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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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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土桥真二郎]逃离乐园岛1[台/繁]插图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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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31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7-12-31 23:55 编辑

  逃離樂園島1
  ───────────────────────────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土橋真二郎
  插圖:ふゆの春秋
  譯者:清涸軒
  掃圖:Naztar(LKID:wdr550)
  錄入:Naztar(LKID:wdr550)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本文特別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和輕小說文庫
  ───────────────────────────
  高中生活的最後一個暑假。男女加起來共一百名學生們聚集在無人島上,以逃離無人島為目標相互競爭。
  這是校內遊戲社團「極限遊戲社」所舉辦的大規模活動。表面上這場遊戲是純粹娛樂性質的活動,但據說設有獎金……
  遊戲名稱為「Blitz」──而掌握了勝負關鍵的,是自己與搭檔的「價值」?另外,只發給女孩子們的神秘機器,又隱藏著什麼含意──?
  被極限遊戲社視為怪人,備受矚目的沖田瞬雖已最快速度看穿了這場遊戲的本質,但是……
  土橋真二郎獻上緊湊無比的最新「遊戲」小說,堂堂登場!

  插圖000

  作者:土橋真二郎
  生於2月7日,水瓶座B型。以在花店任職時所著的《扉之外》獲得第3屆電擊小說大賞「金賞」,終於得償宿願出道成為作家。一到櫻花盛開的季節便心癢難耐,為轉換心情獨自走到櫻花盛開的千鳥之淵散步……原本是為轉換心情而出門,但最後卻似乎因為擁擠的人潮,反而更加疲憊。
  插畫:ふゆの春秋
  於冬末播種,使用水耕栽培法種植的日本蕪菁以及萵苣正欣欣向榮地發育著。在栽培過程中培養出的情感,真的會讓人捨不得吃掉它們呢!雖然我還是會吃啦!

  插圖001

  插圖002

  插圖003

  插圖004

  花穗結羽(Yuu Kasui)
  個性內向。不擅拒絕他人。
  須藤拓也(Takuya Sudo)
  性格高傲。不良傳聞不絕於耳。
  志田賢治(Kenji Shida)
  御宅族。個性穩健。
  沖田瞬(Syun Okita)
  喜歡遊戲。做事三分鐘熟度。
  齊藤進一(Shinchi Saito)
  極限遊戲社社長。個性神經質。
  田中梨央(Rio Tanaka)
  天真無邪。擁有收集癖。
  中野香緒里(Kaori Nakano)
  班長。精明能幹。
  神樂阪愛菜(Mana Kagurazaka)
  極限遊戲社社員。興趣:觀察人類。
  如月未來(Miku Kisaragi)
  前田徑社社長。運動女孩。
  篠田明(Akari Shinoda)
  美術社社長。理論派。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公主與巨龍石窟

  你被關起來了,請想辦法逃離。

  石窟。
  風聲自某處傳來。周遭昏沉晦暗,悶熱潮濕。
  『這裡是石窟。水正一滴滴從天花板上滴落。群聚的光蘚替石窟內點綴出微弱光芒。似乎有三個人在此。瞧他們手持利劍,身披鎧甲的模樣,恐怕是騎士吧。』
  石窟內的三個人正相對而視。這之中有兩位男性、一位女性。
  『騎士們的目的是什麼呢?縱然有寶藏沉眠於這座石窟,但內心高潔的騎士們並非為了盜取寶藏而來到此處。沒錯,他們是為拯救公主而來。美麗的公主正被囚禁於這座石窟中。然而,兇暴的巨龍也在此處……』
  三人似乎正調查著周遭環境。
  『騎士們似乎在探索石窟時就找到了寶藏。寶石與劍。只要將寶石拿出石窟,便能變賣才是。寶石價值百萬,這將成為拯救公主的報酬吧。而劍是屠龍劍。擁有屠龍傳說的魔劍被放在這座石窟中,真是件諷刺的事。啊,騎士們進入戒備狀態。他們察覺周遭有他人的氣息。有人正盤腿坐在岩石上……這人疑似也是個騎士。』
  「若你們的目的是逃離此處,我可以帶路喔。」
  盤坐在岩石上的沖田瞬咧嘴笑道。
  「……是沖田啊?」
  三人中的某個成員臉上浮現苦笑。
  『哎呀,我忘記了。我是妖精。是受囚禁於石窟中之公主殿下的朋友,正伺機想要打倒巨龍。可是普通人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所以我才會像現在這樣悄悄關注著騎士們的行動。』
  妖精在騎士的周遭飛舞著。
  「最近的妖精都穿SLY的連身裙嗎?」
  沖田飛快起身。
  『普通人看不見我喔!』
  妖精嘟著嘴將頭別開。
  『那麼,趁他們交流時,讓我搜索一下情報。騎士都會在協會登錄身分,要找出他們的資料可說是探囊取物。我看看,首先是沖田瞬,三年一班的成員。身為騎士的實績普通,但曾締造逃離迷宮的最短時間紀錄。』
  「若不偶爾出來冒個險,功夫會變遲鈍呢。」
  沖田看向三人。是嬌小的女孩、高大的男性以及顯露福態的男性。
  『女性是田中梨央。三年八班。是位新人騎士。』
  「我是梨央。我會努力討伐巨龍的。」
  梨央以輕柔的聲音說道。她用細緞帶綁住自己的捲髮,對沖田嫣然一笑。
  『我是鈴木悠介,三年三班。是高階騎士。』
  高大的男性為鈴木悠介。鈴木正苦著一張臉看向沖田。
  『最後是志田賢治,三年五班。他似乎完成了不少騎士的工作。以協會的評價來看,大約是中階程度吧。』
  露出福態的男性是志田賢治。他吃吃地笑道:「請多指教。」
  妖精與四人拉開些許距離。
  「自我介紹也告一段落了,來交換個情報吧?例如互相秀出在搜索中找到的寶藏之類的。」
  「你可別想掌握主導權喔,沖田。」
  鈴木似乎對沖田有所戒備。
  「好啦好啦,大家互相合作嘛。首先應該要討伐巨龍不是嗎?起內訌只會讓評價下降而已喔。」志田緩頰道。
  「而且還會浪費時間。這雖號稱拯救公主的冒險,但逃離才是真正目的。而逃離時所需要的要素,就是理性與冷靜。」
  還有速度,沖田說道。他認為速度能創造明確的評價,逃離石窟時也必須迅速進行。浪費的時間愈多,隨之而生的障礙愈大。
  『哎呀,從暗處傳來聲音。聽似鐵鍊摩擦時喀啦作響的聲音……』
  彷彿鐵鍊摩擦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沖田等人握劍備戰。
  『……是一位少女。腳被鐵鍊鎖住的少女整個人坐在地上。』
  坐在眼前的是神色極為膽怯的女孩。杏眼薄唇,栗色微捲的波浪長髮流洩過肩。
  『被鎖住的少女半裸著身子。』
  少女活像猛然驚覺般用手遮住自己的身體。光蘚發出微弱光芒,令她雪白的肢體浮現於黑暗中。
  「穿上這個吧。妳是誰?」
  沖田將披在身上的斗篷蓋在她身上。
  「我是騎士。不慎中了陷阱。」
  她用斗篷遮住身子,把劍拿給對方看。
  「我是花穗結羽。三年八班。」
  『看來五位成員至此到齊。其實「五」這個數目非常重要。他們是否能察覺此事,成功逃離石窟呢?』
  妖精在五人身旁竊笑。
  『在這石窟中為什麼會有五名騎士?他們的目的為何?總之,就讓我就我所知地為各位說明狀況吧。這是個受囚公主的故事……』
  事情的起因為某國所爆發的戰爭。那場戰爭極為慘烈,不只是士兵們,連國民都死傷慘重。內亂同時爆發,矛頭甚至指向王室。為此,國王讓他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到石窟避難。
  『可是,有巨龍棲息於這個石窟之中。公主被囚禁在石窟內。無數勇者為拯救公主而勇闖石窟,但至今尚無人生還。唯有光陰不斷飛逝,直至今日……』
  妖精將視線移到五人身上。
  『我一直在等待五位勇者來到石窟的這一天。因為唯有五把屠龍劍才能完成一個使命。沒有湊齊五人,就無法打倒巨龍。只要打倒巨龍,幾乎就可說是完成了拯救公主的目的。』
  屠龍劍並不是他們原本佩戴在身上的武器。是探索這座石窟時所能找到的寶藏之一。只要加以確認,就能知道除沖田之外,其他四人手上也握有屠龍劍。即使這純屬偶然,但五把屠龍劍正齊聚於此。
  只不過,五位成員手上的劍形狀各不相同。沖田的劍大小雖與一般劍無異,但其他有較為大型的劍、也有宛若匕首一般的東西。沖田瞄了花穗結羽所擁有的劍,那是一把厚重的長型巨劍。
  『巨龍恐怕正沉睡著。假使巨龍甦醒,即便是手上擁有屠龍劍依舊難以取勝。所以他們不能在此浪費時間。雖然我很想這麼建議騎士們,但可惜的是,騎士們無法聽到我的聲音……』
  「那個,沖田同學,我是為了拿這個才會落入陷阱。」
  「……手提箱?」
  『不對,騎士們似乎尋得了寶箱。』
  花穗手上拿的是寶箱。
  「上面好像有鎖。我要用卡片插進去……」
  『看來是個附有劍孔的寶箱。』
  「沖田,別碰。能請花穗同學幫我們調查寶箱嗎?這樣才公平。」
  鈴木指名花穗行動。被人指名的她雖感困惑,但還是著手調查寶箱。她研究了一段時間,最後搖了搖頭。
  「打不開。寶箱疑似上了鎖。可能是要拿劍插入的劍孔吧?這裡有五個劍孔,孔的大小均一。」
  接著花穗察看寶箱背側,側著頭說道:
  「上面寫有文字……我看看,它寫著以最強的劍開始,自右方依序插入。」
  以最強的劍開始依序插入?這是什麼意思?花穗放棄解鎖,將寶箱擺在腳邊。
  「我在探索石窟時找到了劍跟寶石。你們也是嗎?」
  沖田將劍與寶石展現於眾人眼前,眾人一齊頷首。
  「不過,大家手上的劍形狀各不相同呢。」
  梨央看著眾人的劍說道。的確,外觀盡皆不同。
  「嗯──這謎題或許出自屠龍系列也不一定。」
  發言者為志田。
  「嗯?屠龍系列是什麼?」
  「這是遊戲的名字。那遊戲中也有用到五把劍呢。能擋住龍火的劍、削下鱗片的劍、插入心臟的劍之類的,各有用途。不過這遊戲很冷門,你們應該沒聽過吧。」
  「總之,現在問題在怎麼開寶箱吧?沖田,你有什麼看法?」
  鈴木伸手觸摸寶箱,轉頭看向沖田。
  「從右邊開始,以花穗同學、志田、我、梨央、鈴木的順序進行。」
  沖田如此斷言。自右依照強度順序將劍插入寶箱。
  「判斷的依據依照視覺,從最大的劍開始插入。」
  「視覺?你是指外觀嗎?」
  鈴木錯愕地盯著沖田。
  「我覺得單純的判斷便已足夠。現在不過是才剛找到寶箱的序盤階段。如果我是設計遊戲的人,一定會這麼想。首先讓他們打開寶箱,在裡面放些簡單說明之類的……」
  『這不是遊戲喔。是騎士們賭上性命執行的使命。』
  「我們沒時間為這種事爭論。雖然我們這些人類看不到,但妖精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偷瞄Folli Follie錶這件事讓我很在意。巨龍可能會甦醒。」
  「以沒有時間來嚇唬大家,也是沖田的常見手段。」
  鈴木瞪視沖田。
  「嗯,男生真的很在意時間呢。」
  梨央的話削弱了對面兩位男生的氣勢。
  「我再多談談自己的想法。我認為我們根本不需要將打開寶箱這件事想得太複雜。我們偶然找到了寶箱,一定也能很碰巧得知使用屠龍劍的方法才對。所以在此應該不需要太過複雜的推理。這就是我的判斷依據。」
  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意見,即便有種被矇騙的感覺,但以結論來說,他們接受了沖田的意見。五人一起站在寶箱前。
  「一開始是──花穗同學。」
  沖田催促手持巨劍的花穗。雖然她畏畏縮縮的,但依舊無法抗拒視線般接近寶箱,將劍插入寶箱中。
  『發出「喀嚓」的聲音,劍刺入寶箱,就此拔不出來。』
  花穗將劍留在寶箱上,往後退了一步。
  接著是志田將劍刺入,沖田也把劍插在寶箱上頭。之後輪到梨央插劍。
  「最後是我嗎?」
  鈴木將第五把劍插入。妖精見狀,便走近寶箱。
  『寶箱發出了「喀嚓」的聲音。』
  應該是寶箱的鎖彈開的聲音吧。
  「花穗同學,能請妳調查寶箱內部嗎?」
  花穗在鈴木的指名下屈膝蹲下,「碰」地一聲將寶箱橫置在地,謹慎地打開。
  「……卡片。不,應該說裡面有一顆寶珠,還有折起來的紙片。」
  花穗首先拿起了寶珠。
  『她手中的是被稱為紅色寶珠的祕寶。這是被認為是天使血滴的傳奇寶石,價值五百萬。』
  出現高價的寶物,使現場氣氛略微緊張起來。花穗沒有察覺到這股氣氛,拿起了紙張。
  「上面寫著龍之巢穴的地圖。」
  『騎士們似乎得到了石窟的地圖。這下就能知道龍所在的位置。』
  「除此之外,上面還有一篇文章。我唸出來囉。嗯~我是屠龍劍使。屠龍劍的使用方法跟開啟這寶箱的方法一樣……」
  花穗繼續閱讀文章。根據她的說明,屠龍劍的魔力只對龍有效。若是對龍以外的對象使用,就無法發揮出魔力,用起來跟一般武器無異。
  「這個石窟中的龍魔力尤其強大。首先,必須用第一把劍砍下牠的頭,防止龍噴火。用第二把劍敲碎逆鱗,接著將劍從碎掉的逆鱗縫隙中插入,使其麻痺。再趁隙削掉心臟附近的肉,以最後一把劍刺入暴露在外的心臟。劍在吸收龍血之後就會煙消雲散、不見蹤跡,但相對地龍也會就此喪命……」
  此外,據說屠龍劍魔力強大,不能讓同一人連續使用。屠龍劍好像會將人類的生命力轉為魔力,用以攻擊龍。
  花穗抬起頭。看來說明至此結束。
  「這樣就夠了吧?這下就能大致理解。」
  鈴木點點頭,將插在寶箱上的劍回收。
  「那顆寶珠就交給花穗同學保管吧。」
  被鈴木這麼說,花穗雖感疑惑,但還是拿起了寶珠。
  「天使的血原來是紅色的啊?」
  梨央嫣然一笑,將劍拔出。花穗準備收回最後一把劍時的困惑神情映入她的眼簾。
  「那個,劍不對耶。」
  花穗拔出匕首形狀的劍。這是最小的一把劍。沖田看向鈴木。
  「哎呀,我弄錯了。不過這也沒差吧?反正不管是誰拿都一樣。雖然有規定一人只能拿一把,卻沒指定哪一把要交給誰啊。」
  鈴木拿走了花穗的巨劍。
  「好吧。讓我們往龍的巢穴前進。放心吧,我一定會帶妳逃離這裡。」
  沖田用劍砍斷束縛花穗的鎖鏈。鏗鏘一聲,刺耳的聲音在石窟內高聲響起。
  「謝謝。」
  得到自由的花穗在此時初次露出放心的微笑。
  『騎士們似乎要往龍的巢穴移動了。』
  妖精走在騎士們之前,沖田等五人自石窟移動。
  『微帶熱度的暖風徐徐而來,這其實是龍吐出的氣息。感覺得到些微的振動,龍似乎睡得正酣。看來好運站在騎士們這一方。』
  在石窟中走著走著,他們感到一股暖風以及輕微的振動,是龍的吐息……
  『啊,看到龍囉。龍的身體怎麼會這麼龐大?銀色的鱗片正閃閃發光。若真要跟這種龍戰鬥,恐怕不堪一擊。但現在龍正沉睡著。』
  巨龍的身軀出現在五人眼前。
  這是擋住石窟出口的障礙。不先將其斬除,別說是要救出公主了,就連自己要脫身,也未必可得。但排除障礙所需要的武器已在我方手上。
  「在打倒龍之前,我們必須先討論一下紅色寶珠。那價值五百萬的玩意兒。」
  鈴木看向花穗,手持寶珠的花穗不禁眉頭深鎖。
  「這根本不可能均分啊。寶珠無法打碎,打碎就沒價值了才對。」
  『沒錯,紅色寶珠若是碎裂,將變成無用的碎石。真是令人頭痛。在石窟中找到的寶藏令騎士們陷入混亂。』
  「總之,我們必須先討伐龍。」
  沖田宛若要保護花穗般站到鈴木跟前。志田驚惶失措,梨央張大嘴巴呆愣愣地盯著龍。
  『此外,在逃脫之後才均分,也是不可能的事。在脫離石窟的那個瞬間,身上所帶的寶藏將直接成為騎士的報酬……啊,鈴木同學對沖田同學動手了。但傷勢輕微,並不影響之後的行動。』
  「……你想要的不是討論,而是互毆嗎?」
  突然遭到對方毆打的沖田走向鈴木。現場氣氛一口氣險惡起來。
  「快住手。」
  往聲音方向望去,可看到梨央舉劍對著鈴木。她臉上表情的溫度急遽下降。
  「妳要用劍攻擊?可以喔?」
  鈴木也緊握住劍。騎士們在龍面前針鋒相對。
  「那個,大家別這樣。我會把寶珠交給大家……」
  花穗話才出口,兩人已經採取行動。
  『雙方使用了劍。屈膝倒下的是……梨央同學。梨央同學受傷了。雖然流了些血,但暫時不會影響行動。』
  梨央目瞪口呆盯著沖田。
  「劍的強度,是劍的強度造成的影響。」
  沖田發現了。屠龍劍的強度早已闡明。
  「你發現得太慢啦,沖田。屠龍劍的魔力只有在對付龍的時候才有效。也就是說,勝敗將單純取決於劍的強度。」
  鈴木手持巨劍。梨央拿的是狀似西洋劍的細劍,插入寶箱的順序為第四。若單純以強度來看,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
  「梨央,妳靜下來別動。鈴木也別再吵了。討伐龍需要五位騎士。若是殺死梨央,到時候頭痛的可是你喔。」
  沖田板著臉說著,將梨央拉到身邊。
  「我知道。所以我才將傷害克制在這種程度。」
  「真過分。我們應該協力打倒龍才對啊。」
  「說要眾人合力逃脫,這也不太對勁吧。我在聽到說明時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所以才拿走花穗同學的劍。比任何人都還要早一些行動,這就是通往勝利的戰略。」
  鈴木朝憤慨的花穗伸出手。
  「請妳將那顆寶珠,也就是天使血滴交給我。不然就算是女生,我也照毆不誤。」
  「交給他比較好。不然會受傷。而且妳手上的是最弱的劍,這有可能使妳承受無法行動的重傷。」
  被沖田在她耳邊悄聲說服,花穗只好認命地將天使血滴交給鈴木。
  「這樣就行了吧?讓我們討伐龍吧。」
  沖田再次看向鈴木,卻再度挨了鈴木一拳。
  『沖田同學受到毆打。雖然臼齒掉了一顆,但不影響今後的行動。』
  「沖田,你最好不要有奇怪的舉動。不然下次可不是揍一拳就能了事。就算會因此無法逃離,我還是會殺掉你。」
  「請別這樣!」
  花穗揚聲高喊。
  『龍的打呼聲有些紊亂。龍……』
  五人屏息彼此對望,龍……
  『……不,龍沒有醒來。又睡著了。』
  五人「呼」地鬆了一口氣。
  「……請住手。沖田同學正幫助我們逃離。他又沒做什麼壞事。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
  花穗細聲說道。原本怯懦的她,也有讓人感受到堅強意志的一面。她的表情純真無邪……
  「妳最好別相信沖田。這傢伙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鈴木嘴上這麼說,重新看向沖田。
  「我知道了,來,你想要的是這個吧?」
  沖田將手上的石頭扔往鈴木。這是他之前探索石窟時找到的寶石。
  「田中梨央同學就不用了。當作醫藥費吧。」
  鈴木這次又朝志田伸出手。
  「我要平等地回收寶石,你快點拿出來。」
  「咦?連我的寶石也要?」
  志田一臉苦悶。鈴木與志田展開交涉,討伐龍這件事被晾在一旁,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旁觀他們舉動的沖田走到花穗身旁。
  「妳還好吧?」
  花穗點頭回應。她的表情黯淡。這不是因自己無法達成騎士使命的責任感所使然,而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使事情發展成這樣,感到痛心的表情……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逃離,他真是太過分了。」
  「這也沒辦法。只要能平安逃脫即可。為此受傷才是蠢事。若是對方要妳交出寶石,妳就照做吧。還有……」
  沖田邊確認鈴木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邊向花穗悄聲說道:
  「趁現在把我們的劍交換吧。畢竟沒人知道接下來他要做什麼。妳還是盡量拿強一點的劍比較好。」
  「可是,這麼一來,沖田同學就……」
  「我是騎士。守護公主是理所當然的義務。」
  沖田露出滿面笑容。她不是騎士,而是受囚的公主。住在石窟中的公主找出屠龍劍這個祕寶,一直等待著包括自己在內共五位成員聚集的時機到來。若非如此,根本無法說明為何五把屠龍劍會偶然地各自交付到五人手上的原因。
  「原來你知道啊。」
  「妳如此替他人著想,但對拯救公主卻未曾提及隻字片語。這件事讓我很在意。也就是說,妳知道我們能順利救出公主。這就表示妳的真正身分是……」
  「謝謝。你察覺了我的真實身分……我好高興。」
  「我答應妳,我一定會成功救出公主殿下。」
  沖田跟花穗互相交換彼此的劍。這下最弱的劍到了沖田手中。雖是能給龍最後一擊的劍,但只要不使用魔力,就只是把普通的匕首。
  志田將寶石交給鈴木的景象映入眼簾。沒有引發多餘的摩擦。這下終於能展開逃離的準備動作。
  「喂,快點準備。龍要醒囉!」
  沖田握住劍。
  『龍正甦醒……』
  「鈴木!」
  『巨龍咆嘯。』
  震天咆嘯使五人塞住耳朵。與龍之間的決戰終於來臨。事已至此,他們只能相信屠龍劍的魔力。
  「我知道,我要用劍攻擊龍。」
  鈴木朝龍揮舞巨劍。
  『屠龍劍發揮了魔力。龍的頭被砍斷了。這下在龍頭再生之前,牠都無法吐火。劍一碰觸龍血,便整把融化。』
  龍頭在地上滾了幾圈。牠的頭部雖從身體被切離,卻還是咬著牙,咯咯作響。
  「下一個是誰?」
  沖田踢飛龍頭吼道。
  「是我,我要用劍!」
  志田將長劍刺到龍身上。
  『屠龍劍發動魔力,龍的逆鱗隨之粉碎。』
  同時長劍也化為碎片。龍的巨體在地上激烈掙扎翻滾。整個石窟為之振動,岩石自天花板不斷落下。
  「接下來是……」
  沖田看向花穗。花穗手拿跟沖田交換過的劍。她必須將劍刺入失去防備的龍肉之中。
  「是,我要攻擊。」
  花穗將劍深深插入龍身。
  「咦?不是沖田嗎?」
  看來鈴木至此才發現沖田跟花穗換劍一事。
  『從碎裂的鱗片縫隙中將劍插入。屠龍劍的魔力使龍的身體麻痺。龍的身體靜靜橫躺於地上。劍就此灰飛煙滅。』
  「碰」地一聲,龍的巨體倒地。走到這一步,討伐龍的任務幾乎可是說勝券在握。接下來只要削下牠的肉,貫穿牠的心臟即可。
  「梨央。」
  被沖田催促,梨央走近瀕死的龍。將劍──
  「等等……」
  鈴木察覺事情有異而出聲制止,但為時已晚。
  『屠龍劍的魔力削下龍肉。劍消失後,取而代之讓龍的心臟暴露於外。』
  「然後,只要用我的劍刺入龍的心臟,就能通過這場遊戲。」
  沖田給龍最後一擊──
  「……才怪。」
  沖田笑咪咪地環顧四人。手上拿著劍。
  「那個,最後一擊呢?」
  花穗站在瀕死的龍前方,滿是困惑看向沖田。
  「負傷的龍暫時動彈不得,妳大可放心。我會在牠復活前的那一剎那將劍插入心臟,帶著公主逃離。」
  沖田背對龍,走向四人。
  「我想迅速結束自現在開始的討論,你們最好少說廢話。」
  「等一下,屠龍的任務到底──」
  沖田臉上不改微笑,將左手搭在志田肩上。
  『沖田同學使用了屠龍劍。志田同學──死亡。』
  沖田右手的刀深深刺入志田體內。志田猶如渾身脫力般當場倒地,就此一動也不動。
  「我不是要你們少說廢話了嗎?」
  「你做什麼啊!這太奇怪了!」
  『沖田毆打花穗同學。這是輕傷。不會影響今後的行動。』
  「給我閉嘴。」
  沖田對花穗說完之後,這次看向鈴木。
  「所以我才說別相信沖田啊……這次是我輸了。」
  鈴木將寶珠跟寶石交給沖田。
  『沖田同學使用了屠龍劍。鈴木同學也死亡了。』
  鈴木的屍體倒在沖田腳邊。鈴木被沖田手中的劍貫穿心臟。雖是屠龍劍中最弱的劍,卻是現在碩果僅存的劍,也是唯一的武力。也就是說,沖田在這時候,就是唯一一個擁有最強之劍的人。
  「梨央,回收地上的寶石,在此監視龍。若感覺牠要活過來了,就立刻通知我。」
  「嗯,我知道了。」
  梨央點了點頭。沖田轉向一臉錯愕的花穗。
  「公主殿下。請坐在那邊。放心吧,我會遵守跟公主一起逃離的約定。」
  沖田讓花穗坐下,漾開微笑。
  「不過,前提是妳必須照我所說的做才行。在屠龍之前,我想跟公主殿下再稍微玩一下這場遊戲。先說好,我可不像死掉的那兩人那麼心軟喔。」
  沖田拿劍直指花穗。
  『竟然會有這種事。公主受到騎士的暴行。衣衫盡失,遭受各式各樣的屈辱,公主的自尊心隨之粉碎……』

  你成功救出公主,完成了逃離石窟的任務。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1 孤島上的一百人

  空調與操控電腦的聲音響徹室內。
  隔著窗戶傳來運動場上運動社團的吆喝聲。望向窗外,可看到微微泛紅的天空。厚重雲雲層帶來壓迫感的夏日天空。可是,這裡跟窗外不同,內側既沒有熱氣,也不潮濕。宛若電腦圖像般受到嚴格管理的空間……
  齊藤進一正坐在染成橙色的教室中。
  在他眺望窗外時,門突然被打開。連身裙的裙襬隨風輕舞的少女走進教室,坐在齊藤放置電腦的桌上。
  「歡迎回來,妖精小姐。」
  齊藤用中指抵著眼鏡,將頭抬起。
  「我回來了。這裡比石窟還冷呢。」
  神樂坂愛菜撥了一下垂掛於肩膀上的秀髮眨了眨眼,將罐裝咖啡擺在桌上。
  「遊戲平安結束了。四位玩家中,順利逃脫的有兩位。而我們所準備的公主在答應條件的狀況下,也順利逃離了。」
  「嗯,我有看監視器。」
  這裡是社團教室,社團名稱為極限遊戲社。他們的活動是從全體學生中招募玩家,展開逼真的遊戲。社長為齊藤進一,而神樂坂愛菜也是社員之一。
  「這次遊戲的冠軍是田中梨央同學。她手上有寶珠跟寶石加起來共九百萬的寶藏,也成功救出了公主。沖田沒來由地殺害玩家,做些無意義的舉動,被扣了很多分。」
  齊藤按下Enter鍵後起身。
  「真稀奇,沖田同學竟然會參加遊戲。雖然他之前也參加過。」
  神樂坂坐在桌上,換了換翹腳的姿勢。她在這場遊戲中扮演妖精的角色。同時也是負責讓遊戲進行的遊戲主持人(Game Master)。
  「沖田原本就喜歡玩遊戲,不過他總是三分鐘熱度。」
  「沖田瞬,三年一班,參加了十一次極限遊戲。拿手項目是逃離,曾在許多逃脫遊戲中締造最快逃離紀錄。不過也常失敗。」
  神樂坂操縱齊藤的電腦,叫出沖田的個人資料。
  「他在學校中的成績為中上。興趣是戶外活動。血型……果然是B型啊。」
  「神樂,果然是B型這種講法,是最容易惹B型人生氣的說法。妳要注意一下。」
  「一年級時參加了田徑隊,後來成立電腦同好會,在校內做生意。這件事讓許多學生受到校方處分,但這之中並沒出現沖田瞬的名字……」
  個人資料中記載著各式各樣的情報。
  「好像是有這件事沒錯。他們雖然做起奇怪的生意,但那傢伙直覺非常敏銳,一看苗頭不對,便立刻抽手。所以沒人知道這件事是由沖田起頭的。他知道總有一天會產生問題,因此打一開始便極為慎重。他並不是想賺錢,而是以類似玩遊戲的心態在做這件事。」
  感覺以沖田的價值觀來說,他重視的是眼睛看得到的東西。在田徑隊爭奪一秒以內的差距,在遊戲中也追求勝利與金錢。他對經營類的遊戲似乎也頗感興趣。
  「待人處事相當受到好評。個性溫厚,體貼朋友。成績尚可,老師們對他的印象也不錯。雖然有人認為他老是笑咪咪的,感覺有點輕浮,但女性們對他的評價也不差……」
  這些參加遊戲的玩家情報,是由齊藤調查、統合而成。
  「不過,他在極限遊戲內的評價卻又不同。冷靜、勢利。這是齊藤同學所下的評價……」
  「怎麼了?神樂很在意沖田嗎?」
  齊藤坐上窗沿。極限遊戲社所管理的檔案,是齊藤透過之前的遊戲整理而成。他也得到了與其付出的勞力相符的報酬。有自稱極限社畢業學長的人私下提供他們社費。
  「嗯──是有關剛剛在遊戲……中的事啦。」
  「沖田在石窟中的行動?」
  「對。感覺他老做些與遊戲無關的行動。我在遊戲中被設定為看不見的角色,但他卻不停找我麻煩,真討厭。他是因為太閒,所以才以隨便的心態參與這場遊戲嗎?」
  「不對。雖然隔著一層畫面,但在我眼中,沖田的行動自始至終都很冷靜。他在開頭時會向神樂搭話,也是作戰的一環。」
  「你說他那些連身裙、手錶之類的發言?」
  「嗯。他在遊戲中是依循奇幻風格的設定在扮演角色,但只有面對扮演妖精的神樂時,他會多少提到現實中的事物。然後,神樂也因此在無意識中對這些話念念不忘。例如妳不斷偷瞄手錶,就是其中一個例子。沖田他啊,就是藉由神樂的這些行動以及表情推測遊戲的限制時間。」
  神樂坂詫異地深吸一口氣。
  「這不是神樂的錯喔,這種事是那傢伙的拿手好戲。」
  「不過啊,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覺得他的行動很冷靜呢。他明明能夠迅速脫離,卻花時間做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行動。」
  神樂坂將整疊卡片放在桌上,寶珠跟劍都是卡片。規則上,玩家必須將卡片內容視為現實中發生的事。而遊戲中所採取的特殊行動,也是透過卡片執行。每個玩家都會拿到空白的行動卡。
  有一張寫上毆打的卡片。這是鈴木對沖田使用的卡。
  「沖田使用最後的時間在盤問花穗同學。」
  「若以一般論來想,或許是他認為在逃離前還藏有什麼陷阱吧。再說,他也必須確定花穗就是公主才對。而他也還有一些空閒時間。」
  「是這樣嗎?」
  「不是吧。我想,沖田會久違地參加遊戲,目的大概就是為了盤問。」
  齊藤如此斷言,拿起行動卡。
  「盤問?你是指對花穗同學嗎?」
  神樂坂操縱電腦,秀出花穗的個人資料。
  插圖005
  花穗結羽。三年八班。成績雖然優秀,但個性內向。沒有參加任何社團,也沒有戀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資料。這次是極限遊戲社請她參加遊戲,扮演公主的角色。
  「……她既沒有與沖田同班,看起來也沒什麼交集。個性又不引人注目。會不會是沖田自己特別在意她啊?暗戀之類的。」
  「若是這樣,沖田才不會做這種事。」
  齊藤看了看沖田使用的行動卡。卡片上寫著毆打、腳踢、強脫衣服、性虐待等單字。沖田以騎士身分救出公主,卻又對她施暴。以某種意義來說,他的手法可說是既迅速又漂亮。
  「花穗同學哭了呢。即使這一切都是行動卡上的動作,她本人安然無恙。」
  「我雖然不想稱讚他,但他在這些地方表現得非常好。在花穗同學面前,他一貫保持著奇特風格的氣氛,溫柔地關心對方。但一盤問起來,他的語氣跟表情倏地一轉,步步將她逼上絕路。妳在旁觀看時有什麼感想嗎?」
  「該怎麼說呢?我真的嚇了一跳。他的眼神很恐怖。他並沒有怒目瞪視,只是以平穩的眼神望向對方,所以反而令人害怕。還有,有點色色的。」
  「沖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脫掉花穗的衣服。當然我是指在卡片動作上啦。」
  「衣服對女孩來說就像鎧甲一樣。若是服裝色彩繽紛或是甜美可愛,就能提高防禦力喔。」
  「沒錯,好像曾有生理學家說過,對女性來說,衣服似乎能強化身體與外界的邊界感。舉例來說,這就好比是第二層皮膚,被脫掉之後,不安的情緒就會呈直線上升。花穗同學在個性上也是那種對身體邊界的喪失較為敏感的類型。」
  「總之,他的目的就在於花穗同學對吧?」
  「花穗同學跟田中梨央同班,說不定花穗同學要參加遊戲的情報早就被洩漏出去了。所以沖田才會久違地參加遊戲。」
  沖田遵循遊戲規則行動,靜待與花穗接觸的良機。然後他毫不遲疑地殺掉兩位礙事的玩家,讓他們從設定為石窟的房間中離開。接著他邊盤問花穗,邊趁妖精因在意時間限制而看錶的空隙對龍施加最後一擊。若他再晚個十秒行動,龍將復活回到石窟,遊戲也會就此結束。
  「能聽到盤問的內容嗎?」
  「應該只能聽到一開始的部分吧?妳真的是公主嗎之類的問題。但後來似乎逐漸問及隱私的部分。不過,最後他用類似講悄悄話的動作將強脫衣服跟施暴的卡片給花穗看,花穗因此哭了呢。遊戲結束後,為安撫對方我們可費了一番功夫。但沖田卻是遊戲一結束就拍拍屁股離開。」
  「沖田雖然很重視金錢跟速度等可以用數字表現出來的東西,但在面對他人內心時,他的舉止非常粗暴喔。」
  「他應該是不擅長處理女性關係的人吧。不懂女人心。」
  「那傢伙到底是想問她什麼啊?」
  齊藤盯著個人情報畫面中的花穗,腦中熟思。整件事中或許只有一點是能夠確定的。那就是沖田很想知道真相,所以他才會試著在遊戲中盤問。在這個遊戲空間中,學校以及日常生活等龐大情報並不存在,所以才會毫無防備地暴露出內心。
  一直以來,齊藤透過遊戲看到許多學生的真面目。他知道所有學生一直以來都戴著面具度過校園生活。他們在名為學校的隔離空間中扮演自己這個角色。可是,在遊戲的幻想空間中,那層面具將被剝離。
  有時是清純可憐的女學生展露出殘酷的一面,有時是平常極為冷靜的男學生做出膽小、愚笨的舉動。他們將展現出平素隱藏起來的部分。在虛假的世界中所採取的行動以及思考,才是那個人的真實面貌。
  「不過,或許他只是想惹對方哭而已喔。畢竟他是個虐待狂啊。」
  神樂坂坐在桌上,在雙唇塗上護唇膏。她會加入這個社團,或許就是因為她想知道學生們的真實面貌。神樂坂參加的原本是戲劇社,由此可見,她對觀察人類很感興趣。
  「不是這樣喔。我不認為有人會毫無目的做出那種事。」
  「不過,沖田同學是個怪人不是嗎?他是個神經病之類的,我也聽過這種八卦喔。」
  「那件事啊?那東西不是跟心理測驗沒兩樣嗎?」
  齊藤喝下神樂坂買來的罐裝咖啡,腦中回想那個心理測驗。那是大約一年前,這間學校的保健老師所施行的心理測驗。那位女性保健老師在大學時代專攻心理學,之後似乎也朝心理諮詢的工作發展。在這間學校時,除了當保健老師之外,也主動扮演聆聽學生心理問題的談話角色。
  之後,她對學生們施行簡單心理測驗之類的試驗。例如填文章的空格或是畫樹木等測驗。據說因這些測驗的結果吸引起她注意,不,應該說勾起她興趣的人,就是沖田。
  沖田在那之後,好像也被叫到保健室接受心理諮詢。記得那時周圍的學生們都謠傳他在幼年期留下心靈創傷,或是擁有另外一個人格等愚不可及的風言風語。只是這種無聊的謠言轉眼間便從學生當中消失,回到戀愛以及考試等普通話題。
  「不過,畫樹的那個測驗,是叫做樹木心理測驗對吧?聽說沖田交出的是非常奇怪的圖呢。一定有哪裡不對勁。他就給人這種感覺。」
  神樂坂講話的態度讓齊藤苦笑不已。樹木心理測驗是透過讓學生描繪樹木來進行人格測試。利用樹木的大小、線條以及筆力、果實的有無、樹幹以及樹枝、樹根等線索診斷性格。據說沖田畫出了一眼就令人感覺異常的樹木。
  「女孩子很容易受外界評價影響呢。例如比起實際內容更在意品牌之類的。不是因為好用才選這個品牌,而是因為東西是該品牌,所以毫不懷疑覺得這一定好用。」
  「齊藤同學還不是用女孩子這三個字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者,這種思考模式正符合物質化的現代。畢竟我們也不可能先試用過所有產品啊。」
  「不過,我覺得沖田是正常人喔。說不定他是蓄意在心理測驗中犯錯。也有學生對那個心理測驗提出抱怨呢。」
  「嗯,他們的確是罵過『當我們是實驗動物嗎?』之類的。」
  「為方便管理,我們這些高中生很容易被人亂貼標籤。」
  即使嘴上這麼說,但齊藤還是很在意沖田的行動。沖田到底是想向與自己素昧平生的花穗問些什麼?這是否應該稍微調查一下?齊藤按下按鍵,關掉顯示花穗個人資料的畫面。
  「哎呀,這是什麼?下一場遊戲?」
  神樂坂探頭看向電腦螢幕。螢幕上正浮現極限遊戲社團所主辦的遊戲資訊。
  「與其說是下一場遊戲,不如說這大概是最後一場遊戲。大家都已經三年級了,等暑假結束就無法再玩了。」
  「這樣啊,令人有點寂寞呢。最後一場遊戲的內容是……咦?」
  看到遊戲內容,神樂坂滿臉詫異。
  「規模很龐大吧?這不是我的企畫,而是贊助者送來的遊戲企畫。」
  極限遊戲社的贊助者。縱使對方自稱是這個社團的畢業學長,但齊藤他們卻不曾見過面。可是,這個社團能設計出這麼富有娛樂效果的遊戲,還得歸功於這位贊助者提供的資金。用來作為提供資金代價,齊藤他們提供的是遊戲玩家的情報。然後,這次贊助者提供了最後遊戲的企畫。
  「遊戲時間長達數日,真長呢。我們負責輔佐遊戲進行?」
  「不,我們似乎會以玩家身分參加遊戲的樣子。所以我也不清楚詳情。」
  那場遊戲所需的資金彷彿由對方全數提供。應該說,連準備作業都由對方包辦,齊藤他們只需要參加而已。
  「好像還有獎金哦。而且不是學校遊戲那種幻想錢幣。這是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吧。從以前開始,對方就慷慨到異常的程度。」
  一直以來,齊藤以社長的身分企劃遊戲,但對方對供應資金一事從不間斷。不只是校內,他們也曾借用活動中心舉辦過大型的逃脫遊戲,對方除了支付全額經費之外,也沒要求他們將所得的利益繳回。
  「在暑假中舉辦的遊戲……嗎?能湊得到這麼多人?」
  「應該湊得到哦。」
  遊戲就像麻藥一樣。一開始是小遊戲,但參加者追求更加重度的刺激,使遊戲規模擴大。像這次這種逃離石窟遊戲的程度,早已無法滿足任何人。玩家們會將日常生活拋諸腦後,持續追求冒險與刺激、還有勝利。欲望膨脹,遊戲規模不斷擴大,最後終將破滅。
  縱使不畢業,遊戲終究註定要結束……
  齊藤望向窗外。時值夏日,高中生的最後一個夏天已然開始。
  「真是安靜,今年聽不到蟬的聲音。」
  齊藤如此嘀咕,他身旁的齊藤神樂坂再次凝神注視電腦。
  「參加人數有一百人啊。」
  最後一場遊戲會與外界隔離的區塊進行。是男女各五十人的大規模遊戲。
  遊戲內容不明,地點也不明。
  遊戲名稱為:Blitz。

