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系】回归重力之途
在正文之前说一下，在SF有一篇同样的，也是我自己发的，如果真的有那么巧被这里的某位在两边都看到了请不要奇怪……正文
第一章
第一节 预备役出击（一）
“大丁草号，抵达目标位置。”平稳的女声通过广播在舰船内回荡，“重复一遍，大丁草号抵达目标位置，各机，投放准备。”
“春石斛，到达投放位置。”
“秋福寿，到达投放位置。”
…………
一共四人抵达投放区，第一梯队集合完毕。
“先行投放四机，注意周围环境。”
“知道啦，第一梯队。投放。”不耐烦的回应声被低沉的机械离合声覆盖过去。
从两边甲板的上下两个闸口，各一架固定着人形机械的喷射器发射出来，弹出后人形装甲各自变更姿势恢复成人形状态，固定在身上的外挂喷口收拢在机身两侧和背部。蓝色的火光在黑暗的宙域中燃起，像是流星在夜空中划过。为首的一机抬起手部，手腕上的热信号亮起，挥了挥手表示小心宇宙垃圾之后加速驶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梯队，投放。”在第一梯队放出一分钟后，第二梯队的四机弹出，以几乎相同的流程向前行进。
“…………没问题吗，瓦尔夏因。”低沉稳重的声音从狭窄的机舱的扩音器中传出。
“当然了，我就是为了带着他们才在这里的嘛。”青年模样的男人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握紧了控制杆，“第三梯队，准备投放。”
“了解。”四声干脆的应答。
“不用这么拘谨嘛，本来我们也就是个预备役小队。”德龙尼洛·瓦尔夏因熟练地操作着机体，三个梯队十三架机体中只有他的机体头上有一根特别的『角』，那是特制的作战天线，也是队长座驾的标志。
投放完后背部固定喷射器同时调整角度，蓝色的火焰燃起，最后四架量产型里昂朝着之前八架前进的方向加速飞去。
“第二梯队抵达目标位置，艾露恩，情况如何。”第二梯队的小队长巴尼向正在废弃的旧空间站门口作业的第一梯队长问道。
“正在打开空间站的制御锁，你们去另一侧找找通道吧。”第一梯队长艾露恩漫不经心地回答。
“第三梯队靠近了。”
“知道啦。”艾露恩焦躁地来回拉动着操纵杆，“宇宙也好里昂也好，尽是些让人烦躁的东西啊。”
“在宇宙里保持心平气和才是生存的关键，不像在地球上，宇宙里发怒都会浪费宝贵的空气噢。”带角的里昂灵活地在残骸和碎片之间穿梭，后面的四机只能降低速度小心行驶，但还是经常碰到宇宙垃圾和空间站的残骸，而德龙尼洛的队长机却高速穿梭在其中，机身几乎一次也没有被刮擦到。在其他队员看来简直就像在水中游动的鱼一样灵敏。
“教官的技术真是好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他那样啊。”正在绕着空间站表面行驶寻找入口的巴尼长叹一声，结果没有注意到一边飘来的碎片，被一块陨石撞到了里昂的头部主摄像头，机身一阵摇晃。
“早上按时起床吃早饭，三餐不差，驾驶的时候专注环境，就可以了。”队长机轻盈地从巴尼机身边飘过，“这里，发现一个舱门。”
“一队和二队跟着教官进去，三队往其他方向搜索，没问题吧。”艾露恩向队友挥了挥手示意，一边的德龙尼洛已经切开了古老的舱门，将其扯掉之后先驾驶机体进入了空间站。
尽管是近半个世纪以前的空间站，曾经似乎也是以太空移民为目的而建造的，体积十分庞大，即使以十五米高的人形机器进入也丝毫不成问题，还留有专门为太空梭准备的大型出入口。
过一会黑暗的舱门处亮起了光，两秒间隔的闪烁，这是教官的安全信号，其他机体依次从教官切开的舱门处进入，不太熟练的学员还有人在舱门上卡住，被其他队友拽了进去。另一边的第三梯队则向其他方向前进去了。
“真是安静啊……”艾露恩以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轻语，“就像是在海底一样。”
周围的遗址静静地在宇宙之中漂浮，太阳此时还在地球的另一面，黑暗之中只有偶尔能看见的星光以及里昂身上的外挂喷口的蓝色火光。环视了一眼外面之后，艾露恩和埃泽尔带着队员跟上教官的里昂队长机进入了空间站。
“呜哇，这就是五十年前的空间站吗。”一进入空间站之后，第二梯队的小队长埃泽尔就一边惊叹着一边左顾右盼。
“太吵了啊埃泽尔，像个笨蛋一样。”队员天阳的机体很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在了埃泽尔机体的头上，在失重环境下埃泽尔的机体被打得腾空转了一圈。
“很过分诶天阳，你刚才还打开了腕部助推器吧！”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艾露恩无语地跟在德龙尼洛的机体后方，“教官，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信号源吗？看起来就像是个遗迹一样。”
“里面还有空气诶，检测器反应到气压值了。”
“不知道，另外有空气就把密闭阀关上，但是不要脱宇航服和头盔。”德龙尼洛的回答十分干脆，“但是之前确实是检测到了附近的信号才把预备役派过来的，不管有没有都是一次出勤任务啦，有学分的。”
“这么随便真的好吗，我们可是开着武装里昂啊。”
“那你们开枪打过人吗。”德龙尼洛漫不经心地一边回答着艾露恩，一边驾驶着里昂来到了空间站的生活区，“其他人分散调查一下，有情况就发无线电吧，这个空间站里面无线电信号不会被干扰。”
“一直都是这样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驾驶员啊。”艾露恩一边抱怨着一边跟在队长机后面，不时调转机体的头部左右观察。
“既然到了预备役队伍就别总带着那小姐脾气了，真的可以变成正规军的话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噢。”德龙尼洛操纵机体敲了敲前面的舱门，另一只手抵在门框边上感应声音，“趁现在好好享受人生的大好时光吧，人生可是说变就变的。”
信号扫描仪完全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的样子，里昂在庞大的空间站里来回转悠了几圈之后可以侦查的区域差不多也跑了个遍的样子，期间德龙尼洛还和另外几个队员下机检查过，但是空间站的设备过于老旧基本已经全部无法使用了，什么也调查不出来。
“队长，这种半个多世纪的东西有可能忽然发出信号源吗？”天阳也开始有了些焦躁的情绪。
“谁知道，老东西有的时候总是意外的结实也说不定呢，这个空间站年纪比我还大了不少，鬼知道发生过什么。”德龙尼洛的机体一脚踹开了最后一个隔离舱的舱门，打开机体头部的射灯在舱内检查。
“话说回来，队长有多大——”埃泽尔的话还没说完。
滴滴滴————
安静封闭的空间站内忽然响起了有些刺耳的信号外放声，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集中看向信号音的来源。艾露恩、埃泽尔和德龙尼洛机体身上固定的信号接受扩大装置。
“紧急信号？”艾露恩疑惑地看着埃泽尔和德龙尼洛的机体。
“吓死我了，怎么忽然又收到信号了。”埃泽尔一边抚了抚胸口一边解下了机体身上固定着的信号接收器。
“对比一下基地收到的信号频率。”德龙尼洛向空间站顶部打出一枚信号弹，颜色表示集合。
很快其他几个区域的另外几台里昂也来到了接受到信号的中央区部，埃泽尔正在分析信号波段的频率相似程度。
“相似度67%，有点奇怪啊。”埃泽尔疑惑地敲击着键盘，“虽然和之前收到的信号不是完全对称的，但是好像这次的信号还挺熟悉的？”
“话说这个对比难道还是DNA鉴定不成吗，不过DNA鉴定会出现67%的相似度吗。”
“不、不对！”忽然德龙尼洛的脸色变了，“重播一遍刚才的信号！”
其他队员被教官态度的忽然转变给吓到了，以前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教官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看不出具体年龄的懒散家伙，但是一流的驾驶技术是毋庸置疑的，而现在教官忽然认真起来的态度让他们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哦、哦，稍等……”埃泽尔有点木讷地操作了几下信号接收器。
滴滴滴——由刺耳的高音逐渐降低音调的突兀音声。
“这个是——”再听了一遍之后艾露恩的脸色也变了，“这个是我们自己本部的紧急求救信号啊！”
“三队出事了？”埃泽尔也震惊了。
“所有人撤离！”德龙尼洛操作机体转向加速驶向入口的舱门，“准备应对紧急状况和救援！”
里昂队长机像旗鱼一样瞬间加速冲向密闭阀之后其他队员才反应过来，结果手忙脚乱跌跌撞撞地挤向又被破开的舱门，结果埃泽尔因为差点和队员一起卡在舱门处被天川一脚踹了出去。
