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1

[TSDM][电击文庫][藤原祐]失落魔法·魔法新娘2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8-10-27 20: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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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ロストウィッチ・ブライドマジカル 2
作者:藤原 祐
插画:椋本夏夜
翻校:空くう、林子
图源:goldapple
编辑:空く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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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锻冶目山市的少女们被卷入发生在异界——“魔法之国”的“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寄宿在成为魔女的的少女们体内,编织出厮杀螺旋的奇迹和罪之力的——魔法。
魔女之一的咲森水奈,寻找着行踪不明的亲友早良坂人鱼。和她一起并支持她的少年早良坂莲既是“魔法之国”的居民,又……
“魔法之国”和“魔法”。“体现者”和“魔女”。“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和“器之碎片”。“少年”和“少女”。这是——编织“罪”和“奇迹”的梦幻夜话。藤原佑×椋本夏夜的新作,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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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栞
体现者 萝西涅
体现者凭依物 妖精的手办
魔法名 发条装置的光谱
固有罪行 ???

关耶麻音
体现者 希娜
体现者凭依物 ???
魔法名 火鸣之阳
固有罪行 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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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稍许比我早一年出生。
他作为她的弟弟,作为我的青梅竹马,比我晚九个月出生。

因为我们双方的父母感情很好,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长大。
不——我想这是比家人还要紧密的羁绊。
因为“她”对我而言是姐姐,同时是我最好的挚友。
“他”对我而言是弟弟,同时是我最重要的男生。

三个人都以牢固亲密的羁绊联结在一起。
三个人都最喜欢另外两个人,把另外两个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但是。

她——她只身一人,从我和他的身边离开。
那是在我还是初中生的春天,再度同她一起上学的欢闹之春的事。
距离现在正好是一年之前的事。


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稍许比我晚一年出生。
因为家邻近,我的弟弟——比我小两岁、比她小一岁的弟弟——我们三人一起,宛如家人一样长大。

不,称作家人可能有点不对。
要问为什么,“她”对我而言是妹妹,同时是独一无二的挚友。
“他”对我而言是弟弟,同时是好管闲事的友人。
“他”对“她”而言是青梅竹马,同时是特别的男生。

所以我要守护。
守护她还有他。
因为,这是姐姐的职责,是最先出生的我应该做的事。

我要比谁都强大,守护他们两个人。
守护可爱的她和可爱的弟弟。
为此不惜献出生命。
若有想要我灵魂的家伙——我也会献出,即使是灵魂。


然后一切开始于一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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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NTS
序章:疗养院“Mine Ha-Ha”
第一章:幸福定由恐怖构成
第二章:蝴蝶、十字架和满是血的手腕
第三章:烤馒头上的四方舞
第四章:逆流而上的胎儿之梦
第五章:请做个残酷的死亡梦
尾记:疯狂的人鱼


从前,或许是现在,或许是遥远的未来,或许三者都不是的某个时期的事。
某个地方,或许是不存在的地方,或许是随处可见的地方,或许两者都不是的地方——有一个魔法之国。

统治者是美丽的女王殿下。
在那儿,大家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如果放着不管就经常恶作剧的可爱住民,在女王殿下的笑容面前低下头害羞地笑了。拥有足以危及国土之力的七头恐怖野兽,也畏惧、臣服与女王殿下的威严之下。
即使女王殿下顾不完全,不时有灾害或事故发生,但这个国家的住民仍旧生活得轻松、悠闲,和平未曾被打破。

然而某一时刻,发生了一件大事。
温柔、庄严、美丽的女王殿下逝世了。
事情的原委并不明晰,可能是寿终正寝,可能是遭遇意外,搞不好还可能是遇害。
尽管如此,她的死是无法动摇的事实。
震惊先于悲伤笼罩了魔法之国。
事出有因,由于女王殿下的身体中寄宿着强大的魔力,其心中则寄宿着伟大的器——这个“器”,也即女王殿下之所以是女王殿下的魂的资格,失去了生命的桎梏,粉碎分成数个碎片飞散出去。
而且散落的地方,不在魔法之国。碎片飞越国土、空间、时间,飞到别的世界的某个地方去了,宛如流星雨从天而降。
具体来说,是飞向某颗星的某个时代,住在某个地域的少女们的灵魂之中。

其实,在前代的女王殿下逝世的时候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大约是几年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
魔法之国的住民们全员前往“其他世界”,争夺收集四散的“女王之器的碎片”,合成原本的一个。
魔法之国再次拥戴女王殿下,恢复和平。

所以这次,魔法之国的住民也想这么做。
住民们一心集齐女王殿下的器,全部当仁不让地前往“别的世界”。
就像流星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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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疗养院“Mine Ha-Ha”

晚秋的黎明,吸入口的空气冻彻心扉。
少女一个人在中庭散步。
中庭相当大。不仅有人工修整的草地和花田,里面甚至还有个杂树林,整体来看的话可以说是一个普通的自然公园。
可是,和一般的远离村庄或者是森林旁边的自然公园相比的话,它的中庭显得不健康。
不管走到哪边眺望哪里,看到的都是围着这个庭院的白色墙壁。
无论是固定在那里的椅子还是花田里种植的植物,都不是那种让人情绪高涨的鲜艳颜色,而是以治疗为目的的过于单调的、不自然的颜色。
而且,混在草地、花和树皮香气中的是,几乎让人窒息的药品和消毒的味道——那儿漂浮着的疾病与死亡的气息,浸透到建筑物中、土地里和在这个建筑物中留宿的人的身体中。
那里是,医院。
是位于锻治目山市中央,市内最大的医院。中庭是住院患者休息的场所,也是他们放松身心唯一的地方。花草树木都被严格管理。害虫也被集体清除,没有一只不卫生的小生物栖息在这里。
那是个矛盾的医院:虽然位于自然之中,却飘荡着不自然空气。
散步的少女的外貌,在医院这个空间中显得很异常。
身上穿着黑色的洛丽塔服装,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
恐怕是,十岁左右吧。
到后脑部的长发扎成两穗马尾辫,随着少女的走动而不停摇动,即使是在黎明的黑暗中也像蜂蜜一样熠熠生辉。
她的表情一脸严肃,高高的鼻梁让人窥出她是个白人。少女穿着衬衣、裙子和满是花边的礼服,宛如一个活着的西洋人偶——但是,从她走路的姿态来看,比起美丽,给人的难以接近的印象更加深刻。这是因为她圆溜溜的双眼下面浓重的黑眼圈和拒绝世间一切眼神的缘故。少女整体的打扮,也只有这两个地方让她看起来是个与这个地方相符合的病人。
虽说如此,金色在满是绿色的调色盘里,仍旧是异物般的存在。
少女穿过草地,来到杂木林。
她只是单纯的散散步,并没有什么目的。熬夜到黎明时分,突然心血来潮就来到了院子里。而且这个时间点的话也不会碰上什么人——因此,在杂木林中遇到那个后,少女皱起眉头停下脚步。
在一棵树的树根那里蹲着一个人。
小小的身影。从后背看来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女。
本打算就这样掉头离去,但是好不容易出来散个步,这样的话就好像自己有所顾虑一样。因此,少女上前搭话道:
“你在干什么的?”
对方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少女身上穿着浅蓝的病服。不过能进出这个中庭的基本上只有住院的病人、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也就是说这里只有和医院相关的人,所以她穿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对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看到金发碧眼的洛丽塔服装的奇怪打扮,少女惊讶地问道:
“你是谁……?不像是住院的病人呢?”
“你不知道我么?”
少女眯起眼睛吃惊地说道。
实际上,自己在这个病院里是个名人呢。
“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不知道是住在医院里还是生病住院了的院长的女儿……你没听说过?”
少女说话的方式不像个女孩子,给人一种威压感。
对方像是萎靡了一样小声回答:
“不知道。我,前天才刚来这里。”
对方摇着头,给人一种莫名的孤单感。
“你的名字是?”
少女对新住院的患者这样询问。
过了一小会儿,对方战战兢兢地回答:
“楼子……桐岛楼子。”
“这样啊。我叫栞。关栞。刚才说过了,我是这个……关综合病院院长的女儿。”
少女——栞自报姓名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对方——楼子和自己是同龄人吧。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本来可能都不会上前搭话吧。
“你是日本人么?怎么看着像个外国人啊。”
这次是楼子进行询问的。
栞轻轻瞥了一眼垂到两鬓的金发说道:
“户籍是日本人。四分之一的血是日本人。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德国人,一半是法国人。”
“四分之一……?”
楼子吃惊地问道。栞在想到理由后,耸耸肩问道:
“……啊啊,你还没有学分数么?”
“分数?”
“不,别看我外表这样但却是个日本人。……说起来,你这个时间在这种地方,干什么的?”
栞转移话题道。
俯视着蹲在树根处的楼子。
她的脸色很健康,看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所以栞注意到的不是她得了什么病,而是被土弄脏的双手。
楼子右手握着一个小小的铁铲。也就是说,她刚刚在挖土。
注意到栞的视线,楼子放下铁铲,害羞地笑起来。
“啊呵呵。”
然后从脚边的地面上捡起什么,递给栞。
“我在诅咒。”
栞弯下腰,凑近看楼子手上拿的东西。
被土弄黑的手指上拿着的是一个带有颜色的硝子玉。
“诅咒??”
“嗯嗯。让病好起来的诅咒。我是这样想的。”
楼子天真的笑容让人觉得很亲切,面对刚刚见面的栞——不仅不介意她粗鲁的态度和让人避而远之的气场——反倒很快和她熟络起来。
“……那是,怎样的病?”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栞又想继续和她聊天。平常的话,明明会用“麻烦”这一仅有的理由一整天都不开口的。
但是。
栞渐渐放松的表情,在听到楼子的回答后再次凝重起来。
“那个,我呢。身体中有个不好的东西。”
栞后悔了。
这压根就不能作为闲聊时候询问的话题。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的话,可能说声“噢”就过去了。事实上,楼子的父母和主治医生大概也会用“你还无法理解,孩子”这样的解释蒙混过去吧。
不幸的是,栞有着和她九岁的年龄不相符的知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她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是什么。
——不好的东西,么?
凭现在的医疗技术并不是不能治疗的病症,但确实是一种相当麻烦的病。
楼子看起来很健康是因为这还是在初期。这之后等待着她的是恶化了的残酷而又无情的病情,以及痛苦的治疗。
当然,楼子一点都不知道那样的未来。
一副高兴、得意的样子,开始说明自己认为的“诅咒”。
“那个东西,放着不管的话就会渐渐增多。虽然也吃药了吧,但是药先生也很辛苦的,有可能追不上它的增长呢。……所以,就想着让树也帮忙吸收一些。我从护士小姐那里听说了哟,说这里生长的树在吸收了患者的重病之后,就会变的美丽起来。”
栞将视线移向一边,只能咋咋舌在心里默想。
也不知道是哪个护士,净说些没用的。
这明明就不是能够对孩子说的突发奇想的闲话。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孩就会产生更天马行空的、大人们无法预测的想法,进而变成更加无用的东西。
“所以,我把疾病装进这个硝子玉埋在这里。这样的话,我体内的不好的东西就一定会减少的哟。哎嘿嘿……如何?感觉有效吧?”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希望渺茫——。
这算什么诅咒啊。
就算这样做了,也不可能有效果的。过不了多久,连这么轻松活着都做不到了吧。
栞紧紧握紧藏在身后的双拳。
脸上的表情消失,视线微微斜向一边,只回答了一句:
“……这样啊”
或许是觉得获得了栞的同意,楼子更加兴奋地说道:
“姐姐这样说过‘魔法是存在的哟!我乖乖听话的话,魔法就会产生,然后治好我的病。’所以诅咒一定会顺利成功的。”
“你有姐姐?”
“嗯,上中学呢。”
“真巧呐,我也有一个上中学的姐姐。”
想起姐姐的样子,栞就变得难受起来。
而且——对于楼子说的另一个词语。
“……魔法,么?”
一定是像说圣诞老人存在时候的心情一样,说给妹妹听的吧。但是,对栞来说,“魔法”是一个忌讳的东西。
所以,她不得不说:
“这不是应该依赖魔法的东西。能治好你的病的,是你自己的力量。”
“咦?”
不知道楼子是否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栞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此,补充蒙混道:
“你继续诅咒就好了。你的那份信念,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啊,嗯。确实是这样呢!”
楼子的脸色瞬间好转,破颜笑起来。
栞——栞也,微微笑起来。
“该埋起来了吧?”
然后蹲在楼子旁边,催促她继续进行诅咒。
“我说,小栞经常在这个时间点散步么?”
将硝子玉放进树根下挖的洞里,盖上土,楼子这样问道。
“不是经常。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多会在这里。”
“这样呀。白天呢?”
“要么醒着,要么睡觉。不确定。”
“你的房间,在哪?”
“普通病房的四层。病人是禁止入内的。”
“不能进去么?这样啊……”
“……,给工作人员说说的话会让你进去的。就说是我的朋友。”
“可以么?”
“我也给工作人员说说。我没事了时不时去你那边也可以的。”
“哇,谢谢!我呢,因为休学了,所以想要同龄的朋友。太开心了,多多指教呢!”
楼子伸出沾满泥土的右腕。
栞犹豫起来。
并不是因为脏。
而是在迷茫自己是否应该涉足不知何时就会死掉的少女的人生。
但是抵不过楼子灿烂的笑容——栞还是伸出了手。



晚秋的黎明时分。
当天——关栞和桐岛楼子相遇并成为朋友。
栞是九岁零一个月,楼子则是八岁零七个月。
故事来到半年之后。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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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幸福定由恐怖构成

1

看来今年是要空梅了,都快要进入六月了九州还是像夏天一样晴空万里。这样下去距离这边——关东地区的锻治目山市的梅雨峰的到来可能还有很久。再说,别说是进入梅雨期了,如果几乎都不下雨的话,不管梅雨峰什么时候到来都没什么意义。
梅雨峰先生也是辛苦呀,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坐在教室座位上的咲森水奈呆呆看向窗外。
现在是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三的早晨。
晴空万里,阳光早已到了让人觉得热的程度了。
水奈眯起眼睛,看到上学的朋友啪嗒啪嗒走向这边。
“早上好,水奈。怎么了、怎么了,一副萎靡的样子。干劲不够哦!”
镝木友美。
一个开朗活泼、元气满满、男女皆喜欢的少女,不过男生的大半并没有把她当作女生来对待。
人长的也很可爱,由发夹和发带扎向各个方向的发型也很个性……水奈是这样想的,但是她的发型却被男生们戏谑成“鸟窝”。水奈觉得这就过分了,不过本人却一点因此感伤的样子都没有。倒是时不时将此当作笑料。或许这点就是她受所有人喜欢的原因吧。
“早上好,小友美。”
她抬起一只手伸向这边,水奈像往常一样“啪”地和她进行击掌。
话虽如此,正如友美所说,水奈不太有精神。
“最近这么热,我可不能像你一样大早上就那么精力充沛哟。”
“哎呀哎呀,水奈原来是怕热型的?明明名字里面有个‘水’呢!”
“和‘水’字可没关系……”
关于热这方面,并不是说怕热。只是,温度高了,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那只是因为,天气热了就会对水奈最喜欢的行为——睡觉,产生影响。
“从早上就那么热,睡懒觉的时候,就会因为太难受醒来吧?明明是那么宝贵的早晨呢。怎能忍受只能再睡五分钟呢?这样不就没有干劲了。今天早上时间上明明足够再睡三次回笼觉的,结果热的不得不起来……”
所以,今天的水奈才没有精神。而且总是发呆。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恢复。
“额,这样的啊。我很喜欢早上所以不懂这个呢。”
友美一副吃惊的样子看向这边。
这时,说话声默默从她背后传来。
“再睡三次的话就不是回笼觉了。”
“唔,是小艾呀。”
没发出一点声响安安静静来到教室的是笹川冷果。
她的座位在水奈的旁边,一边准确吐槽着一边坐下。
瞥了一眼这边后打招呼道:
“早上好。”
一年级的时候她就和水奈是同一个班级的,也是几个伙伴中相处时间最长的。虽然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只知道面无表情地读书,但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她倒是个不错的朋友。
“早上好,小艾。”
顺便,是从“冷果”引申成“ice”得到“小艾”这个直观称呼的。
之后没过多久,伙伴中的最后一个也来到教室。
“啊,小了也来啦。”
是位留着艳丽长发,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和风美人。
名字叫妹尾了子。
边和同学打招呼边把书包放在座位上,之后来到这边。
“在聊什么的?”
水奈、友美、冷果、了子。
这四个人在升入二年级之后自然而然地成为好朋友,是水奈的朋友圈子。
水奈和冷果、友美和了子一年级的时候就在一个班级,有了这个优势,四人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互相顺利地玩到了一起。
“在说水奈呢,她因为热的不能睡懒觉而没有精神。”
友美回答了子的提问。
“什么呀,太不像话了啊!”
面对看不下去而苦笑着的了子,水奈反驳道:
“这没办法,谁让我的房间是朝东的呢!”
“不,我说的是睡懒觉……”
“要我说,干脆打开空调,定时到早上如何?”
友美哈哈笑着打趣道。
水奈则超认真地绷紧脸。
“我那样做了,结果被妈妈骂了一顿。”
“喂,不是吧。你已经试过了啊,才五月份呢!你是有多想睡懒觉呀!”
“还说下次再这样就减少我的零花钱……”
“哎呀,斯巴达式教育啊。”
“这是正确的做法。不这样的话水奈就过得太滋润了。”
冷果尖锐地进行点评。
虽然她不爱说话,但偶尔也会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插一句。
“对了,水奈,说到睡懒觉。”
了子像突然想起来一样,啪的拍了一下手,坏坏地问道:
“那位发小同学果然还是每天叫你起床么?”
富有深意的视线和语气。
不过水奈对这句话中包含的深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嗯,那当然。今天还夸我能自己睡醒呢!”
水奈若无其事地点头,坦荡地回答。
“是,是么……真不错呢。”
反倒是了子这边败下阵来。
接着水奈继续说:
“但是对我来说,并不是因为自己醒来是件好事才这样做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天气热,睡意比较浅……所以并不觉得被表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反倒觉得天气再这样下去的话宁愿不被表扬。而且,莲最近很过分呢。叫醒我的方式很是残忍。比如突然把枕头抽走,晃床之类的!”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子隐晦的方式了吧,友美直接打趣道:
“哎呀哎呀,水奈还真是迷恋他呐。”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水奈也发现自己被耍了。
“迷恋……么?我没有这样觉得呢。”
“就算你不这样觉得,旁人来看已经是热恋中了。每天早上,被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叫醒。嘛,不过一般都是女叫男罢了!有意思!”
“不不,我和莲,并没有在交往。”
水奈刚一否定,
“噫……?”
了子的脸突然红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咦,怎么了?了子。”
“水,水奈,你,那样的话……”
了子的嘴唇颤抖着,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你竟然让不是男朋友的男生进你的房间么!?而且还是自己的卧室!”
情绪高涨的了子,开始转入礼仪方面的话题。
“哎?不,那个,确实是这个理……但是吐槽点是这个么!?”
真是出乎意料。
众人对此也是哑口无言。
“那可不行呀,水奈,那种事还是要正常交往,取得两亲的同意之后才行!否则太没有廉耻心了,廉耻心!”
接着,逐步升级为更古老、正统的她的伦理观。
面对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的了子,水奈回答道:
“额-……,小了子,那是”。
“太吃惊了!”冷果也跟着说道。
接着是友美:“我也吓了一跳啊。”
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获晓的事实。
看来有着整洁大小姐外观的妹尾了子,在对这种话题的时代性和耐性方面,相比其他人落后了整整两圈。
“……话说回来,最开始戏耍水奈的,不就是了子么。”
从一年级就和了子在一起的友美也一副意外、惊呆了的样子,冷冷地进行吐槽。
“但是,没想到水奈会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水奈和她的青梅竹马同学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这太淫乱了。”
了子捂着通红的脸颊背过身去。
“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不知廉耻’这个单词……”
“我,没听清楚后面的话。淫……什么?”
“……淫乱。淫荡的意思。相当古老的词。”
这已经完全是古老少女漫画中的角色了,水奈——大概其他的两人——也这么想吧。
水奈莫名觉得气氛开始变得不妙起来。
了子用手盖住嘴唇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友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冷果原本就不是能加入这种话题的性格,这样水奈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只不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唔,那个,小了子……”
考虑的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说些让了子安心的话就可以解决了。
首先——她深深以为进入房间了,早上叫起床了,这些首先是在交往之后才应该做的行为。
话虽如此,自己和莲完全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也是事实。
那么应该怎么蒙混过去呢。刚才她确实好像说了父母的同意什么的。
“……啊,对了!”
从那点进行说服的话,以了子的伦理观也是应该可以接受的。
“那个,我们两个的父母并没有反对我们住在一起。我的父母反倒对莲说什么‘趁现在多习惯习惯’,而莲的父母也是‘今后我们儿子就拜托了’这样的想法。嗯……没问题的!完全不会发生了子担心的事情的!”
发觉有戏的水奈一口气给全说了出来。
咲森家和早良坂家两个家族很久之前就是合作关系。一年前,早良坂家崩塌,莲被托付在咲森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倒不如说那是水奈的父母主动提议这样做的。所以至少来说,两人是在取得双亲的同意之后才住在一起的,没什么问题。
——好啦,这样就能说服了子了。
信心满满点起头来的水奈看向另外三人。
结果——,
“……噫?”
了子吃惊张开的嘴巴一动不动。
冷果撇开视线,一副“哎唷哎唷”的样子。
接近十秒的沉默之后,友美深深叹着气问道:
“我说呀,水奈。……那个,你真的明白父母说的话的意思了么?”
“咦?”
“就是那个‘趁现在多习惯习惯’啦,‘提前一步’啦……”
水奈开始迷茫起来。
“意思,不就字面意思。‘趁现在多习惯习惯’就是说早点熟悉我们家的习惯;而‘今后我们儿子就拜托了’,不就是字面意思么?因为莲的父母都正在海外工作。所以至少要到高中毕业莲都要一直住在我们家。”
一点都不奇怪呀。
所以——哎呀,然而。
为什么三人都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就是字面意思,呢……”
友美微微笑起来。
“不过,这样我就安心啦。两位有好好取得父母的公认。”
不知为何,了子很高兴的样子。
冷果轻轻耸耸肩,
“嘛,老实说,我觉得就那样误会也并没什么关系。”
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语。
“是呀。”
“也是呢。”
另外两人也表示同意。一副放弃的表情。
“额。什么意思?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高中毕业之前啊?确实,到高中之前的话那种认知也并不是不行。小了啊,虽然现在你还这样想很保守吧,但是他们两是那样的话你也安心了吧。”
“嗯,那当然。有水奈妈妈和他们在一起的话他们也干不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吧。”
了子和友美开始说起水奈听不懂的话。
冷果则像是腻味了的一样开始打开书读起来。
被三人排除在外的水奈,迷茫地歪起脑袋。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么……”



就这样,这一天开始了。
水奈努力用昏睡的脑袋来听上午的课。
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天气热的让人觉得是不是到了夏天,班上的同学也渐渐无精打采起来。第三节课是英语,因严厉而出名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低迷的气氛有所收敛。但是第四节的社会课因为太无聊,大家就开始困起来——好不容易熬到第四节课结束,上午的课程也终于全部结束了。
附近座位的学生们开始把桌子拼起来形成一个小组吃午饭。渐渐地,吃完饭的学生开始离开或者聚在一起,开始进行午休。
由于水奈和冷果是一个小团体的,所以一般都是友美和了子过来两人这边。但今天只有友美一个人。了子并不在教室,好像是她所在的芭蕾部有什么集会吧。
冷果和往常一样打开书读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水奈和友美才开始核对第五节课要上的数学课的作业答案的。
“说起来呀——”
两人默默地用自动铅笔写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友美实在无聊的不行,停下笔后仰靠在椅子上。
她伸了伸懒腰之后,毫不在意——但表情却很认真地小声说道:
“……市来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呢?”
“唔……”
听到那个名字的水奈不禁抬起头。
市来柊。
是水奈几人的同班同学,但是大概在十天前她就一直没来学校。而且并不是请病假了,是行踪不明了。
是在二十号左右引起骚动的。她的家长打电话说“没有回家”,结果立马惊动警察变成了失踪事件,不要说是水奈的班级里了,这件事都在整个学校都引起了轰动。自始至终在班级里都不显眼的女孩,讽刺的是,却因为她的失踪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关于柊的流言蜚语持续了一阵子,不过现在基本平息了下来。不过还是有像友美这样突然想起她的名字说出口的人。友美和她的座位很近。也就是说她们是一个小组的。每次吃饭的时候,就算不喜欢不拼桌的她,也是会瞄到几眼。
“五月都已经结束了。果然,是离家出走了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呐。”
水奈握紧桌子下面的拳头,平淡地回答。
实际上,水奈知道市来柊失踪的理由。
她成为魔女并被卷入到“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而且,她正是在水奈几人面前失踪的。
直到半个月前,她没有和被叫作“体现者”的魔法之国的居民签订契约,还是个“女王之器的碎片”。表示她虽然有魔力但是却不能使用魔法,处于魔女不满的状态。
结果出现了劝诱柊入伙的其她魔女,反过来想要从这些魔女手中保护柊的水奈几人和她们进行了战斗。但是,结果却是柊被敌人带走,遇到了一个被称为重罪的野兽的凶恶体现者“梅丽”。梅丽用计谋和柊签订了契约,进而夺走了柊的身体。然后被操控了的柊,从水奈几人眼前消失。
那之后过了十天,柊仍旧杳无音信。
恐怕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学校和警察怎么寻找都是白费功夫吧。柊一定是平时就穿着一种由魔力构成的特殊礼服——凭依礼服。而没有魔力的人是觉察不到魔力的。既不能看到,也不能听到,更不能触摸到。魔法就是这样的东西,也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东西,普通人是绝对不会觉察到魔法的。
当然,如果同样是魔女的话就能察觉到,所以水奈和她的伙伴们会有时搜寻一下柊,但是要找到一个有可能隐藏自己行踪的人是一项非常难的工作。
“要是没有卷入什么事件当中就好了。因为市来同学借我看过她的作业呢,才让我想起了这个。”
“嗯。市来同学是个好孩子呢。”
“水奈,你有和她说过话么?”
“有过几次吧。”
柊的失踪水奈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她对这事是耿耿于怀。
冷果的视线从书本上离开,瞥了这边一眼。她因为某件事情知道了水奈是魔女。基于此——大概觉察到了柊失踪的理由了吧,一副担心水奈的表情。所以,她仅用视线对这件事做出了回应。
这时——
“我说呀。说起市来同学我想到了,这样说可能有点不谨慎吧,而且对市来同学不好吧……但是,你们知道最近的一些不好的谣言么?”
友美无意间说出这样一句话。
看到友美一副少有地为他人着想的态度,水奈和冷果两人惊讶起来。
“什么?怎么了?”
被这样催促道,犹豫了几秒后,友美慢慢说道:
“我不是合唱部的么。所以,昨天从一个关系要好的前辈那里听说的……你们听说过‘硝子玉的魔女的诅咒’么?”
——“魔女”。
听到这个单词的一瞬间,水奈,以及冷果——两人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但另一方面却并没有听说过“硝子玉的魔女的诅咒”。
两人摇摇头。
“果然不知道啊。现如今仅仅流传在三年级学生之间,估计都没有传到二年级学生那里呢。那东西呐,奇怪的……倒不如说,是不太好的诅咒。”
友美窥探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偷听的人。
然后压低声音一脸阴沉地说道:
“那个,学校的后门,不是有个很大的樱花树么?在那一排树中有一棵最大的,像boss一样的树。据说只要在那棵树的树根处,埋上硝子玉和写有自己讨厌的人的班级、名字的纸张。不管用的硝子玉是弹珠还是有颜色的硝子玉,也不管是把玉放进纸里面还是把玉和纸都放进一个塑料袋的什么里面,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埋的……几天之后,这些东西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说‘硝子玉的魔女’会给被写了名字的那个人带来不幸。”
“那……”
水奈眉头紧皱。
那确实是“诅咒”。
渐渐流行在女生之间的秘密进行的、像是游戏一样的、违背道德的“诅咒”。
一般来说这和那些都市传说差不多,没有什么根据也就没有效果。只能是某地、某人流传出来的谣言——一般来看的话,确实是这样。
在初中的女孩中友美也是个喜欢诅咒和占卜这类东西的例外。所以平常的话这可能就是一笑而过的话题吧。水奈暂且不说,冷果她们更是完全不相信这种神秘传说的,所以多会用一句‘无聊’来回拒她。
但是这次冷果什么都没说。当然,水奈也是如此。
理由有两个。
一个是“魔女”这个单词。如果这个“诅咒”和水奈她们所知道的魔女——非普通名词的“魔女”有关系的话,这就不是都市传说、游戏和神秘传说了,而是和魔法相关的事件。那就是魔女用魔法,在人类的智慧所不及的地方干了那种事。
而第二个理由则是,把对第一个理由的担心变成了确信。
也即。
“小友美。……实际上有出现受害者么?”
“……嗯。”
说着,友美的表情像是在说流言和玩笑地变得阴沉,十分严肃。
友美进一步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一样把脸靠近两人,低语道:
“我那个说这件事的前辈,说是和朋友开玩笑。剪刀石头布,然后写上输的人的名字……结果上周她那个朋友把脚给摔骨折了。当然这可能被错以为仅仅是个意外,但是我那个前辈却很受打击。”
友美的前辈很是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自己身边偷偷跟着一个不明真相的东西——而且那个跟踪者还不怀好意。他人针对自己的恶意和厌恶,虽然没有犯罪的实施过程,但却可以给人带来不幸的结果。
虽然是间接的,但如果是产生效果了,就不能断定为迷信了,也不能简单当作是有趣的事了吧。这是借诅咒之名的不简单事件。
“总觉得,有点渗人呢。虽然不至于认为市来同学的失踪和这个诅咒有关系……但是,不断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老实说。……啊哈哈,说了些不符合我风格的话!”
看着勉强挤出笑容的友美,水奈和冷果也只能回以暧昧的表情。
可能是她想的太多才这么不安的。但是,水奈知道她这绝不是杞人忧天。毕竟关于市来柊的事件是事实,而且“硝子玉的魔女”的事件也恐怕——是因为有魔女在这条街上才发生的。
大概,还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魔女吧。有很多魔女会隐藏起来干坏事。偷盗和破坏东西这些轻罪还倒好,弄不好还非常可能杀人。再进一步,那些魔女们会在“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中——进行厮杀。
锻治目山市出现的死者和失踪者人数大概比全国的平均值要多出许多。虽然这是谁都会不会发现的差异吧,但是如果进行统计比较的话就可能会发现这明显的差异。再进一步进行详细调查的话,就有可能发现受害者主要集中在年轻少女身上。
“啊,这件事绝对要保密啊。不希望这个流言扩散开来。”
友美转换心情似地开朗说道。
所以水奈也跟着同样笑道:
“嗯,明白。别说是保密了,我都会忘掉它的。我也害怕得很。”
冷果也跟着附和道:
“放心吧,我本来就不相信。”
“好,那忘了它。说起来小友美,我们继续家庭作业吧?”
友美听到这个提案后点点头,冷果也把视线落回翻开的书上面。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这件事却自然而然地在水奈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硝子玉的魔女”么。
如果诅咒生效的话,那就的确是魔女所为。
必须进行调查一下。水奈决定放学后联络一下“事务所”的其他人。

2

午休的时候试着发了封邮件,但是今天好像没人去“事务所”。
看来今天是要通过网络和电话进行商量了。
所谓的“事务所”其实是杂居楼房的一间,也是水奈和她几个魔女伙伴驻足的场所。那里原本是个侦探事务所,不过因为租户没有付房租连夜逃跑了,就把整套的家具都留了下来。所以水奈等人就借用这些东西进行使用。是一个可以住上几天,微微颓废一下的便利场所。
水奈他们共有六人,水奈、莲、雨立希亚、茅岛舞衣子、关耶麻音和关栞。水奈、莲和耶麻音在同一所中学上学。希亚和舞衣子在隔壁镇上的国立大附属中学。栞则是个小学生。
楼房本身是伙伴中的关耶麻音——因为各种原因,十五岁就有很多钱——的所有物,所以她们可以不付房租,没有顾虑地使用这个“事务所”。虽然不用有什么顾虑吧,但是水电费都是靠耶麻音付的,所以还是必须要感谢一下她的。尽管通过收取其他住户的房租已经是黑字收入了。
糟糕的是,国立大附属的初二学生——希亚和舞衣子修学旅行去了,并不在锻治目山市。所以能够商量的对象就剩耶麻音和栞两人了。
上完课放学后。水奈没有和朋友聊天,早早地离开了教室。
莲比水奈早一节课放学,已经先回家了。所以水奈想着回家后就立刻开始商讨的。
在电梯口换好鞋子,通过栽有街道树的道路,刚走出校门口水奈就被人从背后叫住。
“水奈”。
水奈回过头,站在那里的是本应该在教室就告别了的笹川冷果。
“小艾”。
冷果微微喘着气,大概是追过来的吧。但是,水奈知道她的目的。
“对不起,想着晚上再给你打电话说这件事,那样说会好一点吧。”
“没事的。只是我自己想早点知道罢了。”
被冷果这样催促后,两人并排着走起来。不过,与冷果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了,她跟着水奈回家的方向绕了远路。
“这样好么?”
“边走边说才不容易引人注目吧?说完后我在哪坐个公交车就行了。”
“不好意思,谢谢你啦。”
“毕竟不能轻易说魔女的事情。……特别是我也不再是魔女了。”
“确实……是这样呢。”
水奈略显歉意地苦笑道。
“已经”不是魔女——如字面意思一样,冷果原本是魔女的。
她的魔法的名字叫做“赎罪迷宫”。拥有创建一个白色房屋状的异空间的能力。但是,因为各种事情,在一年前水奈杀了她的体现者,并夺取了它的力量。结果冷果的“赎罪迷宫(梦之蛋)”就变化成 “羞耻,我拒绝(peony shade)”的形式寄宿在水奈体中,而冷果也不再是魔女了。体现者死了就会导致她灵魂里面的“女王之器的碎片”也被破坏,现在的冷果即没有魔力也不能感知魔法。
当然水奈并没有对自己的一连串行为有所后悔,而冷果也像这样继续和水奈做朋友。虽说没有必要对此烦恼吧,但是还是会在某些突如其来的场景对其感到罪恶感。
这也可能是理所当然的。魔女力量的表现即是体现者的固有罪行——也就是说来自自己的罪行之中。水奈夺取了冷果的罪行,这怎么会没有罪恶感呢?
话说回来,冷果的行为还真是用心良苦,让人感动。
“硝子玉的诅咒”如果真的是由魔法引起的话,那犯罪者的魔女就很可能是雉子野中学的学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在学校叫住她吧。
冷果压低声音进行询问。
“果然,是魔女搞的鬼么?”
水奈点点头。
“嗯,我想就是那样……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如果是都市传说或者流言之类的话,谎称是‘朋友的朋友亲身经历的事情’已经是惯例了。老实说,我希望是都市传说或流言。”
“也是呀……那样的话仅仅把它当作不好的传言就行了。”
为了让听者觉得有趣并产生兴趣,就把从熟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当作自身的体验说给其他人听,这种方式是这种都市传说的传闻中常用的手段。
然而——虽然渴望是这种可能性——果然还是有很强的不详的预感。
“我回到家后调查一下。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要尽可能早点阻止。”
“是的。”
点头回答的冷果又露出奇妙的神色。
水奈想着怎么了就不由地停下脚步。不一会冷果就闭起眼睛,然后睁开眼,视线微微斜向一旁,轻轻笑道:
“喂,水奈。要小心喔。”
然后接着说道:
“说别受伤可能有点强人所难吧,但是要安全回来啊。”
“小艾……哎嘿嘿,谢谢。”
水奈高兴地回答。
嘿嘿笑着形象不太好吧,但水奈还是无法抑制绽放的笑容。脸颊开始热起来。
本来的话,她就算恨自己也是正常的。
水奈所杀死的体现者,是和莲一样凭依于人类的冷果的青梅竹马。不过和自己两人不同的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准确点是她的体现者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且人品也相当糟糕,冷果也是因此而痛苦着。但是——这样也不能成为杀了他的理由,也不能说杀了他是好的行为。
也可能会有其他的解决方法让那个体现者改邪归正,改善他和冷果的关系。即使过去一年了,一想到这里,水奈还是快要被对这件事的罪恶感击垮。
所以。
可能是水奈的自以为是——仅仅是冷果担心水奈这件事,就能成为水奈的救赎,成为水奈的力量。
“我会注意的。然后,尽可能早点解决。”
考虑到必须要对冷果的这份心意作出回应,水奈点点头。
冷果轻轻耸耸肩,安心地吐了口气。
“期待你的表现喔。不过,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她又回到平常的面无表情,看着道路前方继续说道:
“比想象中结束的要早呢。机会难得,我们再一起走一会儿吧。偶尔坐在公交车上读书回家也是不错的体验。”
“没关系么?在车上读书不会晕么?”
“一直以来,我的三个半规管都很给力的。”
两人噗嗤噗嗤笑起来。
那天的回家路让水奈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这让她从必须面对“硝子玉的魔女”的骚动中获得了短暂的解放。