  *

  紙雕社──門上貼著這樣的門牌。
  沖田輕輕開門入室,殺風景的房中僅放了一組桌椅。房間裡有扇四角窗,可看到女孩正隔著窗戶望向窗外的背影。
  「沖田同學。」
  回過頭來的女孩是梨央。她身著制服裙,上半身只有一件黑色無袖背心。
  「剛剛謝啦。多虧你,我才能拿到獎品。」
  梨央讓沖田看了看自己舔過的棒棒糖。
  「我拿到很多,也分給沖田同學好了。」
  梨央將舔過的棒棒糖交給沖田。
  「我才受益良多呢。感謝妳告訴我她要參加遊戲。」
  沖田靜靜走過房間。是麝香葡萄口味的糖。
  「沒差啦,沖田也幫了我啊。」
  沖田看向牆上,牆上有大量的蟬。被大頭針貫穿的蟬密密麻麻排列於牆上。
  「你有話想跟花穗同學說嗎?」
  「不,已經沒事了。我原本就不是有事要找花穗,我已經沒話想問她囉。」
  沖田邊看著緊貼在牆上的蟬邊說道。一切已成過往雲煙。
  「真漂亮,閃閃發光的蟬像寶石一樣呢。」
  梨央在桌上落坐,抬頭仰望沖田。
  「的確很像玻璃呢。」
  梨央是收藏家。她的收藏五花八門。從啤酒蓋到迴紋針,甚至是別人的指甲。她先是盡力收集,並在感到厭倦之後毫無眷戀地丟棄。這些蟬也是沖田協助她在學校以及附近捕捉、收集來的東西。
  「你覺得牠們可憐嗎?」
  「不會啊。不過牠們待在土裡七年,好不容易才出來。該怎麼說吧。有些悽慘呢。」
  「會嗎?或許對蟬來說,待在土裡的七年才是幸褔的日子哦。不論颳風還是下雪,只要在土裡就能安穩度日。」
  「這就只有蟬知道啦。」
  的確,來到外面世界的這一週並非蟬的全部。在土中單純只是活著的生活,也並非毫無意義。在這社會中也是,只為生存而活的人又有多少?無意義地浪費時間,也無人保證牠們能夠獲得在明亮的太陽下放聲鳴叫的未來。
  「不過以生物學來說,蟬花費了七年為一週做準備。可是卻被釘在這昏暗的房間中。不覺得這樣很美嗎?」
  被囚禁的蟬放棄原本生為生命的姿態,飽受催殘的身體暴露於冰冷的密室中,取悅少數觀眾。充塞於這房中的是死亡,殘酷的死亡要素化為娛樂。也因此這個空間中才會充滿生機。
  沖田走近窗邊,他感到呼吸困難。三年間的高中生活宛若埋於土中。玻璃箱中的日常生活,象牙塔般的學校。學生為了步入社會,慘澹地度過校園生活。
  看了看窗沿上的景觀箱。種植於玻璃瓶中的綠色植物營造出生意盎然的空間。可是這反而令人聯想到死。現在的自己與被大頭針釘在牆上的蟬無異。縱然畢業,針還是扎在沖田身上。
  「……真想去其他地方。」
  這便是他的心情。想從這陰暗潮濕,名為日常生活的密室中逃離……
  「其他地方?海邊之類的嗎?」
  「說得也是。現在是夏天啊。」
  好想看海。沖田打開窗戶,發出「喀啦」的聲響。風吹入室內。
  牆上的蟬齊聲作響。

  *

  ──我認為女孩這個詞是拿來形容那個狀態用的。
  這該說是與職業或是金錢之類的背景無關,唯有那女孩才能散發出來的光輝嗎?根據心情不同,外觀狀態也會隨之變化。但是那光芒會逐漸黯淡。男孩雖會逐漸得到許多東西,但女孩則是以逐漸失去的東西為多。日漸斑駁褪色。就像我一樣……
  傾聽波浪聲時,我想起她的話語。
  強烈的日光與海風,這裡是海邊。碧波萬頃的海,光耀奪目。海的蔚藍反射日光,周遭不見灰色的柏油與水泥,放眼望去淨是一片湛藍。這地方的色彩與灰色的東京街道可說是天差地遠。
  「在任何時代都不可或缺的東西,就是戲劇。而且是富有真實性的戲劇。為此,遊戲從密室發展為劇場型式……」
  沖田倚在鐵欄杆上看海。他正在船上。
  「虛構是必要的。可是,追求虛構的人類會產生不想讓日常生活分崩離析的矛盾。為撫平這種矛盾而產生的東西,便是娛樂。宛若古羅馬讓奴隸與猛獸在競技場中搏鬥一般,現在也追求著刺激。重點在玩家如何面對危險。真實永遠自此而生。」
  「會有……危險嗎?」
  齊藤如此詢問。他正靠在與沖田近在咫尺的鐵欄杆上,與女性交談著。
  齊藤是極限遊戲社的社長。成績優秀,深得老師與學生們的信賴。他的精明幹練雖極受好評,但同時也擁有神經質、纖細的個性。據說他連自己每天吃了幾顆FRISK薄荷糖都記得。
  「有危險喔?只是,這是任何地方都有的危險。接下來只有各位會在那邊度過,我們並無法干涉。也就是說,一切都取決於你們的道德觀。」
  根據說明,與他交談的女性是主辦這場遊戲的關係人士。她好像是學校的畢業學姊,是創立齊藤他們所屬之極限遊戲社的成員之一。據說在那些成員畢業後,社團就暫時停止活動,但在幾年後,齊藤對這個社團感到興趣,使該社團重生的樣子。
  參與玩家共一百名,由極限遊戲社主辦的最後一場遊戲。
  這就是沖田來這艘船上的理由。費用全由主辦單位承擔,表面上向校方提出的是純娛樂活動,對學生們卻宣布這場活動設有獎金。只不過,並未在事前做詳細說明。隱瞞目的地以及活動內容,簡單來說就是偏向神祕之旅的活動。
  申請參加的人雖然超過百人,但聽說這次參加的成員是評估過各人於社團至今為止舉辦的遊戲成績後選拔而出。之所以能輕易聚集這麼多人,或許是拜一直以來別出心裁的社團活動所賜。三年級最後的暑假。原本應該是為考大學而忙得焦頭爛額的時期,但大部分學生都會由附屬高中直升大學,所以正閒得發慌。
  「我們如果像平時那樣過日子,就不會有危險?」
  「是的。我很篤定。這對各位來說,就像到南方島嶼度假一樣。」
  「這場遊戲能為妳們帶來任何好處嗎?」
  齊藤向她問道。看來齊藤這次不是以主辦單位,而是以遊戲玩家的身分參與遊戲。此外,感覺他好像是到這艘船上之後才初次見到主辦單位的人。
  「在遊戲主辦人中,也有像我一樣的畢業生,這之中包含有我們想送可愛學弟妹們一個禮物的心意。若是以現實層面上來說,這次遊戲也有實驗的意義在。」
  「像行為主義心理學那種?」
  「是啊。例如超商之類的地方會將行為主義心理學應用得淋漓盡致。人在踏進店內後會如何行動,以什麼為基準來選擇商品?該怎麼樣才會想要購買商品?利用遊戲能創造出新的接觸途徑,而這或許能發展成一門生意。為此必須收集情報。然後,純真的高中生們正適合進行這種模擬實驗。可以說是各取所需啊。」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播報員般清晰明瞭。身材纖細,黑色長髮隨海風飄逸。她注意到沖田的視線,嫣然一笑。
  「你就是沖田同學吧?」
  她隔著齊藤向沖田搭話。
  「我拜見過極限遊戲的檔案。你很優秀呢。以分類來說,你在逃離類的遊戲中留下了耀眼的成績。這次的遊戲也可以說是逃離類喔。」
  「你會把那些資料給別人看?」
  沖田瞄了齊藤一眼。
  「因為我是使用他們提供的資金在創作遊戲啊。你自己想想,那種規模的遊戲設置,根本不可能自掏腰包買單吧?這算各取所需。」
  「不是有個資之類的東西嗎?時下對諸如此類的事很嚴格才對啊?」
  「別在意別在意,遊戲內的行動心理能在各式各樣的領域中幫上忙。我們並沒有想要利用各位的個人資訊。」
  女性笑容可掬地插話。
  「沖田同學在遊戲中的行動慎重而纖細。相較於其他以遊戲心態遊玩的玩家,沖田同學的行動極為現實。例如現在也是。在所有人樂觀地行動時,只有你在這個地方佯裝看海,試圖偷聽我與齊藤同學的對話。看能否藉此獲取什麼情報。」
  「不,我並沒有想這麼多……」
  「沖田同學的思考以及行動比其他玩家略為迅速一點點。這就是遊戲勝利的關鍵吧。行動以及思考都具攻擊性,還有殘虐氣質。這就是我對沖田同學的評價。」
  「這也太獨斷了吧?」
  沖田有點不悅。高中生總是會被放到框架之中。周遭的大人認為這樣就能理解孩子們。說聲「你在這一區」,將人塞入貼有名牌的箱子,藉此加以管理。
  高中生對周遭來說,是種難以理解的存在。這只不過是將形形色色的人們統合到高中生這個大框架中罷了,高中生的思考跟行動也是五花八門,位處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的中立區。所以周遭的人才會這麼想為高中生貼上標籤並加以支配。
  「妳似乎是只看遊戲情報就做出這些判斷,但光憑這樣就自以為洞悉一切是很危險的喔?妳就是那種毫無戒心地伸出手,最後被燙傷的類型。在戀愛方面應該也是這種類型吧?」
  「說得也是。先不論我是不是,不過的確有像這樣毫無防備接近,最後被你燙傷的人呢。」
  沖田心臟猛跳了一下。看到沖田好不容易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嫣然一笑。
  「我不能跟你聊太多。這對其他玩家不公平。」
  她話一說完便轉身離去。
  「怎麼了,沖田?」
  齊藤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對方。
  「不,沒事。」
  沖田搖搖頭,重新靠回鐵欄杆上。呼吸再次困難。大海的藍色已經不再像剛剛那般爽朗澄澈,化為某種灰暗、擁有壓迫感的深藍海洋──
  「我說,真的能信賴這場遊戲嗎?」
  沖田眼中直盯著海,向齊藤問道。
  「不知道。因為這次我真的完全沒有參與遊戲的設置。所以這次雖然會參加遊戲,但我打算以玩家身分來幫助大家。」
  「被帶到孤島之後,忽然要我們自相殘殺之類的。」
  「你開始有點害怕了嗎?」
  「不,若是這樣,那我想快點開始遊戲。似乎還有獎金對吧。」
  這是給遊戲挑戰者的獎勵,也是給遊戲勝利者的明確勳章。
  「她說很快就會講解遊戲。應該是等女生那邊的準備結束之後吧?」
  如同齊藤所說,女孩中沒人到甲板上。她們似乎被集合到船艙中。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聽什麼跟男生不同的說明。
  男生五十人、女生五十人,不多不少集合了共百人的這場遊戲,真的是像純娛樂遊戲般安穩的活動嗎?即使如此,他還是這麼想。想投入於遊戲中。既然要玩,那規則愈嚴苛愈好。一頭栽進虛構當中,就能忘卻日常生活……
  「沖田同學。」
  沖田伴隨著聲音回頭,瞇起雙眼。視野宛若被閃光燈閃過一般。
  「……班長。」
  女孩正站在背後。黑色直長髮與暴露在外的肌膚,還有身上穿著純白連身裙的模樣。
  「會很奇怪嗎?」
  在沖田的注視下,她羞澀地漾開笑容。
  「不,那個……這麼說來,穿著白色衣服的心理,是在深層意識中抱有想被玷污的欲求。也就是說妳喜歡我對吧?」
  「若是如此,那表示有五十個人喜歡著沖田同學呢。」
  環顧四周,女孩們都登上甲板。所有人都換上了純白連身裙。
  「喔~原來有指定女生的服裝啊。」
  齊藤似乎不知道這件事。
  「很適合妳喔,班長。活像是天使一樣。」
  「啊哈哈,好驚人的感想。完全是違心之論。」
  女孩笑靨生燦。中野香緒里,是沖田班上的班長。連身裙是在肩膀繫上帶子,有點暴露的款式。涼鞋是白色,綁頭髮的緞帶也是白色。修長白皙的雙腿自及膝裙下延伸而出。富有清涼感的白色。
  沖田注視著她沉思:這套服裝跟活動有關嗎?在齊藤主辦的極限遊戲中,常看到許多別出心裁的設定。好比石窟中的逃脫遊戲一樣,以騎士設定進行遊戲之類的。
  「你看得太露骨了吧。」
  香緒里害羞地交抱雙手。
  「嗯,我整個人看呆了。」
  感覺在全白裝扮的女孩們登場後,船上光輝四射。
  「聽說會讓男女兩人一組進行遊戲喔。」
  沖田對香緒里的話點點頭。這是預料中的事,因為男女比例相同。
  「還有,他們說差不多要開始說明整個活動了。」
  「喔?那我去幫忙準備。」
  齊藤聞言便從沖田兩人身邊離開。
  「男生不用換衣服嗎?」
  沖田看看自己的打扮。是牛仔褲配上T恤的便服。
  「似乎只有女孩喔。我們事前有聽過會要我們換成這種服裝的說明。畢竟是無袖的衣服,需要做很多事前處理。」
  「嗯?處理什麼?」
  「真是的,為什麼你要追問這一點啊?」
  香緒里氣沖沖瞪著沖田。
  「開玩笑的啦,我只是不每天被班長罵一次就提不起勁而已。」
  兩人相視而笑。這時沖田察覺後面有人,回眸一看。
  「哇,怎麼這麼突然?」
  站在沖田背後的是梨央,她也換上了白色連身裙。
  「好像要說明遊戲了,說要在中央區集合。」
  「這樣啊,那我去通知班上同學。」
  香緒里逐漸遠離。梨央凝視她的背影。
  「打扮都一樣呢。全都白色的嗎?」
  沖田觀察梨央。跟香緒里比起來,除身材較為嬌小外,其他地方如出一轍。看來女孩們得暫時以這副裝扮度過一段時間。
  「平時戴的項鍊呢?」
  梨央原本戴著細項鍊。項鍊上面附有四葉幸運草形裝飾。
  「他們說必須拿下來。個人物品全都必須交給他們保管。」
  「這又是什麼?」
  沖田瞥向梨央的右手。她的右手手腕纏著一條手環,手環連結一條纜線。纜線延伸到連身裙中。
  「像是皮帶的東西。他們要我們戴上奇怪的東西。」
  梨央指了指腹部。連身裙下似乎有某種東西。
  「大腿上也有……」
  沖田掀開梨央的裙子,大腿上纏著一條皮帶。
  插圖006
  「這什麼啊?」
  沖田直直凝視著那東西。是使用電力的機器嗎?上面綁著棒狀的物品。皮帶宛若拘束器般延繞向腹部……
  「到此為止。」
  梨央踮起右腳腳跟,將裙襬往下壓。

  *

  「請報上姓名、班級還有座號,領取行李。座位請各位隨意選個地方就座。」
  剛跟齊藤談話的女性正引導著學生們。齊藤跟神樂坂愛菜在折疊桌前將行李交給各個同學。
  「三年一班,沖田,座號三號。」
  神樂坂在看似點名簿的地方劃上記號。她也換上白色連身裙,身材穠纖合度的她異常適合這身打扮。
  「沖田同學的指定號碼是7A……嗯?」
  盯著神樂坂胸前看的沖田迅速別開視線。
  「OK,是這個吧。」
  齊藤將背包交給沖田。背包的內容就跟防災背包一樣單純。
  「每個人背包的內容之所以會有不同,是因為我們在事前做過問卷,將生活必須的相關用品放在裡面的緣故。請各位帶著行李坐下。」
  甲板的中央區聚集了五十人左右。並非同時對全體一百個人說明,似乎是將另外一半的人集合到船艙中。
  沖田坐在角落,檢查背包中的物品。
  寫有7A的卡片、五百毫升的瓶裝礦泉水四罐、方形餅乾五盒。噴霧罐是除蟲噴霧劑。其他還有塑膠墊、毛巾、牙刷、OK繃等急救包放在裡面。
  「喂,沖田,你要用這些東西過好幾天嗎?食物應該不夠吧?我說,要不要交換啊?我不喜歡起司口味,跟你的楓糖口味交換好不好?」
  向沖田搭話的是坐在他身旁的鈴木。他也參加了這次的活動。
  「物資短缺也是遊戲的一環吧?在遊戲內尋找道具之類的。還有,我也喜歡楓糖口味。」
  「對了,可以贏得獎金這件事是真的嗎?數十萬圓現金之類的。」
  鈴木壓低了聲音。提供獎金的傳聞早在參加者之間傳開。
  「若真有獎金,我會替學弟們買些籃球。」
  雖然三年級已然引退,但鈴木原本是籃球隊的隊長。
  「我看,就算有獎金也不稀奇吧。」
  「瞧你講得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之前你不也毫不遲疑地殺掉我。」
  「你還不是突然就賞了我一拳……啊,我們在講的是遊戲啦,班長。」
  看到坐在附近的香緒里一臉詫異地回過頭來,沖田補充說明道。
  「不過,要我們用這些東西過好幾天的話,實在是令人頭痛呢。就算先不提三餐問題。」
  香緒里露出困惑的表情。
  「首要的是糧食吧?這是求生的基本動作。」
  雖然鈴木講得洋洋得意,但沖田想到了令香緒里擔心的理由。
  「鈴木真是粗線條。對吧,班長。沒有的話應該會很頭痛吧?那種東西先說會比較好喔。應該是那個吧?妳擔心的是一個月一次的那個對吧?」
  「那……那個有在裡面啦。我只是在想內衣褲該怎麼辦而已。」
  「這樣啊,那果然很令人頭疼呢,對女孩們來說。應該為這件事與他們商量才對。」
  「這種粗線條的地方,就是你討人厭的地方……吧。」
  引來周遭目光的香緒里羞紅著臉低下頭。
  「那麼,由我來說明這次的活動。」
  由於那位擔任嚮導的女性提高音量說話,使眾人的注意力轉到她身上。齊藤跟神樂坂也坐著。他們似乎也是初次聽到規則說明。
  「我們即將前往的地方是某座島嶼。那裡原本預計被開發為度假區,雖然因為某個原因使開發終止,但那地方已經受到相當程度的整理。是個適合各位歡度高中最後一個暑假的地方。」
  那位嚮導漾開微笑。聽她這麼說,學生們之間緊繃的空氣舒緩了不少。表面上是遊戲,實質上是旅行的想法。
  「高中生這種框架是特別的。這個團體一但分散,就無法重新建構。各位將被編入其他框架,再也無法回頭。我想請各位先體驗一次這種既脆弱又堅強的人際關係。」
  她的語氣溫柔。但在沖田眼中,根本感覺不出她有任何一絲溫柔情感。她就只是將話語淡淡地平鋪直述罷了。
  「因此,我們會請你們這一百人在島上度過一定的時間。島上沒有其他人。我很篤定。這是遊戲中明確的規則。」
  學生們面面相覷。現場略為吵鬧起來。
  「這不是有點危險嗎?若是發生什麼意外……」
  舉手發言的人是齊藤。
  「我們有做最低限度的準備。若是發生事故什麼的該怎麼辦,會這麼想再自然不過,所以希望一百個人能齊心協力度過。放心吧。在這裡比在東京生活還安全。空氣清新,也沒有汽車在路上馳騁。還有,各位若有問題,請在最後一併提出。」
  嚮導的回答讓齊藤把手放下。
  「對自己負責就行了吧。」
  鈴木咧嘴微笑。
  「就是這種人會過度興奮,然後率先摔斷骨頭之類的。」
  沖田「呼」地嘆了一口氣。原本是籃球隊隊員的鈴木常在重要的大賽之前受重傷,擁有玻璃主將這種不名譽的外號。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沖田心想若事情發展成這樣,到時候該怎麼辦才好。完成聯絡之後,在等待救援到來的這段時間內,必須先做好某種程度的應急處理才行。他邊思考邊想道。他們還是潛在地依賴著周遭的大人。只有自己這群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光是這點小事就能產生這麼大的壓力。
  「我們會隨時檢查各位的狀況,所以沒問題。以島上的系統來說,可以管理一百人左右的座標,請各位放心。島上也有配備心肺復甦裝置等設備。」
  關於行動上的管理。雖然這是為了確認學生們的安全,但這之中難道沒有其他目的嗎?例如遊戲資料的收集。至今尚無法理解遊戲主辦單位的意圖。雖然真的有可能是想幫學生們製造回憶也不一定。
  「那麼,我將宣布遊戲設定。期限──不明。」
  沖田皺起眉頭。雖有聽過從數天到一星期間的傳聞,卻還沒聽到過正式說明。即使如此,眾人還是樂觀的參加了。
  「有提供獎金。雖然我不會詳加說明,但若是一切順利,勝利者恐怕能賺進百萬圓以上吧?」
  全場譁然。傳出的不是歡呼。周遭陷入一片疑惑的氣氛。
  「遊戲幣?」
  由於周遭逐漸混亂,齊藤插口發問。極限遊戲社使用的是遊戲幣。是可以用遊戲中的錢來交換糖果或是文具的好東西。
  「這不是極限遊戲中使用的虛擬錢幣。是一百萬圓。真要說的話,這場遊戲同時算是一種實驗。加上也有贊助商,因此這是理所當然的報酬。各位可以把這視為一份打工即可。」
  傳聞是真的。這次跟極限遊戲不同,會以現金作為獎金。聽完嚮導的說明,學生們的表情中逐漸參雜興奮的神情。學生們在心理上已經接受了她的甜言蜜語。
  「這件事還請各位保密。因為金額頗大。消息一傳出去,我們恐怕必須取消獎金的支付。只要這一百人都不洩漏風聲就不會有問題,應該沒問題吧?畢竟高中生是擁有特別連帶感的框架……」
  高中生這種框架是特別的。
  沖田想起這句話。在這裡的不是被強制集合於此的一群小孩,也不是因為利益而聯繫在一起的集團。因此才會過度害怕自己被擠出這個框架。
  在校內的極限遊戲中,也有多數交換物品、危險的規則等違反校規的舉動,但這些事校方從不知情。學生中從未出現過猶大。原因是對高中生來說最為明確的犯規行為只有一個,那就是背叛同伴。
  「以遊戲的分類來說,這應該說是逃脫遊戲吧。因此,轉眼之間便結束,這種狀況也是有的。」
  沖田停止思考,將頭抬起。在開放空間中的逃脫遊戲,這讓他感到有點厭惡。所謂的逃脫遊戲,應該是要以逃離密室為目標才對。在充滿開放感的南方島嶼中,到底是要逃離什麼東西?
  「這遊戲應該是可以齊心協力的遊戲。協力找出逃離的關鍵,由眾人平分莫大的獎金也是可能的。」
  「沖田同學很擅長這種遊戲對不對。問你喔,這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啊?逃脫遊戲的訣竅。」
  香緒里轉頭看向這裡。她似乎沒參加過極限遊戲,這次是被班上的女同學強拉過來的樣子。
  「雖然我為打發時間,會玩玩電腦中的逃脫遊戲,但大半時間都是在探索。鉅細靡遺地調查房間,尋找道具或是情報。感覺很枯燥平凡,需要的應該是毅力跟耐性吧。」
  原本逃離類型的遊戲就被歸類為窮人遊戲。就算是使用電腦等設備的電子遊戲,只要能設定好密室,就不需要華美的圖片。就算是要實際進行,只要有一間房間、設定一些謎題即可。
  「毅力和耐心,感覺都是跟沖田同學欠缺的東西呢。」
  「班長講話有時很不客氣耶。」
  「在南方島嶼的探索,聽起來很有趣呢。班上同學應該有人不擅長做這種事,大家要齊心協力喔。」
  香緒里在聽過嚮導的說明後也不覺有異。嚮導又繼續說道:
  「一開始就會分好兩人搭檔,讓男女同組行動。畢竟在陌生的地方單獨行動是很危險的事情。分組人選也由我們決定。」
  果然是兩人一組。感覺得出全場再次陷入一股疑惑的氣氛。這種氣息是由女生們身上傳出來的。
  「要分組的話,希望能跟認識的男生同組呢。」
  香緒里呢喃道。說要兩人一組,但到底會限制到哪個程度呢?再怎麼想也不可能連睡覺的時候都在一起吧。可是,島上就只有這些學生而已。
  「基本規則差不多到此為止。那麼,請各位好好玩吧。」
  嚮導在最後如此結尾。學生們面面相覷。
  「就只有這樣嗎?」
  齊藤彷彿要代替所有人發言般開口問道。
  「就只有這樣而已。這是遊戲,接下來請各位靠自己的眼睛以及雙腳找出來。出社會也是這樣喔。那麼,請各位開始提出疑問。」
  有幾個人舉起手,被點到的女生站了起來。
  「我認為這還是很危險。還有,要男女兩人同組也是……」
  「只要像平時那樣行動就不會有危險,畢竟這跟學校生活沒什麼兩樣。不過,我們有考慮到男女之間的問題。為此我們已經將足以護身的道具分發給女孩們了。」
  沖田想起裝在梨央身上的機器。既然說已經分發下來,指的應該就是那東西吧。發問的女生一臉狐疑地坐下。
  「能告訴我們時間嗎?我這個暑假還有其他事情耶。」
  男生在被點到之前便起身問道。
  「這也是遊戲的設定之一。只是,應該是符合常識的時間才對。」
  「分發的物資就只有這些嗎?」
  「那只是基本物資而已。生活必需品島上都有。我不會在此說明詳情,但在遊戲進行之中,你們應該能拿到才對。」
  看到男學生坐下,沖田舉手起身道:
  「能帶私人物品嗎?例如手機之類的。」
  「這是被禁止的,所有東西都請交給我們保管。」
  這讓學生們動搖了。對高中生來說,要讓手機離身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若是使用手機,將使整個遊戲瓦解。此外,由於留在島上生活的只有各位,因此在這之中也包含了避免有人攜帶危險物品的考量在內。」
  「求生小刀呢?釣魚用具之類的也不行?」
  「禁止攜帶。由於男生是穿便服進行遊戲,所以能帶在身上的差不多就只有便服而已。」
  帶著簡單釣魚用具的沖田雖然感到失望,但轉念又想,至少可以穿著自己的衣服進去。
  「手機這件事令人有點無法接受呢。」
  「家人也會擔心……」
  學生們一片混亂,嚮導揚聲宣布道:
  「與家人還有學校等地方的聯絡就交給我們處理。各位可自由決定是否參加。此外,拒絕這些條件的人,可以不用上岸。放棄參加並不會有任何懲罰,請各位安心。」
  在這之後雖然又有人提出幾個問題,但沒有問題能成為遊戲的提示。在這條件之下,是否參加遊戲的抉擇迫在眉睫。可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還沒有人拒絕參加。這或許可說是理所當然。縱使再半年就要畢業,所有人還是想迴避脫離框架的行動。
  「現在發表遊戲中的配對。在到達島上之前,請找到編號一樣的異性。找不到的人將喪失遊戲資格。這應該算是第一個遊戲關卡吧。」
  聽完嚮導的話,學生們旋即起身。由於學生們各自吶喊自己的號碼,現場霎時人聲鼎沸。沖田離開集團。周遭依然連個島影都看不到。
  以喪失遊戲資格來威脅眾人,應該是想打斷發問,模糊問題焦點的緣故。這舉動令沖田略感懷疑。
  南方島嶼上的逃脫遊戲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仔細想想,學校生活也是一種密室。逃離的暗示充塞於日常生活中。只要好好收集那些暗示加以活用,或許就能成功逃離也不一定。可是,現在高中生活已經來到終盤,要完成沖田所期望的逃離,幾乎是痴人說夢。
  好想逃離。至少,要從這擁有封閉感的日常生活中逃離……
  「沖田同學。」
  沖田原本遠眺著海,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而回頭。站在眼前的是神樂坂愛菜。
  「請多指教,我們同組喔。」
  神樂坂秀出寫有7B的卡片。