一分多钟后一队和二队都陆续离开了空间站遗址，跟上了出门后减速的队长机。
“立刻开始搜索三队的机体，就算只看到残骸和碎片也马上报告！春石斛和秋福寿各带两机，酸浆果和蝴蝶兰跟我过来。”传达命令之后队长机打出了组合信号弹。
『立刻报告位置，母舰集合』
“是！”八名队员应声后立刻整合队伍开始分头执行搜索任务。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好像忽然就变成……”埃泽尔有点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非常事态了啊……”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天阳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怪异起来，“有教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我现在只能希望三队的人是误发，回去被教官骂一顿就好了……”二队另外两个队员摇摇晃晃跟在埃泽尔和天阳的里昂后面，握着操纵杆的手明显地颤抖着。
“冷静，冷静……我们现在先在反舰途中也搜寻一下三队吧？”虽然话音最后已经拖着颤音，但埃泽尔还是故作镇定的向自己队伍的三个队员打了打手势，示意他们保持队形，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
如果只是普通地听到了那一段信号，然后对比发现这是紧急信号，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紧张，但是刚才教官的声音和在公频中映射出的面孔……明显地让人感受到了不安的情绪，虽然周围依旧一片寂静，这些预备役驾驶员的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原本安静的宇宙和周围的遗迹现在看来到处都像潜藏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觊觎着他们一样。 本帖最后由 蛇颈龙的尾鳍 于 2016-12-15 18:05 编辑
第二节 预备役出击（二）
越过了残骸和碎片最多的区域，二队剩下的三机一齐加速驶向母舰大丁草号，周围的宙域现在令他们感觉仿佛处于深海中一般压抑，空荡而寂静。沉寂像巨石压在胸口一样令人喘不过气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埃泽尔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因为另外两机的天阳和九条原也一直没有动静，过分的沉默甚至让埃泽尔怀疑他们两个是否还在驾驶舱里驾驶着那两架里昂，是否还活着，周围是否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在茫茫宇宙中行驶。
“……”埃泽尔想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像被无形的压力堵回了有些干涩的喉咙里，只是茫然地张着嘴，想不到能说什么，该说些什么。
“那边，好像有情况。”忽然九条原说话了，像安静的水池被抛入了一块石头一样声音不大却格外明显。
“哪，哪里？”埃泽尔和天阳都看向九条，九条指向了从他们的一侧，他自己的颤抖连带着机体的手部都显得有些颤抖。
那里漂浮着一台里昂的残骸。
之所以说是一台里昂的残骸，是因为即便他们不是技术整备员，一眼看过去也知道那台里昂已经完蛋了，头部已经不见了，左腕和右腿都被切断，机体的躯干上有一道长长的裂口，从机体的胸口一直被砍到腰部，切口处是明显的灼烧痕迹，他们甚至感觉到自己好像隔着真空和驾驶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道。里昂的驾驶舱都设置在机体背部，从正面看不到裂口到底有没有通到驾驶舱，右手还抓着他们出击前配备的制式半自动脱壳步枪，只是枪口已经被切断了。
“咕……”三人几乎是同时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谁也说不出话来。
“去，去看看吗……”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分钟后，埃泽尔左右看了看两侧的天阳和九条原。
“去吧，要发信号吗？”直视着战术射灯照亮的部分里昂的残骸，平常总是一副大人样子的天阳也开始发虚了，跟着埃泽尔靠近了那台已经被击坠的里昂。
“不会爆炸吧……”九条也跟在后面小心地靠近过去。
“别乌鸦嘴，要炸早就炸了。”埃泽尔故意放大了音量，飞向里昂残骸的背部，“说不定驾驶员已经脱出了呢，只是机体被破坏了……”
说到一半他就已经说不下去了，原本为了给自己和队友打气的音量也一下萎缩了下去。
驾驶舱的位置已经被灼烧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整道裂口就是从驾驶舱切入一直砍到腰部的，这台里昂应该是在反抗射击的时候先被破坏了头部的主摄像头，然后在胡乱扫射的时候被砍断了枪管，最后被从背后一刀切入致命的。
“埃泽尔，怎么了？”听到埃泽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天阳也紧张地问，一边驾驶着机体向埃泽尔的方向飞去。
“别，别过来！”埃泽尔几乎是咆哮地喊了出来，“准备发信号弹，我们快点回母舰！”
天阳和九条都被埃泽尔忽然的发狂给吓了一跳，但很快两人都猜到了为什么埃泽尔会变得如此急躁和恐慌，只是默默拿出信号枪切换颜色。
但是他们还没打出信号枪，在另一方就亮起了刺眼的光。
“那是什么信号，我们有这种颜色吗？”天阳疑惑地调转主摄像头看向机体手中的信号枪。
“不对，那不是信号弹，那是……”埃泽尔的声音已经濒临崩溃，止不住的颤抖着，“那是，那是，那是爆炸的光……”
“……”天阳和九条也彻底沉默了，他们现在和埃泽尔一样感觉到无比的绝望和恐惧，鬼才知道在这片宙域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从那个诡异的信号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过好事，他们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把他们一步步推往某个深渊之中，深渊下的怪物张大着嘴等着祭品掉入其中。
“那边，这次是信号了！”九条的机体已经摘下了突击步枪，指向爆炸发生方向附近。
爆炸的光已经消失，另一边亮起了一个深红色的信号弹，那是只有德龙尼洛的队长机才携带的紧急归舰信号，只要打出这个信号406小队就要直接返舰。
“教官的紧急归舰信号，要过去吗？”天阳看向了身为小队长的埃泽尔。
“那又不是集合信号，是叫我们直接返舰吧，但是……”埃泽尔苦恼起来，“就这么直接回去，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袭击三队的人。”
天阳和九条也陷入了沉思，眼前的这台里昂的惨状毫无疑问是他们也遭遇敌人之后的下场，如果直接返舰说不准就在途中被敌人截击了，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恐怕三打一都会被全部击坠。
“九条，你的车前草应该装了巡航定位吧，可以精确定位母舰吗。”埃泽尔打破了沉默。
“嗯，刚才爆炸和信号弹的位置也大概模拟出来了。”
“那就稍微绕点路，从靠近信号弹位置的路线向母舰移动吧。”埃泽尔踩下加速踏板，里昂离开了被击坠机的残骸向前移动，“如果遇到了敌袭就放出求救信号，教官能不能收到就听天由命吧。”
“但是，那个方向也靠近爆炸源，我们……”
“我是小队长，现在先听我指挥。”埃泽尔直接打断了天阳的话，“现在在这里争论也只是浪费时间，其他人应该已经在返舰途中了，这次先听我的，拜托了……”
埃泽尔最后的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天阳和九条也无言以对，都默默跟上了已经向前行进的埃泽尔机。
“教官，刚才的爆炸……”跟在独角队长机后的巴尼小心翼翼地检查机体状况。
“最好什么都别去想，就这样一直前进。”德龙尼洛一边前进一边向反方向扔出了两个信号干扰装置，防止机体识别信号被敌方截获，虽然到现在也没有目击到敌机的存在也无法证明第三梯队是被敌机击坠的，但是刚才的爆炸光芒显然是大型机械的爆炸规模。既然三队会在几乎没有反应的情况下被干掉，那么这个爆炸肯定不会来自敌机……自己的学生又少了一个，确实越想越让自己的心情不好起来。
一边检查着武器装备，德龙尼洛开始向母舰的方向发送信号，忽然屏幕上方出现了红色三角的信号。
