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0

【すずの木くろ】【个人录入】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2 【台/简】

本帖最后由 不息不止 于 2016-4-4 23:09 编辑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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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すずの木くろ
插画:黒獅子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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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要上学,因此台版的插图得等到周末表妹有空再修图,先放上日版的,等周末补上台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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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1

序章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我要拿开板子啰——」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一良先生,怎么样?」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这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都太重了,又没有搬运的办法,我认为不太可行。」「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轮流搬,应该就搬得回去了。对吧?」「嗯,就算维持这个样子,我们也能搬得动。」说完后,村民当中的六人空手抬起放在地上的水车。他们各自两两在前方、两旁和后方站定,轻松地就将水车抬了起来。两边的两位村民负责在水车旁支撑好保持平衡,因此实际上搬运水车的只有四人。一良呆愣着眺望就这么缓慢地迈步而去的村人们。「呃……明明一个人要负责抬起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没什么的样子……」「一良先生,我们也出发吧。」一良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薇蕾塔,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但是他却看得背后直冒冷汗。「请、请问,有什么不对吗?」被人这么紧紧盯着,薇蕾塔害羞地红了脸庞。「啊,没有,没什么事,走吧。」看到薇蕾塔的表情,一良急忙消去妄想中那个『笑着捏碎苹果的薇蕾塔』,追在村人身后往村子前进。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3

第1章 命运的造访者

翌日早晨。天空还是一片昏暗,村里也仍寂静无声。在这样的天色下,一良单手拿着邮差包,朝着石廊的方向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他身上穿的不是薇蕾塔缝制的衣物,而是牛仔裤和T恤。至今一良回到日本的目的尽是筹措物资,但今天却不是这样。「一良先生的国家啊……到了日本后,我想先去书店看看!」走在一良身边的薇蕾塔满脸期待地说。「可以啊,附近好像有间店里摆了数十万本图书的书店,就去那里吧。」「数十万本吗……我完全无法想像那是间什么样的店呢。」听到一良的叙述,薇蕾塔眼睛一亮,显然十分期待。一良此行的​​目的便在于此——带薇蕾塔前往日本。昨晚,两人如往常般使用参考书学习时,薇蕾塔提出请一良带她前去日本的请求。薇蕾塔知道一良的真实身分,因此带她去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问题,于是一良爽快地答应了。薇蕾塔似乎很高兴能从一良口中得到前往日本的许可,之后一直询问一良有关日本的大小事,直到深夜才停止。为了兴致高昂的薇蕾塔着想,一良提议稍微休息一下再出发,这才演变成眼前的情况。附带一提,一良大概不晓得薇蕾塔昨天晚上因为太过兴奋,导致她一夜没睡。「不过在去书店前,得先去买衣服跟鞋子才行呢,毕竟阿尔卡迪亚和日本的服装相差太多了。」薇蕾塔现在穿的服装和以往一样,是素色的衣服和手编的草鞋。在这个世界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在日本也许会相当显眼。薇蕾塔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女,肯定更加吸引别人的目光。总之必须先去别的地方弄到衣服,让她换上才行。「啊,说得也是……钱的话,也不能用这个吧?」薇蕾塔从绑在腰带上的布袋中取出几枚一百亚尔的​​银币。即使这些一百亚尔的银币在这个世界具有相当的价值,在日本也只是古董罢了。「阿尔卡迪亚的钱不能用呢,不过我这里有日本的货币,所以你不用担心。」「对不起……早知道就该去捉点阿尔卡迪安虫了。卖给日本店家的话,也能换到钱。」「呃……关于阿尔卡迪安虫……一个弄不好,还没卖掉就会先在很多方面产生麻烦了……」在谈论这些话题的期间,两人已经抵达了连接石廊的杂树林。杂树林中的树木长得茂盛又密集,加上现在还没日出,里头相当昏暗。薇蕾塔站在自己平时绝对不会踏入的杂树林前,神情看来有些紧张。一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不需要担心,我都是经由这个林子往来的,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树林而已。」「好、好的。」一良笑着对薇蕾塔这么说完后,从口袋中拿出笔型手电筒,一面照亮脚边,一面往杂树林的深处走去。薇蕾塔跟在已经开始迈步的一良身后,慢慢地踏进杂树林。「前面有条石头做的通道可以通往日本,离这里距离不远,很快就可以走到。」「是吗……可是根据传说,一进入这个树林,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折回入口……」一良一边不断地深入昏暗的杂树林,一边微微回过头对薇蕾塔露出笑容。「真是有趣的传说,但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我应该到现在都没办法回日本才对啊。没问题,这里是可以走的。」「说得……也是,一良先生一直都是走这条路的嘛。」看见薇蕾塔放心的表情,一良笑着点头。他又这么走了一会儿,才指着前方逐渐能够看见的一棵树木。「瞧,那棵树上不是有记号吗?那是我做的,只要看着这个前进,就绝对不会迷路。」「记号啊,那就不会迷路了呢。」「嗯,你看,像这样用石头做个大记号,就有一阵子不会消……咦?薇蕾塔?」一良走近做了记号的树木,边用手描过记号边转向后方。可是他却遍寻不着原本该在此处的薇蕾塔。一良试着四处察看树木的阴影处,想看看薇蕾塔是否躲在那里,却连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怎么回事……刚刚我们明明还在讲话……」薇蕾塔忽然不见踪影,让一良一面冒着冷汗,一面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但他的声音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空虚地在杂树林间回响。一良瞬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万一薇蕾塔遭遇*神隐,那事情可就糟了。(译注:指人突然消失的现象,日本民间传说这种现象出自神的手笔。)一良用尽全力往村子飞奔而去,并在心里祈祷薇蕾塔是像刚才听见的传说一样,回到杂树林的入口。 「呃、咦!?一良先生!?」看到方才还在的一良忽然不见身影,薇蕾塔惊讶地不断环顾周围。在刚刚一良把手贴上做了大记号的树木,回过头看她的那一刹那,周遭的景色便倏地改变,宛如空间完全被替换掉般。「怎么会……不是就在眼前吗……」薇蕾塔四周的景物与刚才和一良同在的场所相去甚远,不但树木的位置不同,也看不到那棵刻了记号的树。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薇蕾塔的头脑跟不上状况,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处,不过她很快就听见背后传来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薇蕾塔!太、太好了,找到了……」「咦,一良先生,为什么您会从我身后出现……?」眼见薇蕾塔陷入混乱,一良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开口:「这个、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回过头时你就已经不见了……然后我想起刚才你说的传说,才赶紧折回来。不过,幸好你不是遇上神隐之类的……」一良打从心底放下心来,相反地薇蕾塔却露出愕然的表情,确认自己曾被瞬间移动过的身体和周围的模样。根据传说所示,一进入杂树林,便会在不知不觉间返回通往村子的入口。可是就连薇蕾塔也没想到,竟然会只有她自己被强制遣回。虽然并不是不相信传说,但她一心认定只要跟一良在一起,就肯定能穿过杂树林。「果然正如传说提到的,我是不能通过这片杂树林的吧……」薇蕾塔一脸消沉地垂下头。