  *

  「有點恐怖呢。畢竟在那陌生的地方,只會有我們幾個而已耶。」
  神樂坂凝視島影。不消片刻就要上岸。
  雖然無法一窺整座島的全景,可是感覺並不會太大。好像也沒有高山。應該是因為缺水才成為無人島的吧?已是夕陽西下,使人無法仔細觀察島的細部。
  「神樂身屬極限遊戲社,應該早就習以為常才對?」
  「因為我都是負責設置遊戲,從沒參加過啊。我比較喜歡看人玩遊戲。」
  「妳是觀眾型的啊。不過,擅於玩遊戲的都是那種能從第三者角度觀察的人喔。」
  「若能這麼順利就好了。」
  「神樂真的不知道這次遊戲的內容嗎?這次不是可愛的妖精角色?」
  「嗯,這是真的。我只是個可愛的人類。所以請你不要擅自亂跑。在遊戲中也是,沖田同學不是常採取出人意表的行動嗎?請別做那種事喔。讓我們互相溝通之後再行動吧。說好囉。」
  神樂坂看著夕陽下的島影,忐忑不安的樣子。
  「放心吧,我絕不會將手放開。」
  「我從沒說過想要跟你牽手啊。」
  表情豐富、充滿活力的神樂坂在班上似乎也很受歡迎。應該有很多男生想跟她同組吧。但他有一個疑問。雖說是搭檔,但分組的目的到底為何?單純是考量到安全,想讓眾人在序盤就意識到搭檔的存在而已嗎?
  「很快就要天黑了,沒問題嗎?」
  「我認為他們應該會指定睡覺的地方才對。」
  沖田邊跟神樂坂交談邊環顧四周。男女各自都照指示找好了搭檔。分組大概是採隨機方式。但感覺基本上還是讓彼此認識的人們同組。
  「上岸之後大家一起開個酒會吧。生個火什麼的。」
  耳邊傳來男學生興奮的聲音。
  「不過,私人物品都被收走了呢。我不大喜歡沒有時鐘的感覺。我一直很珍惜那隻手錶耶。」
  「這麼說來,Folli Follie在手錶上雖是受二十幾歲OL歡迎的五大品牌之一,不過據說配戴這種錶的OL很適合當偷情對象喔。好像因為她們是比起金錢更重視感覺的隨性派,個性獨立爽快,事後不會拖泥帶水的緣故。這是我在八卦雜誌的專欄上看到的,可信度很高喔。」
  「可能性雖低,不過若你是在為我打氣,那麻煩你以後請別再用這種重點錯誤的方式安慰我。」
  神樂坂將臉別開。船即將靠岸,因此一百人都聚集於甲板上。就算聽完嚮導的說明,還是沒有學生要離開。全員都以自己的意志決定參加。梨央呆愣地盯著島看的模樣映入眼簾。她的夥伴似乎是沖田班上的男生。那個男生跟其他女生兩人相互依偎著看海。縱然沒有明確公開,但他們是一對情侶。
  即使忐忑不安,但心情依然樂觀。學生們給人這種感觸。
  「很快就要在棧橋靠岸了。」
  從船上廣播傳來剛才那位嚮導的聲音。愈是接近棧橋,不安愈是膨脹。雖然沖田喜歡露營,也曾到過離島,但他討厭陌生土地的夜晚。這次連據點都還是未知數。
  「海真漂亮。」
  神樂坂將手輕倚在鐵欄杆上。海面一片鮮紅。夕陽正要沉入海平面。天空在紫色以及紅色的對比下形成複雜的色彩。海鳥的啼叫聲傳入耳畔。
  船正要停靠在棧橋上。齊藤跳上棧橋,拉扯繩子。過了一會兒,板狀的渡板架在船與棧橋之間。
  「那麼,麻煩各位上岸。」
  走過渡板的嚮導轉向學生們開口道:
  「上岸之後,遊戲正式開始。若是有什麼作戰,可以立刻採取行動喔。那麼,請抽到一號的人到前面來。
  「是我。」
  原本已經上岸的齊藤重新折返。與他同組的是班上的女孩。
  「走吧,別擔心。」
  正要帶領女孩前進的齊藤被嚮導攔住。
  「在這之前,請你先執行搭檔的認證動作。」
  嚮導讓齊藤與女孩面對面站立。
  「請妳伸出手。齊藤同學握住她的手……」
  在嚮導的催促下,女孩伸出右手。齊藤輕輕握住她的手。
  「指紋?」
  「不,是靜脈認證。」
  嚮導回答了齊藤的問題。
  「天很快就要黑了,請告訴我們該往哪裡走。」
  「這也請你們自己找出來……算了,第一個行動就讓我給你們一點提示吧。一開始先往島中央附近的廣場前進應該就可以了。那裡與棧橋之間有黃色的磚塊道路相連,不會迷失方向。那裡是安全區。」
  安全區。這個詞在沖田腦中揮之不去。
  「那麼,請兩位行動。」
  齊藤跟同組的女孩下船。其他組也逐一進行搭檔的認證動作,逐一上岸。
  「在出棧橋的地方等一下。不要擅自行動,讓我們集體移動吧。」
  齊藤壓著渡板協助其他人下船。很快就要輪到沖田下船。
  「請多指教。」
  神樂坂掌心朝上地伸出手。沖田將右手輕放在上面。經過二十秒左右之後,發出了嗶嗶的響聲。聲音自裝置於她右手上的機器發出。這應該是沖田完成認證的聲音。
  沖田露出苦笑。在未來,結婚等儀式會不會也變成如此機械式的系統呢?彼此交換儲存對方資料的戒指,結束動作。無論是疾病或健康,都彼此忠心不變,有系統地度日……
  「來吧,沖田同學。」
  拋下發呆的沖田,神樂坂已然下船。沖田也走過渡板。踏上島的瞬間,遊戲正式開始。
  「不過,也沒什麼事可做就是了。」
  下棧橋之後,沖田喃喃自語。夕陽下的島風舒適怡人。
  「沖田同學,這裡是海濱。」
  先行下船的神樂坂向沖田招了招手。
  「神樂,稍微整理一大家的隊伍好嗎?」
  縱然忙於協助眾人下船的齊藤這麼說,神樂坂還是在棧橋上邁步跑了起來。其他學生也將遊戲拋諸腦後,內心輕易地淪陷於南方島嶼的氣氛中。
  穿過棧橋之後的空間種植著草皮,中央有個船錨紀念碑。舉目皆是青蔥的露兜樹,宛若路標的黃色泥磚活像是要穿過樹叢般等間隔埋於地面的景象躍入眼中。
  「這沙灘實在是不怎麼樣呢。」
  「看來是沒人在整理。」
  粗糙的岩石四處橫躺於沙灘,海浪伴隨潮聲逼近。
  「好冷──」
  神樂坂踏著浪。連身裙在夕陽的照耀下染成紅色,裙襬在海風的輕拂下搖曳。
  沖田呆愣愣地注視著眼前風景。感覺來到陌生的地方後,可以不去想那些多餘的事情。據說在平時習以為常的地方生活,腦袋幾乎不會認知到周遭景色。看到的熟悉景色中,有八成是腦中記憶的重現。可是,像這樣來到陌生的地方時,腦袋會為了記錄眼前的景色而運作。所以沖田才能全神貫注地只凝視眼前景色。
  「啊……」
  站在波浪之中的神樂坂開口說道:
  「……真的離開了耶。」
  船自島上離開的景象映入眼簾。它留下百名學生之後乾脆地離去。
  ──島上沒有其他人。
  真的是這樣嗎?這裡的確是座毫無人煙的島。
  「很快就要天黑了。」
  東側水平線已轉為一片深藍。
  「天色一暗就難辦事。有什麼光源嗎?」
  「有是有,但只有筆型手電筒喔。」
  沖田從背包中拿出小型手電筒。轉頭望向島上,完全沒看到疑似光源的東西。一但入夜,將是漆黑一片。
  「大家集合!確認自己的同伴。」
  聲音自棧橋傳來。應該是齊藤的聲音吧。可是,幾乎沒有學生對那聲音有所反應。大家都自顧自地東張西望。
  「雖然分了組,但似乎不怎麼重要的樣子。」
  如神樂坂所說,幾乎沒有學生依照強行分配的組別行動。在下船後等待感情好的朋友,遵循原本就有的學生框架行動。由外側決定的人際關係並無法束縛住高中生。
  學生們在波浪間嬉鬧的模樣映入沖田眼簾。除了女孩們一邊牽著手一邊將腳泡在水中之外,也能看到情侶們依偎在一起凝視著水平線的身影。
  名為遊戲、微不足道的規則帶給他們刺激。
  「真的除了我們之外都沒有其他人嗎?」
  「她是這樣說沒錯,除了學生外沒有其他人。」
  「……那麼,意思是這裡還有不是人類的東西對吧。」
  神樂坂神情凝重地回過頭。
  「有也說不定。若是那樣,我們將無處可逃。」
  「怎麼辦?雖然講出口的是自己,但這意外的很可怕呢。」
  「若是如此,我有些對策。不要在晚上裸泳或是跟伴侶進行性行為。通常都會從做這些事情的人開始遇害。」
  「這是B級恐怖片的美學呢。」
  當兩人互看對方,正要笑出來時,他們霎時全身凍結。一道聲音混在浪聲中傳來。
  那聽來像女同學的悲鳴。

  *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沖田朝悲鳴的音源狂奔。茂密的露兜樹限制住視野。跑了一段時間之後,燈光映入眼簾。那是與這座島不相襯的冷冽白光。
  是自動販賣機。在附有頂蓋的空間中,有一列放射出螢光燈光芒的自動販賣機。沖田宛若受到這突然出現的不自然物體吸引住般,逐漸靠近。
  「別過去,沖田。」
  制止沖田的人是齊藤。齊藤跟幾個女生站在露兜樹的陰影處。其中一個女生正蹲在地上打顫。身旁的女孩們也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
  「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果然是除了人類之外的東西……
  「麻麻的。不知怎麼的,就是被電了一下……」
  蹲在地上的女孩說道。
  「她說在碰了那東西之後感到麻麻的。」
  看向齊藤所指的方向,沖田露出詫異的神色。在自動販賣機附近,有個疑似臺座一般的東西。臺座上有個布偶。兩眼自黑暗中綻放紅色光芒。
  「這兔子布偶真詭異。」
  晚沖田一步而來的神樂坂蹙眉說道。
  「這布偶做了什麼嗎?還是有什麼陷阱……」
  「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吧。」
  齊藤起身告知周遭的人:
  「快通知大家。這裡果然有點危險。隨處亂闖恐怕不妙。」
  「你說不妙,那到底該去哪才好?」
  在他們上島探勘前天就黑了。根本沒有沖田他們熟悉的地方。
  「安全區啊。那個人不是說了嗎?有個安全的廣場。這裡就拜託你了,沖田。」
  齊藤邊向周遭吶喊邊跑開。
  「妳還好嗎?」
  沖田盡力以稀鬆平常的模樣向女生問道。
  「嗯,其實沒有很痛。我只是嚇了一跳。」
  「是怎麼個痛法呢?」
  「該說是麻痺嗎?像是被電了一下。」
  是受到電擊之類的傷害吧。
  「不是碰到布偶的手指,而是整個身體抖了一下。」
  「……原來如此。」
  「知道什麼了嗎?你是逃脫遊戲的天才對吧。」
  神樂坂神情凝重的轉向沖田。她從以前就一直從旁看著沖田玩遊戲。
  「我不知道啊。光看發生的事件便妄下判斷是很危險的。首先知道的是並不會很痛,其次是這種痛是讓整個身體顫抖的痛。還有……」
  沖田直盯著女孩看。身上看不到傷口。白色連身裙依然潔白。還有自連身裙露出的纖細手腳……
  「那個……」
  女孩對沖田的視線感到困惑。
  「我說啊,別用色色的眼光看人好嗎?你只是想看而已吧?」
  神樂坂錯愕地賞了沖田腦袋一巴掌。身旁的女孩們嘆了一口氣。
  「站得起來嗎?總之我們還是跟齊藤他們一起到廣場比較好。」
  沖田扶女孩起身。
  「泥磚道在那個方向。麻煩妳們引導其他人到那邊。」
  在沖田的催促之下,女孩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樹叢中。沖田在目送她們之後,轉頭看向自動販賣機。
  「你不去嗎?」
  神樂坂留在沖田身邊。
  「神樂留在這邊別動。」
  沖田小心翼翼走近臺座上的兔子。
  「危險啊。你都沒在聽人說話嗎?」
  「放心吧。妳安靜一點。」
  在成列的數台自動販賣機前方有個臺座。使用的是擁有大理石花紋的素材。兔子的身體用鐵環牢靠地連接而成。雙眼發出紅光。看來體內有電流通過。
  沖田將手伸往兔子。神樂坂嚥下一口口水。
  「……看吧。」
  沖田觸碰兔子,轉頭看向神樂坂。沖田的身體並沒有麻痺。
  「怎麼回事?原因不在兔子身上嗎?」
  沖田牽著神樂坂的手,將她拉離臺座。
  「神樂別靠近。總之我們也去廣場吧,這裡果然還是很危險。」

  來到泥磚道後,學生們手握筆型手電筒的模樣映入眼簾。
  「只用筆型手電筒還是太暗了呢。話說回來,你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自然地牽著我的手。真是大意不得。」
  神樂坂將手從沖田手中抽開。
  「一百人,希望全員能順利到齊。」
  周遭一片漆黑。光線頂多是在月光之下能模糊看到身旁的程度。即使如此,由於拿著筆型手電筒的學生們沿著泥磚道排開,使他們不會迷失方向。是齊藤指示他們這麼站的吧。動作真是迅速。
  從海岸方向傳來學生們此起彼落的呼喚聲。沖田跟神樂坂也幫忙喊話,確認沒有學生被拋下後便往廣場前進。
  「慢慢走吧。畢竟踩著穿不習慣的鞋子容易絆倒。」
  沖田邊走在學生們的最後方邊關心神樂坂的狀況。學生們在泥磚道上拖著長長的隊伍前進。雖說是泥磚道,但也只是條等間隔埋設泥磚的道路。
  「……是不是那邊啊?」
  順著神樂坂手指的方向,有個看似閘門的模糊輪廓。
  「在這邊,請往裡面走。」
  女同學正在簡陋的拱門下指揮人群。手持筆型手電筒的學生們穿過拱門前進。
  「沖田同學。」
  指揮學生們的人是中野香緒里。
  「……嗯,剛好一百人。」
  香緒里手指數到沖田,鬆了一口氣似的漾開笑容。看來所有學生都集合到廣場中了。沒有任何一位學生脫隊。
  「裡面是廣場?長怎樣?」
  「嗯。該怎麼說呢?就像奇怪的公園那種感覺吧。」
  沖田通過折彎鐵管所做的拱門,跟香緒里一同入內。走沒多久,便能看到光線。
  穿過露兜樹的樹叢後,出現廣大的空間。中央設有類似路燈的裝置,照耀出橘色光芒。學生們雖然圍繞在四周,但仍可窺見現場的嘈雜以及混亂。
  「齊藤同學,一百個人都到齊囉。」
  剛清點完人數的香緒里向齊藤報告。
  站在路燈旁的齊藤正跟學生們談話。沖田不管他們,觀察著廣場內的狀況。廣場外圍除了有疑似廁所的水泥建築以及小巧的供水設施外,還有更吸引沖田目光的東西。
  「那是什麼……」
  沖田走近那東西。感到好奇的學生也跟著靠過來。
  「牢房……對吧。」
  站在他身旁的神樂坂發出呼的聲音嘆了口氣。這的確是牢房,由較為大型的水泥塊跟鐵柵欄建築而成的牢房。這樣的牢房有兩個,並排而立。裡面有某種東西,但因為環境太暗而無法仔細端看。
  「裡面什麼都沒有呢。」
  沖田凝神細看。沒有動物之類的東西在裡面的氣息。
  「好險是空的。要是裡面有猛獸的話,實在是很駭人呢。」
  「……不,也有可能是現在才要關進去喔。例如有猛獸在這座島上之類的。」
  將兇猛的生物放到島上,讓學生們與其對決。若能將所有猛獸抓住,關到牢房之中,就算破關……
  「我說笑的啦。」
  看到神樂坂整個人僵住,沖田以輕浮的語氣說道。但盯著牢房的學生們依舊默不吭聲。
  「沖田同學這笨蛋,我真的被嚇到了啦!」
  「不過從剛剛開始就有奇怪的聲音,你們有聽到嗎?」
  站在身旁的女孩冷不防地說。
  「不要啦,別再說這種話。」
  神樂坂雖然試著露出笑容,但她的神情依然僵硬。
  「好像有種嗡嗡的聲音……」
  聽人這麼一說,沖田側耳傾聽。
  「別嚇人啦,真是的──我什麼都沒聽到啊。」
  由於周遭太過喧鬧,什麼都聽不見,沖田故作悠哉回答。
  「不過,真的有這樣的聲音……」
  「放心放心,讓我們冷靜想想。以食物鏈的角度來說,這狹隘的島上根本不可能會有肉食性動物啊。」
  「不過,若是有人強行將牠們帶過來呢?」
  負面思考開始侵蝕女孩們的想法。
  「這我也能舉證反駁喔。首先,肉食性野獸極為貴重,受到嚴格管理。還有管制條例,無法帶到這種島上來。舉例來說,神樂現在所想像的是怎麼樣的肉食性野獸呢?」
  「獅子之類的?」
  「好,叭叭,答錯囉──像獅子這類領域意識很強的動物,對環境變化特別柔弱。就算忽然被帶到這座島上,牠也無法襲擊人類,恐怕會先因為壓力衰弱致死吧。生活在熱帶草原氣候的動物都不行。牠們的身體構造適合在草原上奔跑,無法在這種高低起伏劇烈的島上生活,平時聞不到的海水味也會使牠們的嗅覺失靈。狼之類的動物也不可能。牠們無法在這麼炎熱的地方生存。基本上,肉食性動物是很纖細的。」
  「那麼,若是熊之類的呢?原本就有日本種的熊,感覺熊也很能適應環境。」
  發言的人是不知不覺間出現在附近的香緒里。
  「嗯,熊啊……」
  感覺亞洲黑熊意外地可行。除可能在國內捕獲到之外,因為是雜食性的關係,據說牠適應環境變化的能力很強。
  「喂,你快反駁啊!」
  神樂坂用手肘頂了頂沖田側腹。
  「就、就算是遊戲,也不可能會做出這麼恐怖的事情吧。」
  「怎麼突然變成樂觀的論調。」
  神樂坂嘆了一口氣,伸手觸碰鐵柵欄。
  「不要碰比較好。」
  沖田制止神樂坂。她所觸碰的是鐵柵欄上形成迴旋門的部分。
  「這大概就是出入口,因為沒其他門了。」
  沖田輕輕轉動迴旋門。門發出喀啷的聲音旋轉。
  「……果然。一旦進入這裡,大概就出不來了。」
  鐵柵欄上的迴旋門上裝有止回閥,從牢房內側無法出來到外側。要讓進入牢房中的東西離開,就得將整個迴旋門拆下來才行。
  再者,能進出迴旋門這種出入口的東西有限。這樣應該無法將大型猛獸類關進去才對。這麼說來,像熊這種生物自是不需多言。那麼,到底是要把什麼關進去?
  這時候,沖田發現了。
  這個,莫非是……
  傳入耳畔的怒吼打斷沖田的思緒。轉頭望去,路燈下亂成一團。一個男學生正抓著齊藤的衣領。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次我是以玩家身分參加。」
  縱使齊藤冷靜對應,但那名男學生情緒激昂。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
  男學生緊抓齊藤衣領,一群人將他團團包圍。
  「陷入恐慌了呢。」
  「是輕音社的人。因為他們參加過極限遊戲,所以我認識他們。不過當時他們不遵守遊戲規則,使遊戲無法進行。」
  神樂坂皺起眉頭。若要找詞彙形容這些學生,可說是接近不良少年的那種形象。曾看過他們號稱是輕音社的活動,事實上卻在放學後跑到屋頂上抽菸。
  「突然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到底是想搞什麼鬼!」
  這應該是能自由選擇是否參加的活動,但他們卻把怒氣出在齊藤身上。由於路燈下有水泥臺座,使該處微微高了一截。彷彿像在舞台上爭吵一樣。
  「一靠近就受傷什麼的,這有點異常吧!」
  「所以我說,希望連這部分也一併探討。」
  即便齊藤回應的語調冷靜,但還是很難收拾這場混亂。這時,有個女孩輕巧地跳上臺座。
  那是神樂坂。一面把玩自頭上垂下的麻花辮,一面環顧周遭學生。她迅速四處張望,用涼鞋的鞋跟踩踏水泥地,喀喀作響。那動作是遊戲中妖精常做出的舉動。
  神樂坂倏地將手掌朝上,側了側頭。過了半晌,她的手又直接往頭上舉。看到這一幕,周遭逐漸回歸寧靜。沖田腦中想著「是不是下雨了」,抬頭仰望上方。但頭上只有萬里無雲的晴空。月光妖媚,光輝奪目。
  「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將視線移回時,神樂坂正漾開微笑。剛剛那是為吸引注意力而演出的默劇。
  「先釐清現狀吧。好嗎,各位?」
  當圍住齊藤的男學生又想講些什麼時,一位學生迅速靠近。
  「能不能稍微安靜一點?」
  這位體型壯碩的學生是須藤拓也。聲音雖然平靜,但有種不由分說,讓人無法作聲的魄力。須藤也參加了這場遊戲。若是這樣,那事情實在有點棘手。
  有許多關於他跟學長打架、毆打老師、嗑藥等不好的傳聞。只不過他是那種不與人成群結黨的類型,跟輕音社那群人又不太一樣,沖田如此想著。
  「現在的問題並不在於這到底是誰的錯吧?」
  經須藤這麼一說,他們只好乖乖退下。
  「那麼,就請大家圍著這邊集合吧。大家一起坐下。」
  神樂坂並不特別拉高音量,以平常的音調說道。約莫百人的群眾彷彿為傾聽她細微的聲音般逐漸聚集。雖沒人特別提議,人群大致上還是依循班級區分開來。此外,由於女孩還會跟女孩聚集在一起,所以人潮中出現一簇簇白色斑紋。
  「首先,到底發生過哪些事?我想了解事實,再加以議論。」
  齊藤站在路燈下發言。神樂坂站在他身旁,臉上帶著爽朗微笑。這樣的光景帶有某種神祕感。雖然她在遊戲中透過形形色色的服裝來扮演妖精等GM角色,但其中最符合妖精形象的,應是此時此刻的模樣。
  「因為有一百人,我想讓會議圓滑地進行。請盡量別否定他人意見,然後提出有關今後做得到什麼的意見,不然這場會議恐怕無法結束。可以嗎?」
  齊藤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提出否定意見之後點了點頭。
  「雖然這場遊戲是極限遊戲的延伸,不過我們是以玩家身分參加。我聽過的說明頂多只跟各位一樣。可是,我們還是必須對遊戲負責,盡量守護各位的安全。我打從心底這麼想。」
  齊藤的語氣平淡。像這種時候,不能將感情放入言語以及動作之中。再細微的導火線都能引發感情的連鎖擴大反應。
  「首先,我想先重新檢視這次的遊戲。期限未定,這座島上除了我們之外別無他人。在遊戲的事前設定中有兩人一組的設計。
  「還有被歸類為逃脫遊戲。」
  神樂坂伸出食指說道。
  「在上岸之後遊戲正式開始。不過有個問題。嗯……」
  齊藤的視線在眾人之間游移。
  「中谷同學。」
  神樂坂呼喚女孩姓名,向她招手。被點上台的人是方才觸碰兔子,引發意外的女孩。
  「妳只要老實說出剛剛發生什麼事就行了。」
  神樂坂向中谷悄聲呢喃。
  「……我找到自動販賣機。」
  她在胸前交抱雙手,聲若細蚊。由於音量過小,學生們自然而然將嘴巴閉上……浪聲傳入耳畔。
  「自動販賣機前面有某種像是臺座的東西,上面有個布偶,大概是兔子布偶。我一碰那個布偶,突然覺得有點痛……」
  中谷困惑地看向神樂坂。
  「講出自己的感覺就好囉,不需要有所隱瞞。」
  「我聽到啪的一聲……該怎麼說呢,好像被打了一記耳光一樣。感覺身體麻麻的,所以我失聲尖叫。」
  「我也有看到自動販賣機,不過我沒有靠過去就是了。中谷同學倒在地上,讓我有點猶豫。我想這座島上搞不好有什麼危險,所以才將集合大家這件事擺在第一順位。」
  齊藤接著中谷的話說了下去。學生們聽到事實後的反應比想像中還要冷靜。他們只是靜靜聽著。這或許是齊藤他們公開情報的做法奏效的緣故。毫無隱瞞公開事實,博得了眾人信用。
  「了解原因嗎?雖然知道是觸碰布偶所引起的。」
  男同學舉手發言。
  「還不清楚。有調查的必要。不過,並非立刻行動。應該還是等天亮之後再著手才對。」
  遊戲在夜晚開始,帶來了很多麻煩。不對,或許該說在夜晚開始才好。若是在白天開始,學生們真能像現在這樣團結嗎?很有可能會眾人各自為政,使災情擴大。
  「嗯?」
  沖田發現神樂坂正看著自己。
  「沖田同學調查過兔子吧?希望你能將自己發現的事說出來。」
  神樂坂要求沖田發言。集眾人目光於一身,沖田莫可奈何地起身上台。雖然齊藤跟神樂坂應該已做出某種程度的推測,但他們大概不怎麼想提出意見。在立場上,光是身為社團成員之一,就讓他們備受懷疑。沖田因此雀屏中選。
  「沖田可是個足以在極限遊戲的逃脫遊戲中,締造最短時間內逃離紀錄的玩家喔。讓我們聽聽專家意見吧。」
  神樂坂竟然多嘴。沖田清了清嗓子,轉頭看向學生們。
  「那個,雖然這是我的推測,不過中谷同學所遇到的事故,應該是遊戲的懲罰才對。」
  沖田的發言使周遭的學生們大感不解。
  「就算你說是遊戲的懲罰……」
  站在沖田身旁的中谷也不安地咕噥道。
  「前提是這原本就是一場遊戲。」
  「是遊戲就能對女孩子做出這種事嗎?」
  鈴木從人群中高聲喊話。他平時是個正義感強烈的人。
  「大家冷靜。沖田還在說話。反對意見請之後再提出。」
  齊藤制止學生們的七嘴八舌,轉向沖田。
  「沖田,請繼續。」
  「……若要問遊戲的定義為何,首先就是有嚴格的規則存在。那麼,使她受到傷害的行為也是規則的其中一環,並非惡意。她犯下某種錯誤,受到遊戲懲罰。」
  神樂坂一臉憤恨地輕輕抱住中谷,露出苦惱的表情。她以表情跟動作來對沖田的發言表達贊同。
  「我們之所以會搞不清楚,就是因為我們將兩件互不相干的事混為一談的關係。首先是她在現實中感到痛楚這件事。我認為這在道德以及倫理的觀點上是不被允許的。這方面必須要想出對策才行。」
  沖田稍微改變了發言方式。講道理不一定能被接受。要富有邏輯性、使用不透露出情感的邏輯性……
  「第二件事就是遊戲,事實上我們正身處遊戲之中。若是如此,帶給她疼痛的原因為何才是主要論點。也就是說,我們必須闡明遊戲規則,不然會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
  「有沒有人想反駁沖田的意見?」
  即便齊藤發問,學生們也一語不發。確認這件事之後,齊藤接著道:
  「我認為我們必須試圖分開解決這兩個問題。假設大家還是無法接受這種行為,我們也可以集體放棄這次的遊戲。若是如此,我們必須找出對外的聯絡方法,雖然這件事還需要另外討論就是了。還有,有沒有人成功將電話偷渡進來?」
  學生中沒人回應。他們在私人物品的攜帶上受到嚴格的控管。先不論手機跟錢包,就連口袋中的口香糖都被收得一乾二淨。
  在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中谷開口說道:
  「……那個,沒有真的很痛啦。差不多是能讓人突然嚇一跳的程度而已。所以請別太過擔心。」
  成為引發群眾混亂的原因似乎讓她相當困惑。
  「就算這是遊戲的一環,還是有人會因此承受痛楚。不管是要繼續還是放棄,都必須小心才行……請。」
  齊藤指名要舉手的中野香緒里發言。
  「那個,造成疼痛的直接原因到底是什麼?舉例來說,是不是布偶做了什麼之類的?」
  她的疑問可說是理所當然。若是不了解根本原因,就無法消弭恐懼。沖田跟齊藤互相對望。看來齊藤也察覺了。
  「直說會比較好喔,畢竟這是很纖細的問題。」
  神樂坂眼睛持續看著眾人,悄聲說。
  「沖田,拜託了。」
  齊藤將整個問題拋出,沖田只好開口解釋道:
  「雖然這只是猜測,不過女生身上的拘束器──是那東西所引起的。聽過她的說明,我想那大概是電擊吧。」
  感覺現場氣氛倏地凍住。女孩們好似全身僵住,無法動彈。她們的心情不難理解。這就像身上穿著拷問器具一樣。
  「還是別強拆下來會比較好。或許會發生什麼事。」
  沖田的話並沒產生安慰效用,這反而像是在威脅女生們一樣。與此同時,現場傳來另外一股氣息。那彷彿是男生們寬心時散發出來的氣氛。
  「請各位冷靜。這並不一定是壞事。舉例來說,這可能不是懲罰,而是警告也說不定。就像是藉由疼痛來警告有危險一樣。畢竟這地方就只有我們而已。在這前提之下,為不讓我們受傷,才藉由施加刺激來提出警告。所以,反應過度也不見得是好事喔。」
  齊藤如此闡述,電燈自他頭上放出橙色光芒,昆蟲盤旋飛舞。一時之間無人發言,討論停滯不前。整個會議沒有結論。這是個沒有負責人,學生們必須自己決定一切的地方。站在相同立場上的學生有一百個人,也代表著各自的決定權是百分之一。眾人鉗口不言。
  「……或許明天再下結論會比較好。」
  齊藤說道。在這之中若要舉出責任較重的學生,那恐怕非他莫屬。
  「要放棄還是繼續遊戲。這必須先決定才行。假使要放棄,也勢必得搜索這一帶。畢竟我們沒有聯絡手段。理所當然地,搜索時也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若要繼續進行遊戲呢?」
  須藤突然冒出這句話。
  「到時就要找出遊戲規則並加以遵從。我也會竭盡全力協助各位逃離。當然,這畢竟是一場遊戲,大家可以自由行動就是了。」
  「齊藤這次真的是以玩家的身分參加對吧?」
  對須藤的再次確認,齊藤頷首答覆。
  「我可以發誓,這次不是那種偽裝成玩家參與的設定。」
  「我也是。我只是個玩家,立場跟大家完全相同。」
  神樂坂也跟著點頭。
  「總之,不管是要繼續還是放棄,大家還是齊心協力吧。在這座孤島上就只有我們而已,也只能互相幫忙了。」
  沖田以複雜的心境聆聽齊藤的話語。極限遊戲在設計上採取的幾乎都是讓玩家無法互助合作的設定。齊藤會強調互助合作,或許是因為他了解這一點的緣故。
  「放心吧,現場有在逃脫遊戲中的逃離率高達百分之百的沖田同學在呢。」
  神樂坂看向沖田,語氣誇張地喊道。沖田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只是我在上次的遊戲中曾殺死玩家就是了。
  在那之後,整個會議不了了之。探索的事留待隔天早上。無論如何,這麼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在早上檢查周遭狀況。女孩們雖有些害怕,但同時也能看到男孩們照顧她們的景象。
  一百人決定在廣場中就寢。學生們噴上除蟲噴霧,鋪上塑膠布、蓋上毛巾以及銀色的求生毯之後躺下。雖無人提議,但他們還是劃分出男女兩個區塊。
  孤島之夜。
  沖田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耳邊聽到蚊蟲嘈雜的飛舞聲以及波浪聲。單調的浪潮聲引人入夢……
  嗡嗡的奇妙聲響混在海浪聲中,微微傳至耳畔。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2 沙之樂園

  ──早上。
  周遭的喧鬧使沖田的神智清醒。隔著眼瞼感受到陽光、浪潮聲窸窸窣窣。他想著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這裡是哪?」
  「……這裡是樂園喔。美不勝收,媲美天堂的驚人地方。」
  沖田的意識逐漸清晰。宛若天國的場所……
  「……有樂町?」
  「不是有樂町啦。」
  沖田迅速挺起身子。蔚藍的天空與青蔥的露兜樹躍入眼中。沒錯,這裡是南方島嶼。這地方是處於現實與幻想狹縫之間的場所。遊戲持續進行著。
  「你睡得可真熟呢。」
  神樂坂一臉錯愕地探頭看著沖田。環顧四周,原本睡在一起的學生們早已清醒。這裡的早晨擁有島嶼獨特的濕氣。
  「現在幾點?」
  神樂坂雙手一攤回答了沖田的問題。對了,這地方沒有時鐘。光是不知道時間,就讓人感覺一整天的步調都亂了。文明人對早晨的認知,並非藉由旭日東昇的事實,時鐘的針指出的位置更為重要。
  望向廣場,可看到學生們三五成群在周遭四處走動的景象。恐怕是天亮之後,大家開始對廣場進行調查吧。學生們的神情開朗,廣場晚上的那股陰沉感也消失無蹤。
  「還有人跑到廣場外調查喔。」
  「咦?大家已經一起討論過要放棄還是要繼續進行遊戲了嗎?」
  莫非會議在沖田酣睡的時候就結束了?放眼望去,到這個時間還毫無戒心睡在地上的人,就只有沖田而已。其他學生似乎都已經上過廁所洗過臉,結束了早上最基本的盥洗動作。也有學生正咀嚼攜帶口糧當早餐。
  「我們沒有特別談過就是了。」
  「不是有人跑到廣場外了嗎?」
  「嗯,男生們說要去探險。」
  原本侵蝕學生們內心的莫名不安以及恐懼,轉眼間就隨著天亮煙消雲散。在會議之前,學生們就表現出想要繼續遊戲的意思。
  「女生們似乎還是有點膽怯,不敢踏出廣場就是了。」
  神樂坂望向廣場。的確,白色在廣場中極為醒目。感覺拘束器也造成影響,讓她們不想輕舉妄動。
  「有沒有人身體不舒服的?」
  「到目前還沒問題。齊藤同學跟其他人也有關心大家。只是,大家好像都睡不著的樣子。」
  「這倒是理所當然,畢竟我們連塊軟墊都沒有。」
  這之中應該也有初次在戶外過夜的學生吧?
  「能睡得這麼熟的人,應該只有沖田同學而已喔。沖田同學班上的人雖試圖叫你起來,但你睡得實在太沉,他們只好放棄。你上課時應該也是這樣吧。」
  「那是因為我昨天睡不著。我是那種在遠足的前一天會興奮到睡不著的類型。不過到當天就會昏昏欲睡。」
  沖田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沖田並不排斥在野外露宿。兩年前的暑假,他在旅行中一路自東京騎單車到大阪,途中每天都露宿在外。比起當時一到黃昏就得物色就寢地點所帶來的麻煩以及不安,這裡簡直是天堂。
  「好險沒有下雨,讓狀況變得更糟。」
  「嗯~我是個雨男,按照慣例,在旅行的前半時間應該都會下雨才對啊,真奇怪。」
  當他騎單車旅行時,日本正陷入全國性的缺水狀態。沖田記得他自東京市中心出發,才剛騎到八王子一帶就下起大雨。
  沖田將塑膠布仔細地折好收到背包中。寢具等物品若是不好好整理,將會造成未來的麻煩。另外,在多人一同露營的情況下,管理好自己的行李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若是裝備相同,常會遇到不知不覺消失的情況。
  廁所就是公共廁所那種感覺,也能沖水。可能是使用海水。雖到供水設施洗了臉,但沖田不喝這裡的水。他不太信任島上的水。
  「……嗯?」
  沖田回過身子,疑惑地側起頭來。神樂坂活像守護著沖田的行動般跟在身後。
  「畢竟我們兩人同組不是嗎?」
  「根本沒人照分組行動吧?」
  每個人都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一起行動。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女生總是偏好組成一個團體行動。
  「等沖田同學認真起來,輕而易舉找出逃離的線索之後,我會還你自由的啦。」
  神樂坂似乎不打算玩遊戲的樣子。然後,她打算在這場遊戲中利用沖田。
  「這是最後一場極限遊戲,所以我老實告訴妳。我拿手的不是遊戲喔。例如在密室遊戲中,神樂總是以妖精的角色參與遊戲對吧?若是沒有妖精,我就無法順利破解遊戲。」
  「你這麼喜歡我的妖精嗎?」
  「當然這也是其中一點,不過正確來說,我需要的是清楚遊戲全貌的妖精。我發現了神樂的習慣,例如在玩家困惑時會偷偷轉向隱藏線索的方向,在我們做出錯誤舉動時會閉起左眼之類的。」
  「我自己沒感覺就是了。」
  「因為我有拿到極限遊戲所賣的遊戲DVD,所以反覆看了好幾次。」
  神樂坂並沒有露出厭惡的神情。
  「神樂曾進過劇團之類的地方對吧?因此養成妳對他人動作有所反應的習慣。」
  「總覺得你單純把我當成一個傻子看待。」
  說到這裡,神樂坂鼓起了腮幫子。
  「才沒那回事。另外,會讓我覺得妳果然矢志成為演員的原因,就是縱使這種時候,妳也有別於其他女孩,非常冷靜。妳能自然的戴上遊戲玩家的面具,無意識地演出這個角色。」
  「你活像個心理治療師呢。」
  神樂坂意有所指地露出微笑。
  「所以啊,妳最好別太指望我。」
  沖田刷完牙,用毛巾擦臉。在稍做歇息之後環顧四周,發現了一件事情。雖能看到學生們三三兩兩散布於周遭,但人數過少。至少女生應該沒離開這片廣場才是。
  「廣場的空間不光只有這一塊嗎?」
  「對啊。該怎麼說呢,有好幾層的感覺。」
  沖田背上背包,在廣場走動。有個地方他想先調查。
  橫向穿越廣場,走近牢房。縱然現在天色明朗,牢房內還是陰森詭異。兩座水泥製的牢房並排在一起。裡面當然什麼也沒有。
  牢房構造堅固。在這種孤島上,真的需要這樣的牢房嗎?跟昨天不同的是現在看得到牢房內側的狀況。裡面設有奇怪的機器。方形的箱型機器,從這邊無法仔細觀察。
  「果然是電子鎖。」
  沖田檢視旋轉式的門,偵測器一閃一閃發出紅光。
  「為什麼會有兩座啊?」
  神樂坂自沖田背後凝視牢房。沖田交互比對牢房的異同,
  「可能有點不一樣喔。妳看,右側的這座牢房中還有另一個不知道該說是奇怪裝置還是什麼的東西……」
  從外可看到內側牆上有個發出紅光的偵測器。要詳加調查,除了進到裡面之外別無他法。可是一旦踏入,不保證還能出得來。
  沖田重新面向廣場。中心有座電燈,形成一個圓形的區塊。綠色的露兜樹成圓形包圍住那塊空間。
  「啊,那果實還是不要吃會比較好。既不好吃,也可能會吃壞肚子。」
  沖田指著女孩們所觸碰的橙色、形如鳳梨的果實。露兜樹果實的內部跟可口的外觀不同,毫無可以入口的地方。
  「不過,若是情況危及,可能真的必須煮來吃喔。」
  神樂坂用手指戳著露兜樹的果實。
  「飲食問題是迫在眉睫的問題呢,若是自動販賣機也有食物就好了。」
  「有喔,自動販賣機。」
  沖田「咦?」了一聲,看向神樂坂。
  「就設置在這塊廣場的外側。」
  「妳怎麼不早說啊?」
  「因為我不想太過多嘴。沖田同學原本就是個做事隨性的人。我想要是太多嘴,很容易讓你失去幹勁。」
  沖田往露兜樹之間的道路前進。調查過後,知道這裡的空間是在露兜樹的遮掩下分割為數塊空間。外側區域有像是用布塊搭成的簡易遮陽處,下方設有長凳等設施。有幾個女孩在此處乘涼。昨晚光線昏暗,他們連這塊廣場都還沒好好探索。
  然後,他找到了三台並排的販賣機。
  「……感覺是很老舊的自動販賣機呢。」
  販賣的東西從右邊開始依序是飲料、攜帶口糧、各種零食。可是自動販賣機……
  「好像無法使用。女生們沒有靠近過,男生們好像有按過按鈕,但毫無動靜。」
  不待沖田發問,神樂坂直接加以說明。
  「該說是不能用嗎?我們根本沒錢啊。」
  沖田調查自動販賣機,蹙起了眉頭。上面有塊長得像是觸控板的東西。那看來就像是拿來讀取IC卡的零件。
  他下定決心按下按鈕,但機器毫無反應。或許是在遊戲的過程中能夠取得現金或是IC卡也不一定。
  沖田思考了片刻,但就算繼續待在此處,也無法得知任何事情。
  「我去外面看看。」
  這若是遊戲,沖田已經輸在起跑線上。必須要從現在開始積極收集情報才行。
  「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也一起去吧。」
  或許她已經盯上了沖田。擔心沖田獨占找到的情報,對他抱持警戒。其他學生大概也一樣吧。縱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學生間還是意識到彼此的存在。會這麼快就開始探索這座島,就是他們理解到在遊戲中先得到情報的人較為有利。她們一面互相牽制彼此行動,一面離開廣場。
  「路上小心喔,沖田同學。」
  香緒里朝正準備往廣場外側移動的沖田搭話。
  「班長,不用擔心啦。」
  沖田舉手回應,走過廣場閘門。
  「……真舒服。有種昨天累積的煩悶逐一消逝的感覺。」
  穿過露兜樹後,一陣舒適的風吹過,拂動神樂坂的秀髮。景色與夜晚迥然不同。此外也知道了那東西的源頭。
  「原來是那個啊。」
  巨大的風車映入沖田眼簾。島上的海岸設有造型輕巧簡樸的風車。風車邊發出嗡嗡的聲音邊旋轉著。這座島上的電力應該是由那個產生的吧。
  「果然是座島呢。」
  從這個位置並無法一望島上全景,但周遭確實是海。周邊都是隆起的土地以及茂密的露兜樹,視野並不理想。地面是紅褐色的土壤,草像是攀爬在地上般生長著。
  神樂坂將毛巾掛在頭上,跟了過來。純白的服裝與這座島雖不相襯,但也有種莫名的煽情感。
  「防曬油最好盡量多塗一點。不然可能會曬傷喔。」
  「嗯,我塗到都能讓自己變成棉花糖了。」
  兩人離開廣場,沖田首先以純白風車為目標前進。由於沒有參天高樹,因此不需要擔心迷失方向才是。
  走了幾分鐘之後便走到風車前。可看到巨大的葉片在頭上隨著振動發出聲音旋轉著。風車旁有張附有木製屋簷的長凳。
  「真壯觀呢。像這樣盯著看,感覺連哪邊是上面都快搞不清楚了。」
  神樂坂一面仰望風車一面靠近。
  「這裡寫著一些東西。」
  沖田將視線轉到風車的支柱上,上面貼著銀色的牌匾。