“高热能信号？远距离狙击吗，注意回避！”德龙尼洛向身后的两机喊道，同时拉起操纵杆使机体拉升，机体右手已经抓起了突击步枪。
从前方上空射来三道光束射线，德龙尼洛和巴尼都驾驶机体回避了射击，另一台里昂手忙脚乱地回避被打中了腿部，高热能的射线熔化了机体的外壳装甲，闪着火花的内部回路和电线暴露出来后迅速地燃烧爆炸，腿部爆炸的里昂难以控制地连续转了几个圈，驾驶员惊慌地大喊大叫起来。
“教官！教官！”惊慌失措的学员已经忘了去操作机体，只能在小小的驾驶舱里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手脚，“怎、怎么办啊！”
“冷静点！只是少了条腿而已，对推进没有多少影响的！”德龙尼洛紧急转身制动，向旁边的巴尼挥手，“不要离我太远，戒备周围，小心敌机的狙击！”
“啊，是！”虽然没有受到直击，但巴尼现在也开始慌了，眼前的爆炸虽然明显比不上之前的规模，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才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光代表什么。使劲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中断不好的联想，巴尼操作机体取下了固定在背部的突击步枪，在德龙尼洛的不远处警戒周围。
“冷静下来，先检查机体受损率和其他部分的状况！”德龙尼洛向被击中的队员靠近，想先抓住他的机体安定下来。
热源警报再一次响起，德龙尼洛几乎是下意识地向那个学员大喊。
“快躲开！”
连机身都没有稳定住的里昂身上的喷口瞬间加到了最大推力。里面的学员慌乱地一脚把加速踏板踩到了底，原本还在旋转的机体发出了机械濒临散架的悲鸣。一并通过无线电传到德龙尼洛的通讯频道中的声音还有驾驶员已经带着哭腔的喊声。
机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乱转起来，这次的一前一后两道光束射线先击中了里昂的头部，在一旁的德龙尼洛和巴尼眼中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眼看着里昂的头部被热量一点点熔化，起火，爆炸。第二发直接命中了里昂的胸口核心动力源，被光束贯穿的里昂瞬间以机身中心爆炸，全身都被爆炸的火光和碎片流吞没，机体内的残存空气卷着热浪把带角的队长机直接推了出去。
“……啊……”巴尼已经完全定在了原地，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虽然和爆炸中心隔着一段距离，却感觉灼烧感随着爆炸的光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快点移动，巴尼！”德龙尼洛驾驶机体稳定下来后立刻加速冲向了巴尼的机体，直接拽起了巴尼的里昂就向前加速推进。
机身一阵摇晃，巴尼也一下惊醒过来，隔着驾驶服的头盔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打开了机体的推进器，加速之后队长机放开了他的里昂，两机一起向前方移动。
“该死的，是被刚才的信号弹吸引过来的吗。”德龙尼洛恶狠狠地咬着牙，“巴尼，小心热源，注意接收器的信号，向两边发送信号，让他们往这边集中！”
“啊，是！”巴尼有些慌乱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照办了，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队长，如果再像刚才一样慌乱下场一定会像被击坠的队友一样。
“队长！左侧收到了求救信号！”信号接收器有了反应，巴尼立刻打开了通讯频道向德龙尼洛报告。
“把方位发给我，保持通讯不要断开。”收到方位坐标之后德龙尼洛拉动机体转向靠近信号源的方位，那里是之前第一梯队的行进方向，比他们更靠近刚才的爆炸，“不要离我太远，如果有新的信号继续报告！”
第三节 教官的实力
“可恶！该死该死该死……”艾露恩一边咒骂着一边向前方来历不明的黄色机体连续开枪，97mm的黄铜色步枪弹弹壳一枚一枚从枪膛中弹出。黄色的人形机体快速的从侧面绕过，不断逼近艾露恩的里昂。
另一边的队友也在向目标开枪压制，两把突击步枪的火力暂时使敌机无法贴上来。黄色的敌机从性能上来看完全压制了里昂，机体动作灵活程度和里昂比起来就像豹子和考拉的区别，这台敌机在刚刚遭遇他们的时候手持的光束步枪在击坠了他们一个队友之后似乎用光了能源，已经随手丢掉了，现在对方正在找机会贴近白刃战。
“格尼薇儿，信号发出去了吗！”艾露恩一边和敌机拉开距离，一边换上了自动步枪的最后一个弹匣，“再没有救援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知道啊，已经设定自动发射求救信号了，能不能收到就听天由命吧！”格尼薇儿敲下键盘最后一个键，马上又重新抓起操纵杆。
连续的射击对弹药的消耗非常巨大，而作为预备役出动406小队除了队长每人都只携带了三个弹匣，现在艾露恩的弹匣已经全部打空了。步枪枪身「咔」的一声宣告了最后一枚子弹的射出，在同一个瞬间敌机加速向艾露恩冲了过来，手中的光束军刀陡然增长。
“嘁！该死的东西，怎么可能就在这里……”艾露恩咂了一下舌，右手抄起已经打空的自动步枪就向几乎已经贴面相对的敌机抡了过去，另一只手腕部装甲内藏的光束军刀弹了出来。
“被你干掉啊！”自动步枪被光束军刀像切蛋糕一样一刀切成了两截，同时里昂横着一刀砍向敌机，敌机向上拉升后仰躲过了原本砍向胸口的一刀，然后再次向前推进刺出一刀。里昂横过手腕格挡，光束剑之间闪出强烈的光，里昂的光束军刀在出力上比敌机至少低了一个档次，敌机的光剑一直向下，接触到了里昂光束军刀的发生器，剑柄的前端一点点熔化，光束开始变得有些闪烁，就在敌机的光剑几乎要连带着剑柄把里昂的左臂一起切开时，几点从里昂背后飞来的微光打在了敌机的身上。
敌机立刻收刀向后拉开距离，紧接着又是几发点射从里昂的身边越过打向敌机，敌机虽然采取了规避动作但是几发点射是向好几个方向打出的，被锁死了回避空间的敌机由于犹豫了一下被五六发子弹击中。但是97mm步枪弹显然无法单发对敌机装甲造成有效伤害，只是打得表面装甲有点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下凹。
“艾露恩，退开！”通讯器中传来德龙尼洛果决的声音，这个时候原本平常只会让她恼火的声音反而让她一下安心了起来，拉动操纵杆向后撤退，带角的队长机和另一台里昂跟着格尼薇儿的里昂追了过来。
还没有闲聊的空闲敌机就已经再次冲了过来，带角的里昂也迎面对了上去，左手握着的光束军刀前端几乎没有发生光束，在队员疑惑的时间两机已经要发生近战了。里昂握着光剑剑柄向下一沉，几乎是和向前猛砍一刀的敌机擦了过去，瞬间对决变成了里昂面对着敌机的后背。
还来不及其他人反应里昂手中光剑的光束猛地一下增长到最大出力一刀切向敌机的后背，紧急转身后退的敌机躲闪不及被一刀切断了右腿。
在一边观战的三人全部目瞪口呆，在刚才艾露恩和格尼薇儿联手才勉强让敌机无法近身的战斗他们都了解到仅凭里昂的性能是远不如敌机的，无论是机体反应力还是机动性上都有着决定性的差距。但德龙尼洛依靠技术上的优势强行扳回了机体上的劣势，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对敌机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以前他们只在模拟战中感受过德龙尼洛技术上的熟练，现在到了真刀真枪的实战中才让他们感受到技术上的差距所能带来的巨大差异。
“别光看着这边，这台黄色的东西肯定还有同伴，小心狙击！”一边在战斗过程中德龙尼洛还有空闲转头向他们下达了指令，然后又扑了上去。
已经被切断一条腿的敌机难以保持平衡，节节败退，又被里昂抓住破绽一刀刺入了头部，几乎整把光束军刀的刀柄都被塞进了敌机的头部之中，刺出这一刀时德龙尼洛几乎把整个加速踏板踩到了底，只是以里昂的加速性能并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超大幅提速。
把刀柄留在了敌机头部里后带角里昂右手的步枪直接抵在了敌机的胸口，一口气把弹匣中的残弹全部打了出去，即使敌机装甲性能优异也还是被连续在同一位置的射击击穿，在爆炸前被里昂一脚踢开，自己也依靠反作用力和推力向后推开。这台刚才差点把两架里昂逼死的黄色机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向后飘去，很快爆炸席卷了四周，德龙尼洛的里昂无视了爆炸，娴熟地换上另一个弹匣，向三个队员的方向靠拢。 第四节 返舰
大丁草号，舰桥。