一良看到薇蕾塔失落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握住她的手。「啊……」「像这样牵着手的话,薇蕾塔应该也可以一起穿过杂树林了吧?」最起码一良是可以在杂树林中自由来去的,若是两人能确实地互相牵住对方,说不定他就能拉着薇蕾塔穿越杂树林。在思绪之中找出一线光明后,一良点点头,对着不安地仰望自己的薇蕾塔微笑,再次往杂树林的深处迈步前进。 两人默默地走了约两分钟。等到抵达薇蕾塔方才突然消失的地点,两人停下脚步。「我记得刚才是走到再往前几步的地方时,景色才忽然改变的。」薇蕾塔这么说完,又捡起脚边的石头往杂树林深处扔去。被扔出去的石子并没有中途消失,而是从做了记号的树木旁掠过,掉在地上不停滚动。「看来石头是没问题的……」薇蕾塔维持着牵手的姿势,紧紧抱住一良的手腕。一良也用力地回握薇蕾塔的手,缓缓地往刻上记号的树木走去。「很好,就这样走下去的话应该……啊!?」在手差一点就能碰到那棵树的瞬间,刚刚还确实捉着自己手腕的薇蕾塔便倏地不见踪影。由于施加在左手的重量猛然消失,一良禁不住失去平衡,差点跌倒。「好、好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好好地握紧了薇蕾塔的手,双眼也确实地盯着她的身影,人却仍是突然消失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良遭遇过各种令人惊愕不已的事情,但这回他也只能哑口无言。老实说,这次的冲击比他初次通过异世界之门时还要强烈。一良凝视自己直到刚才还牵着薇蕾塔的左手几秒后,再次调转方向飞奔而去。 「薇蕾塔。」一良一回到薇蕾塔方才被瞬移过来的地点,就看到她面带消沉地抱着膝盖,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望着堆满落叶的地面。「……还是不行。」薇蕾塔仰望走近自己的一良,轻声低喃道。她眼角带泪,感觉十分沮丧。「嗯——虽然不晓得原因,不过现在似乎没办法马上带你去日本……」一良可以自由在杂树林间来往,薇蕾塔却不行,这当中的差异实在令人费解。更何况薇蕾塔不仅无法通行,还碰上了瞬间移动到此处的超自然现象。说到一良和薇蕾塔之间的不同,也只有性别或出生世界的差别而已。要是原因是这两者之一,那薇蕾塔能去日本的机率简直低到让人绝望。「……好想去日本喔。」听到薇蕾塔寂寥似地这么说,一良慌张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可是薇蕾塔接着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附着在衣服上的泥土。「不过一直念着无望的事情也不是办法,对不起,我说了这么任性的话。」说完,薇蕾塔露出像是勉强挤出的笑容。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一良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充满了罪恶感。他作梦都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现象。能去日本的期待愈大,在知道无法成行时带给薇蕾塔的打击肯定也会愈严重。「不,这怎么会是任性呢……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先想想其他方式再来挑战吧。」「……是,您说得也对。」薇蕾塔能去日本的希望并没有完全消失。只要两人做出各种尝试,或许就可以找出顺利前往日本的方法。现在放弃还太早——乐观思考的一良这么说道,但低头回应的薇蕾塔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碰上跟村里流传的传说完全相同的状况,必定让她花了极大的力气去忍受一切吧。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呆站在原地好一阵子,然后薇蕾塔突然抬起脸来,开口道:「一良先生,我有个请求……」「嗯,请尽管说。」看到一良笑着回应自己,薇蕾塔有些害臊似地转开目光并露出笑容。「我还想再吃桃子罐头。」「咦?桃子罐头?」听到薇蕾塔突如其来的请求,一良内心疑惑着为什么此时会冒出桃子罐头。「对,桃子罐头……不行吗?」不过见到薇蕾塔歉疚地仰望自己的模样,一良立刻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桃子罐头是吧,我马上去买,薇蕾塔就在家里等着吧。」「是,非常谢谢您。」眼见薇蕾塔露出笑容,一良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即刻奔往杂树林深处。薇蕾塔轻轻地挥着手目送一良跑着远去的背影。然后,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得在一良先生回来前恢复精神才行。我要加油。」薇蕾塔这么说完,手在胸前微微握拳为自己打气后,才离开杂树林准备回到村子。 与薇蕾塔分别后,时间又过了几分钟。一良站在位于石廊旁的墓前,以复杂的神色俯瞰这座坟墓。「喂,几百年前出现在村里的葛雷西欧尔,说的就是你吗?」根据薇蕾塔听到的传说显示,葛雷西欧尔在逃离领主的束缚后,便于这个杂树林消失踪影。而且似乎是在颈部被绳子绑住的情况下瞬间解开绳索,还完全躲开领主砍过来的每一剑……「最接近的事实应该是勉强解开了绳索并逃走,但避不开剑,被砍了好几下,然后因为伤势过重,用尽力气才倒在这里吧……」以瘫在地上的模样死去的尸体,再加上昨天听到的葛雷西欧尔传说。不管怎么想,这两者应该都是有所关联的,可是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要确认这座墓里的白骨尸体是不是葛雷西欧尔,大概也很困难吧。但若传说属实,那这具白骨尸体肯定就是葛雷西欧尔了。昨天一良从薇蕾塔口中得知传说时,脑中便浮现了这具白骨尸体。可是对相信葛雷西欧尔这则神明故事的薇蕾塔来说,这并不是个重要的情报,甚至根本不应该告诉她。所以即使今天能顺利跟薇蕾塔一起穿过森林,一良也打算直接略过坟墓。「如果你也是经由那栋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就是我的祖先啰?」一良被父亲——志野真治——劝到这栋房子避难的时候,父亲的确说过这栋房子是祖先传下来的。说是祖先,却也不晓得房子是从多久之前挂在志野家的名下。不过若房子在几百年前就属于志野家,那么这也是有可能的事。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将这栋能够通往异世界的房子告知一良呢?明明知道有个房间连结另一个世界,很难让人认为只是忘记告诉自己了。不过,要是父亲明知这个房间,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完全不告知一良。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一良最初找到房间时,房门是用挂锁锁上的。由此看来,最有可能的推测是——至今没有任何人试图去打开那扇门,也没有人知晓那道门是通往这个世界的入口。「可是若是这样,那问题就变成是谁加上那道挂锁的了。话说回来,那个锁掉到榻榻米上以后又跑到哪里去了……嗯,算了,下次委婉地跟爸爸问问看祖先的事情吧。」无论再怎么思考,也不可能当场就得出明确的答案。一良中断思绪,抓了抓头后便走进石廊中。 当一良正往日本移动的时候……位于伊斯提利亚城内的训练场中,艾萨克正和一百名部下一同做伏地挺身,以锻链体力。但把这个广场说成是训练场也是有些夸大了,因为除了围绕在四周、高三公尺左右的石墙外,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正在训练的士兵每个都很年轻,二十岁的艾萨克和身为他​​副官的男性则是这里最年长的人。这位男副官名为哈伯·利维森。他和艾萨克同年,身高约165公分,体格比艾萨克略微娇小一些。端正的脸孔虽然看起来有些稚嫩,却给人一种沉静又理智的印象。「48、49、50!嗯?什么嘛,没有人落后啊。」做完事前定好的次数后,艾萨克把脸从地上抬起,身为他部下的士兵也接连站起身,拍掉附在手上的沙子。在这几个礼拜间,艾萨克受到纳尔森的指示,离开部队去执行其他勤务。因为队长缺席,部下可能多少会有些松懈。为了振奋士兵的精神,艾萨克做伏地挺身时速度很快,想不到他们全都跟上了。艾萨克本来决定只要有一个人落后,就要宣布下一个长跑行程的预定距离加倍,没料到他的这个打算竟未能实现。艾萨克一对部下表示佩服,身旁的哈伯便叹了口气。「在艾萨克大人不在的时候,吉珂妮亚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来看看部队的状况,而她提出的训练指示就像是地狱般严苛,会让人觉得平常的训练都是神明的慈悲。」「原来如此,是吉珂妮亚大人的指导吗……难怪你们的体力更胜往日,这不是很好吗?」艾萨克这么说完,哈伯露出打从心底感到疲累的表情,并将目光转向他。「才不好,两个礼拜前还有人因为训练太过严苛而不由得咂了嘴,之后大家就被安排用模拟短枪和吉珂妮亚大人进行实战训练!结果是……」「什么!?吉珂妮亚大人亲自跟你们较量了吗!多么令人羡慕……然后结果怎么样!?」艾萨克露出非常悔恨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想参加那次训练。哈伯无法理解艾萨克的反应,用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物体似的目光看着他。「非常惨烈,大家在数到十之前就被打倒在地,就算倒下也会被强迫站起来,直到人无法动弹为止。连我也边听着『你在战场上也打算像这样一直倒在地上吗!』的骂声边站起来好几次,然后再度遭到枪痛打,隔天身体痛到动也动不了。」「是吗,真不愧是吉珂妮亚大人……」「……请问,您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哈伯吐槽打从心底对吉珂妮亚感到敬佩的艾萨克,令他显得有些不满。