  白銀風車‧能量點

  「感覺這名字別有意味呢。跟遊戲有關係……吧?」
  沖田阻止神樂坂靠近支柱。
  「神樂,妳還是別靠近比較好。這裡有那玩意兒。」
  風車的底座附近設有一個臺座,那個布偶被放置在臺座上面。
  「不是兔子,是熊嗎?」
  沖田試著走近調查,熊的眼睛果然也閃爍著紅光。若神樂坂不慎觸碰,應該會受到電擊才對。
  沖田思考著。為何要在自動販賣機跟風車前方設置布偶?有什麼意義嗎?縱使思考了片刻,還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怎麼辦?要到別的地方看看嗎?反正前面看似什麼都沒有。」
  在附近搜索過一輪的神樂坂向沖田搭話。
  「……等等。」
  沖田瞥見在叢聚的露兜樹下埋著黃色泥磚。黃色泥磚曾被用來當作連結港口與廣場的路標。
  沖田鑽入露兜樹樹叢間。或許前方還有道路也不一定。
  「咦?感覺這裡會有耶。有我討厭的那種奇怪或是噁心的蟲之類的。」
  神樂坂朝沖田露出深惡痛絕的表情。
  「被妳用那種眼神一瞪,搞得好像我就是那些奇怪的蟲似的。來,過來吧。」
  沖田屈身在樹叢中前進。往身後望去,原本裹足不前的神樂坂也跟了上來。
  「討厭,樹枝鉤到頭髮……啊,連身裙也被鉤到,都勾出線頭了。」
  「別動。不然連身裙會破掉。」
  沖田取出小刀,將樹枝勾出的連身裙線頭割斷。
  「咦?不是說禁止私人物品嗎?」
  「這是我皮帶的皮帶頭。」
  這把小刀是皮帶頭上的飾品。由於能攜帶私人衣物,所以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它帶到島上。雖是把短短的小刀,但有與無之間可說是雲泥之別。
  「妳再蹲低一點。」
  沖田拉著神樂坂的手。在拉著她前進一陣子之後,他們不意間來到露兜樹樹叢尾端。海風呼嘯而過。
  「啊……」
  沖田跟神樂坂呆若木雞,直愣愣地站著。
  眼前是一片純白沙灘。海水灌入化為拱門狀的岩棚,形成海灣。周遭唯有細浪拍岸的聲音傳入耳際。
  沙灘上的沙雪白灼目。海灣的浪潮溫和沉穩。
  「是海呢。」
  「嗯,是海。」
  兩人手牽著手呢喃道。
  沖田呆愣地盯著眼前的景色好一陣子。打從來到這座島上之前便一直煩悶不堪的心逐漸明澈如鏡。他想著能來海邊真是太好了。海果然能洗滌心靈……
  某種聲音混在浪聲中傳來。往身旁偷瞄了一眼,可看見神樂坂細聲哼著歌。歌聲乘風飛舞,隨之消散。
  「據說看到美景時會哼歌的女孩,是在表面上裝作很堅強,但內心纖細的人。這種人會在內心深處抗拒自己受到周遭環境影響。」
  說完之後,神樂坂微側著頭轉向沖田。
  「這是沖田同學拿手的心理分析對吧。不過,其實那個我也做得到喔。」
  神樂坂嫣然一笑。那是宛若要演出在大海前方漾開微笑之少女角色般,楚楚可憐的美麗微笑。她將櫻唇輕輕湊到沖田頰旁……
  「……沖田同學來這裡的理由,說穿了就是逃離。」
  「因為這是逃脫遊戲啊。」
  「在知道這是場逃脫遊戲之前,逃離就已經是你的目的了。讓你迷惘的是日常生活。你對學校生活感到苦惱。」
  「苦惱?」
  沖田將視線從她身上逃開,轉向大海。
  「沖田同學雖然擅於窺探他人心理,卻沒察覺自己是多麼毫無防備。分析他人心理、試圖加以理解的人,其實並不懂人心。就是不擅應付眼睛看不見的東西,才想要依賴心理學之類的框架。」
  「好吧,是我錯了。」
  沖田以輕浮的語氣道歉,但神樂坂並不停口。
  「我就直說吧,你在日常生活為戀愛所苦對不對!」
  「戀愛?極限遊戲社中有類似的檔案嗎?」
  「極限遊戲社是在二年級時設立的。再之前的事我不清楚。不過,隨著遊戲進行,逐漸能看清同年級學生們的真面目。彷彿拼圖伴隨著資料的收集,一塊一塊拼起來般,情報逐漸整合。那時沖田同學雖然也有參加遊戲,卻沒跟特定同學交往。儘管曾經懷疑過你和被稱為怪人的田中梨央之間的關係,但我認為你們並非戀人。也就是說,自二年級到現在,沖田同學在同學中並沒有戀人,也沒打算與誰交往。」
  神樂坂斷言道。沖田對參加極限遊戲一事感到有點後悔。她看人的眼光相當銳利。齊藤的情報收集力與神樂坂的分析力相輔相成,增加了極限遊戲社的力量。
  「不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是了。」
  「……若是跟學生之外的人呢?」
  沖田的心臟猛然跳了一下。
  「原本沖田同學就對他人心理感興趣。這雖是我擅自揣測,但你欠缺某些身為人該有的東西。遊戲裡也是如此。你能為了遊戲中的利害關係輕易殺害、傷害其他玩家。」
  「那是遊戲啊。不過就只是在空白卡片上寫下行動這種程度的行為罷了。」
  「不過啊,即使如此,一般人還是會有所躊躇。正常人應該連殺人這種事都無法想像。就算真要殺害,人也會發自本能加以抵抗,而這種抵抗會顯現於動作中。我以妖精的身分看著你們,一般人的確是這樣。」
  沖田試圖遠離神樂坂,但她至今依然不肯放開握住的手。
  「你一直在尋找自己欠缺的東西。然後,有個絕佳良機來到你身邊。那就是保健老師、也就是以學校保健室老師身分進來的人,剛好是心理治療的專家這件事。你因為好奇而嘗試接近對方……」
  ──好奇心。一開始的確是如此。在一年級生涯快要結束時,沖田在社團活動中傷了腳,在保健室中與她相遇。她是以心理治療為業的人,給人一種相當陰沉的印象。
  「與她拉近距離是在剛升上二年級後隨即做了心理測驗時的事。據說沖田同學因那個測驗而受到矚目。」
  「整個學年就只有我而已。然後,對方是專家。妳認為我能捏造那種心理測驗的結果?妳所說的不過就是將偶然一致的事件串連在一起而已吧?」
  「沒錯。這只是收集散落於學校日常生活中的情報碎屑,將之拼成一副美麗圖像而已。不過,真的能偶然拼出這麼漂亮的圖像嗎?認為在這之中藏有某種意志,反而更為自然吧?」
  「據說在原始海洋中,胺基酸是自行遵循有意義的方法排列,形成蛋白質的喔。」
  沖田凝望大海。海浪似乎比剛才還要強了一些。
  「據說這就跟把手錶分解到連螺絲都拆光的程度後,丟入箱子中粗魯地搖晃,藉此讓手錶重新組回的機率一樣。若是連續搖晃個一星期,零件會因此損壞,永遠無法復原。在我們生命的誕生中,很可能有某種意志介入呢。」
  眺望大海時會感到懷念,果然是因為生命自海中誕生的緣故吧。人類雖成功地自海洋逃離到陸地上,卻想要再次回歸大海。
  「剛才我說過想要窺探他人心理的人,不會察覺自己有多麼毫無防備。這也能套用在那位保健老師身上。沖田闖入她缺乏警戒的心中。」
  沖田發現自己滿手是汗,他無法正視神樂坂的雙眼。想不到自己的內心被看穿是這麼痛苦的事情。
  「後來,她在我們升上三年級之後不久便從學校辭職了。理由不明。家庭因素?合約?不過原本她就是派遣性質的保健老師,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就是了。」
  她突然銷聲匿跡。在她消失後,保健室空蕩蕩的。之後派來的人是從附近藥局過來,擁有證照、上了年紀的女性。
  「然後,我所找到的最後一塊拼圖是那場逃脫遊戲。沖田同學久違地參與了活動。而且那還是一場以那時期來說算是小規模的遊戲。」
  自她消失之後,沖田就著手調查她的身家背景。但不知為何,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斬獲,什麼情報都得不到。更別提他收集情報時採用的是幾近犯罪的強硬手段。保健室中的她忽然不見人影,唯有光陰不斷流逝。
  「我也稍微調查過她。使用的是能最有效利用極限遊戲社資料庫的方式。」
  神樂坂話至於此,便沉默不語。寄居蟹自腳邊爬過。不知不覺間,已是日上三竿。在陽光的照耀下,群青色的大海閃閃發光。
  「……然後呢?」
  沖田終於認輸,眼睛直盯著海問道。
  「什麼都不知道,完全無法找出那個人是誰。以結論來說,她在將我們當作白老鼠之後就銷聲匿跡。即使如此,我還是找到令人在意的地方就是了。」
  沖田用眼角餘光打量神樂坂。神樂坂並不回望。
  「我所找到的跟沖田同學一樣喔。她以心理治療的名義與花穗結羽有所交流。我發現在施行奇怪的心理測驗之前,她們曾有過多次不尋常私會的蹤跡。她跟花穗同學之間說不定有什麼關係。我是這樣想的。」
  沖田嘆了一口氣。神樂坂也調查到這一步了。那時沖田會盤問花穗,就是想藉此旁敲側擊,探出她的情報。可是在那次的盤問後,沖田判斷花穗與那位女性毫無關聯。
  「花穗同學什麼都不知道。以結論來說,沖田同學就只是害柔弱的女孩哭泣而已。不論是心上人的想法還是行蹤,全都一無所知……」
  視野搖晃、矇矓不清。浪潮與風的聲音淪落為令人不快的噪音。沖田緊咬雙唇。雖然已是過往雲煙,但這些在他的體內尚未消化。像這樣被人硬生生闖入內心之後,他終於理解。沒錯,這是疼痛。內心疼痛不堪,心如刀割……
  「那個……很痛耶,沖田同學。」
  神樂坂試圖將手自沖田緊握的手中抽離,但沖田並不放手。
  「妳在這裡也想扮演妖精嗎?拍動翅膀在周遭左右徘徊,惹人焦躁,看其反應……那我就讓妳看看妳想要的反應吧?」
  神樂坂嚇到魂不附體、花容失色。這並非演技。
  沖田追上甩開手拔腿便跑的神樂坂,粗暴地抓住她自頭上垂下的其中一條麻花辮,就這麼將她推倒在沙灘上。她發出悲鳴,整個人倒在地上。
  「不要這樣,沖田同學。」
  神樂坂在沙地上揮舞雙腳反抗沖田。
  「那是請求嗎?」
  「不,這是警告。你會後悔的。」
  沖田整個人騎在神樂坂身上。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放棄抵抗。由於她會用尖銳的指甲抓傷沖田的手,所以沖田壓住她雙手,讓她擺出歡呼的動作。
  插圖007
  「怎麼樣?要我重現那場石窟遊戲中的事嗎?」
  「我會大叫喔。」
  「妳一叫我就揍妳,這次用的不是卡片。」
  由於神樂坂猛力掙扎,她身上的連身裙掀了開來,她發現之後死命移動身軀,想將凌亂的衣服拉好。沖田看到她的動作,粗魯地抓住連身裙的前襟。啪的一聲,連身裙的肩帶為之斷裂。胸前大開,雪白的胸罩暴露在外。
  神樂坂想用獲得自由的手抓起沙子撒向沖田,但沖田卻在沙子撒出去之前的那一瞬間再次封住她的手。神樂坂雙手使了一陣子力之後,倏地放鬆力道。
  「……原諒我,拜託。」
  神樂坂聲若游絲地哀求道。
  「據說女性在被強暴時會經歷先是逃跑,接著生氣,最後是害怕、毫不抵抗的心理變化過程。」
  這些有關心理的知識,是沖田在保健室中向那位女性學來的。
  「女人常會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藉口。例如被親吻之後說是因為身後有牆壁之類的。這次的案例是妳會告訴自己這是因為雙手被壓住、整個人倒在地上,所以無法反抗,將其正當化。」
  沖田強吻倒在地上的神樂坂。兩人的牙齒互撞,喀喀作響。她別過頭,逃開沖田的嘴唇。
  「妳剛剛做的事情就跟這個一樣。」
  「不是,我只是……」
  「只是想看看我的反應?然後觀賞我沮喪的臉,引以為樂?強暴人的男性也會這麼說吧。不一樣的地方就只有一個是在肉體上,一個是在心理上罷了。妳已經蹂躪了他人內心。在校園生活中,妳一定也在做同樣的事。輕率地揭露他人試圖隱藏的重要事物,以此為樂。」
  神樂坂在沙灘上搖著頭。眼淚撲簌簌地奪眶而出。眼看建構出神樂坂愛菜這個人格的面具就要剝落。還差一點,她就要在沖田面前坦承一切。只差最後一步……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神樂坂語帶哽咽。沖田鬆開右手的拘束,她猛力擦了擦因淚濡濕的臉龐。
  這時候,神樂坂採取了超乎沖田想像的行動。她在被人騎在身上的狀態下做出扭動身軀的動作。即使如此,沖田的對應依舊冷靜。缺乏力氣的女孩要自這種狀態下逃脫,根本是痴人說夢。
  神樂坂用右手掀開自己的連身裙。潔白的底褲自裙下露出,同時傳來「喀嚓」的聲音。這是裝上什麼東西的聲音,她抓住大腿上的拘束器。
  「啪嘰」地一聲。
  襲向沖田的是竄流過全身的衝擊。
  「啊……」
  沖田口中吐出宛若悲鳴的喘息。他想著腹部是不是被刺傷,以模糊的視線檢查,但並沒看到出血。身體無法自由動彈,沖田全身酥軟倒在沙灘上。
  剛剛的……是怎麼回事……
  他看到神樂坂起身。她淚眼婆娑瞪著沖田。右手拿著棒狀物體。
  ……是電擊棒。
  ──我們已經將足以護身的道具分發給女孩們了。
  沖田回想起嚮導的話語。這個拘束器同時也是守護女孩的武器。在大腿皮帶上的是可拆式的電擊棒……
  「笨蛋!沖田同學是笨蛋!」
  神樂坂飛奔跑離沙丘。沖田想追上她而起身,但又搖搖晃晃癱軟在地上。嘗試出聲,可是自麻痺的口中吐出來的只有喘息而已。
  沖田皺眉搖了搖頭。他犯下了錯誤。
  ──女孩總是會準備好藉口才行動。
  這是保健室中的那位女性告訴他的。沖田將神樂坂逼得太緊。所以才會給她使用電擊棒的藉口。
  站不起來,並不是電擊棒的關係,只是雙腳動彈不得。腦中回想起她的事。沖田失敗了,他耗費太多時間,所以保健室的那位女性消失了。應該要早點抓住她的手,逃離日常生活才對。
  過了片刻之後起身的沖田注意到某個東西。跟在自動販賣機還有風車那時一樣,他發現了布偶。在海邊的臺座上放著海豚的布偶。

  魅惑沙灘‧休息點

  「……逃脫遊戲……嗎?」
  好想逃脫。想要盡早逃離這座島,愈快愈好。然後,成功完成這件事,不就正是自己的存在意義嗎?這是守護自己尊嚴的唯一方法。
  沖田看著手中緊握的布偶。這時,他猛然驚覺。
  莫非這個布偶是……

  *

  待沖田回到廣場時,已是日暮時分。
  這是一場賭注。想要繼續遊戲,就必須回到廣場。不,名為學校生活的日常生活遊戲至今依然持續著。
  假設神樂坂先回到廣場,依據她的行動,沖田可能會被逼入絕境。她在學年中是相當受歡迎的女同學。縱然眾人給沖田辯解的機會,只要神樂坂流淚哭訴,同學們就會對她產生移情作用吧。
  穿過廣場閘門,女學生們似乎坐在樹蔭下的長凳,白色非常搶眼。跟昨夜不同,廣場氣氛相當清閒。另外,廣場中女生人數眾多,表示她們在行動時極為慎重。神樂坂回到廣場了嗎?當沖田試圖找尋她而走到中央區塊時,背後冒出銳利的聲音。
  「沖田!」
  他吃了一驚,屏氣凝息。女孩的聲音中明顯蘊含著怒氣。
  轉頭望去,一個女生交抱雙手地站在眼前。她惡狠狠瞪著沖田。
  「怎麼了,未來?」
  沖田佯裝平靜問道。她是如月未來,跟沖田是同班同學。雖然已將職務傳給學妹,但她原本是女子田徑隊隊長,個性豪爽的運動型女孩。她將長髮綁成馬尾。
  「你啊,怎麼現在才回來?」
  未來氣沖沖逼近沖田。坐在附近長凳上的女生像是被她勃然大怒的樣子嚇到,看向了這裡。
  「因為我在調查附近的狀況。」
  「神樂回來時全身髒兮兮的喔。」
  未來在沖田耳邊悄聲說。聽她這麼說,沖田略感寬心。
  「這樣啊。因為她會妨礙我探索啊,跌倒或是被樹枝鉤到之類的。」
  沖田判斷神樂坂沒有洩漏那件事,往中央區走去。
  「你既然帶她出去,就要帶她安全回來啊。你等等,啊……」
  追在沖田身後的未來猛然跌倒。
  「……搞什麼啊妳。這簡直就是色情漫畫中的女生嘛。」
  「笨蛋,別看!是這雙涼鞋不好走啦。」
  未來邊整理裙襬,邊踹了想幫她起身的沖田一腳。
  沖田邊按住方才被踢的膝蓋,邊往中央區前進。他想知道狀況。不只是神樂坂的,而是現在整體的狀況。除了沖田以外,還有其他學生們在調查這座島,不知道是否得知什麼狀況。進入中央區,可見到學生們正聚集於電燈下。
  「喲,沖田。」
  轉向這裡的是在供水設施前刷牙的齊藤。看來他調查過周遭回來了。
  「…………」
  神樂坂坐在中央區邊緣,她察覺沖田的身影,迅速將視線別開。跟其他女孩不同,她的白色連身裙有點髒。臉上帶著雖沒有跟其他人說,但也沒有原諒沖田的表情。
  「對了,未來。」
  靠近眾人前,沖田在未來的耳邊低聲問道:
  「在一開始的說明中提過有將護身用的道具發給女生對吧?那是什麼東西?」
  「嗯~說明中只提到在遊戲過程中就會知道而已。」
  未來沉思般歪著頭答道。看來沒人向她們說明如何使用電擊棒。這就表示,是神樂坂自己推敲出那東西的使用方法。
  「我想在日落之前跟大家進行討論,能請各位聚集大家過來嗎?」
  齊藤向周遭的學生們開口道。雖沒有特別決定時間,不過學生們似乎都在夕陽西下前回到廣場的樣子。在這座沒有時鐘的島上,純粹是懼怕太陽沉入海中。
  「未來,女生沒有出去嗎?」
  「是啊,幾乎沒有。」
  「幾乎?也有離開的同學嗎?」
  「神樂,還有紙雕社的那個女孩。」
  掃視周遭,他看到梨央正蹲在露兜樹下。沖田跑到她身旁。
  「梨央,妳有跑到廣場外嗎?」
  沖田一問,梨央便抬起頭來,嫣然一笑。
  「嗯。你看,我收集的喔。」
  梨央拿到沖田眼前的東西乍看像是些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石頭、貝殼還有能放入藥品的小瓶子等物品。
  在闡述對那些東西的感想前,沖田被男同學拉住手腕。
  「沖田,這女生讓我很頭痛耶。」
  向沖田這麼說的是跟他同班的男生。
  「她一直在海邊繞來繞去,就算叫她,她也只是隨便敷衍我兩句。」
  他是梨央的搭檔。應該是考量到安全,所以才被迫跟她一起行動吧。為此他必須一直監視收集石頭的梨央。
  「梨央是收藏家啊。」
  「你想想辦法啦。沖田跟她不是朋友嗎?」
  「大家都是朋友吧。就是這種時候才應該互助不是嗎?」
  「不,雖然是這樣沒錯啦。」
  在男同學詞窮時,沖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我會替你想辦法的。你再稍等一下。」
  這麼說完之後,他暫時接受沖田的講法,轉身離去。沖田「呼」地嘆了一口氣,望向梨央。
  「因為海岸這種地方常掉落各式各樣的東西,使妳收藏家的靈魂被撼動了吧……嗯?」
  沖田將視線停在其中一個收集品上。
  「這是什麼?我能摸嗎?」
  沖田用手指從貝殼以及石頭中將那東西抓出來。那與其說是石頭,不如說是一顆球。是藍色,乒乓球大小的球體。由於頗有重量,所以大概是金屬。表面覆蓋著一層擁有光澤的橡膠。在她的收集品中,唯有這個是完全不知道收集意義何在的東西。
  「很高雅吧?」
  「梨央,要不要跟我交換?」
  沖田從口袋中掏出螺貝。這個看似粉彩色蝸牛的貝殼,是在那片海灣找到的東西。由於很漂亮,所以他放進了口袋。」
  「哇啊,那看來色色的呢。」
  梨央喜孜孜地收下貝殼。在他們交換時,從中央傳來學生們召集眾人的聲音。看來要開始討論了。沖田將球丟到背包中,往中央區走去。
  「檢查搭檔有沒有到。」
  齊藤的呼叫聲讓幾個女生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們彷彿是找不到同組男生的樣子。可是齊藤神色鎮定地搖搖頭。
  「人不在也沒關係。他們大概還在探索吧。我也不打算強制大家參加討論。只是畢竟我們強制要求女生盡量留在廣場中,所以我認為有義務向女生報告我們這些男生在外面的所見所聞。」
  齊藤不是以對話,而是以報告來表現。
  學生們開始集中到突出於中間的底座附近。明明就沒有老師們在此處,但學生們還以自己的意志凝聚在一起。若聚集在一起的人之中就只有學生們,就能自然形成規範,產生規則。在混亂的學校生活中,老師等不是高中生的存在才是異物。
  前面的女生們鋪上塑膠墊席地而坐,沖田站在後方伺機而動。在確認眾人安靜下來後,齊藤開口說道:
  「總之,我們這些男生想將情報公開,與各位分享。畢竟情報不足也是促使各位不安的原因之一。」
  「已經決定要繼續玩這場遊戲了嗎?」
  向齊藤發問的人是未來。
  「有關這一點,我們之後再討論吧。先公開情報,讓雙方站在平等立場後才開始對話。我想想,總之先統整我們在探索中得到的情報吧。那個,總之這裡是一座島嶼。周遭沒看到其他島的影子,是座孤立的島嶼。」
  齊藤用石頭在地面畫出橢圓形。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這座島的中心。棧橋是在東側的這邊。」
  齊藤在島中央跟東側畫上記號。
  「然後,探索島上之後知道的事,就是這座島上疑似有幾個標出地點之處。例如建築物跟自動販賣機之類的。不過建築物進不去,自動販賣機也無法使用。」
  沖田想起風車跟海灣的標示。那些地點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即使是在回到這裡之後的現在,他還是不懂。不過,使用的方法是……
  「總之,讓我們先將這些地點列舉出來吧。」
  齊藤召集身邊的男生,問出找到的地點。
  原本齊藤是極度的室內派,並不擅長參加這一類戶外活動才是。在學校二年級所舉辦的露營活動時也是,相較於眾人輕便的行李,就只有齊藤一個人帶了大量物品。電腦自是不用說,營養補充劑以及各種醫藥品、防止蚊蟲靠近的奇怪機器、淨水器、空氣清淨機、防塵蟎的枕頭、充氣床、除塵用具、大量薄荷爽口錠……
  這次他沒有顯露出神經質的那一面,果然是因為責任感所造成的吧。即使如此,才只經過短短一天,齊藤便明顯露出疲態。
  「……有棟小木屋。」
  「有間像是商店的東西。」
  男生們互相討論,地圖逐漸完整起來。
  「差不多是這種感覺吧?還有人找到其他地方嗎?跟遊戲無關也可以。」
  齊藤向群眾呼籲,但沒收到什麼回應。現狀所能畫出的地圖就此完成。
  「有旅館嗎?」
  聲音從女孩們之間傳出。
  「是寫著旅館的簡單建築物。感覺很像石造的市民活動中心。」
  「那個,真的都沒人嗎?除了我們之外,跟遊戲有關的人什麼的。」
  發問的人是香緒里。身為班長的她不只是替自己班上,也替其他班級的女生擔心。
  「總之,感覺不到有其他人就是了……」
  齊藤環顧周遭男生,可是沒人有反應。
  「這是座狹隘的島,應該沒地方可以躲才對。」
  這代表一百個學生被隔離在這座島上。
  「果然還是很危險吧?若是受傷什麼的。」
  「我認為他們有對策。」齊藤斷言道:「講難聽一點,應該一直有人監視著我們。」
  「有人監視?」
  學生們面面相覷。沖田也調查過,但沒看到疑似監視器的東西。
  「這座島應該已經自律化了。那個,所謂的自律化,指的是感知空間,也就是空間本身帶有自律性的意思。例如自動門會在人類想開門的時候自動打開。也就是說,這裡會依據人類的行動產生變化,加以對應。為達成這目的,需要的是感應器。這座島上埋有大量感應器。首先我想為各位說明這些感應器,在光與聲音……」
  「齊藤同學。」
  神樂坂靜靜制止。齊藤有這般囉唆的一面。
  「……總之,我做了很詳盡的調查。因為有大量感應器,所以只要我們的行動有異常,他們就會知道。這麼一來,推測應該是在海上待機的工作人員就會立刻趕來才是。」
  「那麼,這裡沒有類似電話的東西……你們的意思是這樣嗎?」
  沒有任何男學生回答香緒里的疑問。
  「還不知道喔。我們也不是全都調查完了。也還無法進入建築物之中。」
  接著齊藤鉅細靡遺對各個地點進行說明。
  「令人在意的是各個地點都有名字。例如風車。廣場也看得到不是嗎?那裡貼有『能量點‧白銀風車』之類的名牌。其他地方似乎也一樣。」
  齊藤統合男學生們提供的情報。
  地圖就這樣逐一填滿。
  插圖008
  ①自動販賣機 黃金果樹‧食物點
  ②旅館 天空大廳‧居住點
  ③商店 神祕面紗‧衣物點
  ④廣場 目前所在地
  ⑤風車 白銀風車‧能量點
  ⑥小木屋 七色空間‧居住點
  ⑦棧橋 停泊棧橋

  「然後,基本上每個地點都跟昨天的自動販賣機一樣,放置著布偶。而設施無法使用。也有像風車般不知道使用方法的東西就是了……」
  學生們以齊藤為中心看著地圖展開會議。
  「原來如此。」
  在沖田身旁注視地圖的男學生意味深長地頷首。
  「怎麼,志田。你知道什麼了嗎?」
  邊擦著汗邊竊笑的人是志田。正如他也參加了石窟遊戲,是極限遊戲的常客。看來他也參加了這次的遊戲。
  「嗯,沒什麼大不了就是了。」
  「志田有去哪裡調查嗎?」
  「沒,因為很熱,所以我一直在樹蔭下休息。」
  志田講得一副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
  「……然後呢?」
  「嗯?」
  「你不是注意到一些事嗎?剛剛還吃吃竊笑對吧?」
  「嗯──不然我們來交換吧?我的水快用完了。就用一瓶水來換情報吧。」
  「供水設施不就有水了嗎?」
  「因為我跟沖田不同,是個纖細的人。我不想喝奇怪的水。」
  「這傢伙明明白天都沒有在動,卻平白消耗水。」
  沖田迷惘了一陣子,將尚未打開的寶特瓶遞給對方。看他流這麼多汗,也不是不能體會他口渴的原因。若是他倒下,只會徒增麻煩。
  「來……所以呢?」
  「謝啦。嘿嘿嘿,是命名啊。他們命名的方式讓我察覺一件事,這場逃脫遊戲一定是有主題的。」
  沖田微微有所反應。這是自己完全沒注意到的事情。
  「這場遊戲是以戀愛遊戲為主題。」
  「……什麼?」
  沖田呆若木雞。腦中想著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你說的是跟二次元角色進行虛擬戀愛的遊戲嗎?」
  「就是這意思。只是沖田同學應該沒玩過就是了。」
  「……不,我玩過。就是能實際跟裡面人物交談的那款名作。」
  他曾在聖誕派對的賓果遊戲中贏得中古的掌上遊戲機。那款遊戲也附在裡面。遊戲的設計概念就在於裡面角色能理解人類的話,實際跟人對話。不過由於在房間中自言自語這件事令他感到害臊,所以很快就不玩了。
  「啊,那款遊戲也是。現在的戀愛遊戲有一蹶不振的傾向,只有具備像那樣獨特機能的遊戲才能存活下來。不過,以前的戀愛遊戲是有固定型式的……」
  學生們以齊藤為中心認真進行討論的身影躍入眼中。沖田想著自己顧著跟他聊這種蠢話,真的不打緊嗎?
  「你知道創造出戀愛遊戲型式的那款知名遊戲嗎?儘管在分類上算情色遊戲,卻是顛覆當時非主流類型作品的系統。我也是在玩過PC重製版之後覺得意猶未盡,又去找五英吋磁碟版,然後用倉庫裡面的win98來玩,每次到真行寺家都要換一次五英吋磁碟片……」
  「喂,真行寺跟這話題的結論有關係嗎?把剛剛的水還來。」
  「總之,繼承那系統所發售的家用遊戲就是……」
  志田所說的那遊戲雖然也很古老,但至少是沖田聽過名字的遊戲。
  「在戀愛遊戲中,女孩與場所是很重要的要素。想加深跟女孩間的交情,基本行動就是地點間的移動,相遇之後再對話或是邀對方約會。儘管最後會告白,但一定有傳說之樹等千篇一律的場所。此外,在其後繼作品中也有傑作,你應該知道吧?」
  縱使是這種人也有女友。據說對方跟他興趣一致,臭味相投。她似乎也參加了這場活動。
  「那塊遊戲是採取奇幻設定,所以約會地點都是銀月之塔啦,或是甘菊高原、迷迭香車站等以香草名稱為主題的地點不是嗎?在那之後的遊戲也是,基本上都是在架空的街道等地行動,所以地名大多都會取一些童話風格的名字。然後戀愛遊戲又往各式各樣的型式發展……」
  「……原來如此,是約會地點啊。」
  雖然這聽來可笑,但沖田卻意外可以認同。女孩跟特定地點都是存在於這座島上的要素。這座島上老套的地名,也有可能是引用於那一類遊戲。若是如此,那在系統上也多少……
  沖田的思考為周遭的喧囂打斷。轉頭一看,學生們的議論愈來愈激烈。情緒激動的是女生們。男生們則是慌了手腳,困惑不已。
  原因在於認知上的不同。男生們在進行島上的探索等活動後,早已抱持繼續進行遊戲的意識。另一方面,留在廣場中的女孩們則無法跟上他們心態的轉變。
  「女生跟男生不一樣。」
  未來如此說道。
  「這件事我也打算想辦法解決。不過,因為我想慎重進行。」
  飽受批判的人是齊藤。眾人雖然沒有破口大罵,但還是向他施壓。
  「今天也要在這邊睡覺嗎?」
  女孩們相互對望,面露不滿。
  「也不能沖澡,內衣也是……」
  甚至有女孩目眶泛淚、泫然欲泣。男生們公開情報的舉動帶來負面效果。簡單來說,是他們太興奮了。他們不禁熱衷於遊戲之中,形成女生責備男生的局面。
  才剛填滿地圖的男生們沉默不語。最後演變成只有開口說話的齊藤受到責備的情況。終於開始有女生嚶嚶啜泣。混亂愈演愈烈。沖田打算在被牽連之前離開,但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
  「去救齊藤同學。」
  向沖田這麼說的人是神樂坂。她以冷峻的視線盯著沖田。
  「光是要那個神經質的齊藤在這座島上生活就已經是奇蹟了。我不想再增加他的負擔。你想想辦法。」
  「我有必要這麼做嗎?」
  「不然我就說出那件事,說你打算對我施暴。」
  「妳以為大家會信嗎?那種事。」
  「是的,大家一定比較相信我的話。」
  神樂坂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右眼,不一會兒,眼淚奪眶而出。
  「只要沖田同學成為女性公敵,就能平息這場混亂。不是常聽人這麼說嗎?只要有共通的敵人,群眾就能團結。」
  神樂坂並沒有原諒沖田的那個行為。在回到廣場時沒有向周遭的人說,是因為她想將這件事作為一張牌利用。在極限遊戲中,牌的使用方法跟使用時機是重要的要素。
  沖田一口氣被逼入絕境。只要神樂坂含淚向周遭哭訴,不論沖田如何辯駁,還是會身敗名裂。不,就算不當場公布,只要神樂坂在女生中放出此類風聲,就能使沖田持續受到女孩們敵視。
  造成此現狀的根本問題,就是真實與視覺之間的乖離。在某本雜誌刊載波士尼亞內戰的新聞中,放上了安潔莉娜哀傷的照片。她雖然是個想藉由自己的知名度來改變世界的偉大人物,但眾人目光為她的美麗所奪,反而看不見波士尼亞內戰悲慘的真實面。
  神樂坂也是個演技派。只要是為了正義,就算要她以欺瞞的演技表現出自己受傷的模樣,蒙蔽眾人雙眼,她也在所不惜。若是如此,沖田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妳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想個辦法。」
  「你要我吸引她們的注意力嗎?」
  「或是消弭女孩們的煩惱之類的。很可憐呢,就只有我們女生這樣,一點也不公平。」
  「不公平?」
  「現在立刻帶給穿著白色連身裙的女孩希望。白色是男生的幻想喔。轉眼間就會污穢不堪,慘不忍睹呢。衣服上的髒汙看來就像自己被玷汙一樣,令人害臊。也因此才想為其染上色彩,加以呵護。白色是最弱的顏色。」
  「我需要時間。」
  「請你像締造最短時間紀錄時一樣,迅速行動。不然門就要關上了。你將被鎖在密室之中。」
  「……只要解決現狀,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可以吧?」
  「我答應你。就像你遵守極限遊戲的規則一樣,我也會遵守約定。我會忘記海灘那件事。」
  「好,我要妳連海灘都忘記。」
  幾乎在沖田點頭的同時,神樂坂就向學生們高聲喚道:
  「各位,沖田有話要說。他發現了一些事情。」
  喧鬧稍微平息。齊藤鬆了一口氣看向這裡。
  「沖田,你有什麼情報嗎?」
  「算……吧。」
  「沖田同學很擅長逃脫遊戲。我們聽聽他的意見吧。他一定能幫助我們。」
  神樂坂笑容可掬看向女孩們,在沖田耳邊呢喃道:
  「……失敗的話會有什麼下場,你懂吧。」
  「閉嘴。」
  沖田「呼」地吐出一口氣走近齊藤。眾人目光受到吸引,自然安靜了下來。沖田緩緩確認畫在腳下的地圖。他還不說話,再稍微吊一下周遭胃口。像這種時候,不能自己主動開口。
  沉默持續著,女生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個,知道什麼了嗎?是有關逃離的事?」
  這下就建立起心理的上下關係了。請求幫助的是對方。
  「現在還不可能逃脫。情報太少了。不過,我做過各種調查。除了食物問題外,衣服也是問題。尤其是對女孩子來說,這是頭痛的問題。」
  女生露出安心的表情。女生所追求的不是解決方案,她們只是想要對方有同理心。齊藤的談吐雖然冷靜,但他犯了錯誤。理性的對話對女生根本不管用。無論男人頭頭是道地將道理像堆疊積木一樣組裝得再好看,女人須臾間便能用眼淚沖垮它。
  「雖還不知道逃脫方法,但在此度過一段時間所需的要素已經湊齊了。這裡有建築物,也有食物跟衣物。」
  各區域的要素應該真的能使用才是。
  「不過,那些都無法使用。我們有將近五十位男生在調查呢。」
  有人提出這樣的意見。沖田心中已建構出假說。他認為可能是男生獨立的調查,妨礙了遊戲進行。
  「我有點問題想問。因為時間不多,所以要迅速進行。畢竟一到晚上就無法活動。」
  沖田為掌握對話主導權而限制時間。
  「自動販賣機、旅館、商店、風車、小木屋等地都有布偶嗎?」
  他看到調查這些地點的人頷首答覆。
  「麻煩來位女生好嗎?我想看點東西。不是奇怪的地方,不用這麼警戒。」
  回應他呼喚的是中野香緒里。
  「班長,讓我看看右手。」
  沖田將香緒里叫到身邊,檢查她的右手。
  香緒里的手腕上戴著一台機器,這台機器以纜線連結著拘束身體的機器。右手的機器上有小小的畫面,上面顯示出姓名,那是同組男同學的姓名。然後在正中間有3這個數字,下方顯示出100的數字。
  然後上面也有大概是拿來連結那隻電擊棒用的接頭。
  「那個,知道什麼了嗎?」
  香緒里手被握住,羞答答地看著沖田。
  「OK。」
  沖田放開香緒里的手,望向周遭的學生們。
  「首先,我希望大家知道這是場遊戲。遊戲的規則通常嚴格,對所有玩家也是平等的。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玩家,沒人應該負責。各位是以自己的意志決定參加遊戲,事到如今,就不能以跟想像的不同為由而中途棄權。」
  沖田稍微和緩了一下表情。
  「但是,我將為各位推進遊戲進度,指示逃離的道路。」
  不過,就只是略微指點而已。沖田在腦中補充道。