“舰长，收到了406小队发送的暗码。”原本正在电台前栽着头昏昏欲睡的实习船员忽然被电台的信号接收器吵醒，手忙脚乱地敲着键盘开始解码。
“说了什么？”原本自己也差点睡着的舰长假装从闭眼冥想中醒来，扶了扶有点歪了的制服帽子，然后双手抵在面前继续作沉思状。
“这……”通讯员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收到信号的内容，但看着舰长的略带催促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照着解码出来的消息读了出来，“遭遇敌袭，损失三机，三机下落不明，敌机至少还有两机。”
“损失三机，失踪三机，那意思是……”掌舵手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啊，惨了惨了，偷懒被舰长知道了……”而通讯员还在为之前的失态苦恼不已。
“安啦，其实舰长刚才也在打瞌睡，没看你的。”旁边操作席上的船员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小点声别被舰长听见啦。”
“……”舰长变得面色凝重起来，只是双手抵在面前其他人看不出来，而还在说笑的其他船员显然没有能一下把机体下落不明和损失跟人的死联系起来，“回电，问他们现状如何。”
“是。”通讯员应声后立刻开始发送暗码信号。
很快就收到了里昂小队的回信，说明他们的距离已经离母舰很近了，而船员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任务已经结束可以返航回基地了，还有人已经开始讨论任务结束后的加餐和活动了，比如在船员室k歌之类的。自从离开地球来到月面的训练基地他们就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活动范畴，连在舰船通道里走路都需要讲究技巧，长期累积的压力已经快把他们逼疯了。
“没有搜索到敌机，可能正在接近母舰，请母舰关闭示廓灯改用暗码发送位置信号。”通讯员一字一字地读着翻译过来的明码，“由于事态紧急，无法回收残机和遗体。”
“遗体？”读完之后他好像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舰桥内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凝固了，每个人都像石化了一样。
很快雷达发出了刺耳的警报，打破了舰桥死一样的沉静。
“雷达检索到所属不明的三机！”副手操作席的船员大喊，“速度65接近中！”
“启动母舰，全员第一战斗配置，准备投放干扰幕！”舰长站起身，从舰长席下面拖出宇航服，“通知全舰，穿好宇航服，全速向里昂小队靠拢！”
“对空炮和干扰幕快点准备好！”
“报告里昂小队的位置。”
“先把锚收起来！”
“母舰要启动了，都站稳了！”
“敌机距离1200，要过来了！”
从舰桥看去敌机已经出现在了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从来没见过的机型在宇宙中高速穿行向母舰靠近，以一前两后的三角队形向母舰发起进攻态势。
“所属不明的敌机！如果再靠近我们就要开火了！”通讯员抓起通讯器切换到公共信号喊道，“最后警告三秒！”
敌机并没有理会，而是抬起了光束步枪射击回应。
“热源靠近，过来了！”
“这种程度的射击不用管，保证引擎和舰桥不被击中就行了。”舰长平静地下令，“先拖住敌机，让里昂小队处理。”
连续的光束射击部分被母舰避开，部分击中在舰身上，但是还处于可以承受的范围，训练基地的母舰虽然不是新锐舰种但也是三战中的战舰现代化改造后的旧改型战舰。但是连续上升的受损率已经超出了三机编队可以造成的正常损伤范畴，再考虑到敌机表现出来的机动性。仅凭现在地球圈内的技术水平，可以制造出这种新锐机体的组织或者势力屈指可数，还不清楚为什么里昂小队和大丁草号会遭到敌袭，舰长也不想让这些实习船员过于担心。
（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瓦尔夏因……）
三机中为首的机体在连续回避对空弹幕之后向前突进到了舰桥之前，在舰桥来看巨大的眼部摄像头向舰桥里面扫视了一圈，然后略微后退，向舰桥举起了枪。
船员们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这台机体，舰长抓着扶手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气，几个女性船员已经抱住头不敢去看。
然而敌机似乎在犹豫什么，没有立刻开枪。
“有信号穿过了干扰幕！是里昂！”听到通讯器发出的信号声，通讯员本来都已经抱头蹲下去了，又蹑手蹑脚地抬起头蹲着看向一旁的通讯器。
敌机原本已经略微放下的枪口再次抬了起来，直指舰桥里的舰长席。
但是他并没有机会扣下扳机了，下一秒机体握枪的手被整个砍断，紧接着里昂一拳挥向了敌机的头，随着硬化玻璃的碎裂声和高强度新型钛合金的扭曲变形声整台机体向后倒栽了出去，因为舰员刚才忘了操作另外两架敌机也靠近过来，被另外三架里昂的援护射击牵制住无法攻击舰桥，只能接住被带角里昂打飞的机体向后拉开距离。
『注意那台带角的，不要勉强』
『四号机已经被击坠了』
『注意回避，这里先撤退』
三机向后撤离，左右夹着被打碎了头部摄像头的机体的敌机各自从腕部打出一发扩散粒子炮，里昂队长机刚想上前追击，被爆开的炮弹放射状的射线逼退。再想追击时敌机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仅凭里昂的性能已经不可能再追上了，即使追上敌机，在性能被压制的情况下一对三也不是明智之举。
“得救了啊……”通讯员长舒一口气，跪坐在了地上。
“母舰，打开甲板准备收容，里昂小队归舰。”德龙尼洛一把摘下了头盔随手在驾驶舱里丢开，扯了扯已经被汗浸湿的衣领，“准备报告受损状况。”
母舰的两个上甲板收纳口折叠收缩起来，里昂解除了外挂喷射装置后一架接一架降落在甲板上的弹射口，搭载着收发装置进入格纳库。
原本安静的宙域再次回归了寂静，406小队的母舰大丁草号再次启动主引擎，蓝色的火光在宇宙间穿行，宇宙中只多了同样寂静的星屑。 抓起飘在身边的头盔，德龙尼洛跳出了打开的驾驶舱，里昂队长机已经停靠在了格纳库，正在由整备班的技师检修。另外六台健在的里昂也依次排放在格纳库中，只是比起出击前塞的满满的，现在一下空了一半，不由得让人产生了一种空虚感。
“光束军刀扔掉了一把，如果还有后备的话帮我补上。”拍了拍正在指挥其他整备员的整备班班长的肩膀，德龙尼洛抓住了他身边的栏杆停下，站在整备班长身边。
“等会再去检查后备库存吧。”整备班长席那普斯扫视了一下停靠在另一侧的六台里昂，几台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样子，“真的一次损失了六机？”
“如果没和敌机交手，我大概也还会相信三队的人只是进入了信号屏蔽区没找出来。”德龙尼洛从驾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数据卡，“有空自己看吧，性能上比里昂强了不止一代。”
“那还真是可怕的对手啊，知道所属吗？”席那普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手中的数据卡，“里昂虽然是旧时代的机体了，但是泛用性还是很高的，各个国家和联合组织现在也应该没有替代里昂的机型才对。”
“所属还是不清楚，对比识别信号也没有结果，只能以后再确定了。”德龙尼洛推了一把栏杆转身向后飘去，“忙得过来的话，把几台里昂的突击步枪弹匣都挂上去吧，之后大概还会有战斗的。”
随着通道一路来到舰桥，碰到几个船员敬礼示意德龙尼洛也都一一回礼问候了一下，停在舰桥门口整理了一下驾驶服，正好艾露恩从内侧打开门出来了。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德龙尼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径直走向了舰长席，艾露恩沉默着点了点头离开了。
“损失惨重啊。”还没走到舰长身前，舰长就背对着他说话了，大部分舰桥的船员都已经离开了岗位去休息了，才经历过生死战斗对这些没有实战经验的预备役而言精神上的消耗比身体上的疲劳感严重得多。
“是啊，这次我们两个减薪肯定是跑不掉了。”德龙尼洛走到了大副的位置坐下，检查雷达和舰身数据，舰身多处受损严重，自动对空炮台也被击毁了几座，不幸中的万幸是引擎没有受到损伤。
“你怎么看，这次的事故。”
“四台新锐机型，性能非常优异，只是驾驶员好像也是新手。”
“你觉得是别的组织的训练生吗？”
“是不是训练生不清楚，只是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样子，和平得久了连新型机都不配备老机师。”德龙尼洛叹了口气，“如果是四个老手，我们一个都回不来。”