「喂喂,居然能让吉珂妮亚大人亲自担任训练对象,这可是她对你们抱以期待的证据,你们应该要更加高兴才是……」「呃,话是这么说没错……」见哈伯面有难色地支吾其词,艾萨克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记得下次吉珂妮亚大人过来时,要让她看到你们更有出息的样子啊。六天后我要去葛利夏村视察,所以又会离开部队,若是吉珂妮亚大人来访,可不要做出什么失礼之举啊。好,下一个……」「咦!?您在六天后又要离开吗!饶了我吧,我们会被杀掉的!」艾萨克不假思索地做了重大的宣告后,便打算继续下一波训练,但哈伯却以惊愕的的表情逼近他。听到两人的对谈,身为他们部下的士兵也一起冲过来恳求艾萨克。「太卑鄙了,怎么只有队长可以逃掉!您这样会被奥玛西欧尔大人舍弃的!」「要是队长不在,那个人绝对会再来的!请您也带我们一起去!」部下们露出被逼到绝境的神情开始吵嚷,艾萨克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喂、喂,冷静点。吉珂妮亚大人愿意来,你们应该感到光荣才对啊,为什么要那么排斥呢?」「不管您怎么说,讨厌就是讨厌。拜托您,找个理由带着部队一起去吧。既然要去葛利夏村,不是可以顺便带着部队进行野外行军训练吗?」面对哈伯的意见,艾萨克双手抱胸,就这么思考起来。从伊斯提利亚到葛利夏村的距离,的确正好可以用来训练部队行军。虽然部下们带着想远离吉珂妮亚的不纯动机,但既然他们都是自愿的,那干劲自然会不同,训练起来也会更有效率。而且一思及部下对吉珂妮亚的印象,艾萨克便无法果断拒绝。「知道了,我带你们去。但我是受到纳尔森大人的指示才会前往葛利夏村视察,要是他不允许,到时候你们就死心吧。」艾萨克一对部下们说完,他们便一同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了解,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会认命,不过还是请您尽量试试,因为我们不想在战争还没开打前就死于训练。」「真是的,你也说得太夸张了……」见到哈伯一脸认真地这么说,艾萨克深深地叹了口气。 七天后的深夜,薇蕾塔如往常般结束与一良的读书会后,独自在自己的房内对着小桌子继续用功。桌面上摆着一盏油灯,柔和的灯光微微照亮室内。——差不多该睡了。薇蕾塔将书签夹进写有『蒸馏器具的使用范例』的页数,身体靠上椅背。毕竟用同样的姿势看书看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的背和腰都有点酸痛。薇蕾塔走到客厅,想在睡前喝点水,意外发现一良的房门还开着。她在意地悄悄觑了觑房内,却没看到一良的身影。她认为一良或许是有事出门了,于是就在门旁边用杓子喝着水缸中的水,边等着他归来。可是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良仍然还没回来。有些不安的薇蕾塔放下杓子走出房外。——是在外头乘凉吗?她以为一良会在院子里,走过去后却还是没有看到人影。薇蕾塔突然觉得既不安又寂寞,便快步走出房子的院子。附近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虫子的叫声与从水道传出的水流声。薇蕾塔在村中四处奔走,拼命地寻找一良。可是无论到哪里,她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说不定已经先回去了——薇蕾塔抱着这样的期待回到屋里,但一良的房里还是空无一人。快被不安压垮的薇蕾塔泫然欲泣地再次飞奔出家门。「呀!」「哦哇!薇、薇蕾塔?」冲出屋外的薇蕾塔正好以像是要飞扑进一良胸口的姿势撞上他,差点往后倒去。一良马上捉住薇蕾塔的肩膀,把她拉了回来。「对、对不起……好痛。」因为鼻尖狠狠地撞了上去,原本就快哭出来的薇蕾塔眼角马上泛起泪花。「没事吧?鼻子撞到的力道好像挺大的。」「我、我没事。对不起,我突然就冲出来……」一良将手贴上薇蕾塔的脸颊,观察她是否有受伤,这样的动作令薇蕾塔羞红了脸颊。「话说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很慌张。」「呃……我偶然醒来去了客厅,发现一良先生的房门是开着的……」为了隐瞒自己连日都在熬夜的事,薇蕾塔说了谎。平常薇蕾塔体恤一良的身体状况,都会尽量早点结束读书会。因此若自己独自熬夜的事情曝光,即使明知一良察觉也会笑着原谅自己,她还是会有些尴尬。「喔,所以才担心地出来找我吗?这样对你真不好意思。」一良苦笑着回答,然后抬头仰望夜空。「因为感觉就是睡不着,所以我去看星星了。」「星星吗?」薇蕾塔循着一良的视线,跟着仰望夜空,上头布满了像是要将天空填满的满天星辰。这个景色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同时也理所当然。「星星的话,在这里也能看得到啊……您是去哪里看了?」立刻转回视线的薇蕾塔问道,一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望向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呃,是要去哪里?」「能比这里看到更多星星的地方。」面对温柔微笑的一良,薇蕾塔即便心中困惑,也还是点头同意。 接下来两人走出村子,来到架有水车的河边。水车和往常一样,持续地将水​​送进通往村庄的水道。「我刚刚就是坐在这里,然后呆呆地眺望着星星。」一良在水车旁盘腿坐下,薇蕾塔也坐到一良身边,将目光投往水车。水车掀起的水花反射月光,发出宛如星星般闪亮的光芒。「哇啊,好漂亮……看起来就​​像是星星从水车流出来似的。」「也可以看到真正的流星喔……啊,不过薇蕾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看着这些了吧。」两人一抬头眺望夜空,就看见流星穿过闪耀的星星之间划破夜空。群星一一溜过天空,描绘出美丽的轨迹,时间长则数分,短则数秒。「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日本的天空星星很少吗?」薇蕾塔将目光从星空移往一良身上,以感到不可思议似的口气询问。「也不是说少,只是天空太脏了,所以看不见星星。」「天空很脏……是吗?」「嗯。」薇蕾塔不太理解一良话里的意思,只能​​疑惑地歪着头。「日本的天空充满了从城镇里排出的废气,变得污浊,因此不太看得到星星……啊,又有流星了。」一良开心地边仰望星空边说,而薇蕾塔静静地凝视着这样的他。她完全无法想像所谓的「污浊的天空」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色。「所以,我一看到这片天空就觉得很高兴。以前我曾听祖父说过,日本很久以前好像也是能看见满天星空的,流星也并不少见。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才终于了解他话里的意思。」与快乐述说的一良相反,薇蕾塔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寞。连污浊的天空是什么都不知道,令她觉得自己跟一良之间隔着一道伸手也无法触及的距离。明明人就在自己身边,她还是没来由地感到非常寂寞。「……一良先生,您喜欢这片星空吗?」「非常喜欢,比起日本,我更喜欢这片星空。」「……那么,您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啊。」薇蕾塔将视线移往自己的膝盖,轻声地低喃道。一良露出呆愣的表情,转头看向薇蕾塔。薇蕾塔察觉到一良的视线,像是突然回神似地抬起脸,急忙转换自己的表情,笑着面对一良。「住在这个世界的话,就可以每晚都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了唷。这里的空气又清新,一定也有益于健康。」「说得也是……这边的水和空气都很干净,还能每晚都看到漂亮的星空,环境非常好呢。以我的立场来看,实在超级奢侈的。」一良对薇蕾塔回以微笑后,再次将目光转往夜空。「一直住在这里……吗?这样也不错呢。」「……对啊。」一良以嘀咕般的音量小声说道,薇蕾塔点头赞同,然后同样看向夜空。散落在夜空中的群星闪耀着光辉,在薇蕾塔眼中看起来却有些虚幻的感觉。 次日早晨。一良和薇蕾塔一同待在巴林家后方的栅栏中,给两只掘根鸟喂饲料。他们喂的饲料是一良六天前从日本买来、营养均衡的配合饲料。两只掘根鸟享受似地啄着洒在地上的饲料,那副模样宛如日本的鸡只。「很好很好,为了能好好生蛋,你们要多吃一点啊。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产下受精蛋吧。」日本制的饲料似乎对掘根鸟很有效果,两只鸟在这四天里产下了两颗蛋。虽然目前还没有半颗蛋得到成鸟的孵育,不过它们应该差不多该产下受精蛋了。会给掘根鸟吃日本制的饲料,是因为鸟只有两只,要是它​​们衰弱而死就麻烦了。幸好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体质因此得到了改善。「如果之后能增加更多掘根鸟,几年后或许就可以将生产掘根鸟当作村中的新产业……那么就得学习更多关于养鸡的事务了。」自从知道自己无法和一良一起前往日本后,薇蕾塔比以前更热衷于念书。尽管一良也跟薇蕾塔一同埋头苦读,但她吸收的速度快得可怕。甚至在某些领域,还是薇蕾塔先理解内容,再回过头教给一良。「下次回日本的时候,我也会把养鸡的专门书买回来的……然后也差不多该有个书架了。」在这八天里,一良数度回到日本去采购食物,还顺便购入大量书籍当作给薇蕾塔的礼物。最近书本的数量增加不少,在一良房间的角落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个嘛……森林前有很多缴税用的木材,就拿一点来做书架吧。」「难得要做,就做个大一点的……嗯?好像有人来​​了。」在两人边聊边喂饲料时,有数道大声呼唤巴林的声音从房子入口处传来。似乎是有人来了,而且总觉得这些访客感觉很慌张。