  *

  之後,沖田他們移往設置自動販賣機的區域。
  要不要跟上來雖是眾人的自由,但幾乎所有學生都為確認沖田的行動而移動。女生期待能打破現狀,男生則在意遊戲進度。
  他們的期待重重地壓在沖田身上。若是失敗,這份感情將如何轉變?正面的情感將轉為負面,引發攻擊吧。
  「……沖田是個隨性的人,不能妨礙他。」
  走在沖田背後的齊藤竊聲講些廢話。扮演沖田現在角色的人原本應該是齊藤才對,但這傢伙卻老調查些偏離遊戲本質的東西。例如為進行遊戲,這座島呈現出什麼狀態之類的。由於他完全是用這類遊戲主辦者的視點進行觀察,所以才無法以玩家角度收集情報。
  走了一段時間之後,販賣機逐漸映入眼簾。光是能拿到那裡的食物跟飲料,生活就會有所不同。然後他也看到了兔子布偶。兔子是使用設備時的障礙。必須先剷除遊戲中的異物才行。
  沖田伸手制止身後的學生。所有人停下腳步,將視線集中在沖田的行動上。
  他緩緩走近兔子。沖田觸碰兔子時,他雖聽到某人深呼吸的聲音傳入耳際,但理所當然什麼事都沒發生。布偶的表面是橡膠,被穩穩地固定在臺座上。他的視線停在肚子部分。只有那邊露出疑似金屬製的板子。
  「齊藤,來這邊。」
  沖田揮手將齊藤叫到身旁,齊藤在身邊比較好。他擁有敏銳的觀察力,要是有什麼萬一,齊藤也有可能會站出來替沖田負責。沖田確認齊藤來到自己身旁之後開口:
  「我們調查過這座島。雖找到幾個設施,卻無法使用。縱使我們動員了將近五十位男生的人力依舊如此。這是為什麼呢?能想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關鍵要素不夠。」
  所謂的關鍵要素,同時具有在逃脫遊戲中為進入下個階段所必備要素之意。例如密室的道具或是打開金庫、解開暗號,使用道具等行動。
  「而這個關鍵要素,說穿了就是女生。為了安全而讓她們留在廣場是錯誤的。」
  遊戲原本就有兩人一組的設定。縱然進行遊戲時要利用到這設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由於這是現實中的遊戲,因此很難要眾人採取兩人行動。
  「麻煩來位女生。」
  沖田高聲呼喚,神樂坂自人群中走出。
  「畢竟我跟沖田同組嘛。」
  神樂坂巧笑倩兮。看來她選擇在最近的地方就近監視。
  「女生──擁有護身用的武器。各位知道使用方法嗎?」
  女生們毫無反應。神樂坂也佯裝不知地搖搖頭。
  「那由我來告訴各位。不是有個機器裝在大腿上嗎?將那東西……」
  「接到右手裝置的接頭上就會解鎖。」
  神樂坂在他耳邊悄聲說明。
  「接到右手裝置的接頭上。只要插到底,安全鎖就會解開。啊,現在不用照做,因為很危險。由我們來為各位示範。」
  公開情報雖會帶來風險,但像這種序盤的設定很快就會眾所皆知。那不如主動公開,賣個恩情給大家。
  「這樣就可以了嗎?」
  神樂坂將電擊棒接到右手上。
  「沒錯。這是電擊棒。由於女生容易遭遇危險,所以配有最基本的護身道具。電壓並沒有設定到很高的程度……才對,請各位安心。」
  女生們面面相覷,露出膽怯的表情。
  「咦?這是電擊棒嗎?該怎麼用?」
  神樂坂不知道是不是想讓女生們放鬆,裝傻地揮舞電擊棒。
  「危險啦,按下按鈕的話會『啪』地放出電喔。」
  「這樣嗎?是這種感覺?會痛嗎?」
  神樂坂笑嘻嘻地將電擊棒抵在沖田身上。
  「真的很危險啦。那真的超痛的,應該說會痛啦,我猜。」
  「要不要稍微試試看?總得要有個人當代表試試看才行吧。」
  這傢伙明明就真的使用過,沖田邊這麼想邊轉向學生們。由於對方可能真的會使用,所以沖田拚死抵抗。
  「班長,妳先裝好然後過來。不用露出這種表情啦。因為這不光是護身用的道具,也是遊戲道具的一部分。」
  沖田向神色凝重的香緒里招手。雖可以讓神樂坂使用,但他想至少找個能照自己意思行動的女生來試。班長香緒里跟沖田在學校生活中的關係還算友好。
  調查兩人搭檔的意義是有必要的。例如可能會有搭檔不在身旁就無法使用電擊棒之類的情形。就算香緒里失敗,也能立刻讓神樂坂重試一次。所以讓香緒里來嘗試較為有利。
  香緒里裝上電擊棒後站在沖田身旁。白色連身裙少女手持電擊棒的模樣帶有某種色色的感覺。
  「極限遊戲有種傾向。那就是會將奇怪的設定帶到遊戲中。以中世奇幻的設定讓龍跟魔物登場之類的。就算登場的龍只是一張貼到黑板上的圖,玩家還是必須裝作真的看到龍一般,遊戲建立在玩家這類的體貼上。」
  製作者據說是極限遊戲社的畢業學長,有可能是為延續這種做法,才特地採用便宜的系統。
  「那麼,這布偶又是什麼呢?大概是敵人。在極限遊戲中放置這種布偶時,大多是這種感覺。」
  敵人必須排除。我們手中擁有排除用的武器。
  「這座島上有怪獸,各自支配著自己的領域。我在想這可能是諸如此類的設定。為了使用設備,必須先解放區域。班長,這邊。」
  沖田帶領一臉狐疑的香緒里來到兔子旁。
  這是賭注。若能成功解放這個區域,沖田就能贏得學生們的信用。這將為之後的行動帶來極大的加分效果。但若是失敗,一切就到此為止了。他在這場遊戲中必須一直背負無能的烙印。可能的話,他想更慎重的進行……
  「大概是抵在這邊。」
  沖田指著兔子露出電極的部分。
  「這邊?這裡就好了嗎?」
  香緒里握著電擊棒的動作相當生疏。
  「再握緊一點。前端再稍微朝下……不對,再上面一點。」
  「總覺得很不好握。這樣就好了嗎?位置不太對。麻煩沖田同學帶我做。」
  「將手指扣在扳機上。我會從上面壓住……要上囉。」
  「……嗯,來吧。」
  沖田壓下香緒里的手。
  電擊棒的電極放出藍白色電流,與布偶連結。電流中斷的同時發出啪喀的聲音。香緒里「呀」地尖叫一聲後退。從旁注視的學生們屏住呼吸。沖田持續握著香緒里的手,窺伺情況。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什麼事都沒發生……
  正當香緒里開口想說些什麼時,宛若悲鳴的聲音響徹四周。出乎意料的悲鳴令沖田全身酥麻。那聲音彷彿野獸嘶吼。
  香緒里抱住沖田,周遭也有學生神情恍惚,腿軟坐倒在地上。
  聲音眨眼間消失。在互相對望的沖田跟香緒里身旁,兔子就這麼倒了下來。
  「啊,對……對不起。」
  飛抱住沖田的香緒里回過神來,與沖田拉開距離。沖田放開香緒里的手,走近臺座。
  學生們動也不動。凝神觀望沖田的行動。
  「……拿下來了。」
  兔子腳上的鎖解開了。沖田拿起兔子。
  「是手印吶。」
  不知不覺間,齊藤將頭探了過來。
  「應該是認證系統吧?」
  齊藤嘴上雖這麼說,但並不將自己的手放上去。沖田迷惘了片刻,最後還是莫可奈何地放上自己的手。嗶嗶的聲音旋即響起。
  「哇啊。」歡呼聲自學生們之中蹦出。自動販賣機的燈光亮了起來。設置於自動販賣機上的燈飾點起,放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現在很明顯變成可以使用的狀態。
  ──區域的解放。
  沖田「呼」地吐出一口氣。看來是成功了。
  學生們為購買食物而擁向販賣機。
  「不愧是沖田同學。」
  站在眼前的香緒里放心地漾開笑容。
  「還好啦,若是這種程度,對吧?」
  沖田敲敲兔子的頭,兔子發出「嗚嘎──」的呻吟聲。
  「嗯?」
  沖田蹙起眉頭,將兔子放回臺座。兔子的眼睛一閃一閃地閃爍,在沖田的注視下冷不防說起話來。
  『恭喜您解放了這個區域。在說明這個自動販賣機的使用方法前,為獎勵您解放了第一個區域,就由我來談談這座島上的傳說吧……』

  *

  『這裡是伊甸園。但伊甸園中並沒有亞當跟夏娃這對情侶。這是因為他們吃了禁忌的果實,成為罪人。要在樂園中度過怎麼樣的生活,是各位的自由……』
  風車在頭上緩慢旋轉。
  背對青空的白色翅膀毫無停滯地迴轉著。那是百看不厭的風景……
  「沖田同學,你一直看,還真不會膩耶。」
  中野香緒里錯愕地說。她坐在附有頂蓋的長凳下往這裡看。
  「其實我是巨大建築物的瘋狂愛好者。晴空塔施工時我還有去看過呢。」
  「我有看過那種寫真集。有點可怕呢。巨大佛像或是奇怪古蹟之類的,會讓人不禁『嗚哇』地出聲讚嘆。」
  香緒里身穿藍色連身裙。那服裝是在商店區購買的東西。白色果然不適合在生活中穿著。沖田所品嚐的罐裝咖啡以及漢堡,也是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東西。
  「班長在旅館等我不是比較好嗎?」
  幾乎所有學生都在旅館中。由於旅館中的空調極為舒適,疲憊不堪的學生們都在那邊休息。
  「獨自一人不是很危險嗎?再說,我也有跟你同組的責任。」
  沖田的搭檔變成了香緒里。這算是一個小意外。為解放自動販賣機的區域,沖田抓住香緒里的手腕,調整電擊棒位置。那時沖田的手觸碰到裝置於香緒里右手上的認證裝置。等到發現時,香緒里螢幕上所顯示的搭檔名字已經變成了沖田。也就是說,男性可以擁有複數搭檔。這是有點敏感的問題。
  他跟齊藤討論過後,決定不主動向其他學生公布這件事。這場遊戲中搭檔並不是很重要,也是原因之一。總之,為求平等,神樂坂跟香緒里原本的搭檔成為搭檔。當中除了想確認是否可能變更搭檔之外,跟神樂坂之間尷尬的關係也是理由之一。也就是說,就像交換了搭檔一樣。
  「兩人獨處說不定也很危險喔。」
  沖田講完之後,香緒里「啊哈哈」地笑了。
  「沒問題,若真有萬一,我也有武器啊。」
  幾乎所有的區域都已經被解放了。布偶全都被放在廣場中央區。布偶遭遇衝擊就會說話,大致上都在說明設施的使用方法。
  廣場中央區應該放有五個布偶。這其中蘊含著將情報平等地與所有學生共享的含意。學生們彼此互助合作,以逃離為目標。
  「班長,妳的電力應該減少了吧?」
  ──每個人只能使用三次電擊。可是,電力能在這個能量點補充。
  這是守護這裡的狗布偶說的。
  現在,最後觸碰這個區域認證裝置的人是沖田,這表示沖田是這個區域的領主。然後,與他搭檔的女生可以使用這個區域的補給裝置。簡單來說,差不多是這種感覺。
  「說得也是。既然有點危險,還是充電一下好了。」
  香緒里朝沖田露出挑釁的笑容,走向風車的支柱。支柱上有接頭,香緒里將接頭穩穩地接到右手機器上。螢幕上顯示裝置正在充電。
  「……嗯,變成三次囉。」
  螢幕上顯示的3,指的是電擊次數。像這樣,他們確實逐漸闡明了兩人一組的意義。在自動販賣機跟商店也必須這麼做,此外旅館中也還有無法進入的地方等,似乎還有其他麻煩的細微規則。
  找出這些細微規則是必要的。沖田這麼想。可是,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須先解決。所以沖田才會在大熱天中來到此處。
  「班長,我有話想跟妳說。」
  以她的個性,還是老實說比較好。
  「咦?怎麼了嗎?表情突然這麼認真,這一點也不像沖田同學呢。」
  「為了大家,我甘冒風險解放了區域。這是因為我覺得公開情報對大家有益。可是,也有些不公開會比較好的情報。不然,最後可能會引起混亂,成為逃脫時的障礙。」
  「……嗯,或許如此。有關這遊戲的事,大概還是聽沖田同學的比較好。」
  那時沖田的行動產生了功效。沖田搶先解放區域的行動雖是一個賭注,但以結果來說,他成功贏取了信賴。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過是否公開情報這件事,能交給我判斷嗎?」
  「嗯,我答應你。」
  香緒里按住迎風飛舞的秀髮,頷首回應。
  「那我們走吧。」
  沖田調查露兜樹的樹叢,將土掃開後可以看到黃色的泥磚。將黃色泥磚藏起來的人是沖田。只要穿越這裡就能到達海灣。這裡恐怕是最後一個解放區。要解放這裡,需要女孩子的力量。
  「可能要穿過樹叢,沒問題嗎?」
  「嗯,感覺好刺激喔。」
  香緒里跟在沖田身後。一轉頭便能看到香緒里跟樹枝等東西苦鬥的模樣。由於連身裙尺寸有點大,大幅露出她胸前春光,沖田一邊小鹿亂撞一邊前進。穿過樹叢之後,一陣風呼嘯而過。
  「哇啊。」
  香緒里發出感嘆聲。今天海灣的波浪依然平穩。沒有人的氣息,沒看到其他學生的足跡。這地方似乎還沒被發現。
  「好厲害,好漂亮的沙灘。地上滑滑的很難走呢。」
  香緒里脫下涼鞋走在沙灘上。
  「不過,就是因為難走才會留下足跡。好走的柏油路是不會留下足跡的。」
  「那什麼啊?誰的名言嗎?」
  「啊,那只是我剛剛突然想到,脫口而出的話罷了。」
  原本呵呵笑著的香緒里,突然詫異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
  「有奇怪的聲音……」
  從香緒里手腕上的機器傳出宛如警鈴的聲音。
  「回去,那是警告。」
  沖田拉著香緒里的手退後。過了一會兒,警告聲戛然而止。
  這警告聲也曾出現在旅館等地方。大概是提醒無法靠搭檔關係使用之區域的警告聲。齊藤如此推測。若有什麼處罰,那應該是電擊吧。很可能會遇到毫無戒心隨手觸碰兔子時所遭受的電擊。
  「只要解放這個區域,就能使用那邊的設備。像自動販賣機跟風車的充電裝置之類的。這裡應該是類似旅館那樣的地方。」
  海灣本身就是一個設備吧。所以要是隨處亂闖將受到懲罰。
  「這邊,我已經找到布偶了。」
  沖田慎重地帶香緒里走到布偶前。
  「只要像之前那樣做就行了嗎?」
  沖田點頭。香緒里將電擊棒對準海豚。他剛才在風車前讓香緒里對空按了幾次電擊棒。因為他想弄清楚電擊棒的系統。
  以結果來說,電擊棒的啟動時間約十秒。在這之間若是沒碰到東西,就不會產生傷害。同時確認經過十秒之後停止,即便沒有對任何對象產生效果也會消耗使用次數。
  「啪」地一聲,香緒里啟動了電擊棒。沖田拿起解鎖的海豚布偶。『啾!』海豚叫了一聲開始說明:
  『……這裡是休息點,魅惑沙灘。海灣面西,這裡的夕陽美不勝收。海浪平穩,適合游泳。』
  海豚說完之後陷入沉默。
  「的確,在這邊游泳應該很舒服。啊,不過我沒泳裝。」
  無視於香緒里興奮的聲音,沖田大失所望。在逃脫遊戲中,有很多這種難以發現的地方才是重要地點的案例。可是在解放之後,這裡似乎真的只是休憩聖地罷了。
  「妳可以裸泳喔?我絕對不會偷看的。」
  「這絕對是世界上最不能信任的話。」
  沖田將手放在臺座的認證裝置上。這下這塊區域成了沖田的轄區。如此一來,身為他搭檔的香緒里應該就能使用才是。
  「……嗯?」
  沖田耳邊傳來彷彿儀式開始前響亮的喇叭聲。這聲音從別的地方傳來。感覺聲音來自茂密的露兜樹叢彼端。同時樹叢沙沙地搖了一下。
  「班長,這裡。」
  沖田將眼睛停留在樹叢上,將香緒里叫到身邊。察覺事情有異,她收起臉上的笑容,跑到沖田身邊。莫非,這島上有學生以外的人嗎?不,在最初設定規則時,對方就明言此處除學生外別無他人。若違反理應嚴守的規則,那這場遊戲將會崩壞。不,他們說的是除學生外沒有其他人類。那麼,若是人類以外的……
  「準備電擊。」
  沖田附耳說完,香緒里再次準備好電擊棒。這座島上的武力就只有電擊棒而已。不,沖田雖然也有武器,但他盡可能不去使用。即使如此,為保險起見,他還是握住皮帶扣的小刀。
  沖田邊牽著香緒里的手,緩緩走近聲音源頭。他讓香緒里將手指放在電擊棒的扳機上,再從上握住她的手。他想讓電擊棒處於隨時都可啟動的狀況。
  海鳥的啼叫聲混在浪潮聲中傳入耳畔。雖聽到奇怪的風聲,但他也察覺那是香緒里紊亂的呼吸聲。冷靜,這種時候才更需要冷靜應對……
  兩人來到樹叢旁。那裡有個斜坡。走起路來會讓沙子滑落。沖田蹲低身子調查樹叢。在白色的東西躍入視野的同時,樹叢再次大大搖晃,發出聲響。
  「呀啊!」香緒里大聲尖叫。
  沖田也發出悲鳴。香緒里啟動電擊棒,讓他嚇壞了。差點就要接觸到沖田的身體。與此同時,有東西出現在海邊。那東西跌跌撞撞飛衝出來,勁勢猛烈地倒在沙灘上。
  「哇……哇,冷靜一點,班長。沒問題的。」
  沖田邊壓住啪啪作響的電擊棒,邊看向倒在海灘上的東西。那是位身穿白色連身裙的少女。
  「……女孩子?」
  香緒里大大吐了一口氣。身穿白色連身裙的女孩很明顯的是玩家。
  「咦?花穗同學?」
  收起電擊棒的香緒里眨了眨眼。沖田心如撞鐘。趴在地上的女孩的確是花穗結羽。她也參加了遊戲。
  花穗抱著奇怪的箱子呻吟。她的裙子整件掀了起來。
  「妳還好嗎,花穗同學。啊……內褲。」
  被香緒里這麼一說,花穗羞紅著臉,急忙整理好裙子。
  「我稍微撞到了腰。那個,能不能幫幫我。」
  由於花穗害羞地伸出手,沖田便扶她起身。
  「謝謝……啊。」
  花穗至此才終於察覺沖田的存在,露出詫異的神情。拍了拍連身裙上的沙子後,飛快與沖田拉開距離,活像是要躲避沖田視線般用手遮住身子。
  「咦?妳跟沖田也認識嗎?我們一年級時同班喔。」
  「嗯,是啊……」
  花穗在講話支支吾吾的沖田身旁輕聲呢喃道:
  「……我被他蹂躪了。」
  「咦?」
  「啊,我曾跟她一起玩遊戲。在極限遊戲中。不過,那是場不值得一提的遊戲啦。」
  沖田很久沒這麼高聲說話。
  「……那才不是什麼不值得一提的遊戲。」
  花穗似乎還放不下在石窟中發生的事。女性重複播放腦中影像的能力很強。她的一舉一動猶如自己正蒙受屈辱一般。無法遺忘過去,隨時都能重新播出具有臨場感的記憶。
  這彷彿也是每一場極限遊戲至少都會讓一位女生參加的理由。想像力高的女生能為虛構的龍感到膽怯,擺出活像正走在昏暗石窟中的表情。
  插圖009
  「話說回來,花穗同學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剛剛在做什麼呢?」
  「嗚……嗯,說得也是。怎麼了嗎?」
  香緒里雖為沖田怪異的反應暗自吃驚,但還是開口提出疑問。
  「我在探索這座島。」
  她是獨立發現這片海灣的嗎?若不是相當積極的人,要身上穿著輕便女裝的女生來到這種地方,恐怕是辦不到的。
  「跟妳搭檔的男生呢?」
  「我沒跟他一起行動。我忘記是誰了,是初次見面的人。」
  「我可能知道喔。」
  香緒里探頭窺伺花穗右腕上的機器,皺了皺眉。
  「……上面顯示沖田同學的名字耶。」
  香緒里跟沖田互看一眼。沖田頃刻間便察覺原因。
  「可能是我剛剛扶妳起身時碰到認證的機構,所以才成為搭檔。」
  這下有點麻煩。靠著默契,他們小心翼翼避免破壞一對一的搭檔制度。
  「我獨自找到這片海灣,發現在這邊的斜坡上有個東西。然後當我想拿起來的時候,聲音突然響起,讓我失去平衡。」
  沖田的視線移往躺在腳邊的箱子。那是銀色的手提箱。沖田拿起手提箱。
  「打開囉。」
  在徵求花穗的同意後,他「喀啦」一聲打開了手提箱。
  「……這什麼啊?」
  放在裡面的是小小的人偶跟紅色的球。還有類似黃色軟墊的東西。紅球的形狀跟梨央找到的球一樣。黃色軟墊又是什麼呢?
  「是橡皮艇。」
  三人互相交換視線。是放掉空氣、摺疊好的黃色橡皮艇。
  「可以用橡皮艇來玩呢。不過要怎麼灌氣呢?」
  「只要拉扯這條繩子,空氣就會一口氣灌入。不過這只能使用一次。」
  看到橡皮艇會聯想到玩樂的香緒里,實在是太過純真了。
  而人偶是……
  「……是妖精耶。」
  如同香緒里所說,是妖精人偶。小到能拿來當作手機吊飾的尺寸。一摸之下,有種奇妙的觸感。沖田稍微用力之後,發出「喀嚓」的響聲,妖精開口說道:
  『午安。真虧你們能找到這個地方。這裡是隱藏的地點。為獎勵各位找到隱藏地點,你們得到了重要道具。』
  妖精是在極限遊戲中出現率極高的角色。是以遊戲嚮導的身分引領玩家的吉祥物角色。
  『我是從以前就住在這座島上的妖精。讓我稍微跟各位說說我所知道的這座島的故事。』
  沖田轉向香緒里跟花穗,將手指立在雙唇前。光是海浪的聲音,就快讓沖田聽不到妖精的話語。
  『在這座伊甸園中並沒有亞當跟夏娃這對情侶。這是因為亞當吃下禁忌的果實,成為罪人的關係。化身為蛇的惡魔慫恿了他。亞當捨棄夏娃,逃離了樂園。要怎麼在這座島上度過,是各位的自由。既可以委身於欲望,也能遵守嚴格的規則。總之,各位的目標只有一個。你……』

  你被關起來了,請想辦法逃離。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3 Blitz Game

  穩定。
  若要簡單形容現狀,就是這樣。
  齊藤進一拭去汗水。夏天的炎熱逐漸消耗他的體力。齊藤雖有在叔父公司旗下的健身中心運動,但他現在深刻感覺到這不過是在室內鍛鍊體力的程度罷了。運動器材只會朝同方向移動,而跑步機也只是在平緩的輸送帶上持續奔跑。
  他想要觸碰電腦。想在空調完備的房間邊喝冰咖啡邊瀏覽網頁,收集整理大量情報。他害怕被川流不息的情報拋下。然後,收集到的情報若不整理,就會逐漸阻塞,進而腐敗……
  「齊藤同學,拜託。」
  女生們向齊藤搭話。齊藤人在設有自動販賣機的區域。雖然他將旅館當作活動據點,但想得到食物,就非得到這裡來不可。
  自動販賣機前有幾個女生。現在這裡是齊藤的領域。一開始解放這裡的雖是沖田,但將手放到臺座上的瞬間資料將會改寫,成為該男生的領域。然後,能在自動販賣機構買物資的就只有跟他搭檔的女生而已。
  這種規則雖會造成生活上的麻煩,但反而成為統整學生們的力量。要建立秩序,規則是必須的。
  「可以暫時成為齊藤同學的搭檔對吧。」
  邊這麼說邊伸出手的人是如月未來。田徑隊的女隊長。其他來到這裡的也有許多人擔任運動社團的女隊長。這個團體通稱為女子7。運動社團似乎會開會討論操場跟體育館的使用權,而她們好像是因此養成定期交換情報的習慣。
  基本上這團體是由七個女子運動社團的隊長所組成,所以稱為女子7,原本是為了共同分享各種活動、有效的體能訓練方法等情報。在團體大賽參賽人數不足時,也會彼此出借社員。例如,如月未來雖是田徑隊,但國中時玩過壘球,所以好像也會當槍手參加比賽的樣子。此外,這次的遊戲中,就是以她們為中心在照顧運動社團的女生們。運動社團的羈絆果然十分強韌。
  齊藤觸碰女生們的機器一一讓她們成為自己的搭檔。他們決定原則上不交換搭檔,但在搬運物資時可以暫時變更搭檔。可能的話,齊藤連臨時的變更都不想答應,但齊藤並沒有這麼大的決定權。雖是微不足道的行動,但齊藤還是有些在意。縱使是細微的裂痕,也足以讓規則瓦解。
  女生們開始在自動販賣機購買物資,現在服裝已是形形色色。有的女生穿著色彩繽紛的連身裙,也有的穿著寬鬆的T恤。跟自動販賣機的情形一樣,這是在商店購入的衣服。基本上衣服只有女生用的,男生的就只是稍微洗一洗就了事。女孩服裝顏色的變化好似表現出感情變化一般……
  「……來,齊藤同學。」
  未來將薄荷爽口錠遞給齊藤。這裡也有賣零食類的東西。
  「謝謝。」
  喜歡薄荷的齊藤大方地收下。遊戲序盤所分發的食物早已用盡。所以他們的生活依賴著這些自動販賣機。但理所當然,他們並不能永無節制地購入。在這遊戲中也有遊戲幣存在。那就是浮現於女生所擁有的機器螢幕上的數字。每次購物,數字都會減少。
  這下他們終於了解螢幕上所有資訊的意義。
  男生的名字是搭檔。中央的數字是電擊次數。下面的數字是遊戲幣。
  電擊可以在風車的能量點回復。另外他們發現貨幣會隨著時間經過回復。看來這是每天都會發放的規則。所以不會因為金錢用盡而無法購買物品。
  但有個問題。擁有貨幣的就只有女生而已。嚴格來說,男生無法購買物資。這很明顯的表示出有不公平的規則存在。也就是說,在飲食方面,男生必須完全依靠女生。當然,眾人有食物要共享的共識。
  齊藤看著女生們將在自動販賣機購得的食物收進背包。以旅館為據點,定期到此補給物資的時程表也明確訂出來了。說到男生,只要像現在齊藤這樣,有一個男生跟著便已足夠。
  對這件事,齊藤感到疑惑。男生的重要性太低。基本上,男生的工作就是認證。但若是能由別的男生來認證,那男生的任務是……
  「回去囉。」
  確認眾人大致上都買完物資之後,齊藤向她們搭話。女孩們背上背包,準備踏上歸途。
  遠眺西南方,旋轉的白色風車映入眼簾。齊藤雖然也想探索島嶼,但問題堆積如山,他不大能自由行動。他對自己在這種時候身處受到眾人依賴的立場感到痛恨、心有不甘。
  「妳知道沖田現在在做什麼嗎?」
  齊藤向跟沖田同班的未來問道。
  「他好像四處閒晃的樣子,在棧橋釣魚之類的。」
  「那傢伙很能適應環境呢。」
  齊藤認為必須掌握沖田的動向。在這成員之中,擅長玩遊戲的人終究是他。但也因為如此,使他在有些地方令人無法信任。在神樂坂鎖定他的時候還不打緊,但現在搭檔被更換掉了。雖不知沖田的意圖,但他很自然地與人交換了搭檔。
  「哎喲,有小香緒跟著,放心啦。」
  「嗯~我覺得那個班長太放縱沖田了。」
  「應該是那種愈呆的小孩愈可愛的感覺吧?」
  縱使未來是說著玩,但事實正是如此。母性強烈的人對沖田那種奔放型的人極為寬容。她真的能確實管理沖田的行動嗎?希望她別在不知不覺間被沖田牽著鼻子走。這麼一想,或許學校也兼有讓女生模擬實習如何為人母的機能。因為在學校中,女性能接觸到幾近所有性格、類型的小孩。
  此外,也有其他應該特別注意的參加者。考量到人際關係與玩遊戲的強度等平均要素,鈴木悠介的分數也相當高。除了慣於玩遊戲外,由於他是運動社團的主將,人際關係也經營得很好。現在鈴木正帶著幾位男生在島上探索。
  然後是須藤拓也。他是飽受周圍學生們注目的學生。現在他似乎是以小木屋為據點而活動。他不跟搭檔的女生一起行動,頂多是偶爾為拿取食物而到旅館露面的程度。現在雖還沒引發問題,但沒人保證今後依舊如此。
  由設置自動販賣機的區域往西可以看到旅館。旅館雖具有空調跟淋浴設備,是個舒適的地方,但也有些麻煩的規則。
  那個半圓形的石製建築物就是如此。出入口是迴旋門。果然解放後就成為了可以出入的地點。
  『旅館‧伊甸』
  這樣的牌匾貼在牆壁外側。
  齊藤他們穿過迴旋門走進旅館內。涼爽的空氣包覆齊藤。有別於外頭的灼熱,裡面是天堂。這裡有文明利器,也就是空調。從外面回來的所有人都因為涼爽而鬆了一口氣。
  中間有個半圓形的大廳,疑似女神的雕像矗立於大廳中央。幾個學生坐在雕像旁談天說地,看到齊藤他們回來之後咧嘴微笑。
  旅館主要分為四個區域。眼前這個大廳裡面擁有淋浴設施以及廁所的空間。要使用淋浴設施需要遊戲幣。
  大廳兩側是排列著簡單躺椅的空間。因此將兩側各分為男女寢室。
  但躺椅的數量較人數少。雖然決定由女生使用,即使如此,數量仍舊不足。其餘的學生們只好睡在地板上。此外,大廳之外的區域擁有不是搭檔的女孩不得進入的限制。
  齊藤走近中央的女神像。臺座上有認證裝置。雖然布偶放在外面,但認證裝置卻在此處。除去布偶後,能夠動的只有迴旋門而已。
  大廳中有個手提箱,裡面放著鑰匙。將鑰匙插入女神像之後,女神像跟著啟動。
  『百位玩家的座標以及行動毫無問題……』
  不知是不是觸動了感應器,從女神像傳出這樣的話語。恐怕是藉由鋪設於整座島的裝置在監視學生們吧。女神的這句話對齊藤他們來說是件喜事。在這樣的狀況下,受到監視的事實能產生安全感。
  從自動販賣機回到旅館的女生們將食物放在女神像的臺座上。他們以這種方式與眾人共享物資,大廳中的男生們迫不及待物色著食物。
  「別拿太多。不然會有人拿不到。」
  未來說道。基本上物資是先搶先贏,但由於學生們彼此體諒,所以尚未引起混亂。
  「感覺真好玩。而且像這樣整座島上只有我們,實在是很悠哉呢。」
  「因為這是遊戲,所以還能互相合作。」
  女孩們的精神狀態回復了。
  「若搭檔在旅館,請務必將搭檔情報還原。不然會引發混亂。」
  齊藤提醒聊天的女孩們。她們方才將搭檔改成齊藤,必須回復原狀才行。這雖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是他們制定的確切規則。若是開放眾人找熟稔的人當搭檔,事態將一發不可收時。最令人害怕的是有人被排除在外的狀況。這道裂痕很可能一口氣使人際關係崩潰。
  「嗯,我們知道。」
  女生們頷首回應。這件事女生們似乎也能理解。女生們較重視這種涵蓋戀愛要素的問題。因此她們以女子7為中心訂製出標準步驟。擅自交換搭檔在女孩們之間是不被允許的行為。唯有沖田的變更被認定為意外事故,因此可以容許。
  但是,常會遇到像剛剛那樣必須一時變更搭檔的情況。睡覺的時候也是。兩側的區域以及設置淋浴室的地點都有限制女孩們進入。
  「不過有點麻煩耶。真的不能想想辦法嗎?齊藤同學。」
  未來張開雙手。
  「不行,其他的就算了,這件事還是徹底執行比較好。擁有機器的就只有女生而已。因此也只能靠女生來遵守了。」
  齊藤一面說話一面用眼角餘光觀察男生們的模樣。輕音社的男生們在大廳角落竊竊私語。
  「算了,反正也只有到逃離為止的這段期間而已。」
  女生們接受了。
  「不過,說要逃離,具體來說到底該怎麼做?齊藤同學,你有什麼看法?」
  「必須再多收集點情報才行。可能的話,我也想出外探索……」
  他窺伺輕音社男生們的動作,偷瞄到他們正在研究銀色箱子。在旅館中發現的手提箱正放在女神像腳邊。如此一來,那應該是在其他地方尋得的東西吧。
  「齊藤同學若不待在容易找到的地方,我們會很頭痛的。畢竟我們班上的男生個個都不可靠啊。」
  齊藤對未來的話曖昧地點點頭,輕音社的男生們自旅館離開的身影映入他眼中。