“既然有单独出击的机体，母舰应该也在附近吧。”
“不好说，在返回基地之前都保持第二战斗配置吧，等他们休息完。”
“年轻人还需要磨炼才行啊。”
“世界总是属于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人找个合适的机会自己退场比较好。”
最后设定了几处母舰的航行数据，德龙尼洛带起操作席上的便携电脑起身向门口走去，“总是坐着不如站起来走走，腿麻了就是因为你总是坐着。”
“嗯……”舰长以低沉的鼻音回应，然后先拍后捏起自己的大腿。德龙尼洛走时贴心地把舰桥的门设定成了访问申请开门，然后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叮的一声，电梯门锁旋开，德龙尼洛脚尖点了下地面，进入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德龙尼洛才发现靠在电梯墙壁的艾露恩，扎成马尾的褐色长发显得有些凌乱，纤细的双臂抱着裹在一起看起来像是衣服的东西。这时德龙尼洛才注意到艾露恩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德龙尼洛刚要按楼层，发现要去的楼层数字是亮着的，“抱着一叠衣服要去哪啊。”
“格尼薇儿说要收拾芙兰和凰的遗物，叫我不要待在寝室里添乱，我想换身衣服就出来了。”艾露恩有些不满地低头嘟哝着，“我准备去作战会议室换，教官不要进来啊。”
“喔，知道了。”德龙尼洛耸了耸肩，原本他也是想到作战会议室工作，现在看来只能蹲在门口分析数据了。
电梯打开之后艾露恩直接跳了出去，刷卡打开作战会议室的门之后向德龙尼洛交代了一声不要进来就关门了。”
把便携电脑的电源线接到过道上的插座之后德龙尼洛就干脆在过道里用起了电脑，从操作席上拷贝的数据在屏幕上一行一行列出，一只手滑动着触屏，另一只手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机体动作……外表构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检索着信息，不时停下手沉思。
“啊，教官。”从电梯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是依旧对失重环境不太适应的埃泽尔。
“怎么了，有事吗。”教官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向埃泽尔。
“教官才是，为什么在这里接着电源用电脑啊。”埃泽尔抓着自动扶手到了作战会议室门口，“刚才有东西忘在这里了，我是回来拿的，教官不进去吗。”
“嗯……”看着埃泽尔刷卡进门之后，教官右手抵着下巴歪了歪头，“是不是忘了什么……”
“滚出去！！！”三秒后，随着作战会议室的门打开，响彻楼层的咆哮声震得教官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头看向会议室的门口，紧接着埃泽尔像一个水球从几层楼的高处掉下拍在地上一样倒飞出来拍在了门对面的墙壁上。艾露恩一只手护着不甚丰满的胸部怒气冲冲地探出上半身，泛着微红的身体上还带着细细的汗水，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光泽诱人。大概是刚才的战斗出了一身汗才会急着换衣服。
“不是已经说了我在里面换衣服吗，为什么教官还会让他进来啊？！”艾露恩对着教官一脸愤怒的样子不禁让教官微微向后仰起了身体。
“啊，抱、抱歉，他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就直接进去了。”威压之下，连教官都有点控制不住结巴。
“别再让人进来了！下次绝对杀了你们！”电子门都差点被摔得发出了轻微的悲鸣。
“……”埃泽尔还是无言的倒着趴在墙上，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
“……”教官也默默看着他，“你故意的？”
“谁是故意的啊！！” 格尼薇儿坐在弹出的后背驾驶舱中，身边各种颜色的线路从整备处的电脑连接到驾驶舱中的操作电脑上，黑色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数据，从里昂的机体性能到之前几次和敌机交战中测算的敌机性能。虽然在宇宙中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但根据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连整备班都已经休息了，舰桥只有轮值的船员还在监控值守，在二级战备情况下没有一刻是可以松懈的。
返舰之后格尼薇儿就几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露面过，一回到寝室就以为队友收拾遗物为由把对个人生活处理得总是像乱糟糟的男人一样的艾露恩赶了出去，然后驾驶刚整备过的里昂巡逻回来就一直在格纳库处理里昂的数据。暗绿色的数值和图像倒映在镜片上，推了推眼镜之后格尼薇儿抓过一边的营养饮料猛吸几口，然后又随手丢到一边。
“情况还真是糟糕啊，教官和舰长也什么都不说……”把手伸到长长的头发里乱抓了几下之后伸了个懒腰，“不说大概也是为了其他人好吧，真的从战力角度分析来看……”
低声的自言自语被格纳库内忽然响起的警报声盖过，甲板弹射口上的指示灯从绿色切换到橙色，格尼薇儿踏了一脚座椅跳了出来，伸手拿过和太空餐的餐盘以及营养饮料一起随意地漂在一边的驾驶服头盔，把两条长长的三股辫盘起来塞进头盔然后把头盔套在头上，刚按下结合按钮巨大的风压差点把格尼薇儿娇小的身躯给卷了出去。
“啊，晚饭……”结果自己虽然抱住了驾驶座的椅背，飘在一边的餐盘和饮料罐却被卷走了。
甲板弹射口的舱门折叠收了起来，装备着远距离巡航用的外挂喷口的独角里昂从弹射口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在自己的停机位旁逆向微微喷射减速，然后双脚着地，走到了标有00标志的停机位，靠在了固定锁上。
格纳库里刚刚忽然亮起的灯又暗了下去，独角里昂头部的灯光熄灭，后背驾驶舱弹出，教官德龙尼洛从里面跳了出来。
刚放下头盔的格尼薇儿想缩到驾驶舱里面去，已经被眼尖的教官看到了。静默中教官踩了一脚固定锁向这边，眼看已经躲不过的格尼薇儿只好苦笑着举起双手。
“餐盘已经飞出去了，会从你的补贴里扣的。”教官抓住整备台边的栏杆停下。
“那这次生死关头执行任务除了学分能不能补贴也涨点啊。”格尼薇儿放下手，一脸笑意地打开刚才合上的便携电脑。
“三点多了还在这里做数据对比吗，别人现在都在睡觉吧。”教官趴在栏杆上向下看着重新亮起的电脑屏幕，暗绿色的数据和图示又重新弹了出来，“和艾露恩不好处？”
“并没有啦，只是觉得她现在更想一个人独处吧，毕竟这艘母舰太小了嘛。”格尼薇儿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来回敲动，“大家现在都很累了吧。”
“看得出来吗？”
“当然了，艾露恩酱吃饭的时候抓着勺子的时候手都在抖呢。”格尼薇儿又推了推眼镜，“男生们也是，虽然看起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嬉皮笑脸的，只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显得特别阴沉又害怕呢，像埃泽尔几次看见都感觉像要哭出来一样。”
“看得很清楚嘛。”
“虽然戴着眼镜，但我的视力并不差噢。”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昏暗的格纳库里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光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德龙尼洛默默地转身。
“教官，里昂没有带替换弹匣吧。”格尼薇儿头也不回，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德龙尼洛停下了脚步。
“里昂虽然挂上了两把突击步枪巡航，但是却没带一个后背弹匣。”格尼薇儿推了推眼镜，“教官应该不会认为两把没有后备弹匣的突击步枪能对复合式钛合金造成什么有效伤害吧。”
“我比较习惯用刀，早点休息。”说完后德龙尼洛走出了格纳库。
“报告，离基地距离26000，没有收到基地的非正常信号和警告。”通讯员确定了来自基地的增强信号后转向舰长报告。
