斃怨靈,就是我們會喪命。
  喀嚓──房間的門發出聲響。
  是師傅上了鎖。
  這麼一來,就無路可逃了。
  同時,盒子的封印逐漸自行解開。
  「!」
  滿溢出來的氣息果然遠遠超過現在的我能應付的等級。
  是在場所有人拚死竭盡全力才總算能打贏的對手。
  在剛被師傅教訓得體無完膚後,她要我們擊斃這樣的對手。
  「……!」
  好極了。
  如果這樣能變強,要我打幾次都行。
  變強。
  變強。
  強到能殺掉神。
  對於弱小的我而言,現在只有變強是我的存在意義。
  我一定。
  一定要變強到能奪回妹妹。

  幾小時後。

  我今天也被送到了治療室。
  我沒有一天沒來這裡報到。
  倒不如說,師傅的徒弟每天都會被送來這裡。
  當然只有倖存下來的人就是了。
  「快幫我治療啦!」
  從某處傳來這樣的叫聲。
  我們躺在用布簾隔開的床舖上,排隊等候治療。
  「……咕!」
  我一邊躺在床上,一邊蹙起眉頭。
  左手臂和右腳骨折了。
  這種程度是家常便飯。
  但會痛的地方還是會痛。
  要治療的話,真希望能快點幫忙治療。
  「好痛!還沒好嗎?」
  ……話說回來,今天還真多怒吼聲。
  雖然平常不至於都沒人怒吼,但今天異常地多。
  大家都很習慣傷痕累累了。
  沒有人會特地大吼大叫。
  頂多就是發出呻吟罷了。
  我們畢竟是人類,忍耐當然也是有極限的……但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讓……讓你久等了。」
  就在我這麼心想時,床舖旁的布簾正好掀開了。
  走進來的是穿著修道服的修女及──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
  看來向我搭話的似乎是那個女孩子。
  「……」
  我來到這裡五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差不多年紀的人。
  「那麼,瑪麗亞,妳再試一次看看。」
  「是……是!」
  聽到修女對自己這麼說,女孩──瑪麗亞用有些緊張的聲音回答。
  看來今天的治療是由她來動手。
  「……!」
  雖然這裡是治療室,但沒幾個所謂的普通醫生。
  代替醫生進行治療的,是擁有「治癒」奇蹟的聖女們。
  雖然力量差距會因人而異,但只要交給她們,傷口也能在轉眼間癒合。
  雖然如此……
  「修女,這女孩是?」
  「她正在研修。」
  修女簡潔扼要地回答忍不住開口詢問的我。
  正在研修的話,就表示這女孩是擁有「治癒」奇蹟的聖女實習生吧。
  要進行「治癒」的實地訓練,這裡確實是最適合的場所。
  「那……那麼,請多指教。」
  瑪麗亞這麼說,將手放在我的左手臂上方。



  她看起來十分緊張。
  奇蹟之力也如波浪一般不穩定。
  才心想「治癒」效果出現了,卻又縮了回去。以為變強了,卻又瞬間轉弱。
  「……」
  我想起到剛才為止四起的怒吼聲。
  恐怕原因就是這個。
  無論經過多久都治不好,在旁看著也會感到不安。
  這樣也難怪會讓人想怒吼。
  不過。
  「……」
  我看向瑪麗亞一臉拚命的側臉。
  是因為久違地看見了差不多年紀女孩的緣故嗎?
  她的身影莫名地和消失的妹妹身影重疊起來。
  「……」
  有什麼東西從內心驀地湧現。
  我稍微抬起身體,向她伸出右手。
  「噫!」
  看到我這麼做,瑪麗亞發出畏懼的聲音。
  她可能以為自己會挨打。
  她微微顫抖並閉起眼,而我輕輕撫摸她的頭。
  「咦……?」
  瑪麗亞對於被摸頭一事大吃一驚,睜開雙眼。
  我試圖露出微笑讓她放心,但我失敗了。
  看來我的臉忘了怎麼笑。
  沒辦法,我只好盡量溫柔地說:
  「慢慢來沒關係。」
  然後又躺回床舖上。
  「……」
  「瑪麗亞。」
  「啊,是……是的!」
  被作為助手的修女催促,瑪麗亞連忙重新開始治療。
  之後治療意外順利地結束了。
  「謝謝。」
  「不……不會!」
  我向她道謝後,瑪麗亞又用緊張的聲音回應。
  她為了治療旁邊的傷患,又跟修女一起移動離開了。
  我確認治癒的左手臂與右腳的情況。
  已經完全治癒了。
  簡直就像平常的成人聖女幫忙治療的一樣。
  看來瑪麗亞只是還不習慣,她身為聖女的素質似乎相當高。
  我走下床,這次為了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睡覺,離開了治療室。


  5

  這就是我跟瑪麗亞的首次相遇。
  或許是因為年紀相近的關係,在那之後她也經常找我搭話。
  我也……雖然當時沒有自覺,但感覺我也很期待與她一起度過的時光。
  與她聊天時,我能夠暫時忘記艱辛的訓練。
  這點在精神上不曉得給了我多大的救贖。
  我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挫敗,說不定是託瑪麗亞的福。
  但我是在更久之後才察覺到這件事。
  也可以說我當時沒有餘力去察覺。
  那時的我對變強以外的事情毫無興趣。
  那時的我應該已經變成只顧追求強大的機械了。
  認為除此之外都是垃圾。
  打從我在日本的設施開始接受手術時起,我就慢慢變得不太對勁。
  對周圍人們的離去變得漠不關心。
  對他人的痛楚變得遲鈍。
  對自己的變質毫無自覺。
  力量。
  技術。
  強大。
  我只顧追求這些,深信自己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
  當然,這八成是師傅和教會方設計要讓我變成這樣的吧……
  算了,那都是些瑣碎小事。
  也有些東西要將倫理驅逐到彼岸的彼方,才能第一次獲得。
  實際上,在大量犧牲之下,我才得以變強。
  我不會對此感到慶幸……但我獲得了結果。
  不過,如果一直那樣下去,我應該會在某處弄壞心靈或身體吧。
  畢竟當時的我連妹妹的名字和長相都想不起來。
  雖然後來得知那是因為宙斯封住了我的記憶。
  但我當時活著的目的,只有想奪回妹妹的強烈執著。
  明明如此,卻想不起來最重要的──可以顯示出妹妹存在的事情。
  我之所以會埋頭在每天的訓練當中,深信只有變強才是最重要的,說不定反倒是因為不想有餘力去思考「妹妹」的事情。
  一旦認真思考,就會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我肯定是下意識地逃避了這點。
  但是,那樣的差異當然讓內心的平衡變得很危險。
  勉強支撐著快壞掉的天秤的,一定是與瑪麗亞一起度過的時光。


  之後,得知了瑪麗亞作為聖女的「祝福」資質十分卓越。
  「祝福」的奇蹟可以藉由與神罰者搭檔,發揮更強的效果。
  因此為了與神罰者組隊行動,她從中途開始也出現在跟我們一樣的訓練場。
  基礎訓練。
  對人格鬥術。
  對魔法戰術。
  護身術。
  逃走術。
  隱密術。
  兵法講座。
  魔法講座。
  雖然她沒有參加與師傅的對打,但也被迫參加對付怨靈和不死者的實戰訓練。
  她的魔法資質也相當優秀,主要擅長輔助方面的魔法。
  儘管必須經常留意瑪麗亞的人身安全,但與她搭檔比較能在實戰訓練中留下穩定的結果。
  只不過……我跟瑪麗亞有點要好過頭了。
  她有時會明顯地把別人擱在一旁,優先支援我。
  周圍的人曾指謫過這點好幾次。
  但瑪麗亞始終沒有改過那種態度。
  實際上,她與我搭檔也比較能發揮出更好的表現,因此大家也慢慢地默認了這件事。
  這時還留著的徒弟也變得很少。
  包括我在內也只有兩三人。
  人數會這麼曖昧,是因為已經進入適合各自資質的特別強化訓練的時期。
  舉例來說,像我幾乎沒有關於魔法的資質。
  相對的,我與槍的契合度非常高。
  因此從這時開始除了師傅之外,我也會接受專門用槍的教官指導的訓練。
  瑪麗亞也一定會跟我參加用槍訓練。
  無論是師傅還是其他教官,這時大概早已時常在考慮將我與瑪麗亞,以搭檔形式運用的方案了。
  沒多久後,轉機來臨了。
  那是我與瑪麗亞即將邁入十五歲的幾天前的事。


  6

  在平常的訓練場。
  我與師傅進行一對一的模擬戰。
  然後──
  「咕!」
  從戰鬥開始後大約二十分鐘。
  這天我首次被迫採取守勢。
  槍對刀。
  雖然裡頭是橡膠彈與模造刀,但依然是認真的比試。
  不用說,先制攻擊的優勢在於使用槍的我。
  不讓攻擊順序輪到師傅手上。
  我將這點當作重點,安排戰鬥行動。
  此外還設下了好幾道陷阱,試圖引誘師傅失誤。
  但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無論我演出怎樣的破綻,師傅都絕不會上當。
  師傅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戰鬥方式意外地踏實。
  武士──也就是使用真的刀劍的刀術是「被砍等同於死」,因此基本上十分重視「間隔」,也就是不讓敵人的攻擊碰到自己,反過來保持自己的攻擊能打中對方的距離。
  身為武士迷的師傅也十分忠於這層意義。
  她細心慎重地摧毀我的間隔。
  沒有破綻可以趁虛而入的話,之後就是實力差距會說話。
  一度被迫採取守勢的我慢慢地被逼入角落。
  最終連用彈匣交換器交換彈匣的一瞬間也被奪走。
  「……!」
  我經常記著剩餘的子彈數量。
  還有左右各四發,合計八發。
  用這些子彈數量設法逆轉!
  只不過就算開槍,子彈也會被師傅砍斷。
  但是,存在著一個師傅絕對不可能砍斷子彈的唯一時機。
  「唔……」
  我讓雙手放鬆。
  那就等於是捨棄防禦。
  師傅的間隔。
  這一瞬間,必殺的刀刃朝我飛來。
  「──」
  那一瞬間,我將所有神經的限制器解放到超越極限。
  映入眼簾的影像宛如定格動畫。
  皮膚甚至感覺到風的流動。
  耳裡聽見刀刃劃破風的聲響。
  師傅似乎想砍下我的人頭。
  若是這個人的本領,就算是用模造刀,人頭也會落地吧。
  她說不定是認為我捨棄防禦是因為我鬆懈了,因而感到火大。
  暫且先把這件事擱在一旁。
  能否製造出辯解的機會,就看現在了。
  「!」
  我配合師傅的斬擊行動。
  我瞄準此刻正企圖砍斷我人頭的刀身中央。
  從正下方迎戰使勁揮落的刀刃的時機。
  看透那一剎那。
  啪鏘!
  成功迎戰。
  不過,刀身彈起的程度不如我預料的高。
  「!」
  我低頭鑽過斬擊下方。
  因為這一瞬間的誤差,我慢了半拍才將另一邊的槍對準師傅。
  結果──
  「……」
  「……」
  我與師傅將彼此的武器對準對方,在攻擊命中前的狀態下僵住不動。
  時機完全是同時。
  「……平手嗎?」
  師傅這麼低喃並收起刀。
  「……噗呼!」
  我將原本止住的呼吸全部吐出,當場癱倒在地。
  胡亂使用的地方疼痛不已。
  視野慢慢染成紅色。
  看來是眼球的微血管出血了。
  耳朵也有溼黏的感觸,沒多久就流出血。
  頭也是疼痛不已,左手也舉不起來。
  「唉~沒想到你會攻擊刀身。一般就算會這麼想,也不會這麼做喔~」
  另一方面,師傅若無其事地伸展手臂,感嘆幾聲。
  她並沒有手下留情。
  倒不如說,這個人沒有手下留情的概念。
  只是真正的劍與模造刀不同罷了。
  就跟在訓練場的強大並非在實戰中的強大一樣。
  師傅要是拿起真正的劍,她的實力可不只如此。
  話雖如此,我首次與師傅打成平手。
  我有多久沒覺得這麼開心過了呢?
  但是,這樣還不夠。
  我之後還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就在我這麼心想,注視著自己緊握的拳頭時。
  「……這下就定案了嗎?」
  師傅忽然喃喃自語了什麼。
  我抬起頭,與她四目交接。
  「雷火,你等一下到我房間來。」
  「到師傅的房間嗎?」
  「對,瑪麗亞也順便一起來。你去叫她來吧。」
  「我知道了。」
  「那麼,趕緊過來喔~」
  師傅只留下這些話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
  我歪著頭。
  這還真是稀奇。
  那個師傅居然會找人去她房間。
  還有她剛才的自言自語……感覺那聲音格外不像平常的她。
  雖然師傅的態度讓我很在意,但我不曉得那意味著什麼。
  「算了,總之先去叫瑪麗亞吧。」
  為了叫瑪麗亞,順便請她治療眼睛,我前往她所在的治療室。