  *

  「咦?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
  正飲用著礦泉水的神樂坂聽到問句後抬起頭。現在神樂坂正為協助島上的探索,與數位男生來到廣場南側。參加探索的理由主要還是因為需要能用電擊的女孩子。
  女生們對島上的探索並不積極,神樂坂是以身為極限遊戲社的社員,應該要負擔責任為由而參加。
  「找到什麼了嗎?」
  神樂坂環顧四周。露兜樹樹叢阻礙了視野。
  「我好像瞥到那邊有什麼東西……」
  伸手指著樹叢彼方的人是鈴木悠介。他人高馬大,視野應該較為遼闊。鈴木是籃球隊主將,他的隊友也參加了這次的探索。
  「毋庸置疑的,這裡有些什麼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從哪邊繞過去。這些樹真礙事。」
  其他男生似乎也看到了。
  「要不要強行穿過?」
  神樂坂刻意這麼說。她跟男生們一起探索,察覺男生們一直顧慮著她。在來到這裡的一路上,她受到有如公主般的待遇。
  「不過啊,神樂……」
  「放心吧,我有經驗。只要像這樣通過樹叢……」
  神樂坂蹲下身子,試圖穿越露兜樹樹叢。可是要從下方穿越樹叢密集的地方頗為困難。她膝蓋跪在地上,費了一番功夫,最後還是沒辦法穿越。
  「還是不行嗎?」
  她決定放棄,一轉身便看到鈴木不知為何滿臉通紅。神樂坂猛然驚覺,伸手壓住臀部後方的裙子。神樂坂把白色連身裙換成小一號的紅色連身裙,她將自己裙襬也隨之變短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放心吧,那是不怕讓人看的安全褲。」
  神樂坂吐了吐舌頭。
  「從這邊好像過得去。」
  調查其他地方的男生高聲吼道。走過去一看,有個地方的樹叢密度較低。看來能強行通過。
  「好,我先上吧。」
  鈴木表現出大將之風。
  「小心點喔。」
  神樂坂漾開微笑的同時,也在表情中混入一絲擔憂。
  「沒問題的話我再通知妳。」
  鈴木撥開茂密的樹葉前進。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很輕鬆喔,沒問題。」
  聽到鈴木的呼喊,在場的男生們也隨後跟上。當墊底的神樂坂準備進入樹叢時,她將白色繩子綁在樹枝上。這是她用連身裙做的繩子。
  「……希望不要有些奇怪的蟲或是蛇之類的。」
  神樂坂屏息進入樹叢。硬梆梆的樹葉跟樹枝粗魯地拍打肌膚,露兜樹的果實「碰」地撞上腦袋。她不想傷到肌膚。那會使她在劇團中接不到衣衫輕薄的角色……
  樹叢突然中斷。眼前是個疑似整頓過的地方,地上鋪滿白砂。正面相對之後她瞠目結舌。倏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奇怪的人造物體。
  「這是什麼……」
  神樂坂呆愣愣地盯著那東西。鈴木他們也一樣。那是金色的鐘。眼前有個水泥臺座以及兩根直立的柱子。柱子頂端裝設了一個鐘。若以其他地方來形容,這裡給人的感覺跟舉辦婚禮的小禮拜堂很類似。
  插圖010
  「總覺得這像是會出現在哪個森林公園裡面的鐘呢。」
  看來鈴木跟神樂坂的印象在方向上大致吻合。
  「要不要敲敲看呢?但是這裡沒有繩子耶。」
  鈴木制止神樂繼續靠近鐘。
  「危險,妳看那東西。」
  他伸手指著臺座。上面放著長得像貓的布偶。也就是說,這東西跟遊戲有關。
  「那麼,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個對吧。」
  一起來果然是正確的。神樂坂擺出使用電擊的架式,攻擊貓布偶。
  放電的同時,她反射性地將臉別過。她不大喜歡電擊棒。這不是給柔弱女孩使用的東西……鎖隨之「喀嚓」一聲打開。
  「OK。」
  鈴木伸手抓起倒地的貓。這樣應該就能了解這地方所扮演的角色才是。彷彿會出現在結婚會場上的鐘所扮演的角色是……
  貓開始說話了:
  『恭喜各位。這裡是逃離點……』

  *

  廣場已經聚集了許多學生。沖田在棧橋釣魚時接到發現逃離點的通知,隨同香緒里以及花穗來到此處。
  之所以不選擇旅館而使用這裡當作會議地點,恐怕是因為這裡位處島嶼中央,以及旅館已經成為生活空間的緣故。隨著時間的經過,旅館已經逐漸描繪出學生們生活的模樣。
  縱然無法得知正確時間,但已然接近黃昏。齊藤與拿著布偶的神樂坂正站在電燈下方。還有尚未解放的區域。
  沖田的目光飄向聚集於此的學生們後方那位靜靜站著的男學生。那位高大的男子是須藤拓也。他大概是接到發現逃離點的情報才來廣場的吧。須藤果然也很在意遊戲規則。
  「坐下吧?」
  香緒里牽著花穗的手,在女同學們身旁坐下。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們已經盡量將人集合過來了,太陽很快就要下山,我想至少先公開情報,讓眾人處於平等立場。」
  齊藤開口道。這雖是遊戲,但學生們都平等地公開自己收集來的情報。可是沖田尚未說出海灣的那個地點。也沒提及他在那裡找到的道具。
  「有人找到足以左右遊戲進行的重要地點。我想聽聽他們的說明。麻煩了,鈴木。」
  在齊藤的催促之下,鈴木走出人群。果然是鈴木在探索中發現的。
  「那個,我是在這座島的南側找到那東西的。我們籃球社幾個人跑去探索。然後,我們找到了奇怪的鐘。就像婚禮中會敲的那種東西。」
  鈴木邊伸手指向頭頂邊說明。但聽完之後還是有點難以想像。
  「因為神樂也在,所以我們解放了那地方。然後就是這個。」
  鈴木讓眾人看的是貓布偶。貓耳上繫著紅色緞帶。那是沖田曾在某處看過的角色。
  神樂坂在鈴木身邊,將食指輕抵在櫻唇上。鈴木「喀嚓」按下藏在裡面的按鈕。
  『恭喜各位。這裡是逃離點。各位將從這個被稱為真實之鐘的地方逃離。逃離條件簡單明瞭。說穿了,就是敲響真實之鐘。在那瞬間,全體都算達成逃離……』
  全體都算達成逃離。這句話令人倍感意外。也就是說,這並非由其中一人抵達終點即可的遊戲,而是如同一開始的嚮導所說,是需要互助合作的遊戲吧。
  『敲響鐘的玩家能得到獎金。可是,敲響鐘聲之後,尋寶也宣告結束。在這之後找到的寶藏無法兌現……』
  學生們因為寶藏一詞騷動起來。至今為止,遊戲中並不存在這種要素。
  『讓我說明結束遊戲的方法。結束遊戲的方法有兩種。一是期限到了之後就會結束。不過我們會在期限到來的三十分鐘前送出訊號,請各位放心。』
  有可能是時間結束。但不明說時間有多長。
  『然後,另外一個就是如同剛剛的說明一般,敲鐘逃離這座島的方法。在這種狀況下,各位就能將寶藏帶出。男性能帶出樹果,女性能帶出的是身體……』
  沖田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說明至此結束,貓在最後為自己做了自我介紹。
  『……我的體重有三個蘋果那麼重喔。那麼,祝各位幸運。』
  全場靜默無聲。每個人都各自消化著剛聽來的情報。沖田也紋風不動地陷入沉思。在剛剛的說明中能得知的,就是逃離並不需要找尋出口,只要完成敲鐘的動作即可。然後全體都能逃離。
  另一方面是有關寶藏。由兌現一詞來看,應該是獎金才對。這遊戲在開始前就公布了獎金的存在。
  「寶藏是什麼東西?」
  「能帶出又是什麼意思?」
  學生們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有關這個,我找到一些線索。」
  發言的人是齊藤。他已經整理好情報了吧。齊藤擅長整理情報,從情報中推導出解答。
  「它不是說男生能帶得出的是樹果,女生是身體嗎?這讓我不自覺聯想到一個東西。」
  齊藤從口袋中拿出的是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小的球體。顏色跟沖田手中的有所不同,是綠色。
  「這是我在旅館中找到的。也有其他人在島上移動時尋得其他顏色的球。這很明顯是人造物,我猜想這大概是男生能帶出的獎品吧。」
  樂園的樹果。或許是這樣的設定也不一定。
  「女性是身體,又是什麼意思?」
  對不知道是誰提出的疑問,齊藤拿出狗布偶。
  「這個是守護商店的布偶。」
  齊藤抓住布偶之後,狗布偶開始介紹商店。沖田已經聽過說明。他已將所有布偶的說明都聽過一次。
  『……請享受舒適的購物。畢竟對女性來說,衣服就好比是身體的一部分啊。』
  狗最後這麼說完,為它的說明劃下句點。
  「看到商店中滿坑滿谷,種類多如繁星的服裝並排開來,讓我很在意。畢竟除了衣服之外,還有很多看來派不上用場的玩具首飾等東西。不過,若那是拿來兌換獎金用的道具,那事情就稍微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沖田如此想著。如同齊藤所述。那些與其說是為在島上生活而準備的服裝,還更像是拿來兌現的道具。不過有個問題。他們不知道哪個道具擁有多少價值。不過這疑問很快就獲得了解答。鈴木拿出奇怪的機器。
  「這是從放在真實之鐘旁邊的手提箱裡面找到的,叫做計算器的道具。」
  那東西長得像圓形金屬片。纜線自金屬片延伸而出。
  「旅館裡沒有插座。我們到處找,結果只有這裡有插座。」
  齊藤指著電燈燈柱下方的插座。從學生群中傳來交頭接耳的聲音。沖田雖然發現了那個插座,卻始終不明白用途。
  鈴木將插頭接在插座上,金屬盤置於地面。
  「經過我們的各種討論之後,終於在剛剛弄清楚了使用方法。」
  鈴木用眼神向神樂坂示意。她向周遭的人嫣然一笑,站上了金屬盤。
  「先說好這不是體重計喔。」
  神樂坂以將雙手微微抬起的姿勢站立。
  「這裡會出現數字……5000。」
  金屬板上似乎會顯示出數字。
  「單位是日圓。也就是說,這代表五千圓的價值。」鈴木解釋道。
  「等一下,這聽起來就像我才價值五千圓而已不是嗎?這生意也太划算了吧?」
  神樂坂故作誇張地說。
  「這一定是我的連身裙價值五千圓的意思。只要我就照這樣在遊戲結束時把衣服穿出島上,就可以收到五千圓作為打工費。另外,也能知道個別詳細內容喔。」
  雖然神樂坂秀出右手的機器,但從這距離看不清楚。
  「服裝、鞋子、首飾1、首飾2,共顯示四個項目。服裝欄位上顯示紅色連身裙。因為我沒戴首飾,所以這個欄位是空的。」
  神樂坂拉了拉裙襬後,將視線移到學生們身上。
  「……啊,花穗同學。妳能過來一下嗎?」
  神樂坂看到花穗,向她招了招手。花穗神情困惑地站起身。
  「花穗同學還穿著一開始的連身裙對吧。能請妳稍微站上去一下嗎?」
  在神樂坂的催促下,花穗畏畏縮縮地站上金屬盤。不習慣他人注目的花穗害羞地壓住裙子。花穗那看似強忍著他人視線的模樣有種莫名的性感魅力。
  「價值……0。」
  初期裝備毫無價值。花穗輕盈地走下金屬盤,羞紅著臉回到一開始的地方坐下。
  「這東西男生似乎也能使用。」
  接著站上金屬盤的人是齊藤。
  「價值……10000。這一定就是這顆綠球的價值。剛剛我請神樂拿著這顆球站上去,但價值並沒有變化。這應該是因為女生無法將樹果帶出去的關係吧。」
  遊戲規則逐漸明朗。沖田對齊藤冷靜的分析力打從心裡感到敬佩。聽到這些規則,學生們個個雀躍起來,氣氛熱絡。他們弄清楚了遊戲中的行動方向。
  「請冷靜,我們會把東西放在這裡,大家自由使用吧。反正也只有這裡有插座。」
  即使齊藤想抑止學生們,但現場依舊人聲鼎沸。這時候,有位女生起身。
  「齊藤同學,難道沒有立刻逃離這個選項嗎?」
  起身的學生是篠田明。身形纖細,水靈靈的杏眼以及短髮。她還穿著白色連身裙,更烘托出她烏溜溜的頭髮。篠田是美術社的社長。雖號稱美術社,但是以同好會的名義設立,使用電腦之類的器材進行設計等等,活動內容相當現代化。她似乎也有在極限遊戲的美術方面給予協助。她曾加入過辯論社,以女生來說,她的頭腦清晰,能言善辯,沖田對此給予相當的評價。
  「……我沒實際看過逃離點,所以無法確定。」
  「若能夠立刻敲響鐘,可以這樣做嗎?」
  她或許是在替她的朋友們擔心。靜態社團的女孩們無法適應這種戶外生活。
  「我還沒仔細看過。是有類似按鈕的東西啦,不過我沒按下去。」
  實際看過鐘的鈴木如此說道。
  現場陷入混亂。雖然出現了獎金的要素,但也有學生想脫離這種不方便的生活。女生尤其嚴重。她們大概不可能一直留在島上生活吧。
  「這怎麼說也是場遊戲,就算再稍微進行下去……」
  「逃離很明顯的包含在遊戲規則的範疇裡面。我不認為這個選擇有哪裡不好就是了。」
  鈴木跟篠田討論起來。
  「逃脫尚嫌太早吧?」
  這道聲音讓周遭的喧囂稍微平息。發言的人是立於後方的須藤。
  「若要立刻逃脫,這根本不公平。」
  須藤的話讓篠田陷入沉默。這純粹是須藤的一舉一動所形成的壓力。
  「……嗯,啊,沖田,你有什麼意見嗎?」
  在這片奇妙的氛圍中,齊藤向沖田搭話。以這時機來說,怎麼看都像是要將沖田當作收拾殘局的道具。
  「不,我沒什麼特別意見。」
  「別這樣嘛,這時候就是會想聽聽專家的意見啊。」
  朝這裡跑過來的神樂坂強將沖田拉到電燈下。
  「……說些什麼吧。我們都公開情報了,你有收穫就要有付出啊!」
  神樂坂在沖田耳邊悄聲說道。
  沖田輕嘆了一口氣,轉向學生們。像這樣要自己在學生們面前發表意見,該不會是齊藤跟神樂坂的作戰吧?藉此讓學生們意識到沖田是個需要注意的人物。不,應該是自己多疑了。這場遊戲並沒有需要競爭到如此地步的要素。
  「……現在還無法逃離吧。」
  沖田朝至今依然直立著的篠田開口。學生們面面相覷。
  「你看過逃離點了嗎?」
  「不,不用看也知道。為什麼呢?因為這是場名為逃脫遊戲的遊戲。能簡單找到出口的大門,卻很難找到鑰匙。這座島也是。我想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無法敲響鐘。所以想要打工費的人在那之前可以盡量賺。」
  「能找得出逃離的鑰匙嗎?當然,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忙就是了。」
  看來比起金錢,篠田更想以逃離為優先。
  「雖然我還沒看過逃離點,但逃離的鑰匙很快就能找到。畢竟我們有這麼多人,而且若以至今為止的極限遊戲的難度來說,我也都輕而易舉地逃離了。
  聽了沖田的話,齊藤與神樂坂的神色浮現一絲不滿。
  「就算找到鑰匙,那逃離會不會又往後拖延呢?假使大家都為獎金而持續奔波,那不管過多久都無法逃離這座島啊。」
  「五千圓。」
  沖田伸手指向神樂坂說道。
  「依照剛剛的說明,衣服最多能拿出四樣?若是如此,再多也差不多是兩萬圓左右吧。男生的部分一定也差不多設計成這樣。若是一百名學生加起來兩百萬的獎金,也較符合現實。」
  「就算是這樣,如何分配兩百萬這塊有限的大餅,也會是一個問題啊。」
  篠田冷靜地持續辯駁。
  「這種微不足道的金額是不會引發爭論的。因為遊戲啊,是由空氣、陽光與朋友的愛所構成的東西。這裡有食物,也有逃離的希望之光。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有值得信賴的朋友不是嗎?」
  沖田的話讓周遭目瞪口呆。大家可能不知道這句名言。
  「……再多些光!他引用了歌德(註: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知名德國戲劇家、詩人、自然科學家、文藝理論家。著名遺言是:「再多些光!」)的名言。」
  篠田面帶苦笑替沖田打圓場。
  「然後呢?這道逃離之光是真的嗎?我也在電腦上破解過許多逃脫遊戲。感覺比起收集逃離用的道具,開門時的推理解謎更為重要。」
  「看過逃離點前,我也無法確切地說些什麼。不過我可以向妳保證。」
  沖田咧嘴微笑。
  「我一定會將門打開。」
  ──再多些光!希望綻放出這道光的人是自己。
  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逃脫遊戲一樣,必須收集、揀選莫大的情報,尋找出口。不論工作還是考試,甚至連日常生活跟人際關係都是如此。
  沒錯,不能再次失敗。那時沖田渾渾噩噩度日,找不到出口。一如往常地談天,相視而笑便已滿足。但最重要的那扇門並沒有打開。他沒有打開的勇氣。
  沖田腦海中朦朧地浮現保健室中的女性。因為自己太過溫吞,才無法從那間房間中逃離。可是,今後不一樣了。他要更加強硬地找出出口。
  ──比任何人都還更迅速逃離。
  這就是自己的存在價值。
  「喲,沖田,你真的覺得這場遊戲只有兩百萬這種微不足道的小錢嗎?在這麼大規模的遊戲中?」
  不知不覺間,須藤出現在身旁。
  「我認為這是合理的。在大家的互助合作下,最高獎金兩百萬。」
  「你是打算這麼說,然後自己偷跑嗎?」
  沖田不懂須藤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沒那個意思就是了。這是場遊戲。只要是符合規則的行動,就不應該受到批判。」
  「這樣啊,那就讓我照自己的做法去做吧。」
  須藤咧嘴而笑,轉身離去。須藤的視線令人在意。感覺他看的似乎不是沖田,而是沖田腳下……
  「嗯,怎麼了,神樂?」
  站在他身旁的神樂坂臉色發青。
  「你到底做了什麼?」
  沖田這才發現到。他無意間站上了金屬盤。
  沖田的價值是──1001000。
  金屬盤上顯示出這樣的數字。

  *

  遊戲繼續。這是學生們所表達出的明確意志。
  齊藤凝視著紅球。原因就出在紅球上。沖田在某個地方得到這座島上最具價值的樹果。
  『看來你們找到了紅色樹果。紅球是這座島上最高價的東西。似乎還有好幾顆喔。明天的天氣是晴時多雲……』
  大廳中的女神像如此說明。恐怕是大廳的感應器偵測到的吧。
  齊藤站在旅館大廳中。他手上之所以有紅球,是因為沖田將球託付給他、請他保管的緣故。周遭的學生們也認同他的行動,因為他們不能讓沖田拿著紅球在島上亂竄。
  理由是他們懷疑沖田可能會帶著紅球逃離。現已得到百萬鉅款的沖田,早就隨時都能脫離遊戲。可是其他學生們卻只拿到一些零頭而已。
  沖田先一步預料到上述的情形,毫不猶豫地在學生們面前將紅球交給齊藤保管。周遭也充斥著若是齊藤就可以信任的氣氛。
  被擺了一道。齊藤腦中想著。這下齊藤就無法從這間旅館中離開了。旅館處於齊藤的認證之下,舉例來說,他已經淪落為旅店老闆。沖田將可能會在今後的遊戲過程中妨礙他的自己綁在旅館中。
  望向旅館大廳,可瞧見數位學生在裡面小憩。學生們的行程表有了大幅變動,理由是尋找樹果。他們得知能在各式各樣的地方找到樹果。樹果散落於島上各處,旅館中也藏有樹果。
  此外,不只是男孩子,找出樹果對女孩來說也有益處。最先拿到樹果的女孩,她在島上能夠使用的遊戲幣額度也會增加。這大概是因為樹果以數位編碼方式控管的緣故。
  然後是樹果的價值。從千圓到百萬圓都有。藍色一千圓、綠色一萬圓、金色十萬圓、紅色是一百萬圓。可是,規則上疑似還有每個男生最多只能帶走十個樹果的限制。這也是大廳女神所說明的。
  學生們會熱衷於搜索樹果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不透明的遊戲中終於找出明確的指針。然後,樹果正確實地一一被發掘。現在似乎已經找到一顆金色的球。那顆球好像跟奇怪的服裝一起被放在如月未來所發現的手提箱中。
  那是一件名為天使的連身裙,是極為暴露、露出大片肌膚的服裝。價值為十萬。縱使實在無法換上這種服裝在島上生活,但有關這件事,他們又明白了另外一項規則。那就是服裝無法重疊。
  為了知道這套服裝的價值,未來直接把這件連身裙套在外面站到金屬盤上,卻無法測量。也就是說,女生能帶出的頂多就只有四種道具。同時,齊藤對此也抱持懷疑。服裝真的只有兌現這個目的而已嗎?若只是拿來兌現,那直接使用男生的樹果就可以了不是嗎?
  或許在這之中還有其他意義。可是齊藤無法積極收集情報。他只能受縛於旅館中,等待周遭眾人捎情報回來而已。這令人不安。縱然到至今為止,周遭的人都倚賴齊藤,將情報交給他,可是今後也依舊如此嗎?在遊戲當中,獨占情報是理所當然的戰略。當齊藤處在舒適的空調中時,他很可能獨自被世界的變化淘汰。被世界的情報淘汰,是種深不見底的恐怖。
  這場遊戲中擁有太多不確定要素。玩家們行動時也不一定會像至今為止的極限遊戲般採取具有規則性的舉動,若他們做出超越齊藤推測的行為,憑自己的力量實在是無力解決。齊藤搖了搖盒子想拿出薄荷爽口錠,裡面早已空無一物。若是平時,連爽口錠的剩餘數量都應該在他的管理下才對。有哪裡不太對勁。
  「來,齊藤同學。」
  遞出新薄荷爽口錠的人是神樂坂。她身著一襲紅色連身裙,配上帆布鞋,頸子上纏繞著一條細鍊,頭戴白帽。
  「謝啦,妳探索完回來了?」
  齊藤將薄荷爽口錠拋入口中。腦部機能將優先處理薄荷等物的刺激,產生緩和壓力的副效果。
  「嗯,雖然找到的都是些低價的球就是了。因為很熱,所以先休息。」
  「神樂覺得怎麼樣呢?有什麼搭檔間的規則之類的?」
  神樂坂好似傾刻間便了解齊藤問題的背後含意。
  「找到球之後為求平等,女生會在商店買下相對應的服裝,感覺差不多是這樣吧?食物是兩人共有。」
  搭檔的重要度提高了。要使用商店或是自動販賣機需要男生的認證,要直接購買則需要女生。因此,最近出現許多男女一起行動的案例。
  序盤時雖有食物等東西為共有財產的默契,但緩緩演變為由各組自行管理的制度。此外,眾人對在旅館中暫時更換搭檔的行為也開始謹慎起來。男生尤其害怕失去搭檔的女孩。畢竟沒有女孩,就無法自由購入食物等物品。會跟搭檔一起行動,這之中大概有著為了不失去搭檔而監視對方的含意在內吧。學生們遵守著一開始決定好的分組規則。
  「……就算要找小球,也總會有個限度。」
  「沖田同學說紅球是他在釣魚時於棧橋附近的海邊找到的。所以大家都聚集到那附近的海邊了。看他們找得拚死拚活,如果中暑就麻煩了。」
  「那大概是謊話。」
  這麼重要的道具不可能平白無故掉在那種地方。沖田隱瞞著什麼。
  「沖田同學他啊,雖然大致上算有在協助遊戲的進行,但感覺沒什麼幹勁。」
  齊藤很在意神樂坂臉上所浮現的複雜神情。她跟沖田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會跑去釣魚什麼的,大概是要避免其他玩家視他為標的吧。因為我們煽動大家,說沖田是逃離的天才,所以周遭的人們也很在意沖田的一舉一動。因此他才裝出一副對遊戲興味索然的模樣吧。」
  「縱然說視他為標的,但這明明不是那種遊戲啊。」
  「不,沖田或許有預想到玩家之間會產生競爭意識喔。」
  「……是這樣嗎?」
  神樂坂憂心忡忡地將視線轉過來。
  「由於人數很多,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在極限遊戲中也是,比起少數人,多數人引發的混亂較大。會受到他人影響,隨波逐流地感情用事之類的。」
  「不過,這跟極限遊戲的那種密室遊戲不同啊。」
  「神樂知道團體壓力這個詞彙嗎?雖然這是常看到的實驗,不過若安排很多暗樁故意回答錯誤的答案,受試者也會以為那才是正確答案。所謂的人類,擁有希望隸屬多數集團的欲求,就算他們知道那是錯的,還是會受到影響。我想一定有學生想要趕快結束這場遊戲。可是,在這種氣氛之下,他們是有口難言。」
  而這之間的乖離很可能成為萌生麻煩的禍端。
  「不會這樣的。在極限遊戲中也是,就算在遊戲中彼此針鋒相對,但遊戲結束後還是會握手言和不是嗎?我相信這種人際關係。」
  神樂坂颯爽地用手撥了撥及肩秀髮,巧笑倩兮。
  「這樣啊,說得也是。」
  齊藤屈服於她美麗的神情,老實地同意了。
  「啊,歡迎回來。」
  齊藤發現女孩們踏進大廳,向她們搭話。是方才前往自動販賣機的女孩們。
  「怎麼了?」
  神樂坂察覺她們神情有異,開口問道。
  「食物賣完了……之類的?」
  廣場上自動販賣機的東西很快就會賣完。雖然過一段時間又會變得能買就是了。不過,女孩們搖了搖頭。
  「有人不讓我們買,男生集團占據了自動販賣機。」
  齊藤跟神樂坂不禁面面相覷。

  *

  服裝 藍色連身裙
  鞋子 普通的帆布鞋
  首飾① 圓帽沿的白帽
  首飾② 無
  整體評價 F

  「服裝上面有個小標籤。感應器或許就是對這東西有所反應。」
  沖田在廣場上。香緒里正站在他眼前的金屬盤上,沖田盯著她身上的機器情報。花穗動也不動站在身旁。
  整體評價又是什麼?有什麼意義嗎?是將服裝的整體評價用英文字母來表示嗎?可是,金屬盤上條理分明地算出了數字,所以應該沒有必要這樣做才對。還是這有別的意義在呢?
  剛剛讓花穗站上去過,整體評價是G。她身上穿的依舊是最初分配的服裝。
  「花穗同學不換套衣服嗎?白色的容易髒吧?」
  站在金屬盤上的香緒里望向花穗,她搖了搖頭。
  「沒關係,衣服這樣就可以了。」
  「先拿下獎金並不是壞事喔。畢竟大家都玩得很高興啊。」
  「雖然我不要衣服,可是,那個,如果有……替換的那個……」
  花穗聲若細蚊地嘀咕道。
  「什麼?有需要什麼的話,跟我說說看?」
  沖田一問,花穗雙眼淚汪汪盈滿淚水。
  「這是場遊戲,若是攻略遊戲時所必須的東西,我會考慮的。」
  「……褲。」
  花穗滿臉通紅,將頭壓得低低的。
  「嗯?我聽不見耶?」
  從得寸進尺的沖田背後傳來清嗓子的聲音。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的香緒里惡狠狠瞪視沖田。
  「沖田同學,我很久沒這麼認真生氣囉。」
  「開玩笑的啦。不過啊,怎麼不在剛剛去商店的時候說呢?」
  沖田想起在他巡視販賣機以及置物櫃時,花穗在內褲販賣機前忸忸怩怩的模樣。商店中也有鞋子販賣機以及首飾販賣機。
  「商店中賣了很多東西呢。生活中不需要的物品之類的。」
  「似乎也有賣項鍊以及夾式的耳環喔。不過幾乎都是看來很便宜的玩具。」
  「在這裡的生活不需要飾品。那些都是兌現用的道具吧。」
  此外,服裝種類的多元也讓他很在意。女孩們都換上了各式各樣的服裝。若這只是拿來兌現用的而已,會需要提供這麼多種類的服裝嗎?
  「因為跟錢有關係,所以花穗或許也在跟搭檔談過之後多買些東西會比較好。」
  花穗跟沖田之間只不過是一時的搭檔。沖田與兩個女生組成搭檔,就會有某人陷入失去搭檔的窘境。可是沖田並不主動尋找花穗的搭檔。若她的搭檔感到困擾,應該會自己出聲吧。再者,擁有複數搭檔這件事並不違反這遊戲的遊戲規則。
  「那麼,來買些食物吧。」
  沖田往廣場的自動販賣機移動。
  「怎麼不去比較完善的販賣機買呢?這裡的不太好吃耶。嘴巴整個乾乾的,都要癟掉了。」
  「這裡的可以放比較久啊。」
  廣場的自動販賣機賣的是攜帶口糧等簡單食物。沖田直接伸手觸碰販賣機的認證裝置。販賣機就只有這時候才能使用。沖田向花穗使了個眼色,她按下按鈕購入商品。
  由於取出口就在沖田眼前,花穗邊買,沖田邊逐一取出。花穗邊進行這個動作邊想著,感覺自己買下的商品先被男人碰過了。在食品區的販賣機時也是。取出口跟按鈕間稍微有些距離,要打開也需要力氣,因此很自然的都是由男生取出。
  若這是由誰刻意促成的,那對方是不是想將購得物的所有權弄得曖昧不清呢?基本上擁有遊戲幣的人是女生,但不認證就無法購入,實際上先拿走購得物的也是男生。
  「……啊,賣光了。」
  花穗聞聲抬起頭,販賣機顯示產品賣完。雖然販賣機中還有商品,但為不讓人一口氣買光,會發生賣完的狀況。
  沖田買下水跟攜帶口糧,三人平均分配之後他轉向兩人。
  「另外啊,我有想去的地方。我想去看看逃離點。」
  香緒里跟花穗相互對望,沖田還沒看過逃離點,這是因為他想盡量避免做出表現自己對逃離有興趣的動作。再者,就算要調查,也是等其他學生都不在的時候會比較恰當。前一陣子學生們似乎都調查過逃離點,但並沒有什麼新發現,所以好像失去了興趣。不用說,試著逃脫的學生也沒有成功。
  三人自廣場南側邁開步伐。香緒里跟花穗手牽著手跟在沖田後方。花穗在一開始時雖然對沖田相當警戒,但有香緒里當和事佬,所以他們的關係也逐漸恢復。
  茂密的露兜樹使島南側的視野惡劣。學生們至今尚未發現那個海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由於是以旅館為中心活動,眾人不大會來這邊,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在周邊稍微找了一陣子之後,他找到綁有白色布條的露兜樹樹枝。這裡似乎就是入口。沖田稍微回頭瞄了兩人一眼,便往樹叢隙縫鑽入。只要穿越這裡,就能看到逃離點。
  「……是鐘吶。」
  「嗯──像小禮拜堂一樣。」
  自沙沙作響的樹叢中探出頭的是香緒里。看來女生對它抱持的印象是婚禮。最後一個穿出樹叢的花穗只是以複雜的視線仰望著鐘。
  「真實之鐘……嗎?」
  沖田著手調查鐘。學生們大概也做過調查,周遭有許多足跡。直徑兩公尺左右的圓形臺座。臺座上有兩根柱子以及金色的鐘。
  「危險啦,搞不好會直接逃離喔。」
  目睹沖田爬上臺座,香緒里揚聲說道。
  「放心吧。沒這麼簡單就能逃離啦。」
  香緒里將逃離看得太過樂觀。逃脫遊戲最大的難關,就在開啟最後一扇門。最後一扇門若能輕易開啟,那就違反了逃脫遊戲的定義。
  柱子旁有顆按鈕。這莫非是鳴鐘的按鈕?沖田將手放在按鈕上。從旁觀看的香緒里嚥下一口口水。
  「……不,還是算了。」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疑似還沒有人按過這個按鈕。他尚未違背將逃離一事延後的約定。只是就算按下按鈕,大概也不會真的逃離才是。
  往旁邊瞄去,發現一件事。在另外一根柱子上有奇怪的東西,是三個半圓形的凹槽。感覺像是能嵌入高爾夫球的凹槽。沖田立刻察覺,將藍球放進去看看。果然剛剛好契合。這應該是放置球的凹槽吧。
  沖田又調查了其他地方一陣子,並沒看到特別引起他注意的地方。只是,他明白了要逃離果然還是需要鑰匙。光是按下按鈕並無法逃離。
  「有辦法逃離嗎?」
  花穗直盯著沖田。
  「有辦法。我一定會逃離。而且會以最快的速度。」
  「沖田同學為什麼這麼固執於速度上呢?你在極限遊戲中似乎也對時間很執著。」
  「因為金錢跟速度能用數字來表現,是簡單明瞭的基準。繪畫跟雕刻的審美基準,不也是建立在價錢這個數字上嗎?」
  「我覺得美術品等東西的價值並不在金錢上耶。」
  「有這麼一句話。美術品若是賣不出去,那就把價錢提高兩倍。妳知道凡勃倫效應這個詞嗎?購買者買的不是美觀,而是在價值層面上追求美感。」
  「不過,淺顯易見的數字是不是反而會遮蔽事物的真正姿態呢?」
  感覺花穗語氣帶有一抹無以名狀的寂寞。
  「我認為看不見的事物才擁有真正的價值。」
  「看不見的事物?愛之類的嗎?」
  沖田嗤笑道。
  「……愛這種東西,在冠上愛這個名字的瞬間就轉變成為看得見的事物。然後在歷史中被擅自利用,逐漸受到玷污,變得污穢不堪。我想,擁有永恆價值的事物恐怕是連名字都沒有,只能用感覺去捕捉的東西才是,不是嗎?」
  「嗯~妳講的話真是深奧。」
  『……真相。』
  「嗯?」
  沖田左顧右盼,掃視四周。然後在背包東翻西找。
  『想逃離必須知道真相,否則無法逃離。』
  說話的是妖精人偶。
  「可能是對感應器有反應吧?」
  恐怕是到了一定的地點後,就會啟動開關才對。然後會播放事先決定好的關鍵字。
  『失敗的話將會發生慘事,請小心……』
  妖精這麼說完,陷入沉默……逃離中的失敗?會有什麼懲罰嗎?沖田感到不舒服,自臺座上下來。
  「知道什麼了嗎?」
  香緒里憂形於色。這個逃離點的詭異氣氛令她膽怯。
  「我知道一件事。就是逃離需要認證。恐怕要由男生解放這個區域之後才按按鈕。所以就算我跟班長按下按鈕,也不會有反應才是。」
  鐘附近有個臺座。現在是其他男生做過了認證。
  「鈴木同學他們說在這附近找到了手提箱。」
  「手提箱在設定上大概是寶箱吧。」
  在海灣找到手提箱的雖是花穗,但花穗將裡面的東西全部交給了沖田。理由是她對這種遊戲很不擅長。沖田將碩大的橡皮艇藏在海灣。
  環顧四周,香緒里正呆呆跳望著鐘,花穗似乎正搜尋著樹叢,看不見人影。就在這時候,聲音再次自妖精身上傳出。
  『……看來發生了意外。快點回旅館比較好喔。』
  沖田次皺起眉頭。這很明顯的是現在正發生的事情。