“继续前进，里昂小队继续保持巡逻。”舰长简单地下令后舰桥的门开了，艾露恩、埃泽尔，天阳、九条原和格尼薇儿像一大块面团一样滚了进来，径直飞向了舰桥的瞭望口然后拍在上面才四散开来。
“疼疼疼疼……”格尼薇儿抱着头眼角带泪地远离了这“一团”人，“忽然就大喊大叫地滚了过来还把我拽上一起，你们在干什么啊。”
“唔，咳……还……咳”天阳是最底下的，身上挂着的四个人全部压在了他身上，一边捶着胸口咳嗽一边指向埃泽尔，“都是因为这个白痴……我也是被莫名其妙卷进来的……咳……”
“刚才是谁的手……”艾露恩一边扶着额一边用力甩了甩被撞得有点晕的头。
“这是意外事故啦，本来看到九条倒着在天花板上走路，结果一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扯就撞在一起了……”埃泽尔一脸的委屈，“本来在宇宙里就分不清白天黑夜，巡逻完之后脑袋就一直晕晕乎乎的，一不小心就撞上了。”
“倒着走路的明明是你……”九条看起来也内伤得不轻，捂着嘴咳嗽不断。
“年轻真好啊。”舰长看向一旁的教官，教官只是撑着下巴看向漆黑一片的远方。
“报告，雷达显示机影，里昂巡航回来了。”操作席上的船员一边忍着偷笑一边报告。
“打开格纳库，准备收容。”
接着视野内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最后整台里昂都靠向了母舰，从舰桥前掠过时大概是因为操作失误差点撞了上去，把舰桥里的人吓得不轻。虽然以这个速度里昂只是普通撞上来的话并不会对舰桥造成什么实际损伤，但用眼睛去看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就快压到自己身上还是让人感觉到很大的压力感，又联想起昨天敌机举着枪对着舰桥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船员们不由得都沉默了。
“巴尼那家伙，自动巡航设定出问题了吧，感觉技术还不如以前的样子了。”埃泽尔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里昂在甲板上降落，“下一个该天阳了吧。”
“吵死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天阳已经戴上了头盔，扶好之后就向舰桥的门弹了过去。
“大概是有点紧张吧。”九条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都已经做过无数遍了，还有什么可紧张的。”艾露恩有点不屑地吊着眼角看着里昂姿势有点难看地入舰，消失在了视野中。
“大概是已经对驾驶机体这件事本身产生了恐惧吧。”格尼薇儿在另一边低声喃喃，声音没有传到其他人耳中，擦拭干净了镜片后重新戴好眼镜，目光平淡地像是在看一条死鱼。
半躺在大副座位上的教官歪着头撑着侧脸，似乎已经睡着了。
月球已经近在眼前，从母舰上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训练基地了。 随着母舰的激光制导和基地地面指挥部的人员发射的激光信号指引，大丁草号缓慢驶入月面第三训练基地的船坞。第三训练基地是中北大陆联合三战时在月球建立的一个小型前哨站改建的训练基地，处于月球的北极段，曾经也是宇宙战线的前线基地之一。
在月球表面这样的基地除了中北大陆联合之外还有几个其他联合体所属，现在因为是和平时期所以并不会发生冲突，但也不会有什么往来，就算在出动任务时从领空经过也会被警告保持距离。
“啊~终于回来了……”格尼薇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次我一定要先把想做还没做完的事都做完，比如大吃一餐然后通宵刷剧到天亮！”
“那算什么啊，好蠢的感觉。”艾露恩和格尼薇儿一起并排靠在格纳库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驻守整备员像珍藏的手办模型都被亲戚的熊孩子全砸了一样对着里昂直接跪了下来。
“啊，发生什么了，减员一半不说，还有这个损伤……”整备员宋雨双手摊在面前虚抓着空气颤抖个不停，“席那普斯！你这混蛋对我的里昂都做了什么啊！”
“那，改造方案你先看看吧，回头再商量。”席那普斯把厚厚一叠设计图塞给了教官之后抓着栏杆跃起跳了下去，“你白痴吗，我们遇到敌袭了啊。”
“什么敌袭会损失六台里昂啊！而且剩下的这几台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了，简直就像限量珍藏版的手办和模型打开盒子发现中奖了一样让人绝望啊！”宋雨抓着席那普斯的衣领不停地来回摇晃，“这种绝望感你应该懂吧？！”
“鬼才懂啊……我要被你摇死了……”席那普斯翻起白眼。
在报告会简单地报告了这次出动任务的遭遇之后基地的驻守人员也大致了解了现在情况的不容乐观，除了宋雨是为了里昂黯然神伤之外其他人都因为随时可能遭遇所属不明的敌舰和性能优异的新型机体而头疼不已。
抵达基地的时间是清晨，所以在交代了母舰和里昂的维修工作之后里昂小队的预备役驾驶员和实习船员就都回到了基地继续工作。
“到处都找不到啊，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教官在基地里熟练地在通道之间移动，偶尔经过的实习生手忙脚乱地一边敬礼打招呼一边控制身体的平衡。
手中拿着席那普斯在离舰之前塞给他的里昂队长机改造计划图纸，找遍了格纳库和工作区也没有找到整备员主管宋雨，这个人待在这个基地八年了，比德龙尼洛和舰长被分配到这里当教官的时间还早。而这个人除了是个自称“资深的二次元”的性格古怪的人之外也是个对机械相当痴迷的狂热者，基本要找到他的话到格纳库或者工作区就可以了。只是今天把几个地方都跑了个遍都没有踪影。
最后瞎转悠的德龙尼洛在生活区经过学员宿舍门口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推开自动扶手靠向宿舍门前，德龙尼洛探出半个脑袋向宿舍里看去。
“所以敌机到底是什么样的啊，性能？外观？你们告诉我我肯定就知道了。”没想到宋雨是跑到了男生宿舍来了，埃泽尔、天阳、九条原和巴尼四个人一本正经地跪坐在地上，只是都低着头满脸“又来了这个人有完没完”、“什么时候快点结束”、“我们也没办法啊”的表情。
“我倒要知道是什么新型机体可以用四机对付三个小队加一个队长型的里昂！”
“都说了是新型机啦，详细的数据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外观刚才也告诉你了。”天阳不爽地抬起头瞪向宋雨，“是新型机的话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吧。”
“说什么傻话，现在和平时代的新型机开发绝大部分都会有报道和部分数据公布的，而且那种外观的机体根本就对不上任何一个联合体，怎么想都是你们编的吧。”
“咳、咳……”眼看着宋雨已经到了濒临暴走的边缘，德龙尼洛礼貌性地咳嗽了两下表示自己的存在。
“啊，是教官啊。”宋雨看到德龙尼洛后虽然没有马上变得无比和蔼，但还是放松了一下已经狰狞无比的脸，“我正在教训他们呢，有什么事等会再……”
“我不是找他们，我是来找你的。”德龙尼洛把厚厚的一叠设计图递给了宋雨，“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所以我和席那普斯整备员正在考虑里昂的改装计划。”
一脸狐疑地快速翻阅着设计图，宋雨脸上的两道剑眉越皱越深，几乎要拧到一起打架了。
“前面的都是废稿，真是的，夹了这么多废稿在里面，还真是席那普斯的风格……”翻阅到后面宋雨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并不是不可行的计划，我们到仓库那边去吧。”
“记住了小子们，我还会回来的。”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跪坐在地上的四人，宋雨和德龙尼洛一起离开了学员宿舍。四个人都一脸嫌恶的转过了脸，在确定两个人都走了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得救了。”埃泽尔弹起身子，不断拍着发酸的膝盖，“那个人为什么这么臭屁啊。”
“天知道，下次你去问他？”巴尼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技术宅和死宅的合体吗……”九条原一脸尴尬的表情，“真不想承认这种类型的人以前是从我们国家发展出去的……”
“反正现在都是联合体了，也没有所谓了吧。”天阳一副你们真麻烦的表情叹了口气。
“席那普斯提出的里昂改造计划确实是有可行性的。”在门禁前刷了自己的身份卡之后仓库的固定锁滴的一声旋转解锁，连德龙尼洛的身份卡也不能进入的第三训练基地的仓库大门打开了。