两人面面相觑后,一齐往房屋入口处走去,想确认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到达入口,就看到巴林和十几名村人正以严肃的表情商谈。村民一发现一良与薇蕾塔的身影,纷纷陷入沉默。他们露出似是依赖、又夹杂了不安的神情,凝视着一良。「呃……」「各位,出了什么事吗?」当一良为众人专注的视线而摸不着头绪时,薇蕾塔先一步上前问道。但村人们没有回应,只是紧闭着嘴将目光转往地面,看不过去的巴林代替他们开口说道:「……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似乎正从东边的大路往村子而来,人数大概是一百人左右。」「咦!?」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消息,薇蕾塔不禁回头看向一良。就薇蕾塔所知,除却葛雷西欧尔传说里的那次,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从未来过葛利夏村。与巴贝尔打仗时也只有三名士兵前来征兵,这已经算多了。「……呃,那我先回自己房间待着。」一良感受到现场凝重的气氛,决定撤退回自己的房间.除了薇蕾塔以外,目前在场的人应该全都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那么若一良待在这里,村民也无法直接继续商讨了。一良背对众人的视线,急忙进入屋内。村人们等确定看不见一良的身影后,才再度把脸转向巴林。「村长……往村子而来的军队一定是纳尔森大人派来捉拿一良大人的!」「不,现在还不能如此断定……」「那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军队来这个村子!再这样下去,一良大人……葛雷西欧尔大人真的会跟传说一样再次离开我们身边!!」因为顾虑还在屋中的一良,说这句话的村民将音量压得很低,可是大家露出的神情都严肃到几近可怕的地步。这份魄力令巴林也禁不住退缩。对村人来说,一良就是拯救村子困境的葛雷西欧尔。而一想到一良说不定会和传说一样再次被领主夺去,那种恐怖便让村民陷入恐慌。「不能再犯下和传说同样的错误了,请您打开屋内的武器库。」「喂、喂,你在说什么!?你想反抗纳尔森大人的军队吗!这提议也太愚蠢了!!」听到村人提出打开武器库这种非同小可的请求,巴林大声喝止了对方。对军队刀刃相向,就等于是反叛阿尔卡迪亚。村民们见到巴林的气势,一时间显得有些退缩,却仍毫不畏惧地瞪着巴林,并上前一步逼近他。「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被葛雷西欧尔大人挽救了性命,却为了保全自身而没有挺身守护葛雷西欧尔大人。但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却原谅了我们这些罪人的子孙,再次对我们施以援手。如果在此时再次犯下同样的过错,我们就真的会被葛雷西欧尔大人舍弃了。」「可是,要反抗纳尔森大人的军队……」听到村人的这番话,巴林愁眉苦脸地呻吟道。站在巴林的立场,他当然能够理解村民想表达的意思。他也和村人们一样,想极力避开一良被捉走的结局。只是若群起反抗军队,等待他们的下场不是被处以极刑,就是成为奴隶。要是身为村长的自己被判决死刑就能了事,那巴林自然也愿意为一良做任何事。不过,整个村子肯定会遭受严厉的处罚吧。巴林父女两人理所当然会被处死,至于村人不是会被全体判处死刑,就是一同被眨斥为奴。「我也赞同大家所说的话,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会被捉走,那么即使对方是纳尔森大人的军队,我们也该拿起武器战斗。」当巴林为了该怎么做而陷入两难之际,沉默至今的薇蕾塔开口说道。巴林被自己女儿的激进发言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惊愕的神情望向薇蕾塔。村民们听到薇蕾塔的宣言,看起来也更加振奋。「可是——」薇蕾塔以目光制止似乎是想开口劝自己的巴林,面对村人继续述说​​道:「可惜的是,就算我们全体拿起武器战斗,也很难击退将近一百人的军队吧。毕竟在这个村里能真正与军人一较高下的,估计最多也只有十几人。」村民本来因为薇蕾塔的附和而情绪高昂,听到她指出的问题后立刻吵嚷起来。「但、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不迎战啊!薇蕾塔刚刚不也才说,现在正是该战斗的时候吗!」某位男性村民激动地诉说道,薇蕾塔抬头仰望着他,并点点头。「如果有必要,我们当然必须战斗,但那是最后的手段。我们的目的是保护葛雷西欧尔大人,若是能够实现这点,就没有必要跟纳尔森大人的军队战斗了。」「可是要保护葛雷西欧尔大人,就只有战斗了……」「在交战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有人知道朝着村子进军的军队还要多久才会抵达吗?」在薇蕾塔看向其他人时,有一位年轻男性举起了手。「我听说他们大概一刻后会到达村子。」「你是听谁说的?」「是一个骑着拉塔的骑兵,他说军队再一刻左右就会抵达村子,要我们告诉村长准备迎接。」薇蕾塔听到这个情报,顿时松了一口气。从刚才的这番话看来,军队的目的并不是捉走一良。倘若他们是来捉人的,那应该就不会特地让骑兵先来将军队的抵达时间通知村子。而村民的思考会陷入极端,是因为一听说军队前来的消息,脑中便马上联想到一良的存在和村里流传的葛雷西欧尔传说。薇蕾塔原本想将自己现在的想法告诉村人,好取得他们的理解,却又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与其跟处在激动状态的村民解释这些,还不如让他们去做点别的事情,让情绪冷静下来。薇蕾塔当场考虑几秒后,立即对村人做出几个指示。 这时候,一良正在屋内的自己房间中,将衣服等行李塞进邮差包中。根据巴林方才所说的话来看,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似乎正在接近村子。虽然不晓得军队朝村子前来有何目的,但一良判断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应该先离开村子。要是军队会在村内滞留几天,那自己的存在就有可能因为某些意外而曝光。一良本来就不是应该存在于此的人,万一军队拥有类似户籍誊本的东西,就算他跟村民做同样的打扮,也有被识破的危险。当一良把东西塞好,想着该怎么处理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书本时,与村人讨论完毕的薇蕾塔正好进入房内。「一良先生……啊,您已经收好行李了吗?」「嗯,我暂时回日本去避风头,刚刚巴林提到的伊斯提利亚军马上就要到达村里了吗?」「不,还要一刻……大概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必须把不能被看见的东西全都藏好……」一良听到这句话,将目光投往那座书山。「这些书也得想办法处理才行……军队往这个村子而来是有什么目的?」听到一良的提问,薇蕾塔用手抵住嘴角,并发出轻吟,摆出思考的模样。「虽然不太清楚他们的目的,但对方先派来了负责联络的骑兵,所以目标应该不是一良先生。可能是要经由村子前往别的目的地,或是在进行某种训练的途中偶然经过这里而已。」知道军队的目标不是自己,一良感觉如释重负。一良之前曾在伊斯提利亚差点与纳尔森的女儿发生纠纷,令他很担心会不会因此产生什么问题。如果军队只是为了训练或远征而路过,那一良应该很快就能再度回到村里了。「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回日本吧……这些书也是,还有交给大家的锄头等等工具都要小心,不能被人发现了。」「啊,关于这方面的话已经没问题了。」薇蕾塔对着忧心的一良微笑。「我刚刚已经告诉大家,要把一良先生送的道具全都藏到地板下。就算对方察看,在昏暗的地板下也看不出和青铜制的锄头有什么差别,应该不会被发现。」「喔喔,真不愧是薇蕾塔。那么把这些书装进袋子里,放到仓库能不能躲过啊?」「这个嘛……把书放进家里的行囊里,上面再装一点别的东西以防万一,我想就可以了。」既然军队的目的不是追捕一良,应该就不会查探村里了。只要防患未然,把不能被看到的东西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大概就没问题了。「那么,就先赶快收拾这些书吧。」「好的,我去拿可以装书的袋子。」尽管与当初的预定并不相同,两人还是就这样开始整理起堆积的书本。 在葛利夏村的居民开始藏匿起道具的两小时后。艾萨克在离村庄入口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指示部下准备野营。眼下还没到中午,但艾萨克会选在这么早的时间让部下做准备,自然是有理由的。这个原因就在于,艾萨克部队里的士兵全是贵族出身。尽管他们在这次行军中带了几头拉行李的拉塔,却没有带半个随从。为此,士兵们必须自己做扎营的准备。可是众人都没有半点相关经验,准备起来很花时间。由于士兵们平常都将日常琐事交给随从打理,艾萨克也料到他们在这方面多少会有些笨拙。只是实际让部下操作后,艾萨克才发现他们笨到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今天是他们自伊斯提利亚出发后的第三日,第一天的成果实在相当惨烈。具体的例子就是他们从黄昏前就开始设置帐篷,等到众人将所有的帐篷都架完,并做好用餐准备时,星星已在夜空中闪闪发光。虽然昨天的成果比第一天要好上一点,但今天应该也会花上不少时间吧。「我接下来要去视察村子,大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在这期间部队就交给你指挥了。」「了解,那我们能够使用葛利夏村的水道来补给用水吗?」在行军至此的路途中,艾萨克也曾于闲聊中顺便跟哈伯提过葛利夏村的样子与周遭的地理环境。从这里去河边汲水很花时间,若是能由村子挖成的水道取水便会轻松很多。「嗯,这个嘛……好,我去拜托巴林村长让我们使用水道,你去选出四个负责补给用水的人。」