水奈回到家后,太阳西下,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
为了和耶麻音和栞商量,水奈和早良坂莲在水奈的房间里打开Skype。
时间定在这么晚也是因为栞没有时间。不过也大概是在睡觉或者觉得麻烦这样的理由吧。
关栞就是这样一个少女。
年龄,九岁。马上就要十岁了。是水奈等人所在的“篱之巢(coven)”中最小的魔女,正如姓“关”所表示的那样,她是耶麻音的妹妹。
但是,两人完全不同。
首先是外观。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两人都混有不同人种的血,所以她们两外观的特征明显存在差异。
原本两姐妹的父亲关浩一郎就是日本人和德国人的混血儿。与之对应地,耶麻音的母亲是日本人。而栞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带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的耶麻音一头浓密的红发,五官棱角分明,服装打扮也是一个西洋人。相对有着四分之一日本人血统的栞,五官更接近白人,留着一头直发。白色的皮肤和碧眼金发,咋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并不是一个日本国籍人。
只是,比外貌还不相似的就是——她们的性格。
“真是的……现在才起吧?总是昼夜颠倒的话可不好哇。”
总能保持冷静、轻松态度的是姐姐耶麻音。
“……嘁,多管闲事。”
冷淡,总是给人仿佛舍弃一切印象的是妹妹栞。
“一开语音聊天你们就吵架,还是一点没变啊。”
莲吃惊地叹了叹气。
一碰面她们就会吵架。虽然这次是用语音交流,或许用没有见面来形容会更好。
“哎呀,并没有吵架呀?至少我没吵。”
耶麻音略有深意地打起坏主意。
“闭嘴。如果你那不是来挑衅吵架的话,那么你的性格就真的是糟糕透顶。……打算来吵架的话就吵得再凶点。从糟糕中的糟糕,转到纯粹的糟糕。”
栞火冒三丈地吐出这些话进行回应。
水奈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扭头朝向把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的莲,小声嘀咕道。
“……这下麻烦啦!”。一副如果不是同时而是分别和两人商量的话就好了的样子。莲在心中叹口气,苦笑起来。
这对姐妹,准确说的话就是相性很差。
有戏谑别人癖好——总之就是喜欢以调戏别人为乐的姐姐,和不想做麻烦的事情——即不太想和别人扯上关系的妹妹。
耶麻音越说栞就越不爽,而耶麻音觉得栞那样的态度很有趣就愈发说,这样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当事人觉得没什么,周围的人却不能忍受。
“对了。如果栞提升对我的评价的话,我可能当作是吵架也行。”
“烦死了,别说了,真的别说了。就算你来挑衅吵架我也不会买账的。”
“哎哟,你不想吵架么?哎嘿嘿……那我们和好吧?”
“不·要!再说我可是尽力不和你扯上关系的呢!”
听着都让人头大。
人类的兄弟姐妹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莲可是深有体会——尽管自己从魔法之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接近十三年了,这两人还是和平常一样。自己和人鱼也同为兄弟姐妹,也没有像这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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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性格不同方面的原因吧,但是和她们的家庭环境好像有更大的关系。
她们的父亲经营着市内最大的综合医院,要说的话就是镇上有权有势的人。
该说是也不例外于权力者的一般形象呢,她们的父亲除了妻子以外还有一些其她的爱人。耶麻音就是其中的一个所生的孩子,栞则是他的妻子生的。不管是对姐姐来说还是对妹妹来说——对彼此都会有些想法吧。
但是,以前。水奈这样说过“两人一定在内心深处想和对方和好。”在莲看来那样是不是解释的过于友好了,不过能确定的是,从她们的对话中能够看出彼此不是真正地讨厌对方。
“话说还来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呢。好像很有精神呢。身体怎么样?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哟。不喜欢吃香蕉这一点克服了么?”
“啊啊,真是的……水奈、莲谁都行。让这个阎王姐姐闭嘴。否则我就挂断了。”
如果是真的讨厌对方的话,姐姐就不会这样各种关心妹妹,妹妹也就不会称呼姐姐为“阎王姐姐”了。
莲回想起自己以前叫人鱼为“人鱼”或直接叫她名字,然后被责骂的场景了。
你已经不是“魔法之国”的居民了,而是我的弟弟了。
所以,不应该叫我“人鱼”,而是“姐姐”吧?——会被这样教训。
对莲来说少女比自己小那么多,而她却——教训起被称为“重罪的野兽”的可怕怪物的自己。莲莫名觉得非常高兴,有种自己也有了家人啦,这样的感觉。
自己也从姐姐这个叫声中感受到了其它特别的东西。那种无关喜欢、厌恶,难以脱离的羁绊一样的东西——可能在耶麻音和栞两人之间也存在着吧。
在莲进行这样感慨的时候,水奈苦笑着劝说起两人。
“真是的,小栞,挂断可不行哟。耶麻音也差不多行了。”
“……嘁”
“呼。水奈都这样说了那就没办法了。”
咂舌和叹气。两人好似都消停了。
嘛,这确实是——开始讨论之前就这样,前途多舛啊。
“水奈,只说重点。”
莲小声提议。
“老实说,我想快点结束。”
莲把栞和耶麻音投影到自己和人鱼身上陷入感慨——继续听她们的对话,想到不在这里的姐姐,心里有些许难受。
不过,也有一半的理由是觉得麻烦。
“那样说可不好哟……不过,早点开始确实会更好。”
“啊。说起来她们有些地方还是相似的呢。具体说来像是惹人烦的地方什么的。”
“不是说那样说不好了么!”
“怎么了?水奈。”
“什,什么都没有。那么,快点进入正题!”
“嗯嗯,开始吧。”
决定开始后,耶麻音的语气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雉子野中学可能有魔女在活动,是这个吧?”
“嗯。”
还没有对她们两个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一直以来收集情报都是栞的任务,但这次耶麻音可能知道的更多。毕竟这是从雉子野初三女子中传出来的流言。
“耶麻音,你听说过,‘硝子玉的魔女’的诅咒么?”
水奈如此问道。
一瞬间——首先进行反应的不是耶麻音,而是栞。
“水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用无丝毫感情的声音反问道。
“啊,不好意思。是网络不好么?还是麦克风的问题呢?”
“行了,再说一遍。”
“好—。‘硝子玉的魔女’喔。”
“‘硝子玉’的魔女?硝 子 玉 的 祈 愿?”
“嗯,是的是的。……能听清楚吧?没问题吧?”
“……没问题,听得到。”
栞终于断断续续地肯定道。
“Skype就是会时不时通话质量不好。”
水奈这样回答,然后苦笑着小声对莲说:
“嘛,这也没办法。”
莲点点头,感到些许违和,盯着电脑的同时眉头紧皱。
虽然水奈认为是“没有听清楚”,但他总觉得有点奇怪。
“再说一遍”,说这句话的时候,栞的声调稍微降低了一些。如果是语音通话的质量差的话,不应该使用更直接的语气询问么?
那边发生了什么了么?还是说是——
“‘硝子玉的魔女’啊……我第一次听说哇。”
但是,莲那微微的疑惑被耶麻音的回答给冲散了。
“是什么样的诅咒呢?”
“那个,在学校后门的樱花树中不是有一棵最大的樱花树么?在那棵树的树根下面,放上想诅咒……把写有自己憎恶、讨厌的人的名字的信和硝子玉一起埋在那里。这样就会给那个人带来不幸的事情。”
进行说明的水奈的脸色阴沉起来。
那肯定啦。这绝不是什么让人心情高涨的事情。
“实际上好像出现了受害者。因为是从高年级传出来的流言,所以以为耶麻音会知道呢……我说,你怎么看?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的话,那果然就是魔女干的了吧?魔女的话,能够简单实现这种事情吧?”
过了一会儿,耶麻音用沉重的语调回答:
“如果是使用‘魔法的黄昏’的话,可以轻易做到那种事。”
使用魔力引起的所有事情——换装之后的魔女的行动,魔法本身、进一步还包括了由魔法引起的现象——没有魔力的人都感知不到。
这就是“魔法黄昏”。
换装之后的魔女就算站面眼前也觉察不到,就算魔女给他一巴掌,当事人也认为是“脸颊莫名被打了一下”。
镝木友美的前辈的朋友好像是摔倒骨折了。这种程度的事让魔女来干的话,只需换装之后接近过去轻轻踹一下就行了。
“但是,对不起啊,我没听说过。应该是正在其他班级中广为流传吧……嘛,也因为我对占卜、诅咒这类的话题总是蒙混过去,不过不能否认的是,我真没听说过。”
看到耶麻音自嘲地笑着,水奈摇摇头。
“没关系。好好想一下的话,如果耶麻音有听说过,应该早已经告知我们了吧。……先不管相不相信诅咒这一说,我想单是使用了‘魔女’这个单词,耶麻音也会把它当作值得商讨的事件。”
“也是呢。”
从耶麻音稳重的说法方式中,可以发觉她仍对此事半信半疑。
“不过,是空穴来风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是——。
一说到这里,耶麻音的气息突然发生了改变。
“我说,水奈,等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使用‘魔女’这个单词……这个?”
“再前面。”
代替一脸迷茫的水奈,莲回答起来。
“如果耶麻音先听到这个传言的话应该已经把它当作值得商讨的案件了,是这个吧?我也注意到了。……大概和耶麻音你注意到的一样。”
她没有说出来,所以莲就说了。
“……是呢。事态可能已经很糟糕了。”
“啊,确实如此。”
“咦……?怎么了?”
水奈好像还没有理解。
虽然莲和耶麻音是以她为契机才注意到的。
“听好了,水奈。‘硝子玉的魔女’这个名词和诅咒的效果。两个放在一起进行考虑的话,一定会怀疑是不是魔女干的吧?……如果是魔女的话。”
“啊……!”
明白了,水奈眼前一亮。
“我们不知道雉子野中学有多少魔女,但至少一定不是只有水奈他们。这样的话如果比我们先知道这个传闻的人中存在魔女的话?就会和我们一样,注意到这一点。”
“糟糕了……呢”
终于水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啊。先察觉的话就有可能先接触。接触之后会怎么办?可能会成为麻烦的事情。而且从一开始这就有团体作案的嫌疑。”
让给人带来不幸这样引人瞩目的诅咒流传开来,说明“硝子玉的魔女”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有那样目的的她——或者她们和其他组织的魔女相遇了会怎么样?
不管是敌是友,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平息的。
“我还不知道那个诅咒的流言,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晚了一步。得抓紧时间。明天……不,今晚我就去学校埋下自己的名字看看。”
耶麻音毫无犹豫地提出对策。
“但是这样的话,耶麻音就……”
“没问题的。反正我和水奈其中一个人必须要做的。那么没什么挂念的不更好么?我是一个人生活的,而你们还有家人的。”
“那……”
如果带来不幸这样的说法是正确的话,那么也有可能牵连到家人。
“拜托了,耶麻音。”
代替犹豫不决的水奈,莲如此回答。
“水奈,这里就交给她吧。虽然这样说不好吧,但是她毕竟更谨慎,更适合干这个。”
“嗯,确实是这样呢……”
“不用担心啦。首先仅仅是知道对方是谁。我不会一个人深入的。”
“明白了,那就拜托了。但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嗯,那当然。”
耶麻音爽快地进行回答,甚是可靠。
所以莲仅仅用目光向水奈进行确认。
“那么,就交给耶麻音了。栞……这次就没有出场机会了,不过如果有必要会再拜托你的,可以么?”
莲向栞进行询问。
她可以偷偷查阅关综合病院的数据库。因此只要“硝子玉的魔女”有住院经历的话,就可以查到包括住址在内的个人资料。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这次没有那样做的必要吧。对方是雉子野中学的学生这件事已经基本确定,也应该很容易确定她的身份。只要耶麻音弄到她的长相或者名字,就可以立马进行接触。
倒不如说问题点是将要接触的魔女是否有组织这点。
莲边这样考虑着边等待着栞的回答。
但是,莲等了十秒钟栞也没有回答。
平常的话,至少会立马回答一句叹息或者讽刺的话,例如“又来呀,麻烦”、“阎王姐姐努力一下的话啥都可以,全部交给她不就行了”之类的。
“……栞,你在听么?”
有些惊讶的莲再一次询问。
“啊……不,没什么。知道了。”
终于有了回应。
——总觉得,有些奇怪。
和刚才的感觉一样。就刚才她不停询问水奈说了什么的时候。感觉并不是通信不好,也不是不感兴趣所以没去听。刚才是很有兴趣不停地追问,这次则相反,很明显让人感觉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虽然看不到表情只能通过氛围来推测——莫非她知道什么么?
但是,莲并没有直接向本人询问这个疑问。
“完事了吧?那我就先下线了。光是听到阎王姐姐的声音耳根就作痛,所以我才讨厌耳塞的……可以的话希望全部用文字进行交流。”
栞一边抱怨着——她那与平时完全没两样的态度,让莲对是否要联系她产生了犹豫——一边迅速退出了聊天。
笔记本的扬声器传来“噔”的一声,和栞的连接中断了。
“……服了她了。”
栞好像把Skype都退出了,状态也成了离线。这样看来,通过邮件或者电话进行追问也是反效果吧。关栞就是这样一个少女。
“明明没怎么听我们讲话,还不忘说临走的台词,真是滑头哇。”
耶麻音如此笑道,语气有些吃惊但却乐在其中。
看来姐姐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那么,虽然有点快但我也要出去调查了。”
“嗯,谢谢。注意安全哦。”
“再见”耶麻音说完这句话,也结束了通话。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水奈回过头叹着气说道:
“真是,那两人还总是这样啊—。更直接点不更好。”
看着水奈像是累了一样抱怨着,莲摇摇头苦笑起来。
“别看那样,她们相处的还是很好的吧?”
实际上,最理解栞的大概就是耶麻音。
而最能应付栞的也是——耶麻音。
所以就算栞真的知道了什么的,只要耶麻音在就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吧。自己察觉的违和感也有些杞人忧天,不是那么值的担心的事情。
这样想着,莲放松绷紧的后背伸了伸腰。

3

零点过后几个小时的深夜。
远离锻治目山市中心的一个幽静的新兴住宅地。
居民们几乎都安静睡去,零零散散亮着几家灯火。偶尔响起来的狗吠和汽车的引擎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出。
虽说是梅雨季节但依旧晴朗的天空上,挂着两轮明月。
一轮明月悬挂在南方的天空。刚过了满月,再过几天就会成为卧待之月(译者注:阴历十九)的半月吧。另一轮月亮则悬挂在北方,闪耀着白光的满月。
原本说来普通人是看不到两个满月的。那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由魔力形成的,只能被拥有魔力的人看到的异世界。
那些能看到这个东西的人称其为“魔法之国”。
那个“魔法之国”正从空中注视着现在的这个世界。
居民区的正中央,几名少女——拥有魔力,与“魔法之国”的居民“体现者”缔结了契约的魔女,在对峙着。
一个人站在屋顶上,凶神恶煞的。
一个人站在街灯的顶端,冷笑着。
三个人站在地上看着这两人。
即共计五人。
屋顶和街灯上的两人身着奇装异服,也是代表魔女的礼服。
“够了。”
屋顶上戒备姿势的少女吼道:
“不要跟着我了。不是说过了不会伤害你们的。”
少女身上穿着浅桃色的合身连体裙。
头上带着一顶护士帽,整个装束看上去像个护士一样。但是,裙子下端撕裂开来的痕迹——不是受伤造成的,而是原本就是这个设计——和衣服上到处印着的tribal花纹,给人及其不详的感觉。
“哈!我们一开始也说过了吧?和你的想法没有关系!”
站在街灯上的少女用男生的说话方式失笑起来。
“不管你是否有意加害于我们,也不管你是否想要战斗……我们都要把你带回去。”
这个少女穿着天主教的修女所穿的修道服。
当然,细节上有很大的不同。
不仅没有修女用的头巾胸部也大胆地漏出来,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她的信仰,反倒是有很强的背德感。少女随便穿戴的头巾和裙子倒是和普通的修女服一样是藏青色的,但是,边缘却印着像是火焰或裂缝的刺绣,裙子上也有深深的撕痕。
最让人觉得亵渎的还是她手上拿的武器。
武器前端又分别向左右两边突出刀刃——是一个逆十字形的奇怪的双刃剑。剑身闪烁着红黑色,也即血的颜色的光芒。
穿着修道服样凭依礼服的少女,扛着逆十字剑开始压低身姿。
“所以说,至少在抓你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啊,小庵子。让我小御崎好好享受一番。否则就太无聊啦!”
然后,少女跳了起来。
她的身体划出抛物线的同时,将剑举过头顶扑了过去。
“唔……!”
名叫庵子的少女横向跳跃躲过了御崎的一击。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几片。造成的伤害在魔女的攻击中不算太大。但是这样想而大意的话就会受苦。毕竟这是魔法战,表面看到的破坏力并不能反映魔法的多少。
“哦呀,哦呀,哦呀!”
御崎接着强行举剑再次向庵子砍去,重复对庵子放出斩击。庵子跳跃一大步落到另一家地面上,即使如此御崎的追击也没有停止。
地上的三人抬头看着上面的两人。她们是御崎——十部御崎的伙伴,而对与御崎对峙的庵子来说则是敌人。
三人盯着两人的战斗,表情各不相同。
“喔—,不错啊,啊呀啊呀。啊哈哈!”
饶有兴致地一边嚷着一边为御崎声援的是三人中个头最小的少女。长相和身高都像一个小学生,但是从她身上穿着的国立大附属中学的校服可以看出来她至少已经是中学生了。
“十部的战斗方式还是那么鲁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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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耐烦,咂舌的是长发的少女。因为她留着刚刚遮住眼睛的长发,给人阴郁的印象。穿着宽松的衬衫和长紧身裙。
“御崎确实过于依赖自己的魔法了。”
抱着胳膊进行评价的是高个子的少女。
她和正在战斗的御崎——十部御崎的风格完全不同,偏向于中性。从她一头的短发和健硕的身体可以知道是体育部的。凛然的气质和吊眼梢的表情,在同性之间人气肯定很高。
“让我打就好了。”
长发少女小声向高个少女抱不平。
“我能比十部打的更好呢。”
“小央乃打的话,我也参加。”
小个头的少女拉住长发少女——式田央乃的衣袖。
“千鹤你没有必要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额—,别这样说啊。我也一起!这样!更好嘛!”
千鹤——岸千鹤一边说话一边砰砰跳着,举起双手。
“央乃、千鹤,理解一下。”
高个子少女——朝仓茉莉轻声呵斥争论起来的两名少女。
“让御崎去是我的判断。央乃和千鹤的魔法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她杀掉了……还是说,你们不想听从我的命令?我的命令,进一步说就是那个人的命令。”
“并不是那样……”
央乃被震慑住了。
“卟。晓得了,小茉莉。”
千鹤也气得吃瘪。
“那就好。你们两个这么明白事理帮大忙了。我们‘春园(garden)’只需要有御崎这么一个任性的就够了。”
这句话像信号一样,三人再次抬头看向屋顶。
战斗是御崎单方面的进攻。
“啦啊啊!你这家伙——至少反击一下啊!”
御崎手中的逆十字剑由上砍下袈裟斩,由下挥出逆袈裟,攻击速度很快但是动作却杂乱无章,还有许多多余的动作,一点都不精炼。
可以说是仅凭力量和冲劲,击中了就行了的攻击方式。凭借魔女强化后的动态视力冷静观察的话就可以躲过去。
而实际上,对方——庵子也全部躲过去了。
但是。
“还真是大幅度的闪避动作啊……看来对方也没有熟悉战斗。”
眯起被前发遮住的眼睛,央乃小声嘀咕起来。
“哇哈哈!对方,也?实际上御崎也不熟练呢。”
“小茉莉,莫非你是打算让十部熟悉实战么?”
“啊。多少有点吧。”
茉莉点头回答。
“气血旺盛是件好事,但仅是那样还不足以成为战斗力。还必须要熟知自己魔法的使用方式。”
“确实是这样。但是……恕我直言,我认为十部同学没有希望获胜。这次战斗,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抓到对方。”
“唔哈,小央乃真严格呐。嘛,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完全不听别人说的。虽然是刚进来也没办法,但是很难和她组队呢。”
对两人的忠言,茉莉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决定那个的不是你们,是我。行了,闭嘴看着吧。”
不知道自己正被众人评价的十部御崎愉快地笑着,向庵子砍去。不过剑刃怎么也砍不到对方。
“真是的——别闹了,别老是躲避呀,真是的!”
御崎运转全身使出一招横扫。庵子一个后跃跳到天线杆的顶端。
来到御崎攻击范围外的庵子盯着御崎说道:
“你够了。我只是想静静生活。”
御崎失笑道:
“哈,那种理由怎么行的通呢?被我们发现是你的好运到头了。想安静生活的话,就打倒我逃跑呀。”
“……无论如何都要战斗么?”
“啊。赶快展现出你的魔法吧。还是说太弱了上不了台面?”
“我不知道是强是弱。今天是我第一次遇到其她的魔女。”
“这样啊。那就更需要展示一下了,我给你评判一下。”
面对御崎的挑拨,放弃挣扎的庵子——深深呼口气。
嘶地向前举起右手。
伸出食指,像是指着御崎一样。
然后,咏唱起来。
“‘海伦’,把你的罪行交付给我。”
庵子叫出自己体现者的名字,用它固有的罪行编织出自己的魔力。
“评测桐岛庵子……‘天平上爱的毒针(injection updown sequence)’!”
庵子叫出自己的魔法的名字——用固有罪行的样子所定义的魔力的名字。
接着庵子的右手食指出现了那个。
覆盖住整个手指的指套状的小型金属块。
前端像野兽的爪子一样尖锐。使用方法应该和看到的一样——用前端刺击吧。
“哈哈,喂,看起来确实很弱的样子。”
看到那过于朴素的外观,御崎嘲笑起来。
“那要怎么使用?因为是毒针一类的,所以是有毒素的么?”
“虽然今天是我首次和魔女战斗,但也知道专门告诉你关于我的魔法是种愚蠢的行为。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魔法的真面目。”
“咦?我的‘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么?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我也原话奉还给你。”
两人压低身姿备好架势。御崎把逆十字剑的剑尖对准对方,庵子则采取自然地姿势。
接着两人同时膝盖下沉——弹飞出去。
“啦啊啊!”
双方武器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御崎劈出袈裟斩“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但是,庵子是在读出她的行动后进行跳跃的。以极低的轨迹匍匐前进,接着在空中扭转身体躲过了御崎的攻击。
然后进入御崎怀中,“……呲!”用指尖上的爪子——“天平上爱的毒针(injection updown sequence)”,用很小的动作轻轻刺向御崎的脖子。
一击得手之后,庵子就大步横向跳跃拉开距离,落在隔了三户民家的屋顶。
“哈?你这家伙,那是什么攻击?不痛不痒的。”
站起身体的御崎摸了摸受到攻击的脖子。
脖子上没有一点伤痕。爪尖确实有刺到皮肤的。
“不疼就说明果然是毒么?……但是什么感觉都没啊。”
御崎惊讶地环视自己的手脚。没有感到丝毫异样。
“嘛,算啦。不管你的魔法是什么,也不管有没有效,在我怎么样之前打到你就行了。”
御崎放弃思考不再注意这些细节——继续吼道。
“那么——接着来,看招!”
御崎摆好姿势,再次进行突击。
但是——
刚踏出第一步。“崩”的一声脚下的瓦片竟然碎掉了。
“咦……啊!?”
运气不好,刚好在她重心升起的瞬间。失去平衡的御崎就那样滚下屋顶。一旁庭院里的树木接住了她的身体。
不——到底能否说接住了她呢。
落在树上的她把枝叶压断,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响声的同时。
“痛……哇啊,这是,什么鬼呀!”
听到墙壁那边传来的辱骂声和悲鸣声,岸千鹤戏谑般地微微笑道:
“哎呀,笨家伙。怎么了,小御崎?”
千鹤嘭一声跳到墙上瞅向下面。
“哇啊……”
御崎眉头紧皱。
一根粗大的树枝中途被折断,狠狠地扎进了御崎的大腿里。
原本这是很难发生的事情。魔女的凭依礼服是拥有很高防御力的魔法铠甲。魔女全身都被——即使是皮肤里面的地方被——肉眼不可见的魔法旋涡覆盖着,来保护魔女的身体。因此树枝什么的,一般不会扎进魔女的身体里面的。
这次以奇妙的角度奇迹般地扎进魔力的缝隙中,可以说运气是相当差了吧。
“别开玩笑了,该死!”
不过树枝穿透大腿这种程度的伤势,并没有削减御崎的战意。她用力握住树枝拔出。伴随着一声惹人厌的声音鲜血开始喷出,御崎集中魔力强行止住了出血。完全治好可能还要花几分钟吧,但是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行动了。
“喂喂,不快点的话小庵子就跑掉了。”
“烦死了,我知道!”
瞪了一眼在墙上煽风点火的千鹤,御崎再次跳到屋顶上。
和千鹤说的一样——庵子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路上了。看到在街灯的照耀下庵子隐约可见的trabal花纹的护士服,御崎的怒气越发高涨。
“你个……谁说让你逃跑了啊,你个胆小鬼。”
御崎叫嚣着跑起来。完全不把脚上的伤当回事,毫无顾忌地全力疾走。穿过屋顶,从一家跳到另一家,墙壁、并排树木、街灯乃至电线杆都被当作落脚点。
“哇,这么顽强。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御崎的身影,千鹤吃惊地嘀咕起来。
“只是顽强可没什么用。”
来到墙上和千鹤并排站着的央乃也吃惊地说。
“她已经中了桐岛庵子的魔法。明明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中招了。在魔女之间的战斗中,那可是会成为致命一击的。不管有多么强的精力,也不管气势多么高涨,都有一条绝对不能越过的线。魔法就是那条线的关键。”
“哎呀哎呀,小央乃,你的话好像别有深意啊。”
好像觉察到什么一样,千鹤用手肘顶了一下央乃的腰部。
“莫非,你知道了小庵子的魔法的真面目?”
“只是,推测。而且……这之后十部同学的遭遇,就会进一步验证我的推测。”
“哦呀?这之后的御崎同学?”
“行了,闭嘴看着吧。”
“唔,蛮有趣的。我也瞅瞅。”
千鹤和央乃并排站着的后方,茉莉跳到民家的屋顶上。
三人一起注视着御崎的动向。
然后,发生了那个——追着庵子的御崎,落到从电线杆上伸出去的落脚点上,然后降低重心准备向前弹起的瞬间。
不知道是经年老化还是不能承受御崎的重量。
“什……!?”
落脚点突然,咔嚓断了。
“哇啊……呀!”
御崎发出不符合她风格的少女般的悲鸣,接着身体不是向前,反倒是向下落下。就像从梯子上掉下来一样。就算是魔女的反射神经也不能稳住身姿。大概是掉进地上的什么之中了吧,三人听到垃圾箱翻滚的响亮声音和“疼疼疼”的惨叫声。
“啊呀,这下可追不上了。已经看不到小庵子了。”
千鹤眯起眼睛耸耸肩。
如她说的一样,桐岛庵子已经融入黑夜,感觉不到一点她的气息了。已经不可能再次捉到她了。至少,今晚是不可能了。
“而且,连续两次么。是不是有点太笨了?”
刚才是踩到破旧的瓦片,这次是落到老化的落脚点上。难看也要有个限度呀。千鹤略显吃惊地苦笑着,但是央乃却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样啊。”
“……怎么回事?”
“不是二连,是三连。还有从屋顶落下被树枝刺伤的那次。”
“啊,确实呢。但是,那不说明她更加愚蠢?”
“莫非,十部同学刚才落下时又受伤了?那也,无所谓了……本来应该是没一点伤害的却为什么?”
“额,那就是四连……”
“嗯。不管怎么说运气都太差了。落脚点的瓦片刚好坏掉,失去平衡落下来的时候又奇迹般地被树枝刺到,接着又是电线杆的立脚点断掉……刚才两人战斗的时候,有那种事情么?有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故么?在桐岛庵子的魔法伤害到十部同学之前。”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自然……但是在屋顶这种不安定的场所战斗,这不是常有的事么?可以接受的偶然啦。”
“确实是这样。但是,桐岛庵子在实施了一次攻击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逃走。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种事情一样。而且结果她确实逃走了。”
“给对手带来霉运的魔法。你是这个意思么?央乃。”
一直沉默不语的茉莉,在背后低声询问。
“虽然不能确信。但是根据情景来考虑,符合的部分有很多。”
央乃回过头来回答。
“刚才的战斗就是这样。更重要的是,我们和她遭遇的契机——茉莉同学听到的那个流言”
“原来如此。”
茉莉点点头。央乃的假说足以接受。
“‘硝子玉的魔女’……诅咒指定的对手,带来厄运,么?确实御崎的这个状况,就是不断倒霉的结果。我还以为仅仅是能够伤害到换装状态下的对手呢,嗯。你的解释更合理呢。”
茉莉半自言自语似地说道,一副开心的样子。
所以千鹤,略有深意地询问。
“我说,我说,如果,小庵子的魔法真如小央乃所说的那样‘操纵运气’的话……那岂不是很有趣,能为我们所用么?”
“啊,能为我们所用。”
茉莉回答道。
铿锵有力,而且莫名有些得意和陶醉。
“我们‘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绝对要弄到手。那对那个人有用。”
“嘛,不管怎样先回收御崎吧。我也不能弃她不管吧?说到魔法的话,舍弃她的魔法还真是可惜。”
“好好。这次之后御崎能够稍微反省一下就好了呢!”
千鹤大笑着讽刺起来。
“茉莉同学这样说的话。”
央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么,走吧。今天就当作是我们输了吧。”
一点后悔都没有的发言——三名魔女笑起来。相对地,几十米处发出悲惨的叫声“可恶!”