  訓練設施居住區域,師傅的房間。
  「打擾了。」
  「打……打擾了。」
  我與瑪麗亞一起進入師傅的房間。
  「喔~你們來啦~」
  第一次來到的師傅房間裡,充斥著日本片的電影海報。
  張貼著的海報主要是時代劇,架著刀的武士擺出亮相的姿勢。
  「啊,別弄破海報喔~那可是已經拿不到的稀有品。要是敢弄髒,我就砍掉喔。」
  師傅邋遢地坐在椅子上提醒我們。
  她沒有說要砍掉哪裡,大概是人頭吧。
  「今天有什麼事嗎?」
  我無視師傅的話,這麼詢問。
  我還沒有聽說自己被找來的理由。
  「說來話長,你們可以休息一下喔。」
  師傅用下巴指著訪客用的沙發。
  「……」
  「……」
  我與瑪麗亞仍然站著,擺出「休息」的姿勢。
  這個人的奇襲不會挑選時間與場合。
  很可能在我們坐到沙發上的瞬間朝顏面使出飛踢。
  「真是不可愛的徒弟。」
  「抱歉。」
  「啊,瑪麗亞妹妹真的可以坐下喔。」
  「不,既然雷火前輩站著,我也這樣就好。」
  「咦~唉,算啦。我要講嘍。」
  師傅一臉無趣地說後,開始話題。
  「雷火,你知道勞亞古陸島嗎?」
  「不,我沒聽說過。」
  「是那個聖餐管理機構管理的人工島嶼。」
  「人工……感覺真可疑。」
  不可能毫無意義地用人力去建造一座島嶼。
  而且管理者是與教會對立的聖餐管理機構。
  說到底,那組織的實際情況也籠罩在迷霧中。
  會懷疑他們在做些什麼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吧。
  「嗯,當然十分可疑,所以教會也有調查他們在島上做什麼……但即使花了幾年,也沒有出現成果。」
  教會的諜報力極為優秀。
  但居然花了幾年也沒獲得任何情報?
  當然,那是為了極力斷絕與外界接觸所建造的人工島嶼吧,但是……
  「那座島在哪裡?」
  「在歐亞大陸碎裂後形成的新海洋──勞亞古陸海的正中央。」
  「海洋的……正中央?」
  在我知識中的人工島嶼是建造在比較靠近陸地,水深也不會太深的地方。
  但那座島竟然在海洋的正中央?
  假如是這樣,那簡直就是遠海的孤島……
  他們到底是怎麼打造出那種東西的?
  假設有建造的技術好了,但不難想像那是要花上好幾年──不,是不曉得要花上幾十年的大工程。
  明明如此,根據師傅的說法,那座島嶼似乎從幾年前就已經存在。
  ……那真的是人工島嶼嗎?
  其存在本身明顯相當異常。
  「……那麼,師傅要說的事情是潛入那座島嶼的任務還是什麼嗎?」
  這九年來,我們也並非一直關在屋子裡。
  有時也會被送到外面進行實地訓練。
  我原本以為這次也是類似的事情。
  「雖然不是完全猜錯,但總之你先聽我說下去。」
  「?」
  「首先,雖然我剛才說過好幾年來都沒有成果,但最近終於有一名情報員帶了情報回來。」
  「……」
  「雖然這麼說,但也是虛有其表的情報就是了。」
  根據師傅的說法,勞亞古陸島的中心似乎有間學園。
  聽說他們透過被稱為世界共通檢查的檢查,召集了擁有第七因子的少年少女。
  那個第七因子聽起來也很可疑……
  「那座島上有時會有大量學生失蹤。」
  「大量學生失蹤……」
  「不知道為什麼,時期也很固定,失蹤事件都是三年發生一次。」
  「……」
  定期出現大量失蹤者。
  可疑到了極點。
  「最大的問題在於失蹤事件沒有變成任何問題呢。」
  「……孩子的父母不會抗議嗎?」
  「受到召集的學生中有很多孤兒。」
  「……」
  「而且孩子是從全世界召集起來的。換言之,他們的父母也分散在世界各地。就算要進行抗議活動之類的,也很難攜手合作。」
  所謂的抗議活動要人數夠多,才能發揮效果。
  「而且,其中也有很多父母並不希望孩子回家。」
  「……」
  根據聖餐管理機構的宣傳,第七因子被當作是眾神留下來的詛咒。
  社會大眾對於神的批判十分嚴厲。
  教會甚至也因為這樣改了名字。
  換而言之,意思是有很多父母認為身上有神之詛咒的孩子消失不見,對他們比較有利嗎……
  「……唔……」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內心騷動不已。
  這大概是對神的憤怒吧,我這麼說服自己。
  「不過,這部分怎樣都無所謂,一點也不重要。」
  師傅淡淡地帶過剛才的話題。
  「就像我剛才也說過的一樣,這件事與其規模相反,完全沒有演變成問題。換言之,聖餐管理機構使用了相當大的力量,掩蓋在這座島嶼上發生的事情。」
  的確,只聽剛才那番話就知道是相當大規模的事件。
  要近乎完美地掩蓋這事件,需要相當大的力量。
  在這個事件的背後,很有可能隱藏著相當巨大的東西。
  「教會非常重視這座島嶼的案件。教會認為聖餐管理機構來歷不明的真面目,說不定也隱藏在這裡。」
  「是。」
  「這原本應該是派遣我們神罰者階級前往的案件。」
  師傅在這時頓了一下。
  「換言之,這次不是什麼訓練。」
  「──」
  感覺有一股電流竄過肌膚。
  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
  「這是正式的任務喔──身為神罰者的任務。」
  「那麼……我……!」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師傅再次制止我。
  「你要接受這項任務,有兩個條件。」
  「條件?」
  「首先,你的實力與經驗還不足。」
  「是的。」
  「所以有必要提高你的能力。」
  「……」
  我思考一會兒,明白了話中的含意。
  在日本分部接受的神經系統支配下接續術式。
  也就是說,要在我體內埋入跟那個一樣,或是與那個同等的術式。
  「如果那樣能達到與師傅相同的水準,我無所謂。無論是怎樣的痛苦,我都會忍耐給妳看。」
  「你真是毫無耐性耶,我話還沒說完喔。」
  師傅用有些傻眼的語調說。
  「……唔……」
  的確,我有些性急也說不定。
  我讓情緒冷靜下來。
  「之所以會找上雷火,是因為你正好十幾歲。」
  能進入島嶼的是聖餐管理機構的職員。
  或是在世界共通檢查中被挑出來的十幾歲孩子們。
  除此之外的人被嚴格限制進入島嶼。
  雖然教會似乎也試過幾次非法的手段……但全部以失敗告終。
  這表示他們管理得非常嚴密。
  不過──
  「如果是你們,能靠簡單的文件操作進入島內,所以才會被選上。」
  「……們?」
  聽到師傅用複數形,我不禁讓視線滑動。
  「我……也是嗎?」
  注意到師傅話中含意的瑪麗亞問道。
  「沒錯,這就是第二個條件。」
  師傅豎起兩根手指。
  「瑪麗亞也一樣要提高能力,與雷火一同潛入島內,從旁協助他。」
  「為什麼連瑪麗亞也要?」
  「因為光憑你實力不足啊。」
  我說不出話。
  就算是訓練也要使出全力才能與師傅打成平手的我,的確實力不足。
  「對了,我並不是瞧不起雷火喔。」
  「……?」
  「雖然你大概沒有自覺,但若是在同年齡中,你擁有可以說是最高水準的才能與素質。」
  「……」
  「小孩子太輕視時間這個概念啦。」
  師傅揚起嘴角。
  「即使你擁有跟我相同程度的才能,但你跟我累積起來的修行時間截然不同。有實力差距是理所當然的。」
  「……」
  第一次聽見師傅這麼坦率的稱讚,讓我有些目瞪口呆。
  「如果是雷火,只要正經地修行下去,遲早會到達跟我們同樣的水平吧。」
  「……但是──」
  「嗯。但是,這次的情況時間並不夠。」
  所以才需要提高能力嗎?
  不,就算是那樣我也無所謂。
  倘若那座島上隱藏著聖餐管理機構來歷不明的真面目,我想要親眼去確認。
  因為那裡說不定有關於神的線索。
  不過……
  「瑪麗亞作為聖女,現在也擁有足夠的力量。應該沒必要連她都跟著提高能力吧?」
  我側眼看著瑪麗亞,向師傅這麼提議。
  但師傅搖了搖頭。
  「不行。」
  「但是──」
  「不行,不可能,不行。」
  師傅根本不聽我說。
  雖然不曉得這次要被埋入的術式是什麼,但應該可以認為那會伴隨著跟以前同等,甚至更強烈的痛苦吧。
  要讓瑪麗亞也承受那種痛苦,使我感到遲疑。
  而且還是為了彌補我的實力不足……
  這時,瑪麗亞說:
  「我明白了,我也要跟隨雷火前輩前往。」
  這是在回應師傅提出的條件。
  「瑪麗亞……沒關係嗎?」
  「我無所謂。」
  「……」
  她說得過於乾脆,因此我找不到其他話可說。
  在事情有了結論時,師傅拍了拍手。
  「很好,那你們兩人都準備一下。」
  「準備?」
  「要先締結你們的羈絆。」
  師傅這番話讓我們兩人都微微歪了頭。
  「羈絆是指什麼呢?」
  「這個嘛,另外也有連接路徑之類的說法,但簡單來講,就是要請瑪麗亞變成雷火專用的聖女吧。」


  聖女的「祝福」基本上不會挑選對象。
  因為廣泛地給予眾人「祝福」才是聖女。
  但有時也會有只為一人進行「祝福」的情況。
  例如準備前往屠龍的英雄。
  或是為了朝苦難之路前進的聖者。
  為了那唯一之人祈禱時,「祝福」的力量會變得更強。
  接下來似乎要進行把那個唯一設定成我的儀式。
  「……」
  修女們幫我清潔身體,我身上只纏著一塊腰布。
  我所在的地方是月光從天窗照射進來的樸素房間。
  中央只擺著一張潔白的床舖。
  「……」
  月光會照射進來,就表示這裡是地上的設施吧。
  雖然外觀樸素,但可以看到地板和牆壁都埋入複雜的術式。
  我與瑪麗亞似乎需要在這個房間度過一晚。
  雖然他們的說明是只要在床上乖乖不動地睡覺,很快就會結束……
  「那個,雷火前輩。」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瑪麗亞現身了。
  跟我一樣清潔了身體的她,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
  「讓你久等了。」
  「……嗯。」
  她跟平常不同的打扮,讓我的回應稍微慢了一點。
  是因為這房裡一片寂靜的氣氛嗎?
  瑪麗亞的身影看起來有些耀眼。
  「……來準備吧。」
  「好……好的。」
  瑪麗亞用緊張的聲音回答。
  她雙手抱著一個小小的壺。
  我也知道那壺裡裝著什麼。
  是聖選時使用的聖油。
  「那麼,請跪在那邊。」
  「好。」
  我在瑪麗亞眼前跪地並低下頭。
  經過一陣子後,聖油從我頭上倒下來。
  不久後,在倒下壺裡一半的聖油之後。
  「雷火前輩,接下來換我。」
  「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從瑪麗亞手中接過壺。
  這次換她跪下,我從上頭倒下聖油。
  「嗯!」
  或許是覺得聖油很冰,瑪麗亞發出小小的聲音。
  沒多久後,壺裡的聖油倒光了。
  「啊!」
  站起身的瑪麗亞忽然用雙手遮住身體。
  聖油滲入衣服,原本就單薄的布料緊緊地貼在肌膚上。
  可以將身體曲線一覽無遺。
  「……」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
  但一直默不作聲也不是辦法。
  「進入下個步驟吧。」
  「好……好的。」
  我們走向床舖。
  雖然床舖夠寬敞,但我們的距離十分靠近。
  我們在彷彿連肩膀都會互相碰觸到的距離坐下。
  「……」
  「……!」
  瑪麗亞的肩膀顫抖著。
  「瑪麗亞。」
  「什……什麼事?」
  「妳很緊張嗎?」
  「嗯……對……因為……果然還是會難為情。」
  「……難為情?」
  聽她這麼一說,近乎裸體的男女兩人坐在床上。
  這的確是會讓人感到難為情的情境也說不定。
  「抱歉,我沒注意到。」
  「不會……」
  「……」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瑪麗亞的側臉。
  「怎……怎麼了嗎?」
  「瑪麗亞。」
  「什麼事?」
  「妳為什麼會接受這項任務?」
  「咦?」
  「老實說,我還以為妳不會到教會外面。」
  瑪麗亞是戰爭遺孤。
  她失去雙親,被教會收養。
  而且被發現有作為聖女的素養,來到了梵蒂岡。
  她的意志並未介於其中。
  因為她別無選擇。
  「可是,我也跟雷火前輩一起接受了訓練喔。」
  「我以為那只是形式上而已,實際上聖女很少會前往戰場。」
  「祝福」的聖女確實會與神罰者搭檔行動。
  但會跟到戰場上的案例相當罕見。
  雖然也會因人而異,但「祝福」的持續時間很長。
  聖女一般是給予神罰者「祝福」,在他們前往戰場的期間到現場附近的教會待命。
  不過,這次的任務正像是闖入敵人的胃裡一般。
  其危險程度無法與一般任務相比。
  而且因為要陪我前往,連她也必須提高能力,忍受隨之而來的痛苦。
  如果是她,只要花上一段時間,就算不那麼做也能成為偉大的聖女吧。
  明明如此,為什麼……這個疑問一直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因為有雷火前輩在啊。」
  瑪麗亞忽然小聲地低喃。
  「我之所以現在也在這裡,能夠正常地待在這裡,都是因為有雷火前輩在。」
  「……」
  「如果雷火前輩沒有鼓勵我,我一定早就在某個地方挫敗了。」
  「……」
  我鼓勵了瑪麗亞?
  我絲毫沒有印象。
  還是說,她是指我們有時會兩人一起聊天的事呢?
  那並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我也不記得有聊過什麼重要的話題。
  「我其實根本不在乎這項任務。」
  瑪麗亞露出微笑。
  「只要能跟雷火前輩待在一起就好。」
  「瑪麗亞……」
  「只要是為了雷火前輩,我什麼都辦得到。」
  她這麼說,然後似乎突然害羞起來了,輕輕地閉上雙眼。
  她的雙頰在月光下微微泛紅。
  「……開始吧。」
  「好的。」
  我先仰躺在床上。
  「失禮了……」
  瑪麗亞像要覆蓋在我身上似的趴伏著。
  然後緩緩地壓低身體。
  一開始是手腳,接著膝蓋、肩膀、胸部、腰部、腹部……最後讓全身緊貼著我。
  我們互相倒在彼此身上的聖油冰涼涼的,讓肌膚緊貼在一起。
  所謂的聖選,是將人或物從世俗中切割開來的儀式。
  我與瑪麗亞兩人一起平分一人份的聖油。
  以兩身一體的存在方式,與其他事物分離。
  「嗯……」
  瑪麗亞動了起來。
  讓彼此的身體更緊密地互相摩擦。
  她的動作讓彼此更緊密疊合,使兩具肉體交疊。
  瑪麗亞的身體因為聖油而十分光滑。
  原本冰涼的液體在兩人的身體間慢慢帶著熱度。
  我與瑪麗亞的體溫透過聖油混合在一起。
  「雷火……前輩。」
  「瑪麗亞……」
  我與瑪麗亞用力地交握著雙手。
  雖然這是為了避免她從我上頭滑落,但現在感覺也像是為了讓兩人更強烈地緊貼在一起。
  沒多久,有某種溫暖的東西滲入我的體內。
  是瑪麗亞身為聖女的聖性。
  彷彿她的體溫直接注入到我體內一般。
  那感覺非常舒適。
  這個契約的儀式會持續一整晚。
  如果不這麼深入地連結在一起,契約就不會完成。
  「嗯……嗯……嗯嗯…………」
  瑪麗亞忍耐似的壓抑聲音,看起來非常難受。
  這個作業要持續一整晚……感覺會非常漫長。
  「瑪麗亞……要休息一下嗎?」
  「唔、不用……!」
  瑪麗亞用顫抖的聲音回答我的提議。
  「不能讓儀式中斷。」
  「可是……」
  「不要緊……能夠跟雷火前輩合而為一,我覺得很開心。」
  瑪麗亞臉頰泛紅,堅強地露出微笑。
  「我想幫上雷火前輩的忙。所以……請前輩今後也跟我一起……」
  「……!」
  我這時總算察覺了。
  雖然瑪麗亞說她因為能跟我在一起,才能夠不屈不撓地努力到今天。
  但這點也可以套用在我身上。
  有她在身旁,不曉得給了我多大的支持。
  與她聊天也讓我心情變得輕鬆。
  我的內心一直感受到她的溫暖。
  在產生自覺的瞬間,全身的體溫突然上升。
  同時有一種類似焦躁感的感情膨脹起來。
  那說不定是某種羞恥心。
  接收到瑪麗亞一心一意對我付出的感情,我原本凍結的內心開始融化……
  不對。
  打從與她相遇時起,我的內心一定就開始慢慢融化了吧。
  只是我沒有自覺到這一點而已。
  我一直受到瑪麗亞的救贖。
  「謝謝妳,瑪麗亞。」
  「……!」
  聽到我開口道謝,瑪麗亞有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輕點了點頭。


  7

  我是在這個時候自覺到,自己有多麼受到瑪麗亞的支持。
  之後,我對她只有感謝。
  最能理解我的搭檔。
  重要的青梅竹馬。
  說不定是這種自覺,讓我多少找回了在訓練中喪失的人性。