听了艾萨克的话,哈伯的眉头瞬间皱起。但他立刻给出遵从命令的回应,呼唤坐在附近位置的士兵。被叫住的士兵立刻站起身,跑到马车那里去取水桶。艾萨克一面看着目送士兵跑走的哈伯,一面在内心叹气,然后又将目光转往自己等会儿要前往的葛利夏村。 盛夏的烈日直射大地,巴林和薇蕾塔就在强烈的阳光下站在村子入口,迎接包含艾萨克在内的五位武装士兵。士兵们全都身穿以青铜补强的皮甲,头上还带着青铜头盔,一身重装的打扮。除了艾萨克以外,其他士兵双手都提着水桶。除却插在腰上的短剑,他们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和盾牌。「事情就是这样,希望能让我们使用村子的水道补给用水……」「当然没问题,请不要客气,尽管使用吧。」看到艾萨克一脸歉疚地提出请求,巴林露出笑容回应,但心中却十分惊讶。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居然会是艾萨克。艾萨克至今曾多次造访葛利夏村,也总是以如此礼貌的态度与全村的人互动。因此,巴林一点都没料到他的身分竟高到足以担任部队指挥官。而且在他身后待命的士兵挂在腰上的短剑都带有家徽的装饰,看来似乎全是贵族。只有比麾下贵族更加高贵的身分,才能够担任贵族所属部队的指挥官。而艾萨克既然是贵族部队的指挥官,就代表他是个地位颇高的贵族。艾萨克佩在腰上的短剑也带着豪华的家徽装饰,但以前他前来村子视察之际所带的短剑并没有半点装饰。看样子他是为了不给村人带来压迫感,才会带上一般士兵所携带的普通短剑。「非常感谢你,我不会让他们太过深入村子,请你转达村里的每个人,让他们不要在意士兵。」话一说完,艾萨克随即指示身后的士兵们前去汲水。士兵们简短地回应后,便晃着双手的水桶往水道奔去。艾萨克目送完士兵,立即转过身面对巴林和薇蕾塔。「那么不好意思,请让我立刻开始视察吧,田里的作物成长得还顺利吗?」「是的,因为有了水道送来的水,作物都顺利地生长,一点也没输给日光。而且我们采用了和以往不同的培育方式,它们的成长也比以前要快上许多。照这样子看,收获期来临时说不定能够采收一些地瓜作为租税。」巴林按照以前和薇蕾塔及一良商量过的内容来应答。若是对方再更加详细地询问,那就只回答关于腐叶土的部分。「那真是个好消息,毕竟今年来自其他村落的租税似乎都将大幅减少,若是能多收获些作物,就算只有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帮助。」艾萨克露出笑容,催促两人前往附近的地瓜田。到达田中的艾萨克一看到生长在此的地瓜,便惊讶得睁大双眼。田里的地瓜比他之前造访村子时看到的还要大上许多。藤蔓光是约略一瞧就能看出要比前些日子更粗更壮,叶子也大得惊人。艾萨克在农业方面的知识等同于门外汉,却也没看过叶子和藤蔓大成这个样子的地瓜。「这个……就我所知,从未有过能够长得这么大的地瓜……这里种植的地瓜和往年上缴的是同一种吗?」「是的,是跟以往一样的地瓜,只是今年田里的土混了许多我们从森林取来的土壤。」艾萨克兴致勃勃地蹲在地瓜前,碰了碰它的叶片。地瓜叶的厚度也增加不少,配上粗壮的藤蔓,看起来魄力十足,实在无法令人相信这跟一个月前看到的地瓜是相同的东西。「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赐给森林的祝福,跟着土壤一同混入村中的田里了吗……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有效……」「我们也很惊讶呢,虽然不晓得这个办​​法是否能够用在其他村落,但葛雷西欧尔大人赐予葛利夏村森林的祝福肯定相当深厚吧。」听了巴林的解释,艾萨克想起流传在这个村里的葛雷西欧尔传说,对照如今地瓜的生长,他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个村里有则这样的传说——数百年前葛雷西欧尔现身于此,拯救了这里的村民。既然有这种传说,那么周边的森林受到葛雷西欧尔深深的庇佑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他们这种将森林土壤混进村中田里的想法,老实说还是让艾萨克吃了一惊。「真不愧是葛利夏村,既然能使用深受葛雷西欧尔大人祝福的土壤,那么今后的作物收获也很令人期待呢。」能使用这些土,那么葛利夏村之后的粮食生产量也许会急遽上升。更何况,村里新挖的水道可在如此猛烈的日光中稳定地提供灌溉用水。也就是说,他们或许能够以葛利夏村为中心,规划出一个大规模的谷仓地带。一想到这些,艾萨克便从怀中取出皮纸和木炭,记录起作物的生长情况与森林土壤的存在。「虽然其余田里的作物也令人在意,不过我有几件关于水道的事情想要请教。」记录完毕后,艾萨克转身看着巴林与薇蕾塔。来了——两人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内心做好准备。虽然上次艾萨克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水道的事,可是就如一良所担忧的,那只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村子与河川的位置关系。艾萨克肯定在报告视察结果之际,被上司提出用水出处的质疑。「在村内水道流动的水都是从位于西北的那条河引进的吗?」「是的,都是从那条河引来的。」「嗯……可是那条河的位置对村子来说太低了,应该无法引水才对,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巴林瞥了薇蕾塔一眼,见她点头才开口说道:「其实是我女儿薇蕾塔想出了名为水车的道具,用它就能汲起河水,让水持续流进水道。」「水车?」艾萨克初次听见水车这个词,反射性地重复回问了一次。就艾萨克所知,他并未听说有什么道具能够汲取如此大量的水,足以令水道时时有水流动。「那个名为水车的道具就在村中水道的前方吗?」「是的,没有错,需要立刻为您带路吗?」见巴林提出带路的提议,艾萨克立即点头同意。他本以为这个村子是找到了新的水源,没想到只是汲取了河水。艾萨克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跟着于前方带领的巴林和薇蕾塔脚步,往河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了约三十分钟的路程。三人终于抵达了设置水车的河畔。水车一如往常般充满活力地持续转动,利用取水的木箱将水从邻近川边的水道中不断送入位于高处的木制水道。「这、这真是太厉害了!」看到水车从低处将大量的河水运往高处的模样,艾萨克发出赞叹声艾萨克至今从未见过不需人力、光靠着流动的水就​​能产生动作的道具。「这就是水车,是薇蕾塔想着能否将河水引进村里,这才构思出来的。」「竟然能将水引到那么高的地方……这发明实在太惊人了!是薇蕾塔独自构思的吗?」艾萨克激动地一面使用怀里取出的皮纸描绘水车的模样,一面看向薇蕾塔。「是的,为了将河水引进村子,我考虑了很多,这才想到水车这个办法。然后我得到村里的大家协助,做出零件将它组装了出来。」艾萨克即使表面上点头同意,但在因水车而兴奋不已的脑袋角落,还是有着无法释怀的感觉。他至今从未听说过区区一介农民,而且还是像薇蕾塔这样的年轻人能够想出这种划时代的发明。划时代的发明通常是由都市里的技术者或工匠所创。没有半点知识的农民要发明这种程度的道具,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艾萨克并不是轻视农民,只是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薇蕾塔能够想出这种划时代的道具。「居然能独自想出这样的道具……关于这个水车的制作,如果有记载做法的图纸,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个……因为我每次都是一边思考,然后一边一个个把水车零件做出来,所以没有那种东西,实在是很抱歉。」看着歉疚地低下头的薇蕾塔,艾萨克瞬间怀疑地皱起眉头。但他马上转变表情,颔首表示理解。「这样啊,那么可以请你简单说明一下这个水车的动作和做法吗?」「好的,那么首先是关于动作方面……」艾萨克边听薇蕾塔的说明,边在皮纸上书写重点。看到薇蕾塔坦然地说明水车的模样,艾萨克即使觉得有某处令自己无法释然,仍用木炭在皮纸上振笔疾书。就在这时,艾萨克无意间看向水车的转轴之处,发现那里有着严重的磨损。「哎呀,这个棒轴的地方磨损得很严重呢……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折断啊?」「咦,真的吗?」艾萨克走近水车,探头瞧着转轴的部分。薇蕾塔也奔到他身旁,察看转轴之处。正如艾萨克所说,转轴经过磨耗,出现了磨损。目前似乎还一切如常,可是再这样下去转轴每就会折断,或许会让水车跟着塌毁。「这个……再让水车运转下去,的确会使转轴断裂……得想想对策才行。」薇蕾塔说完,便走到与河川相接的水道上游,拿起旁边的木板插进水道,阻断它与河川的连结。由于停止水源供给,原本不断旋转的水车缓缓地停止动作。「原来如此,用那块板子就能随时停下水车了啊。」艾萨克佩服地说道,薇蕾塔笑着向他点头。「没错,只要这么做便随时都能修理水车。不过,要是艾萨克先生没有注意到转轴的损伤,水车在修理前就会损坏,真是谢谢您。」「哪里哪里,我也很高兴能够帮上忙。」艾萨克对薇蕾塔回以笑容后,再次开始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听着水车的说明。 视察开始半天后……艾萨克和巴林来到了位于村子尽头、染上夕阳色彩的森林前。几根经过切割以便用来缴交租税的圆木就横躺在两人面前。关于这些东西的准备情况,报告已在方才结束,现在他们正彼此慰劳对方的辛苦。之后,回到村里的两人又巡视了一次田地。尽管艾萨克仍是没有完全相信森林土壤就是造成作物成长的原因,却也没有特别深入追究。附带一提,薇蕾塔因为需要准备晚饭,于是先行回家了。