寂静的夜晚响起的“可恶!”的惨叫声就向狗的远吠声一样,另一方面,从那逃走之后的庵子,就像脱兔一样。
没有追来的气息。但是,庵子可不认为没有战斗经验的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所以总之先跑远点。至少必须要离开住宅街。
跑了两千米之后庵子终于放慢脚步,回头确认一切安静之后才不再跑了。虽然自己家就在这附近,但是还不能回去。考虑到被跟踪的可能性要专门绕个远路。
而且——。
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异常沉重。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四个魔女。
自称“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
看来,这条街上有魔女们的团体,而“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不是很明白她们的目的。突然四人中的一个说什么“看看你的实力”就打过来。
不管说多少次没有敌对的意思都不行。莫非,自己迄今为止诅咒的人当中有她们的亲人。
不管怎样,变成麻烦事了。
从怀里拿出保管完好的纸片。打开被揉成圆形的沾满泥土的信纸,上面写着一名少女的名字和她所在的班级。当然是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今天新埋在那里的依赖。给“硝子玉的魔女”的——也即,自己的。
为了挖这个信纸庵子来到学校,结果发现了她们。
对了。最终还是被其她的魔女发现了啊。
虽然也没想着可以一直保密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从开始还没到半年呢,前途堪忧啊。
应该说这是必然么,魔女中的一个和庵子一样是雉子野中学的学生。
四人中那个像是领导人一样的少女。
庵子认识她。三年四班的朝仓茉莉。作为芭蕾部的王牌,茉莉有很高的人气,在女生中又很有人气。没想到她竟然是魔女。
庵子是在挖硝子玉的时候被发现的,所以还没有暴露班级和姓名,不过这也是时间的问题。尽管自己不像朝仓茉莉一样出名,不过是查清一个人物程度的事,而且学校的范围又这么小。
但是,即使这样。
那个诅咒。暗暗传开的流言和实行那个。
“必须要实行……”
一点点地流传开来,大费周章地实行,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周埋一次硝子玉,但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总有一天会变成每天都有依赖吧。人的恶意就是这种东西。丑陋、滑稽、贪婪地——利用那种肮脏的东西,没什么不对的。
当然今天的这个也要执行。或许这个依赖是茉莉她们的圈套,但她会在意这个?明天早上就干。
而且,在这里放弃的话就全部白费了。
绝对不能付诸东流——。
庵子握紧拳头,咬紧嘴唇,在虚空下走着。
漂浮在夜空中的装束是模仿了护士的衣服。布料上印着的不详的tribal花纹就像,自己迄今为止利用的恶意一样。
视线转向仍旧附着在右手食指上的魔法——“天平上爱的毒针(injection updown sequence)”。桐岛庵子盯着食指上的魔法,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低语:
“等着啊——楼子。”
细弱的声音,掺杂、消失在树木的吵杂声中。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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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蝴蝶、十字架和满是血的手腕

1

过了一夜的次日,仍是惹人烦的盛夏的大晴天。
连续几天睡不好的水奈,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向学校走去。
那只不过是她以不能睡回笼觉为理由,在撒娇而已。明明根本没有睡眠不足却还说自己想睡觉。对和她一起走着的莲尽发牢骚。面对他,水奈就想毫无顾虑地任性、撒娇——对水奈来说,早良坂莲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楼梯口和莲分别后,水奈忍着哈欠登上楼梯。
朋友们差不多都来了吧,想到这里的水奈自然地放松表情。
就算抱有作为魔女的烦恼和责任,学校生活也不能混日子过去。高兴的事情就要高兴地讴歌,这就是水奈的原则。就算是有意识,像这样度过每一天,也是绝对必有要的。
来到教室,冷果和友美的身姿映入眼帘。
“早上好。小艾,小友。小了还没来的么?”
打完招呼后就向两人搭话。像往常一样举起手想和友美击掌——但是,手举到中途就慢慢停下来了。
“水奈……”
因为友美回过头来,露出完全不像她风格的深刻表情。
别说击掌了,连“早上好”都没说。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叫“水喃”这个绰号。她的样子明显很奇怪。
水奈困惑地询问。
“……怎么了,小友?”
冷果沉默着看向这边。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但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可以确定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状态。
水奈举着停在途中的手臂来到这边。
和水奈视线相交,友美的眉头越来越不自信地拉拢下去。
眼角处开始泛出泪珠,嘴唇也颤抖着。
“怎么办。可能都怪我昨天说了那种话。”
“咦……”
听到这句话。
水奈停下了脚步。
“那是?”
尽管有些唐突和说明不足,但只是通过“昨天”、“那种话”……这些只言片语,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觉察出来。让友美懊恼的是关于“硝子玉的魔女”的事情。大概,又出现被害者了吧。
但是,就算那样——她为什么这么悲伤呢,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仅如此,还发出自责和后悔的声音。
“莫非……”
不祥的预感向全身袭来,汗毛直立。
不太可能,明明才过了一天。
就在昨晚,大家才刚讨论过。如果那个“诅咒”是魔女所为的话,就要在伤害到他们的亲人之前采取措施。
另一方面,脑海中也有和时间早晚无关这种冷酷的想法。魔女所使用的魔法,对普通人来说就像是灾难一样的东西。而灾难往往是无差别、不受人意志控制地降临。被害人则没有选择的权利。也就是说任何人可能在任何时候成为被害者。
就算是水奈等人周围的人,可能成为受害者的概率也很小——。
“我说,小友。小了……小了,还没来么?”
在不安和焦躁中,水奈叫出妹尾了子的名字,脑海中也浮现出她的样子。
现在不在这里,还没来学校的朋友。
一定只是上学晚了。一定是这样,希望是这样。
不过正确的果然不是自己的希望,而是不祥的预感。
“刚才,友美接到电话了。”
代替低着头咬着嘴唇的友美,冷果说道。
“了子好像在来学校的途中遭遇事故……脚骨折了。”
“不,是吧。”
不是开玩笑吧。别闹了。
带来不幸的“硝子玉的魔女”——偏偏在,说到这个的第二天。
水奈的朋友,遭遇不幸的事故什么的。
“生命没有危险。不用担心。”
冷果从头到尾都看上去很冷静。当然,心中则完全相反。只不过是考虑到自己也慌乱的话就没人支撑水奈和友美了,一直忍耐着。
“当然今天她不来学校了。还不知道从明天起会怎么样呢。”
“……都是我的错。”
友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寻找依靠似地抱住水奈。
“因为我……把那个流言带到一年级中去的。所以才……”
“友美,刚才也说过了吧?你没有一点责任。冷静一下。”
冷果在背后对友美说道。
她说的是正确的。友美觉得有责任什么的大错特错了。把“硝子玉的魔女”的流言带到教室来,了子遇到事故,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子的受伤是否是因为“硝子玉的魔女”还不能下定论,就算是这样,不对的也是埋诅咒了子诅咒的谁和“硝子玉的魔女”本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但是就算这样解释,友美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这就像言灵一样。仅仅是因为有趣说出了不好的事情,结果那个不好的事情就发生到了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本能上怀有的罪恶感是很难消去的,也不可能忘掉。
“了子,不是想成为芭蕾部的正式队员么?去年一直都在努力,还说今年好像可以进去了。结果,脚却骨折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是关于了子的,还是对担心了子的友美。
骨折到什么程度了呢?是能很快治好,还是会留下后遗症呢?现阶段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徒增不安。虽然水奈没加入什么社团活动,但是她是了解了子的性格的。她是一个相当认真的人,会朝着目标努力前进的,所以受伤应该会让她很受打击。
水奈紧紧抱着友美,心情不能平复。
就算只是不幸的事故也是痛心的,如果“硝子玉的魔女”是实际存在的,而且这是她干的话那就更——。
“……水奈”
冷果看向这边,抑制着自己的神情。
“你也冷静一点,好么?”
虽然说法暧昧,但这是她对身为魔女的水奈的担心。
“谢谢,小艾。”
水奈愧疚地点点头。
“……但是,必须早点采取措施。”
同班同学注意到友美的样子,询问“发生什么了么?”。水奈仅用视线暧昧进行回应,默默握紧拳头。
上课铃响起。
水奈安慰着友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来必须要早点和耶麻音商量了。
因瞌睡而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像洗了冷水澡一样清醒。但是——今天则是在相反的意义上没听进去上课的内容。



午休一开始,水奈就向三年级教室所在的二楼出发。
目的地当然是耶麻音的教室。已经在上午给她发邮件了。虽然莲也说了有空就来的,但是等他的时间都是宝贵的。所以,水奈一个人就去了。
妹尾了子在第二节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来消息了。
该说是万幸呢——骨折并没有严重到留下后遗症,两个月就可以完全治好了。当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于热衷于运动的中学生来说,两个月都不能动会带来不可挽回的结果。至少,在夏季的县大会预选赛中了子是不能变成正规队员了吧。
心中充斥着类似怒气的悲伤。一想到如果了子的事故真的是魔女搞的鬼的话,后悔和自我厌恶就从后背向水奈袭来。
结果水奈又想起如果能早点采取措施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紧咬着几乎要唉声叹气的嘴唇,水奈走下楼梯,来到走廊上。
到达耶麻音所在的四班。
就算是这种时候,高年级的教室也充斥着紧张。可以的话不想进里面,所以水奈在外面小心翼翼地窥视里面。发现耶麻音正在教室的一角整理笔记。正想引起她的注意挥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其她人的身影。
“哇”
那个人刚要走出教室,结果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嗯……初二生?”
情不自禁打了一下趔趄的水奈,惊讶地瞥了一眼。
“啊……是。”
几乎错认为男生的高个子女学生。
水奈不禁抬起头。
一头的短发和突出的五官都很端庄,说是美人吧不过用凛然在上更符合。给人很强的中性的印象,好像很受同性的欢迎。
看到她那明显的特征,水奈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是在哪呢?
对出神思考着的水奈,她问起来。
“有什么事么?找谁的话我给你叫过来。”
“那个,额……”
想拜托她又莫名退缩了——正在水奈犹豫的时候。
“水奈。”
时机刚好,耶麻音从那位学姐的后面走出来。看来是来这边确认是否是水奈的。
“不好意思哇,朝仓同学。她是我的学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耶麻音半开玩笑地笑着叫出那位学姐——朝仓的名字。
她耸耸肩,苦笑起来。
“哎呀,难得呀。怎么认识的?关你没加入社团呀。”
“以前的发小。”
“这样啊。那么,打扰了。”
朝仓学姐轻轻点点头,挥挥手走了。
“啊……那个人,想起来了。小了子的……”
这时,水奈终于想起来她是什么人了。
芭蕾部的部长——也即了子的学姐。说起来见到过几次了子她们在一起。因为是比较显眼的外貌,所以就留在记忆的角落了。
“是的。她早上和芭蕾部的学生们说了学妹遇到事故……她的学妹是水奈的朋友吧?”
耶麻音抱有歉意地提出话题。
“对不起,晚了一步。”
耶麻音引导水奈走出教室来到走廊的角落,露出一副忧伤的样子。
“我再早三天知道流言的事情的话就好了。”
“不,不是耶麻音的错。不用道歉。”
水奈摇摇头。丝毫没有责备耶麻音的意思。
“那还有,仅是个普通事故的可能性。”
“嗯。现在下结论还太早,需要继续调查。”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哎呀,还说我不要道歉,你自己倒是道歉了?”
这次轮到耶麻音说教水奈了。
“露出那种表情可不行哦。彼此之间……太过在意可不行哇。”
“嗯。谢谢,耶麻音。”
两人相视笑着。
确实如她说的一样——同伴之间没有必要顾虑太多。一个人的问题就是大家的问题,大家的问题分担到每一个人身上。这就是水奈她们的原则。
“话虽如此,确实必须要赶快行动了。”
收起笑容,耶麻音一副困惑的样子抱着胳膊。
“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呢。那家伙就是个鸠。”
“鸠?”
“指不明真相的东西。枯萎的芒草。就是说……什么都不知道本身就很麻烦。水奈朋友的受伤,可能是魔女干的,也可能仅仅是偶然。不了解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心,然后害怕、焦虑、不安。”
“嗯……确实是。”
正如耶麻音所说的一样。
“所以,对那个同学你能做的是什么?好好整理思考就行了。假如和魔女没有关系,作为朋友也有可以做的事情吧?作为魔女能做的事情,在明确与魔女有关之后再开始也可以。”
面对眨着眼如此说着的耶麻音,水奈点点头。
“是呀……是这样啊。不能因为背负责任而消沉。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比起后悔更应该好好做自己今后能做的事情。”
“嗯。所以首先作为朋友去鼓励那个同学。我则做我能做的事情。尽可能早点弄明白‘诅咒’的真相。”
“嗯。”
“昨天我已经埋了‘诅咒’了。接下来就等上钩了。”
“谢谢,耶麻音。”
水奈微笑起来。
“等着吧。两三天内就有结果了。”
耶麻音抚摸起水奈的头。
这种时候不愧是比自己年龄大的姐姐,虽然和人鱼类型不同吧——但这种可靠的地方还是让水奈回忆起令人怀念的人鱼。

2

然后——。
午休过后,上完下午的课,上课和社团活动都结束,傍晚太阳落下,学生和老师都走之后,学校里已没有人的气息了。
也即到了晚上。
万籁俱寂的初夏的夜空下,学校后面樱花树丛中出现一个人影。说是出现,应该用不知不觉间显现吧。那家伙悄无声息地站在樱花路的黑暗中。
是一个身穿合身连衣裙的少女。
连衣裙的颜色是浅桃色,和凋零了一个月以上的樱花的颜色类似。但是她的形象与学校不符。加上头上戴着一个梯形的帽子,给人一种护士的感觉。
当然,她并没有在医院上班,穿的也不是护士服。
护士服的话裙子的下端就不会撕裂开来,裙子上也不会到处印着不详的漆黑tribal花纹了。
这是和这个世界的衣服不同设计理念的东西。即魔女的礼服。
少女行动异常,眯起眼睛,窥探着四周。
穿上魔女的礼服的人,不会被一般的人看到或觉察到。就算站在人群中大声喊叫也不会有一个人注意到。所以原本没必要注意外人,更不用趁夜色出现。
而她却很在意是否被谁看见了。
一小段时间内她收敛气息,很快,确认没有人之后就吐了口气。
然后,走到樱花树中最大的那颗樱花树下。
蹲下来把手指插到树根的土中。粗鲁地扒开土,开始徒手挖掘。十几秒之后,手指停下了。找到了埋在土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塑料做的点心瓶。瓶子中装的是——折叠起来的笔记纸的一角和有颜色的硝子玉。
少女哗啦哗啦摇着瓶子进行确认。塑料瓶和硝子玉发出碰撞声。在没有月光的晚上,透明的球体被吸入黑暗,毫无光泽。
少女盯着瓶子露出浅笑,接着把瓶子紧紧握在胸前站起来。
这时候她的动作突然停止。
“晚上好。”
少女背后——。
在寂静的夜晚,传来这么一句话。
对方的声音有些懒散,却极具压迫感。所以,少女一动不动。就算想着遇到谁的话立马逃走也没用。
“十点半么。意外地来这么早,帮大忙了。我都做好了通宵的准备了呢。”
背后有人向少女靠近,走在土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转向这边。让我看看你的脸的话就不攻击你了。意思就是,就这样不让我看你的脸的话就绝对杀了你。明白了么?”
明明说的很慢,但说的事情却危险的不得了。不过她这绝不是威胁。声音的主人放出寒冷的杀气,令少女背上蹿过一股寒流。
到底藏在哪了?而且,又是什么时候在这的。
“唔……”
少女——桐岛庵子咬住嘴唇。
不是自己大意了。这次自己是更加谨慎了。而且和平时的时间也不同。结果却还是。
“剩下五秒。”
看到庵子一动不动,对方开始无情的倒计时。
“四,三……”
“等一下,明白啦。”
好像没有思考犹豫的时间。
庵子连同身体一起转过来。顺便举起双手。虽然有趁空隙逃走的打算,但首先要表示出自己没有恶意。
声音的主人,当然——和自己一样,是个魔女。
穿着和服一样的装束。
大开的胸口和露出的大腿,再加上煽情的设计,给人感觉像是过去的妓女穿着凌乱花哨的和服。就好像为了和她本身的红发相匹配一样,衣服的颜色也是红紫色的。衣服边缘还秀着火焰一样的花纹。
刘海散乱地遮住一只眼睛和淡定的面庞,感觉在哪见过。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莫非可能是同年级的呢。
“重新来一次,晚上好。”
这家伙微笑起来。
发出不符合她年龄的气息,这反而更加让庵子背后发凉。
“虽然有点快,但我有一些问题要问。回答yes和no。”
和淡定的表情相反,问话的声音非常尖锐。
然后。
“你是‘硝子的魔女’?”
她简洁地只用一句话开始询问。
“……呲”
庵子咬紧牙。
老实说,不想回答。但这个状况又不能沉默不语。应该怎么做呢。
庵子想起来昨天的几人。她们是几个人所以比较容易逃跑。而且也有轻视自己的原因。但是,这次好像不能那样了。
“如果,回答了yes的话?”
考虑到最后,庵子如此反问道。对方的想法是什么,出于什么目的和自己接触的——必须要知道这个。
很快。
“有很多想问的事情。你想干什么的?通过什么方式实行‘诅咒’的?还有……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缘由,终止这种行动吧。”
对方的语气已经确认庵子就是“硝子玉的魔女”。
——别开玩笑了。
庵子从头到尾都没听进去她说的话。
不会说缘由的。也不可能专门告诉她实行的手段。当然终止“诅咒”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庵子情不自禁地反问过来。
“为什么要干扰我呢?”
当然,脑海的一角她是知道的。
“硝子玉的魔女”——庵子所做的事情,被叫作诅咒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就是“诅咒”。有憎恨的人了,有被人憎恨的人了,希望对方变得不幸,把名字和这个不好的愿望一起埋在樱花树下的诅咒。然后庵子就会回应那个诅咒,让憎恶的人遭遇一些不幸。
当然不会致命。庵子的魔法“天平上爱的毒针(injection updown sequence)”没有那样的特性。仅仅是夺走对方的运气,给她带来不幸而已。运气不好有时候会左右一个人的一生。考试前生病、受伤,在约定时间睡过头导致友情破裂——一点点的运气不好。就会轻易让人不幸。帮助别人除掉憎恶和仇恨就是指这种事情。
所以庵子自知会出现阻拦者。
但是,庵子不能够接受。
她认为,自己没有理由被妨碍。
“为什么?不会是正义感?可不要说这个……毕竟你也是魔女。”
毕竟魔女就是彼此互相杀害的生物,魔法就是互相厮杀的手段。不管想不想参加“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都不能从这个命运中逃脱。魔女是和正义这个概念完全背道而驰的存在。
对方的魔女略微向下看,静静回答。
“不是正义感哦。”
“那是你认识的人或朋友成为被害者了?那么比起我,向那个诅咒他的人抱怨去啊。有人怀有怨恨,有人被怨恨,我只是搭桥人而已。这只是因果报应啊。就算我不在……不,如果我不在了,为了疏解仇恨可能会发生更加不幸的事情。”
“也是呢。有一定的道理。”
对方点头肯定庵子所说的。不过从她微微笑着的样子读不出来她的感情。
“我所做的事情和其她魔女所做的事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没有杀了谁,也不想和其她魔女竞争。只是,稍微夺走了某个人的幸运而已。就算我不使用魔法,人也会多少遭遇不幸吧!”
庵子拼命编织的解释在不知不觉间,从说给对面的魔女听变化成说服自己——不过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对了……不也有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被什么人憎恨,偏偏就是遭遇不幸了的人么!和那比起来,我只吸收了一点的幸运,这不算什么。反正她们都会普通地生活,立马忘掉一时的运气不好什么的,然后过上幸福的人生!”
一半是激情吼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怎能被阻止呢。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是相比她的目的庵子的目的肯定更重要——
和服的魔女静静地盯着一时吼起来的庵子。
“这样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
“原来如此,明白了。”
接下来的话语让庵子注意到自身的愚蠢和那个少女的恐怖之处。
“‘稍微取走一点谁的运气’……从这句话可以知道,你的魔法的能力是夺取他人的运气。然后恐怕你夺走的运气能够给另外的某个人。毕竟你很在意‘偏偏就是遭遇不幸的人’。所以你的目的就是给那个人带来运气。”
“什……”
背后寒流直窜。
她说的全部是事实,从头到尾都说中了。
庵子自己唰唰全说出来对方想问的问题了么?不对,大概是对方促使她自己说出来了。轻松的口吻和强烈的压迫感,再加上不停用杀气逼迫庵子——然后再在不经意间表明肯定的态度,以给庵子释放压力的途径促使她进行反驳。然后再从她反驳的细枝末节中提取信息,进行推测,得到答案。
从背后被打招呼那一刻起自己可能就被将军了。自己单纯的性格也是失败的原因吧,她的手段还真是让人惊恐。
“……要杀了我么?”
抑制住颤栗的双脚,庵子低声问道。
庵子心情绝望。都被知道底细了,很难逃跑吧。那么战斗杀了她么——怎么做?自己的魔法的能力很弱,昨晚的战斗不是已经证明了么。
“我说过了吧?取决于你。而且——你好像没怎么考虑牵扯到其她魔女的可能性呢。也不应该使用魔女什么的单词。看样子你还没有加入什么组织呢。”
真是的……
听到对方惊讶般的低语,庵子怒气上涌。
什么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还唉声叹气的。
“别开玩笑了……真的,别开玩笑了。”
觉得太憋屈的庵子感情爆发开来。
所以继续向面前的对手抱怨想到的不满。
“其她的魔女?选择词汇?真对不起我没考虑呢。是呀,我没伙伴什么的,也没有能给建议的朋友。但是,就算这样……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能力,怎能不用呢!而且反正都要用的话,明摆着夺取被人憎恨的人的运气不是很好么。所以我才传出流言的!”
庵子握紧拳头,咬咬牙。
“什么组织呀。你也是享受着‘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的渣渣么?别逗了。我又对那种东西没兴趣。对组织也没兴趣。只是偷偷用魔法收集运气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能放着我不管呢。你也好,昨天的那几人也罢……每个人都是这样,为什么啊!”
激情发言的同时,庵子也在拼命考虑怎么脱身。
拼命逃跑然后藏起来么。幸运的是,自己应该没有暴露是雉子野中学的学生这一点。那么以后不去上学就好了。
还是下跪乞求她的饶恕,舔舔她的鞋子屈服当她的同伴,帮助她赢得统合战争呢?自己的魔法应该能辅助战斗。
受屈辱当她的跑腿的都没关系。
只是,这个“魔法”——收集幸运的魔法不能停止。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必须继续下去。
但是,这时。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对方魔女的反应在庵子意料之外。
惊讶和焦躁。
刚才的轻松像假像一样消失,她开始面露怒色。
“‘昨天的几人’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在我之前已经和其她魔女……”
是身体不舒服了么?
庵子惊讶地回答起来。
“嗯。她们比你快了一步。好像是叫‘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反正你也属于相似的组织吧?”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么?……偏偏是这个。”
接着对方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让她不安的演技呢?还是庵子真的陷入糟糕的状况了?
“……老实说,我觉得你更可怕。”
“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干什么了么?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犹豫了几秒后,庵子老实说出了事实。
昨晚,在挖出魔法之后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那四个魔女的事情。
知道庵子是“硝子玉的魔女”之后,突然就攻过来的事情。
接着被告知“看一下你的实力”,和四人中的一个战斗的事情。
在街道上战斗,打败那家伙逃走的事情——
听完庵子的叙述,和服魔女眉头紧皱,更加烦恼了。
“事情可能变糟糕了呢。”
已经没有了杀气。反倒已经开始担心起庵子了。
“……怎么回事呀。”
“你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方一副担心的样子,开始告诉对方。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是发誓效忠于仅有的一位领导者‘Baba Yaga’,为了让她成为女王而行动的组织。当然对‘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也很积极。一群好战、狂信徒。虽然我还没有接触过,总之她们是很危险的一群人……大概,比你想的要危险的多。”
“呲……那为什么要跟我扯上关系啊。”
“‘看一下你的实力’对你这样说了的话,就是在劝诱你吧。那个组织的人数绝对比我们多。而你却进行了反抗,还战斗逃跑了。”
眼前魔女说的话,庵子可以说是囫囵吞枣般地接收着。
虽然不觉得是值得信赖的人物。但是,庵子原本就没有认识的魔女。身为体现者的“海伦”也是不知道魔女的团体和势力图。不管是怎么可疑的对手,只要能给自己情报的话就很感激了。与其断定为撒谎,肯定是老实接受更机智吧。
所以庵子直接进行询问。
“和她们为敌就是说今后我要被她们粘着追?”
“因为我不是她们,不是太清楚。所以接下来说的都是我的猜测……这样也可以么?”
被庵子催促后,对方表情略带担忧,点点头。
“如果你拒绝成为她们的伙伴的话,大概她们会采取两种措施。一个是不管你说什么都把你当作敌人对待。然后另一个就是不管你的意志,强行让你成为她们的伙伴。如果对方有洗脑或催眠的魔女的话,这很简单的。还有一个很低可能性的——使用人质的方式。”
“什……”
这是——
庵子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
“人质什么的……不是开玩笑的吧。”
“嗯,这一般不会发生。魔女之间的斗争不卷入亲人,这是默认的禁忌。都知道这样做了之后也会被这样做。但是,和禁忌无关——你身边的人可能已经被调查了。听说了‘硝子玉的魔女’的事情并进行了接触,就说明对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也被看到长相了吧?把全校的班级照洗一遍,马上就找到你了吧。”
“啊……”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事情,庵子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来。
确实被看到长相了,被她们看到长相了。
“从教师办公室很容易偷出来地址簿吧。学校的保险库应该有更多的情报。比如你的家庭构成、家庭状况之类的。你有什么弱点的话,立马就能抓住。”
“我……我……”
以为自己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学生,她们不可能马上找出来,看来是小看她们了。还以为足够警戒的话她们就会放弃什么的。
而——就算考虑了自己被找出来的可能性,也没能想象到她们可能会知道她的存在还连累到她。
太天真、愚蠢了。
“不管是怎么默认的规定,都有人会打破。不能有安全的保证。”
“怎,怎么办……”
——该怎么办。
庵子完全狼狈下来。
已经不是信不信对方话的事了。她提示的事情可能会发生这一事实就足以让庵子心急了。
“我说,‘硝子玉的魔女’同学。”
听到叫声后庵子抬起头。
对方一副相当淡定的样子站在庵子面前。刚才还觉得压迫的恐怖,不知为何——现在莫名觉得很可靠。
“你用魔法带来不幸是为了某个重要的人吧?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安全地方么?如果担心的话现在可不是慢吞吞的时候。抓紧行动比较好哇。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话我也会帮忙的。”
“为什么,要那样?”
被庵子这样问道,对方看向地面笑起来。
“那样威胁你还这样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是,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想着可能的话,首先了解你的事情。为什么要实行那个‘魔法’?想要守护的人究竟是谁?——在这基础上大家一起考虑的话,搞不好可以找到没有人遭遇不幸的方法。能找到方法的话,我们那样做就好了。”
“没有人遭遇不幸的方法……?”
老实说,庵子觉得她说的太天真了。
不可能有那种梦幻物语的。
幸运和不幸在天平左右。一边低的话另一边就上升。有人遭遇幸运事的话就会有人遭遇不幸。有一生都很幸运的人,对应地就也有一生都不幸的人。也就是说幸运和不幸这种东西,从世界整体来看的话总量是平衡的,分配的结果则是不讲道理的不公平不平等——正因为是能够吸收运气魔法的庵子,才比谁都感同身受。
但是,庵子战斗至今的正是那个不讲道理的现实。然而现在,“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魔女们威胁到了庵子平稳的日常也是现实。所以,试试依赖这个主张美好理想的魔女可能也不赖。
“明白了。相信你。”
和服魔女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用紧急的口吻说道:
“立马行动吧。不能保证今晚的这个时候敌人没有在行动。这种事要分秒必争的……现如今也是如果我们能早一天跟你接触的话就有好多事能赶上了。”
虽然有点讽刺吧,但是并不让人讨厌。正是那样。
要快点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们也可能已经把魔手伸向那个人了。所以庵子压低身体,直接沿着樱花道跑开去。

3

药品的味道和寂静充斥着这里。
在夜晚的黑暗的作用下,空气就像淤泥一样沉重。
位于市中央的关综合医院——的晚上十一点之后。
一楼的接待室亮着灯,夜班的护士正在上班。但是从二层往上的病房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完全没有人活动的气息。偶尔,会有睡不着的患者到外面呼吸一下空气,不过也是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被吸入黑夜的寂静中,显得更加安静。
然后在这样的寂静中,五楼的某个病房中,异变发生。
有闯入者。
那家伙没有从走廊上,而是从窗户进入。
对方打破锁着的硝子窗,发出很大的响声,也毫不顾忌落到室内地面上的声音。发出的声音不仅是病房连整层的安静都被打破了。但是,没有听到响声而起来的人,也没有人按紧急呼叫按钮。连病房里的主人也不管散落在病床周围的硝子碎片,继续睡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谁都没有听见一样,周围再次恢复寂静。
“哈。”
从窗户潜入进来落到油地毯上的人影,生气似的嗤笑道:
“真是的,医院还真是让人烦躁啊。”
是少女的声音。黑暗中浮现出的身形是,奇装异服——即魔女。
少女穿着藏青色的头巾和长裙,像修道服一样的礼服。胸前大开的长裙和带有裂痕的设计,像是在嘲讽她信仰的神一样。
“难得来一次,给你通通风?”
像男生一样的语气,和楚楚动人的修道女相差甚远。
这是属于魔女团体“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魔女——十部御崎。
“……说起来,是这个房间么?”
御崎狠狠撅起嘴唇,俯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幼小的少女。
应该是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过和同年龄孩子的比起来要瘦小很多。消瘦的脸颊说明她的身体确实不健康。看起来像是和病魔战斗了很长时间,所以瘦也是理所当然的。
御崎绷紧脸环视一下四周,视线停留在枕头那里。紧急按钮旁边写着患者的名字。在黑暗中,魔女的视力能很清楚看清写的什么。
“桐岛楼子”——。
“哦,是她没错了。”
不在意破窗而入者就站在枕头边上,患者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梦到什么了么?是幸福的梦还是不幸的梦呢。
不管是哪个患者都不会察觉的。
普通人绝不会觉察到魔女。在梦中也是一样。
“不管怎样,在睡梦中快乐死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御崎的右手握着剑柄。
刀身是红黑色的双刃剑。前端又分别向左右两边突出两个刀刃,呈现逆十字形状。那是十部御崎的魔法,名叫“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
御崎用两只手反握逆十字剑。
然后逆十字的前端就像断头台一样,放在楼子的脖子上。
“嘛,恨的话就恨你的姐姐……桐岛庵子那家伙吧。”
和赎罪、忏悔相差甚远的骂声,从身穿修道服的魔女嘴中说出来。
但是,在剑尖就要挥下之前——。
“你在干什么?”
唐突地。
责问声从病房的角落传来,御崎立刻动摇起来。
“……嘶!?”
条件反射地收回剑,后跃一步。也有对突发事件的吃惊,但最重要的是——与声音一起散发出来的有如蟒蛇一般的可怕杀气,威胁到了御崎的本能。让她一瞬间产生了是不是会被杀掉的错觉。
“什,你是谁呀!”
不过御崎很快就用怒吼压过了恐怖。
定睛凝视黑暗,声音的主人朦胧浮现出来。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折叠椅上。
“‘谁’?别闹了,那是这边的台词啊,入侵者。”
既然看得到御崎,那这个人当然就是——魔女。
和目标桐岛楼子差不多大吧。也即大概十岁左右。幼小。但是散发出来的氛围却有些异样。
不像日本人的金发,出奇发白的皮肤,幼小端正的五官。像人偶一样的身形,眼睛下面的美丽眼圈如今却变得异常恐怖。
礼服是和她的金发相匹配的黄色。
模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来自于扬羽蝶。
上身穿的衬衫和下身模仿蝴蝶翅膀根部而膨胀起来的裙子,都是黄黑的混合色。衣服边则点缀着红色和蓝色的点,让扬羽蝶的印象更加深刻。
在幼小肢体的衬托下,简直像从童话世界里出来的一样。比起魔女更像是儿童向的动漫魔法少女——但是异常的、极具攻击性的眼神和不明面目的蛇一样的杀气,让所有的美好都化为泡影。
不过,面对她,御崎没有害怕反倒是觉得可笑。
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危机感知能力低下,而是她天生的性格——蛮勇所致。十部御崎什么都不害怕。就算内心是害怕的,行动方式绝不会害怕。
所以,她才这样想。
不就是个小孩吗。
哼一声,她磨磨牙对少女说道:
“嗯?行了,小孩,快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呀?”
御崎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少女并不畏惧,反倒冷笑起来。
“只会像笨蛋一样大声吼么。只会说一些低智商的回答。你把信仰和智慧一起忘在神明那里了么?”
“倒是挺能说的,但是你那是对长者的态度么。行了,赶紧回答!”
御崎讨厌这种无意义的对答。开始急躁起来。
所以,炮语连珠起来。
“你是谁呀,为什么要妨碍我?‘硝子玉的魔女’的伙伴?那就杀了你,赶紧把头伸过来……还是说是‘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人么?还是说是茉莉让你来阻止我的,那样的话赶紧回去给茉莉说。把她妹妹杀掉让她没有依靠,这样来的更快。”
这样这个人也会表明自己的身份吧——御崎如此想着。
“……真厉害啊,你。”
少女不知为何感叹起来,睁开眼睛。
“你是脑子进水的笨蛋么。怕了你了。谢谢你告诉我。大致明白你的事情了。”
看来对方从刚才的发言中推测出自己的事情了。
“嘁……耍小聪明的小孩。真的很烦啊。”
但是,在御崎看来那种事情怎样都行。
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暴露了也完全没有关系,毫无问题。毕竟自己杀掉桐岛楼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问题是这个魔女会不会干扰自己。所以才要问她是谁。不过不回答就不回答吧。
“嘛,管你是谁。”
杀了她——就没问题了。
如果是“硝子玉的魔女”的同伴的话,就没有让她活着的必要。“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来的人的话也是一样。与其把她赶回去还是杀了她更好吧。
再说,来杀楼子也是御崎的独断专行。她知道暴露的话自己会被责问。但是把目击者杀掉的话一切都会消失于黑暗之中。对于茉莉和组织假装不知就好了。“硝子玉的魔女”像是诅咒的雇用人一样的存在,那么就也会有对她抱有仇恨的人,所以为了复仇杀了她妹妹也没什么不自然的。
决定杀了对方的瞬间,御崎立刻将该意志转化为行动。
既没有开始的信号也没有开始的声音,无声向少女跳去。
沿着一条直线疾驰。把剑——“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挥向少女的胸前。
“……呲!”
危机袭来,对方采取了反应。
瞬间向一旁跳开进行躲避。但是,因为坐在椅子上没有完全躲开。四角形剑刃的前端划破了少女扬羽造型衣服的袖子和她的手腕。
没能及时躲开的少女取得距离后瞥了一样伤势,皱起眉头。
然后她轻轻笑道:
“表扬一下你吧。速度很快。而且毫无犹豫。但是有太多多余动作。再精炼点的话,就可能砍到我的胸口了。”
“多余么。我的同伴也这样说我的。”
但是御崎轻松地笑起来。
因为。
“嘛,这没什么。和昨天不同,完全没问题。因为今天我的攻击击中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我的魔法就是这样的啊!”
在刺到对方手腕的同时,就等于御崎将军了。
御崎紧紧握住剑柄,认真咏唱起来。
“‘狗·诺’,把你的罪行给我。”
然后把魔法名放在自己名字后面咏唱出来。
“来到十部御崎这里闹腾吧……‘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
逆十字剑的红色刀身表面微微泛光。
紧接着。
“啊。唔……啊!”
扬羽的魔女捂住胸口露出苦闷的表情,身体也开始扭曲起来。。
呼呼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怎样?这就是我的魔法‘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
裂开的凭依礼服下的伤口,和“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的光芒同步散发出灰红色的光芒。通过伤口输送起魔力。
看着痛苦地捂着自己心脏的少女,御崎说道:
“咦……你,也有心脏病啊?”
是的。御崎的魔法相当简单。
唤起过去的伤病——让它们再发作。
敌人吃惊地睁大眼睛。黄色的罩衫上开始染上红黑色的血。接下来做过手术的伤口也会裂开么。果然心脏有病看来是是猜对了。
“那只是你最重的伤。但是接下来就悲剧了。这之后小的伤势也会渐渐裂开。摔倒擦伤的膝盖啦,小刀割伤的手指啦……回想一下。迄今为止你都受了什么伤?”
只要击中一下,魔法就会显现而出,渐渐扩散到全身。而且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生过一次病的人不可能存在。也就是说这之后,就算不管对方,她也会渐渐负伤流血,越来越弱。
御崎一边走向痛苦的少女,一边嘲笑起来。
“嘛,我还有要做的事情。花费时间挣扎也是没用的。赶快让你解脱吧……明明是个孩子还要忤逆长辈,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御崎举起剑准备砍出最后一击。
这时——御崎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就算是擦伤也会完蛋了的类型……和希亚类似的魔法呢。”
已经重伤呼吸孱弱的少女,维持蹲姿微微露出笑容。
“哈?你在说什……”
御崎的表情从吃惊转向惊呆。
“但是很遗憾,我还完蛋不了。”
“什……!?”
就好像没什么事一样,少女慢慢站起来。
注意到的时候,她苍白的嘴唇已经变红,苦闷的表情也已经没有。胸前扩散的血迹和剑伤,都完全——像原来一样消失殆尽。
“不可能。”
这是不可能的。
御崎的魔法揭开旧伤的速度要凌驾于魔女的恢复力之上。不管是魔力多么强的魔女,也不可能瞬间治好开胸手术的伤痕和心脏病。
而且还治好了最开始手腕上的伤——那是为了发现从剑上把魔力输送到对象身体内魔法的东西,就是输送门。那个伤痕消失了就意味着遮断了御崎的魔力,让她的魔法无效化了。
也就是说这不是治愈能力,而是其他的什么。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有些狼狈。但御崎的蛮勇没让她退缩,反倒选择了进攻。
再次挥动举起的剑,劈开空气砍下去。
“谁知道。”
少女嘲笑着御崎,微微侧一下身子。
仅仅这一个小动作,就让御崎的攻击落空。剑身什么都没有砍到直接砸到地上。少女就像武术高手用最小的动作完成华丽的闪避一样。
“嘁!”
御崎用魔力强化过的腕力强行抬起剑。接着一个横扫。
这次也扑了个空。
在御崎看来,对方只是抬了下额头向后仰了一下。不算是回避行动。但是剑却并没有砍中少女。连礼服的边角都没有砍到。
“别看开玩笑了。你个!”
御崎不停地连续进行攻击。横扫、斜劈、斩劈、突刺。少女则配合她的攻击只移动半身,退后一步、低下头。结果所有的攻击都挥空。
“‘…………’你的罪行……关栞,…………”
躲避攻击的同时,少女嘟哝着什么。
因愤怒而情绪高涨的御崎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能从断断续续的话中推测是咏唱吧,然后采取防御姿态。结果是猜中了。
“……‘发条装置的光谱’。”
叫出魔法名的同时,她的手腕上出现一把武器。
像死神所持的大镰一样。至少从轮廓看是这样的。
但真的是“大镰”么,还心存疑惑。
从金属柄伸出来的月牙形的刀身上并没有刀刃。连锻造用的铁都不是的——齿轮。大小不同的齿轮复杂地聚集在一起,形成月牙形。齿轮旋转发出呲呲令人讨厌的声音。就像是在碾压骨头一样。
“那是,什么呀……?”
就算是御崎也呆住了。
心中开始升起厌恶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让心脏的跳动声都觉得刺耳,让后背发冷、身体颤抖——被叫作恐怖的东西。
将御崎的魔法无效化,不一会就愈合了伤口。
配合御崎的攻击所展现出来的,像是熟练高手一样华丽、简洁的动作。
而且现在她又举着由齿轮组成的异样的大镰——。
这家伙身边的所有东西都不知道。不知道所以恐怖。可能战胜不了。胜不了的话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
“别,开玩笑了……”
御崎的手指更加用力握住剑柄,狠狠咬着嘴唇。
嘴唇被咬破渗出血来。嘴里充满铁锈的味道和呕吐的感觉。痛苦和不爽让御崎越发愤怒。强行压下心中与生俱来的恐怖。
就是要这样。
怎能害怕呢。
因害怕而双腿颤抖什么的,不符合十部御崎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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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对手拥有怎样的力量。杀了她。战斗然后杀了她。那就是御崎的做法。十部御崎应有的样子。有空害怕的话,就挥剑多砍一刀——!
“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御崎吼叫着向扬羽的魔女砍去。
同时趁机进行连击。比刚才更快、更多、更锐利、更精准。高涨的情绪化为集中力,仿佛暴雨般的攻击。
但是。
“哼。”
对战的幼小魔女逐一躲避御崎的剑击,睥睨着御崎不屑道:
“你就只会发狂么,明白你为什么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疯狗了。本来的话,随便把疯狗踢走就行了。但是呢……”
面对袭向自己的斩击,对方就像没什么事一样——像跳舞一样进行回避,然后举起镰刀,等着御崎。
就像饥饿、凶恶的病蛇一样,放出恐怖的杀气。
“你刚才打算做的事情,让我非常愤怒。”
接着——。
看到御崎挥下一击之后,对方一口气近身,在御崎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御崎这次终于感受到了愤怒也消除不了的恐怖。
“小狗,你做的过了火。”
“……嘶”
双腿颤抖,身体硬直。那是决定性的空挡。
幼小的魔女挥下用齿轮构成的扭曲的大镰。
不像是刀刃的钝器的形状,虽然一点也不锋利,但是却轻松把御崎的右手——从肩膀切下。
延迟了许久,才听到咚的一声,自己的手臂落在了油毯上。
“咦……?”
没有疼痛。还,没有痛。只是发热。切断面处像喷火一样热。接着就是猛烈的失去感。对自己的肉体一部分的失去的本能的绝望。
当然,经过魔力强化过的魔女的肉体,那种程度的伤势本来不算什么。被切下来的手脚再连上就能像原来一样。历经战场的魔女的话不会因为一两只手脚而动摇。
但是御崎缺乏战斗经验。已经不能冷静考虑那种事情了。她不具备把砍掉手臂当作轻伤来对待的精神力。
“啊……啊”
齿轮的大镰再次挥动,这次的目标是脖子。
御崎不禁闭起眼睛。
想着已经完蛋了。不想死,诅咒着谁来帮忙。丧失信心对依靠蛮勇的十部御崎来说是最糟糕的侮辱——同时,那也是生死的分水岭。
就在大镰要砍落御崎的头的时候。
传来少女悲惨的叫声,那既不是御崎的也不是扬羽的魔女的声音。
“……楼子!楼子!”
声音来自窗外,大概是中庭那里。
喊的是睡在这个病房的少女——桐岛楼子的名字。
叫声听起来甚是悲痛,无法压抑自己感情般叫着,撕裂黑暗的悲痛。只是听到这个叫声就让人觉得心痛,但对御崎来说却是个侥幸的叫声。
听到叫声后,大镰一瞬间停了下来。
御崎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收起剑,瞅都没瞅吃惊的对手一眼,跳向窗户。不是为了战斗而是得到了帮助——即,为了逃走。
如果是平常被愤怒支配的御崎的话,就算刚受挫也会继续攻击,这样反倒会被反打一耙吧。讽刺的是在没保持自我的状态下,御崎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另一方面被恐惧所支配的结果是,忘记带走被砍下来的手臂了。
当然,现在的她没有后悔和深思熟虑的时间。
从窗户跳出来后,看到两个身影。
一个人不认识。一只眼睛被红色长发完全盖住,穿着凭依礼服一样衣服的女生。
另一个是认识的人。昨晚交战打败自己的那个人,刚才想要杀掉的桐岛楼子的姐姐——桐岛庵子。
“你是……”
看到旁边的魔女眯着眼睛放出锐利的杀气,御崎无视惊愕地睁大眼睛的庵子。盲目刺激她们反被追过来的话就完蛋了。御崎背对着她们逃向病院中庭茂盛的树丛中。现在才觉得被切下来的右臂的伤口疼得要昏过去。但还是咬紧牙关,丝毫不减疾跑的速度。