  在那之後,我接受提高能力的手術並移植右眼,以最年輕的年紀獲得了神罰者的稱號。
  在眾多異端審問官中也很特別的那個名號,有著「屠殺異端眾神者」的意義。
  以人類之軀弒神者。
  為此,我耗費了十年光陰。
  另外在同一時期,瑪麗亞也以聖女的身分獲得了教會正式認可。
  她的「祝福」才能在教會裡也很出類拔萃,還擁有「治癒」的奇蹟,因此最適合擔任潛入敵營任務的助手。
  然後,我們兩人潛入了勞亞古陸島。
  也不曉得那裡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假如事先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會阻止瑪麗亞嗎?
  應該會阻止她吧。
  但是。
  我想瑪麗亞還是會跟著我來。
  因為她是也有這種頑固之處的青梅竹馬。


  8

  ──然後到了現在。

  我借助許多力量。
  總算來到距離夙願一步之遙的地方。
  我一定要奪回妹妹。
  為了我自身的願望。
  為了不讓眾多犧牲白費。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同族殺手VS異端殺手


  1

  從與宙斯他們交涉時算起,三天後的放學後。
  「嗨,雷火。」
  「國崎……」
  國崎在宿舍走廊叫住我,我當場停下腳步。
  這男人已經三天沒向我搭話了。
  換言之,這是從那天早上在教室對話以來,他第一次向我搭話。
  「有什麼事嗎?」
  「你的回答真冷淡呢。」
  國崎露出苦笑。
  在我看來那表情就是虛情假意,讓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沒事的話我要走嘍。」
  「啊,喂喂,等等啦。」
  國崎抓住打算離開的我的手腕。
  「……幹嘛?」
  「呃~……你果然在生氣嗎?」
  「生氣?」
  我笑了出來。
  「不,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反倒覺得想笑。」
  天華。
  國崎。
  淚淚。
  我以為是自己來到這座島嶼後最先交到的朋友們。
  竟然統統都欺騙了我……
  這已經超越憤怒,只想笑了。
  自己的愚蠢讓我作嘔。
  「……到外面去吧。這不是該在走廊聊的話題吧?」
  「……」
  雖然也可以無視他,但好歹是締結共同戰線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跟著國崎走。


  就在我心想到外面要去哪裡時,國崎總算在學園所在的山丘上坡途中,其中一張長椅附近停下腳步。
  目前已經是學生放學回家的時間,沒有人會從山丘上過來的樣子。
  這麼一想,這裡意外地是個毫無人煙的場所。
  「要喝點什麼嗎?」
  國崎指著長椅旁的自動販賣機說。
  「咖啡。」
  「你老是在喝咖啡呢。」
  國崎說完後,買了咖啡與茶。
  「給你。」
  「……」
  我接住他拋過來的罐裝咖啡。
  彼此一言不發地坐在長椅上。
  長椅設置成面向山丘外側。
  從這裡能夠一覽島嶼南邊和外海。
  太陽早已西下,慢慢地將天空染成橘紅色。
  我與國崎在這樣的地方暫時陷入沉默。
  「你不是有事情要說嗎?」
  「啊~……」
  我這麼詢問後,國崎搔了搔頭。
  「是關於瑪麗亞的事情。」
  「……喔,那件事啊。」
  我在手中緊握的咖啡罐發出吱嗄聲響。
  這傢伙曾經說過他喜歡瑪麗亞呢。
  雖然那時我只是感到困惑。
  但在知道他真面目的現在,我萌生殺意。
  「你該不會還要說想雙重約會之類的吧?」
  「不,怎麼可能。」
  國崎嘆了口氣。
  對於他的苦笑,我也回以苦笑。
  「多情種子的青年神阿波羅。原來如此,知道真面目的話,也能理解你為何好色呢。」
  「……為了保險起見,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曾抱著玩玩的心態談戀愛喔。」
  我的話讓國崎一臉不滿。
  我一邊側眼看著他的表情,一邊喝了一口咖啡。
  「那麼,是關於瑪麗亞的什麼事?」
  「嗯……這些話或許不該由我來說啦。」
  國崎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說:
  「別再把她帶到戰場上了吧?」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
  「因為瑪麗亞只是普通的人類吧?把她捲進這種戰爭是個錯誤。」
  「這些話由引發這種戰爭的傢伙來說,真有說服力呢。」
  我如此諷刺。
  但國崎毫不氣餒。
  「實際上,也曾發生過我沒出手相助的話,結果會很糟糕的情況吧。」
  「你說阿米特那時的事情嗎?」
  「沒錯。」
  國崎用激動的語調繼續說道。
  那聲音是真心地盼望瑪麗亞安全。
  因為明白這一點,我才更加難受。
  為什麼他不能更……更老實地當個「敵人」呢?
  「……」
  我喝光剩餘的咖啡後站起身。
  「我明白你要說的事了。但是,你還是沒資格管這件事。」
  我只留下這句話,打算離開現場。
  「雷火!」
  國崎的聲音傳遞到我背後。
  「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會試著拜託宙斯大人讓大家復活……所以,到時再……」
  在那之後的話混雜在我急促的腳步聲中,我沒聽見。
  然後──

  情況再次出現大轉變。

  『啊~雷火同學,聽得見嗎?』
  從無線對講機的耳機傳來匣之木的聲音,帶來了消息。
  我打開無線對講機的麥克風,小聲地說話以免國崎聽見。
  「找到魁札爾科亞特爾了嗎?」
  我省略招呼等等,直接詢問重點。
  這三天來,魁札爾科亞特爾都沒有動作。
  我原本認為祂是為了治癒在須佐之男一戰中受的傷,但祂終於採取行動了嗎?
  這時。
  匣之木用莫名不乾脆的聲音說:
  『是找到了啦。』
  「怎麼了?」
  『數量很奇怪。』
  「數量?」
  『有六個。』
  「啥?」
  我不禁反問。
  然後──
  『我說,推測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個體有六個。』
  匣之木謹慎地如此重新說道。


  2

  我──夏洛特•拉布佩恩那時正在自己的房間沖澡。
  偏溫的熱水滑過肌膚,滴落至雙峰之間。
  雖然這樣很舒服……
  「……」
  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那裡有雷火學弟給我的耳機。
  他說因為不曉得何時會聯絡,所以希望我們洗澡時也戴著。
  耳機是防水的,因此不用擔心會故障。
  至於麥克風沒地方可以別著,所以先放在洗臉台上了。
  「……」
  我試著用手指敲了敲耳機。
  就算這麼做,也不可能從那裡聽見雷火學弟的聲音。
  「……唉。」
  我嘆氣。
  『──怎麼了嗎,夏洛特?』
  「布倫希爾德小姐……」
  從自己的內側被搭話,我呼喚對方的名字。
  這裡只有我在,因此照著鏡子的話,就像在自言自語一樣。
  『──妳居然從白天就在沖澡,還真是稀奇。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
  我有一瞬間不想讓她擔心,但立刻察覺到那毫無意義。
  我們就像是一心同體。
  就算敷衍過去,也會立刻傳達給對方。
  所以我老實地回答了。
  「我很擔心雷火學弟。」
  『──擔心神仙雷火?』
  她發出疑惑的聲音。
  「自從發生雷昂學長的事以後,他就一直很沒有精神。」
  最近這幾天的雷火學弟看起來非常難受。
  他並沒有哭。
  也沒有畏縮不前。
  他現在也是面向前方,並未停下腳步。
  同時血流不止似的忍耐著悲傷……
  『──像歐西里斯那時一樣,妳再去安慰他不就好了嗎?』
  「……沒用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兩人是朋友啊。」
  那一天,自從雷昂學長死掉之後。
  雷火學弟的雙眼就泛著非常昏暗的光芒。
  憎恨與懊悔交雜的眼眸。
  一看到他那雙眼睛,我無論如何都會猶豫。
  我終究只是在旁觀看他戰鬥的人。
  一次也沒弄髒過自己的手,只是受到保護的存在。
  這樣的我,能夠真正理解他的痛苦嗎?
  一這麼想,我這種人能想到的廉價台詞就縮回了喉嚨深處。
  『──這樣啊……就算是夏洛特也沒辦法嗎?』
  布倫希爾德小姐小聲地低喃。
  「……布倫希爾德小姐也很擔心嗎?」
  『──什!妳說什麼……』
  布倫希爾德小姐莫名地動搖起來。
  「……妳該不會是覺得害羞?」
  『──才……才沒那回事。』
  「可是……」
  我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聆聽從那裡頭傳遞過來的──她的心聲。
  「布倫希爾德小姐的靈魂好像在害羞喔。」
  『──什!』
  布倫希爾德小姐又大吃一驚。
  『──夏……夏洛特也能知道我的感情嗎?』
  「嗯,雖然是最近才開始知道的……」
  之前,我的感情曾傳遞給布倫希爾德小姐。
  到目前為止,那一直是單方面的傳遞,但感覺最近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了。
  我告訴她這件事後,布倫希爾德小姐突然生氣起來。
  『──這種事妳早說啊!」
  「對……對不起,可是一直沒機會告訴妳。」
  『──妳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咦?所以說,是最近才……」
  『──那……那我的……』
  這時,布倫希爾德小姐突然支支吾吾起來。
  我透過從靈魂傳遞過來的感情,明白了她是猶豫著想說什麼話。
  那是曾說過想成為雷火學弟的劍……
  她隱藏起來的──真正的心情。
  跟我一樣的心情。
  「布倫希爾德小姐。」
  『──幹……幹嘛?』
  「……」
  我有一瞬間猶豫著是否該說出口。
  那是小小的嫉妒心。
  但是,我悄悄捨棄嫉妒心後說:
  「我有事情想拜託妳。」
  『──拜託我?』
  「嗯,請妳幫助雷火學弟。」
  『──…………咦?』
  布倫希爾德小姐茫然地回應。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我只是個普通人,所以真的不曉得……不惜賭上性命甚至互相廝殺,也要戰鬥的人是什麼心情。」
  無論是雷火學弟背負的重擔。
  還是殺害了朋友的苦惱。
  不惜那麼做也要向前走的決心。
  我都只能用想像的而已。
  「所以說,如果能真正理解現在的雷火學弟,那個人一定不是我,而是布倫希爾德小姐。」
  『──我……』
  布倫希爾德小姐感到迷惘。
  『──我……辦不到。』
  她用像是擠出來的聲音這麼回答。
  可以感受到她的內心正逐漸封閉起來。
  「布倫希爾德小姐……?」
  『──……』
  之後即使我不斷向她搭話,她也不肯回應任何話。