「那么我就先回营地了,这回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带着部队前来,很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哪儿的话,能够协助军里各位大人的勤务,我们也感到无上光荣,请您千万不要介怀。」由于平安地通过了视察,巴林也放松地用爽朗的声音回应。见到巴林的反应,艾萨克也笑着道谢。「那就在此解散吧,我一个月后还会再来,请您在此之前做好纳税的准备。」「我明白了,那么一个月后再见。」巴林如此回答艾萨克后,向他深深行了一礼,回到自己家中。艾萨克目送巴林离开的背影,边叹气边回想今日的视察成果。从自己在视察期间见到的村人,还有巴林与薇蕾塔的体态来看,葛利夏村的食粮状况得到了相当良好的改善。无论是使用水车汲水,还是取用森林的土壤令作物急速成长,葛利夏村在这一个月间的快速复原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些情况无疑是值得欣喜的,但是艾萨克仍是感觉有些地方令自己无法释怀。应该说,这个村子在各方面都顺利过头了,令他总觉得不自然。其中他特别注意水车。艾萨克到现在还无法接受,那种划时代​​的道具竟是经由一个年轻农民之手而诞生的。就在这时,艾萨克在自己的视野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他斜眼看过去,确认在离这里30公尺左右的树木阴影中,有个孩子正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这里。——男孩……年约五、六岁,名字记得是…….艾萨克一面回想村人的名单,一面略微思考过后,很快地下定决心,笑着挥了挥手。知道自己被发现的男孩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退缩,但他马上走出树木的阴影,朝着这里跑来。「大哥哥,你是很厉害的军人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盔甲!」男孩跑到艾萨克身旁,连招呼都没打就兴奋地喋喋不休。看来是因为看到身穿重装备的士兵,情绪激动起来。「嗯,我担任一百位士兵的队长,所以是个有点厉害的军人唷。」「一百人!?好强——因为你来村子时总是穿着很烂的盔甲,所以我完全不晓得!」对于这番毫无顾忌的话语,艾萨克只能苦笑。看着这个两眼发光地凝视自己的男孩,他试着实行刚才灵机一动想到的办法。「我记得你叫柯尔兹吧?其实我让军队在村子附近待命,想不想去见识一下?」「咦,可以吗!?」面对艾萨克出乎意料的提议,柯尔兹露出又是惊讶又是期待的神情。「嗯,当然可以,但我们得先去告诉你的爸爸妈妈,说要离开村子一下。不然如果你随便就不见了,可是会引起大骚动的。」「嗯!我家在这边!」柯尔兹非常开心地回答,然后站到艾萨克前方快步往自己家走去。艾萨克跟在柯尔兹身后走了几步,才边说「对了」边敲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怎么了?快点走嘛!」「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柯尔兹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问题?快说吧!」看到艾萨克装模作样地这么说,柯尔兹焦急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看着柯尔兹的样子,艾萨克在内心涌起了些许罪恶感,却仍按着刚刚所想的开口说道:「刚才我有从巴林村长口中听到做出水车的人叫做什么,可是因为是从未听过的名字,所以不小心就忘了,柯尔兹知道制造水车的人叫什么名字吗?」柯尔兹刹那间露出愣住的表情,却又马上张口回答:「是说一良大人吗?」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艾萨克产生了自己脑中爆出一片灼热温度的错觉。若是艾萨克没记错,这个村里并没有一个名为一良的居民。如果这个人物真的存在,那就代表巴林和薇蕾塔说了谎。艾萨克在笑容背后拼命忍住怒火,继续附和柯尔兹的话。「对,就是这个,他叫一良啊。我想跟这个人稍微聊一下,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嗯——早上妈妈说他要回神明世界一阵子,应该已经不在村里了吧。」「……神明世界?」冷不防地听到神明这个词汇,令艾萨克不禁反问了回去,他无法立即理解柯尔兹究竟在说什么。「对啊,你没听村长说过吗?」「……那个神明世界在哪儿呢?」听艾萨克这么问,柯尔兹哑然地仰望着他。「就在那边的森林深处……大哥哥,你明明来过村子这么多次,却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艾萨克将目光转往柯尔兹所指的方向,远远地望着杂树林。他当然知道与这座杂树林有所牵扯的葛雷西欧尔传说。尽管晓得这个故事,艾萨克却不明白一良这个人物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有什么关联。「啊,这个……那座森林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出现的森林吧?」「什么啊,你不是很清楚吗?好了,赶快去我家吧。」「咦?等、等一下!那位叫​​做一良的人是进了那边的森林吗?」艾萨克急忙挽留像是认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柯尔兹。从柯尔兹的口气看来,简直像在说一良这个人是神明的使者还是什么的。当艾萨克这么问时,走在前方的柯尔兹突然停下步伐,迅速转过身。「……大哥哥,你该不会……」柯尔兹笔直地仰望艾萨克,说完后脸色在短时间内愈变愈白,接着还转过去背对着他。「我要回去了。」「啊,等等!」柯尔兹不听艾萨克的制止,往自己的家跑去,而艾萨克也只能呆愣着目送他离去。之后,艾萨克回想着柯尔兹所说的话,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此时已经回到日本的一良站在开始西沉的阳光下,用铲子在地面挖了好几个小洞。这里是一块约有一千坪左右的田地,位于崎玉县某处,是一良的父亲真治从某位认识的地主那边借来的。说到一良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种事,是因为他移动到日本后立刻接到真治的电话呼唤,要他偶尔也回老家露个面,于是他才连忙赶到老家。真治一看到一良的脸,便半强迫地让他坐上轻型卡车,带着人到田里,要他帮忙种植芦笋幼苗。因此,现在一良正努力地持续挖掘种植幼苗用的洞,田边放置了大量装进瓶中的芦笋幼苗。「哦,你还真是熟练啊,已经挖了这么多洞了。」隔着固定距离,一良默默地挖出一个又一个的洞。而就在这时,真治推着载了肥料和锄头的独轮车过来了。真治平时就有从事农务,所以身体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反而长了一身肌肉。但他的身高不到170公分,比一良还稍微矮一点。晒成褐色的肌肤与混有零星斑白的黑发看起来非常适合他,这样的容貌令真治有种洗炼的气质。「我每天都在帮忙附近的农家种田,当然会熟练起来。」一良边说边挖完剩下的洞,接着把锄头插进地面,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由于崎玉是属于湿热的气候,让身体感觉起来比在葛利夏村种田时还要难熬。就算什么都不做,还是会不停地冒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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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有在帮人家种田啊,难怪身体也变壮了。有跟附近的人家好好相处吗?」望着一良比以前更加壮实的模样,真治也理解似地点点头。一良至今从未特别做过需要力气的运动。因此一良的身体算是比较虚弱的那一方,但做了一个多月的农活,让他也多少长了些肌肉。一良在村里不太吃点心,也没有暴饮暴食,正好产生了排毒效果,所以身体状况非常好。虽然一良在回到日本时,偶尔会去家庭餐厅一次吃下大量的食物,但他认为这是可以被原谅的。「嗯,大家都是好人……啊,对了,我有一个关于房子的问题想要问你。」「房子?哦,虽然很老旧,却没有半点灰尘对吧?以前我去的时候,那里也是干净得有些过头了呢。」真治边说边将肥料从独轮车上拿下,然后开始详细说起过去自己前往那栋屋子时的情况。可是一良想听的不是这些,因此他插嘴说道「不,我不是要问这个」,打断了真治的话。「房子里面有一间用挂锁锁住的房间,你知道那是什么房间吗?」「挂锁?有这种房间吗?」真治露出讶异的表情,显然非常疑惑。一良原本以为可以得到一点这个能够通往异世界的房间情报,想不到他的期待完全落空。或许问遍亲戚的话总会找到一个知道的人,但一良近期内并没有与亲戚见面的打算。反正他也不是马上就需要房子的情报,所以这件事大概会暂且被自己摆到一边去吧。「比起这个,那间房子周遭几乎没有民宅,治安没问题吧?对强盗之流一定要多加防范啊。」「我完全没听过那种危险的事情,乡下的治安应该比都市好吧?」听到一良的回答,真治露出非常忧心的表情。「不,这也不一定,多小心点总是错不了的。我准备了几个防盗用具,你回去时记得带上。」「防盗用具啊……在这之前,我更希望你先给房子牵个水管。」两人一面聊着这些,一面将大量的芦笋幼苗移植进洞里。 移植作业开始的两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种完所有的芦笋幼苗,回到老家。一良最初是预定今天要去群马县的街上,物色给薇蕾塔用的书,然后找点其他的礼物,就这么消磨一天。接着隔天白天先去葛利夏村一趟,看看情况再回来。可是真治的呼唤打乱了一良的预定行程,这样要回葛利夏村的时间可能得再稍微延后了。一良坐在窗户全开、奔驰于国道的轻型卡车副驾驶座上,吹着带有些许废气臭味的风。等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坐在驾驶座的真治才以「话说回来」为开头向一良搭话。