  *

  旅館譁然一片。
  男生們在大廳女神像前怒吼的模樣躍入眼中。沖田他們一進到大廳,察覺他們身影的未來便跑了過來。
  「沖田,快想想辦法啦。」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自動販賣機被占據了。」
  「占據……是那些輕音社的嗎?」
  沖田立刻察覺情況。因為沒看到他們幾個在大廳打混的身影。
  「沒錯,從中午起自動販賣機就無法使用……」
  男生們在女神像前起口角。爭執似乎十分激烈。女生們手足無措地注視著他們吵架的模樣。香緒里跑到班上女生的身邊。
  「人數一多就是不行。連溝通都辦不到。」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也有女生因為沒辦法喝水而感到困擾呢。」
  「那個,若是水的話,我還有一些,請給沒喝水的人……」
  花穗從背包拿出寶特瓶交給未來。
  「竟然占據食物。以他們來說,算是挺會想的。」
  先不論做法,最先開始動的人常能取得先機。可是,這令人感到不解。他不覺得輕音社那些人這麼具有行動力。在他想著這些事情時,齊藤看到沖田,向他招手。
  「怎麼啦?這種時候,就該靠齊藤兩、三下將事情解決才對吧。」
  沖田走近齊藤,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不,現在事情有點麻煩。」
  「他們不是真的打算獨占那邊吧。」
  「沒錯,他們開出條件。要求若想要他們把地方讓出來,就得將至今為止所找到的樹果全交給他們。說要連沖田的紅球都一起交出去。」
  「那些傢伙已經放棄自力尋找了吧。」
  「不能答應那些傢伙的條件。做出這種事的話,會讓遊戲整個瓦解。」
  插嘴的人是鈴木。男學生們對該怎麼處理此事的見解也有分歧。這之中不乏有強行將輕音社的人趕走的強硬意見。
  「別使用暴力吧。這樣更會讓遊戲瓦解啊。」
  為避免發生意外,齊藤持續安撫周遭情緒。
  「不,這是他們起頭的。假使他們這麼打算,那也只能動手了。我們這邊人數比較多,若是要來硬的,總會有辦法應付。」
  鈴木也偏向採取強行驅趕的策略。
  「若是有人受傷該怎麼辦?直到救援來為止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獎金也可能因此取消。將他們逼到狗急跳牆絕非善策。」齊藤說道。
  沖田思考著。若要將他們強行趕離自動販賣機的區域,對方可能會付諸暴力。而給他們藉口使用暴力的則是我方。占據自動販賣機的舉動完全就只是他們的戰略。
  「這跟獎金沒關係吧?」
  「難得進行到這邊,若是沒獎金,那有點那個喔。」
  強硬意見跟相反意見你來我往,現場的爭執更加白熱化。
  「跟那些傢伙搭檔的女生呢?」
  沖田向未來問道。
  「她們回旅館了。遊戲幣全被用在食物上拿光了。有點過分對不對。」
  沖田想著這下糟了。以結論而言,他們讓男女搭檔的模式產生皸裂。事情有可能因一點點的裂痕而全盤崩解。
  「總之,這樣下去的話大家都會很頭痛。占據水跟食物很明顯的是違反規則吧。所以必須想辦法解決。」
  現場在氣氛上較偏向鈴木,周遭的女生們似乎也對鈴木的行動力抱有期待。相對於極力避免意外、言行消極的齊藤,現場的支持逐漸集中於具有攻擊性的鈴木身上。同時爭吵逐漸一發不可收拾。情感超越理性,瓦解了冷靜的對談。
  「等等,大家稍微冷靜一點。女生們都嚇壞了。」
  未來揚聲說道。
  「沒錯。應該好好溝通才對。若是採取太過強硬的行動,到時恐怕無法挽回。那必須是最後手段。」
  齊藤自始至終選擇交涉。
  「我贊同齊藤同學的話。好好談過後再決定吧。沖田也說些什麼嘛。」
  由於未來將話題轉到沖田身上,使他受到眾人注目。他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被迫站在一個相當微妙的立場上。
  「沖田同學,大家都很困擾呢。」
  身旁的花穗也深表同感,轉頭望向沖田。
  「就算跟我說困擾,那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
  「溝通。若能同時聽聽女生意見,再想出解決方法……」
  「女生的意見,不就只有『哇,好可愛』跟『喔~我沒興趣』這兩種嗎?」
  「……這根本是偏見。」
  花穗略有慍色。
  「這是遊戲。輕音社的人採取遊戲規則範疇內的行動。不過是如此罷了。」
  沖田強硬的語氣令幾乎所有學生露出不悅的神情,希望狀況平息的花穗黯然神傷。
  「我會以自己的做法行動。不偏袒任何一方。」
  沖田如此說完,轉身離開他們議論的地方。他想著收集情報也是必要的。為此,若是待在這個集團之中,原本看得到的東西也會變得看不到。」
  「沖田同學,你要做什麼?你要去哪?」
  香緒里往這邊跑來。
  「我很擔心班上的同學們……」
  「我知道。班長還是留在旅館比較好。我稍微去外面調查一下。啊,不過還是有個女生在會比較好。」
  「我想多少幫上大家的忙,所以打算留在旅館。」
  花穗似乎為沖田剛剛的言行忿忿不平。沖田陷入沉思。他迷惘了一會兒之後,找到一個班上的男生。
  「那個,你能不能暫時成為班長的搭檔?跟同班同學搭檔也比較好溝通吧?」
  「嗯,是沒什麼問題啦。」
  那位男生被沖田這麼問完,旋即表示同意。沖田知道對方對香緒里抱有好感。
  「那麼,跟你搭檔的女生是……那女孩嗎?」
  沖田將他的搭檔叫到身旁。這位女生是擔任袋棍球(註:Lacrosse,又叫棍網球、袋球、長曲棍球,是一種使用頂端具有網狀袋子的長棍作為持球工具的團隊球類運動)社社長的西野優子。沖田向她說明原委,取得對方同意。而他同時發現有位男生一直盯著他一連串的舉動。
  「就這樣,拜託了。」
  沖田握住優子的手,完成認證。原本交換搭檔是不被允許的,但因為理由光明正大,所以還在容許範圍之內。再者,搭檔之間的關係性逐漸稀薄。演變成彼此自由交換搭檔,也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在這之前必須布好局才行。
  「沖田同學,要小心喔。」
  雖只是暫時性的狀況,但解除搭檔關係之後,香緒里顯得有點落寞。
  「放心吧,我一定會解決這件事,不用擔心。」
  沖田在香緒里耳邊悄聲呢喃,與優子一同走出旅館。

  *

  討論僵持不下,最後強行擠出結論。
  「……好吧,我會幫忙。但記得絕對不能有人受傷。」
  齊藤如此說道。女神像前聚集了五位男女。由於會議僵持不下,所以他們精簡了人數。這五人分別是齊藤跟鈴木兩個男生,以及神樂坂、運動社團女子7的未來、代表靜態社團的美術社的篠田明三個女生。
  感覺跟首腦會議差不了多少。
  這五人討論出的結論是派出大批人馬直逼自動販賣機,對他們施壓,要他們投降。視情況可能也會起小規模的爭執。
  「總之我們要徹底擺出強硬姿態。然後和平解決這件事。跟他們的直接交涉,就由我們運動社團來進行。」
  鈴木想動用武力驅逐他們。只要能搶下認證臺座,那就萬無一失。在這件事的對策上,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意見。那就是把這件事交給能跟輕音社交涉的人。
  「我去向須藤同學報告這件事。」
  篠田答道。他們決定將這件事也告知須藤拓也。須藤以小木屋為據點活動,與旅館的學生們幾乎毫無交集,但他應該也不希望遊戲中止才是。若是有這個共通目的,那或許他會幫忙處理輕音社的事。
  「解決這件事之後還需要討論後續事宜,先跟須藤說一聲應該比較好。」
  齊藤頷首贊同。只是,這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輕音社那群人到底是想做什麼?他們占據自動販賣機區域的目的令人費解。就算是他們,應該也能預測到這只會產生摩擦,最後被強行驅逐的結果才對啊。沖田雖說這屬於遊戲規則的範疇內,但這樣的舉動有點太過強硬。
  「我去向運動社團的同學們說明。」
  鈴木跑向運動社團的男生們身邊。
  「那麼,我跟幾個人去小木屋區看看。須藤同學搞不好會做些什麼,所以我想盡可能拖延引發衝突的時間。」
  「我知道了,請盡量拖延。」
  齊藤向篠田答道。篠田號召同社團女生一起行動。可是女生們神色僵硬,一是不想在目前這種混亂的情況下輕舉妄動,二是她們也怕須藤。
  「那個,我也一起去。」
  走近篠田的人是花穗。花穗似乎沒有跟沖田一起離開,而是留在這裡。以結論來說,動身前往須藤所在位置的大概只有三個人而已。
  「小明她們幾個沒問題嗎?」
  神樂坂憂心忡忡地目送篠田她們的背影。
  齊藤雖沒直接認識須藤,但有所耳聞的淨是一些不好的風聲。完全無法預料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只要符合遊戲規則的範疇,他可能會採取較為強硬的行動。因此,由女生跟他接觸,應該比較不會產生問題。
  「比起這個,我比較擔心有人受傷。」
  身為極限遊戲社的社長,果然還是會有責任感。可是,齊藤的煩惱不過是杞人憂天。先一步前去探查狀況的男生回來了。
  「自動販賣機那邊一個人都沒有喔。」
  這句話讓學生們瞠目結舌。為立刻檢視狀況,齊藤一行人往自動販賣機前進。
  剛剛的消息不假。來到自動販賣機後他們在周遭找了一番,卻空無一人。也沒有他們藏身窺探我方行動的感覺。在這裡的就只有發著光的自動販賣機而已。
  「他們可能是察覺我們要過來了吧。總之,我們先補給物資吧。」
  鈴木鬆了一口氣似的將手放在認證裝置上。
  「……嗯?」
  「怎麼了,鈴木?」
  「無法認證。」
  齊藤跟鈴木面面相覷。

  *

  「咦,有人過來了?」
  風子自床上抬起頭。
  「……嗯,我沒聽到就是了。」
  躺在床上的志田睜開雙眼。
  「你剛剛睡著了,怎麼可能聽得到。」
  風子發出「嗯~」的聲音伸了一個懶腰。蓋在她身上的棉被掉落,與她的身材不成比例的豐碩玉胸一覽無遺。她身上除了拘束器之外一絲不掛。
  兩人所在的位置是小木屋。在這個小木屋區中有七間簡單的小木屋。雖然房間狹小,裡面只有一張構造單純的行軍床,但這裡也設有空調,極為舒適。其他學生都聚集在旅館內,而志田對這些人不使用小木屋的行動感到不解。
  使用這區小木屋的人是須藤。但須藤並不干涉志田像這樣跟女友一起在此度過。周遭的人雖害怕須藤,但他知道對方並不會找自己麻煩。
  志田以前曾受到以那群輕音社為首的人霸凌,當時目睹霸凌情況的須藤既不參加、也不阻止,也就是完全不介入的意思。像須藤這種類型的人,根本不會把志田這種人放在眼裡。縱使須藤因為找學長吵架而惡名昭彰,但從未聽到他欺負同學或是後輩。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同等級的人之間而已。
  「……小風。」
  女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啊,這是小明的聲音吧。」
  風子急忙下床,穿上連身裙。篠田明是跟風子同一個美術社的社長。志田雖要起身,但受到風子制止。
  「你在床上用床單蓋住自己。我出去跟她們談談。」
  風子把床單拋向志田之後往門走去。
  「……怎麼了,小明?」
  風子微微打開門。
  「我有點話想跟妳說。」
  篠田從門打開的隙縫窺伺內側。她的聲音極為低沉,彷彿害怕著什麼似的。
  「發生什麼了嗎?」
  風子詫異地走到門外。是要商量跟社團有關係的事情嗎?風子也以美術社的身分協助極限遊戲社,她跟志田負責各種美術設計,也製作服裝等物品。
  風子原本就有參加遊戲角色等的角色扮演活動,她跟志田原本就是因這類活動而相識。她所需要的是理解。她希望有人能理解遊戲、動畫、漫畫等興趣。而最適合當她這方面對象的人,就是志田。
  志田會跟風子交往,除了志趣相投之外,他希望提高自己身價。他知道輕音社那群欺負自己的傢伙們再怎麼囂張,也不過是處男罷了。可是他卻有個女友,也跟對方建立起極為深刻的關係。他想要這樣的優越感。
  或許風子也一樣,除了他人的理解外,可能也想獲得優越感。角色扮演活動雖能認識許多同儕朋友,但大家對戀愛好像都相當靦腆害羞。此外,這也能當作藉口,藉此掩飾從事非主流活動時感受到的心虛感,鞏固「我也有在談戀愛」的定位……
  兩人的談話聲從門的隙縫中傳入。那聲音中混有男生的嗓音。志田人在床上,心如撞鐘。
  「……不過。」
  風子似乎有所抗拒。
  「我不勉強妳。不過,這是後果。」
  那是須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風子的悲鳴傳入耳際。
  志田目瞪口呆,但還是自床舖跳出,把門打開。
  「風子?」
  須藤站在小木屋前。另外還有包含篠田在內的幾個女生。須藤的眼角疑似有瞄到志田的裸體,但他好似無動於衷,不以為意。
  「……這也是遊戲規則。接下來我將以逃離為目標採取行動。」
  須藤靜靜說道。在他身旁的是臉色發青的女孩以及整個人趴在地上的風子。看起來不像是被毆打的樣子。須藤跟風子之間隔了即使伸手也觸碰不到的距離。
  「這還挺好用的嘛。」
  須藤咧嘴而笑,看了貌似智慧型手機螢幕的東西一眼後向風子說道:
  「穿上鞋子準備好。遊戲結束了。我要以逃離為目標行動。」

  *

  回到旅館的沖田只見一片混亂。
  「小明她們沒有回來耶。」
  女生們吵吵鬧鬧。
  「為什麼無法認證?這樣什麼都無法買吧?」
  「廣場的自動販賣機賣到缺貨了。」
  『百位玩家的座標以及行動沒有問題……』
  女神像無視於混亂地說道。
  「……可能是道具吧?」
  齊藤跳望著女神像咕噥道。
  「咦?道具?」
  神樂坂微微側著頭感到奇怪。
  「妳看嘛。在這個旅館中有啟動女神像的道具。商店中有服裝。縱使其他區域有寶箱,那也不足為奇。」
  「就是那個。輕音社的人得到道具了。」
  沖田走進大廳。
  「然後,須藤跟輕音社有所勾結。我猜輕音社那些傢伙就是因為有須藤當後盾,才敢採取那麼大膽的行動。」
  調查之後,他們得知輕音社的人曾出現於小木屋區中。小木屋區現在正囤積著至今為止所採購、收集回來的糧食。
  「他們跟須藤聯手?」
  鈴木啞口無言。男學生們為之動搖。若是輕音社的行動,那應該能用強硬的手段解決。可是若須藤也插手,那狀況又有所不同。他們不能對須藤來硬的。唯有須藤,他們不能給對方施暴的理由。
  須藤在該豁出去的時候真的會動手。不論對方是誰,他都會露出獠牙。不能對須藤出手,這是周遭眾人的共識。
  「來,你向大家說明吧。」
  沖田推了被他帶到大廳的志田背部一把。學生們冷眼盯著他。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擅自變更搭檔,和女友關在小木屋中。
  「你可以不用提及你看到的須藤的道具。」
  沖田在志田耳畔說道。
  「那個,就是啊,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須藤似乎聚集了幾個女孩子。」
  志田吞吞吐吐地發言。
  「還有,須藤身邊有幾個女孩似乎都成了他的搭檔。」
  「喂,跟你搭檔的風子同學呢?」神樂坂問道。
  「她成為須藤同學的搭檔,一去不回。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威脅……」
  「你這樣也能算戀人嗎?怎麼有臉若無其事地回來?」
  「不過,我什麼都做不到啊。」
  「神樂,別太刺激須藤比較好。」
  齊藤制止義憤填膺的神樂坂。在這時間點,遊戲出現了變化的徵兆。女生們開始被視為男生們的卡片。失去手上女生的男生所握有的選擇權確實縮小了。
  「對了,花穗呢?」
  沖田察覺這裡沒有花穗的蹤影,向身旁的未來問道。
  「她跟小明一起去找須藤,就再也沒回來了。」
  被須藤抓走了。沖田微微搖頭。那位少女的正義感莫名強烈。她一定是急著要解決這個狀況,才坐立不安吧。
  「妳跟沖田去小木屋了嗎?」
  未來瞄了跟他搭檔的優子一眼。
  「沒有,我們去商店買了些東西。」
  優子指著項鍊跟五彩繽紛的髮夾。
  「在那之後又在風車附近脫來穿去的,差不多是這樣的感覺。」
  「咦?妳被脫了嗎?」
  「不是啦,頂多就只是換下首飾再戴回去之類的。然後就是使用了電擊棒。」
  「是沖田要妳擊發的吧?」
  「我只是稍微對著空氣試驗而已。」
  「因為很閒,所以無聊按著玩罷了。反正是在風車附近實驗,所以也能充電。」
  沖田插進兩人之間的對話。他不太希望對方提及剛剛的行動。沖田推測這旅館中或許有間諜。鈴木他們打算強制動手的情報可能是走漏風聲,才讓輕音社的人看準時機逃跑。若是如此,間諜應該也窺探著沖田的情報。這是因為齊藤使沖田被眾人推崇為逃脫遊戲專家的緣故。
  「未來,比起這個,我有話想跟妳聊聊。」
  沖田向未來咬耳朵,離開了群眾。
  「嗯?表情這麼認真,怎麼了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連個性樂天的未來,臉色都不禁陰沉了下來。
  「我有東西想交給妳保管。我啊,想更積極地行動,解決問題。」
  「紅球嗎?齊藤同學離開旅館時已經交給我保管囉。」
  「原本紅球其實是放在這個海邊的寶箱中。除了球之外,還有其他道具在裡面。」
  沖田自背包中取出手提箱。
  「你要將整個手提箱交給我?」
  「嗯,只要丟在未來的背包中即可。」
  「可是,這是一百萬圓耶。要我一直帶著也有點不妥。我光是手上的……」
  「啊,妳帶著那套衣服對吧。若是妳覺得這樣壓力很大,那要不要當作擔保來跟我交換?那東西只對女生有價值,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被搶走才對。」
  未來想了一想之後點點頭。她自背包中拿出手提箱交給沖田。這是未來在商店區找到的寶箱。窺伺裡面,可看到裡面放著一套服裝。是名為天使連身裙的特殊服裝。
  「我的寶箱中有紅球跟一個小瓶子。小瓶子雖然會請妳保管,但絕對不要打開。若是我出了什麼意外,無法回來的話,妳就把它打開,找個人商量吧。」
  「好,我答應你。」
  未來點了點頭。她的態度縱然惡劣,但她守約到幾乎可稱為純真的地步。這是運動類型的女孩單純的地方,也是其長處。
  沖田把手提箱放入背包,將視線轉回大廳。看來眾人至今依然議論不休,尚未有個結論出來。混亂無法平息。
  「……讓我確認一下狀況。現在,須藤身旁有四個左右的女生。」
  儘管齊藤試圖整理情報,但搭檔制度開始崩壞,已經無法知道誰是誰的搭檔,難以分析狀況。
  「那傢伙的目的為何?」
  無法整理出情報,鈴木變得煩躁。
  「他首先想藉此向我們施壓。接著,可能會以某種形式跟我們接觸。這是交涉常用的手段。」
  現在能知道的,就是學生們分裂成兩個勢力。分別是旅館的學生們,以及以須藤為中心的異端勢力。
  一股異樣的氣息在學生們之間流竄著。這不是密室遊戲。必須與真人溝通。他們至今一直處於學校這個記號的庇護之下,連這麼單純的事物都看不到。
  這時,大廳突然嘈雜起來。循著學生們的視線望去,沖田大吃一驚。有個女生進入大廳。是花穗。
  「花穗同學,妳還好吧?」
  香緒里跑向身上連身裙髒兮兮的花穗。沖田跟在她身後。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沒事,是我急忙回來,在路上跌倒了。」
  「妳見到須藤了嗎?」
  「嗯。輕音社的人也在小木屋區,須藤也知道他們占據了自動販賣機。我勸他們別做這種事,但他們充耳不聞。說這是遊戲。」
  他們的話並無矛盾。須藤不過是使用了遊戲主辦人所準備的道具罷了。鎖定認證裝置用的道具,除了獨占目的之外,根本想不到其他用途。
  「須藤的目的為何?他有叫妳帶什麼訊息回來嗎?」
  齊藤問道。花穗喝了一口沖田遞過來的瓶裝水繼續說道:
  「……女生只要成為須藤同學的搭檔,他就交出食物跟衣服。男生要用樹果來換。」
  現場空氣緊繃起來。須藤打算吸走遊戲的利益。周遭的學生們這麼想著,臉上滿是苦澀。
  沖田想著不同的事情。在他提出的條件中,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間的差距。成為須藤搭檔的女生除了食物之外,也能購買服裝,遊戲結束之後也能得到獎金。另一方面,男生若將樹果交出去,獎金就會泡湯。基本上,這樣的設計雖能讓男生跟女生共同奮鬥,但男生之間要互相合作卻是難事。
  「對了,比起這個,為什麼女生們沒有回來?」
  鈴木正為被須藤抓走的女孩們擔憂。
  「篠田同學她們分頭去找須藤同學。在我找到須藤同學時,她們已經成為須藤同學的搭檔了。然後她要我也加入。不過我拒絕了……」
  「女生背叛我們了嗎?」
  「不,應該是被威脅的吧?」
  現場空氣緊繃,學生們七嘴八舌表達自己的意見。
  「不過,須藤同學並沒有強行留下我,直接放我回來就是了。」
  「那一定是為了讓妳傳達他所說的條件吧。根本就是恣意妄為!既然如此,只能直接動手了。我們也得將被抓住的女生救回來不是嗎?」
  鈴木揚聲高喝。齊藤安撫鈴木。
  「等一下啦,這不對喔。要解決這件事,果然應該只能好好溝通。」
  「溝通?對方已經放棄溝通囉。縱然這是遊戲中準備的道具,但輕音社的傢伙們用它做出不人道的行為。這已經超過朋友的範疇了。」
  「那麼,你要派大批人馬襲擊須藤他們嗎?這一定會造成其中一方身負重傷。如果演變成這樣,不論如何,遊戲是無法繼續下去的。」
  「我會以就算放棄遊戲也無所謂的覺悟進行這件事。」
  「既然如此,那不過就是錢罷了,乾脆直接交給他如何?須藤的目的很明顯的是錢。只要交出去,他就不會再跟我們奪取其他的東西,也沒人會受傷。若你要以放棄遊戲的決心硬上,那代表你有願意捨棄金錢的覺悟吧?這麼做還比較理性呢。」
  論爭辯,齊藤占了上風。對極限遊戲社的齊藤來說,比起金錢以及名聲,他更希望能和平解決。
  「大家的感覺都有點麻痺了。若是一開始時的我們,在這種時候比起須藤,應該會先責備主辦人為什麼設計出容許這種狀況發生的遊戲才對。可是,不知不覺間我們接受了這場異常的遊戲。」
  齊藤的話一語中的。沖田跟著猛然醒悟。水緩慢加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熱水,卻沒人發現。對水的變化差異毫無知覺,鍋裡的青蛙連想都沒想過要逃跑就被煮熟了……
  「我也反對暴力。」
  沖田插嘴加入議論。這句話讓身旁的花穗笑逐顏開。
  「再者,須藤也沒有使用暴力。仔細一想,這是促成這種狀況的主辦人的問題。也就是說,這是在遊戲規則的範疇之內。若在此使用暴力,那打破朋友規則的人會是我們喔。」
  「不然,沖田你有什麼想法嗎?」
  「……逃離,不是嗎?在這時間點考慮逃離。眼看遊戲已經快要瓦解了。」
  可是,齊藤搖了搖頭。
  「逃離點似乎也被鎖起來了。」
  沖田縮了縮脖子。那道具並非只能鎖住自動販賣機而已。那也是須藤所下的指示嗎?
  「總之,我們先跟對方談談吧。」
  齊藤打算硬下結論,但沖田繼續說道:
  「只是,在這之前我們必須統一意見才行。大家必須在此表達意見。請大家表決到底是要舉雙手投降,或是繼續遊戲,跟對方戰鬥。」
  「戰鬥……沖田不是反對暴力嗎?」
  鈴木瞠目結舌。
  「我的確反對暴力。但我們一開始就收到武器了吧?只要是在遊戲規則的範疇之內,就不算暴力。這是遊戲的定義。」
  「……電擊嗎?」
  男學生們將視線移到女生身上。女生所擁有的電擊並非暴力。這時,有個女生揚聲喊道:
  「不行!若是做出這種事,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出聲的人是花穗。
  「對朋友做出這種事是不行的。若因為對方做了我們就反擊,那事情永遠沒完沒了。而且再怎麼說,我們都是朋友。朋友間一起和睦地度過時間。我認為那才是遊戲的定義。」
  周遭一片沉默。在校園生活中極為低調的少女正清楚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這種想法只會被對方騎到頭上。若是示弱,對方的條件將會變本加厲。現在還只是要我們用自己的意見來判斷用哪種球交換而已,但到最後一定會被對方用武力強奪。在實際的社會生活中也是,好人只會被榨取,成為弱者。」
  沖田認為自己已經刻意讓講話的語氣平淡,但花穗的眼淚卻一滴滴掉落。
  「花穗……」
  「……沒錯,我是軟弱的人。我是個好心、無能的人,所以在這種時候什麼都做不到。在大家困擾時,我就只能以淚洗面而已。」
  花穗擦了擦臉,重新轉向沖田。
  「可是,沖田同學不一樣。請你救我們。」
  「妳到底期待我做什麼?」
  「沖田同學不是救了我嗎?你拯救了被囚禁的我。」
  沖田倍感困惑。周遭的人也聽不懂她的話,個個目瞪口呆。
  「……妳是指石窟中的事嗎?」
  「沖田同學遵守約定讓我逃離了。的確,我的衣服被脫光,遭受暴行以及性方面的暴力。但是我得救了。從陰暗潮濕的石窟中逃離了。」
  這人也太好心了吧?沖田如此想道。
  「我不想要讓這場遊戲以吵架收尾。這是最後了,所以我希望能快樂的結束遊戲,留下最後回憶……」
  如此哭訴的她,身上白色連身裙髒到慘不忍睹。看到她的模樣,沖田有點羞愧。花穗的搭檔一直是自己。應該讓她換上更好的服裝才是。沖田抱持著這種複雜的情感。
  石窟中她扮演的明明是公主的角色,但在這遊戲中她卻只是個普通女孩。
  「……剛剛講的是遊戲內容喔。是極限遊戲啦。」
  沖田注意到周遭視線,急忙提出解釋。
  「總……總之若對方是這樣打算,我們也只能使用了。」
  鈴木猶似下定了使用電擊的決心。
  「那是護身用的。應該避免用在攻擊上才是。」
  齊藤旋即反對。
  「這可以成為嚇阻力,沒有這種力量,恐怕連對談都無法成立。」
  「互相拿著武器瞄準對方的對談,根本毫無意義。」
  鈴木跟齊藤的對話成為兩條平行線。
  「若是這樣就能好好溝通……」
  女孩們加入討論。她們正檢查著裝在大腿上的電擊棒。藉此她們重新認知了自己所擁有的武器。
  「可是,我們絕不會對女生使用。我們徹頭徹尾就只是想要溝通而已,另外就是想救回被抓走的女孩們。」
  手持電擊棒的未來解釋道。
  「我知道。這就真的只是嚇阻力罷了。須藤那邊的女生也不到五個,我們光用人數差距就能帶給他壓力。然後再逼他開鎖,釋放女生。」
  會議的大勢已定。旅館的學生們採納的不是偏好和平的齊藤,而是富有攻擊性的鈴木的意見。
  沖田將會議晾在一旁,將手搭在花穗肩膀上。
  「抱歉,我講得太超過了。」
  「……沖田同學。」
  「所以妳別再哭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真的嗎?」
  花穗拂去眼淚,抬起頭來。
  「嗯,我會遵守石窟中的約定,一定會親手讓妳平安逃脫。等平息這場紛爭,讓島回復和平之後,再抱著公主殿下逃離。」
  「是的!」
  花穗開懷地笑了。
  「畢竟我不能放任他在這遊戲中恣意妄為啊。」
  在這場遊戲中最早逃離、取得勝利的人,必須是自己才行。

  *

  狀況混沌不明、雜亂無章。
  齊藤慌了手腳。必須在大家還遵守著規則行動時解決問題才行。現在這場紛爭不過是利用了遊戲中的卡片而已。這類似極限遊戲的卡片。頂多不過是粗魯地將行動卡丟出來的程度罷了。
  「……不在這裡。」
  香緒里說道。齊藤跟幾個人一起來到小木屋區。雖有七間小木屋,卻空無一人。
  旅館中的會議結束,學生們各自依照自己的意志展開行動。以鈴木為中心選擇與須藤對決的學生、想要避開危險而避難的學生、為找出須藤與輕音社的人而在島上探索的學生。而齊藤是為與須藤交涉才來到此地。
  說實話,他很想讓全體的意志統一。可是,這既然是場遊戲,那行動便是自由的。必須交給每個人各自判斷。由於齊藤是以須藤以及輕音社等人的行動符合遊戲規定的範疇為前提在進行議論,所以若要阻止他們,就會產生邏輯上的矛盾。
  「他們走了,或許是察覺了我們的動作也不一定。」
  齊藤眺望著鴉雀無聲的小木屋區。或許旅館中真有間諜存在。那人勾結須藤,將情報透漏給對方。但由於人數眾多,他們無法一一檢查所有人的動向。也無法將間諜揪出來。
  「可能的話,我想在鈴木他們掀起大麻煩之前與他碰面。」
  「打起來的話很麻煩呢。」
  跟在齊藤身後一起來的香緒里惴惴不安。須藤身邊的女孩好像有很多是她認識的人。齊藤對女孩們改變主意成為須藤搭檔的結果無法釋懷。首先必須要弄清楚理由才行。
  「……齊藤同學!」
  聲音來自從小木屋區跑來的神樂坂。
  「找到須藤同學了。他在廣場,女生們也在一起。」
  「我知道了,我們立刻過去吧。神樂,妳不用擔心。我只是去跟他溝通罷了。」
  在島上的全都是學校同學。彼此間擁有日常生活中培育起來的人際關係,就算在遊戲中發生什麼紛爭,這層關係也不會輕易決裂。
  「廣場是走這條路喔,齊藤同學。」
  香緒里領著齊藤前進。被迫留在旅館的齊藤無法完全把握島上地理位置。香緒里疑似之前跟沖田一起行動,所以腦中很清楚相對位置。
  齊藤考慮到沖田的事。說不定,沖田跟須藤可能已經有所勾結。他為攻略逃脫遊戲而利用須藤他們。可是若要懷疑這個,那就會沒完沒了。
  廣場出現在眼前。須藤若是用暴力支配女生,那是最糟糕的。這樣的話比起破解遊戲,更應該想辦法讓遊戲朝終止方向前進。他想這會不會就是遊戲主辦人的目的。他們只要做好布局,接下來就是讓學生們以自身意志展開醜陋的爭鬥……
  齊藤進入廣場後屏息前往中央區。穿過露兜樹叢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盞電燈。
  齊藤板起臉孔。眼前出現十來位女生坐在廣場中喝著飲料等東西的身影。看到女生們一派輕鬆的表情後放下胸口大石的同時,齊藤也為龐大的人數感到詫異。到底是什麼時候增加到這個人數的?
  「喲,齊藤。」
  須藤倚靠電燈站著。他彷彿早就知道齊藤會來這裡,神色自若。
  「我想跟你談談。」
  齊藤制止站在他背後的人,往前踏出一步。在這個場面,連片刻都不能露出膽怯的模樣。
  插圖011
  「你聽到我的訊息了嗎?」
  「有,我從花穗同學口中聽到了。可是,我無法接受。」
  齊藤的出現令女孩們站起身子。看得出一絲緊張竄過她們臉上。在這之中也有前來找齊藤商量的篠田明跟志田的女友風子的身影。
  「原來如此,這些是來廣場自動販賣機的女生嗎?」
  齊藤察覺狀況。由於自動販賣機區無法使用,所以有一些學生想利用廣場的自動販賣機。旅館的會議結束後,她們迅速移動到這裡。簡單來說,就是想偷跑、首先確保自己食物的利己思考。然後在這時候被須藤逮個正著。然而,中央區只有女生,沒有看見男生的蹤跡。
  「自動販賣機幾乎銷售一空就是了。」
  須藤指著自動販賣機的方向嗤笑,看向齊藤。
  「如果妳們願意加入這一方,就能分到食物。」
  須藤不是看向齊藤,而是盯著跟他一起來的女學生。
  「小明……」
  香緒里愁眉不展。
  「加入這邊比較好喔。沒辦法啊。」
  篠田明冷靜地說道。她的神色看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若這是妳們自己的意志,那我沒有異議。不過,他有用暴力強迫妳們嗎?」
  齊藤這麼詢問篠田,而篠田搖了搖頭。
  「沒有暴力,這在遊戲規則的範疇之內。」
  聽完篠田的話,齊藤更加確信一件事。須藤果然……
  「這是契約。我會分食物,也會購買能帶出去的衣服。」
  須藤看向周遭的女生。
  「多出來的男生們將無法生活。」
  在須藤身旁的女孩大約十人。若是如此,那就表示有十個人失去搭檔。
  「這場遊戲中,男生扮演的角色不大重要。這應該是將這些沒用的男生一個個踢開的遊戲吧?」
  須藤察覺了這遊戲的真正目的。能夠產生金錢的是女生。男生的任務不過是負責認證罷了,並不需要複數男生存在。
  「我們的挫折感以及壓抑可能會在累積之後爆發。相信須藤你也不希望讓事情發展為全體混戰才對。」
  「若你們這麼打算,那我也不會再跟你們客氣就是了。」
  「我可以居中協調,讓遊戲繼續進行下去。你的行為明顯破壞了遊戲平衡。就算這行動合乎遊戲範疇,但這樣下去不妙喔。」
  齊藤試圖說服須藤讓步。
  「這些傢伙是自願成為我的夥伴。」
  須藤態度沉著,毫無顧忌。這樣下去將無法避免鈴木他們跟須藤爆發衝突。就在此時,香緒里走到齊藤面前。
  「只要成為你的夥伴,就能分到食物對吧?」
  「嗯,當然。」
  「……我知道了。」
  香緒里拋下一臉錯愕的齊藤,往前邁進。
  「來這邊。我們要認證。」
  須藤走向香緒里。周遭的女孩們面無表情,有種雖然想提醒香緒里,卻有苦難言的氣氛。
  須藤抓住香緒里的手。機器發出嗶嗶的聲響,執行認證。香緒里就這麼成了須藤的搭檔。她飛速將手抽回,伸入裙襬裡面。那動作迅雷不及掩耳,在「喀嚓」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香緒里手中已經握住電擊棒。
  「請你解放自動販賣機。」
  香緒里拿電擊棒抵著須藤脖子。
  「這不是違反契約嗎?」
  須藤毫不抵抗,態度坦然。
  「這是請求,大家都為此煩惱著。」
  「這個,妳真的敢使用嗎?」
  「是,這屬於遊戲的範疇內。」
  可是香緒里拿著電擊棒的手正顫抖著。
  「說得也是,這是遊戲規則。」
  須藤從口袋中抽出奇怪的機器。看到那東西,周遭女生們嚇得花容失色。他到底想做什麼……
  「住手,香緒里同學。」
  事情與齊藤的叫聲同時發生。香緒里高聲慘叫,當場倒地。
  「這也屬於遊戲的範疇內。」
  齊藤冷冷地說道。
  「你使用道具了嗎?那東西不光是能鎖住認證,還能這樣用嗎?」
  齊藤表情扭曲地開口問道。周遭女孩抱住倒地的香緒里。
  「這跟輕音社那些傢伙發現的道具不同。我是自己找到這東西的。」
  須藤手上的是看似智慧型手機的小型機器。
  「放心吧,冷靜。這大概不是對任何人都通用。」
  齊藤向他身後的女孩們說道。須藤莫名執著於搭檔關係。若是如此,那這很可能是啟動這個系統的必要條件之一。
  「……你在小木屋區找到寶箱了嗎?」
  須藤保持緘默,卻不否定。那個寶箱中放著道具。
  「別動。不然我可能會不小心又啟動系統。」
  須藤將視線轉到至今依然癱軟在地的香緒里身上。
  「我知道了。你別再做那麼過分的事情。」
  至此,齊藤終於明白原因。加入須藤那一方的女孩們並沒有背叛。她們受到道具威脅。另外,若是服從他,也能得到食物跟衣服等物資,這是由糖果與皮鞭所形成的集團。
  這樣下去,須藤的集團只會更加壯大。他必須提醒眾人這個道具的存在。
  「齊藤,別動。」
  輕音社的男生們從露兜樹樹叢竄出。最早察覺此事的神樂坂雖然已經逃脫,但其他人卻動彈不得。
  「只要乖乖聽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
  原本跟齊藤搭檔的女生被強迫加入須藤的集團。她沒有選擇權。只能提心吊膽地成為須藤的搭檔。
  「抱歉啦,齊藤。你只要忍耐一下即可。」
  輕音社的男生抽出齊藤腰上皮帶,綁住他的手。
  「你們社團的畢業學長想出的系統真是令人無法領教呢。」
  被對方這麼一講,齊藤實在無話可說。
  這下自己已經動彈不得。真要說誰能阻止須藤的集團繼續失控下去,那就是鈴木了。若是逃走的神樂坂將道具情報告知他們,那應該能想出什麼對策才對。可是,事情也很有可能發展成無法挽回的地步。
  「你知道逃離方法嗎?就算你收集再多錢,如果無法逃離,那也帶不出去。你有自信解開這個大概會很困難的逃離謎題嗎?」
  齊藤雖束手就擒,但還是這麼問道。
  「閉嘴。你已經輸了。不對,你從一開始就沒參加過遊戲。把齊藤緊緊捆住,藏起來一段時間。」
  手腳受縛的齊藤嘴巴被用毛巾塞住,丟到露兜樹的樹叢中。
  「差不多該移動了。從以較少人數一起行動的那些人開始解決。」
  須藤展開行動。