  3

  聽到匣之木傳來的消息,我暫時僵住了。
  有六個魁札爾科亞特爾?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但在途中改變了想法。
  敵人是神。
  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我要確認幾件事。首先,那不是幻覺嗎?」
  ──魁札爾科亞特爾有個到冥界(Mictlan)撿拾人骨的軼事。
  狡猾的冥王米克特蘭特庫特利對尋求人骨的魁札爾科亞特爾,提出了不合理的難題。
  魁札爾科亞特爾則用風之寶石欺騙冥王,漂亮地獲得了人骨。
  『我也知道魁札爾科亞特爾到冥界的軼事,但不巧的是,這並非什麼幻覺。』
  「有確切的證據嗎?」
  『他們會襲擊人類。』
  「什麼!」
  匣之木平淡地續道:
  『報告指出有好幾名學生和警衛目前正遭到襲擊。』
  既然實際上有報告,就不是匣之木看到了幻覺吧?
  不,話說魁札爾科亞特爾為何會增加……
  「……」
  一個不祥的想法閃過腦海。
  「喂!安置學生屍體的地方警戒情況怎麼樣?」
  『屍體?』
  「魁札爾科亞特爾是創造人類的造物主。就像祂創造自己的容器一般,只要有屍體,祂就能無限地製造出自己的複製品……!」
  『……我立刻去確認。』
  「不,那等之後再處理就行了。」
  他的回應讓我明白屍體安置所的警戒並不嚴謹。
  一旦遭到魁札爾科亞特爾襲擊,根本不堪一擊吧。
  情況早已陷入修羅場。
  沒時間確認已經結束的事情了。
  我應該採取的行動是……
  「你們繼續監視學園周遭。」
  最糟的情況是學園地下的魔力被魁札爾科亞特爾使用。
  祂說不定是打算趁這場混亂靠近學園。
  『我知道了,我會用職員鞏固周圍。』
  我感受到匣之木點頭的氣息。
  『雷火同學,你們要怎麼做?』
  「我們去攻擊那些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
  這時,從遠方傳來哀號。
  「!」
  哀號聲慢慢地擴大。
  『他們正追著逃跑的學生前往宿舍。』
  聽到匣之木的話,我咂舌一聲。
  之所以在太陽完全西沉前採取行動,是為了擴大混亂嗎?
  「也盡可能地監視那六個的位置!聽懂沒!」
  不過聖餐管理機構的監視網也並非完美無缺。
  認為敵人數量最多就六個,可能也是操之過急。
  從前幾天出現的死者數量來思考也是……
  但是,總之現在必須設法應付。
  『──那麼,要怎麼行動?』
  巴羅爾問。
  我確認太陽的位置。
  到日落為止……大約還有三四十分鐘嗎?
  「阿波羅!」
  我大聲地呼喚還留在長椅上的男人名字。
  「幹嘛?」
  國崎(阿波羅)有些尷尬地回問。
  「魁札爾科亞特爾在襲擊學生。」
  「啥?那傢伙在做什麼啊?還沒到夜晚時間耶。」
  「祂的目的大概是要引發混亂。」
  我說明現況的重點。
  「魁札爾科亞特爾最少有六個分身,還在島內作亂……」
  「你現在立刻到天華(宙斯)身邊。」
  「為什麼?」
  「在夜晚時間前開始戰鬥違反規則。」
  我說出禁戒的規則。
  將打破規則的人定罪,是身為監督者的宙斯的職責。
  「如果是宙斯,即使對方是魁札爾科亞特爾應該也能制伏祂。」
  「也對,宙斯大人肯行動的話應該是那樣。」
  「但那傢伙並不曉得魁札爾科亞特爾增殖了。」
  「……」
  「要是祂只討伐位於東區的傢伙就感到滿足,那就傷腦筋了。正牌恐怕只有一個。」
  趁這個機會讓宙斯以監督者的身分好好工作吧。
  「在太陽西沉前,靠宙斯跟你盡可能地減少數量。」
  「我不能保證宙斯大人一定會採取行動喔。」
  「不,那傢伙會行動的。」
  宙斯的雷霆(Keraunos)是可以殲滅天地萬物的「Regalia」。
  與其我們自己跟魁札爾科亞特爾戰鬥,宙斯直接上場的勝算比較高。
  只要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第三次神話代理戰爭就會結束。
  她應該沒有理由靜觀這個大好良機。
  「最糟的情況下,要由你說服宙斯。」
  「那更不可能啦……不過,至少我會幫忙轉告。」
  阿波羅點了點頭,打算轉身離開。
  「等等,阿波羅。」
  「幹嘛?」
  「為了保險起見,麻煩你隨時留意天空。」
  「你是說魁札爾科亞特爾的『Regalia』嗎?」
  「對。萬一祂發動那個,除了你之外沒人能阻止。」
  「我知道了啦。」
  阿波羅點點頭。
  「那麼,就交給你嘍。」
  「啊,雷火。」
  阿波羅叫住打算離開這裡的我。
  「等擊斃那個魁札爾科亞特爾後,我們再好好聊聊吧。」
  「……」
  「掰啦。」
  阿波羅這麼說道後也不等我回答,跳到了護欄對面。
  他應該是為了與宙斯會合,前往東區了吧。
  「……那麼,接著是──」
  我持有兩個無線對講機。
  一個是用來與匣之木聯絡。
  另一個則是用來與瑪麗亞和布倫希爾德她們聯絡。
  這麼做是為了避免被淚淚(芙蕾雅)與布倫希爾德知道我跟聖餐管理機構有關聯。
  我打開與瑪麗亞她們連接的無線對講機開關。
  「瑪麗亞!聽得見嗎?」
  『雷火前輩?怎麼了嗎?』
  「妳現在人在哪裡?」
  『我剛完成今天的作業,回到宿舍了。』
  「敵人行動了。」
  『──』
  瑪麗亞倒抽一口氣的氣息傳遞過來。
  『咦?還……還沒到夜晚時間耶。』
  接著是夏洛學姊慌張的聲音。
  這邊的線路是開放給所有同伴,因此學姊也聽見了我的聲音吧。
  「請冷靜下來,學姊。我先說明一下情況──」
  我告知她們有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正在襲擊學生的事。
  「因此,請妳們兩人先在宿舍裡頭會合。」
  『我知道了。我到夏洛特學姊的房間去。』
  『我……我知道了!』
  「我也會立刻回南宿舍。」
  給她們兩人的指示這樣就行了。
  接著是淚淚。
  「淚淚。」
  『是~我該怎麼做呢~?』
  「妳去狩獵西區的魁札爾科亞特爾。」
  『咦~就我一個人?』
  「這是命令。」
  『是~』
  「擊斃之後立刻向我報告。」
  『是是是。』
  結束通訊。
  之後要到南宿舍與瑪麗亞她們會合,先準備好我的裝備。
  接下來就看情況來判斷。
  沒多久後,可以看見宿舍了。
  同時傳來某人的哀號。
  「嘖!」
  我咂舌一聲,進入宿舍區內。
  「敵人到南宿舍來了嗎?」
  我朝著匣之木的無線對講機問。
  『剛才有一個進去了。』
  「是男生那邊還是女生那邊?」
  『女生那邊。』
  「……!」
  有布倫希爾德在的話,那兩人應該不要緊……
  但一般學生裡又會出現犧牲者。
  我放棄去拿槍,衝入女生宿舍那邊的玄關。
  我尋找剛才那陣哀號聲的來源。
  「呀啊啊!」
  哀號是從一樓走廊深處傳來的。
  我急忙飛奔前往。
  『──你連武器也沒有,要怎麼打啊?』
  (至少能讓學生逃走!)
  再度傳來哀號。
  聲音的主人在餐廳嗎?
  我改變身體方向,衝進餐廳。
  那裡有個異形的男人及兩個嚇到腿軟的少女。
  「!」
  我像要踏破地板似的在腳踝上使力。
  用一步摧毀間隔,對準男人的延髓揮落手肘。
  「咕!」
  (好硬!)
  男人發出呻吟,但並未倒下。
  「嘎啊!」
  我防禦住他在轉身的瞬間揮出的反手拳。
  那貫穿防禦的威力,讓我立刻明白無法完全擋下來。
  「咕!」
  我用左腳當軸心旋轉,卸開威力。
  並利用那股力道對敵人使出掃堂腿。
  我踹上跌倒了的對手側腹。
  男人的身體飛出去,猛撞上餐廳的櫃臺。
  「快點逃!」
  「好……好的!」
  兩名少女互相扶持,逃向餐廳外面。
  「匣之木,我抓到進入南宿舍的那一個了。剩餘的怎麼樣了?」
  我瞪著倒下的男人,同時與匣之木通訊。
  『有兩個跟丟了。剩下的一個在東宿舍、一個在西區車站附近、一個在南區的鬧區,分別都在失控大鬧。』
  「跟丟的那兩個位置在?」
  『東區與北區。』
  「……唔!」
  漂亮地分散開來。
  假設鬧區那一個由我來應付。
  西區的淚淚應該會設法處理吧。
  宙斯與阿波羅採取行動的話,東區應該沒問題吧?
  北區沒有任何人在……要是宙斯能過去就好了,不然能讓讓淚淚前往嗎?
  「咕喔喔……」
  男人爬起身。
  就如我之前聽說的一樣,祂的身軀扭曲變形。
  跟正常成長的人類相距甚遠。
  看來果然是以造物主的技能被製造出來的容器。
  『──你覺得這傢伙是正牌的魁札爾科亞特爾嗎?』
  (不是,正牌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
  『──那這個是佯動嗎?那傢伙的目的是?』
  (十之八九是學園地下的魔力。)
  歐西里斯遺留下來的魔力仍沉睡在學園地下。
  (祂引起混亂,是打算趁機用那些魔力做什麼吧。)
  『──原來如此啊。』
  巴羅爾很愉悅似的笑了。
  『──那麼,你要對這傢伙使用魔眼嗎?』
  (要怎麼做呢……)
  敵人最少也還有五個。
  還會再增加的可能性也相當高。
  魔眼的使用限制一樣是三次。
  而且眼前的魁札爾科亞特爾幾乎可以確定是冒牌貨。
  是否要對冒牌貨使用寶貴的魔眼?
  話雖如此,但我也想盡快開始首波行動。
  要是在這邊磨蹭,會失去致命性的時間。
  「嘎啊啊!」
  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朝我衝過來。
  「!」
  現在還是使用魔眼吧。
  迅速地擊斃第一個敵人,進入下一個行動。
  「第四之魔眼……」
  就在我正要睜大左眼的魔眼時。
  「神仙雷火!」
  「!」
  突然從旁揮來的布倫希爾德大劍,用那銳利的刀刃將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一刀兩斷。
  「你沒事吧,神仙雷火?」
  「……是啊,幹得漂亮。」
  我解除架勢。
  斷成兩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了。
  「雷火同學!」
  「瑪麗亞也和妳在一起嗎?」
  看來她們是在會合後,兩人一起下來傳出騷動聲的一樓。
  「你沒受傷吧?」
  「沒有問題。」
  我看向布倫希爾德。
  「妳掌握到情況了吧?」
  「是啊。」
  布倫希爾德點點頭。
  「我要去我的房間拿武器。跟我來。」
  「了解。」
  「我明白了。」
  我們三人開始移動到我的房間。
  我一邊背對著布倫希爾德跑著,一邊悄悄地打開與匣之木連接的無線對講機。
  「匣之木,南宿舍的傢伙收拾掉了。」
  『喔喔,還真快呢。』
  「其他區的狀況如何?」
  『跟剛才差不了多少。』
  簡單來說,就是情況絲毫沒有好轉嗎?
  「嘖!」
  我咂舌一聲,看向東邊方向。
  天華(宙斯)跟國崎(阿波羅)在做什麼?


  4

  東宿舍,天華房間。
  「您不採取行動嗎,宙斯大人?」
  「嗯?」
  聽到阿波羅這麼問,我微歪了歪頭。
  「我不行動喔~」
  「是這樣嗎?」
  「對啊~怎麼這麼問~?」
  「就如同雷火所說,只要宙斯大人採取行動,就能確實地獲勝喔。」
  對於阿波羅的問題,我輕輕地笑了笑。
  「當然是能獲勝啦,但那樣也得暴露出我的身分啊。」
  「嗯,確實如此。」
  「對吧~要是被淚淚(芙蕾雅)等人知道,我不曉得會被怎麼樣呢。」
  而且,我也不想被那些人類知道。
  連聖餐管理機構至今都還沒捕捉到我的真面目。
  我一直很謹慎地行動,避免身分曝光。
  哥哥也是,為了不讓我暴露在危險中,應該不會告訴那些傢伙多餘的事情。
  「……但是,除了我跟雷火他們之外,剩下的敵人就只有魁札爾科亞特爾了。」
  「?」
  「只要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之後就是讓雷火他們自殺,戰爭就會結束……宙斯大人應該已經沒必要隱藏身分了吧?」
  「……」
  他莫名地不肯罷休。
  我轉頭瞄了一下阿波羅的眼睛。
  「你覺得那個雷火同學真的會老實地自殺嗎?」
  「這……」
  阿波羅無言以對。
  「但是,那傢伙的目的是他妹妹吧?既然宙斯大人答應要把妹妹還他──」
  「所以說~你覺得雷火同學會老實地相信那個約定嗎?」
  「那傢伙的確是有彆扭的地方……」
  「沒錯沒錯。就算我們說了實話,如果對方不願意相信,就沒有意義啦。」
  「或許是那樣沒錯。」
  「你明白就好。」
  我連連點頭。
  「阿波羅也是,只要魁札爾科亞特爾沒有搬出『Regalia』,你也不用採取行動喔~在那之前,就跟我一起在這裡等著吧。」
  「……是。」
  阿波羅感覺有些不情不願地點頭。
  他的雙眼稍微看向走廊那邊。
  直到剛才為止,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冒牌貨都還在失控大鬧。
  現在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
  無論是哀號還是四處逃竄的腳步聲,什麼都聽不見。
  如果是我或是阿波羅,應該能輕易擊斃區區的冒牌貨吧。
  但我們沒有那麼做。
  反正這裡大概不是敵人真正的目標。
  我非常清楚敵人很快就會離開。
  我只是將這個房間異界化,等待敵人離去。
  雖然不曉得在這段期間死了多少人。
  阿波羅一直不滿地聽著那些哀號。
  是產生感情了嗎?
  唉,那是無所謂啦。
  「你放心吧,阿波羅。」
  為了讓他放心,我露出笑容。
  「就算我們沒有行動,雷火同學他們也會想辦法的。」
  「……」
  雖然阿波羅一臉不滿,但沒有再多說什麼。
  嗯,與其說是不滿,或許該說是不安嗎?
  但是不要緊。
  他一定會想辦法啦。
  對吧,哥哥?


  5

  南宿舍。
  我在餐廳與瑪麗亞她們會合後,回到自己房間拿槍。
  「雷火!」
  我一回到房間,姬子立刻撲到我身上。
  她的身體顫抖著,感到畏懼。
  「抱歉。妳不要緊吧?」
  「嗯……」
  姬子輕點點頭,但她的手一直緊抓著我的衣襬不放。
  我暫且任由她去,同時開始準備槍與彈藥。
  「雷火……你又要去戰鬥了嗎?」
  「對。」
  這無從掩飾,因此我老實地告訴她事實。
  「……!」
  姬子瞪大眼睛,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她拉著我衣襬的手更加用力。
  「別走……!」
  「姬子……」
  「你別走……我不要……我不要啦……」
  姬子的表情中摻雜著恐懼。
  她說不定是回想起失去姊姊時的事情。
  「……」
  我一邊撫摸姬子低著的頭,一邊看向瑪麗亞。
  她正確地理解我的想法,然後──
  「啊……」
  姬子的眼皮忽然闔上。
  我抱住她差點倒下的身體時,聽見她進入夢鄉的平靜呼吸聲。
  「謝謝妳,瑪麗亞。」
  「不會。」
  用魔法讓姬子睡著的瑪麗亞微低下頭。
  那原本是用來安眠的簡易魔法,對人體也無害。
  「瑪麗亞,妳用結界把姬子藏起來。」
  「我明白了。」
  瑪麗亞張開結界,圍住在床上睡覺的姬子。
  這麼一來,邪惡的東西應該就看不見她的身影。
  雖然不是特別強的結界,但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是程度低劣的劣質品,應該沒辦法識破這個結界。
  「……抱歉。」
  我小聲地向睡著的姬子道歉,回頭檢查裝備。
  「奉主之名,授予神罰者神仙雷火祝福。」
  此外還接受了瑪麗亞的「祝福」,終於準備齊全了。
  「淚淚,西區情況如何?」
  我朝無線對講機詢問淚淚。
  『我解決了一個,但這是什麼東西啊?好弱。』
  「那恐怕是冒牌貨。真身應該混在某處。」
  『那麼,接著要怎麼做呢?』
  淚淚徵求下一個指示。
  『雷火同學。』
  這時,匣之木的通訊傳入另一邊的耳裡。
  「等我一下。」
  我叫淚淚待命。
  然後我用指尖敲了兩下連接匣之木對講機的麥克風。
  這是跟匣之木事先決定好的「現在無法回答」的暗號。
  『魁札爾科亞特爾又增加了。新出現十二個。』
  「……!」
  雖然是在預測範圍內,但數量果然增加了嗎?
  被迫採取接下來的對策,我咬牙切齒,但匣之木繼續說:
  『還有,他們雖然會襲擊人類,但感覺莫名地不帶殺意。』
  不帶殺意?
  但我剛才也親眼看見學生遭到襲擊……
  『跟報告的數量相比,死傷者的人數很少。還有,敵人的動作有一個方向性。』
  方向性?
  『看來他們似乎是在把人類趕到學園那邊。』
  將人類趕到學園?
  引起這場混亂也是為了這個?
  祂打算對聚集起來的學生們做什麼?
  雖然還不曉得這點……
  但這樣簡直就像在圍獵。
  若是如此……
  「布倫希爾德,摀住耳朵。」
  「咦?」
  布倫希爾德按照命令摀住耳朵。
  我背對她,連接與匣之木的通訊。
  「匣之木,你用警衛盡可能誘導學生到遠離學園的路線避難。」
  『只要你不會期待有「盡可能」以上的成果就好。』
  「那樣就行了,我們也會前往學園。」
  我接著打開剛才要她待命的淚淚那邊的麥克風。
  「淚淚從西區前往北區,同時盡可能擊斃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
  『要是正牌出現的話呢?』
  「到時就避免交戰。」
  魁札爾科亞特爾擁有屠神的技能。
  連那個須佐之男也大意而落敗。
  單獨與祂戰鬥很危險。
  「最後到學園與我們會合,動作快。」
  『收到。』
  我切斷通訊,重新面向瑪麗亞她們那邊。
  「我們要去學園。」
  「咦?你說什麼?」
  依然摀著耳朵的布倫希爾德反問。
  我解除對她的命令。
  「敵人正在一邊襲擊學生,一邊前往學園。我們也要前往學園迎戰,同時在途中盡可能地拯救學生。」
  「我知道了!」
  「雷火同學,我呢?」
  瑪麗亞這麼問。
  我已經接受了「祝福」。
  倘若是平常,應該會命令她在這邊待命。
  但是──
  「瑪麗亞也跟我一起來。」
  「好的。」
  或許是大概預料到了,瑪麗亞毫不迷惘地點頭。
  慌張起來的只有布倫希爾德一個人。
  「喂,為什麼連她都要帶去?」
  「瑪麗亞是我的搭檔。歐西里斯戰時我也帶她過去了吧。」
  「那次是因為情況緊急吧!沒有必要把一般人帶到接下來會變成修羅場的地方!她應該跟櫛鉈姬子一起留下來!」
  是這傢伙的騎士道精神讓她這麼做的嗎?
  她堅決反對帶瑪麗亞到危險地區。
  不過──
  「請妳閉上嘴。」
  「瑪麗亞?」
  「我是雷火前輩的搭檔,我有我的職責。」
  「……!」
  瑪麗亞的這番話讓布倫希爾德噤聲。
  我與瑪麗亞繼續說下去。
  「那個準備到什麼地步了?」
  「基礎術式已經架構完畢。」
  「要發動的話呢?」
  「……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大概要花三十分鐘。」
  「非常好。」
  我點點頭。
  然後看向跟不上話題,一臉尷尬的布倫希爾德。
  「布倫希爾德,接下來妳盡可能為了幫助一般學生而行動,現在讓我們見識一下妳所謂的騎士道吧。」
  「喔……好!包在我身上!」
  被人依靠或許讓她感到很開心,布倫希爾德恢復成明朗的表情。
  這時,她有一瞬間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是,這樣要由誰來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
  「這還用說。」
  我一邊解除槍枝的安全裝置(Safety),一邊說:
  「魁札爾科亞特爾由我來擊斃。」