五楼病房的窗户碎了。
从里面跳出来身着修道服的魔女仅仅瞥了一眼这边就撇过头,以惊人的速度离去。“硝子玉的魔女”的桐岛庵子惊讶地都忘记呼喊自己妹妹的名字。关耶麻音在后面眯着眼睛注视着两人。
那个修道服的魔女缺少一个胳膊,伤口还在流血不是旧伤。是和什么人战斗的证据。但是,和谁战斗呢?
耶麻音已经知道答案了。
有一个魔女以这个医院为据点。
那是一个天生就有心脏病的少女。不知道是因为有病还是因为是和喜爱的女人生的孩子,父亲很重视地保护着这个孩子,在这个关综合医院的一处,病治好之后那个孩子仍旧生活在这里,不知道是在疗养还是就是个家里蹲。
庵子的妹妹楼子已经住院半年以上。那样的话年龄相仿的她们认识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有个人影从病房里慌张探出头来。像追踪逃跑的猎物一样,从窗户那里跳出来。
遇到站在中庭的两人。
少女睁开混有西洋人血统的人偶般的碧眼。
最先开口的是桐岛庵子。
“小……栞?不是吧,你也是……”
被叫到名字的,穿着扬羽礼服的魔女——关栞皱起眉头低声道:
“庵子?……果然看得到我啊。”
然后她看向耶麻音这边,参杂厌恶,一副坏心眼的样子。
“阎王姐姐……”
“解释一下吧,栞。”
耶麻音耸耸肩,抬头看向同父异母的妹妹,叹气道:
“你好像和这个‘硝子玉的魔女’同学认识啊。”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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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烤馒头上的四方舞

1

对于这接近深夜发来的消息,老实说,早良坂莲很困扰。
关耶麻音发来的消息。说接触到“硝子玉的魔女”了。想当面谈话。可以的话希望马上来关综合医院——。
这个时间点被叫出去,早已没公交车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不希望这个集会。
莲和水奈都在等着耶麻音成功捕获“硝子玉的魔女”——不过没想到今晚就成功了。
两人走出家门,叫来出租车。
两人还是有点担心水奈母亲的。她工作还没有回来,那很有可能她回来的时候和两人碰到。知道两个孩子在半夜出去的话,那不得气炸。
只能祈祷她错认为两人已经睡觉了然后直接睡去。如果注意到两人不在家的话就会打电话过来吧,那时候再考虑理由吧。
出租车司机看到是两个孩子有点惊讶,但是告诉他目的地之后就错以为是家人紧急住院了,然后默默把他们两个送到了。
然后,从耶麻音那里接到电话十二分钟左右后——。
莲和水奈抵达关综合病院。
出来迎接的是耶麻音。通过后门坐电梯来到四楼。
四楼没有病房,是职员们使用的办公层。但是有一个住户拥有一个专门的屋子——莲两人已经来看过她好几次。
十二叠大的房间铺着绒地毯,里面装饰着昂贵的家具。角落里放着电脑桌和一个大桌子,桌子上随便放着一些吃剩药片的包装。书架上零散放着几本英文书和硬纸书,旁边则摆着主人喜欢的玩偶。门的对面是八叠的卧室,里面应该配有专用的浴室和厕所。
也就是说,这是有钱的父母用钱和权在自己经营的医院内,为自己心爱的女儿打造的专用房间。而那个女儿的名字就是关栞。
但是——就算是莲也想不透栞怎么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说让来关综合医院的时候就有点疑惑,但是怎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房间里除了莲和水奈,还有三个人。
耶麻音抱着双臂站在角落里,难得的一副茫然的样子。
关栞坐在电脑桌的椅子上,背靠在靠背上看向一旁,说是不高兴更像是解除困扰之后闹别扭的样子。
然后坐在沙发上的人,莲两人是第一次见到的——另一个少女。
脸给人很弱影响的少女。到肩的长发,不吸引人但却端正的五官。但是好像陷入思考困境而挤在一起的眉毛和紧张咬紧的嘴唇,透漏出难以搭讪的氛围。
耶麻音把视线转向她,开口道:
“桐岛庵子同学。她就是‘硝子玉的魔女’。我们学校的初三生。”
被介绍的少女,向这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立马又低下了头。
怎么说呢——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和沉默,总让人感到不舒服。
水奈一副困扰的样子看向莲。莲用视线回复自己也是如此。
“好了,总之不赶紧说明一下么?”
于是她求助般地催促起耶麻音。
“也是呢……不这样就没法开始呢。”
轻轻叹口气后,耶麻音苦笑起来。
然后,开始解释。
首先是“硝子玉的魔女”的事情。
毫无疑问她就是魔女——执行“诅咒”的犯人。
方法也当然是使用魔法。名字叫“天平上爱的毒针(injection updown sequence)”。能力是夺取她人的运气。被夺取运气者对应地会遭遇不幸。“制造不幸的诅咒”的真面目,就是被施加魔法的人失去运气的结果。
那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妹妹住院了。”
被耶麻音催促到的桐岛庵子自己开口说道。
声音像是在痛苦中挣扎一样。
“她的病放着不管的话就会不断增殖。也吃药了,但是增殖的太快了怎么也治不好……已经转移了好几个地方了。”
“那么……夺取的运气,给你妹妹了?”
庵子点点头回答水奈的询问。
“我的魔法能够夺取别人的‘运气’。而且能够把夺取的运气注入给另外的其他人。我想阻止那个孩子病情的恶化。必须要阻止。实际上……从注入运气开始,病情好了不少。”
“不过老实说……暂且不管是为了什么,但是方法有点过了。”
耶麻音继续进行说明。
然后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引发了糟糕的事态。
需要收集大量运气的庵子想到了“硝子玉的魔女”这个流言。把写有想诅咒的人的名字的纸张和一个硝子玉,一起埋在学校后面的樱花树下。这样“硝子玉的魔女”就会让那个人不幸——方法可能是合理的。被夺走运气的人也不会缺失什么,而发出诅咒的人也是不知道名字的第三者,所以比起无差别攻击罪恶感要少得多。
但问题是——当然做法本身也有问题,但是最愚蠢的是——在诅咒的名字中使用了“魔女”这个词。因为她是一个人行动的,缺乏对其她魔女的危机意识。也急于救自己的妹妹,所以可能没有冷静进行思考吧。
而最先发现庵子的偏偏是最糟糕的对手。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
和水奈她们所属的“夜篱集(wicca)”志向不同。是一群狂信徒以一个领导者“Baba Yaga”为首而活动的集团。她们首次遇见了庵子。虽然不知道真正的意图吧,恐怕是劝诱她的。
好像采用了测试一下庵子能力这样粗暴的手段。所以庵子错以为是有什么仇恨,然后打败团体中的一个逃走了。
“到这里,开始渐渐复杂起来。”
耶麻音的声音静静回响在深夜的房间中。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确认了桐岛同学的身份,知道了她妹妹住院的事情。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的组织是打算怎么做的。但是……桐岛同学打败的团体,独断专行地杀她妹妹来了。”
“而小栞救了楼子。”
庵子看着栞说道。
“我不知道小栞是魔女。小栞大概也是如此。所以虽然很吃惊……但是如果小栞不在的话,楼子一定就被杀了。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呢。”
莲皱着眉头点点头。
如果只看表面上的话的话,这就是栞的功劳。是可以犒劳一下她难得主动采取行动的功劳。
但是就算被庵子感谢,栞的视线也是朝向别处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空气沉重的一触即发。
这样是有理由的——至少除了庵子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
水奈小心翼翼地说出关键问题。
“……小栞和桐岛同学,以前就认识了么?”
只有耶麻音点了点头。
“是呢。再准确点说是栞和桐岛楼子。”
也即关栞有的不是功劳,而是她造成的结果。
“‘硝子玉的诅咒’本来是妹妹楼子做的事情。当然仅仅是许个愿而已没有特别的效果。把疾病放到硝子玉里面埋在树的下面……而姐姐桐岛则开始模仿这个进行‘运气收集’。”
“栞是知道的。桐岛楼子用把硝子玉埋起来的方式来进行诅咒。”
栞却什么都没有回应。
那是默认的意思。
“我觉到了异样。昨晚,在skype上进行谈话的时候,栞莫名在意硝子玉。平时只是没什么兴趣听着,这次却是不停追问吧?我还以为是网络不好呢……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吧。我们中的一个人提前已经知道‘硝子玉的魔女’的身份是与桐岛楼子有关系的人的可能性。”
莲说道。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们不值得信任么?”
耶麻音像责备一样进行逼问。
“等……等一下,两人。”
水奈发出忍受不了的声音。
“不要这么责备小栞……”
但是,耶麻音并不饶恕她。
并向水奈投去可怕的眼神。
“你也是知道的吧?水奈。实际上,赶得上的啊。”
指出——那个事实。
“我们是在昨天晚上进行交谈的。桐岛被‘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袭击也几乎是在同时刻,或许不能防止这个发生。但是……她是在这之后夺取妹尾了子的运气的啊。”
如果那个时候,栞说出桐岛楼子的事情的话。
就能立马和她取得联络了。
其她的事情暂且不管,水奈的朋友——妹尾了子是可以避免遇害的。
针对“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也可以考虑对策吧。庵子没有魔女组织相关的情报。所以都被打了个后手。如果莲他们出主意的话,就可能避免楼子被袭击的事件。
所以耶麻音很生栞的气。露出难得的不退让的表情。
耶麻音也一定觉得很愧疚。让水奈的朋友受伤的事情。給水奈留下悲伤回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没有和伙伴们商量。
大概,栞自己也明白。所以才一直沉默不语。虽然看起来栞有些不满闹别扭的样子,但是平常的她的话应该反抗起姐姐耶麻音了。
“我……”
有一瞬间,水奈瞄了地面一眼。
再早一点采取措施的话妹尾了子就不用遇害——这个事实对水奈来说相当沉重。所以水奈有资格责备栞。
但是她还是抬起头。
“对不起,耶麻音。我果然还是不想那样想。”
虽然有些痛苦,但水奈还是放松、露出微笑。
当事人栞受不了终于开口道:
“水奈,你不用顾忌我就行……都是我的错。阎王姐姐是正确的。”
水奈看向这样说的栞。
她的表情直白、毅然,意志坚定。
“停下吧。这样责备小栞就能解决问题么?那样了会怎样,这样了会怎样,开始这样思考之后,所有人就都会后悔起来的。”
“确实是,那样。”
所以莲补充道。向水奈走近一步,仅仅在心中抱住水奈的肩膀。
“不仅是栞。耶麻音你也是后悔的吧?如果自己能早几天发现‘诅咒’的流言的话,结果就完全不同了。水奈也是这样。今天一直在考虑在把朋友卷进去之前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而且……桐岛庵子你肯定也很后悔。”
庵子也低下头,和刚才的栞一样,默认了。
“棒球赛(译者注:棒球比赛中,共分9局,每局两队轮流攻守)中都是第九局上中没有接住最后一球的人的错——这样考虑的话早晚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干掉。谁都没有责任。这是大家一步步犯错的结果。”
莲说到这里停下来,扫试一下所有人。
大家沉默了一阵子。
很快耶麻音闭上眼睛慢慢喘口气。
“……谢谢你们两个。”
面向水奈和莲,如此说道。
不是道歉自己责备栞,而是感谢两人没有责备栞。
那是她作为姐姐——比谁都重视妹妹的事情才说出的话。
接着栞断断续续说起来。
“……我和楼子是朋友。从她住院以来就是了。”
就像受耶麻音引导一样。
“听到硝子玉的事情的时候,就想着可能是庵子吧。虽然不知道庵子是个魔女,但是或许可能是呢。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庵子一定是为了楼子才那样做的。所以想暂时不说,想放着她不管……我不想让楼子死。因为喜欢她,她是我的朋友。不管不认识的多少人变得不幸,只要能治好楼子的病的话都无所谓,老实说我是这样想的……很抱歉,我到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说道一半栞开始哭出声来。
而且那是相当直率地痛苦。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信赖在这里的所有人的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但是,对不起,水奈。我没想到会把你的朋友卷入进来。”
水奈微微笑起来。
无言接受栞的道歉之后,开始转向桐岛庵子。
“桐岛同学……叫你庵子可以么?”
“嗯。”
见到庵子点了点头,水奈呼出一口气后重新看向她。
“在来这里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庵子你站在同样的立场的话,我会怎么办。虽然我是考虑过了——但我想果然我可能也会采取和你一样的做法吧。没有想到其他的方法。相比重要的人,随便处理不那么重要的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如果再直白点——重要的人的性命和不重要的人的性命相比——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如果下次发生到自己身上的话,水奈把想到的都说了出去。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搞错了。比庵子的做法,还要从根源的部分搞错的东西。大概呢,就是魔法不会让使用的人变得幸福。因为,那是罪。是罪行的产物。”
魔法是,体现者的固有罪行显现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把体现者与生俱来的罪行作为力量进行使用。结果得到的并不是幸福和利益。说起罪行的回报的话,惩罚才是符合的。
就像什么时候水奈对莲所说的对不起。
自己使用魔法的话,就会暴露出身为体现者的莲的罪行。不管莲愿不愿意,都会让莲认识到自己背负的罪行。所以——对不起。
“或许庵子的魔法可以治好妹妹的疾病。但是,庵子确实变得不幸了,牵连其他人一起变得不幸。然后……那些不幸,又会循环、消失、出现,再以其它的形式降临在自己妹妹身上。”
“……也是呢。”
庵子低下头。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结果,因为我,楼子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明明我一个人就行了,但是却并不能那样解决……!”
大概,桐岛庵子并没有失败。她的做法确实有点笨拙吧,但是就算顺利完成了也总会变成同样的结果吧。
魔法的力量定然会围绕着“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这一系统。这一系统里面复杂地混合着太多人的想法,结果是无法预测的混沌。也就是说使用魔法的行为并不仅仅意味着可以使用便利的力量。是一种把和使用者有关系的人的所有都放入混沌中的行为。
所以才是罪行,所以才是惩罚——。
水奈像下定决心一样握紧拳头,扫视众人。
“必须要解开缠起来的绳子。虽然不知道‘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会做出什么,但是让我们所有人一起保护庵子和她的妹妹。首先从这点开始。一切从新开始,然后前进。”
全员点头认同这个提案。
耶麻音接着说道:
“是的,必须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栞咬咬嘴唇。
“我来守护楼子。绝对。”
然后庵子,终于——直视起水奈。
“谢谢,咲森同学。”
“说谢谢还为时尚早。等好好解决了之后再说吧,是吧?”
水奈笑着回答,充满了决心和觉悟。
“大家一起寻找让尽量多的人幸福的方法。”



虽然最近都是像盛夏一样的天气,毫无梅雨迹象,但是早上还是有点冷。
可能是清澈的空气的原因,在医院的中庭难得没有闻到药品的味道。深吸一口气胸中就会充满草的香味。好久没有这样了呢,关栞如此想到。
顶着睡眠不足的脑袋,栞迎来了天亮。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闯入楼子病房进行袭击的魔女,赶来的穿着凭依礼服的庵子,栞假装不知道背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和水奈等人的谈话——自己想了很多。致水奈的朋友和庵子于危险的后悔,就算水奈原谅自己了也不可能完全释怀。所以才几乎没有睡觉。想着至少散散步舒缓一下心情,才来到外面。
嘛,这样可能也刚好。这样一直到天亮都醒着,回到夜猫子的生活。如果楼子有再次被袭击的可能性的话,那就应该警戒夜袭。
想着坐在板凳上吧,就用手擦了擦凳面,不过被晨露打湿了就算了。脚下的草丛也像被打湿了一样。药品的味道很稀薄,大概是因为晚上被湿气吸走了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背后传来搭话声。
“啊,小栞。早上好。”
那是不用确定长相,刻在记忆里的声音。
桐岛楼子的声音。
栞回过头来,没有先打招呼,却先发出担忧的询问:
“出来没事么?”
这一个月左右楼子的身体状态都不太好。药的副作用很大,不停发烧和呕吐,从床上起来都是困难的。
“嗯,今天感觉不错。”
楼子满脸笑容地回答。
被这样一说,才想起来她昨天睡觉的样子相当平稳。
可能是庵子的魔法起作用了吧。但是这样就太讽刺了。姐姐冒着危险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运气,却只能抑制药物的副作用——尽管使用的药物药性很强,她的头发仍旧没有掉落。
感受着揪心的疼痛,栞笑着回答。
“这样啊。那就行。”
她——楼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很严重,不知道她的姐姐庵子为了给楼子治病而选择了伤害别人的方法,不知道因此姐妹两人落得被别人追杀的下场,也不知道在昨晚安稳睡觉的枕边,栞和刺客相互厮杀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楼子能平安无事的话就算这样也没事,到昨天为止栞是这样想的吧。但是,现在不同了。水奈所说的事情像沉积物一样深深落在了心里。
“那些不幸,又会循环、消失、出现,再以其它形式降临到楼子身上。”——。
当然觉得楼子没有知道的必要。但是,如果觉得没有知道的必要,周围的人便不断肆意妄为,那样产生的漩涡终有一天会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卷入进去。
“魔法,还真不是一般东西啊。”
栞小声自言自语。语气中有些可惜和不真实。
光从自己听到的来看,庵子的魔法正适合治疗楼子的病,一旦使用了的话就会变成那样的结果。
栞的魔法结果也一样,虽然像昨夜可以简单为自己疗伤,却无法为他人疗伤。栞的魔法无法治愈楼子的病。
“魔法?在说什么事?”
“昨天看的漫画。”
“嘿。小栞一直都在看感觉很难的书,所以以为你对这类书没有兴趣呢。”
“我偶尔也读读啦。虽然不怎么有趣。”
“那下次我借你一些有趣的。”
“那倒不错。”
两个人闲聊着,自然而然地向杂木林走去。
栞一开始就知道会来到这里。因为楼子手上提着纳物袋——楼子自制的袋子,里面装有玻璃珠和铲子。
踏着被晨露打湿了的草木,楼子到达一棵树的下面。
那棵树的下面,有一部分土的颜色不同,上面也没有杂草。
楼子蹲下来,从袋子中拿出小铲子。
手法熟练地挖着土,发出啃啃的声音。
“啊!”
挖土的手停了下来,发出兴奋的声音。
楼子回过头来看着栞说道:
“我说,小栞。之前埋的硝子玉,又不见了。神明大人带走了硝子玉中我的疾病了呢。”
栞点点头。
“是么。”
只能点点头。
“我呢,每次姐姐和妈妈来看我的时候,都会拜托她们带硝子玉过来。但是,前天母亲问我‘总是要硝子玉到底干什么用呢?’。诅咒就是要保密才有效的,所以我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去。不过姐姐什么都没问,倒是轻松不少。”
“楼子,庵子……”
情不自禁地说出口了。
你的姐姐知道所有的事情。在知道一切的基础上为你着想。不是什么无聊的“诅咒”,是她冒险进行的——。
当然说了这些也没什么用。说了也应该不会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而且还会践踏沉默不语努力的庵子的心情。
所以栞握紧拳头,咬紧嘴唇没有说出口。
但是——。
“什么呀。”
突然楼子发出夹杂着苦笑的声音。
有些寂寞、但又很高兴的笑容。接着楼子背过脸去继续挖土。——然后像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说起来。
“那个,我知道的。挖走这个硝子玉的不是神明大人。是我的姐姐。是姐姐挖走的啦——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咦……”
栞不由地瞪大眼睛。
“不存在神明大人什么的。是姐姐听取了我的愿望。”
出乎意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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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庵子挖走硝子玉了。
她是连这种细枝末节都会注意到的人。为了让妹妹安心,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挖走藏起来了吧。
栞惊讶的不是庵子的行为。
而是楼子——竟然注意到了。
因为她是个爱做梦的孩子,所以以为她是天真地相信着诅咒呢。
换个角度来看,就算是无聊的迷信能够成为心灵的支柱的话也是好的。
“我不是我把疾病放在硝子玉里面埋了么?但是,神明大人是不存在的,也没有关注着我的事情。所以我就觉得是知道那些的姐姐……代替神明大人把硝子玉挖走了。”
当然庵子是魔女这件事,和庵子通过魔法让自己的病情好转的事情,这些她想都想不到。
但是,就算这样。
她还是用她的敏锐直觉和属于她自己的理由。
注意到了姐姐背负了自己的痛苦。
“我,很担心的。我埋在硝子玉里面的疾病转移到了姐姐身上的话怎么办。姐姐又不是神明大人,所以不可能吸收之后还完好无事。喂,小栞。姐姐她没事吧?没有因为我而给她留下什么痛苦的回忆吧?”
姐姐的心情好好传达给妹妹了——。
“……楼子!”
栞无法抑制涌出的感情。
蹲下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咯子。
“咦,小栞……?”
被疾病折磨的瘦小的身体,现在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沾有药品和营养点滴成分气味的身体,与健康相去甚远。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弱小的身体,内心也蕴含着强大的意志。
栞拼命抑制要流出的泪水,不让说话声颤抖。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抚摸着楼子的头如此说道。
天生笨拙、大大咧咧的自己,露出最大限度温柔的笑容。
“庵子没事的。毕竟,她是你的姐姐啊。你为了不输给疾病努力着,身为姐姐的庵子怎么会输呢。而且,不只是庵子……还有我呢。如果你和庵子遭遇不测的话,我一定会守护你们的。”
“额,突然说这种话……很害羞呀,小栞。”
楼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大概,事后自己想起来也会害羞的要死吧,但是——有关系么?
“所以说,楼子不用担心什么,尽管把不好的东西放到硝子玉里面丢掉就行了。那个把硝子玉拿走的人会为你好好地活着,因为那是你的力量。”
现在只需要把这份情感交付于身体就好了。

2

离市中心很远的一个新兴住宅地,是一个二十层的楼房。在市内算是最好的——在物理上和金钱上——建筑物之一了。拥有隔音和防犯人的技术,可疑人员进都进不去,周围的人怎么闹腾也不会造成噪音。
其中的一户是“春园(garden)”的据点。
“春园(garden)”——是“Baba Yaga(十二月会)”的一个小队。人员是以朝仓茉莉为首的式田央乃、岸千鹤、十部御崎四人。
共有四个小队,分别是“春园(garden)”、“夏屋(living)”、“秋阁(attic)”、“冬炉(stove)”。“春园(garden)”是其中地位最低的。也就是说是最低级的。
然而却给她们买了高级楼房的一户作为集合地点。站在组织顶端的魔女“Baba Yaga”在实际公司中拥有那样的实力。
十部御崎袭击医院之后隔天的傍晚。
聚集在基地的四人在危险的气氛中面面相觑。
“……要怎么办?”
四人坐在起居室的桌子前面。高贵地坐在椅子上的式田央乃眯起长发中微微露出的双眼,问出今天重复了好多遍的问题。
“必须尽早决定方针。没有那么多烦恼的时间。”
“额,说是决定但也不简单啊。”
岸千鹤躺在式田央乃旁边,用懒散的语气回答。她幼小的身躯和长相让人感觉不到认真样子,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认真的表情。
“现在处于完全不了解对手的状态。嘛,果然不是我们的人……很可能是‘夜篱集(vicca)’的人。”
“是啊。”
靠在墙上的少女,抱臂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短发,中性的外貌。是领导朝仓茉莉。
“这是难点。不管怎样,局势对我们都很严峻。”
茉莉瞥了一眼房角。
在那儿的是最后一个人——十部御崎,露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悔恨的险恶眼神。身负右臂被砍下的重伤。虽然伤口被绑住了,但就算是魔女也不能再生失去的手臂。
她处于远离三人的位置,就像不得进入圈子中的孩子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其她三人的话题,正是围绕着十部御崎的。
昨晚,她独断专行地去了关综合病院。
目标是杀害“硝子玉的魔女”桐岛庵子的妹妹——桐岛楼子。
可能是心里不服自己战败了,可能是生气庵子拒绝成为伙伴,也可能是想着要在她成为敌人之前清除掉她,所以先砍断她的依赖。当然这些在茉莉她们看来,每个都是肤浅的想法。
因为御崎的行动,让茉莉等人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问题是,要怎么向上面汇报呢……”
中途千鹤转个身平躺着看向天花板,生无所恋般地问道。
“已经报告说过了会把她带回来了的……肯定会被骂的。”
御崎的独断专行带来了几个问题。
首先是桐岛庵子的事情。
最先注意到庵子是魔女的是同一所中学的茉莉。然后茉莉想着把她交给“Baba Yaga(十二月会)”的上层——也就是当贡品。
如果拉拢了有能力的伙伴的话就会得到好评。得到好评了地位就会上升。地位上升了待遇就会好起来。四个小队就是这样努力让自己的地位上升的。
实际上,几个月之前比“春园(garden)”地位还低的最低级的“夏屋(living)”以某件事为契机,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现在已经被任命为“Baba Yaga”本人的护卫了。
茉莉也急于提升“春园(garden)”的地位。这样下去的话,早晚自己等人会因为做一些无聊的任务而被舍弃。蜥蜴就是从尾巴开始自断的。
但是,桐岛庵子的拉拢失败了。拉拢的想法已经汇报给上面了,因此也不得不把拉拢失败的事汇报上去。
更麻烦的是,汇报不仅仅是“拉拢失败”。
御崎袭击了庵子的亲人。
在魔女之间的战斗——“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中,不能卷入亲人是默认的禁忌。因为大多数的魔女都有家人和朋友,这是所有人的弱点。这样做了的话就一定会被以牙还牙,所以绝对不会做。
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流浪魔女的话还好。但是组织成员触犯禁忌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而且还有知道御崎打破这个禁忌的证人在,证人便是迎击御崎的魔女。
如果她四处宣扬的话,这条街上的魔女之间会出现这样的恶评吧——“Baba Yaga(十二月会)”的魔女打破了不向魔女家人出手的禁忌了。不管组织力量怎样强大,大家生出首先排除对象这一意志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也就是说,御崎的行动在各方面都抹灰了。
往向上层表现“春园(garden)”的茉莉的脸上。
往想提升组织内地位的“春园(garden)”。
往二十人的团体“Baba Yaga(十二月会)”。
最重要的是,往那个可怕又爱戴的“Baba Yaga”身上——。
御崎要是做的话就必须做干净。桐岛楼子也好,进行妨碍的魔女也罢,都应该干掉,在不被人看到的情况下离去。
话虽如此,茉莉她们还是要马上做出决定。
也即要确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果然,我觉得还是应该由十部同学负起责任。”
央乃盖在刘海下面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芒射向御崎。
“一切都是她肆意妄为的结果。本来十部同学就不是我们拉拢进来的。只是其她组强加过来的。再说,她还是没经受过‘洗礼’的见习身份。按道理不应该‘春园(garden)’……茉莉承担责任啊。”
千鹤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反驳央乃道:
“但是呀,虽然不想做太坏的预测……但是向上面交出御崎同学的话,茉莉也会被说培训能力不够吧?”
“那……”
“那样的话,就老实道歉,堂堂正正承认不更好么?小御崎也是我们的伙伴。给上面的人留下出卖同伙的印象也不好。”
听着这没有结论的讨论,茉莉沉默似的闭上眼睛。
一会,她把视线投向御崎问道:
“御崎……你觉得怎么做好?”
御崎站在角落里,低下头深深思考着。
不一会,她的眼睛里放出昏暗的光芒。
“我……”
那是诅咒、愤怒、疯狂沸腾散发出热气一样的眼睛,
“希望你再让我做一次。杀掉那个小鬼,同时也干掉桐岛的妹妹。”
声音颤抖着抛出这些。
“不可能!”
听到她的这句话,央乃激动地回答。
“你那是什么啊!我又不是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意义!”
“……那确实不行哇,小御崎。”
刚才可以说还是拥护御崎的千鹤,也吃惊地皱起眉头。
茉莉也再次一副痛苦的样子低下头。
深吸一口气后,责备似地说道:
“你是说要因为你的任性,把‘春园(garden)’的所有人都卷进去么?”
御崎摇摇头回答。
“不是那个。我除掉她们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留在‘春园(garden)’的肚子里。这样就能不为人所知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啊。输给那样的家伙。战败,给‘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抹黑。我自己不允许这样。”
“你大错特错了。”
央乃怒极失笑起来。
“不为人所知?就算还能来得及,你连那个魔女属于哪都不知道?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流浪者的话那是运气好,如果是‘夜篱集(wicca)’的人的话就成为外交问题了。也有很低的可能性……如果和我们的上层的人有关系的话,就不是赶不赶得上的问题了。那样的话我们已经完蛋了。”
央乃气得肩膀都颤抖着。没人管的话她可能立马就换装攻向御崎了。
“抹灰?你所说的抹灰和我们所说的完全是两码事。真吃惊你竟然还想着输赢面子的问题。你袭击了魔女的亲人。做了不该做的事。给组织的所有人添麻烦了。最重要的是给‘Baba Yaga’大人——让她蒙羞了。我们说的是这个。没想到你的脑袋竟能笨到这种地步……你是孤儿院长大的吧。不想这样说吧,但是你是不能理解亲人被袭击的感觉么?”
“哈?孤儿院长大的怎么了。嘛,确实不能理解呢,不想亲人被袭击,多么胆小的态度啊。那种东西,只会让人害怕地退缩吧。”
“已经够了!为什么我非得为讲不通道理的笨蛋的蠢行烦恼!?”
说一句顶一句的嚣张的御崎,歇斯底里叫着的央乃。
会议已经不成样子了。
茉莉也抱着头。
千鹤也生气地坐起上半身,耸耸肩说道:
“我说,小茉莉……我觉得已经,到你决定就行的时候了。结果最后表决的还是小茉莉啊。”
“是呀……老实说,我也不想做决定。”
确实如她说的,要发动作为领导者的独断专权了么。
这样想着要制止两个人的时候。
铃铃铃——。
起居室里响起手机通知的声音。
按照初期设定不改的铃声说明这是茉莉的手机。
茉莉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向屏幕。
打开邮箱,读邮件的途中——
“唔……”
茉莉的表情变了。
“怎么了?”
听到千鹤的询问,茉莉看向停止吵架看向这边的千鹤和央乃。
“该是高兴呢,还是该安心呢……至少,要做好觉悟。”
茉莉的视线变得险恶起来,露出暧昧的微笑。
“意外的救星啊。或者是,困难。”
“茉莉,怎么回事……”
茉莉举出手机显示屏,告诉众人。
“打败御崎的魔女的姐姐发来的。凑巧和我是同年级的……提出了结这件事的一对一对决。”