  *

  遊戲急遽展開。
  隨著人數的增長以及集團的擴大,他們的行動愈來愈順利。原本就喜歡團體行動的女生知道有眾多女生加入之後,就乾脆決定加入團體。根本不需要用到道具。遊戲已經來到後盤。
  須藤拿著機器吃吃發笑。這個道具叫做電擊反彈器,跟金色的球一起藏在小木屋區的手提箱中。
  須藤的搭檔人數已經膨脹到二十人。帶著大隊女生移動縱然醒目,卻效果超群。對方光是看到女生就放鬆戒心,自己靠了過來。像這種時候就把女生吸收,搶走男生行李,加以捆綁。這樣的動作不斷重複。
  女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再出現受害者而服從須藤。面對電擊棒,男生們全都很認命似的毫不抵抗。他們怕的不是電擊棒的武力,而是女孩子本身。日常生活中他們從未與女生為敵,腦中沒有戰鬥的選項。
  「別動,拜託。」
  剛剛也捕捉到一男一女的搭擋,上演了女生們拿著電擊棒對準男生的戲碼。
  可是,縱然女生拿電擊棒對準男生,卻從未擊發。這單純只是以電擊威脅對方,女生從未想過要傷害人。她們的想法就只是不想再看到朋友受疼罷了。
  「人在外面的傢伙們幾乎都解決了。」
  眼見夕陽就要西下。他想在夜晚來臨之前解決一切。
  「……這就是理由。所以拜託。」
  篠田明從剛剛就在說服被捕捉的女孩。女孩點頭之後走到須藤身旁。這一連串的動作有系統地被執行。
  須藤握住新加入的女孩的手執行認證。這是第二十一個。
  「只要不抵抗,我們就不會動粗。」
  輕音社的男生綁住女生原本的搭檔。
  「你就坐在樹下吧。等等我們會回來接你。」
  須藤語氣平淡地說道。這種時候不能威脅對方。必須要沉住氣,將動作視為遊戲一環來行動。窮寇會做什麼沒人知道。因此,必須像這樣留給對方一點喘息空間。
  「那麼,剩下的在哪?」
  須藤詢問坐在樹下的男生。
  「……都在旅館吧,我想。」
  「這樣啊。」
  躲在旅館裡面,很可能是刻意想打持久戰。我方雖有大量糧食,也能補給,但帶著這麼多人行動很費力。花太多時間的話,女生們之間也可能會有什麼企圖。
  「就只有藍球而已嗎?」
  輕音社翻過背包之後,發出失望的聲音。
  須藤見狀,便將攜帶口糧以及水放在受縛的男生跟前。
  「這是藍球的份。」
  須藤刻意遵守樹果換取食物的約定。這同時也是為了表演給與男生搭檔的女生們看。他給女生們一個藉口。持電擊棒相對,完全是為了守護朋友而採取的行動。
  「好,走吧。」
  在須藤視線前方的是旅館。只要拿下旅館,或許能夠長期探索。也能爭取找尋逃離提示的時間。
  須藤發號施令,女孩們開始並排移動。須藤手握電擊反彈器,走在集團後方。機器上列有所有跟他成為搭檔的女孩姓名,只要觸碰姓名,就能啟動系統。
  「我們絕對不會使用電擊。」
  篠田明白說道。
  「我想要的是對話。為此,妳只要遵從指示即可。這樣妳就不需要使用電擊,我也不需要啟動系統。」
  須藤如此說道。女孩們以篠田為中心團結為一。這或許是因為這集團是以靜態社團為中心的緣故。
  眺望西方的天空,紅通通的太陽映入眼簾。很快就要黃昏。
  「要進去嗎?」
  走在前方的女孩指著旅館入口。
  「嗯,進去之後就舉起電擊棒。舉著就好沒關係。」
  女孩們以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進入旅館。須藤邊監視女孩們的動作邊通過迴旋門。
  「……喲,鈴木。」
  須藤走進大廳,咧嘴而笑。鈴木站在女神像前,大約二十位女孩們站在他兩側。
  「你來做什麼,須藤。」
  「我來溝通的。」
  「是溝通對吧。」
  鈴木宛若提醒對方般說道。
  「沒錯。可是若你要以武力行動,那我也會照辦。我的原則就是有人找我打架我絕對奉陪。現在只是在玩遊戲而已。」
  須藤恫嚇站在周遭牆邊的男生。
  「我聽過你開的條件。不過答案是NO。我要你放過那些女孩然後滾出去,須藤。只要這樣,大家就能繼續快樂的遊戲。」
  「她們可是自願加入我這一方。快樂的遊戲正持續著呢。」
  須藤咧嘴而笑,但內心想的是現況頗為棘手。原本鈴木容易衝動的個性就夠麻煩了,這次他的行動又特別快。可能是因為他在極限遊戲中對遊戲已經駕輕就熟的關係。要與面對恫嚇武力的他對話可能會耗費許多時間。
  「你若想繼續遊戲,那你的遊戲到這邊就結束啦。」
  鈴木周遭的女孩們高舉電擊棒。她們的表情個個僵硬。
  「我們也能使用電擊。」
  須藤這一方的女生們也舉起電擊棒。
  「這邊的人數比較多喔,須藤。而且還有戰力上的問題。你們根本不是對手。」
  「什麼意思?」
  「我指的是使用電擊的人。女生不單只是棋子。她們是人。運動神經發達的人較為有利吧?」
  鈴木意思是他們那邊運動社團成員較多的意思。以女子7這一個框架為中心,有許多運動社團的人還留在旅館中。
  「呵呵……」
  須藤莞爾一笑。這想法偏離問題重點。鈴木的思考很明顯的犯了錯誤。若是如此,就能利用他那天真的想法。
  「你別抵抗。不然我會使用電擊棒。」
  田徑隊的未來手持電擊棒對準另外一方說道。可是,她的聲音因亢奮而尖銳,拿著電擊棒的手也抖個不停。
  「未來,拜託,加入我們這邊。」
  篠田想說動未來。未來臉上明顯浮現出困惑的神色。
  「然後,讓我們結束這場遊戲吧。」
  「可是,小明。這種事……」
  在她們對談時,須藤發現香緒里並沒有舉起電擊棒。
  「怎麼了,一班班長?電擊棒呢?」
  「……我不要。我無法拿這種東西對準朋友。」
  香緒里低垂下頭。她的思考模式實在是太過和平了。
  「我要你乖乖放下電擊棒投降,不然的話……」
  須藤指著鈴木。
  「……不然的話?」
  鈴木擺出防禦姿態。
  「不然就這樣。」
  香緒里高聲尖叫,癱軟倒地。須藤啟動了電擊反彈器。
  「這也是遊戲所給予的道具之一。」
  須藤將電擊反彈器的機器高舉在渾身僵硬的學生們面前。
  「別動。誰敢動我就再次啟動機器。」
  須藤將手放在機器上恫嚇眾人。幸好這個道具的情報尚未洩漏出去。這下他徹底握有現場的主導權。
  「我不是要妳們把電擊棒放下嗎?」
  須藤再次按下機器的操控面板。跪在地上的香緒里再度淒聲悲鳴。
  「住手,我知道了。」
  未來的嘶吼宛若哭聲。她將高舉的電擊棒收回大腿上。
  「你也別動。不只你會受到電擊,她也會因你而遭受電擊喔。」
  須藤牽制準備撲上來的鈴木。
  「攻擊衝上來的傢伙。若是對方選擇使用暴力,我們也有反擊的權利。不反擊的話我又要使用這個囉。」
  須藤將電擊反彈器高舉在女生面前。女生們以顫抖的手緊握電擊棒。
  「……拜託,別過來。」
  看到女孩們嚶嚶啜泣的模樣,沒有男生繼續逼近。
  「勝負已分。男生們雙手著地。」
  須藤迅速下達指示。他不給對方思考的空檔。周遭男生彼此交換眼神一面遵從須藤指示。
  「鈴木,你沒聽到嗎?」
  須藤做出將手指放在機器上的動作後,最後鈴木儘管緊咬雙唇,還是把手貼在地上。
  「將手綁起來。只要不抵抗,我就什麼都不會做。女生一個一個往這裡來。」
  輕音社的男生逐一綁住放棄抵抗的男生。須藤則一個個執行女生們的認證作業。這下他幾乎獨占了整座島的勢力。
  「電擊只是嚇阻你們而已。沒有察覺這件事是你的失誤。這邊的女生也沒人使用過電擊棒。若是知道這一點,或許你也會採取其他做法就是了。」
  須藤向雙手受縛的鈴木說道。勝負在鈴木他們誤以為嚇阻用的武力會被實際使用而擬定作戰時就已分曉。
  須藤一完成未來的認證動作後,就動手搶走她的背包。
  「那是……」
  須藤無視於未來慌亂的神色打開背包。背包中有一個手提箱。
  打開手提箱之後,裡面裝有紅球跟瓶子。須藤首先拿起瓶子。瓶子中有捲成一團的白布。須藤將布取出,整個展開。
  「原來如此……」
  須藤咧嘴而笑,將掉在地板上的綠球踢飛。
  「走吧。不需要再管球了。」
  須藤向正綁縛著男生們雙手的輕音社開口。
  「咦?不是要在飯店中生活嗎?要去哪?」
  「──要逃離,快點。」
  破解遊戲的鑰匙終於齊全了。

  *

  夕陽轉瞬間就要西下。
  從男學生的行李中收集來各種顏色的彩球,在商店中盡可能買下買得起的衣服。然後,須藤他們朝逃離點的方向前進。
  「我說啊,現在就逃離會不會太急啊?」
  輕音社的男生誠惶誠恐地向須藤搭話。
  「怎麼說?」
  「因為我們可能還找得到高價的球啊?」
  「這是戰略,若是繼續下去,事情可能會無法在遊戲的範疇內解決。」
  須藤如此開口道。鈴木具攻擊性的行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若他們的挫折感持續累積,沒人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既然如此,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儘速從遊戲中逃離。
  再者,他發現這遊戲有些殘酷到超乎想像的設定。須藤的直覺不斷響起警報。直覺要他儘速脫離此地。繼續在這島上生活下去,可能會陷入連須藤都無法控制的混亂。就因為這個理由,他才會使用電擊反彈器,採取強硬行動。
  「不過啊,讓遊戲結束很可惜耶。」
  輕音社的男生互相對看。聽他們這麼說,須藤不禁苦笑。真是無知的意見,這些傢伙不知道人類的殘酷。因為日常生活中無法看清人類的真面目。人類能輕易取下平時戴著的面具。然後,隱藏在面具下的是醜陋殘酷的真實容貌。
  「現在還能在遊戲的範圍內了事。這還算是跟學校朋友之間交流的容許範圍內。」
  與人鬥爭時總是必須思考該在哪收手,不然將持續被負面情感拖著走。或許齊藤早預測到負面情感將直線攀升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他才會採取那麼消極的行動。預測到這遊戲的真面目後還想繼續玩遊戲這種事,是常人所辦不到的。若真有這種人,那這個人一定不正常。
  逃離點逐漸靠近。只要穿過做有記號的露兜樹樹叢,就能走到那個鐘。
  「妳們沒人反對逃離呢。」
  須藤轉頭望向女生們。所有人邊互相對望邊點頭。女生們以本能察覺了危險。
  她們身上穿戴著商店購得的衣物以及首飾。縱使需要撥出時間也要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讓她們一起承擔連帶責任。得到獎金的女生們,立場上將變得跟採取強硬行動的須藤一樣。
  這下應該多少能減輕回到日常生活後的負擔才是。畢竟女人很危險啊。齊藤在腦中想著。
  「走,逃離這裡。」
  須藤撥開露兜樹樹叢中的草木前進。早已有幾個學生走過這裡,使這裡容易通過得多。不只是這條路線,其他人似乎還找到幾個能到達的地方。可是,已經沒有必要再使用這條路了。
  穿越露兜樹後,須藤看到反射夕陽餘暉的鐘以及人影,雙眉隨之緊蹙。
  「若你們的目的是逃離此處,我可以帶路喔?」
  坐在臺座上的是沖田。
  「閃開,沖田。遊戲已經結束了。」
  須藤不急不徐走出樹叢。
  「別動。我不准你強行結束遊戲。」
  「不然你要怎麼樣?用拳頭阻止我嗎?」
  「我不會動手。我會徹頭徹尾地遵循遊戲規則來阻止你。」
  須藤停下腳步。電擊棒抵在他背後。
  「請你別動,不然我會按下開關。」
  用顫抖的聲音握著電擊棒的人是花穗。
  「怎麼樣,若是這地方,人再多也沒用吧?」
  如沖田所說,由於道路狹隘,一次通過一個人已是極限。自須藤後方跟過來的篠田也是滿臉遲疑,不知道是否該踏出樹叢。人被堵住了。
  「將那東西丟掉吧,須藤。那道具就算是遊戲的規則之一,卻不人道呢。我要你丟棄那東西,重新開始遊戲。讓我們和好如初,一起快樂的玩遊戲吧。」
  坐在臺座上不動的沖田笑著說道。
  「沒……沒有錯。如沖田同學所說。我無法接受這種結束遊戲的方法。」
  花穗贊同沖田。
  「妳以為那傢伙真心這麼想嗎?」
  須藤向花穗提出忠告。
  「在遊戲中破壞的人際關係,只能在遊戲中修復。我希望遊戲能繼續。就算這場遊戲結束,我們也還有日常生活要過。為此,我們必須在這裡重新握手言和不是嗎?」
  這句話使花穗臉上浮現難以言喻的表情。在須藤眼中,那彷彿是在安心中摻雜痛心的表情。
  「請你丟掉道具。」
  花穗向須藤提出請求。背後的女生們全都嚥下一口口水,注視事情的發展。
  「須藤,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按下開關。你慢慢將道具丟過來。」
  「……妳按吧。我只是想破解這場遊戲而已。若妳想阻止我,那就使用電擊吧。我不打算為了保身對女人動手。」
  須藤毫不反抗地說道。
  「我……我要按下去囉。」
  耳邊傳來花穗吞口水的聲音。
  「按下去吧,花穗。就只有電擊才能阻止須藤,避免使遊戲支離破碎。快動手。」
  「…………」
  花穗以兩手握住電擊棒抵在須藤身上。不光是手,她渾身都在顫抖。連牙齒都不停喀嗒喀嗒地打顫。
  「動手,只能動手了吧?為什麼妳不動手?」
  沖田起身吶喊。
  「我做不到!」
  花穗搖了搖頭。
  「這種事,我做不到……」
  「妳不是說要我想想辦法嗎?既然如此,那扣扳機這麼簡單的事至少要做得到啊!」
  「我只是想繼續遊戲而已。我想跟大家感情融洽地玩遊戲,共築快樂回憶。我想做的並不是這種事情。」
  花穗淚眼婆娑,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我在學校生活中並不醒目,所以朋友也很少,可是,我很想在最後跟大家一起共度時間。明明就只是這樣……」
  「妳在說什麼啊,傻子。動手啊,我叫妳扣下電擊棒的扳機!」
  「做不到。我辦不到啊。」
  花穗手持電擊棒,就這麼雙腳癱軟地坐倒在地。
  「妳講得好像學校生活也會跟著結束一樣。」
  須藤俯瞰著花穗呢喃道。
  「……結束了。」
  電擊棒自花穗手中滑落。看到這模樣,沖田呆若木雞。
  「沖田,有別於你。一般人對疼痛是很敏感的。無法使用電擊棒。」
  須藤轉向沖田。
  「花穗同學,別再抵抗了。讓我們儘速破解遊戲吧。」
  篠田自樹叢中走出,將手輕放在花穗顫抖的肩膀上。
  「沖田,過來。遊戲結束了。還是你即使動手也想阻止我?」
  「……我不做違反規則的事情。」
  沖田走下臺座。
  「對不起,沖田同學。」
  花穗一邊流淚一邊搖頭。
  「明明就只是按個按鈕而已。」
  「可是,我討厭這樣。不能使用這種武器啊。」
  「不然妳要我怎麼辦?結果妳到底想幹嘛?女人總是愛哭又愛嚼舌根,表情變來變去,結果連一句真心話都沒有。」
  「我只是希望你能帶我逃離……」
  「逃離?像石窟中的那場鬧劇一般?妳不是哭了嗎?」
  「那時候我很高興。當然也覺得恐怖。不過在逃離時,就好似從真的石窟中逃離般看見耀眼光芒,有種解放感。然後我就鬆了一口氣地哭了。想著這就是逃脫遊戲。」
  「我可不是為了妳才逃離的。」
  「可是你遵守了約定。沖田同學除了從我身上奪走東西之外,也是第一個給予我東西的人。就算那只是場遊戲……」
  花穗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妳不需要在意。就算被妳電一下,以那種程度的電壓,也不足以讓我無法行動。」
  須藤向花穗說道。在日常生活中就持有電擊棒的須藤,光看火花就能分辨電壓。這隻電擊棒的電壓應該不滿一萬伏特才對。
  「妳們幫我盯緊沖田。很快就會結束了。」
  須藤吩咐逐一進來的女生們,要她們拿著電擊棒包圍這裡。
  放心吧,這只是形式上而已。我這邊的女生們也不敢使用電擊棒這種東西。」
  須藤出言嘲諷,飛身跳上臺座。
  「這下就能逃離了,只是用的是你找出的方法。」
  須藤將藍色、綠色跟金色三種球放入半球形的凹槽。做法就寫在瓶子內的布塊中。然後按下按鈕逃離──
  這時沖田抬起頭,咧嘴而笑。
  「那個,是騙人的。那是我做的。」
  須藤準備按下按鈕的手瞬時停止。
  「你真單純。就是太過焦急,才會這麼簡單地被騙。」
  須藤感到氣息而轉身向後,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站在眼前的是笑容可掬的少女──她身上穿著奇怪的服裝。宛若薄紗泳裝般的洋裝,毫無防備地將肌膚的春光暴露在外。頭戴有金色頭冠,配上閃閃發亮的項鍊,光耀眩目。
  插圖012
  這身莫名其妙的打扮讓須藤一時愣住。這時候,少女極為自然地將電擊棒抵在須藤側腹上。
  ──這下糟了。
  這傢伙會扣下扳機。他本能地感覺到。少女面帶微笑在指尖上用力。
  ──給我撐住啊。
  若是這種電壓,那還耐得住。先撐過第一擊,再強行抓住她的手進行認證,用電擊反彈器擊退對方……
  「────!」
  火花四散。
  強烈的衝擊。電力竄過全身,宛若腦袋被泥磚猛敲的衝擊。在那之後才聽到啪的聲音。這時他早已全身脫力,須藤就像斷線的人偶般自臺座跌落。
  「這傢伙,她敢按喔。」
  沖田大笑。須藤視線模糊地看著少女。他想起來了,是那個被稱為怪胎的女人。沒錯,這傢伙的確可能動手。但就因為如此,須藤有特別留意她,不讓她跟行動積極的男生同組。
  「我早就預料到這種狀況,所以買了一個保險。跟梨央搭檔的男生不是有女朋友嗎?我將他女朋友換成自己的搭檔。這樣才能讓自己隨時將搭檔換成梨央。」
  沒錯,是田中梨央。梨央手持電擊棒,若無其事漾開微笑。性感的服裝與電擊棒。這突兀的組合莫名有種美感。
  身體無法動彈。為什麼光憑這種電壓……
  「是服裝啊。」
  沖田彷彿自須藤的視線察覺出他的疑問般說道:
  「我調查了服裝跟女生的關聯。沒錯,衣服價值愈高,電擊的電壓愈強。梨央的衣服畢竟是在寶箱中找到的高階服裝啊。」
  須藤在朦朧的意識中大笑。
  「你還好嗎?」
  花穗衝到須藤身旁,她關心地注視著須藤。那表情實在太過純真,不論是在教室中還是在這座島上,都沒有變。感覺她總是孤零零獨自處於別的地方。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花穗抬頭仰望沖田,搖了搖頭。看著花穗的表情,須藤感到心痛。須藤本人十分熟悉這類宛若放棄了一切的表情。那時不將花穗當作手邊的棋子,而是要她扮演傳話者的角色,也是因為須藤不想利用她這種弱者的緣故。
  「因為花穗無法動手,所以才演變成由梨央來動手。將骯髒的事交給他人,自己卻擺出一副純白無瑕的樣子來責怪他人嗎?」
  「不對,不是這樣。我不是這意思……」
  花穗垂下頭,潸然淚下。須藤雖想替花穗辯駁,但嘴巴卻動不了。
  沖田自須藤口袋中奪走了電擊反彈器。
  ──蠢貨。
  沖田犯下了巨大的錯誤。原本應已受到解放的女學生們個個神色凝重。起因為新的遊戲規則正揭示於她們眼前。
  電擊是拿來攻擊用的東西……
  「遊戲要繼續,逃離應該更加圓滑的進行才是。」
  沖田向學生們高聲宣告。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4 Interlude

  電擊就像賭命賽車一樣。以飛速朝懸崖猛衝,向對方施加壓力,使對方煞車。也就是說,要逼對方讓步。這看來瘋狂,卻能用理性來解釋這個困境。可是,能在賭命賽車中贏得最後勝利的並非理性的玩家,而是瘋狂的人。遊戲將由以社會的角度來說不符合常理的人獲勝……
  齊藤在廣場的電燈下仰望夜空。從這座島上看出去的天空,月亮異常地眩目。浪聲沉穩,騷動平息之後,島上恢復了平靜。
  「……不能放置不管,大家都提心吊膽的。」
  鈴木說道。這是在廣場中的第二場首腦會議。除鈴木跟齊藤之外,還有如月未來以及篠田明,四人齊聚於此。只要有這四人,幾乎就能兼顧到所有學生。
  「不過,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未來的表情沉重。由於平時的她總是開朗活潑,所以一旦消沉起來,要重新振作或許也會比較緩慢。似乎是同學們痛苦的模樣歷歷在目,令她念念不忘的樣子。
  「原諒他應該也沒關係吧。只要不把那道具交給他,須藤應該也不會再採取什麼強硬手段才是。」
  說來奇怪,但齊藤在那件事之後反而更加信賴須藤。須藤徹底遵守遊戲的規範,沒有做出超出遊戲範疇的行動。縱然有女生受到傷害,但須藤的確是遵守了極限遊戲的規則。
  「沖田也說了。在遊戲中破壞的人際關係,只能在遊戲中修復。所以或許原諒他也沒關係。」
  未來嘆了一口氣,仰望夜空。她這個舉動莫名很有女人味。那個意外事件改變了她。
  「不行。一度背叛朋友的人,還會再度背叛。而且也不知道之後還有誰會做出怎麼樣的事情。為此,我們必須制定明確的罰則。」
  提出這種意見的是篠田。她神情銳利。篠田也是以那個意外事件為契機改變的人之一。冷靜而富有知性的篠田對自己淪落為須藤的道具,搗亂遊戲的事感到無地自容。她的感情轉化為憤怒。
  「輕音社的那些人還能說是玩玩而已,所以就算原諒也沒關係,但須藤同學則不行。」
  輕音社的人們一聽到須藤敗在電擊之下,就立刻改變態度。他們交出鎖住認證的道具,解放了自動販賣機。奪來的彩球也物歸原主,學生們的生活回復原樣。雖然這只是表面上而已……
  「我的意見跟篠田同學一樣。須藤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限度。若現在太過寬容,可能會再次引發混亂。」
  鈴木表示贊同。這下對須藤的處分是二比二。可是,以學生們的反應來說,似乎是贊同處分的人居多。學生們眼中只看到須藤所做出的實際行為。原本殘忍的不是須藤,而是這遊戲的企劃者才是。
  「不過,就算要處分,又有什麼方法呢?」
  未來的視線讓齊藤低垂下頭。方法早已浮現在他腦海中。這東西一直占據著他腦中一角,現在拼圖整塊拼起來了。
  「有個符合遊戲規則範疇的處罰方法。」
  齊藤說道。可是,這用了真的好嗎?齊藤有種眾人正一步一步前進,不知不覺間走上不歸路的感覺。
  「……牢房。」
  齊藤望向設置於廣場中的牢房。那不是關猛獸用的,而是關人用的東西。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用途。
  此外,還有另一個讓他更加確信牢房使用方法無誤的理由。那時齊藤被神樂坂救助之後立刻趕往旅館,但在旅館中只看到男生們手腳受縛的身影。
  這時,他聽到自女神像傳出的聲音。
  ──似乎發動了高等電擊。是出了什麼問題嗎?那麼,就由我來說明那東西的使用方法吧。雄性在左邊,雌性在右邊……
  那聲音恐怕是在須藤被電擊打倒的瞬間傳出來的吧。
  「左邊的牢房應該是關男生的牢房。」
  「……竟然是這樣。」
  聽到這句話,未來神情扭曲。
  「這不也是規則的範疇內嗎?若要說須藤同學的行動符合規則,那麼那東西不也是遊戲的規則嗎?」
  篠田果斷地說道。
  「我也贊同。食物什麼的可以由這邊出力。」
  鈴木略微遲疑了一下,之後也表示贊同。
  齊藤想著這樣真的好嗎?遊戲的範疇,這種話真的符合正義嗎?
  「再次快樂的玩遊戲,沖田明明是這樣說的……」
  耳畔傳來未來的呢喃聲。阻止須藤失控舉動的雖然是沖田,但那的確不是他的目的。他阻止的理由不是為了道德觀,也不是因為不想目睹朋友遭遇痛苦。他只是以逃離為目標而已。
  在學生中,最忠實遵循著遊戲行動的人,就是沖田。

  *

  海風、明月、浪聲……
  啪的一聲,某種東西彈出的聲音響起,「碰」地倒在地上。
  「這個痛楚使過去妳的更加毀壞。然後精神不斷重生,建構出全新的妳。以前的妳已然消逝。」
  「全……全新‧的‧我……」
  「肉體和精神會有各自的速度以及容量,不調和就無法前進。破壞古老的自己,才能誕生新的田中梨央。」
  「我是全新的田中梨央……」
  躺在沙灘上的是半裸的梨央。她沐浴在月光下,白皙的肌膚浮現於黑暗中。
  「妳已經感覺不到以前的疼痛……」
  沖田手握電擊反彈器的道具直立著。地點是那片海灣。他們來到夜晚的海邊,梨央的喘息聲混在浪潮聲中傳入耳際。
  在這兩人背後,有個人影呆愣地直立著。
  「你……你在做什麼?」
  花穗不知自何時開始站在這裡。她嚇到花容失色。
  「……難道是電擊?」
  花穗聲音打顫,盯著沖田握住的機器。
  「我不會像須藤那樣使用。只是稍微用在治療上而已。」
  沖田講得若無其事,花穗怒聲喝道:
  「這是治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是治療喔。梨央壞掉了。我正在一點一滴修復她。」
  「我聽不懂沖田同學在說什麼。」
  花穗扶著倒地的梨央起身。可是,她在看到滿面笑容的梨央之後,杏眼圓睜。
  「梨央同學?」
  「……以前的我壞掉了。」
  「振作一點。」
  「這是契約,我施予梨央,而梨央也要施予我。在我們之間的是平等且對等的關係。」
  花穗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看向沖田。
  「梨央有精神疾病。她在學校施行的那個心裡測驗中輕易地被測出了問題。以前的心靈創傷使梨央抱有心病。」
  「……你指的是那個測驗嗎?但被測出問題的應該只有沖田同學才對。」
  「二年級時我跟梨央同班,她就坐在我隔壁。所以我們交換了。」
  沖田交出的是梨央的答案。然後,沖田在那之後接受了心理治療。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不然妳要我袖手旁觀梨央在以心理諮詢為名的治療中被當作玩具玩弄嗎?」
  沖田講完,花穗便默不吭聲。他跟梨央交換答案,並不光只有想保護她的這個理由而已。他對心理諮詢有興趣。他想試著跟大概常與精神病患接觸的專家談話。
  「可是,這麼一來,梨央將永遠無法接受治療……」
  「所以就由我來。畢竟我接受了專家的治療。然後,我以那為基礎,創造出我獨有的治療方法持續治療著梨央。我正捍衛著她的精神。」
  女性本身就是一件純白的連身裙。容易受到外部情報的影響,染上其他顏色。然後,一旦被染上顏色,就很難去除。要去除污穢的顏色,就只能從上面再塗上其他顏色。所以沖田一直在替梨央塗色。直到苛責著梨央的過往顏色徹底消失為止。
  「這才是把她當玩具吧?」
  「不對,在我們之間的是對等的人際關係喔。我不會破壞這規則。」
  他不會單方面利用梨央。沖田與梨央之間,是由特別的信賴關係所聯繫著。
  「我會守護梨央幾近崩潰的精神,而梨央則會獻身予我。」
  「……沖田同學好奇怪。」
  花穗抱著梨央,頭不停搖動。
  「所以梨央才能使用電擊嗎?因為她不正常?」
  「不對,梨央才是正常人。比起為守護自己的內心而什麼都做不到的人,她才正常。在這座島上還那麼做的人才有病。」
  在這非現實的世界,梨央才是正常的人。被學校跟社會等病灶侵蝕的人將被腐爛的鎖五花大綁,最後精神跟身體一齊崩壞。
  這麼說來,還有另外一個能夠扣下扳機的人呢。沖田想到。那時雖然是為自我防衛,但她擁有毫不遲疑地動手的素質。這可能是她平常就不斷重複穿戴、脫下面具的動作所造成的吧。
  「你錯了。」
  花穗沉吟道。

  *

  自頭上傳來嗡嗡的聲響。
  在皎潔的月光下,周遭環境清晰可見。有個物體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生輝。
  「有了……」
  神樂坂坐在地上,撥開塵沙。沙中出現了閃爍著銀色光輝的手提箱。
  這大概是最後的寶箱。
  在聽完齊藤的話後,她察覺一個區域會有一個寶箱。其他區域的寶箱已經為人發掘,還沒找到寶箱的就只有風車區而已。
  遊戲繼續。這件事也給神樂坂帶來壓力。序盤時她雖以極限遊戲社社員的身分在幫助學生們,但她發現光這樣是不夠的。
  若是要以破解遊戲為目標,必須要積極行動才行。然後,當出現強力道具時,不能讓道具落入會濫用道具的人手上。參加遊戲,這是神樂坂導出的解答。
  ──遊戲就是速度。
  她覺得自己終於了解沖田行動的意義。
  「喀嚓」一聲,寶箱傳出解鎖的聲音。她慎重地打開手提箱。
  放在裡面的是金色的球以及一套奇怪的服裝,還有棒狀物體。她先是拿起球。碰到球的同時,機器有所反應,發生嗶嗶的聲響,遊戲中的遊戲幣增加了。
  這棒狀物體到底是什麼呢?她稍微調查了一下,最後終於得知用途。理解用途後的神樂坂臉色略為發青。在剎那間也想過是不是該丟掉,但她又改變了主意。
  保險還是必要的。沒人能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事。
  神樂坂回到廣場,拯救齊藤他們之後立刻趕往逃離點。然後她看到的是梨央面不改色對須藤使用電擊的場景。
  那一幕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以結果來說,沖田跟梨央向女孩們提示了新的可能性。
  電擊,不,應該說女孩擁有的不只是嚇阻力。女孩們得知自己實際上也能成為武器。
  她回想起梨央釋放的藍白色光芒。
  太美了。宛若神話中的女神所降的雷電一般……
  ──光。她要委身於如同聚光燈般的光芒中,戴上面具跳舞。這座島是虛構的舞台。在音樂跟觀眾的視線中強烈、美麗地燃燒情感,演出到燈光消失為止。縱使舞台燈光轉暗、一切融入漆黑之中,掌聲依然絡繹不絕……
  神樂坂握住寶箱中的棒子。她覺得那道光宛似契機。有某種東西毀壞、某種東西誕生,象徵變化的神聖之光──

  *

  橙色的光朦朧地照亮廣場。
  「抱歉。只能請你忍耐到逃離為止了。」
  齊藤跟須藤一起站在廣場。
  「別在意。這也是失敗的懲罰啊。」
  雙手被皮帶綁在身後的須藤坦然說道。
  「等你進入牢房後,就會解開這個。」
  「沒差啦。若是我想,隨時都解得開。」
  齊藤環顧廣場周邊。學生們像是監視著須藤的動作般站著。須藤移動視線,左右張望。
  「你在找誰嗎?」
  「沒,我只是在想沖田在幹嘛。」
  「沖田他又說要去海邊釣魚。你有什麼想跟他說的嗎?」
  「不,我只是在想又被他擺了一道。」
  須藤咧嘴而笑。
  「他對這種遊戲很擅長。」
  齊藤這麼一說,須藤以嘲諷的視線回答他。
  「你要拿遊戲當藉口到什麼時候?你應該發現了吧?這遊戲不太妙。可是,因為你有責任,所以才將這視為遊戲維持現狀。」
  「不,這是遊戲喔。而且沒人違背遊戲規則。」
  齊藤走近牢房。那是泛著冷光的無情牢房。就連這座牢房也屬於遊戲的範疇之中。可是,若處在遊戲的序盤,學生們還會接受這種行為嗎?果然,容器內的水溫正悄悄上昇……
  「這麼說來,第一個若無其事注視那東西的也是那傢伙吧?」
  「……啊,你說那件事啊?」
  齊藤很快回想起來。須藤所說的是一年前學校旅行中發生的事。有位患病的女孩忘記注射胰島素而倒地。雖然在翻找她的書包後找出了針筒跟胰島素,卻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要由誰來替她注射……
  「因為那女人是個蠢貨,所以才用針筒型的胰島素。她宛若昭告天下似的在教室之類的地方拿針筒刺自己呢。是樂在自殘行為嗎?」
  「事實上,筆型注射器之類的好像才是主流喔。」
  她倒在交通不便的地方,與醫院的距離遙遠,保健老師又與他們分開行動。就連老師也為要不要將針筒刺進他人身上而躊躇不決時,沖田採取了行動。沖田面不改色將針筒刺在那女孩身上。
  看來是遭受電擊,令須藤回憶起這個畫面。
  「那時的沖田被視為英雄。但是,我終於懂了。那傢伙不過是對他人的疼痛非常遲鈍罷了。」
  須藤倚在牢房門上。
  「那是不能用的東西。」
  這句話令齊藤頷首附和。他深有同感。雖然沖田漂亮地解決了問題,但他卻犯下了巨大的錯誤。這並沒有讓問題變小,而是提示新的戰略,將遊戲加以擴大。
  那道光是變化的象徵。學生們的內心恐怕在目睹那道雷光之後產生巨變。這遊戲存在著弱者跟強者,而武器就在手邊。不使用武器的人終將成為弱者……
  「那傢伙對他人的疼痛很遲鈍。所以他沒發現女人都很怕痛。女人在激情之下,能輕易跨越道德與理性的界線。不知道這一點的那傢伙,註定要失敗。」
  須藤穿過門扉。鐵製的迴旋門發出刺耳的沉重聲響轉動。
  「喂,須藤,還是別使用牢房好了。這一定有哪裡出問題。」
  齊藤停下迴旋門。
  「……太遲了。」
  這時須藤早已進入牢中。
  「已經太遲了。就算有錯,你們還是只能繼續進行遊戲。」
  喀啷一聲,牢房的門就此關閉。
 楼主| 发表于 2017-12-31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為什麼會想成為作家呢?」
  我常遇到這種問題。
  直至現在,我還是無法準備個風趣漂亮的答案。以作家為目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回憶起來,感覺大致上得回溯到十年前左右。
  印象中那時我還是大學生。想當然爾,我蹺掉大學的課,整天埋首於打工中。在深夜的打工中搞得筋疲力竭,回到當時所住的府中市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左右。走到車站前的麥當勞,等待柏青哥店開門的朋友們正成群結黨窩在裡面。那根本就是廢物們的巢穴。
  那些傢伙邊說一大早根本吃不了這麼油膩的東西,邊將晨間套餐的薯餅塞給我。當時我一貧如洗,後來漸漸會為了回收薯餅,終日往麥當勞報到。家中冷凍庫也塞得滿滿都是薯餅。
  不知不覺間開始有人叫我薯餅人或是薯餅收藏家什麼的,我腦中還有自己回答:「少來,別叫我薯餅先生好嗎──」之類,從早就在麥當勞吵吵鬧鬧的記憶。
  即使現在重新回顧,依舊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雖然那時也有不知怎麼地開了竅,想著「我們這樣下去真的好嗎?」對生活抱持疑問的人,可是──
  「船到橋頭自然直,當回過神時,我們已經成為社會人士投身工作啦。這世界就是這樣。因為,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啊。」
  像這樣,在這句意外具有說服力的發言下,我們沒有改過向善,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然後等回過神來,須臾間就過了一年,那些傢伙依舊等待柏青哥店開門,我依然在麥當勞吃著薯餅。
  ──這樣下去不行。
  感覺不知從何傳來這樣的聲音。
  可是,歲月再次一縱即逝,包括我在內的這群傢伙們,都猛然驚覺自己成了社會人在工作,諸如此類的事根本就沒發生……在我將這故事告訴美女責任編輯時,她開始稱呼我「薯餅王子」而我則是嚷嚷:「少來,別叫我薯餅王子啦。」偶爾一面跟她吵起來,一面感慨千萬地回憶起過往雲煙。
  那些傢伙現在在做什麼呢?
  總覺得突然久違地想嚐嚐薯餅了。
  對了,明天早點起來吧!

  土橋真二郎
发表于 2018-1-1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雖然說在2013年就有他人錄入,
不過插圖是日版。
總覺得扉之外才是這作者的巔峰作,
但還是對這種設定看不膩。
发表于 2018-1-1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扉之外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这本书也是类似的类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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