  6

  外面早已太陽西沉,進入夜晚時間了。
  我們在路上排除了兩個襲擊學生的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
  雖然我們拯救的學生疑惑地看著我們武裝的模樣,但我們也沒空詳細說明,因此我們告訴學生總之跟著警衛逃走就對了,繼續向前趕路。
  「不過,這下子神話代理戰爭也變得亂七八糟了!」
  「現在沒餘力去管那種事了!」
  我依然面向前方,回答布倫希爾德憤慨的聲音。
  然後,我們總算爬上了通往山丘上學園的坡道。
  「!」
  校門已經被某人打開了。
  說不定是逃到這邊的學生擅自打開的。
  這間學園的校舍在東西南北四個地方設有出入口。
  當然是為了讓各個學生宿舍的學生方便上學。
  從群聚在操場上的學生數量來看,似乎所有校門都有相當多學生進入。
  「魁札爾科亞特爾不在……?」
  布倫希爾德看了操場後感到疑惑。
  的確,沒看到即使在遠處看也相當顯眼的那個異形身影。
  難道這裡不是祂的目的地嗎?
  「不對……!」
  不可能。
  假如那傢伙是在等學生聚集到操場內的話!
  這種預感隨後成了現實。
  「呀啊啊!」
  「唔哇啊!」
  從操場各處傳出哀號。
  四處可見異形人影。
  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冒牌貨們從各個方向同時進攻過來了。
  「唔!」
  我立刻環顧周圍。
  找到了!
  「布倫希爾德!右邊!」
  「嗯!」
  布倫希爾德立刻回應我的聲音。
  她架起大劍,跳了起來。
  對準此刻正試圖殺害男學生的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
  「喝啊!」
  布倫希爾德揮落的諾頓克將敵人砍成兩半。
  「咦……啊……」
  在千鈞一髮之際獲救的學生嚇得目瞪口呆。
  「神仙雷火!」
  布倫希爾德不在乎學生的視線,向我徵求接下來的指示。
  「我們分頭減少數量!但妳千萬別對擁有屠神技能的本尊動手!」
  「了解了!」
  布倫希爾德飛奔而出。
  我也架起槍,轉頭看向瑪麗亞。
  「瑪麗亞現在立刻進行準備!」
  「我明白了!」
  「……可以的話,我原本想讓布倫希爾德護衛妳的。」
  「我不要緊。」
  瑪麗亞的回答沒有一絲迷惘。
  就跟那一天點頭答應與我一同前進時一樣。
  「……!」
  別讓她的決心白費了。
  就算有所準備,讓魁札爾科亞特爾自由行動的風險相當高。
  那傢伙的行動顯然是將學生聚集到這個地方以便殺戮。
  雖然還無法徹底看出祂的目的是什麼……
  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要上嘍!」
  「是!」
  我與瑪麗亞在這邊分別。
  我朝著混亂的群眾前進。
  瑪麗亞則前往發動那個術式的基點。
  『──唔嘻嘻嘻,事情愈來愈有趣啦!』
  巴羅爾雀躍不已。
  看到四處有人死亡的這個地方。
  打從心底嗤笑著。
  「你們這群神(垃圾)……!」
  我真的希望他們去死。
  無論是巴羅爾。
  還是魁札爾科亞特爾。
  或是宙斯。
  以及芙蕾雅。
  無論是哪個傢伙都一樣。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去死。去死。

  「!」
  每當我在內心發出詛咒,子彈就逐一命中敵人。
  「咕啊啊!」
  聖選銀彈侵蝕不完全的不死者。
  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破爛不堪地崩壞,結束生命。
  恢復成原本的屍體。
  恢復成原本遭到殺害的人類屍體。
  恢復成原本遭到利用的人類屍體。
  手臂、雙腳、頭部還有內在。
  都像人偶的線脫落一般,支離破碎。
  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是將多具屍體組合起來的容器。
  一旦破壞,就變回原本支離破碎的屍體。
  啊啊,混帳!
  他們打算羞辱人類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化為塵土吧!」
  我睜大魔眼。
  捕捉到的敵人數量有十一個。
  我用死絕之魔眼一起殺掉。
  剛才那招應該滅掉了不少數量才對。
  「咕……!」
  但哀號仍不停止。
  四處有人死亡。
  「匣之木!敵人的數量還有多少?」
  『目前無法完全掌握,但還有很多敵人聚集在那邊喔。』
  「王八蛋!」
  有人。有人。有人。
  死去。死去。死去。
  『──不過,這些傢伙為什麼淨殺人類?』
  巴羅爾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的確,聽祂這麼一說,感覺很不對勁。
  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的設計明顯不是為了與神格適合者戰鬥。要與神格適合者戰鬥的話太無力了。
  實際上,他們也無視我和布倫希爾德。
  他們的目的是殺害人類?
  是為此被製造出來的?
  為什麼?
  疑問堆積如山。
  情況十萬火急。
  敵人不會給予思考的時間。
  就在這時──
  「黃金魔法(Gullveig Tears)。」
  「!」
  黃金劍雨將三個冒牌貨一起貫穿。
  「等很久了嗎~雷火?」
  「妳很慢耶!」
  我用斥責迎接從空中飛過來的淚淚(芙蕾雅)。
  「啊,真過分~!那些傢伙的數量比想像中還多喔。」
  「妳擊斃了幾個?」
  「大概二十個?」
  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材料是人類的屍體。
  儘管數量龐大,能製造的數量也有限。
  不管再怎麼多,應該也不會超過一百個……
  「很好,照那樣子把他們統統擊斃。」
  「要用『Regalia』嗎?」
  「不行,現在瑪麗亞正在校舍內準備術式。」
  要是她把校舍替換成英靈宮殿就傷腦筋了。
  「妳從上空用黃金魔法應付。」
  「是~」
  淚淚用老鷹羽衣再度飛到上空。
  若是有她的機動力,殲滅冒牌貨的速度會大幅提升。
  稍微出現了一絲光明。
  這時,剛剛才分別的淚淚傳來通訊。
  『話說回來,從空中看下去的話,大地(下面)因鮮血而一片紅呢。那些傢伙想做什麼呢?』
  「因鮮血而一片紅……?」
  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染紅大地的大量鮮血。
  遭到殺害的人類。
  遭到殺害……不對。
  是被獻上的人們。
  「……!」
  對了。
  說到底,我以前就歸納出那個推論。
  那傢伙是瑪雅•阿茲特克神話的神。
  瑪雅•阿茲特克文明十分盛行活祭品儀式。
  那個儀式會在神殿的最上層進行。
  而學園蓋在島內最高的山丘上。
  魁札爾科亞特爾該不會是把這個地方本身當成神殿吧!
  「聽好──」
  我想用無線對講機向淚淚與布倫希爾德發出指示。
  但是……

  轟──!

  那簡直就像在嘲笑我一般。
  那時機就像在挑釁我說:「你慢了一步呢。」
  一個巨大的鮮紅魔法陣刻畫在操場上。
  「!」
  那是鮮明強烈到讓人感到不吉利的血色。
  『這是什麼……』
  「怎麼了?」
  『不,範圍有點大過頭了吧……這規模可不是把整座島吞沒就能了事的喔。』
  「等等!範圍……難道是指這個魔法陣嗎?」
  而且居然不是把整座島吞沒就能了事的規模?
  「魁札爾科亞特爾到底做了什麼!」
  我不禁咒罵。
  「淚淚!找出術者!那傢伙就是本尊!」
  『了解!』
  「找到之後通知我跟布倫希爾德祂的位置!布倫希爾德也立刻行動!」
  『我知道了!』
  我怒吼著發出指示,同時我自己也尋找著本尊。
  但混亂的群眾形成一道牆,我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尋找。
  這樣只能等待淚淚的報告……
  「……唔……」
  明明被逼得走投無路,卻什麼也辦不到,我咬牙切齒。
  至少要擊斃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減少犧牲者。
  我只能做到這些。
  「匣之木!那邊有什麼變化……」
  我聯絡監視島內的匣之木。
  那傢伙就某種意義來說,也能掌握俯瞰的狀況。
  他說不定有發現到什麼。
  不過……
  『沙……沙……嘰……』
  從另一端回應的是雜訊。
  『沙沙……雷火同……沙……』
  「匣之木?」
  電磁干擾?
  竟然在這種時候……!
  我咂舌一聲。
  但是──我隨後被迫體認到那是我誤會了。
  『嘎哩!嘎哩!嘎哩!嘎哩!』
  「!」
  突如其來的異常聲響刺向耳膜。
  我連忙拿下耳機。
  我還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
  「好痛!」
  接著感受到的是刺向頸部的尖銳痛楚。
  我連忙把那個也拿掉。
  是用別針別在衣領內側的無線對講機麥克風。
  「……!」
  是麥克風的別針刺到頸部了嗎?
  不對,若是那樣,應該是用相當強的力量壓下去?
  不可能自然地演變成那種情況。
  既然如此,這就是個不自然的現象。
  原因是魁札爾科亞特爾進行的大魔法?
  但這是怎麼回事?
  那傢伙做了什麼?
  這時,情況更加惡化了。
  「啊嘎!」
  「嘎呼……唔……!」
  周圍的人開始一齊倒下。
  「什!」
  我扶起就在身旁倒下的警衛。
  但是──
  「啊……嘎呼……唔唔──」
  那名警衛差點窒息了。
  因為被自己的領帶勒住頸部。
  「什!」
  我連忙硬扯斷領帶。
  「嘎啊……謝……謝謝……嘎嘎……!」
  警衛道謝到一半就抱住身體,痛苦不已。
  難道是衣服本身在勒住身體?
  那麼,其他倒下的人們也……
  「嘖!」
  我用槍彈招呼試圖殺害倒地者的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
  明明應該已經獻上了足以啟動大魔法的活祭品,但他們卻固執地企圖殺害人類。
  我阻止他們的行動。
  我一邊開槍一邊奔跑,並在腦袋裡整理情況。
  首先,為什麼我沒事?
  ──我的制服跟學園準備的東西有些不同。
  是教會模仿學園制服製作的聖衣。
  聖女的「祝福」容易滲透的聖衣與十字架是神罰者的基本裝備。
  因為接受了「祝福」,我的制服不會攻擊我。
  麥克風與耳機則是借來的東西,所以攻擊了我。
  若是如此,穿著同類型制服的瑪麗亞應該沒事。
  來到這裡前先設了結界保護的姬子應該也不要緊。
  那麼,布倫希爾德跟淚淚呢?
  我一邊戰鬥一邊留意周圍。
  站著的人也已經相當少了。
  我立刻確認到她們兩人平安無事。
  那麼接下來,她們為什麼沒事呢?
  她們當然沒有接受「祝福」。
  既然如此,為什麼?
  「……」
  我稍微思考後,立刻得出了答案。
  兩人穿的是騎士盔甲與老鷹羽衣。
  那些是眾神(她們)的所有物。
  如果是因為這樣,她們才沒事的話。
  關於這個現象,我心裡有個底。
  發出異常聲響的耳機。
  刺向頸部的麥克風別針。
  勒住人頸部的領帶。
  同樣勒緊身體的衣服。
  這些都是「人類的道具」。
  『──唔嘻嘻嘻,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人平常使用的道具對人的叛亂。」
  那是消滅「樹人」們的一尊神(人)。
  瑪雅神話的庫庫爾坎的權能。
  與阿茲特克神話的魁札爾科亞特爾被視為同一人的神。
  若是這樣,就算那傢伙能使用那項權能,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
  而且……
  『──喔喔,是深夜的太陽嗎?』
  「……!」
  那傢伙也是毀滅了第三太陽時代的魁札爾科亞特爾。
  第三太陽時代是被魁札爾科亞特爾帶來的火雨──太陽的業火燒燼大地而滅亡。
  原本不可能浮現在夜空中的太陽。
  那無庸置疑地正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的「Regalia」。
  在那太陽底下。
  大魔法陣的中心。
  像被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保護著一般,那傢伙就在那裡。
  「魁札爾科亞特爾……!」
  「……」
  正牌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外表很普通。
  看起來是個普通的警衛。
  不像其他冒牌貨一樣有變形的身軀。
  (祂用技能重新打造了自己的身體嗎?)
  『──喔,所以才會漏看了祂啊。』
  先入為主地認為敵人是異形。
  祂反過來利用這點,混在混亂的一般人裡頭嗎?
  儘管到目前為止,也曾猜錯過幾次事態發展。
  但沒想到……我竟然會被神(垃圾)欺騙。
  這種屈辱就快讓我的腦袋變得不對勁。
  「但是,你這蠢貨!」
  在名為群眾之牆的死角消失後,現在我已經能親眼徹底掌握敵人的身影。
  再加上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容器是屍體。
  不像鹿金淚淚(芙蕾雅)和艾蜜莉(歐西里斯)那時一樣。
  沒有任何理由不想殲滅祂!
  「消失吧!」
  我睜開第四之魔眼。
  死絕。
  死亡吞沒成群敵人。
  就像之前的英靈們一樣,無論本尊或冒牌貨都一起吞沒,把那群魁札爾科亞特爾歸為塵土。
  明明如此──
  「──!」
  有個不對勁的地方。
  我應該全部殺掉了才對。
  但疑似本尊的魁札爾科亞特爾還站在那裡。
  不,如果要正確地形容看見的景象。
  是有個跟魁札爾科亞特爾同樣形狀的塵土人偶站在那裡。
  『──那是啥啊?』
  巴羅爾也大吃一驚。
  這時一陣風吹來。
  擬造出人形的塵土吹飛。
  跟剛才不同形狀的魁札爾科亞特爾從底下出現。
  『──這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說……祂在屍體人偶(容器)上覆蓋了好幾層屍體人偶(容器)上嗎!)
  祂並非只是用技能改造自己的外表。
  擁有造物主技能的祂,能夠賦予製造出來的人類短暫的生命。
  簡直就像俄羅斯娃娃一樣,那傢伙在自己的容器上覆蓋好幾層擁有其他生命的容器,用來代替防護衣。
  魔眼最大的弱點是「看不見」。
  短暫的生命將魁札爾科亞特爾的真正生命從魔眼的視野中遮蓋藏起。
  「……唔……」
  魔眼剩下一次。
  既然不曉得那傢伙穿了幾層屍體人偶,把剩餘一次的魔眼用在死絕並非上策。
  (……仔細一想,那傢伙確實有從遠方觀察我們的跡象。就算祂事先採取了魔眼的對策也不奇怪。)
  『──還真是個偏執狂啊。』
  (我有同感。)
  我咬著牙飛奔而出。
  不能讓那傢伙使太陽墜落。
  為此不斷進攻,不給祂空檔使太陽墜落非常重要。
  「……」
  我一邊奔向魁札爾科亞特爾,一邊側眼確認倒在地上的人們情況。
  制服沒有領帶的女學生不用擔心會窒息。
  大部分男學生也將手指插入領帶與頸部之間,勉強還能呼吸的樣子。
  警衛們也一樣。
  倒下的主要原因似乎是制服本身勒住身體的關係。
  雖然看起來沒有當場死亡的危險性。
  但時間一久,遲早會變成致命傷。
  而且如果相信淚淚所說的,這個大魔法的效果會是整座島嶼。
  不,或許連島嶼外面都……!
  不在現場的人們恐怕也遭遇到同樣的情況。
  痛苦地趴倒在地上。
  被迫仰望不可能出現的夜之太陽。
  說不定在他們眼裡看來,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
  我失去了無線對講機,已經無法與瑪麗亞聯絡。
  不知道跟她分別後經過了幾分鐘……
  至少我跟她設下的術式還沒有發動。
  但是,已經沒時間等待了。
  只要沒有擊斃那個本尊,這個地獄就不會結束。
  「布倫希爾德!淚淚!妳們到後方支援我!我要立刻殺掉敵人的本尊!」
  我一邊交換槍枝的彈匣一邊大喊。
  我用死絕之魔眼殲滅了冒牌魁札爾科亞特爾們。
  剩下的只有本尊一人。
  她們會直接遭受屠神技能的傷害,因此不得不讓她們到後方支援,但就算這樣,情況仍然是三對一。
  有勝算。
  我瞄準魁札爾科亞特爾。
  想扣下扳機時。
  突然有剪刀飛了過來。
  「!」
  我甩頭閃避。
  剪刀的刀刃掠過我的頭髮,刺向地面。
  「這是……」
  就在我心想不妙的下個瞬間,又有新的攻擊飛來。
  直尺。
  原子筆。
  菜刀。
  鍋子。
  割草鐮刀。
  餐具。
  破掉的窗戶玻璃。
  諸如此類,多不勝數。
  無論哪個都是人類平常使用的道具。
  是從校舍飛過來的,還是從山丘下飛來的?
  來源是哪裡都無所謂。
  敵人的攻擊方法增加到數不清了。
  這是最應該警戒的事情。
  我正想喊出聲,讓布倫希爾德保護我的背後時──
  「……動手。」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嘴巴先動了起來。
  道具們服從那傢伙的命令。
  然後──
  噗滋噗滋噗滋──沙!
  剪刀和原子筆接連刺向倒地的學生們。
  「什!」
  都這種時候了,還襲擊一般人?
  以為自己會遭到攻擊的我反應慢了一拍。
  「妳們兩個去保護一般人!」
  我收回後方支援的命令,給她們新的指示。
  「神仙雷火!」
  布倫希爾德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在問「那你要怎麼辦?」。
  這還用說。
  什麼也沒有變。
  要阻止這場殺戮,除了擊斃魁札爾科亞特爾以外別無他法!
  我再度飛奔而出。
  「……」
  對於再度奔跑起來的我,魁札爾科亞特爾一言不發地在手邊創造出戈。
  那是……把特斯卡特利波卡從天之寶座刺落的戈嗎?
  沒關係。
  我一邊閃避飛來的磚塊一邊開槍射擊。
  魁札爾科亞特爾用戈彈開子彈。
  「唔……咕啊啊!」
  祂突然讓身體變化成異形。
  『──祂似乎打算拿出真本事呢。』
  這表示祂擬態成普通人類時無法發揮全力嗎?
  很好!
  「嘎喝!」
  魁札爾科亞特爾銳利的刺擊。
  「嘖!」
  制服的肩膀處被刺破了。
  我開槍。
  被躲開。
  被回以刺擊。
  我用槍托卸開。
  「……!」
  這傢伙……!
  儘管沒有雷昂那麼厲害,但也具備非比尋常的戰鬥技能。
  不,這並非技術。
  在本領方面是雷昂稱王。
  在力量方面是須佐之男稱王。
  根本不存在任何神能凌駕祂們兩尊(人)。
  說到底,瑪雅•阿茲特克的戰神是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敵對者──特斯卡特利波卡。
  這傢伙與對方相反,身為文化神的一面比較強烈。
  但是──
  「咕──!」
  這雙眼睛。
  在祂的每一個冒牌貨眼裡也寄宿著的灰暗影子。
  那股黑暗低喃著──
  低喃著這傢伙深不見底的殺意。
  殺掉人類。
  殺掉人類。
  可以從眼眸中聽見那樣的尖叫。
  證據就是祂仍在持續襲擊一般學生。
  這傢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把神話代理戰爭的勝利擺在後面。
  殺戮的執著程度清楚地道出那可怕的憎恨。
  對於人類無止盡的殺意。
  把這傢伙變成憤怒的狂神。
  「嘎啊啊!」
  「咕……!」
  我用交叉的雙槍擋住高高揮落的戈。
  激烈的力量推擠。
  雖然我已經解除所有肌力的限制器,但力量仍不相上下。
  這表示祂將複數屍體組合起來打造的容器,在物理上也很強大嗎……!
  「魁札爾科亞特爾!你想做什麼?」
  我在刀刃交鋒的狀態下問。
  祂為何如此憎恨人類?
  是什麼讓這傢伙瘋狂?
  我忍不住想要問。
  「你在十年前已經殺了那麼多人,還沒有殺夠嗎?」
  「你……」
  魁札爾科亞特爾用灰暗的眼眸看向我。
  「你是人類……嗎?」
  「那又怎麼樣!」
  「……嘎啊啊啊!」
  「!」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力量增強了。
  對於擋下攻擊的我,祂咬牙切齒。
  「你們這些傢伙……你們這些叛徒,居然還問我為什麼?」
  「什麼?」
  叛徒?
  「我原本想拯救你們──人類的……!」
  「──」
  這句話攻入我內心毫無防備的地方。
  ──魁札爾科亞特爾。
  在神話中,這個神愛著人類。
  為了讓昔日滅亡的人類復活,祂前往冥界撿拾人骨。
  為了給予人類食物,祂在大地上奔波。
  還給予人類文化與學問。
  魁札爾科亞特爾是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人類付出。
  之後也作為水神和風神,給人們帶來豐收,守護著人們的生活。
  還有,魁札爾科亞特爾也試圖讓人們停止原本盛行的活人獻祭。
  在瑪雅•阿茲特克文明中,活人獻祭是家常便飯。
  甚至會為了確保獻給神的活祭品而發動戰爭。
  許多人因戰爭而死亡。
  將俘虜當成活祭品獻上,又有鮮血流出。
  祂試圖阻止這些事。
  但是──
  「人們被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詭計與花言巧語矇騙,輕蔑我,驅逐了我。」
  「這……」
  確實就如祂所說。
  魁札爾科亞特爾中了仇敵特斯卡特利波卡的陷阱,被貶低名譽,最後遭到人類驅逐。
  「但是,那是特斯卡特利波卡的──」
  「都一樣!」
  「!」
  魁札爾科亞特爾口沫橫飛地對試圖反駁的我大吼。
  祂用發狂的模樣瞪著我。
  「人類沒有相信我……!比起我,他們更相信特斯卡特利波卡……!」
  「……!」
  「是你們這些傢伙!是人類!拋棄和平,選擇了流血!」
  「不對──」
  「沒有不對!因為──」
  魁札爾科亞特爾充血的眼球瞪得老大。