3

最初这样提出来的时候,被所有人反对。
太危险了。失败时候的风险也很大。而且是在不能相信对手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无意义的要求——就连水奈都面露难色。想着是否还有其他方法。
但是耶麻音坚持自己的想法。
本来就是缠绕在一起的案件,解开顺序错的话就会更加混乱吧。那么尽可能采取简单的方法就行。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正解,不管选择什么方法都有风险,那么尽可能选择牺牲最少的方法就行了。
这就很对不起不在这里的希亚和舞衣子了。当然也通过电话和邮件和她们商量并争取了同意的,但是就算她们不同意,因为她们不在,所以处于当事人之外,这样她们也不会反对什么吧。应该会让她们心痒痒吧。
虽说如此,一切都托付在了耶麻音的肩上。伙伴们所托付的。
剩下的就是,全力完成自己的责任——
太阳落下后的晚上十一点。这是对方指定的时间。
耶麻音家附近一个废弃楼房的三楼,这是这边指定的场所。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一员、耶麻音的同班同学朝仓茉莉,按照约定出现在耶麻音的面前。
整个区域都是平整的,是一个没有遮蔽物的广阔空间,两个人在上面对峙着。
“晚上好。”
“……啊。”
两人看着彼此打招呼。就像平常在教室一样。
但是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在不可能见到同学的晚上,耶麻音和茉莉也都没有穿着制服,身上都缠着魔女的礼服。
耶麻音的装束是紫红色,以和服为基调的高贵品。大面积露出胸部和大腿,就像妓女一样的设计。看到这个的茉莉笑道:“真像呐。”
茉莉的装束则是浅绿色。像紧身衣一样,表面鳞片一样的东西发出金属制的昏暗光芒。从胳膊肘和腰那里伸出来的像围巾一样的羽毛形的饰品上印有眼珠的刺绣。给耶麻音的印象感觉就像蜥蜴和龙一样。“你的还真是意外呢”她发出这样的感想。
耶麻音知道朝仓茉莉是魔女的时候就吃了一惊。
同样是初三的桐岛庵子因为认识她才判别出来她是魔女。在学校内出名也不是个好事啊。不过——因此这也成了交涉的桥梁,这边应该感谢这个呢。
“一个人?”
“嗯,约好了嘛。”
“当然,我这边也是一个人。”
“和你打交道的时间不长,老实说也不那么熟悉……但是觉得你不是在这种时候耍诈的人。”
“我也认为你是这样的人呢。”
虽说在一个班但圈子不一样,也就是偶尔说一些闲话而已。
但是耶麻音却对她抱有亲近感。她觉得两人的性格都是不会和人过度亲近,不喜欢随波逐流——耶麻音是因此而和其他人划清界限,茉莉则因为长相原因很是被同性向往,结果就是她们两个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
这样也不难想到她会属于“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这样一个狂信徒的组织。这种发誓效忠她人的行为,自己是绝对不干的。
——这种时候,如果是水奈的话就会好好知道对方的想法了吧。心中浮现出朋友样子的耶麻音微微笑起来。
但是,耶麻音和水奈不同。茉莉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是根据自己的信念选择的道路,所以耶麻音不想知道她的想法。只是结果看来已经处于敌对状态这一事实,而且已经不能通过交流来解决了,剩下就只有闭嘴干架了。
“嘛,不过在交流不能解决的情况下……这还是相当和平的解决方法呢。”
“啊。谢谢你的要求。”
耶麻音提出来的就是决斗。
两边同时出一个代表——即耶麻音和茉莉进行战斗。
耶麻音胜了的话,茉莉她们就发誓不再纠缠桐岛庵子。
茉莉胜了的话,就允许她们拉拢庵子。但是同不同意要交给她自己决定。
而且在这场决斗的基础上进行和解,不再过问十部御崎袭击楼子的事情,也不再过问栞迎击让十部御崎致其重伤的事情。栞砍下来的御崎的右臂,也保存起来没让她腐烂。不管胜负与否,都约定归还她的手臂。
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结下仇恨。作为“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的一环,可以说是惊人的和平了。
双方都觉得不错的决定。
耶麻音有着人数少的弱点。如果就这样和“Baba Yaga(十二月会)”的所有人全面开战的话,对自己是压倒性的不利。对以自由放任为信条的“夜篱集(wicca)”来说,一个“篱之巢(coven)”陷入危机的话是不会管的吧。
另一边,茉莉她们也因为组织内的权力游戏而处境艰难。昨晚,御崎的行为——她要杀的不是魔女本人而是魔女的家人,这在魔女之间是被避讳的肮脏行为。作为强力组织,如果组员做了那种事被传开的话会成为丑闻的吧。今后的行动也会受限,茉莉她们也必须要负起责任。耶麻音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提出交易的。
决斗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通过交谈进行和解的话“夜篱集(wicca)”且不说,对“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却是很不好。而且在桐岛庵子事件上,双方都不会退让一步。所以,成了决斗的奖品。
“那么,来吧。”
“嗯,来吧。”
当然,战斗绝不是儿戏。
不管输赢都不能结下仇恨——也就是说杀或者被杀都不能恨对方。魔女使用魔法的战斗,不可能进行模拟战的。
彼此抓准时机,耶麻音首先开始咏唱魔法。
“‘希娜’,烙上你的罪行,束缚晃动我关耶麻音吧——”
耶麻音的魔法不是那种等待对方出招的类型。
所以一开始就堂堂正正地从正面进攻。
“——‘喷火的太阳(blind red)’!”
叫出名字的同时。
纯白的和弓出现在耶麻音伸出的左手上。
然后右手上缠绕的是摇晃着的不同形状的红莲——也就是火焰。
被火焰包围的右手拉起左手上的弓。随着弓的拉动上面出现一只火焰箭。
“原来如此,那就是你的魔法啊。”
看着笑着的茉莉,耶麻音回答。
“嗯,是的!”
然后呼出一口气。
茉莉大大向右一跃躲过了神速的火箭。
射出之后火焰并没有消失,附着在中箭物上燃烧起来。宛如一个小型的燃烧弹。
由魔力形成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火焰,以同样由魔力生成的不可视的可燃物为原料,吸收着周围的氧气,只要施法者想它就可以一直留在这个世上。
耶麻音一句话不说搭上另一个箭,射出。但是第二根也没射到。被横跳躲掉了——嘛,算了。这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射中的战斗。
接着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不给对方时间地一通乱射。耶麻音的魔法不适合近战。所以注意不被近身,抓准时机不停射箭。
当然,也不是盲目进行攻击的。
所有的火箭在射中东西之后都在继续燃烧。有的东西成为火柱,有的成为火墙,有的则成为火浪。也就是耶麻音射的越多,对面火焰的面积就会越大。
“怎样,朝仓同学。差不多该反击了吧?”
搭上第七发箭,耶麻音挑衅起来。
就这样赢了的话就太好了。但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吧。怎么说茉莉也是“Baba Yaga(十二月会)”中一个小队的领头人呢。她不可能弱到不抵抗就被轻松干掉。
再说魔女之间的战斗中,单方面的攻防是潜有危险的。特别是对方在完全没有展示自己的魔法一味防御的时候——反过来说就是对方正在了解、分析自己的魔法。至少茉莉没有展示自己的魔法的话,之后耶麻音这边会被逼入绝境也说不定。
朝仓茉莉停下来浅笑道:
“这样啊。这样下去就不只是烧伤了。”
直立站着的茉莉没有露出一点破绽。不管耶麻音射多少箭都能避开。
而且,茉莉的周围已经基本上都是火海了,能够进行回避的立足点屈指可数。提前预测好马上进行连射的话她就没办法躲避了吧。
不能用魔法打破这个局面的话,她就真的完蛋了。
“‘三虎’,用你的罪行舔舐我吧。”
茉莉吸一口气开始进行咏唱。
所以耶麻音瞄准这个时机,把拉弓的手指抵在胸前,进行瞄准。
“叫着守护朝仓茉莉……‘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
耶麻音射出箭的同时,茉莉的魔法显现出来。
接着从茉莉的脚下喷涌出混浊的深绿色水柱。
喷出来之后,开始保持着人个头大小慢慢蠕动,接着开始围绕着茉莉盘旋移动。很快形状确定之后,裂成两部分的前端变成下巴向耶麻音袭来。波动着的表面是纤细的鳞片,上颚的两边是冷酷的眼睛。
也就是是——液体构成的大蛇。
大蛇就那样刺啦刺啦地沿着地面蛇行。喷出的液体,夺走耶麻音展开火焰的氧气,把火扑灭。
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蒸发而变成烟雾。不一会整个区域就充满发馊的恶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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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麻音皱起眉头。眼睛开始发疼。每吸一口气肺就像被烧一样疼痛。这确实不是普通的水。
“火焰和水么。”
让半透明的大蛇停在自己身边,茉莉轻笑着盯着耶麻音。
“那么,哪个更强呢。至少你的火焰是会被我的这个扑灭的……还是说你的火焰会把我的这个蒸发掉。”
“彼此还真是麻烦啊。”
耶麻音扭曲着嘴讽刺起来。
“这样的话,让其她人来对决不就好了。”
“喷火的太阳(blind red)”是火属性的魔法。所以容易被属性的好坏左右。
水奈在半月左右前战斗的户野宫宁宁和四十万熏就是最好的例子。火能够助长地雷的威力,而且水晶能够遮断火焰。所以上次没让耶麻音出场。
“说是这样说,没看到你的脸上有后悔的样子。”
“哎呀,是么?你是不是过奖了?”
但是,这次她无论如何都想出战。就算遇到属性相克的对手,耶麻音也必须进行这场战斗。
而不能交给其他人。
因为导致这场战斗的契机是耶麻音的亲人——。
“该聊完了。继续吧!”
随着这叫声耶麻音拉弓、放箭。
但是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只是进攻了。
在耶麻音射箭的同时,大蛇抬起头,张开下巴扑过来。把身体当作盾牌抵挡住火箭,灭火的同时向这边突进。
耶麻音向后跳一大步进行躲避的同时射出第二发。不过也没有射中。被大蛇用尾巴击落。同时,大蛇扭曲的头部画着椭圆形从耶麻音的斜后方袭来。
耶麻音选择现在尚有火焰的区域进行回避。
火焰是耶麻音的魔力生成的。所以不会烧到耶麻音自己。虽然可以利用这点——但是大蛇也是由魔法形成的,所以不怕热也不怕死。可以毫不犹豫地跳进火焰中。
“……如何?”
茉莉退出到攻击范围外脱离战斗,挽起手腕轻松地对茉莉说道:
“慢慢被追上了吧?承认自己失败的话,我可以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停止攻击。我也不忍心看着你死。”
“可以那样说么?”
虽然耶麻音的内心很焦躁,但是表面上还是像平常一样悠然自得。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让你同情的意思哟!”
耶麻音跳起来躲避蛇身的攻击,火箭射向几个空地来制造火势。
虽然刚点起来就被扑灭了,但还是尽可能确保地面上火焰的面积。只是想避免所有的火都被扑灭。
这就是夺取阵地。
“喷火的太阳(blind red)”会在着弹点留下火焰,这样茉莉就不能侵入,同时也会成为耶麻音的落脚地。耶麻音尽可能多地增加自己的阵地,确保到达茉莉身边。
相反“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消灭接触到的地方的火焰,夺走耶麻音的阵地。茉莉操纵着大蛇消去耶麻音的阵地,制造出反击的机会需要紧追对方。
当然也可以完全跳过夺取阵地,直接干掉对方——。
射箭。被灭。躲过大蛇的一击。放箭。火焰增多。其它地方的火焰被灭。直接攻击茉莉。被大蛇挡下来。大蛇向耶麻音伸出下巴。用箭迎击。
一连串的攻防战,开始陷入胶着状态。
“唔。”
不知道是厌烦了大蛇的下巴一直捉不到耶麻音,还是因为一直残留着的火焰而焦躁。茉莉皱起眉头。
“这样是不会有胜机的。”
“或许呢!”
耶麻音躲过咬过来的蛇身,回答道:
“但是不好意思,我还能继续!”
不是在撒谎。耶麻音的体力还很充沛,蛇也没有那么敏捷。能够把握住它的攻击套路。相对于耶麻音那把箭这个“点”变成火焰这个“面”的攻击,对方终究是“线”。击破的方法可能也在这点上。
但是,和耶麻音的预测相反。
“不……是你搞错了。”
茉莉不知为何大笑起来。
耶麻音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那是发自内心的坏笑。也即,胜券在握的笑容。
“没有胜机,说的是。关……你啊。我已经胜券在握了。”
“……什么意思?”
“刚才开始就有恶心的臭气吧?那是那家伙散发出来的发馊的恶臭。真是的……虽然是我的魔法但还是不爽啊。进到眼里,搞得喉咙都是痛的。”
耶麻音突然一惊。
自己也有注意到。蛇每动一次,每次灭掉火焰发出蒸汽的时候,就会散发出刺鼻、令人皱眉的恶臭。还以为是毒瓦斯什么的所以尽可能用热气隔开自己周围的空气,尽可能不吸进去——。
“你没认为我的‘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仅仅是水吧?那么你以为是什么?如果你也加入化学社团的话立马就能明白。”
没想到,构成这个蛇的深绿色液体是。
“那家伙,不是每次为了攻击你才动的。”
茉莉抬起右手,嗙,让人不爽地打了个响指。
大蛇随机顺势上升。
一瞬间耶麻音也射出火箭。
箭没有射中对方的身体。从蛇身旁边穿过射到天花板上。蛇——不顾耶麻音的攻击,继续下降,整个身体撞击在地板上。
“……为了用酸,让地板变脆。”
像地震一样的冲击使地面坍塌下去。
“……!?哇啊!”
混凝土地板就像海绵蛋糕一样崩塌、碎开。
三楼的地板有一半以上崩塌,耶麻音所在的地方也没有幸免。在重力作用下耶麻音和瓦砾一起落下。失去平衡后肩膀直接撞到二楼的地板上。疼痛且不管脑袋还处于混乱状态。虽然尝试了立马站起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警惕四周的同时采取及时的行动。
晚了一拍。
注意到的时候半透明的蛇身已经来到眼前——不对,是旋转着围成了旋涡。
然后,包围开始收拢。
“唔,啊……!”
耶麻音的身体被“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绞起来。
四肢自然不能自由活动。弓也掉到地上。只有头、视线和手脚能动。三楼地板上的火焰也因为刚才的崩塌全部熄灭了。
也就是说,没有逃跑的方法了。
全身也像被火烧一样疼痛。不,不是像。实际上就是被烧着。被由酸形成的蛇抓住缠起来所以理所当然在被灼烧。
随着呲呲这令人讨厌的声音。酸透过礼服发出灼烧皮肤的声音。还有很强的恶臭味。和刚才融化无机物的味道明显不同,这次是融化自己身体的恶臭。
茉莉轻松地从三楼跳下来。
落到耶麻音的前面,瞥了一眼落到脚下的混凝土碎片,
“说是酸,也没有那么强。并不能全部融化楼房的地板。也就是慢慢渗透脆化地板。”
得意地抬头看着凄惨的耶麻音。
“对生物来说也是一样的。没有防备的普通人的话一瞬间就可以把皮肤腐烂了,魔女的话就要花一些时间。……那么,怎么办呢?虽说会花些时间,但这样下去就开始腐烂筋肉和骨头了。那样的话就算是魔女也不能够修复了吧。所以在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之前投降吧。刚才也说过了,认输的话就不会取你的性命。”
“还真是……温柔啊。”
“别搞错了。我是觉得让同班同学的身体搞得惨不忍睹的话就太难受了。不投降的话就这样杀了你。还会处理掉你的尸体的。”
和嘴上说的不同,恐怕她没有同班同学的同情心。
有的只是自己的盘算。
投降不杀是不想招耶麻音伙伴无用的仇恨。敌方自己投降的话,就不会复仇了,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相反,杀了之后不留下尸体也是为了完美展示“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实力。通过自己彻底、压倒性的胜利来保住自己的面子。
“真是的,周转于组织当中还真是辛苦呀。”
“我不否认这点。”
听到耶麻音全身被上绞还说出这么出言不逊的话,茉莉耸耸肩。
“说起来还真是有趣、讽刺呀。你我的魔法——火和水,带来的结果却都是火伤。那么你也知道被烧的痛苦吧?那就赶快投降吧。和你注意到的一样,等到酸侵入到留下损害的地步的话,我就不接受投降了。”
茉莉的视线,像被排斥一切一样冷淡。
大概——她的这种性格就是她受同性欢迎的原因吧。冷酷、利落的中性美女。如果被知道了她能毫无犹豫杀人的话,倾慕她的学弟、学妹们会避而远之呢,还是会因为那危险的魅力而更加倾倒于她呢。
耶麻音模糊地考虑着那种事情,忍受着手脚被烧伤的痛苦。
“很遗憾,是你搞错了。”
——笑起来。
“我搞错?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所以不会投降么?……我确实知道你是那种不怕死的性格。但是你也不是那种丢弃可以拾得的性命的性格吧。还是说,你觉得因为无聊的坚持而死亡是件好事?那样的话就是我高看你了。”
“很遗憾,不是那样哦。”
说她不害怕死茉莉是对的,说她不舍弃拾得的性命茉莉也是对的。两人没有交流过多少,理解的倒是蛮到位。莫非茉莉也感受到了自己对她抱有的同情。
搞错了的,不是那些。
“你的魔法是酸。融化,烧灼的魔法。我的魔法是火。烧灼、炙烤的魔法。确实是这样。但是,带来的结果却不一样。”
茉莉没有注意到。
在她的“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破坏地板之前,耶麻音借向蛇攻击的机会,向天花板射了一发火箭。
“我也告诉你我的魔法的事情吧。你没有说出你的魔法是酸的事情,所以当时我没也说出来。首先第一……我的能力不仅仅是射火箭。产出的火焰……命中之后的火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操控的。”
虽然三楼地板上的火焰已经灭了,但是天花板上的火焰是地板崩塌后唯一没有灭掉的火焰。
然后在茉莉跳下来的时候,趁着激起的烟尘切出一部分火焰,偷偷在她背后藏下一个小小的火种。
就像铁丝烟花最后的火苗一样。
差不都该烧透她的贴身衣了吧。
火种非常小。别说是手指了就像针尖那么小。所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所以,才废话给她解说。
“然后,第二。我的火焰,借助于由魔力生成的看不到的燃料,可以聚集周围的氧气燃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喷火的太阳(blind red)’的本质并不是烧伤对手。”
“怎么回事。你,打的什么主意……”
茉莉皱起眉头,露出警戒心。
“没关系,只有一瞬,很小的伤痛。”
很遗憾,已经晚了。
在装束上开了一个口子的火种已经到达她的皮肤了。
“……!?”
口子非常小。就像被注射器扎到一样的程度。造成的伤势也就一根毛发大小。但是,<b。只要在伤口上附上火种就行了。
像烟花大小的火种,
“终于被你给发现了啊。这就是我的——‘喷火的太阳(blind red)’。”
通过吸收茉莉血液中的氧气,一下子燃烧起来。
“唔,嗯!?哇啊啊啊!”
——实际上,可以说茉莉已经做的很好了。
如果是肤浅的对手的话,看着眼前扩散开来的火焰,认为充其量是热点没什么了不起的,因此无视火焰而跳过来。有了凭依礼服提高防御力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她却非常注意不接触火焰,拥有不接近任何四散火焰的周旋的力量——胜券在握依旧小心谨慎,直到从死角偷偷攻击终于成功的一刻。
火焰以茉莉的后背为基点,就像长出来的翅膀一样喷射出来。
红莲的双翼——与此同时,她身体内的氧气也急速丢失。
除去针口一样的伤口之外,她身上没有其它外伤。也不疼。应该也几乎感觉不到热。
能感觉到的是迅速模糊的意识。和失去的平衡感,
“唔,啊……?”
就像隐藏名致盲的火焰(blind red)所表示的那样——视野模糊、浑浊。
“不会杀了你的。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但是,你输了。”
茉莉一只手按着头部,逐渐失去意识。
她的身体逐渐不听使唤地倒下。
同时,束缚着耶麻音的魔法“磨牙的猪笼草(sarracenia takusu)”也再次无法保持原型,啪的溶解开来。液体也立马转换成魔力消失在空中。
解放出来落在地上的耶麻音俯视着茉莉。
“很抱歉隐瞒你。但是我的胜利仅仅需要一个伤口……只要一点火焰碰到你就行了。”
茉莉早已听不见了吧。
但耶麻音还是深深呼一口气释放战斗的疲劳,笑起来。
用肩膀顶着茉莉失去意识脱力而倒下的身体。然后抱起来向关综合病院运去。醒来后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败北吧,然后应该会郑重接受这结果吧。
思想上虽然不相同,但是她的高洁之处是可以信赖的,而且自己还对她抱有好感。
“所以,可以的话明天就不要处于敌对状态了……”
能成为好朋友的话就好了。
这样小声嘀咕张开的嘴唇,突然定住了。
“……咦?”
呲。
随着贯穿身体的冲击。
耶麻音的胸中,出现一把剑。
“啊……额”
那是前端为十字形的扭曲剑。
血红的刀身不知道是原本的金属的颜色,还是耶麻音的血的颜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侵入过来的——从背后的某个人刺穿了自己的胸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全身一下没了力气,和抱着的茉莉一起倒了下来。
没有时间去进行思考。身体明明是热的,意识却渐渐模糊。
——这,是……。
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哈,活该。”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是,有些幼稚的带点男人味的少女的声音。



然后过了十分钟左右。
晚上十一点半之后——。
废弃高楼被刺耳的寂静包围着。
三楼的地板已经完全崩坏,上面还残留着的酸的臭气,虽然这里还留着明显的战斗痕迹,但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在黑夜的作用下,散发出坟场一样的气息。
一个人影出现在这里。
浮现在黑暗中的身影宛如幽灵一样,听不到脚步声。接着人影来到区域的中间部分。
慢慢停下的脚步旁边,有一个生命垂危的人。
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看来下手的人,已经走了的样子。
人影蹲下身子确认倒在地上的人。
茂密的红发散落在地上,成人样的少女。
“……耶麻音。”
对方有些怀念地叫出少女的名字。
接着把手伸向红发的少女。
触碰到从礼服中露出来的胸部,上的那个刺痕。
瞬间。
从细白、美丽的指尖咕噜咕噜生出不定形的黑色的——胶水一样的液体。液体来到关耶麻音胸部,从伤口进入她的体内。
“唔……”
很快——关耶麻音抖了一下身体,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人影背对着耶麻音,从兜里取出电话打向某处。响了几声后接通的的瞬间,不等对方反应就开始说道:
“事务所附近的废弃楼房。告诉咲森水奈,让她赶紧来。还有气。”
“咦?你是谁,刚刚说什么……”
无视迷茫的少年,人影就切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的人影从窗户眺望着外边。
因为前面道路上的街灯和其他建筑物中的还亮着,楼房中也还很亮。
浮在灰暗光芒中的是——无限接近于白色的闪烁着的银色长发,以及像被火烧着的红宝石一样的红色瞳孔。那是一张美的令人惊艳的少女的脸庞。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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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逆流而上的胎儿之梦

1

黄昏落日的余晖,从窗外射入卧室。
那道光照亮了房间,但看不到床上睡着的人感到晃眼的样子。虽说那人是睡着了,但过了半天至今没有睁开眼睛。
关栞神色恍惚地盯着那样的耶麻音。
这里是关家综合医院的四楼,栞自己的房间。
配有床帐的豪华大床上有雅致的床单和高级的被褥,因为耶麻音失去了意识她才无法抱怨,一般的话她是不愿意睡在这种寝具上的。理由是,这些寝具全是父亲买给栞的。
不是买给身为姐姐的耶麻音——而是买给妹妹栞。
姐妹关系有些复杂。
情妇生的是姐姐,正妻则生的是妹妹。姐姐十分健康地出生了,成长为头脑好又有活力的优等生。另一方面,妹妹却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成长为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半吊子。讽刺的是,继承了作为大病院的经营者、拥有权力男人能力的是情妇的孩子这方。
父亲心中有怎样的纠葛并不清楚,只是作为结论,他选择溺爱妹妹而疏远姐姐。
到头来,姐妹关系变得十分别扭。
姐姐这方即使面对自己是非嫡出的这个立场,面对是个废人却被优待的妹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至少没有表现出来。她十分理所当然把眼前的妹妹当做妹妹对待,虽然天生坏心眼的栞比较喜爱戏弄她——但她对栞并没有憎恶仇恨的负面感情。
相反是身为妹妹的栞心有郁结。明明姐姐很优秀,为什么受到宠爱的尽是自己。姐姐什么事都能自己一人完成——正因如此,初中生时就能将父亲给的作为远离他的补偿费增至十倍以上——然而,为什么自己这样软弱、懒惰?怀着这般想法,栞疏远姐姐,诅咒自身。
或者姐姐顾虑到妹妹这份心情自己离开了家,本来的话她是能发发牢骚、坐吃山空的。
可是姐姐也有出生在那样的养育环境下形成的缺点。
由于父亲的疏远养成的自立心,由于一事无成的妹妹产生多余的关心。两者强有力结合在一起,导致什么都要自己来完成。
如今这番陷入没有意识的沉睡状态,就是她性格招致的结果。
昨天夜里,耶麻音一个人出门了。
因桐岛庵子事件与“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关系恶化,为了修复关系,耶麻音提出双方派出一个代表决斗。理所当然的全员反对,但最后还是被她巧妙地说服了。
耶麻音说——继续把事情闹大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尽可能小规模地解决事情。
因为对方有把魔女的家人卷进“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这一弱点在,作为双方让步的结果提出停战的话,对方应该会上钩。自己身为对方领袖朝仓茉莉的同学,非常了解她,绝不会做出卑鄙的行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自己最合适去做这事,请交给她。
耶麻音的理论展开地具有说服力,而且跟她猜想一样,“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接受了她的提议,便无人反对了。尽管全员胸怀不安,还是目送她离开。
但是栞知道。
在大家面前进行的演说,耶麻音没有注入任何感情,那些话全都是为了隐藏她真意的理论武装。
耶麻音只是要用自己的手来弥补妹妹的过失。
栞对桐岛庵子一事保持沉默,导致对“硝子玉的魔女”的应对迟了一步。
栞没有杀死十部御崎,所以与“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之间的纠纷上升到明面上。
因此想出用一对一决斗的方式作为将一切集中解决的手段。栞是她的妹妹,所以由耶麻音担负责任,主动承担决斗的代表。
那和栞没关系,老实说,耶麻音怎样关照栞,对于栞来说都是多管闲事,和自己无关。随你喜欢,她这么想。
可是,结果就成了这般。
身负重伤,意识不明——别开玩笑了。
早良坂莲从某人那儿接到电话,咲森水奈前往废墟大楼,带回了这种状态下的她。耶麻音勉强活了下来,因为身上受的伤不深,就直接让她在栞的卧室睡下了。因为栞的床被她占领,栞只能睡在沙发上,多亏如此栞没睡饱。不可能让耶麻音看医生——身为父亲关浩一郎就更不可能了——这种状态只有等魔力自然治愈,看什么时候能睁开眼了。
栞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耶麻音的睡颜,大约看了三小时。
既不是担心地跪在枕边,也不是待不下去而外出,仅是倚靠墙壁,视线偶尔移向虚空,又回到床上。
拉开了平常绝不会拉开的窗帘,太阳光照着睡的不舒服马上就会清醒吧,栞坏心眼地想。但是耶麻音完全没有睁开眼,栞真想说差不多够了吧。
打算弥补栞的过错,结果不是添了麻烦吗——
门的另一头,从起居室传来了声音。
“栞,莲他们好像回来了。”
与人的声带中发出稍显不同、不带感情的女声。
是栞的体现者——“萝西涅”。
她凭依在栞从通贩网站花了九千六百日元买来的妖精手办上。因为栞很中意那个造型,所以用手办来装饰架子。某一天手办突然开始动了起来,之后把栞的房间当成住所。当栞身在寝室,她就通过起居室的电脑来监视摄像头。
“是吗。”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就知道他们回来这里,让他们通过吧,然后继续监视门口和楼子的房间。”
“萝西涅”的回应穿过房门。
“了解,但你竟然少见地干起活来了。连一起干活的我都受不了了,好麻烦……真是的,你当我的固有罪行是什么了?”
“闭嘴,再啰嗦就把你放到鸟笼中展示。”
“呜哇,那可糟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萝西涅嫌麻烦又无精打采的性格,和讨厌的事情与自己相似,所以才被吸引到栞身边的吧,一直以来也没有多余的对话让她很是轻松。
水奈和莲昨晚就在这里通宵照看页麻音,他们午后回过一次家,意味着今晚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老实说,他们来帮大忙了。
因为栞有一件担心的事。
由于担心,栞入侵医院网络偷看监控摄像机。现在没有异常,但什么时候发生都不为怪。
“唔……”
床上的耶麻音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痛苦得扭动身体。栞靠近后掀开她身上被子,耶麻音痛苦的原因是其左臂的负伤,缠绕上臂的绷带渗出深红血迹。
胸口的刺伤和皮肤的火伤明明已经结痂了,只有左臂的伤痕至今很深。还有,栞很清楚耶麻音左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栞四岁,耶麻音十一岁。
夏天,一家人去了避暑地。
栞一不注意从山的斜面滑了下去,为保护栞而代替她掉下去的耶麻音被树枝割到受了伤。
到了不得不切断手臂进行大手术的地步。记忆中栞一直在哭,明明是名誉的负伤,姐姐却被父亲痛骂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耶麻音带着栞出去遭遇险境,是她自己引发事故的结果。耶麻音像放弃一般什么都不说,在父亲的怒吼下只是垂下头——
那时候的伤,本来应该完全治好了,现在却裂开深深的口子流着鲜血。这个伤口简直像是在昨夜战斗中新受的伤。
栞知道这绝不是朝仓茉莉那家伙的魔法,是别人做的。前天晚上,栞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别开玩笑了。”
一对一解决,明明如此约定过的。
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找对方麻烦,这件事就算了结,明明如此决定了的。
这样耶麻音所做的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栞不信任“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一对一的决斗凭借支援胜利的虚伪之辈,不知道她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这次来的话,一定要把你们全杀了。”
微小的呢喃在寝室的寂静中消散。
“那种危险的话不·能·说哦?”往往这时,唠叨的姐姐会像这样打趣,但如今她在沉眠中,因此没有人责备栞。