「你在帮忙农家时,有使用耕耘机之类的机器吗?那种东西一个弄不好就会受重伤,要用的话记得要小心。」「没有用任何机器啦,我只准备了锄头和铲子。」「是吗……那你有没有打算要用人家家里的机器?」「嗯——」一良在无意间考虑起葛利夏村今后的农务。只要使用机器,就能一口气耕耘广大的土地,也能大幅减轻村中居民的负担。可是因为一良带去的现代食品,让村人们化身为不知疲累为何物的超人。事到如今,他认为村子并不需要机器的力量。再加上村里没有急需耕田的理由,蔬菜的成长也很顺利。对葛利夏村来说,应该不需要更多的农业支援了。更何况若是把耕耘机等科技过于进步的成品带过去,万一被村民以外的人发现,那就很难解释了。「不,我没有要用人家东西的打算,有锄头就够了。」「这样啊。」见真治似乎放下心来的样子,一良心想自己好歹也二十五岁了,这个老爸也担心过头了。不过父母都是这样吧,况且一良又是独子,站在父亲的立场或许也只会更加挂念。 「欢迎回来,帮忙农务很辛苦吧。」等真治和一良到达老家、进入家中后,一良的母亲睦就站在玄关迎接两人。睦与真治不同,明明两人同样是五十四岁,却没有半点白发,皮肤的状况也很好,看起来相当年轻。这就是她平时注重饮食,并持续保养肌肤的效果吗?「我们回来了,我从群马开长途车过来就直接下田了,的确是挺累的。」有某种美味的香气从家里深处飘来,看样子晚饭是寿喜烧。「哎呀,你是不是有点瘦了?有好好吃饭吗?」「请说这是减去赘肉后才有的紧实身材,我当然也有好好吃饭。」一良在母亲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身体的目光下踏上走廊的地板,与真治一同洗完手后移动到客厅。客厅桌上摆了一鼎煮着寿喜烧的锅子,还备有三人份的生鸡蛋,可以随时准备开始用餐。睦把饭盛入碗中分给两人,大家一起合着手说完「我开动了」后,才对着寿喜烧的锅子动筷。「呐,你好像已经去群马一个多月了吧,那​​你预定还要在那栋房子住多久?」面对久违的家乡滋味,一良以猛烈的气势大口吃饭。睦一边从冰箱拿出追加的肉品,一边询问他。「嗯,我打算在那栋房子再住一阵子。反正乡村生活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而且目前也还看不到为钱而来的家伙。」自从搬到群马的房子后,以彩券奖金为目的而聚集起来的人们就像是完全被分散了般,没有半个人追到房子那里去。不过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几乎生活在异世界,一个礼拜顶多回来一次的关系。不管怎么样,一良很享受葛利夏村的生活,也打算暂时维持九成时间去异世界、一成时间回日本的生活模式。「是吗……不过你偶尔也要跟我们联络唷。那栋房子所在的地区位于深山,就算打电话,讯号也几乎传不过去,今天爸爸的手机好像也只是偶然连上的。」「对啊,一直没有联络的话,我们也会担心的。一个月一次也好,记得打电话给我们。」「啊——说得也是,我会记住的。」仔细回想一下,一良发觉自己从一个月前打过一通电话给真治后,就再也没跟双亲联络过了。就连偶尔回到日本筹措物资时,手机电池也大半处于没电的状态。因此只要双亲不主动打来,双方就无法取得联系。「然后呢,初次体验的乡下生活感觉如何?那栋房子没有电,会不会很不方便?」「不会,习惯的话没电也没差,要照明的话有提灯就够了。」「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在如今一年屈指可数的家族团圆时间里,夜晚就在他们这样持续的闲聊之下慢慢地加深。 隔日早晨。明明还只是早上六点,一良却已经将装了替换衣物的邮差包放进车里。真治也早就起床,将旅行用的大行李箱放到一良的车上。因为睦还没醒来,车库里只有一良和真治两个人。「不过你回去的时间还真早,是有什么事情吗?」把包包放上后座后,真治边将手放上车门的把手边说。「嗯,我跟帮忙的农家约好了……是说,那个行李箱里……」「哦,里面是防盗用具和我随意放的东西,在乡下生活时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什么随意,这也太大了吧……」无论怎么看,放在车上的行李箱大小几乎都可算是L的尺寸了。不管怎样都塞太多了吧。「哎呀,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会烂掉的东西。好了,那我去田里啦,今天得把*圣护院萝卜种好才行。」(编注:京都名产,是一种圆球形的萝卜。)真治说完后,关上车门,坐进自己的轻型卡车中。一良连声叹气,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那我就回群马了,帮我跟妈妈说一声,请她保重。」「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身体啊。」与真治互相问候过后,一良踩下油门,往群马驶去。 从老家出发四小时后。一良在群马县的市区采购完日常用品和要给薇蕾塔当作礼物的书,便再次来到了以前来过的花草茶专卖店。店内和一良之前过来时一样,留有传统民宅的舒适氛围,商品架上陈列着装有各种花草的压克力罐。一良单手拿着女店员请他试喝的纸杯在店内闲逛,杯里装的是冰凉的花草茶。「呃,我要莼麻和柠檬马鞭草还有……哦,这种花草茶真好喝,一样的能给我装个30克吗?」一口气喝完花草茶后,一良提出这样的要求。女店员很高兴地表示没有问题,从一个压克力罐中取出花草,开始分装进小袋子里。一良仔细环顾店内,发现了之前来时还没有的混合花茶,另外今天提供试喝的花草茶或许也是新商品。至于其他和上次不同的地方,就是地上摆着植了香草苗并标上价格的盆栽。「啊,你们开始卖苗了吗?」「是的,客人您以前光临时不是说想买香草苗吗?所以我就把几棵培育的苗分株,放在店里卖卖看。」一良没想到自己的发言会成为对方拓展商品种类的契机,这份体贴让他很开心。地上放置的商品用苗虽然还很少,但每株都是茎叶坚挺的好苗,而且全是一良之前没买到的品种。「哎呀,不好意思,这样感觉好像是我在催促你们……那我就各买一盆野草莓和金盏花吧。」「感谢您的惠顾。话说回来,您之前买的种子发芽了吗?芝麻菜之类的应该差不多快了。」「嗯,买完种子当天,我就把能种的都种了。芝麻菜和罗勒都开始大量发芽了,其他的就还没长出东西。」从种下种子到今天为止正好满两个礼拜,除了刚才举的那两种花草,其余的都尚未发芽。而罗勒像是要代替其他花草似的,长出了大量的嫩芽。「柠檬香草也差不多要发芽了,请记得让环境维持良好的通风。」「好,我在种的时候有注意这些事情,所以应该没问题……啊,有精油……」一良请店员将商品装入袋中,并拿出钱包准备结账。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到放在附近货架上的精油。仔细想想,自己偶尔会买些花草送给薇蕾塔当作礼物,却从未买过精油。关于花草的书上应当也有记载精​​油的预备知识,买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吧。「请再加上这个精油,另外还要精油灯组合和专用袋各一份。」「哎呀,谢谢您对我们的商品这么捧场。」总而言之,一良将映入眼中的几罐30毫升装精油和价格有些昂贵的精油灯一并买了下来。「谢谢您的惠顾,欢迎再度光临。」在女店员高兴地微笑挥手目送之下,一良离开了这间花草店。 接下来又过了约三个小时。葛利夏村的水车就设置在延续至村里的水道旁边,而从水车所在之处算起的数百公尺外有座略高的山丘,艾萨克和三名士兵就躲在山丘上的岩石后方。艾萨克和两名士兵仍维持着重装打扮,另一位没有装备铠甲的士兵只穿了布衣,腰间也只插了把短剑。四人没有交谈,除了偶尔拿起装了水的皮袋就口外,全都一动也不动地躲着。这一行人之所以不出声,并不是因为没有特别想说的事情,而是其中的三名士兵顾虑到感觉战战兢兢的艾萨克,这才沉默不语。「来了,快躲好。」艾萨克似乎是在视线前方发现了什么,于是开口对没穿盔甲的士兵说:「等到往这边而来的家伙抵达水车旁边后,你就往本队传令,叫他们按照当初的作战计划行动。」「了解,内容是镇压村长家,并将村人全都关押在家中对吧?」艾萨克点头同意士兵的回答,然后回想起自己远远眺望到的人影。往这里走来的人似乎有两名,但因为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艾萨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若是他料得没错,其中一人应该就是昨天柯尔兹口中那个名为一良的人物。昨日和柯尔兹分别后,艾萨克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到部队。在太阳西下前,他与部队一同持续往伊斯提利亚的方向移动,让一行人做出全体撤离的样子。之后,他趁着夜晚让部队安静地返回并潜伏于村子附近。当然,艾萨克事前已经派出两名部下往伊斯提利亚传令,表示部队的归期将会延迟。这样一来,村人们就会深信部队是在没有察觉一良存在的状态下撤离的。等知道部队离开后,前往村外避难的一良应该也会回到村子。不过艾萨克也担心,万一柯尔兹把昨天和自己之间的对话告诉村里的某人,自己随便让部队停留在村子附近反而会让一良不再回村。为此他才采取这种麻烦的手段,看样子作战进行得很顺利。让部下在白天前往村子侦查时,他们在报告中也表示村里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变化。由此可见,柯尔兹说不定没向村中的任何人说出昨天发生的事。艾萨克一行人就这么等了一阵子,才听见有说话声从水车的方向传来,看来正往这里走来的两人已经抵达水车那里了。「上吧,就算对方抵抗也绝对不能下手杀他,必须活捉起来审问才行。」艾萨克如此交代两位部下后,便悄悄从石头后方溜了出来。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5

第2章 运筹帷幄