干净整洁的仓库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集装箱，码放得很整齐，但从外观上看来并不是一直封存着不动的，应该是宋雨和整备部的人都有定期维护保养这里不少库存。天花板上的照明灯一排一排打开后，德龙尼洛才发现在仓库的最里面还有两架固定锁，上面架着两架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人形装甲。
依旧是白色的主色调，不同于里昂在外观上的简洁，这两台机体仅从外部装甲上就可以看出是和大规模量产的型号有所区别的精锐机体，机身上的制御喷口比里昂要多了近一半左右，而且直径也大了不少，此外机体装甲的材质也可以看出和里昂的差异。整体构造上更加完美，机体的线条也能承受更高的压力，同时也明显得多了几个外挂装备支口，无论在性能还是装甲、武装上都比里昂要强上不少。
“你应该也认识吧，AC-02涅墨西斯系列。”宋雨以欣赏艺术品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两台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机体，“原本是为了代替AC-01瑞亚作为新型量产机大规模生产的，只不过因为技术过于超前，成本控制不住而无法大规模量产，最后只把前期生产的批次用作ACE专用机体发给了各个部队。”
“涅墨西斯系列啊，我还在前线服役的时候也开过这玩意。”德龙尼洛倒是没什么特别惊讶的样子，“机体性能很好，反应力和机动性连后期型的里昂也完全没得比，而且还有很大的可改造性。”
“你们驾驶员好像就是不喜欢用编号来称呼机体，显得一点也不专业，不过也无所谓了。”宋雨推了推完全遮住了他半张脸的眼镜。
“这两台是战争末期基地前哨战的时候被击坠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实习整备员，和我的导师一起拼了命才把这两机给救了回来。但是核心部分和驾驶舱都被破坏了，涅墨西斯系列的核心部分又不是我们可以造出来的，所以已经没有办法再修复到可以使用的状态了，只能像标本一样放在这里定期维护。”
“真是有故事的机体啊。”德龙尼洛看着宋雨一脸陶醉的样子，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苦笑着。
“那些里昂也是！那可是我从二代和一代那里接手过来的！我在这里的八年里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如果被他们知道现在一下就少了一半，剩下的还被弄成了这样，我一定会被他们杀掉的！”宋雨一边几乎是含着泪在陈述自己和这个基地以及这两台涅墨西斯系列机体的感人故事，就像美好的初恋一样。
“但是！这一切都给你们毁了！”最后宋雨双膝跪地举手望天，神情像是自己祖国传统的愧对祖宗愧对天地的样子一样，“就算是里昂，那也是我们辛苦维护了二十年的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是准备把那两台涅墨西斯给拆了装到队长机身上吧，还有设计图上提到的其他武器，这里都有吗。”德龙尼洛一脸黑线地看着已经完全沉醉在自我世界里的宋雨，“不过要你拆了这两台涅墨西斯你应该很舍不得吧。”
“啊，那倒没有。”宋雨很快恢复了常态，故作高深地推着自己的眼镜，“因为核心部分的缺损，本来就不可能再使用了，就算不拆解回收也只是像摆设一样放在这里，虽然在我眼里是艺术品啦。”
“但是现在可以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了，如果机体也有灵魂的话，应该也会高兴的吧，虽然是用来强化里昂这种量产机。”在宋雨眼里两架涅墨西斯犹如身着盔甲的武士一样，虽然武士已死，但灵魂犹存于盔甲之中，“而且是在教官你的手上的话，一定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吧。”
“那就拜托你咯。”
“包在我身上！”宋雨豪迈地一拍胸口，“不过我也有个请求，您可以帮忙吗。”
“嗯？说吧。”
“我希望在队长机的中枢计算机上加装数据收集系统，这样教官您每次战斗的数据都可以详细的记录，这样对机体的后续改进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当然没问题了，只是我不小心连带着机体一起阵亡了会怎样？”德龙尼洛半开玩笑地说。
“如果把这两台涅墨西斯拆了，里昂队长机也坠毁了，那……”宋雨慢慢低下头，阴影在他的脸上漫布开来，“我大概只能以死向前两代整备长谢罪了吧……”
“啊，不，我开玩笑的……”德龙尼洛无奈地扶额，“我尽量，尽量……”
离开仓库之后德龙尼洛准备回到生活区去，而决定好工作的宋雨直接转奔格纳库而去。
“啊，对了，整备长。”在分岔路口，德龙尼洛叫住了宋雨，“你知道原先这个基地的涅墨西斯系列的驾驶员是谁吗？”
“唔……”宋雨抵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因为那时我才刚来这个基地不久，战争也快结束了，和基地里的人也不太熟悉，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没事，我只是问问，能不能想起来都无所谓。”德龙尼洛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啊，好像想起来了，应该是叫米凯勒 拉法埃洛和伊万 斯米尔诺夫吧。”
“知道了，谢谢。”原本搭在腰上的手抓住了弹出的自动扶手，德龙尼洛抬了抬手就离开了。 月球第三训练基地，格纳库。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先把队长机的武器都实装上去，不够的去仓库拿！”在忙碌的格纳库中心，整备长宋雨正在指挥着整备部的技师们对里昂进行维修和整备，“那边的里昂！如果把那台涅墨西斯碰坏了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放在这里吗？”格尼薇儿坐在驾驶舱中，不断进行精细的操作将仓库中库存的涅墨西斯一号机搬运到了格纳库，而另外一台则通过传送带运到了母舰大丁草号的格纳库中，虽然是无法使用的机体，作为后备放在可以随时调动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总是没错的。
“够用吗？只拆解一台涅墨西斯。”一旁的席那普斯叉着腰抬头看着里昂小心翼翼地把涅墨西斯放下并固定在固定锁上，“另外一台也没法用啊，不拆了吗。”
“你这种不懂得机体珍贵的人当然不会懂了，只要没出现技术上的重大失误一台涅墨西斯的装备就足够改装里昂了，而且基地也还有涅墨西斯系列的后备零件。”宋雨转头看向一边正在打哈欠的席那普斯，“你也不准偷懒，快点去跟他们一起准备拆解工作。”
“知道啦。”席那普斯一边抱怨一边被催促着回到了岗位。
“不过涅墨西斯的组装部分还要先连接上通用零件接口才能装到里昂身上，真是麻烦啊。”宋雨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只希望在再出什么幺蛾子之前能完成吧。”
在休息区，艾露恩坐在空荡荡的桌前，基地里大部分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现在唯一的室友格尼薇儿也被叫过去帮忙了，因为机体还在维修而无所事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一圈一圈地搅动着加了牛奶的咖啡，艾露恩无聊地一只手撑着脸，变得有点浑浊的咖啡上映不出她的面孔。空旷的休息区中只有金属勺子偶尔碰到杯壁的清脆声音。
随着电子钟的数字默默地跳动，转着勺子的手慢慢停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咖啡的热气吹得有点倾斜。艾露恩趴在桌上耷拉着眼帘，一股倦意蔓延到全身。
在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空旷的休息区中响起了电子门滑动的声音。
目光穿过一点一点变淡的雾气，模糊又熟悉的人影从面前经过。在咖啡机前德龙尼洛弯腰拿起托盘和贴着姓名标签的咖啡杯，放下杯子打起咖啡机的把手，在滚滚升起的雾气中一点点填满杯子，然后熟练地左手方糖右手炼奶分工加入搅拌。最后一只手托着盘子另一只手捏着杯把送到嘴边吹了吹。
“唔，好烫。”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头，微微皱了皱眉。
“教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艾露恩缓慢地支起身子。