+


水奈和莲集合前往关综合医院。
比起前往,回去这个词表现得比较合适。因为昨晚——星期五的晚上发现倒地的耶麻音后就一直挤在栞的房间。从天刚亮睡到中午,回了一次家,整理好替换的衣服和行李又回到医院。今晚也打算住下,待在耶麻音身边。
周末不知是好还是坏,与其看着昏迷的耶麻音一整天冷静不下来,不如去学校更好,不用考虑多余的事情——水奈疲劳到思考这些无意义事情的地步。
从镝木友美那儿打听到“硝子玉的魔女”的传闻才过了三天,然而,这三天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两天前星期四的早上,妹尾了子受了伤,索性只是骨折,没必要长期住院。这整整一周在自家疗养,听说星期一就能来上学。昨天去探望了子,她虽然绑着石膏一副看上去很痛的样子,感觉很有精神。可果然,了子对于落选芭蕾部正式成员一事还是受到了打击。
了子的事到她完全康复前水奈都会持续关注,不过眼下要担心的是耶麻音的身体状况,以及和“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关系。
耶麻音的奋战毫无意义,围绕着桐岛庵子组织间的纠葛也开始乱套了。
一对一进行代表战了结的约定被废除,耶麻音不只受到朝仓茉莉的攻击,还有来自十部御崎的攻击,陷入意识不明的病危之中。
只有一事不明,莲的电话接到不知是谁打来“耶麻音倒下了”的通知。如果是“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一员打来的,那又是出于什么意图要这么做,难道因为背叛的事情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吗?
不管怎样,只能等耶麻音恢复意识后向她打听真伪,然后制定对策。“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趁机攻过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解决事态还需要一些时间——搞不好可能成为持久战。累了什么的现在开始不能说,必须集中精力应对。
水奈他们告知护士要到栞的房间去,就被允许通过医院后门。
即将乘上职员用的电梯去向四楼时。
水奈感受到口袋里的振动,停下脚步。
是手机在振动。
“啊……”
水奈的背脊上游走着紧张感。
要问为什么——在水奈右边口袋中的手机——不是她的。
“你拿着它”是栞托她保管的。
“骗人……来了。”
这是关耶麻音的手机。
“水奈,怎么了?……难道说。”
“嗯,这。”
可以的话希望是不用拿出口袋的短信——怀着这样的期待确认手机屏幕,但显示在屏幕上的是“朝仓茉莉”的名字。
“……正是那个难道说。”
昨天商量是不是该这边打过去,结果暂时作为保留。反正不得不进行对话的是对方。
不过突然打过来还是会紧张。
“……你好。”
她深呼一口气,按下扬声器模式的通话按键。
少女的声音提出疑问。
“这是关耶麻音的手机对吗?”
“诶?”
开口第一句话,就显得很奇怪。水奈感到了强烈的违和,看了一眼莲,他也很惊讶地皱着眉。
耶麻音和来电人朝仓茉莉,应该是同班同学。打给同班同学的电话,一般不会确认全名。
说起来,昨晚她与耶麻音交战——违反规则使用支援,令耶麻音身负重伤。本人应该最清楚,耶麻音受的伤是否刚过不久就能痊愈。如果认为耶麻音死了倒还不奇怪,可是她现在的说法太不自然了。
“莫非你不是朝仓茉莉?”
直觉这样告诉水奈,于是她问道。
“我是耶麻音的同伴,她现在接不了电话,你是谁?”
数秒的沉默后,有了回应。
“我是茉莉的同伴,是所属‘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中‘春之庭(garden)’的魔女。”
——果然是这样。
但又有新的问题浮上水面。
耶麻音的手机由水奈拿着,因为耶麻音处于使用不了手机的状态。另一方面,朝仓茉莉的手机由同伴使用是出于什么理由?特意使用他人手机与他们接触,又是为了什么?
水奈一声“好!”重振精神,发出强硬的声音。
“说正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你的名字是?为什么使用朝仓茉莉的手机?”
水奈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和如今一样的突发状况。她接到了四十万薰的电话,那个时候开始的数秒被四十万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被四十万为所欲为地放了狠话。可以的话水奈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要斩钉截铁由这边展开攻势。
对方又沉默了数秒,感觉对方的气氛像在踌躇该如何逐一回答问题。也就是说,对方也有某种隐情的样子。
“我明白了,我会报上我的名字,但相对,你也要报上你的名字。”
对方慎重地回答。
水奈向莲递去眼神。
莲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接受对方的提案。
“可以啊……我是咲森水奈。”
“咲森……是雉子野中学二年级的咲森同学吗?”
“你认识我吗?”
“我是式田央乃,和你同学年。”
“式田……央乃?”
陌生的名字。
“抱歉,我不认识你。”
“是吗……的确,你可能不认识我,事实上我没有跟你说过话,只是远远看一眼的程度,不能说是认识。”
“那么我有可能见过你。”
“是,有可能。”
同学年的话多少涌上些亲近感,同时,水奈也加强了警惕心。
被敌人知道了身份是件很危险的事。
水奈集中精神,继续话题。
“然后,式田同学,为什么是你打的电话?难道,是瞒着领袖的……朝仓同学打过来的吗?”
她提问出可能性最高的猜测。
然而——
“……你说什么啊?”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央乃的语气一下子危险起来。
简直像说别开玩笑了,声音明显蕴含怒气。
“你在耍我吗?还是打算挑衅?”
“哈?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的状况令水奈感到疑惑。
另一边,式田粗暴的声音激起她的反抗心,她对——“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完全有理由发火,原本要抱怨也应该由自己这方抱怨。
“我完全不懂式田同学所说的意思,而且,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余裕去开玩笑或者耍人,那种事你们最清楚不过了吧?”
“装糊涂也差不多够了,没有余裕的是我们这方!”
追问也无法打开事态,不仅如此,对话越来越咬合不上了。
——这,说不定有点奇怪。
的确令人生疑。
大概,双方间存在某些误会在进行着对话。首先要停一下对吼,有必要整理状况才是。
在要告诉对方之前,央乃激动喊叫的一句话,使水奈停止思考。
“好了快一点告诉我,你们把茉莉带到哪儿去了!”
“咦……”
在眼前一瞬间落下能使齿轮咬合的零件残片。
“请等一下,朝仓茉莉没有回去吗?”
“所以说装糊涂也……”
“我没有装糊涂,昨天晚上我去那幢大楼时,战斗已经结束,除了耶麻音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只有耶麻音一个人倒在那里……而已。”
“……诶。”
这次轮到央乃疑惑了。
“我说,告诉我。朝仓茉莉不在是怎么回事?所以你才打电话过来吗?那支手机在昨天战斗前就放在你那里了吗?”
“是……的。说什么以防万一输了,才把手机交给我保管。”
央乃的口吻不像在说谎。
如果真的是这样,明显很奇怪。
“那个,这很奇怪呀。没有必要把手机放在你这儿吧?因为,昨天的战斗……是个突袭,你们的同伴十部御崎不是在战斗中出手了吗?”
试探内心的对话到此为止,太慢了。
“耶麻音以前的旧伤裂开了,很严重,到现在还没醒来。如果不是十部的魔法,她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因为我的同伴和她交战过,所以我才明白!”
虽然想隐瞒这件事,但无所谓了。
水奈实事求是,将自己的想法滔滔不绝地说出口。
“……等等,请等一下!”
央乃的声音明显骤变。
“你在说什么?你说十部出手……了吗?”
她的声音中包含的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疑惑。
宛如,注意到不得了的事——的焦躁。
“那不可能,茉莉是一个人,堂堂正正一个人去迎战的。她绝不是会做那种卑鄙事情的人,原本十部她……”
那时。
挂在肩上的包中,响起手机来电的旋律。不是手里拿着的耶麻音的手机,而是水奈自己的手机,她慌忙取出,看到来电人是栞。
——有讨厌的预感。
她通过监控摄像机监视,应该知道水奈他们已经在医院内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用扬声器模式对话的意义,她想要见水奈的话,可以直接乘着电梯降下来。
但是,她却打来了电话。明明那么近了,为什么?
水奈按下了通话按键。
“喂,那个现在……”
“水奈快来!马上来!”
打开线路同时听到栞少见尖锐的喊叫。
讨厌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楼子……那家伙来了,在楼子的房间!十部御崎攻过来了!”
“……怎么会。”
身负重伤被搁置的耶麻音。
使她负伤的毫无疑问就是十部御崎。
但茉莉真的一个人堂堂正正去迎战了。
那样的她尚未回到央乃他们那边——
如果是这样,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抱歉,式田同学,我们之后再说。”
水奈对着手机的扬声器,快速道:
“十部来了,大概是为了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

2

水奈他们径直前往桐岛楼子的病房,发现里面倒着姐姐桐岛庵子。
水奈站在门口,胸中一动。
和上次不同,不是从窗外而是从正门进来的,应该是打扮成了访客。
庵子没有被杀,虽然失去了意识,勉强还有呼吸。
显眼的伤口只在胸前有,多亏没有旧伤裂开。幸好庵子曾经没有受过大伤,也较大可能是,十部御崎没时间慢吞吞地刺下最后一击。
因为她的目的不是去杀庵子。
病房里的床上没有人,意味着御崎在刺伤庵子之后,带走楼子。然后她的去处——由栞的报告得知在上面,也就是说她的目的地是屋顶。
庵子先交给莲照顾,让他抱去栞的房间。反正莲自身也不必在战场,想取得联络只要共有意识就好。
水奈完成缠衣,一个人前往屋顶。
栞已经去了那里,正在同十部御崎对峙。
“栞!”
水奈跑过去,栞仅用感觉扫了这边一眼,懊悔地咬牙道。
“我的失策,我应该要监视医院所有的监控,万没想到……她会在白天假装探病混进来。”
水奈追逐着栞的视线,看到了十部御崎。
实际上这是第一次见面。
修女的装束,逆十字形状的剑。面纱的缝隙中露出向上瞄的细小眼睛,尖锐得可怕,好像几天没睡过一样充血。从眼中散发出带刺的无杂念的敌意与杀意——以及压迫感。
十部没有右手,袖中空空如也、无力垂下,记得前天栞说是她斩掉了十部的右手。剩下的左手握住剑,腋下抱着幼小的身体。
穿着病服的幼小少女——桐岛楼子。
楼子软绵绵地一动不动,似乎被打晕了。
“……你这家伙谁啊?”
御崎用无法想象出自女生之口的粗暴语调,对水奈投以杀气。
水奈不惧她的视线报上名字。
“咲森水奈,是栞的同伴。”
水奈反瞪了回去。
“十部,我想问你一件事……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
然后她的脸部扭曲、抽搐起来,嘶嘶地讥笑道。
“哈,哈,昨天晚上?听这口气,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吗?没错,是我,是我干的。我趁虚而入,把那边小鬼的姐姐和朝仓那家伙给杀掉了啊!哈哈哈……活该!”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归根结底,全是她暴走造成的后果。
“和解这么温和的处事太扯淡了!竟敢小瞧我,别开玩笑。被打败了还要当作什么事,我怎么能忍!由我来忤逆那种软弱的领袖,在乎面子的组织也一样,那已经不是我熟知的组织了!”
“……什么啊那是。”
莲在水奈意识中叹息,用惊讶到极点的口吻道。
“自私又短路,毫无谋略,把IQ忘在前世了吗?”
“这么说不行啦……”
虽说如此,水奈理解莲不小心说出这种辛辣发言的心情。
十部那个样子就像小混混一样,不对——那能叫小混混么?
“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不是仅凭借暴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单纯游戏。毕竟,魔女们腹中涡卷着地狱般的深谋远虑。组织内部自身的评价与面子,同其他魔女们交涉与揣测对方意图,都要善于钻营——如果没有这样的自觉,顷刻就会被淘汰。
连夸口要随自己喜欢地杀掉魔女,随心所欲活着的四十万薰都要慎重地维持自己的立足之地。总之,首先要以自己没死,能够活下去为第一要义行动,在不被杀掉的范畴内随意行动。即使作为结果自取灭亡了,那也只是因为思虑不周。
或许十部御崎她压根就没想过。
为了保全性命该做什么,为了不死又该做什么,将这些思考全部放弃了。任凭自己的冲动与感情用事,在前方只有灭亡的道路上——无视灭亡,向前猛冲。好像,把不想死的心情舍弃了一般。
本来朝仓茉莉接受一对一的决斗,是为了给十部御崎的不规矩善后。在“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中,有不能对双方亲人出手的不成文规定——为维护组织的面子,让十部破坏必要规则的这件事过去,这本应该是就是朝仓接受决斗的理由。
然而,十部不只嘲笑朝仓“温和”“软弱”,妨碍糟蹋她的心意并且杀死她,最后还潜入医院,这实在是重复同样的愚蠢。以水奈的价值观很难理解她这种行为,只能认为十部是坏掉了。
“……所以,结果就是这个?”
栞向着御崎,用足以令人打寒战的低沉声音质问。
与御崎一样的满含敌意、杀意和紧迫感。
但不一样的是外貌。
与只感觉的到锋芒毕露的御崎相对,栞的样子更为黑暗。
黑暗,令人讨厌,可怕。像是饥饿的蛇要吞下猎物的前一刻——心底燃烧的感情蒸汽快要溢出一般。
她愤怒得忍无可忍。
姐姐耶麻音被刺伤,挚友楼子被盯上。
“面对没做什么就把你打败的对手,为何还要再次来挑衅?以为将楼子作为人质就能赢了吗?而且这次是二对一……我直说了,你想找死吗?”
“哈哈,啊啊,没错,我是想找死。”
即使如此,御崎仍笑个不停。
两眼越来越充血,嘴唇干裂,呼吸变浅。
十部左腋下抱着楼子,逆十字的剑正对这边。
“我昨天终于发觉之前我会输是因为那个对吧?我害怕你这家伙,生出赢不了、不想死的念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放弃了自我,弄脏了形成我的自豪感。”
十部好像不仅仅是对栞说,同时还说给自己听。
“我……十部御崎因为恐怖畏惧不想死,考虑这么污秽的事不行的吧?这样能赢也赢不了。饶不了啊,我饶不了自己,更可恨的……就是你这家伙,我饶不了你!”
御崎喉咙嘶哑地叫完,呼吸急促。
对于那样的她,栞短促地嘟囔了一句。
“你坏掉了。”
惊讶的同时带着怜悯。
“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脑袋不好,幼稚自大……可你已经超过这个度了。”
老实说,水奈也是同感。
恐怖是躲避死的本能体现,人因不想死所以恐惧,恐惧才能远离死亡。结果,就能生存。
可是她回避了恐怖的感情,并加以否定,违抗了本能。
“那又怎么样?”
御崎对栞的忠告嗤之以鼻。
“说我坏掉了?很好啊。与其害怕得要逃,不如坏掉更好。”
一开始御崎没打算听,也没打算理解吧。
她以自身思想为行动原理,以自己的价值观构成自身的世界,不能用他人的思想和价值观当做标准衡量她。
正因为是那样的人类,才能满不在乎地插进耶麻音她们的胜负中。刺伤耶麻音,杀死本应是同伴的茉莉,也不考虑自己之后将会如何,就潜入了医院。
十部已经无可救药了,不管怎样都要制止她。
水奈摆好架势,向栞递去眼神,传达一口气结束的暗号。
栞点了点头,眯细眼睛,集中杀气到一点,配合水奈的呼吸。
但是水奈——栞、莲他们。
对十部御崎的思考、价值观以及坏掉的样子,过于天真了。
眼看她们要飞过去攻击之时,御崎突然耸了耸肩。
“呐,我说啊,小鬼。是叫栞是吧?一脸淡定地说了我各种各样的话,说我脑子不好,幼稚自大。那么我反过来问你……脑子不好又幼稚自大的我,为什么要抓这家伙?”
她把腋下抱着的少女——桐岛楼子,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到地上。
没有力气滚落在屋顶水泥地上的楼子发出“唔……”的小声呻吟。
栞看着那一切。
“啊……啊。”
她表情惊愕。
“楼……子?”
“……难道说。”
慢一拍的水奈也注意到了。
楼子的脸很苍白,呼吸急促。虽然失去意识,明显在痛苦着。
简直像是,
“我才不会做劫持人质什么窝囊废的举动!人质这种啊,是软弱不想死没办法才选择的做法。我抓这家伙……是为了让你痛苦,让你悲伤,让你恐惧,为了瞧你这副丢脸的模样!”
简直像是,楼子身体中重病在肆虐一般……
“啊……啊。”
栞的嘴唇开始发抖。
接着立刻传布全身。
她在悲伤,在恐惧,正如十部御崎计划一样。
御崎睥睨着栞,嘲弄讥笑她道。
“既然说我坏掉了,那么你认为坏掉了的我……会对那小鬼什么都不做吗?我的魔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逆行胎儿的梦(cross purpose)”——
住院后半年间,几次重复转移的楼子的病——她自己忍耐用药的痛苦,姐姐庵子则用魔法拼命压制的病。
如今,再次被唤醒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栞的尖叫响彻医院屋顶。
她手中显现出带有齿轮的大镰刀,高抡起镰刀飞了出去。
“噶哈哈!没错,就是那副表情!”
御崎哈哈大笑,带着粗俗的娇声迎击。
“怎么样?心情如何?那个小鬼会死,已经没救了!”
她单手挥剑,架住撞上的镰刀将之挡开。
“你这家伙,和先前的我一样!害怕,恐惧得发抖,真不不像样……啊啊,这种心情最棒了!”
不仅用剑刃,还加上了语言攻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看着一边喊叫一边随意挥砍的栞。
“不妙了。”
水奈脑中响起莲苦涩的声音。
“嗯……不妙了呢。”
同感,栞完全丧失了冷静。
普通而言,栞不会做那种杂乱无章的动作,流利而又没有多余的动作,御崎不可能是那样的她的对手。看现在这样子,她连自己会使用魔法这件事都忘记了。
这也不无道理,连与楼子相遇时日尚短的水奈都要愤怒得眼前一片通红,栞的心情可想而知。再说,虽然平常她一副态度老成、冷淡的样子——可她依旧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不可能冷静下来。
“我要杀……杀了你,杀了你!!”
“啊,能做到吗?”
御崎进一步挑衅。
“杀了我的话,那小鬼的病会消失也说不定!是吧,‘狗·诺’?”
她愉快地呼唤左手无名指上戒指的宝石。
那大概是她体现者的名字。
他们或关系不错,或志同道合。
“……莲,我说。”
水奈注视着栞与御崎的战斗,询问莲。
“那个,用我们的魔法……”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在水奈全部说完前,莲回应道。
“但是,要先让栞冷静下来。”
“嗯……是啊。”
水奈点点头,吐出一口气摆好架势。
然后,脑中浮现出一名少女的面容。
“让我初次使用吧,户野宮……‘黄蜂’。”
水奈注入魔力咏唱道。
“召唤(vomit),第四祭品——增添黑夜(Sodom leaps)!”
咏唱咒语,同时将前伸的右手中出现的武器一挥。
那是有古怪外观,类似柳叶刀的剑。
全长四十厘米,能单手挥动的大小程度。越往剑尖剑身越宽,拥有缓和弯曲的外形,淡绿色的刀身半透明地几乎能看到剑的另一面,反射这太阳光的剑身像大理石一样闪闪发光。
与虚幻的刀刃部分相反,刀柄是机械式的,带有压力式的扳机,握紧之后才可以进行操作。
曾经是名为“突发性毁灭愿望”的魔法,其性质是感压式爆炸的不可见地雷。被名为户野宮宁宁的少女使用的——由水奈和莲两人的魔法吞噬后吐出的结果,就是那把剑。
当然伴随形状变化,性质也发生了变化。
水奈弯下腰,架起剑,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吐出一口气蹬向地面。
“栞,退下!”
她猛冲地急速接近,插入两人之间,以横扫砍向御崎的身体。
“你这家伙,别妨碍……”
御崎回道,用逆十字剑挡住攻击。
瞄准剑刃与剑刃碰撞的瞬间——咔锵一声。
握紧压力手柄。
与此同时,刀身表面发出绿色磷光,那光芒刹那间凝缩物质化,变成发光的新月状宝石碎片。碎片从半透明的刀身上剥落,虽然剑被收回去了,但碎片仍旧无视重力,浮在空中。
“什么啊,这……”
碎片在皱眉的御崎眼前,爆炸了。
“……什?!”
水奈在收回剑的同时抓过栞的后颈向背后一丢。临近爆炸前,抱起倒在地面上的楼子向后跳跃。
只有御崎完美挨了高热爆炸气浪,翻了个跟头倒下了。
可惜爆炸的威力不够高,以接触到光之碎片的状态正面吃了一记的话,免不了负伤,但碎片在眼前的话充其量只能烧伤皮肤,爆炸声和光亮也可能封住御崎的眼睛和耳朵。
或许是丢飞的冲击令栞从激动中清醒,坐倒在地上发愣。
“栞,没事吧?”
水奈把楼子轻放在旁边,向栞扫了一眼。
“冷静一点,那种作战方式会输的,你也没使用魔法对吧?”
“水、奈……”
听到水奈的叱责,栞慢慢看向这边。
“怎么办……怎么办?”
激动过去,取而代之的是——狼狈与悲伤。
转眼间,她眼角噙满泪水。不一会儿,泪珠从浑圆的碧眼中溢出,顺着白皙脸颊滑落到纤细的下巴。栞不顾一头散乱的金发,扭曲的嘴唇颤抖抽噎起来,肩膀也随着呼吸在一颤一颤。
“楼子会死……楼子她!”
栞两只手伸向水奈的肩膀。
用惊人的力道抓住她。
“魔法什么的……我的魔法根本派不上用场!我的魔法救不了楼子!救救她!水奈,你救救她?救救她……拜托你。”
栞一边呜咽一边晃动水奈的肩膀,抱着她哭喊。
水奈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她向存在于意识中的自己的体现者询问。
“莲……怎么样?”
“老实说,我不清楚。”
莲的回答并不能让人心安,但是,他绝不会以是或否来断言不能确信的事。反而言之,可能性是存在的。
“只是,我能确定杀掉和吞噬的性质不同……或许,比起杀掉,吞噬的可能性要高。吞噬是指吸收那家伙的固有罪行到体内,置于支配下,多少能够进行干涉……杀掉的话,是完全碰运气,能消除魔法的效果,但对于魔法引起的结果可能无法消除。”
还有。
莲有些恶作剧地笑道,下意识地轻轻安抚水奈的心灵道:
“即使对方是十部御崎,你也不会选择杀掉这个选项吧。”
“嗯,确实如此……谢谢。”
那话给没有自信而不安的水奈带来勇气。
“我只有竭尽我的全力(魔法),然后,我所竭尽的全力(魔法)与我应该做到的事(决意)相连。所以,结果之后再考虑。”
水奈咬紧嘴唇,站起来。
然后把手放在还在抽泣的栞脑袋上,咚地轻轻一敲。
“栞也站起来,我接下来要使用魔法,但是,你知道吧?我使用魔法时的空隙太大,没有栞的帮助不行呢。”
“呜呜,水、奈……”
“刚才说什么,‘我的魔法帮不了楼子’什么的,那不对哦。假如,我的魔法能救得了楼子,可没有栞的帮助的话,我的魔法便无法成功。所以……没有栞的魔法,就救不了楼子。能救楼子的,是栞的魔法啊。”
听到那番话。
“啊……”
栞突然惊觉。
“还有,不能让她这样好过。打败那家伙是栞的任务啊,不是我,而必须得是栞。那家伙让楼子受到这种过分的对待,庵子、耶麻音也是。因此,栞你必须胜过那家伙!对吧。”
“是、的。”
栞不再哭泣,擦去脸上的泪水。
在楼顶地面上双脚站稳。
“我来,非我不可,那家伙,由我来击溃。”
黑眼圈浓厚的双目寄宿着昏暗的光芒,栞全身再次散发出杀气。
宛如饥饿的蛇。
散发出名为关栞的魔女所特有的稠密黏着的杀气——
爆炸的冲击已经消除,御崎一点点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唔,好痛……你这家伙,真敢做啊。”
好似为了承受她阴险的视线般,栞迈前一步。
“你的对手是我。”
“啊,小鬼怎么着,已经不哭了吗?不过不哭也治不好朋友的病,还是说已经放弃了?嘛,放弃的话倒轻松些,哈哈哈!”
御崎和刚才同样,带着嘲讽表情进行挑衅。
但栞的表情没有动摇,杀气也没有减弱。
反而露出浅笑——个子矮小但盛气凌人,睥睨着对手。
“说点有趣的事吧。”
栞踏出一步。
“你的体现者……似乎是叫做‘狗·诺’没错吧?”
“啊,那就怎么样?是你体现者的熟人吗?”
“是个怎样的家伙?”
“和我一样。”
被询问后,御崎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
“他有勇气,又无所畏惧,所以到性格相似的我这儿来了。前天,我害怕逃走的时候也……是他头一个斥责我,鼓励我。”
“这样啊,是朋友呀。”
“跟你和那个小鬼之间普通的关系不同。”
御崎得意地笑了。
“啊啊,这样。叫作‘狗·诺’的孩子真是帅气。”
对着御崎——
栞唐突用与至今为止完全不同的语调回道。
声音相同,音调不同,明显像是别人。
“啊?怎么你突然……”
“是男人吗?听起来非常可靠,非常棒。”
“哎呀呀。”
莲有些吃惊地叹了口气。
“反正是那家伙的一时兴起……真是恶趣味。”
他很清楚<b借栞之口在说话的是谁。
“一定是在为我们拖延时间。”
当然——水奈也清楚。
“趁现在准备魔法。”
“啊啊,对于怕麻烦的那家伙来说,算是会察言观色了。”
水奈集中精神,将魔力,向左手的无名指——寄宿着体现者“莲”意识的戒指,汇集凝缩。
眼角余光瞄着水奈嵌在戒指凹槽上的白色宝石发出的淡光,
“名字也很棒啊,‘狗·诺’。”
栞面朝御崎道,纺织出不是栞本人的话语。
“貌似位于是第三地区的名字,如何?我猜对了吗?”
“喂,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她睥睨一脸诧异的御崎。
“有勇气,又无所畏惧是吗……到了这边,变得大胆不少,还真是随便说大话呢。说是要试验胆量来我这找茬,一被发现了就不像样地哭着求饶的,到底是谁啊?”
她用愉快的声音嘲笑。
“我说,‘狗·诺’,你怎么了?”
御崎开始困惑。
她看向戒指,呼唤自己的体现者之名。狗·诺,喂狗·诺——狗·诺,怎么了——可无论询问多少次都是徒增疑惑。
这是当然的。
如今他大概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精神错乱着。
“好久不见,‘狗·诺’。对,是我。”
然后那家伙报上了名字。
“和你位于同一个第三地区的重罪的野兽……萝西涅。”
“呜,啊?……啊咿啊啊啊啊!”
听到名字同时,十部御崎发出惨叫。
魔女与体现者意识共通,膨胀到极限的“狗·诺”的感情传给了御崎,波涛汹涌袭来导致的冲击状态。
而这偏偏是她最想逃避远离之物。
也就是,恐怖。
“呜,啊啊,喂狗·诺,你为什么那么,咿!给我振作一点,怎么了?!你应该不是那样的家伙……不,呀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御崎已经无法分辨全身流走的是自己的感情,还是体现者的感情。没有必要而本应舍弃了的恐怖令御崎身体战栗,使她丧失冷静,陷入恐慌,或许还有陷入被体现者背叛的失落感中。她信赖着“狗·诺”,相信他说的他拥有勇气,无所畏惧,作为她的信念。然而真实的他却——结果,逃避自身中埋藏的恐怖,假做无谋之勇这一点,她和体现者也许都一样。
“哎呀,明明不用害怕成这样。”
栞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前进,吃惊的她叹了口气。
“萝西涅”已经回去,现在由栞掌握主导权。
“‘重罪的野兽’到这个世界来,也只是‘体现者’。即使在魔法之国如何横行霸道,和魔法的强弱完全无关。”
正确来说,强弱这一概念的基准不同。
事实上,魔法的质量与固有罪行的深浅成比例,只是这“质量”未必与战斗能力的高低有关联。例如与“莲”和“萝西涅”与同是重罪的野兽的“梅丽”比较的话,她的魔法能增幅他人的魔力,根据使用的方式,也可能成为无人匹敌的凶恶魔法。但另一方面,使用魔法的魔女本人战斗能力几乎为零。
所以抛开先入之见,怀着勇气迎击——即使是和“重罪的野兽”缔结契约的魔女,也有十足的可能性取得胜利。
“其实,你刚才打倒我了。但是,顶多听了个称谓就变成这副模样。可悲……结果你们还是舍弃不了恐怖。”
“呜呜,别、别过来!”
御崎单手胡乱挥舞,朝着屋顶上的护栏,胡乱舞动剑刃。不能说是在战斗,而是难看的挣扎罢了。
“‘莲’……用你的罪行把我吞噬。与咲森水奈,弑杀四方!”
水奈在她三米的身后,咏唱咒语。
凝缩的魔法从发白光的戒指中溢出,变成“莲”的精神凭依的容器。纯白的狼,轻盈降临在水奈脚边。
虽然,御崎已经看见这些了。
站在御崎面前的栞,手持大镰,缓缓举高。
她对着不成语句、悲鸣四溢的御崎,嘟囔道。
“再见了,你很矮小,还很麻烦。”
挥下的镰刃——刀锋横扫向御崎的头部。
确认御崎昏倒,水奈对身边的白狼道。
“要上了,莲……‘独自绽放的饿狼’!”
代替回应的是小小的吼声。
狼急速飞奔,向着十部御崎失去力气垂下的左手跳跃咬了上去。


3

栞哭着抱紧脸色转好的桐岛楼子的身体。
水奈当场坐下,不禁嘟哝道:“太好了……”
十部御崎的体现者“狗·诺”被莲吞噬的数分钟后。
在水奈他们支配下,她的固有罪行所产生的“逆流而上的胎儿之梦”的效果消失了。幸运的是,因她的魔法复活的楼子的病也消失了。
“这边没有问题,耶麻音与桐岛庵子的伤口也不见了。”
可能两人马上就要醒了。在栞房间看护两人的莲的本体——也就是人类的身体,经过意识通道向水奈报告。
水奈安心的同时,肚子深处涌上想要呕吐的感觉。
水奈一直认为这是在吞噬罪行时特有的伴随怠倦感的恶心,说不定与孕吐很相似。当然孕育的不是小孩,而是像呕吐物一样变了形态的魔法。
她身体懒得动,还必须得忍耐一整天的不快感。
水奈看了眼昏厥在地的十部御崎。
御崎凭依的礼服已经解除,变回和普通人类一样的打扮。她的身体中永远丧失了魔法,不是魔女,也不是“女王之器的碎片”,只是个人类。
体现者“狗·诺”的固有罪行是“虚势”。
虚势——虚张声势。不直面恐怖,装作有勇气。
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是因为体现者的固有罪行是“虚势”,才致使他们落到这等地步,还是因为御崎有那种性格才会与持有“虚势”罪行的体现者相遇呢。
无人知晓。把偶然相遇想成感伤的命运的相遇什么的,这究竟是不是件好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栞,把楼子送去医院吧。”
水奈从御崎那儿移开目光,折返回去。
“我虽然觉得没问题了,但也得好好给楼子做一番检查。护士也许注意到楼子不见了,在没有闹大前……”
如此——
抬起头点着头的栞,脸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尖锐的视线看向水奈背后的空间。
“……什!”
紧接着,水奈也注意到了——身体在思考前动了起来。
她瞬间转过身,在那里——
“呀,你好,初次见面!”
“……你好。”
两名魔女站立在那里。像是要包围背靠屋顶护栏,失去意识的十部御崎一般。
一人是矮个的少女,长着童颜,不知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若无其事的表情与笑容虽十分和蔼可亲,却给人一种天真无邪残酷的感觉。
身穿白色宽松的连衣裙,胸口中央绘有模仿箭矢的标记。背后有一对小翅膀,像是模仿丘比特的礼服。
另一人是身子稍高,散发阴暗氛围的少女。与小个子的少女对比鲜明,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眼,给人强烈的沉闷印象。
礼服的主体是盔甲。圆形的胸甲,带刺的手甲,像裙子展开的腿甲,色调是偏黑的浅墨色。给人如同中世纪的骑士那样的印象。
然后。
“啊……”
对于高个子的少女,水奈有点印象。
她是妹尾了子的朋友,目送了子去社团活动时,她就在汇合了的团体中。水奈偶然会与社团活动结束后的尾妹了子遇见,会看到她们在一起。在校内擦肩而过也有好几次,对方也一定记得水奈的脸。
——她就是式田央乃吗。
央乃也注意到水奈的视线,点头回应。
“初次见面,应该这么说比较好吧——咲森同学。”
虽然是轻柔的口吻,却绝不是友好的态度。
她视线盯紧水奈,摆好架势——宛如大敌当前。
“水奈,小心。”
莲在脑中绷紧了意识。
“她们为什么在这种时机出现?我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但是……”
老实说,没有战斗的理由。
耶麻音和朝仓茉莉进行的代表战因为十部御崎的乱入,变得模棱两可。十部御崎是她们的同伴,过错理应在她们一方,所以水奈认为她们应该放弃桐岛庵子,并进行谢罪,没有理由用这种目光看待水奈。
“我们的领袖……茉莉前辈她已经死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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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乃轻叹一声,睥睨倒在脚下的御崎。
“被这家伙杀掉的,不是吗?”
“……嗯,从本人那儿听说了。”
不仅攻击了耶麻音,还攻击了朝仓茉莉。御崎是这么说的。
“之后不得不寻找茉莉前辈的遗体……真是,没预想到是这种结果。茉莉前辈想必是疏忽了,那个人对十部抱有期待,重新审视自己,改变心态的话就能变成强大的魔女。但是……结果却成了这般。”
央乃蹲下身。
看着御崎的脸,然后。
“……垃圾。”
呢喃着,然后伸出手抓住她的脖子。
“式田同学,等……!”
水奈来不及制止。
用魔女超人的腕力,单手拎起御崎的身体,就那样——朝着屋顶之外毫不费力地扔了下去。轻松越过比大人身高还要更高的护栏,描绘出一道抛物线,御崎的身体如纸屑飞舞,朝大地落下。
“再见了御崎,bye bye。”
小个子的魔女眺望隔着护栏的地面,笑着挥手。
数秒后,沉闷的声音响起。水奈不禁咬紧唇眯细眼睛,那一块不是中庭是停车场,下面是水泥地。这里是七层楼建成的医院,不可能还有救。
“……为什么?”
水奈不假思索问道,央乃露出可笑的表情。
“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孩子明明已经不是魔女……你看到我们的战斗了吧?”
凭出现在屋顶的时机,只能这么想了。
如果是这样——她们应该也知晓水奈的魔法已将御崎的固有罪行夺取。
“嗯,看见了看见了,从那一座大楼上看见的。”
小个子魔女跳着指向对面的建筑物,不是很远,是缠衣就能充分详细观察到这边的距离,也能听到对话。
“好厉害呢!‘萝西涅’和‘莲’……有两只重罪的野兽!我们的‘黏胶’也是第七地区出来的,一听到‘莲’的名字就抖个不停!啊,但是请放心,我和御崎不同,不会因为体现者的感情陷入恐慌!”
“千鹤,说太多了。”
央乃向小个子魔女——貌似叫千鹤——皱皱眉,再次看向水奈。
“水奈同学,你明明和‘重罪的野兽’契约,却比想象中更加天真……不是魔女又怎么样?不是魔女,就能原谅迄今为止犯下的罪了吗?还是说没有必要抢夺‘女王之器的碎片’就不用杀掉?和那些没有关系。那孩子践踏茉莉前辈的期待,杀死了茉莉前辈,把我们‘春之庭(garden)’弄得一团乱,和字面意思一样,罪该万死。”
央乃恭敬语调之中包含燃烧的激动之炎。
她打从心底憎恨御崎。
“昏倒的时候坠落而死,很幸运了。我本来是想,要用拷问不慌不忙地折磨御崎,让她痛不欲生,然后让她慢慢地死掉。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有你们在。”
然后很麻烦的是——
由于第三者将御崎打倒,她所怀有的憎恨无法消散寻求去处,现在好像要向水奈她们发泄。
“……我们现在必须要打倒你们,所以没有余力去管十部那样的愚物。”
以自然放松的站立姿势,央乃膝盖微沉,摆好身形。
千鹤一脸开朗,干劲十足地开始做屈伸运动。
“等一下,稍微等一下,式田同学!”
水奈慌张制止两人,她不明白战斗的意义。至少,对于一开始就尽可能想回避战斗之心的水奈这一人类来说——对她们不知为何,理所当然地要攻过来这一点不是很明白。
“没有必要战斗!和我们战斗,式田同学能得到什么吗?”
难道只是迁怒她们吗?包含桐岛庵子事件和十部御崎的事在内全都不顺手,对此产生的焦躁,要发泄在水奈她们身上。
但是她们有理由。
战斗的理由,确实有赌上性命的理由存在。
式田央乃她们别无选择。
“如果在这里杀掉你们,我们就能在组织中占一席之地。如果在这里杀不掉你们,那么我们就会被组织抹杀。‘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就是这样的组织……我们还不想死。”
是为了活下去——战斗。
“式田……同学。”
“我们‘春之庭(garden)’是总数为四人的小队……听到这个数量,你能理解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和水奈他们所属的“夜篱集”不同,是以一人魔女为顶点,纵向紧密相连的组织,纵向紧密相连意味着构成成员按照上级指示行动。
也就是说,由上级的心情决定对下级的处分。
“十部御崎擅自行动和背叛,导致领袖朝仓茉莉死亡。对十部御崎加以处刑后,剩下的是我和那孩子——岸千鹤两个人而已。再加上,作为当初的行动,向上级报告的桐岛庵子的劝诱完全失败,露出这副丑态的‘春之庭(garden)’在组织中会怎么样,你理解吗?”
与有点自嘲的笑声相反,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运气不好会被整顿,像垃圾那样被杀掉结束。运气好就能活下来……即使如此,也难免被编入其他小队,然后受到最下层的待遇。被使唤还算好,在称作魔法的实验中被欺负的也不在少数……他们被叫做活实验品。”
“……怎么会。”
“所以我们只有得出以下的结论,从结果而言,劝诱桐岛庵子这种程度已经远远不够,要程度更大点……没错,比如逮到两名持有‘重罪的野兽’的魔女”,立下大功,一定能出名。说不定,我们能作为领袖,得到重整‘春之庭(garden)’的权利。”
“那么……让那种组织不存在就好!”
水奈不假思索叫道。
她无法忍受了。
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们的敌人便不是水奈他们,而是“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上层的组织。
“和我们成为同伴吧。‘夜篱集’的话,上级不会说毫无道理的话,不用为了占一席之地而拼命。没有行动限制,不用怕厉害的人。如果追捕者来袭,我们就一起战斗!”
“那些话,你是认真吗?”
“这种事我才不会开玩笑!”
水奈不想杀人,不想人死。
为了贯穿这样的意志,她什么都做。
想要反抗“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和关于战争引起的所有不合理。
当某天,一年前消失的挚友——早良坂人鱼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水奈能昂首挺胸地对她说“我变强了”。
即使接下来要与“Baba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为敌,只要能救得了某人,那么自己无怨无悔。
然而。
对于水奈的意志和决心。
“……哈,无聊。”
被这时的式田央乃一笑了之。
“我说,真无聊,那种想法反倒还有趣点,哈哈!”
接下话的岸千鹤,用天真的笑容打断水奈。
然后央乃道。
“你搞错了一点,我们压根就没有脱离组织这个选项。”
那简直像是理所应当,自然的天命一般。
“说到整顿,我们确实很害怕被其他组的魔女们欺负、被她们杀死。但是……真正令我们害怕的是,我们本人对‘BabaYaga’大人而言派不上用场而死。整顿这件事,就等于在说你是不需要的。被其他魔女欺负,等于在说为了那位大人连死的价值都没有。这比死还恐怖……所以我们才会焦虑,虽然这种事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
央乃用自豪的表情说着令人发寒的话语。
“什……”
“御崎也无法理解侍奉‘Baba Yaga’大人的喜悦……嘛,但是啊,她还没有经历过‘洗礼’所以没办法。可惜呢,如果接受‘洗礼’,没准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了。”
“不对,反正‘洗礼’的许可也下不来的,‘Baba Yaga’大人不可能认可那种程度低下的女人。”
“是啊~是这样呢。”
“‘洗礼’不是指对没有资格宣誓忠诚的人,给予他们资格的仪式。而是有资格宣誓忠诚的人,给予他们誓忠诚的权利的仪式。”
水奈哑口无言。
十部御崎她还比较正经。
她们在说的事情,明显很异常。记得好像有谁说过——“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是狂信者的集团。
考虑一下这话很奇怪,“成为女王的统合战争”原本就是竞技场,互相残杀到最后一人为前提的互角。为了尽可能延长性命一时互帮互助,发展成这种状况是自然的趋势,然而,持有为了一人顶点大家去死目的的集团本来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定是那位叫做“Baba Yaga”魔女的魔法,操纵那些神志清醒的构成成员。但是麻烦的是,如央乃自身吐出的——原本她们之中就有的忠诚心被强化到了渴望死亡的地步。
“你明白了吗,咲森同学?不论你们的战意如何……我们接下来会向你们发动攻击,杀掉你们。不想的死,就抵抗好了。”
式田央乃和岸千鹤重新面向这边。
然后聚在一起,开始咏唱发动魔法的咒语。
“‘斯多丽缇娜’给予我你的罪行,牵连卷入式田央奶。”
“‘黏胶’你的罪行让我士气高昂!给予岸千鹤,斗志昂然!”
“水奈,只能上了,即便从这里逃走也毫无意义。”
水奈在心中同意莲焦躁催促的话语,握紧拳头。
无论用尽什么言语,恐怕都无法纠正她们的意志,所以只有尽力,与两名魔女对峙了。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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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请做个残酷的死亡梦