  「──十年前殺掉『唯一神』的不就是人類嗎!」

  「什……!」
  我啞口無言。
  「唯一神」的死亡。
  十年前引發神話戰爭的原因。
  神話代理戰爭在這座島上進行的遠因。
  這一切的開端──
  是因為人類(我們)殺掉了「唯一神」……?
  「人類不屑一顧地甩開了我救援的手……!」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異形身體更加隆起。
  「親手殺掉了自己供奉的神……!」
  敵人的力量增強。
  「人類嫌棄和平,自己選擇了殺戮……!」
  敵人的詛咒侵蝕著我。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
  「!」
  我立刻踢向敵人的側腹,靠反作用力逃向旁邊。
  那傢伙的戈跟丟了我,順勢摔落地面,開了個大洞。
  「嘖!」
  為了不讓祂有空檔使太陽墜落,我隨即重新展開攻勢。
  「咕喔喔喔喔!」
  「咕!」
  但是,敵人的氣魄更加驚人,我無法徹底攻下。
  「……!」
  這時,我忽然注意到一點。
  天上的太陽正在變大。
  就像要覆蓋天空一般。
  然後,開始下起了火雨。
  「什!」
  那簡直就像重現神話。
  業火之雨企圖燒燬大地。
  那陣雨甚至降落到地平線的彼方。
  豈止這座島嶼,這說不定會降落到全世界……!
  『──唔嘻嘻嘻,這就是這傢伙想做的事情嗎!』
  在眼前上演的毀滅光景讓魔神感到喜悅。
  「滅亡吧!滅亡吧!被我賦予給你們的文明與知識,自取滅亡吧!」
  魁札爾科亞特爾這麼尖叫。
  祂的眼角浮現了淚水。
  那是悲哀的淚水。
  與憎恨一同流出的感情。
  因為祂為了人類傾注愛情。
  那份關愛卻遭到背叛。
  祂感到憤怒。
  祂感到怨恨。
  對象是所有人類。
  「祂的目的是對人類復仇嗎……!」
  我一邊戰鬥,同時感到理解。
  那傢伙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拐彎抹角的行動?
  歐西里斯的神冥審判是為了在神話代理戰爭中獲勝的策略。
  但我一直覺得這傢伙的這個舉動,雖然的確重現出了可怕的神話,卻有些偏離為了在神話代理戰爭中獲勝的目的。
  但是我錯了。
  祂並不是為了在神話代理戰爭中獲勝。
  祂的目的是對人類……復仇。
  『──明明只要當上「唯一神」,就能輕易毀滅世界,但祂這麼想要自己親手殺掉人類嗎?』
  「……」
  這時,閃過我腦海中的是須佐之男的話。
  ──所謂的報仇,目的並非殺掉敵人。
  ──而是為了讓自己洩恨。
  ──正因如此,違背自己心意去挑戰毫無意義。
  魁札爾科亞特爾也是這樣嗎……
  光是成為「唯一神」來毀滅人類,祂無法滿足嗎?
  不自己親手殺掉的話,就無法消氣嗎?
  無法洩恨嗎?
  祂到底有多麼……
  多麼憎恨人類?
  祂無法原諒人類到這種地步嗎?
  「嘎啊啊啊!」
  「!」
  魁札爾科亞特爾揮戈攻擊。
  纏繞在戈上的殺意像是要削掉肉一般。
  受到那傢伙的漆黑感情煽動,空中的太陽氣勢也逐漸增強。
  當那個變大到極限的時候,太陽會墜落,世界會劃上句點吧。
  「……」
  仔細一想,這還是第一次像這樣感受到神對我的憎恨情緒。
  神話戰爭之後,我一直憎恨著神。
  這是當然的。
  因為祂們害我被奪走了一切。
  但是眾神絲毫不把這種事放心上。
  祂們帶來的災禍無論何時都是偶然。
  歐西里斯也是。
  芙蕾雅也是。
  神話戰爭也是。
  神話代理戰爭也是。
  一切都只是偶然把人類捲進來罷了。
  對神而言,人類就跟小石頭一樣。
  因為碰巧在腳邊。
  因為碰巧在手邊。
  所以踢飛。
  或是扔出去。
  或是利用。
  或是玩弄。
  其中沒有明確的理由。
  並非因為是人類才殺害。
  並非因為是人類才利用。
  一切都是偶然。
  我們的待遇無論何時都跟小石頭一樣,遭到殺害或是死亡。
  所以說……
  像魁札爾科亞特爾一樣──因為人類是人類,所以才憎恨人類,為了殺害人類而行動的神,我是頭一次看到。
  原來神也會憎恨人類。
  我第一次得知這一點。
  然後……
  這傢伙的憎恨……沒有矛盾。
  祂怨恨人類是理所當然。
  人類遭到怨恨是必然。
  因為是人類先背叛了祂。
  「……」
  就算我是祂,也會跟祂一樣憤怒發狂,感到憎恨吧。
  我無法否定這點。
  因為我也是──為了復仇而站在這裡。
  「嘎!」
  「!」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身影像強風一樣忽然消失無蹤。
  是風的權能嗎?
  一瞬間消失到視野範圍外的敵人。
  從死角使出的必殺一擊。
  我用所有器官感受到這點。
  「……!」
  我在轉身的同時彈開從背後襲來的刺擊。
  從知覺外襲來的攻擊。
  在與神對抗時,這是一定要考慮到的東西。
  與速度超出常人規格的師傅一起鍛鍊,讓我持續磨練對抗奇襲的方法。
  在此刻讓我存活下來的,是那些日子累積起來的力量。
  就在這時──
  巨大的白色魔法陣在操場上頭展開。
  「什……麼?」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魁札爾科亞特爾發出驚愕的聲音。
  「瑪麗亞……趕上了嗎?」
  不,這原本是要靠四五名高等祭司一起啟動、維持的術式。
  但她只憑一己之力完成。
  就算有借用學園地下的魔力,若是普通的聖職者連啟動都辦不到。
  但是她辦得到。
  不愧是我的搭檔。
  「喔喔喔!」
  「!」
  我發出咆哮,展開攻勢。
  到剛才為止,完全是我處於劣勢。
  但自從白色魔法陣展開後,無論力量或速度都開始能互相抗衡,甚至略勝一籌。
  「怎麼回事……你這傢伙做了什麼!」
  「我們教會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殺戮了眾神。」
  ──殺害異端。
  或是異端審問。
  把土著神視為惡魔。
  使其神格沒落。
  奉主之名加以殺害。
  這就是舊教會的歷史。
  將那些累積起來的歷史變換成術式的成果,就是這個結界術式。
  這是經過教會認可,用來毀滅神(主)以外的術式。
  倘若尊貴的神無法用人界技術殺掉,那就貶為異端,讓祂變化成魔。
  墮落成魔的神,會從受到崇拜敬畏的事物──
  轉變成被討伐殲滅的東西。
  「在這個結界裡頭,所有異端眾神會被視為惡魔。」
  惡魔會完全喪失對「神聖之物」的抵抗力。
  聖女的「祝福」也是「神聖之物」。
  神罰者擁有的聖選武器也一樣。
  換言之,在這個結界內部,我跟神的力量關係會逆轉。
  「你到剛才為止的主張我已經理解了,魁札爾科亞特爾!」
  「……!」
  是人類最先背叛了魁札爾科亞特爾。
  所以祂憎恨人類。
  怨恨人類。
  因為祂曾深愛著人類。
  因為遭到背叛讓祂十分哀傷。
  所以被復仇給吞沒。
  但是……!
  「就像你憎恨人類一樣,我也憎恨神(你)!」
  艾蜜莉至今仍未醒來。
  櫛鉈撫子遭到你殺害。
  櫛鉈姬子失去姊姊。
  須佐之男消失……
  今天也死了很多人。
  我不打算主張哪邊才是正確的。
  在這裡的只有憎恨彼此的復仇者。
  需要的是互相廝殺。
  彼此互相否定。
  始終沒有結果的爭執。
  但這是必要的。
  為了活下去。
  為了守護。
  為了奪回。
  你非常礙事。
  「嘎啊啊啊!」
  「!」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反擊讓我被彈飛了幾步。
  祂的眼眸炯炯發光。
  那雙眼睛在說──
  我很礙事。
  「──」
  「──」
  我跟魁札爾科亞特爾都渾身是血。
  在這裡的只有互相啃食彼此的野獸。
  絲毫不打算看看自己的傷口。
  只是為了無法彼此退讓的心情。
  為了消除這份仇恨。
  我們會互相廝殺。
  直到沒命為止……!