“嗯？艾露恩吗。”这时德龙尼洛才注意到趴在长桌末端的艾露恩，端着咖啡来到了她的旁边，“怎么了，在这里犯困。”
“反正也没事做……”艾露恩转过头撇了撇嘴，声音低沉，“教官你才是，现在应该还有事要你们去做吧。”
“能学会忙里偷闲也是变成大人的标志之一啊。”德龙尼洛面带笑意地搅拌着咖啡，看着热气旋转着升腾而起，“因为我的里昂现在正在整装，所以才溜出来喝口咖啡而已。”
“一个两个都装得像所谓的大人一样……”艾露恩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间不满地小声嘟哝，“为什么你们都还能这么轻松的样子啊。”
“那你又在苦恼什么呢。”德龙尼洛眯着眼睛端起咖啡轻啜。
“现在一点苦恼的样子都没有才奇怪吧！”艾露恩忽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怒视着德龙尼洛，“昨天才死了那么多人，原本都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的人忽然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教官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大家不都是你的学员吗？！”
“那，就算我现在为了他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吧。”德龙尼洛平静地放下杯子，“人的死是过去发生的事，在发生的那一瞬间，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为历史中的人和事让自己也变得摇摆不定最终只会把自己也推下去。”
“难道你就是靠着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活到现在的吗？”艾露恩猛地站了起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也摔倒了，“难道你就没有珍惜的人在你面前死去过吗！只是把自己和已经不在一起的人划清界限不再去想不再去管，就是因为所谓的大人们都像你这样永远只是最在乎自己才会有战争这种东西吧，你们每个人都装作一副完全忘记了才刚刚死去的人的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安心吗！”
“不是忘记了他们。”德龙尼洛用金属茶匙轻轻敲了敲杯子，“他们都在我心中，活着的人还活着不是为了替死去的人伤心流泪，是为了背负着死去的人继续活下去的。如果你曾经失去过重要的人，那个人现在也不会想看到你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吧。”
艾露恩怒火中烧地张大了嘴想要大声地反驳他，想说的话却没有跟上，只能又气愤地咬着牙从德龙尼洛身边大步走过，最后一步一声响地离开了休息室。
德龙尼洛默默地把剩下的咖啡喝完，连带着艾露恩的一套一起拿到了回收处放下，无可奈何地把手放在头上叹了口气。
“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啊。”德龙尼洛用食指搔了搔鼻子，“真的等到什么都不剩下的时候，你大概就会明白了吧。”
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岗位上忙的不可开交了，停泊在船坞的大丁草号显得十分冷清，母舰内部也是安静得像是雪后的极地一样。
埃泽尔站在舰桥的瞭望台前，手掌轻轻地覆在复合强化玻璃的窗上，外面是一望无垠的宇宙，在宇宙之间总是有偶尔闪烁着的行星和永远漫无目的漂浮着的陨石和其他各种东西。在从地球军校的驾驶员学院登上宇宙之前他还对宇宙抱有着各种各样的幻想，真的搭乘穿梭机来到了宇宙之后虽然对宇宙的失重环境一直不太适应，但是和其他队友在一起生活训练，这些也并没有什么。
从昨天看到那架里昂的残骸开始一直到返舰，再回到基地，埃泽尔就一直处于一种恐慌之中，不仅是对未知的敌人的恐慌，他开始对宇宙、甚至是身边的人开始恐慌。明明朝夕与共的队友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不见，甚至不能相信他们是真的死了，在他眼中原本人的死亡应该是一个慢慢的过程，但是现在只是看见一架里昂的残骸，一瞬间的爆炸的光，便又是一个人的消失。
“跑到这里偷懒，被教官知道的话会被派去试验田锄草的噢。”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天阳提着两罐汽水站在面前。
“拿着。”随手丢出一罐给埃泽尔。
“你……”
“不用问你心里也清楚吧。”直接打断了埃泽尔还没出口的疑问，耸了耸肩，“每次你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一个人盯着外面看，我们是十五年的同学，这种事当然知道了。”
“是吗……”埃泽尔拿着饮料罐，又转过身把手臂搭在了瞭望台的栏杆上，呆呆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宇宙。
“在怕什么？”天阳站到他身边，也俯下身搭在了栏杆上，“死？”
“不，只是……”埃泽尔低下头不再看向宇宙，“为什么大家都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啊，明明之前还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人的死不应该是这样毫无价值和意义的吧，大家却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样才很奇怪吧。”
“不知道啊。”干脆了当的回答。
“诶？”埃泽尔意外地转头看向天阳，他原本都已经在想天阳又会和自己讲什么大道理了，甚至已经在想着该怎么反驳他了，结果天阳也只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天阳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吧，宿命之类的东西，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我们不仅是在完成自己的宿命，还背负了死去的人的宿命，只是为死去的人感伤而止步不前的话，就和他们的死一样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天阳又像是自嘲一样地笑了笑，向着面前的虚空伸出手展开手掌：“说到底我也还是不清楚，我们连人本身的存在有什么意义都不清楚不是吗，对于这个宇宙而言，我们的生和死一点影响都没有，这样的我们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吗？”
“天阳……”埃泽尔刚想说些什么，周围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基地内不断闪烁的红色紧急灯光穿过玻璃照进了舰桥，两个人都是一脸错愕，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我们私自跑进舰桥触发了警报吧？”天阳少有地表现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会不会被抓回去锄草啊。”
“不，不会吧，这应该是有紧急情况才会发生的全基地警报啊。”虽然事情明显不是天阳所说的那样，不过埃泽尔也还是不免感觉到有点虚。
“所有基地内人员注意，所有基地内人员注意。”在船坞内响起了通讯员有些慌乱的声音，听得出来她也在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基地检测到有敌舰靠近，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战斗，全员穿好宇航服，全员第一战斗配置，全员第一战斗配置，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敌舰？”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在这个时候会靠近这个基地的敌舰……想来想去也只有之前遇到的所属不明的机体搭乘的母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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