最先攻过来的是小个子魔女——岸千鹤。
她的攻击给水奈带来的危机感比往常都要高。
“我上了!”
千鹤一声吆喝弯下身,背后生出的小小丘比特的翅膀可爱地展翅,同时,发散出白色粒子的光波。
“……‘破坏中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
她叫出魔法名的瞬间,从她身后喷射出火一般的亮光。
“水奈,快避开!”
栞没有叫出声的话,自己已经正面吃了一招吧。
刹那千鹤的身体从视线中消失,同时屈下身的水奈腋下掠过一道疾风。啪,响起拍掌的奇怪声音,背后的护栏开了个圆形的洞。
“唔,打偏了!”
水奈惊愕地睁大眼,看向护栏的对面——即屋顶的外侧,千鹤的身姿停留在没有立足点的空中。羽毛溢出光的粒子,呼扇摇曳。
在飞——不,正确来说,是悬浮着。
恐怕,那羽毛是朝下方喷射高压力魔力的推进器,可能隔绝了重力。举例来说,就像背着火箭筒那样的东西。
那么说来,刚才的攻击是。
“再一次……‘破坏中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
背后的羽毛向后方喷射魔力,自己的身体则化作弹头突进——
“咕……!”
这次没有栞的警告也能应对千鹤的攻击了。
水奈连同身体向旁边一滚,避开弹道,疾风吹动裙子。
回过头时,千鹤已经站在最初的位置上。
“好棒好棒!第一次就躲过去了很能干嘛!”
千鹤很开心一蹦一跳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但她的攻击出乎意料的无情。
“作为参考想要请你告诉我……如果打中了会怎么样?”
从背部传来的冷汗使水奈身体颤抖,她询问道。
“嗯~要看你的防御力吧,但打中的话大概是骨头和内脏咯吱咯吱碾压在一起。嘛,我认为不至于死掉。”
千鹤痛快地说出口。
“哈哈……总而言之,被打中一次就不能再战了对吧。”
“顺便一提,发动攻击的我也没事!就是这样的魔法!”
“……是吗。”
只是单纯的强大这点很麻烦。
但是对抗的手段不是没有。
“召唤(vomit),第一祭品……‘羞耻、我拒绝(peony shade)’!”
水奈咏唱咒语,唤出魔法。
在水奈眼前出现一面芍药形状的护盾。
“哦哦,盾牌!要和我的魔法比力气吗?”
“嗯,看哪边更坚固,一决胜负。”
“好啊好啊!好像很有趣!”
千鹤接受了。和她的外表和谈吐一样,是单纯的性格。
水奈在护盾里面摆好架势。
千鹤两手贴近地面,做出助跑的姿势。
一瞬的紧迫后。
“那么,我来了……‘破坏中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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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比特的羽毛喷出光的粒子,发射出千鹤自己的身体。
接着,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像振动块破裂的冲击,响彻医院的楼顶。
“破坏中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的一击,使得“羞耻、我拒绝(peony shade)”被弹飞。宛如由于地下发生爆炸,井盖转着飞到了空中。
但是,水奈既不是弹飞,也没有吃下伤害,她连攻击都没有接下。在千鹤使用魔法前,水奈把护盾丢在一边,向旁边跑去。
让千鹤有所准备,没有怀疑的向前突进,水奈躲在护盾后面让她错以为是比力气的大小——如预料中一样。
“好痛痛痛痛!”
遥远上空传来声音,大概,由于与“羞耻、我拒绝(peony shade)”剧烈冲突,头上起了个包,才发出这样的声音……只是起了个包才是千鹤令人可怕的地方。
这下千鹤的姿势就崩溃了,需要时间重新站好来发动攻击。
本来水奈的目标就不是她。
而是另一人。
她向护栏附近旁观的式田央乃投去视线。
“召唤(vomit),第二祭品……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
左手装上召唤出来的有水奈身高一半以上的大型机械。钢色的圆柱,是为了射出活塞而构成的外装——打桩机。
打桩机装在前方的手腕与后方的肘腕附近,可以后射向任何方位。可以通过改变尖端的倾斜程度来进行矢量控制。也就是说既能成为用来攻击的锤子,也能成为用来加速的支撑。
水奈屈下身,打桩机击打向地面,以低轨道向前方飞出。
虽然比不上千鹤的魔法,可缩短距离也是一瞬间的事。水奈来到央乃身边,左手朝前向她的眼前刺出“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
但是,快要打中之际。
央乃以流水行云般的动作伸出被手甲覆住的手,轻触即将要发射的打桩机尖端,小声呢喃道。
“……‘做好觉悟,才留得住’(pain apotosis)’”
注意到这是她的魔法时,水奈已经吃下了攻击。
“嘎,啊!”
袭上身体的冲击——是水奈看不见的东西。
她宛如置身于龙卷风,又像是变成了绞水的抹布。
骨头碎裂,肉被碾压,呼吸一滞。水奈被央乃躲过突击,身体与护栏狠狠撞上都没注意到,就滚落在屋顶的地面,翻了个跟头痛苦得挣扎着。
“咕、呜……”
刚才是什么,我被怎么了。
左手好痛——尤其是着装“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的前臂部分格外痛,或许骨头、皮肤、肌肉、神经都支离破碎了,转眼之间手腕的皮肤染上了红黑色。
伤害以放射状,扩展到上臂、肩膀、前胸、头部附近。肩膀骨折加上肌肉拉伤,脑袋有严重的脑震荡,胸部也拉伤了,下半身却几乎没有异常。
被央乃触碰的“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的前端——以其为中心,球形内一定范围的部分被破坏了。中心地的前臂受伤最重,越向外伤势越轻。
这是让以防御力为傲的凭依礼服完全失去意义的负伤。
如果说千鹤的“破坏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是动态的破坏魔法,央乃的则是同性质静态的破坏魔法。不同的只是对方飞过来还是自己飞过去,也许伤害并没有变化。不是开玩笑——她完全失策了。
“水奈!”
栞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援助她的。水奈因为脑袋晕晕乎乎,没有注意,栞似乎是在她被击倒瞬间,立刻赶来的。
栞抱住水奈的肩膀,支撑住她,同时架起大镰刀,牵制央乃她们的追击。
“唔……”
水奈抱着头,总算是站了起来。唇边被温热的鼻血润湿,她视线下移,看到几滴红色在裙子胸前部分晕染开来。
眼睛深处貌似有哪里血管破裂,需要稍许回复的时间。恐怕连自己站起来都是困难的。
“啊~真是的,被央乃抢先了。”
再度从空中降落到屋顶的千鹤双手搭在脑后,抱怨道。
“我完全被骗了啊。”
“被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骗到是千鹤的错。”
式田央乃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蔑视水奈道。
“我的‘做好觉悟,才留得住’(pain apotosis)’怎么样?很痛吧?”
“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魔女会把自己魔法的秘诀告诉你吗?”
央乃一边说着,与水奈她们拉开微小的距离。
与千鹤形成对比,是小心谨慎的性格。
“恐怕是以触碰的物体为起点破坏周围的魔法——”
莲猜测道。
“根据水奈的负伤与前后状况来判断,这种解释应该说得通……虽然不知道是扭曲空间,还是纯粹产生破坏能量的漩涡,从自己不攻过来这点来看,应该是属于反击类的魔法。”
“原来如此……这个可能有点棘手。”
千鹤的人类弹头也是麻烦的魔法,无论哪个魔法,就纯粹攻击力来说都很高,凭小聪明很难对付。
“那只手变得一团糟了呢。”
觉得水奈的伤势暂时很难回复,央乃开始悠闲地搭话。
“很痛吗?能治疗到哪种程度?”
说着。
她的视线突然带上了嘲弄。
央乃的嘴角小小咧开,前刘海遮住的双目令人不快地眯细,像是瞧不起人一样——讽刺地吐出奇妙的话语。
“嘛……你是魔女,那孩子和你不同无法用魔法治疗。”
一瞬间水奈无法明白她的意思。
——“那孩子”?
是指谁?是指桐岛姐妹中的谁?耶麻音?还是指御崎?
但几秒后,她察觉到了。
“那孩子”指的不是魔女。
是央乃和水奈共同的熟人。
原本她们就是通过她认识对方容貌的关系——
“真是可惜,因为脚骨折而落选了正规成员的候补职位。”
妹尾了子。
由于“硝子玉的魔女”诅咒,而导致脚骨折的水奈的朋友。
“……不会吧。”
仍旧脑震荡的脑海中涌现出不好的想法。
事件起因在于“硝子玉的魔女”——桐岛庵子,她最初是怎么与“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接触的呢。
一开始三年级生朝仓茉莉听到了传闻,怀疑桐岛庵子也许是魔女。
接下来呢?实际上为了见到她该怎么做?
很简单,施加咒语等着就行。把写着适当名字的纸与硝子玉一起埋在后门的樱花树下,潜伏等有人来挖就好。
那么写谁的名字?耶麻音为了不出现受害者,写了自己的名字。
“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会怎么做呢?
她们恐怕没有不想增加被害者的想法,为了确认这是不是魔女干的,不如说出现受害者才好,所以应该写上了真实的学生名字。庵子挖出纸,当即被“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发现——她逃跑之后,执行了诅咒。
雉子野中学二年级,所属芭蕾部的妹尾了子——
“是你……你们把‘诅咒’给了子的?”
“我啊讨厌那孩子。”
央乃特意吐出挖苦的话语。
“装得很认真,明明没什么实力,却装出一副热衷于练习的姿态,还很会讨好后辈。所以我想让她吃点苦头。”
水奈受到了打击。
嘴唇颤抖,眼睛深处阵阵作痛。
“顺带一提,茉莉前辈也同意了哦?她仰慕着茉莉前辈,想要变得更加亲密……茉莉前辈一定是嫌她麻烦了吧。”
不仅仅是让了子受伤。
那个对什么事都拼尽全力,什么事都十分努力,很会照顾人的她——还受到恶意视线的注目,这点更让水奈震惊。
当然,不存在被所有人喜欢的人类,看不惯了子的人确实存在,可能央乃和茉莉碰巧就是那种看不惯了子的人。但是,即使再怎么讨厌,再怎么看不顺眼。
居然令了子受到诅咒。
说骨折了腿也没什么。
“……别开玩笑了。”
水奈眼前一片赤红,是因为脑中出血引起的吗。
还是说,是出于无法克制的愤怒呢。
“你看不惯了子吗?因为那种理由,你让了子受伤。因为那种程度的理由,你们就能践踏别人吗?饶不了你,我绝对饶不了你!”
央乃对叫喊的水奈笑道。
“哈,尽说些蠢话。”
央乃耸耸肩,一副看着无聊事物的样子,这么说了——
“只是个人类,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肯定的吗?她们看不见魔法,也使用不了魔法,不可能成为与魔女对等的存在。把我抛开不管,让那种普通的人类当正式成员?而且还和茉莉前辈那么亲密……当然要受惩罚。”
“式田央乃!!!”
水奈叫道。
思考沸腾,无法忍耐。
她按住摇晃的脑袋,强行睁大眼。
“召唤(vomit),第二祭品、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
这一次着装上打桩机的不是骨折尚未痊愈的左手,而是右手。
她正要站起来飞向央乃那边之时。
“……唔?!”
水奈的身体被强力制止住了。
水奈失去平衡再次摔了个屁股着地,她发现自己的喉咙被身后——齿轮构成的大镰刃给架住了。
“啊……”
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是直到刚才为止庇护水奈,牵制央乃她们的栞。
“冷静下来。”
“水奈,喂,水奈!”
像是沐浴在冷水中栞低沉的声线,还有脑中响起的莲的声音。
“栞……莲?”
水奈发愣咕哝道。
“……不行,这么冲动,不是和刚才的我一样吗?”
栞轻轻移开架在水奈喉咙边的镰刀。
“听得见吗,水奈!啊啊,太好了……”
莲放心似地吐出一大口气。
“啊,我……”
这时,水奈终于注意到自己处于怎样一个状态中。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莲的声音?莲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呼唤自己?连这个都搞不懂,是因为她失去了冷静。
或许,在对央乃动怒的更早之前。
从她的魔法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时开始——不,是在这更早前。
“也没办法,毕竟是在使用了‘独自绽放的饿狼(reverse lupinus)’之后。”
如莲所说,在吞噬十部御崎的魔法后,或许水奈就变得疯狂了。
“本来的话战斗应该都很吃力。而现在还受了伤,发挥不出往常的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概是,受到了感情层面的影响。”
被央乃挑拨,轻易失去冷静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对不起,栞还有莲,我……”
水奈很后悔,反省起来。
如果就那样突进,彻底吃下央乃的攻击,会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
“好了,你刚才也让我冷静下来,所以,我们扯平了。”
栞像是害羞地红了脸。
是与她的坦率,年龄相符的表情。
“啊啊,没错。”
然后水奈终于能松一口气。
水奈一看,楼子躺在水奈和栞身边。刚才本应和敌方的站位交换了,楼子却好好地睡在她们边上。也就是说,栞在救助水奈之前,没有忘记楼子,抱着她移动了。水奈很佩服她的行为,能冷静成那样。栞只是个九岁的少女,却出乎意料的可靠。
虽说如此,避免了最糟糕事态的发生并不意味了就脱离困境了。
“那么……该怎么打破?”
莲以紧迫的沉重语气将她拉回现实。
实际上,战况相当不妙。
水奈在使用“独自绽放的饿狼(reverse lupinus)”后消耗厉害,又受了重伤。
栞虽然接近最佳状态,但一人以两人为敌,负担也太重了。
而且,这边还有不省人事的楼子在。有不能将一般人的家属卷入魔女之间战斗的不成文规定,但是对方是否会遵守,老实说很危险。
不对普通的人类家属出手,因为自己成为受害者的话是承受不起的。如果被第三者的魔女知道她打破这个禁忌,就会认为她是个无视规则发动战争也是可以的魔女。所以即使是亲近的人被当作人质,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就不能抱怨什么。进一步来说,这也牵涉到自己所属组织全体的面子。
但反过来说,打破禁忌不败露的状况就是另一回事了。关键是,不要暴露给其他魔女就行。
水奈的伤不是五分钟十分钟可以痊愈的,即使痊愈,因“独自绽放的饿狼(reverse lupinus)”萎靡不振的状况也无法改变,需要花一天消化来吞噬它的罪行。
至少,耶麻音和庵子能醒来的话——即使是初愈,人数倍增也许能压倒对方。
给予苦恼的水奈和莲计策的竟然是栞。
“由我来主导,可以吗?”
“诶……”
像是要保护水奈和楼子踏出一步,她微微回过头笑道:
“莲,你传达给水奈。”
“好。”
作战方式随语言传送进水奈的意识和莲的意识。
为什么莲会,抱着这样的疑问想到——说起来,萝西涅的本体与莲的本体都在栞的房间待机,也就是,栞想到的作战经由萝西涅口头传达给莲,然后再传送给水奈。要说就是间接的心灵感应。
不通过书面传达的情报以一眨眼的速度在脑内扩展开。
理解了传达过来的作战,水奈却不禁皱了眉头。
“……稍微等一下。”
那个计划是以栞全力使用魔法为前提。
栞的魔法——“发条装置的光谱”拥有与重罪的野兽之名相符的恐怖,但是另一方面,魔法的凶险,也有难驾驭的地方。
具体而言,耗油量异常高。
像是高耗油的涡轮增压发动机一样。要点在于细微喷射的话就很持久,但持续踩着全开的加速器不一会儿就会魔力枯竭,不能动了。可以引以为傲的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代价是运转时间极其短,意为双刃剑。
“栞的负担太重了,这样……”
“没问题,我可以。”
栞否定水奈的异议,用力点头道。
“你为了楼子使用‘独自绽放的饿狼(reverse lupinus)’,导致现在状态不好。那么就由我来弥补那不足的部分,让我试一试。水奈……还有楼子,一定会用我的魔法救你们的。我的魔法,做得到。这不就是水奈刚才告诉我的。”
“是吗,我明白了。”
水奈点头回应。
有病态黑眼圈的碧眼深处,闪烁着坚定意志的光芒。那就没事的吧。
莲也在意识中笑道。
“万一不行我再考虑其它方案,所以尽情去做吧。”
“谢谢你,莲。”
忍住痛楚站起身,脑震荡也大致痊愈了。破破烂烂的左手无法使用,但右手并没问题。虽然做不到灵活行动,但支援栞足够了。
“啊真是的,因为我们磨磨蹭蹭,对方都站起来了啦!”
千鹤吧嗒吧嗒挥舞双手,向式田央乃抱怨。
“没有问题。”
央乃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一分钟的时间无法把伤治好。”
如她所言,从水奈情绪激动那时起只过了三十秒。
但这么想的话,栞是什么时候通过萝西涅把作战传达给莲的呢,说不定,在水奈负伤的更早前,在央乃和千鹤来的时刻起脑海中就已经有各种考量,进行准备了。
只能说不愧是栞。
既是同伴中最年少的,出奇地处事精明,出奇地可靠。
“我说,栞。”
“什么?”
“说起来,我们一起战斗是第一次啊。”
能那样与栞肩并肩。
“诶嘿嘿,好开心,这样真好。”
真是受到了眷顾,非常幸福,水奈想。
“……唔,别不害臊地说这种羞耻的话。”
栞畏缩地皱着眉。
“但是……我也觉得、不坏……唔。”
“诶?”
“什么都没有!”
嘴中不知在小声嘀咕些什么,栞重新面向两位敌人。
她重新看向敌人的视线中蕴含着极其可怕的杀意。宛如饥饿病态的蛇,混入冷静、狂气、攻击性的,具有她个性的杀意。
“我来了,杂鱼们。”
关栞架起齿轮构成的大镰,大胆无畏地嘲笑道。
“居然敢小瞧两匹拥有‘重罪的野兽’的对手……让我来告诉你们其后果吧。”

++

关栞这名少女的精髓在于拥有与其年龄不符的冷静透彻。
姐姐关耶麻音所持的头脑清晰与判断能力继承了父亲关浩一郎,相对,妹妹栞的才能是父亲没有的。也就是冷静透彻这一点,大大凌驾于她从双亲继承的才智部分。
虽然本人没有察觉——但这是父亲不把姐姐而是把妹妹留在身边的理由,也是姐姐打从心底认可妹妹的理由。
冷静透彻,也就是冷静的洞察力。
栞直观理解事物的同时把握一切,而且有远见。
成为同伴很可靠,成为敌人的话就很可怕。
身为魔女的她——拥有直观理解、把握、远望一切,持有可以操纵的魔法。
“‘萝西涅’用你的罪行掩盖我,给予关栞甜美的沉眠。”
重罪的野兽“萝西涅”是君临第三地区的野兽。
她拥有的固有罪行是“怠惰”。她和栞编织的魔法“怠惰”也是名副其实,体现了本质上的“怠惰”。
“……‘发条装置的光谱’!”
随咏唱响起,黄色裙子的礼服像是杨羽般微微振动。
伴随震动,羽毛形状的裙子表面上有像鱗粉的细小粒子开始剥离。金色的粒子小的几乎看不到,其存在令谁也察觉不到,不仅覆盖上栞的身体还散布到周围的空间中去。同时,构成大镰的齿轮吱嘎吱嘎,不论大齿轮小齿轮都以极限的速度开始转动。
“那么……我上了!”
栞挥动大镰,跃起向前猛冲。
“没用的……‘做好觉悟,才留得住(pain apotosis)’!”
式田央乃进行了迎击。
她从怀中取出小石子扔向栞。以小石子为中心五十厘米,发生显眼的扭曲,就像海市蜃楼或者暴风一样。
有关央乃的魔法,莲已经通过萝西涅告诉栞了。以特定物质为中心呈放射状缠绕在一起,形成破坏能量的漩涡——虽然只是这么猜测,但应该是正确答案。
嘛,假设猜错也没关系。从刚才水奈受到的攻击来看得知的结果,即使再怎么严重也只是负伤而已。
那么,就没有问题。
敌人或许无法理解“发条装置的光谱”,但栞所持的大镰只不过是副产物。魔法的本质,则潜藏在散布出去的不可见鱗粉中。也即是,鱗粉才是栞的魔法本身。每一粒都是高浓度魔力之块——平时只散布最低限度的鱗粉,如今全部散布到屋顶上了。
性质极其单纯,并且强大。
是对时间进行干涉。
鱗粉最大的作用者是身为发生源的栞,栞体内的时间空间变得狂乱混沌,引起因果的扭曲,结果的逆转。
栞用单手轻轻扔开央乃投出的小石子。
理所当然地,“做好觉悟,才留得住(pain apotosis)”形成的破坏漩涡袭向栞,肉块支离破碎,骨头碎裂,肌肉断裂,无数神经崩裂。
但央乃的魔法带来的现象,简单地被混沌化的栞体内时间切断了因果。忘记“破坏能源”这一原因带来的结果,变成永远未确定的、不稳定的事象,被时间虚空吞噬。抛开形成“负伤”这一结果的原因,作为遥远过去发生的事情,被追赶到时间的彼岸。
回溯时间,或者是快进,或者时间的重置,能做到上述的所有。
就外表发生了什么来说明就是——栞的负伤一瞬间完全痊愈了。
“什么?!”
式田央乃惊讶地瞪大眼睛。
看到这个现象的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十部御崎也是如此。这是当然的,栞的魔法招致的回归,远超过魔女回复力的治愈速度,使身体上的伤变回原来的无伤。
而且,鱗粉不仅在栞自身,还在她身体周围起作用。
栞跃入她和央乃之间的间隔,央乃则拉出格斗战的空距。
她弯曲膝盖,拳头由下朝上,像是要剜掉对方下颚的上勾拳。但是栞能看得到,不仅是上勾拳,她还能预见,当栞身体退后一步退过了头,央乃就会转变为回旋踢的动作。
高浓度散布的鱗粉,给栞半径五十厘米带来了小小的混沌。只是比体内发挥的作用要弱,所以效果也不同。
引起的不是切断因果,而是因果的延迟。
即是,延长原因与结果之间的时间。现如今就是“上勾拳”这一原因派生出的“回旋踢”一结果,发生该结果的场所被延后到未来的三分之一秒,而能识别出这延迟的时间只有栞。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预知短时间未来。
栞在格斗战中能提前知晓三分之一秒前发生了什么,然后进行应对,所以她可以像武术高手那样做出没有任何瑕疵的流利动作。
当然是有界限的,栞还是个小孩,身体能力在普通魔女之下,所以如果和对手本领相差太大,再怎么能够看到未来,也无法对付,无法抗衡。
幸运的是,式田央乃的动作比普通程度稍好一点。
岸千鹤——速度快,可轨道为直线。
“可恶……‘破坏中枢的追忆(kururu bang mellow)’!”
“哼。”
斜后方奇袭来的人类弹头,栞已经提前知道她袭来的方向。
栞游刃有余地回避掉。
“切,被躲掉了!”
掠过楼顶的大门屋顶,千鹤在上空五米位置急速停止。
栞无视她,继续攻击央乃。
挥动大镰像挥抡球棒,从横方向斩击。虽然对不起水奈,可是自己没有不杀死央乃的原则。她一口气从旁边砍了下去,打算将央乃身体一切为二。
大镰看上去尺寸夸张,实际几乎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即使齿轮的齿犹如小刀程度的尖锐,但也钝了,单个齿轮根本无法称作武器只是个陈腐的装饰品。当然,也不能说毫无用处,正是由构成刀刃的齿轮们卷入鱗粉的动作,些许的混沌才能缠上刀身。
其效果就是,回转运动带来因果的反复,结果的循环。
具体来说,就是看上去是一次斩击,其实增幅到数百次斩击的效果。所以虽然不锋利,人身体这种水平被挥一下,就像被切开的黄油那样。
确实是无可回避的时机。
栞轻轻一笑——但是在那之前,由预知短时间的未来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冲击。
她慌张想停止攻击,但刀刃在中途,已经无法停下。
“……别小看我了。”
式田央乃用手甲拍了拍自己的前胸。
以胸口为起点,发生了“做好觉悟,才留得住(pain apotosis)”。
也就是身体上缠上了破坏能量形成的屏障。
进入能量范围内的大镰被卷入不可见的奔流中,发出干脆的碎裂声。
“嘁……!”
栞难以忍受,舍弃大镰飞身退下。
栞预知到了追击,这样站立不动的话会受到攻击。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后,从刘海的缝隙中看到央乃令人不快的眼珠向上睥睨着她。
以胸口为中心运作魔法,却不会对处在中心的央乃造成伤害。看来这个破坏能量不是不加以区别的,要么是对使用者本人无效,要么是能任意设定对象。因为对方没有进行解释说明的理由,所以就啥都不说么,真让人火大。
“不错的判断。”
配合后退的栞,央乃踏出一步。
“说起来……你那个回复力还有动作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像是回溯了时间一样。”
真是一针见血,猜对了,很想这么称赞她。
当然栞不会特意说出来。
而且。
“但是,武器坏掉了哦,在这之后还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
对手好像搞错了最根本的部分。
“发条装置的光谱”的核心是从凭依礼服上剥落的鱗粉,而不是大镰,所以,没有问题。
她确实是失去了武器,落地的大镰已经碎裂得不成形,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再生。但是,那只是单纯无法进行直接攻击而已,对计划没有障碍。
再说栞所——制定的作战,还没实际进行。
体内时间的支配,预知短时间的未来,凭借因果反复来进行攻击强化。
如今使用的所有技术,都是与十部御崎战斗时给央乃她们见识过的技术。处于节省魔力的状态就能使用的技术,是基本的战斗方法,如果用基本战斗方法能结束战斗,那就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就只能用下一招。
也就是,全力战斗。
“水奈!”
栞对背后正在待机的咲森水奈叫道。
“准备好了……上吧。”
代替我知道这个回答,水奈点点头,行动起来。
“召唤(vomit),第四祭品……”
她咏唱为了把吞噬的魔法吐泻出来的咒语。
召唤出来的是在和十部御崎战斗中使用过的柳叶刀。
是能从刀身剥离爆发性结晶的单手剑。
“……增添黑夜(Sodom leaps)!”
“哦,我知道那个!刚才见识过了!”
上空传来岸千鹤天真的叫声。
“但真有趣啊,能吞噬掠夺别人的魔法,不使用小御崎的吗?我说,使用那个魔法的魔女,是怎样的孩子呢?”
虽说千鹤她们看到了全场战斗,但——吞噬的罪行需要花费时间消化,以及会改变吐出来的魔法的形态,她们还无法把握到这些详情。
“没理由告诉你。”
当然水奈不会回答,没有回答的理由。
关于魔法的内容,不告知敌人不清楚的事,这边的攻击以敌人不清楚的事作为起点进行组织。这对于魔女之间的战斗而言是常规。
然后加上。
一知半解有时候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状况更恶劣。
栞自身制定的作战,选择让水奈使用 “增添黑夜(Sodom leaps)”作为主武器。理由有两点,其一,单纯就是剑的能力与栞的魔法相性很好的原因,其二,敌人对这个武器的能力了解一些。
“栞,那我。”
水奈摆好架势。
“开始了!”
上空,对着远距离的千鹤,刀刃一闪。
同时,铿锵一声,握紧手柄处配置的扳机,半透明的刀刃上缠绕的磷光变为新月的结晶——然后将其飞斩出去。
“哦,哇?!”
预想外的展开令千鹤慌了神。
在空中的千鹤使用丘比特的翅膀喷出粒子,逃向右边。斩击勉强掠过她的腋下,但当然,不会让她有喘息的时间。
间不容发,反身又是刀刃一闪。
只是碰到就发生爆炸的青色结晶,紧接着再次被放出去。
“呜哇!”
斩击飞过来的速度并不高,回避时千鹤的动作危险得摇摇晃晃,像是被风吹动断了线的风筝。
三次,四次,五次,水奈每次的斩击都会破坏千鹤的平衡。
如栞所料——她的魔法说白了就是持有过于强力的推进力的火箭筒,擅长朝一个方向急加速或者滞留在空中,却不擅长在空中精细地控制飞行。
大概也与她粗枝大叶的性格有关吧。
不一会而她就栽了个跟头。
“呀!好痛。”
从楼顶大门的屋顶上掉落。
水奈弯下腰摆好架势。
“千鹤,别被迷惑!”
看见追击的央乃立刻大喊忠告。
“用你的魔法,爆炸程度无法对你造成什么大不了的伤害才对!受一次两次没什么的!从那里再一次飞……”
的确,岸千鹤的强大在于她的顽强。
超高速地用整个身体进行突击,与对象撞击也一副没事的样子。恐怕是翅膀发散的光之粒子化作魔力的外壳保护身体。
很难打破那个魔力外壳。所以不是在千鹤突击的状态下——而要在她翅膀的粒子停止之时,水奈能顺利使用打桩机打中她的话就能够产生效果。
但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现在——还没。
“嘛,也对……给不了那家伙太高的伤害。”
毕竟至今为止的攻击,都是为了其他攻击做的布局。
“原本我们瞄准的就不是那家伙。”
栞往旁边迈出一大步,轻捷地飞起。
碍事的自己已经特意给水奈和央乃开出一条连着的直线。
“呃?”
央乃一愣。
她的视线再次扫了一圈周围,变成了惊讶的神情。
“这是……什么。”
刚才为止水奈放出连续的斩击“增添黑夜(Sodom leaps)”总共七发。
央乃以为是瞄准千鹤结果打偏,往各方向飞去的七个结晶体——像是模仿新月的手工天空挂饰一样,悬浮在楼顶各处。
有的在上空三米处,有的刚好在地面二十厘米处,有的离大门口相当近,有的在栞的头顶,有的在水奈手前方两米处,有的在屋顶的角落。
然后有的在央乃的身后——
不是水奈的操作。
她只是为了瞄准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千鹤,飞去了斩击。
失去惯性的时候,无视重力在空中停住这点来看是她魔法的特点。在和十部御崎对战使用时是同样的效果,但水奈不能连斩击的轨道都控制得住。各个结晶体悬浮的场所始终是受风的影响,并受到空气阻力,自然停止运动的结果。形状呈新月型,所以飞行轨迹描绘成的是一个大的U字曲线,飞向另个方向后再返回来。
但是。
所有的斩击距离栞她们很近——停在栞散布的看不见的鱗粉空间内这点——绝不是偶然。
栞重新面向水奈。
“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接着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剩余全部的魔力注入自己紧密散布在半径十米内的鱗粉中,笑道:
“打到这家伙,是水奈你的任务。你一定要做,你的朋友被当成“诅咒”的实验品,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就是因为这些人——所以你必须要战胜这些家伙,不是吗?”
“嗯,谢谢你,栞。”
回应栞的是水奈开心的笑容。
以及被释放的“增添黑夜(Sodom leaps)”。
“召唤(vomit),第三祭品,因果报应的呪弹(black lily)。”
水奈左手中显现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那是令射击者与被射击者受到同一种诅咒的魔法之枪。
“水奈,身后,向上十二度五分,右六度四分,十五千米的时速就可以。”
嗯,水奈点了头,鹦鹉学舌地叫道。
“诅咒·身后·上十二度五分,右六度四分的方向……”
她面向式田央乃,与咒语一同扣下扳机。
“……以十五千米时速吹飞!”
发射子弹。
“呀……!”
央乃轻易被击中,发生了字面意思上的现象。
与背着护栏的水奈不同,央乃被吹飞到斜后上方。
栞的魔法“发条装置的光谱”是时间空间——即,操纵因果的魔法。
从凭依礼服上剥离的不可见鱗粉,创造了扭曲时间空间的混沌。
但是要使用那个力量需要的魔力巨大,消耗速度也高得离谱。而且有如果鱗粉离栞的身体越远效果就衰减的越快的缺点。
老实说,非常不方便随意使用。因为操纵时间这如此含糊的力量,在效果范围上限制的很严格。尽管自己的身体接近不死身的状态,却连朋友——朋友体内的一种病,不要说消除,连减轻也无法做到。
所以,栞一直以来不怎么喜欢自己的魔法。
毕竟,栞最想实现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只能焦急地看着楼子病发。
但是现在她相当感谢这个魔法。
因为有这个魔法,能从御崎手中守住了楼子。
因为有这个魔法,才能给姐姐和楼子她们复仇。
因为有这个魔法,才能支援水奈——