  「神仙雷火!」

  這時,好像有人在叫我。


  7

  我──布倫希爾德在戰場上奔馳著。
  不,這裡究竟能否稱為戰場……
  在眼前展開的,只是一場殺戮宴會。
  「可惡……!」
  我用諾頓克粉碎企圖殺害倒地者的菜刀。
  「芙蕾雅大人!」
  「來了,來了。」
  先由我用劍把凶器從人類周圍彈開,接著由芙蕾雅大人用黃金繭包住已經確保安全的人類。
  「這下是第幾個人來著~?」
  「我不曉得!」
  「我已經累了耶。」
  「去找下一個人吧!」
  「好好好。」
  我與芙蕾雅大人一起尋找下個還活著的人類。
  按照神仙雷火的命令繼續保護人類。
  不過,對手是獨立的凶器這點相當棘手。
  要用芙蕾雅大人的黃金魔法擊落的話,對象太渺小了。
  話雖如此,但用繭一起包住的話,人類會在裡面遭到殺害。
  因此必須由我先彈飛凶器,確保安全後才能用繭包起來。
  以結果來說,只能一個一個去做。
  過於樸實的作業。
  在拯救一個人的期間,有幾個人遭到了殺害……
  我不願去想像。
  「……?」
  我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總覺得……好痛。
  這是心痛嗎?
  居然在戰場上動輒感到悲傷。
  我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軟弱……
  還是說,這是夏洛特的感情?
  因為我跟她的靈魂混合起來了。
  都是因為那樣,才會像這樣……
  「……」
  不對,現在可沒空去管那種事。
  作為神仙雷火的劍,我必須完成主人的命令才行……
  「!」
  這時,神仙雷火的身影稍微映入視野一角。
  他渾身是血。
  「喔喔喔喔!」
  宛如野獸般的咆哮。
  因鮮血而染紅的眼光。
  不顧自己的鬥爭。
  那是……那眼神是──
  那眼神我也很熟悉。
  他也經常對我露出那憎恨的眼眸。
  「……神仙雷火!」
  「哎呀呀,情況好像變得很不得了呢~」
  芙蕾雅大人看到他們的戰鬥後,嫣然地露出微笑。
  「不錯呢,那樣的雷火也很性感,非常棒。」
  「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吧……!」
  我看到那樣的雷火,無法像芙蕾雅大人一樣保持冷靜。
  因為……你是不一樣的吧。
  你跟那種野獸不一樣。
  你的本質應該更加不同才對。
  「芙蕾雅大人!去替那傢伙助陣吧!」
  「但是他『命令』我們去保護一般人不是嗎?」
  魔眼支配的強制力。
  只要有這股強制力,我們就必須服從那傢伙的命令。
  即使那傢伙陷入危機也一樣。
  無論我有多想幫助那傢伙也一樣。
  「……唔……」
  說到底,我去助陣有意義嗎?
  我想要成為那傢伙的劍。
  我認為自己無法成為超越劍的存在。
  那傢伙對夏洛特和瑪麗亞露出的表情,跟對我展露的表情相差太多了。
  至今為止我已經好幾次切身感受到。
  就憑我是無法獲准進入神仙雷火內心的。
  現在那傢伙背負的是內心的問題。
  我無法守護那個。
  他不會……讓我守護。
  因為我只是一把劍罷了。
  『──……德……小姐。』
  這時,從我體內傳來聲音。
  這……該不會是夏洛特?
  怎麼可能。
  在神格顯現的時候,人格會變朦朧。
  在那種狀態下要正常地保持意識,甚至向我搭話之類的,照理說是非比尋常的事情。
  但夏洛特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話語也變得清楚起來。
  『──快……想……來……』
  (什麼,妳打算告訴我什麼?)
  『──……試衣間。』
  (試衣間?)
  聽她這麼一說,我想起來的是恥辱的記憶。
  我代替夏洛特在試衣間被迫穿上內衣,最後甚至被神仙雷火看見完全裸露的下半身。
  是現在回想起來也會臉紅的記憶。
  但是,讓我想起那種事情,夏洛特究竟想做什麼……
  「……!」
  對了,那時候。
  他命令我要服從天華她們,但我能夠反抗她們。
  對於魔眼的命令,被命令的一方也有解釋的空間。
  換言之,只要跟被給予的命令沒有矛盾,我也具備某種程度的行動自由。
  夏洛特是要我想起這件事。
  這次,給予我的命令是「護衛一般人」。
  「……」
  換個想法吧。
  保護一般人──換句話說,就是阻止這種狀況。
  製造出這種狀況的是魁札爾科亞特爾。
  擊斃那傢伙就等於是保護一般人。
  也就是說,去幫助與魁札爾科亞特爾戰鬥的神仙雷火。
  跟那傢伙給予我的命令沒有矛盾。
  「──!」
  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喀嚓地解開了。
  『──請妳……幫助他……』
  (夏洛特……!)
  妳還願意對我這麼說嗎?
  要一度退縮的我。
  幫助那傢伙。
  認為我也辦得到。

  明明其實是妳比較想拯救神仙雷火的一切。

  『────』
  我聽不見聲音。
  但夏洛特的心情透過靈魂傳遞過來。
  「!」
  雙腳踏向前方。
  認知將我從魔眼的咒縛中解放出來。



  我一蹬大地,猛然舉起屠龍神劍(諾頓克)。
  我吶喊出聲。
  賭上吾之劍應該守護的──
  不對。
  我想要守護的男人名字──
  「神仙雷火!」


  8

  「是布倫希爾德嗎……」
  我與魁札爾科亞特爾的互相廝殺。
  看到介入其中的闖入者,我稍微感到驚愕。
  (喂,魔眼的命令呢?)
  『──喔~大概是她巧妙地套用了歪理吧。』
  巴羅爾佩服似的低喃。
  「喝啊啊!」
  布倫希爾德順勢砍向敵人。
  「嘖!」
  我連忙追趕在後。
  為了避免神工太陽墜落,必須不斷攻擊魁札爾科亞特爾。
  因此我一邊與敵人戰鬥,一邊斥責布倫希爾德。
  「妳在做什麼?妳會因為那傢伙殺害同族的技能受到致命傷,給我退下!」
  「咕咕咕!」
  布倫希爾德服從命令,退後一步。
  但她沒有更往後退,緊追在我的後方。
  「喂!」
  「我不會上前!但不能讓現在的你獨自戰鬥!」
  「妳在說什麼……!」
  我不懂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你簡直就像野獸!」
  「……!」
  這種事我很清楚。
  我是殺害了朋友的垃圾。
  沾滿鮮血的復仇者。
  這不是野獸的話,還能叫什麼呢……
  「……沒錯,這是野獸之間的同類相殘。妳知道的話就趕緊退下!」
  「不對!」
  「!」
  「你那時候不是保護了我嗎!」
  布倫希爾德一邊吶喊,一邊支援我。
  「咕!」
  魁札爾科亞特爾往後退。
  有布倫希爾德從後方盯著祂,巧妙地消除了我攻擊的破綻。
  在勢均力敵的勝負中,這具備能撼動天秤的效果。
  「神仙雷火,如果你是冷酷的復仇者,應該還有更多做法吧!其實你也沒必要拯救被芙蕾雅大人拋棄的我才對!」
  「……!」
  「現在也是一樣!你總是試圖保護某人!」
  「吵死了!」
  我忍不住反駁。
  「我不過是在拯救學姊時順便幫妳一把罷了!少自作多情!」
  「這才不是我自作多情!你那時也救了我!」
  「閉嘴!」
  我尖叫出聲。
  布倫希爾德的一言一語撕扯著我的胸口。
  別把我。
  別把這樣的我……講得好像是正義之士。
  「我殺了雷昂……只是個惡魔罷了!」
  就算之後能如願奪回一切,這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要彌補那個罪過。
  要回報他的性命。
  除了達成不惜殺掉他也想實現的夙願以外,別無他法。
  要替殺掉他一事賦予意義的話。
  因為殺了雷昂才能在戰爭中獲勝,才能奪回一切。
  為了能這麼說……然後向他道歉。
  無論要墮落到什麼地步,都只能戰勝到最後。
  但是──
  「我不閉嘴!別迷失自己了,神仙雷火!」
  布倫希爾德對我說。
  「拿自己的過錯當理由誤入歧途,跟逃避過錯沒有兩樣!」
  「……」
  「若是我託付了劍的男人──」
  布倫希爾德的神劍擊飛魁札爾科亞特爾。
  然後瞪著我看。
  「──就走在正道上給我看,直到你能原諒自己的罪過為止!」
  「──!」
  她直率的眼神射穿了我。
  居然要我原諒自己……
  這種事情……
  「咕喔喔喔喔喔喔!」
  「!」
  「!」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咆哮讓我們一齊面向前方。
  不小心露出破綻了。
  但還非常來得及。
  絕不會讓祂使太陽墜落。
  「「「嘎──嘎──!」」」
  「什!」
  突然出現的鳥群阻擋我們的去路。
  糟了。庫庫爾坎的權能除了人類的道具外,也能操縱動物……!
  「可惡!」
  揮開鳥頂多一瞬間。
  但是,那一瞬間是關鍵。
  在我突破鳥群時,魁札爾科亞特爾已經揮下戈了。

  「墜落吧,原初兼終焉的大火焰(Ce Acatl)!」

  太陽墜落下來。
  毀滅世界的大火焰落下。
  為了將第五太陽時代之子──我們人類燃燒殆盡。
  「混帳東西!」
  我的聲音被墜落下來的火焰吞沒。
  不只是我。
  夏洛學姊也是。
  布倫希爾德也是。
  淚淚也是。
  姬子也是。
  學園也是。
  島嶼也是。
  一切都被吞沒。
  就連術者本人──魁札爾科亞特爾也一樣。
  「嘎哈──哈哈哈!」
  那傢伙一邊燃燒一邊大笑著。
  那是詛咒的聲音。
  長達幾萬年的怨恨詛咒。
  就連自己的生存。
  自己的死亡。
  都不放在眼裡。
  只有復仇成了自己一切之人的末路。
  我窺見了這一幕。
  「……」
  看到祂破滅的模樣。
  我在想什麼呢?
  事情過於短暫,連我自己也不曉得。
  只不過……
  叫我別變成那樣的布倫希爾德似乎是正確的。

  啪嘰……!

  裂痕竄過空間。
  無論是燒遍大地的火焰。
  還是燃燒殆盡的人們。
  一切都化為幻影消失。
  「嘎……?」
  大笑著的魁札爾科亞特爾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
  太陽並沒有墜落。
  一道閃光從下方阻止了即將墜落的太陽。
  是阿波羅的太陽戰車。
  戰車的突擊漂亮地阻擋了神工太陽的掉落。
  但那也只能撐幾十秒──
  「──有這些時間就夠了。」
  「……!」
  魁札爾科亞特爾轉頭看向這邊。
  看向在祂被「幻象」之魔眼拘束時,趁機繞到背後的我。
  但為時已晚。
  我早已扣下了槍的扳機。
  「沉睡吧,慈悲為懷的亡者啊。」
  聖選過的純銀製10㎜子彈。
  從GIGSARIEL P666射出去的銀彈陷入魁札爾科亞特爾的頭蓋骨。
  「咕……嘎……!」
  在異端殺手的結界中,打造得十分堅固的容器也毫無意義。
  祂的頭部像石榴果實般炸開,將幾人份的頭蓋骨與腦漿噴灑在地面上。
  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死亡讓照亮夜空的太陽慢慢萎縮,不久後火雨也全部消失了。
  剩下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與倖存下來的人們。
  「……這樣能說是守護了誰嗎?」
  「如果你不打算守護誰,他們早就被殺光了。」
  布倫希爾德回答我的喃喃自語。
  「別人的批評和稱讚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去做不會愧對自己的行為。」
  「……哈,真是傲慢的想法。」
  我付之一笑。
  「……」
  這十年來,我只為了奪回妹妹而活到今天。
  我抱持著為此捨棄一切的覺悟,沿著這條路走了過來。
  在那條道路的盡頭,此刻我正站在這裡。
  ……真的這樣就好了嗎?
  我是否站在能夠不愧對自己的地方?
  「……」
  對於自己拋出的疑問,我沒有得出答案。
  但是,很快就會有人帶來解答吧。
  剩下的是我們、天華(宙斯)及國崎(阿波羅)。
  終焉近了。
  我走的道路也快到達終點了。
  那前方有什麼呢……
  「……」
  我抬頭仰望天空。
  輝煌閃爍的星星露出就連神與人之戰也佯裝不知的表情,只在清澈的夜空中美麗地閃耀著。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8-12-9 23:24 编辑

  終章


  夜晚結束。
  早晨再次來臨。
  「……」
  我在地板上醒來。
  「呼……呼……」
  還在夢鄉的姬子在床上沉靜地發出鼻息聲。
  昨晚回來時,室內的情況慘不忍睹。
  道具的叛亂讓地板、牆壁和天花板都傷痕累累。
  唯一沒事的只有受到瑪麗亞的結界守護的姬子與床舖周圍。
  她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不過唯獨殘留在她臉頰上的淚痕,刺痛了我的心。
  「……」
  今天是星期天。
  決戰前的短暫安息日。
  這場代理戰爭也即將在明天迎來結局。
  我跟宙斯的漫長因緣也會做個了結吧。
  明天。
  明天就會結束……
  這些日子。
  雖然我也覺得迫不及待。
  但可能有什麼。
  有什麼會改變。
  或是結束也說不定。
  我同時也感受到類似這種寂寥感的茫然不安。
  「最後……嗎?」
  『──唔嘻嘻嘻,你怎麼啦,雷火?』
  「巴羅爾。」
  從一早就很亢奮的魔神聲音讓我稍微蹙起眉頭。
  『──那麼,你說什麼最後?』
  巴羅爾再次詢問。
  倘若是平常,我可能會用一句「閉嘴」結束這話題。
  但是……
  「這個嘛……」
  我今天早上的心情有點不同。
  或許不管是誰都好,就是想找人講話也說不定。
  「神話代理戰爭也快要結束了。」
  『──喔,對啊。』
  「也就是說終於能跟你告別了。」
  『──唔嘻嘻嘻,覺得寂寞嗎?』
  「怎麼可能。」
  我笑了出來。
  巴羅爾也發出嗤笑。
  『──你有勝算嗎?』
  巴羅爾忽然這麼問。
  當然是指與宙斯的了結吧。
  到目前為止,我徹底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傢伙應該也都看見了。
  「我告訴你一句金玉良言吧,巴羅爾。」
  『──嗯?』
  「盡人事,聽天命。」
  『──那是什麼啊?』
  「就是說盡力做完能做的事情後,除了等待結果以外別無他法。」
  『──意思是最後就看運氣嗎?』
  「也有人說勝敗無常嘛。」
  沒有一定能贏的勝負。
  同時也沒有一定會輸的勝負。
  為了殲滅那個傲慢的神,我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之後就只管在最後一戰中竭盡全力。
  ……
  ……
  唉,看來我今天早上果然有些不對勁。
  竟然會對巴羅爾這種貨色動輒講出這種軟弱的話。
  我太反常了。
  「嗯嗯……」
  這時,姬子翻了個身。
  吵醒她了嗎?
  我看向她的臉。
  「……」
  姬子還在睡。
  這時──
  「姊……姊……」
  「……」
  她夢見了櫛鉈學姊嗎?
  她的睡臉看起來很幸福。
  「……」
  從夢中醒來時,姬子會陷入什麼樣的心情呢?
  果然還是會哭泣嗎?
  「……我一定會搶回來。」
  我輕輕撫摸姬子的頭。
  我一定會在這場戰爭中獲勝,奪回一切給妳看。
  「嗯……」
  姬子露出感覺有點癢的表情。
  我將手從她頭上移開,順勢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裡?』
  「散步。」
  我將一罐罐裝咖啡塞入口袋,鎖上房門後離開房間。
  因為是星期天早上,宿舍內還很安靜。
  殘留在四處的慘劇痕跡還很新。
  走廊。
  牆壁。
  天花板。
  沒有一處完好。
  應該是逃走的學生弄丟的記事本等物品,也依然散落在四處。
  其中也有血跡四濺的地方。
  「……」
  宙斯說不會消除昨晚的記憶。
  歐西里斯那時,範圍還在島內。
  但魁札爾科亞特爾的神話重現似乎波及到島外──甚至遍及大陸的樣子。
  淚淚看見甚至拓展到島外的大魔法陣,就是為了這目的。
  看來那傢伙是真的打算毀滅世界。
  這麼大的規模,記憶操作也會變得很麻煩。
  昨晚發生的事情,似乎會操作情報,當成「在全世界突然發生的神性現象造成的戰後災害」的樣子。
  只要將一切當成眾神搞的鬼,也不用擔心會留下麻煩。
  一無所知的人們也會死心。
  在這種時候,確實是很方便的藉口。
  真教人火大。
  「唉……」
  我來到外面,吐出一口氣。
  早晨的空氣也已經變得相當暖和。
  我來到這間學園已經一個月了嗎?
  好像很長。
  又似乎很短。
  要怎麼說都行,也怎麼說都不對。
  不過,這肯定是這十年來最緊湊的一段日子。
  成為巴羅爾的神格適合者。
  得知神話代理戰爭的存在。
  芙蕾雅。
  須佐之男。
  歐西里斯。
  魁札爾科亞特爾。
  與各式各樣的神戰鬥。
  其中也有我不期望的戰鬥。
  「雷昂……」
  感覺我一直流著血不斷奔跑。
  總算來到了這裡。
  「……」
  沿著坡道走著,來到之前與國崎交談的長椅處。
  我坐在長椅上,打開自己帶來的罐裝咖啡拉環。
  喝了一口咖啡後,輕吐出一口氣。
  在東邊天空可以看見剛升起的太陽。
  「……」
  在瑪雅•阿茲特克神話中,認為太陽是英雄納納瓦特辛轉生後的姿態。
  納納瓦特辛將己身獻給火焰,轉生成太陽神──托納蒂赫,但祂一直駐留在空中的某一點,不肯移動。
  祂說如果想要祂移動太陽,就獻上眾神的鮮血。
  金星的化身──特拉維斯卡爾潘特庫特利對此感到火大,用弓箭射擊托納蒂赫,但反倒慘遭射殺,被變成石頭與凍氣之神──伊茲特拉科利赫基。
  據說黎明時分之所以會寒冷,是因為這個緣故。
  眾神最後決定獻上自己的鮮血。
  據說當時用小刀取出同伴眾神的心臟,並獻給太陽的就是魁札爾科亞特爾。
  然後,就像眾神獻上鮮血一般,為了讓太陽運行和維持世界,人類也必須獻上鮮血才行──瑪雅•阿茲特克的人們這麼認為。
  聽說這就是活祭品儀式的開端。
  「……」
  殺害同族,讓太陽移動的魁札爾科亞特爾。
  宣告可以停止獻上活祭品,反倒遭到人們驅逐的魁札爾科亞特爾。
  一直為人類竭盡心力,然後遭到背叛的神。
  那傢伙的憤怒。
  那傢伙的悲嘆。
  並沒有錯。
  那傢伙的復仇是正當的。
  那傢伙是正確地對應該憤怒的事情感到氣憤。
  最後迎來了那樣的結局。
  我……
  我又如何呢?
  我憎恨神。
  這是正當的憤怒。
  我想奪回妹妹。
  這也是正當的願望。
  但是,並不是正當就會有正常的結局在等著。
  就像我跟魁札爾科亞特爾的互相廝殺不會有任何結果一樣。
  只被自己的動機推動著。
  在前方有什麼呢?
  我自己在追求什麼呢?
  如果不去思考這些,恐怕我也會變成那樣。
  「……」
  布倫希爾德要我學會原諒自己。
  原諒自己的罪過是種傲慢。
  罪過一輩子都是罪過。
  已經犯下的罪過絕對不會消失。
  我的罪過也是。
  神的罪過也是。
  都不會消失……絕對不會。
  「啊啊,可惡。」
  我果然從早上就受到奇怪的心情影響。
  淨是在思考一些奇怪的事情。
  淨是想著沒有任何用處,毫無意義的自問自答。
  都這種時候了,我現在才在迷惘嗎?
  真是奇怪。
  在來到這座島嶼之前,我沒有一絲迷惘。
  我的目的集中在一點上,該完成的事情只有一件。
  但為什麼來到距離夙願只差一步時,會產生出煩惱呢?
  「神仙雷火。」
  這時,有人出聲叫我。
  我轉頭一看,布倫希爾德站在那裡。
  ……對了,這麼說來。
  來到這座島嶼後,第一個遇見的神就是這傢伙呢。
  是這傢伙。
  我是與這傢伙相遇之後才變得不對勁的嗎?
  因為這傢伙常說些奇怪的話。
  因為這傢伙說要成為我的劍。
  我心裡有什麼齒輪亂掉了。
  「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從窗戶看見你的身影,追了過來。」
  「夏洛學姊呢?」
  「我拜託夏洛特跟我交換了。」
  是學姊主動將肉體的主導權交給她的嗎?
  那個人為什麼能這麼信任神(這傢伙)啊……
  「那麼,妳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嗯。」
  布倫希爾德有些吞吞吐吐地點頭。
  「有話快說。」
  我想迅速解決這件事,催促她開口。
  布倫希爾德來到我身旁並坐到長椅上,露出緊張的表情。
  「……這場戰爭也快要結束了呢。」
  「是啊,大概明天就會了結。」
  「那麼一來,也要跟你告別了。」
  「那又怎麼樣?」
  無論結果如何,只要戰爭有了結果,一切就會結束。
  這是早就清楚的事情。
  我不明白她為何事到如今還要確認這種事。
  「你讓我遭遇到很多悽慘的狀況,像……像是被看見裸體……」
  「……所以呢?」
  「沒……沒事,剛才的當我沒說。我不是來說這些的。」
  「……?」
  「神仙雷火。」
  布倫希爾德忽然用認真的表情看向我。
  她用直率的雙眼看著我……
  「我喜歡你。」
  以流利的語調說。




  Another─Apollon─


  ──時間回溯。

  在雷火對魁札爾科亞特爾的戰鬥結束後沒多久。
  我──阿波羅完成一項工作,又回到了東宿舍。
  「呼……好累。」
  就算我是太陽神,要擋住其他神話的太陽也是很耗費體力。
  所幸雷火馬上擊斃了魁札爾科亞特爾,所以沒什麼問題……
  「……」
  這麼一來,剩下的神格適合者就只有我們了。
  明天是星期天……所以等到後天,一切都將結束。
  老實說,我並不希望結束。
  「我也好想體驗一下運動會和校慶之類的喔……」
  當然是跟那些傢伙一起。
  雖然都是一知半解的知識。
  但跟朋友一起的話,一定很開心。
  「雷火……」
  我跟他還能當朋友嗎……
  就結果來說,我欺騙了那傢伙。
  因為我沒想到他會被選為神格適合者。
  從宙斯大人口中聽說這件事時,我動搖了。
  「唉……」
  幸好宙斯大人沒有直接命令我殺掉那傢伙。
  儘管如此,還是一樣覺得不好受。
  「……」
  幸好明天是星期天。
  最後還有時間跟那傢伙談談。
  等所有戰鬥結束後,我打算拜託宙斯大人讓雷火他們復活。
  雖然那位大人也是性情善變,但如果是神話代理戰爭結束後,祂說不定願意聽我的請求。
  不,絕對要拜託祂實現這個願望。
  為此我今天也服從了指示。
  對東宿舍的學生們見死不救。
  為了避免讓宙斯大人不開心……
  「……」
  我走進宿舍,爬上樓梯。
  逃走的學生們似乎還沒回來,宿舍裡非常安靜。
  偶爾也會看到沒辦法逃走的學生。
  他們趴倒在地上,再也不會動了。
  內心有一瞬間動搖起來。
  能不能跟雷火他們一樣,拜託宙斯大人也讓他們復活呢?
  我這麼心想,隨即搖了搖頭。
  我是為了什麼努力不讓宙斯大人不開心的啊。
  明明連復活雷火他們的事情,也不曉得究竟能否實現。
  要是太過貪心,可能會搞砸一切。
  不應該冒這種風險。
  ……
  ……
  「唉~這麼消極真不像我。」
  腦子裡淨是浮現負面的想法。
  這種時候先暫且清空腦袋吧。
  要先向宙斯大人報告剛才那場戰鬥的經過。
  之後回房睡覺。
  然後,明天……
  要先跟雷火好好聊聊。
  為了讓我們在那傢伙復活之後,也能繼續當朋友。
  嗯,另外有可能的話,關於瑪麗亞的事情也是。
  「那實在不可能吧。」
  我自己吐槽自己,稍微轉換心情。
  就在我這樣想東想西時,來到了宙斯大人的房間前。
  「宙斯大人,我回來了。」
  我走進房間。
  「啊,歡迎回來,阿波羅。」
  宙斯大人用一如往常的態度迎接我。
  「關於魁札爾科亞特爾……」
  「喔~嗯,我有看到喔,打贏了對吧?」
  「啊,是的。」
  在報告之前被搶先說出來,我不知道如何接話。
  「」
  「……?」
  怎麼回事?
  感覺宙斯大人莫名地雀躍。
  希臘神話已經確定獲勝一事,讓祂這麼開心嗎?
  「您怎麼了嗎,宙斯大人?」
  「嗯~沒什麼~」
  宙斯大人惹人憐愛地微笑著。
  「我只是覺得差不多~……該開始準備神話的結尾了。」
  她輕輕地瞇起那雙和藹可親的眼睛。
  然後,這個房間突然化為異界。




  是宙斯大人把房間從外界切割分離了。
  「……宙斯大人?」
  我不明白祂真正的意圖,感到困惑。
  宙斯大人無視這樣的我,更發出嗤笑。
  她的模樣產生變化。
  制服消失。
  纏繞神威。
  她散發的紫電充斥異界。
  那身姿正是統治天地的眾神之王。
  不只人類,連神也不由得感到敬畏的身影……
  「至今為止辛苦你了,阿波羅。」
  但她這麼說後,將「雷霆(Keraunos)」對準了我。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各位讀者,這次也非常感謝您購買《終將成為神話的放學後戰爭(Ragnarok)》第五集。
  ──這次漫畫第一集也會與小說第五集同時期發售(註:此指日本情況)。
  ──希望各位也務必享受漫畫特有的《放學後戰爭》的世界……
  (雷火:後面簡稱「雷」)「……」
  ──咦?怎麼了嗎?
  (雷)「我想辭掉主角的位置。」
  ──什麼?
  (夏洛特:後面簡稱「夏」)「你突然間怎麼了,雷火學弟!」
  (淚淚:後面簡稱「淚」)「突然消極起來了呢~」
  (天華:後面簡稱「天」)「沒事吧~?」
  ──怎麼突然這麼說?
  (雷)「繼續當這個故事的主角實在讓人很難受。」
  (夏)「啊……」
  (淚)「雷火露出了死魚眼呢~」
  (天)「很迫切呢~」
  (雷)「我真的好想當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的日常系作品的路人。」
  ──看來你傷得很重呢。
  (雷)「主要都是你害的。」
  ──嗯,擬定故事情節的是我沒錯啦……
  ──…………
  ──好,我知道了。
  (雷)「……?」
  ──的確,我也經常在想我竟然能對自己創造的角色做出這麼殘忍的行為,我會不會太殘暴了。
  ──因此,從下一集開始就不要再死人了吧。
  (雷)「真……真的嗎?」
  ──嗯,當然是真的。
  ──然後從下一集開始超級打情罵俏的學園後宮愛情喜劇。
  (雷)「啥?」
  ──角色配置原封不動!排除所有血腥的要素!
  ──相對的,會大量發生各種愛情喜劇事件!
  ──當然會以每一集所有女角都一定要脫一次的方向來進行。
  (雷)「喂,給我等一下。」
  (淚)「哎呀,那樣是我占上風?」
  (天)「咦~愛情喜劇的話,身為妹妹角色的我才是第一名吧!」
  (夏)「我我我我也可以跟雷雷火學弟一起演愛……愛情喜劇劇劇──」
  ──好。那麼,從現在開始用脫衣猜拳來決定下一集的主要女角……
  (雷)「啊~!我知道了!今後我也會繼續當主角,所以現在立刻停止這場鬧劇!」
  
  (艾蜜莉:後面簡稱「艾」)「那些傢伙在做什麼啊……」
  (艾)「呃~那麼,接著是慣例的謝詞。」
  (艾)「插畫家よう太老師,每次都承蒙您繪製許多美麗插圖,實在無以言謝。責編大人與總編大人、美術設計大人與業務大人、通路業者和各位書店員工,感謝各位總是協助把本書送到許多人手上。還有各位讀者,這次也非常感謝您閱讀到這麼胡鬧的後記。」
  (艾)「還有負責漫畫版的しのはらしのめ老師。承蒙您連載這麼精彩的漫畫,實在是感謝不完感激不盡。聽說漫畫第一集會跟這本小說第五集一起發售,朕也非常期待漫畫版喔。各位讀者大哥也是一樣吧,對吧?」
  (艾)「聽說下一集會迎來一個重大的轉捩點,也請各位期待朕的復活吧!」
  ──呃~這點我還無法保證……
  (艾)「你給我適可而止,作者!期盼朕活躍的人們──」
  ──下……下下集的話……
  (艾)「你是說真的吧!朕的忍耐也差不多到極限──」
  ──那……那麼各位讀者,有緣再相會!
  (艾)「啊!你這傢伙別逃跑!」
  
  二○一六年十月某日 なめこ印

 楼主| 发表于 2018-12-9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佔樓備用
发表于 2018-12-10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髓然看過網譯版 還是謝謝大大收錄台版 收藏 感恩
发表于 2018-12-10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轻小说 动画化应该是时间问题了·········
发表于 2018-12-10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幻·零 发表于 2018-12-10 19:09
这个轻小说 动画化应该是时间问题了·········

不存在的,原作已经完结了但依旧没有动画化消息,已经凉了。
发表于 2018-12-10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Tllt 发表于 2018-12-10 20:50
不存在的,原作已经完结了但依旧没有动画化消息,已经凉了。

原作轻小说完结了吗?网上好像是第八卷吧??第九卷还没看到········??求大佬详细介绍一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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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6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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