全力释放全身的魔力,散布的鱗粉发出浅金色的光辉。
这些光辉,当在栞体内的时候,能够消去栞体内时间的所有因果,恢复到零的状态,带来引起物象回归的强力的治愈能力。
当光辉缠绕在栞周身时,会延长造成因果的时间,从而显现出未来的场景;而缠绕在武器上时,会进行因果的反复,让物象反复执行,进而强化攻击。
那么,在宽广的范围内低浓度地散布,怎么样呢。
保持这个状态,把所拥有的魔力都输送出去进行活化,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对因果的流逝,能缓慢地进行干涉。
这是个细微的操作。
譬如像花田的蝴蝶振翅。
其结果引起稀薄空气的流动,只有一点空气向其他方向流动了。
在蝴蝶旁,本不应四散的花粉飞舞来。
干涉花粉飞舞的幅度,稍许比通常而言再增加些。
花粉飞舞,使得在花田游玩的少女鼻子变痒,打了喷嚏。
再对喷嚏干涉,小小改变风向。
这次煽动了停留在其他绿草上的虫子,令它落到地面。
微微调整虫子的位置,将其诱导到蜘蛛的巢穴。被猎物吸引的蜘蛛摇晃巢穴,然后在对这个摇晃记性增幅,注意到蜘蛛存在,吃惊的少女发出悲鸣身子后仰,本来踩踏的落脚点失去平衡,把身边的少年也卷了进去——如此重复微小的干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在宽广范围散布的“发条装置的光谱”在这个假定的结果之上,尽可能摆动过程中的各个地方。
即为蝴蝶·效应的操作。
玩的是时间之名的多米诺骨牌的把戏,在数不胜数的分歧中选取命运,引导向期望的结果。如果栞的魔力能无限向世界全体散布鱗粉,踢飞石子这一个原因可能就能令地球毁灭吧。
当然实际上,栞的魔力有限,只能在极其狭窄的范围散布鱗粉。
刚在在这个空间操纵的就是——首先是水奈的“增添黑夜(Sodom leaps)”放出的爆炸性的结晶体。
那些结晶体受栞操纵的风向影响,受栞操纵的空气阻力失去力量,被栞操纵以描绘成回旋的U字,这一切按照栞所想的那样滞留在楼顶的周边。
接下来,告诉水奈角度与方位。
在将央乃吹飞之前,她斜后上方身后上空悬浮着的“增添黑夜(Sodom leaps)”的结晶体的其中一个。由于无法想象结果她连睁眼的时间也没有,就与七个设置好的地雷的其中之一接触了。
爆炸——轰隆。
咿呀——随着如小狗的悲鸣声,央乃的身体被爆炸气浪吹飞到空中。
栞干涉仅仅一点的空间因果,微调吹飞央乃的方向。操纵引力的朝向与速度,调整央乃的姿势。
结果,她落入了第二个地雷处,在楼顶的角落。
轰隆,第二次爆炸。
然后接连不断爆炸。
像是弹珠游戏的弹珠,像是什么玩笑一样。
式田央乃被栞的魔法给玩弄。
她的身体几乎是在头顶飞舞,描绘出一道抛物线落下的轨道上有三个地雷——轰隆。飞向正侧面的楼顶大门的屋顶产生碰撞,落到发呆的千鹤脚边之的第四个地雷——轰隆。在盛大的爆炸巨浪中,向斜上方跳跃时,像是被栞头上的第五个地雷吸引般——轰隆。已经无还手之力,耷拉着四肢,落下时,卷入刚好悬浮在楼顶地板上的第六个地雷——轰隆。
最后,滚在水泥地上的第七个地雷——轰隆。
央乃卷入爆炸烟雾,弹飞到一米之高,然后在水奈眼前落下。
央乃的身体终于不动了。
身体各处被烧伤,模仿甲胄的凭依礼服满是裂缝,破碎不堪,不成样子。当然,不只是火伤,全身骨头应该都折断碎裂了。
她两眼盯着虚空,似是被煤炭弄脏的嘴唇颤抖着,指尖哆哆嗦嗦地痉挛着。
像是勉强活下来的状态,老实说,是以死了都无所谓的心态进行弹珠操纵的——央乃意外地顽强啊。
“呜,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在屋顶大门上呆然看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千鹤终于回过神。
她飞降到央乃的身边。半途中如果有要阻止爆炸连锁的行为,也许就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是,只要事前没熟知栞的魔法,那么她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没人能预想得到居然接连撞上悬浮在空中全部的七个爆弹。
“小央乃,小央乃!”
抱住央乃的身体,千鹤呼唤摇着她。知道她还没死,露出安心的表情,接着立刻消失。
取而代之浮现在脸上的是困惑,还有恐怖。
终于理解刚才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
但不是理解发生了什么。
而是理解了眼前发生的是极其恐惧,正体不明的某样东西——
“什么……”
宛如玩笑的光景。
“做了什么?你们……”
意义不明的光景。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这是?!”
对于那玩笑般意义不明的光景,敌人——栞和水奈像是理所当然地眺望着,露出是自己做出的表情。
岸千鹤一定是害怕那个害怕的不得了。
人感到恐怖,是因为人忌讳死亡。而死亡是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产生的,所以人恐惧无法理解的事物,恐惧“无法理解”这一事物。
“好了,这就是最后了,水奈。”
深吐一口气,栞用下巴指指抱着央乃震颤的千鹤。
老实说,栞没有嘲笑睥睨的余裕了。
魔力与体力都到了界限。
操纵时间空间与因果的鱗粉——“发条装置的光谱”本来应是在使用者体内,或者在极近的距离使用的魔法。宽广范围散布鱗粉,起到蝴蝶·效应干涉的行为如同是在水中屏息全力快跑。不一会儿就全部消耗殆尽,最后一动不动瘫倒在地。
干掉式田央乃能够成功如作战所料,但之后是不能继续了。
对于千鹤,栞几乎没有什么能做的了。连重构坏掉的大镰也很困难,不可能再进行攻击了。
不过还是有有为水奈的作战进行考虑。接近极近距离后用“因果报应的呪弹(black lily)”固定住对方,使双方固定在不能动弹的状态,然后用“反抗的伊莉丝(dead flower)”攻击。那时,挤出剩下的魔力设法操纵因果——为了能够攻击击中魔力的外壳薄弱部分,那种余力还是有的。
水奈点点头,开始走向千鹤的所在之地。
虽然千鹤的伤还没有痊愈,但还是能继续战斗。
幸运的是敌人已经失去了战意。
所以还差一口气,在攻击一次,这场战斗就能胜利了。
栞止住摇摇晃晃的意识,紧咬牙关,为了帮助水奈自己也迈前一步。
然而那个时候——
“——在进行非常难看的战斗啊。”
不是栞、水奈、央乃、千鹤,而是其他人的声音,在楼顶响起。

2

虽然又战斗了一会,但水奈左手的伤还远未痊愈,栞可能看上去没事,但身体的疲劳已接近界限。虽然看着是占据优势,但一瞬间都不能放松。可以预想到如果岸千鹤认真起来,会陷入相当的苦战。
即使怀抱不安,水奈与千鹤对峙时,也尽可能保持神情骄傲。
千鹤害怕由栞魔法引起的异常现象,没有战斗的力气了。这对水奈她们而言是优势,这边必须彻底显示出轻松地姿态,如果水奈她们表现出焦虑,那良机就可能要溜走了。
然而。
“——在进行非常难看的战斗啊。”
拼命粉饰的余裕,被唐突传来的言语轻易瓦解。
“诶……”
难道是。脑海一片空白,只能这么形容。
至今在楼顶展开战斗的一切——不仅是自己到目前为止做了什么,连之后会做什么,都被那个声音覆盖。
正确来说,那个声音。
响彻耳朵,震动鼓膜,入侵头盖骨,抵达脑内,令记忆混乱的声音,水奈什么都忘了,反射性呆呆地整个人都回过头。
“怎么会……”
意识之中,莲也同样失去了言语。
什么时候都能冷静接受事实,给予水奈建议与鼓励的他的声音,完全变尖了。他和水奈是出于全然相同的理由。
楼顶突出的大门,那个屋顶。
声音的主人——一名少女站立在那儿。
何时出现,何时站在那里,水奈完全没有产生她为何会在哪里这一理所当然的疑问,栞大概也一样。
她站在那里,是那么地理所应当。而且不论她是不是理所应当站在那里——一旦意识到她存在的瞬间,当场的氛围就会立马被替换。
像是地狱凝缩成一滴然后落在白纸上,大概是因为她的杀气。
从心底传来震颤,全身传来僵硬灼热的错觉。犹如尝到被裸身放逐于冻土,头上浇了汽油燃烧的滋味。
裹着她身体的衣装是漆黑、白与蓝。
侧头佩戴着面纱作为装饰,胸前点缀带有纤细蕾丝的罩衫。珐琅质的长手套包住手腕,下半身穿着鱼鳍形状左右对称展开的裙子。变短的左脚侧,穿着的是随意组合在一起的衬裙。
一眼看上去像是丧服,或恶魔一般。
庄严与祸患同在的礼服。
身穿礼服的少女也与礼服同样美丽的令人恐惧。
及腰长的银发极限接近于白色,闪烁着的光辉代替了头发原有的色素。过于端正的五官,显眼的红瞳红唇,让人产生宝石染上无垢鲜血或许才会变成这种色泽的想法。
水奈呆然呼唤少女的名字。
“小……人鱼。”
少女——早良坂人鱼俯视咲森水奈回应:
“打算那样一直挣扎到什么时候?”
如同从世界尽头传来耳边低语般,如同终结铃音般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至今才出现?脑中接连涌现疑问,却说不出口。明明是那么期待再会的少女,一直许愿想要她回来的挚友,明明身在眼前——身体却动不了。
不是因为百感交集,而是因为恐怖。
“水奈,在做无聊的事啊。”
被叫了名字。
时隔一年不见,和记忆中无数次无数次反刍的青梅竹马的声音一样。
但又不同。
虽然她是人鱼本身,但有压倒性、决定性的不同。
人鱼一边睥睨嘴唇打战的水奈,一边说着淡漠的话语。
“这么难看,你真的认为能追上我吗?”
“小……”
“这么难看,你真的认为伸手能够得到我吗?”
“小人鱼……”
“这么难看……啊啊,对,我知道了,让我来帮你一把。”
十分唐突。
像是一滴落在白纸上地狱般的杀气,一下子涌上来扬起噬人的脖子。
水奈立刻叫出声。
“快逃!全员快从这里逃走!”
栞,失去意识的楼子,倒下的央乃,呆然抬头看着人鱼的千鹤。
一模一样,她想。
一样,和那时一样。
和一年前,她将自己的老家破坏殆尽时,是一样的——
“‘梅里库塔斯’以及‘库洛艾’。”
人鱼无情感地念出自己体现者之名。
念出的名字有两个,第一地区的梅里库塔斯和第四地区的库洛艾。
与两匹重罪的野兽完成重婚,绝无仅有,特例中的特例。
“你们的罪行,献给我。”
人鱼背后生出蓝翼。
正确来说不是翅膀,而是呈翼状展开的物质。
像是混杂煤焦油的碎裂蓝宝石。
有着粘稠质感与冰冷的光芒,蠢蠢欲动,处于液体与固体中间的不定形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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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奈与莲知道那个魔法是什么样的。
第一地区重罪的野兽“梅里库塔斯”带来的魔法“枪海”——能变成这个世界的各种物质的漆黑的不定形物质。
还有,第四地区重罪的野兽“库洛艾”带来的魔法“火渊”——吸取这个世界各种物质并将其一体化的红莲的不定形物质。
两个物质因重婚融合在一起,成了一个魔法。
恐怕是这个世上唯一用两个固有罪行形成的复合魔法。
名为。

“为早良坂人鱼堕落……“天狱”。”

“小人鱼,拜托你,住手……!”
水奈的呼喊没有传达到。
蓝翼变换成勾爪形状,像蜘蛛巢穴那样展开,像雨点倾注到楼顶。
接着,袭向当场除水奈以外的全员。
“啧……!”
关栞有了对应。
因可怕杀气僵硬的身体总算动了起来,躲开逼近的蓝色不定形物质。
“咕……”
式田央乃没能对应。
全身破烂不堪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没有抵抗地被捆住。像结草虫一样被卷起,被同样是不定形物质形成的支柱吊起来。
“咿,咿啊啊!”
岸千鹤害怕地惨叫起来,也没能逃掉。不定形物质变为十字架的形状,像磔刑一样将她的身体拘束起来。
人鱼一边看着她们,一边扫了一眼从攻击下逃脱的栞。
“你合格了。”
她说了一句,移开视线。
式田央乃脖子以下完全被不定形物质——“天狱”覆盖,虽然满身疮痍被囚禁着,却刚毅地瞪视人鱼。
那是因为做好死的觉悟,还是因为腾升出强有力的意志了呢。
“呵。”
人鱼吐露感叹的声音,对央乃趾高气昂地笑道。
“那副表情,真好啊,你也合格了。”
像是中意反抗的死刑犯的女王——不,就是作为女王本身。
她红色双目捕捉到千鹤。
“唔,啊,咿……不、不要……”
受磔刑的千鹤可怜地颤抖,摇晃脑袋,忘记了饶命,只是害怕眼前的存在。
所以,她没能“合格”,是必然的。
“你不合格,也没有被水奈吃掉的资格。”
人鱼的表情消失,像是她对于岸千鹤这一存在失去所有的兴趣一样。
“……小人鱼,不行!”
水奈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尖叫道。
但是,被岸千鹤的悲鸣盖了过去。
“咿……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被柱子拘束的身体的右手开始异变。
蓝色不定形物质构成的十字架,滑溜溜地开始从肘部向下进行覆盖。
下一瞬间,右手在十字架中消失溶解。
吸收这个世界各种物质并将其一体化的“火渊”的能力——千鹤的右手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已经化作“火渊”的一部分。
接着是双脚和下半身。
这次不是仅仅是被吞噬就能结束,十字架的支柱变的软起来,覆盖千鹤的腰部以下,侵入细胞。她的下半身与“火渊”一体化,变换成“火渊”的本身,而且——在能变化成这个世界各种物质“枪海”的能力下,生成了其他的东西。
变成了蝙蝠群。
从十字架的支柱处像是泡沫几匹几匹地接连生下,栩栩如生鸣叫的翅膀随风不知飞向何处。它们的总重量,和千鹤下半身是同样份额的体积。
“咿……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鹤从惨叫变成破喉大笑,亲眼看着自己下半身化作蝙蝠群逃向空中,终于发了疯。
在这之后,是甚于地狱的恶梦。
左手被十字架侵蚀,像山堆一样数量的钉子哗啦啦落到楼顶的地板。
右眼生出睡莲的花朵,转眼间便枯萎了。
礼服融化,露出的乳房化作啫哩豆洒落。
突出的肋骨变化成蛇逃窜。
内脏变成点心。
血液染上果汁的颜色。
头部燃着了火焰。
腰部变成雾凇碎裂。
五指置换为尖锐的手术刀。
手腕骨头化为树枝,开花结成苹果,熟透腐烂掉下。
喉咙和声带变为刀叉、碟子散落在水泥地上,最后笑声消失——岸千鹤这名人类的肉体已经不复存在。
央乃牙齿喀喀打颤。
栞茫然地看向那副光景。
水奈涌现作呕的欲望,堵住嘴巴。
然后——楼顶地板上杂乱散落的钉子、植物的残骸、点心山,也就是曾经是千鹤的东西,被从上冲下的蓝色不定形物质吞噬,再次被“天狱”吸收,分解再构成后消失。
“为、什么?小……人鱼。”
水奈最终当场萎靡跪下。
已经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了了。
时隔一年再会的挚友面无表情,如此残酷杀人的事实令她无法忍耐,好想就这样失去意识睡过去。
然而——视野倒映出接下来的光景,令水奈的心脏重重响起。
楼顶上各处如水洼一样蠢动的“天狱”的一部分——像绳子形状的蛇那样扬起头,悠悠抬起少女一人。
“啊,啊……”
水奈的嘴唇惊愕地颤抖。
被“天狱”囚禁的是仍旧丧失意识,陷入沉睡的未成年女孩。
“楼子!”
栞尖叫着飞身出去。
虽然体力已到界限,魔力也要用尽,绝对抵抗不了人鱼的魔法——她却无视一切,为了救楼子而跳跃向人鱼。
同时,背后的蓝色触手妨碍栞的跳跃,束缚住她的手脚将她摔向水泥地。
“噶……”
“天狱”将栞制伏在地板上,并慢慢把楼子的身体搬运向楼顶大门。
也就是,人鱼的脚边。
“放……开,放开!放开楼子!”
“住手!拜托你住手,小人鱼!”
水奈欲吐血地大声叫喊。
“那孩子不是魔女,是不相关的人……拜托,拜托你!……拜托你了,别越过那一线!”
人鱼无视栞的痛骂与水奈的恳求,无言向被垂吊的楼子伸出手。
她慢慢抚摸楼子苍白的皮肤。
“……这是你的朋友吗?”
人鱼的视线移向栞,问道。
“放开,放开楼子!我来代替她,要杀要剐随你便!所以……”
“原来如此,是非常重要的挚友啊。”
“咦……”
人鱼低喃的瞬间。
不知为何——水奈胸中充斥绝望与悲叹的泥泞上,啪嗒落下温和的一滴。
传达到耳边的声音与口吻。
与刚才为止的冷淡不同,蕴含温柔的音色。
眯细的双目,焦点在楼子身上的视线。
与刚才为止染上杀意的视线完全不同,十分平静。
像是从小时候就熟知的她那样。
像既是姐姐的存在又是挚友的她那样。
简直是自己十分熟悉的早良坂人鱼——
水奈因为突然的既视感怔愣时,
“……水奈。”
人鱼看着她道。
“在下次见面前,要变得更强,不要再和这种人苦战到这种程度。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别再这么狼狈,还有你也一样……莲。”
她面向水奈,还有和水奈意识同化的莲。
那个时候,她身上令引起水奈既视感的气息消失。
果然是错觉吗,水奈刚这样想——楼顶散落的“天狱”块一齐宛如间欠泉(以一定的间隔时间喷出热水和喷气)样喷涌而上。在虚空中连在一起,在水奈、栞面前变为墙壁屹立不倒,很快就以人鱼为中心形成半球体的半圆。
“等一下,小人鱼……”
人鱼、在她身边的楼子、距离三米处被囚禁的央乃,顷刻间被半圆吞噬。半圆浮上空中形成完全的球体,像水气球噗通弹起,降下令人睁不开眼的蓝色豪雨。
雨点停下睁开眼,视野中已经没有人鱼的身影。
式田央乃也一起被带走了。
只是,桐岛楼子——在楼顶中央仰天沉睡。

**

“楼子!”
栞边尖叫边赶往楼子身边。
栞弯下身抱起楼子,抓住她的手腕贴近胸脯——急切的表情顿时明朗。
“……还活着。”
对安心当场脱力倒下的栞,水奈无法向她搭话。
脑袋的一角仍稀里糊涂,只想着,小人鱼没有杀掉小楼子真是太好了。
什么都考虑不了,脚下摇摆不定。
她视线恍惚地仰望天空,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
心情简直像是被丢下的迷路孩子。



落照の獄 发表于 2018-10-14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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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记 疯狂的人鱼


1

一切结束后,关耶麻音在床上听说了事情的始末。


与朝仓茉莉战斗后,偷袭她背后的是十部御崎。
茉莉也在之后被御崎杀掉了。
御崎要来向栞她们复仇,刺伤了庵子。
栞与水奈向“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的“春之庭(garden)”剩余的两人进行了战斗。
然后,战斗期间,出现了早良坂人鱼的身姿——

结果睁开眼后人鱼离去的事情。
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自己真没出息。
但同时又为战斗杰出的妹妹自豪。
栞如约保护了亲友——楼子,再进一步说还保护了耶麻音她们,耶麻音必须为前几天指责栞的事而向她道歉。
虽然这么说,在她沉睡间居然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
顺便,一起来眼前就有各种堆积如山的问题。
狼狈地来回转,解决的竟然只有“硝子玉的魔女”这一件事。
结果和“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会)”打了这么夸张的一架。虽然不知道那个组织在考虑什么,不过还是十分在意她们接下来如何出招。如果只以这边的“篱之巢(coven)”为目标,那就麻烦了。
剩下的是人鱼的事。
水奈和莲,一起陷入了郁闷。
和她以接近最坏的形式再会——虽说是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了发生巨大变化的人鱼,但他们好像很难忍受的样子。明天必须去鼓励他们才行,毕竟自己是最年长的那个。
——早良坂人鱼。
既是水奈的青梅竹马也是亲友,还是莲姐姐的少女,与两匹重罪的野兽缔结多重契约,操纵这个世上唯一的复合魔法,各方面都是超标准的魔女。
她也是关耶麻音曾经的同级生。
异乎寻常的美丽容姿,散发难以靠近气息的孤高存在,对那样的人鱼而言,耶麻音认为她是人鱼极少数的友人之一。人鱼也对她推心置腹,说起比她小一岁青梅竹马的话题时,会露出与年龄相符的令人怜爱的笑容。
当时,各自还不知道对方是魔女,如果知道的话——作为魔女又是伙伴,或许会发生某些改变吧。
回顾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

有一点令她十分在意。
在与朝仓茉莉交战的当晚。
那时,耶麻音背后被刺失去意识,十部御崎的魔法造成过去的旧伤开裂,被水奈搬到这来处于危险的状态。
但过程中有几个无法释怀的地方。
十部御崎是会将意识不明的自己——生死不明地放置在那里的性格吗?茉莉的尸体不在废大楼,能想象御崎把昏厥的她带到某处不慌不忙地杀掉。虽说如此,但也完全没必要不关注另一个目标呀,而且另一个目标还是是御崎憎恨的关栞的姐姐。
然后水奈带回耶麻音,不如说是水奈来救她的这事。
有特意将耶麻音“还有一息尚存”倒下的状态通报莲的人在,来自未知来电的对方不详。正因有了对方的联络,才把耶麻音送进医院。如果没有那通电话,放置在那里再晚一点,可能要没气了。
不——不对。
不是可能要没气了。
说起来,那时自己真的还活着吗?
如果十部御崎是耶麻音所想的类型,绝不会忘记给目标最后一击。只不过她的目标是朝仓茉莉的话,就应先解决耶麻音再慢慢折磨茉莉并将其搬到其他地方。那么在御崎离开之后有谁过来,令耶麻音死而复生再联络了莲。
一系列流程,耶麻音心中自然而然地形成。
心脏停止的两分钟内,能在不损伤大脑的情况下复活。魔女的肉体或许能承受十分钟,如果有修复被破坏的心脏之外,再度令心脏跳动的人在的话——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耶麻音想再休息一会儿,去桐岛楼子的病房看看。
她还在沉睡,被御崎抓获后已经昏厥了五个小时。栞一直待在那里片刻不离,还有受伤恢复的姐姐庵子也在。
刚刚从莲那里听说了。
楼子有被人鱼的魔法“天狱”捕获过一次——人鱼离开时解放了她。
为什么,人鱼要故意做这种事?与其放走不是魔女的人类,空闲时杀了她显得更自然。
虽说可能是小小的希望,莫非是。
她想应该好好检查一下楼子的身体。
也许会令栞喜极而泣。
也许庵子不会再度成为“硝子玉的魔女”,集运的举动已经没有必要了。
早良坂人鱼的力量——“天狱”。
同化各种东西将之变化,简直是编织万物的魔法。

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耶麻音在睡觉期间感觉听到了声音。
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不是妹妹,不是同伴,而是一年前行踪不明,令人怀念的友人的声音。
不像莲他们所说的沾染狂气——冷淡却温柔,以往的早良坂人鱼或许还残留在她心中。

2

早良坂莲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大大吐出一口气。
战斗结束过去六个小时——终于在刚刚到家。
等待耶麻音和桐岛庵子清醒花了这么多时间,时间已是午后十一点多,水奈也上床睡觉了。
身心疲惫到极点,明天幸好是周日。
不仅是因为战斗,还有时隔一年再会的缘故。不如说——与人鱼的再会带给她的冲击甚至让他忘记了战斗。
实话而言,对他打击很大。
莲是从“魔法之国”来的体现者,与这边人类精神构造略不同,原本就比人类要长寿。发生的大多事件都能保持冷静,并在这点上支撑着水奈,看来自己考虑得太天真了。到这边来过了不到十三年,看来自己比想象当中要向人类靠拢呢。
——不,有点不同。
只不过在这不到十三年期间,把自己当成人类对待的人——正因有把自己一直当弟弟,作为家人看待的人在,自己才会因为人鱼的豹变受到冲击。
没有血缘的面容,满是杀气,毫不犹豫蹂躏他人,凭压倒性的实力擅自断罪。
那宛如曾经在魔法之国横行霸道的莲。
身有两匹“重罪的野兽”,产生自己也是不是成为了“重罪的野兽”的错觉。莲为那样的姐姐感到十分悲伤。
与当时不见的她相比,现在明显要不正常。一年前的人鱼——因为情绪不安定,将房屋破坏殆尽,如被什么操纵般离去。
但如今呢?反而冷静下来,那难道不是产生了无法挽回变化的证据吗,难道不是结束了变化变得安定了吗?
在那之后几乎没和水奈说话。
双方都害怕说话,害怕谈及人鱼的话题。
说话就势必要触及到人鱼的变化,触及就要承认她已经前往无法回头的地方去了。
回到家没有说话,各自关在自己房间到现在。最后听到的是“我要去睡了”的招呼。
自己也睡吧。
如今,已无法认真思考下去。
睡一觉起来——虽然睡眠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至少心情能够平静下来。
他关掉电灯,钻进被窝。
这时传来敲门的响声。
“是?”
以为是水奈的母亲回家了如此回应。
无人应答,门被打开了。
“水奈……”
站在黑暗中的不是水奈的母亲,而是他认为已经睡下的女儿一方。
她关上背后的门,走进房间。
平常会在敲门后会询问“可以吗?”进来后就会说要事,她现在的那副样子只能说明她的精神状态很异常。
莲无言地等了一会儿水奈的反应。
“莲,抱歉。”
水奈一边道歉,一边慢吞吞地钻进莲的被窝。
“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一下,默默接受了。
莲身体往角落移动,而床和被窝对于两人而言太狭窄。为了弥补这点一样,水奈紧贴过来。她攥着莲睡衣的衣角,像把莲当成抱枕一样。
心情十分羞耻,但在那之前是胸口的一阵疼痛。
水奈在轻轻地哆嗦,像是在不安、害怕。
莲以前也看过那样的她,在一年前——人鱼消失的时候,明明最喜欢贪睡懒觉,每天每夜却睡不着经常跑到莲这儿来。
那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一起睡的啊——
“莲,听我说。”
莲考虑着那种事,耳边传来水奈的低吟。
“……我们不行的吧。”
像是呕血的雏鸟。
“我以为变强了,稍微能接近一点。如果照这样前进,总有一天能传达得到。但是,好远啊应该是好久不见的再会才对……却完全不同。”
水奈不提她的名字,只是饱含悔恨地说。
“果然,不可能对吧?我们已经无法取回曾经了吗?”
水奈喉咙颤抖着呜咽。
所以莲咬住下唇,深呼吸。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如此一起睡在被窝中的记忆。
家在隔壁,双方父母关系又好,经常在对方家里留宿。人鱼、水奈和莲三个人也好几次并排在被窝里。
水奈总是被人鱼和莲夹在最中间,很开心地入睡。记得那时莲是以哄婴儿的心情看待水奈,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现在怎么样呢。
她已经长大了。
可是身边没有人鱼在,水奈也没有很开心,反而还在哭——
“……很艰难。”
他沉思过后,脸朝旁边,摸了摸身边像个小孩一样颤抖的少女的头。
“艰难,真的很艰难。”
——这么说了。
“但是啊……肯定放弃要来得更为艰难。”
水奈吃惊地睁大双眼。
“因为她不是说了‘在下次见面前,要变得更强’吗?姐姐……人鱼她可是这么说了啊。”
他硬是要将两人一直噤口不言的名字说出口。
姐姐。
人鱼。
仿佛咀嚼着那声响。
“即使她变得奇怪了,改变了不少,她还是人鱼。是姐姐说的话,那个人说的,我们不可能不听。”
“莲。”
“所以很艰难,为此我们必须要开始去做。为了比现在更加强大,即使分隔两地,气魄也要追上。无论多么遥远,也要抓住她……取回曾经。”
水奈的指尖越发紧地攥住莲睡衣的衣角。
她擦去眼中渗出的泪水。
双目中寄宿着光芒。
水奈紧闭嘴唇——点点头。
“是啊。”
“人鱼来见我们,就是说,还没有忘记我们的事不是吗?大概还会来,那么就有机会,无论多少次都要挑战。今天两人都狼狈得没说上话……下次这样可不行,仅仅如此,仅仅是如此。”
“你说的没错……嗯。”
水奈放松表情,笑了起来。
那几部试试幸福,也不是因为喜悦而露出的笑容。与小时候,他在旁边铺着的被子里看到的表情相差很远,但也是理所当然的。水奈的旁边只有莲。只有当另一人——只有当人鱼也在她身边,她的笑容才是货真价实的。
所以,在那之前至少由莲自己来。
“莲,谢谢你,稍微有点精神了……但今天就这样一起睡可以吗?”
“啊啊,我打算明天和你一起睡懒觉。”
水奈将身体贴近靠近床铺角落的莲,像是要为身边另一人——可以一起睡下一样,留下了空位。
两人牵着手。
一起入睡的夜晚,寂寞的同时很安稳。


后记

用新的橡皮擦写上喜欢的人的名字,在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用光时,就能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有这样的咒术存在。最初知道这件事记得是在初中生那时,发源应该更早,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作为标准的东西(先不论有没有被实际进行过)被固定下来呢?
成为大后会认为“比起谁也看不见结束,会不会发展成无意中被人看到传达给本人呢”,但是咒术这一行为一定是在快要败露的时候,给“期待的事”锦上添花的事物。“与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吧”这种呼唤幸福的自不用说,也有“让讨厌的家伙不幸吧”之类的负方向。


所以这次的“咒术”是与此相关的有点纠纷的话题。
请尽情阅读。作为作者而言,充分写了在第一卷仅是出现了名字的栞,相当满足。
她是对咒术、迷信、神佑完全不信任的孩子,或许以前并不这样,也会认为在这个世上神大人和奇迹都是存在的。可是自从能使用魔法之后,反而魔法也好咒术也好,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变得达观,结果才变成那样的。
在这个故事中出现的魔法绝不是万能的,对于魔法而言,能做到的与不能做到的事很明确,也就意味着“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但是,有“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的事,也有“做得到就是做得到”的事。对于登场人物而言,实现了某个愿望不是“梦想做不到的事能做到”而是“确切地坚持做得到的事”。至少水奈和她的伙伴都是这么考虑的。
当然,栞也是。


……如此写下了不知道是启发还是胡言乱语的话,接下来是惯例的谢辞。
负责人佐藤先生,插画的椋本老师,多谢关照。虽说是开玩笑,但椋本老师设定人鱼的角色时,不仅在一瞬看透“那孩子就像平时的藤原先生呢”,还对我“没错,这正中我的喜好,请将她以呼哟的感觉设计出来!”这一无言的要求,给出了精准的但,是个非常棒的人。真的很可靠,真的帮大忙了,我感觉自己真是个幸福的人。
ASCII MEDIA WORKS【注:日本出版社KADOKAWA旗下的品牌公司之一】……从社名很怪的KADOKAWA各岗位的大家,印刷、书店、宣传的各位,与出版相关的所有人,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还有最需要提到的读者们。
多谢关照,正因为大家买了这本书阅读(生活意义也好哲学上意义的也罢)我才能生活下来,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让我们在下一本再会。


藤原 祐


大家好,我是负责插画的椋本夏夜。十分感谢将《失落魔女·魔法新娘》2读到最后的你,如果连插图也一并享受那么我会十分开心。
这一卷描绘心心念念的小人鱼的魔女礼服,很开心,果然黑蕾丝好棒……
还有用涂鸦画了本篇最后的两个人,这边很想画进去,可是页数上插画已经放下了。
经历了很辛苦事件后,希望两人能安稳地享受睡眠……


那么希望让我们在下一本相会。

2013年冬
椋本夏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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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scanner 发表于 2020-4-9 09:03

失落魔法·魔法新娘 20de20超短篇(拾遗)

失落魔法·魔法新娘 20de20超短篇

“到了二十岁?”
“嗯!我就想,将来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是啊……水奈和我都是大学生了吧。”
“和小人鱼上同一所大学,我行不行呢?”
“莲君你那么聪明,肯定很轻松的。”
“那孩子也一起吗?”
“当然啦!我们三个人要上同一所大学。不,不止是上同一所大学,长大成人后也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呢。这就是我将来的梦想!”
“哎呀……既然这样,大学毕业之后,莲就和水奈结婚好了。”
“诶诶!?结结结、结婚!?谈那个还太早了吧……”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你和莲结为夫妻,也就成我妹妹了。”
“唔唔……这虽然很有魅力,果然还是太早啦。”
“呵呵,有什么不好?那是我的梦想。你和莲能够幸福,就是我将来的梦想”

——这是某一天的对话。如今已分道扬镳的挚友之间,过去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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