「原来如此,军队是因为上级在视察村子时还要顺便训练部队行军,才会绕过来吗?」「是的,艾萨克先生和以往一样,只是让父亲陪同自己​​视察村里后,就回伊斯提利亚了。大家的行动也都很顺利,没有引起任何问题。」在晴朗的天空下,一良一面前往设置了水车的河边,一面听薇蕾塔报告昨天的情况。按照薇蕾塔所说的,看来他们是顺利度过这次的骚动了。虽然也有村民提出了危险的方案,薇蕾塔却机灵地巧妙诱导他们,让事情得以安稳解决。「太好了……不过薇蕾塔可能会被叫到伊斯提利亚去说明水车的做法……感觉你好像变成了我的替身,对你真是过意不去。」「啊,您不用道歉!我至今得到过一良先生的许多帮助,这种程度只是小事一桩。而且就算被叫过去,我也会好好地应付,让自己能够马上回来的。」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水车下方。现在水门处于关闭状态,因此水车并没有在转动。「就是这个转轴的部分,在使用期间似乎有所磨损……」一良站在探头确认转轴部分的薇蕾塔身旁,跟着察看零件状况。「我看看……啊,损耗得好严重,能在折断前发现真是太好了。」一良确认转轴的损伤程度,并打开单手拿着的横线笔记本。他翻动内页,打开画有水车图片的页数,用红笔记录重点。再不赶快想出一点办法的话,转轴可能真的会断掉。「果然还是用金属之类的材质补强转轴或轴承之一会比较好吧……虽然也可以从日本带铜过来修,不过使用在伊斯提利亚买来的东西会安全一点。」将加工过的青铜或纯铜拿来作为补强材料的话,应该就能应付转轴因为回转摩擦而产生的耗损。虽然这样会比较费事,但为了防范艾萨克或伊斯提利亚的官员到时逼问材料的采购处,这些东西还是去伊斯提利亚采买吧。「要在村里加工的话,就得做个稍微大一点的炉子,村子中只有用来修理凿子等工具的小火炉……咦!?」见薇蕾塔突然语塞,一良回过头想确认是出了什么事。「水车的情况如何?」「……」面对三位士兵突如其来的现身,回过头的一良哑口无言。薇蕾塔凝视着站在眼前、摆出指挥官态度的男子——艾萨克——身体微微颤抖。艾萨克的口吻虽然透露出亲近,望着两人的双眼却非常冷漠。在这期间,于艾萨克身后待命的两名士兵移动到一良与薇蕾塔旁边,像是要包围他们似的。「你是何人?看来不是葛利夏村的居民啊。」艾萨克直视一良的双眼,开口质问。在一见到士兵的当下,一良就因为过于震惊而停止思考,可是看到薇蕾塔在自己身旁发起抖来的模样,他反而成功取回冷静。从情况研判,这些士兵是预料到一良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才会暗中埋伏于此吧。虽然还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察觉一良的存在,但首先一定要想点办法打破这个绝望的困境。要是自己无法哄骗过这些人,不光是一良,连葛利夏村的处境也会变得很糟糕。薇蕾塔已经陷入了恐慌状态,自己必须代替眼前的这个女孩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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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艾萨克先生,这位是……」「你不要说话。」艾萨克瞪向想要插嘴的薇​​蕾塔,强迫她闭嘴,接着再次直视一良。「快点回答,还是你有什么无法回答的理由?」——这个人就是艾萨克啊,还真是年轻。一良的脑里一边浮现不合时宜的感想,一边花上几秒思考该怎么回答。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艾萨克,为人跟巴林和薇蕾塔所说的相同,那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这个人应该不太会做出忽视一良要说的话,立刻判处他绞刑的事情。当然,即使明白这点,眼下危机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是个旅行商人,在这附近徘徊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来到葛利夏村,在那里借住了一段时间。」听到一良的回答,艾萨克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反而把目光转往一良手里拿着的横线笔记本。「商人吗……让我看看你手上的那本书。」一良把笔记本交给艾萨克,并对着胆怯地凝视自己的薇蕾塔露出微笑,小声地表示「不要紧的」。艾萨克接过笔记本,用手指抚摸封面感受纸质,小声地哼了哼。接着他一面一面地翻过内页,手指停在画了水车的那一页。「……是水车的设计图吗,还写了些其他的东西……设计这座水车的人是你?」「嗯,没错。」「我从未见过写在这本书里的文字,你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商人?」当初来到村子的时候,一良曾跟村人表示自己是个商人。尽管自己和当时一样选择了这个回答应急,但再采用这种拙劣的敷衍,也只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进行,看来自己得在这里做好觉悟才行。「我来自位于葛利夏村森林深处的世界——这样说你听得懂吗?」「……你说什么?」听到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艾萨克下意识地反问。包围一良两人的两名士兵也看了过来,那两道视线都像是在说——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一良站在他们的目光中,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然后他笔直地凝视艾萨克,开口说道:「我说我是从神明的世界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葛利夏村的人们。」「……」面对如此回答的一良,艾萨克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脸上的困惑相当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回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尽管一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光明正大,内心却为了这不习惯的行动而疯狂地冒着冷汗。若是让他们看看自己从日本带来的几个道具,一良就有自信能让这些人不由分说地接受自己是『来自神明世界的人』。可是现在他的手边只有笔记本和原子笔。当他想着是否能找出机会回村一趟时,艾萨克维持着那张诧异的表情张嘴说道:「你刚刚不是才说自己是商人,还是在附近徘徊时才到达村子的吗?你这两段说词根本就搭不起来啊。」「……那只是我用词上的失误,就算是神明世界的商人也是会迷路的。我在来葛利夏村时迷了路,所以才在森林里稍微徘徊了一下。」被人指出话中的矛盾,一良不得不如此回答。但从艾萨克的表情看来,这只是让他更不相信自己。「不对啊,你刚刚还说自己住在村里……」「是、是真的!这位就是为了拯救村子而从神明世界前来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当艾萨克开口打算再次进攻一良话语中的矛盾之处,就被薇蕾塔插嘴盖过。她应该也是觉得事情的发展很危险,这才行动的吧。可是使用葛雷西欧尔这个词,也有可能产生更多矛盾。「葛雷……什么?」「是葛雷西欧尔大人!」「你是说这个男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没错!」看着如此断言的薇蕾塔,艾萨克无力地深深叹了口气。「……我还真不知道葛雷西欧尔大人居然会是个商人。」「……啊。」「这个嘛,我在神明的世界里也是有在做生意的……」艾萨克无视还想补救的一良,直接看向站在他们身旁的士兵。「把这个男人的手绑起来。」一良就这么被逮捕了。 在一片寂静的森林中,哈伯从传令兵口中收到联络,于是命令部下集合到自己周围。士兵们的表情僵硬,看起来都一样紧张。「我们的任务是将村民限制在家中,等艾萨克大人回来后,会再看情况让传令兵转达之后的指示,到那时为止都不要擅离自己的岗位。」「副队长。」等哈伯说明结束,其中一名士兵举起了手。「万一遇到村人抵抗,可以用这东西稍微教训他们一下吗?」士兵边说边摇晃右手拿着的短枪,但哈伯对着他摇头。「不行,就算对方多少会表现出不服从的态度,也不能马上对他们使用暴力。你们就努力说服他们,把人限制在家中。如果碰上无法处理的状态,就叫我去处理。」听到哈伯这么说,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浮现了不满的神色。他们一定是在想自己既是军队又身为贵族,为什么要如此地谨慎对待这些区区的农民吧。以哈伯的立场来看,假使自己是队长,必要时也会采取稍嫌粗暴的手段。可是身为队长的艾萨克应该不希望他们采取这种方式。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作为副官和艾萨克共同行动,也大致掌握了他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该采取何种行动,才能得到好评价。「这是命令,不许有异议。全体各自展开行动。」哈伯如此严令,让部下们开始行动。 当哈伯他们毅然执行葛利夏村的镇压作战时,一良等人正一个接一个朝着葛利夏村走去。一良的手被绳子绑在身后,紧紧地打了个结,无法轻易解开。从旁人眼中来看,就宛如罪人一般。走在一良身侧的薇蕾塔虽然没被绑住,身后却有两名士兵牢牢地监视着她。「这个……不用沾墨水就能书写吗……」艾萨克使用一良那里取来的原子笔,边走边在皮纸上试写。原子笔与艾萨克平时使用的羽毛笔不同,在书写文字时不需一直去沾墨水。初次体验到使用原子笔的方便之处,艾萨克微微地发出了低喃。「那东西叫做原子笔,等回到村子,你还能看到几个我从神明世界带来的道具。」一良一面说着,一面想起自己放在村中房里的东西。自己位于巴林家的房间里,除了装有今早从日本买回的物品的邮差包,还有真治交给他的行李箱。尽管尚未确认过行李箱内装了什么,但总会有一、两个能够引起艾萨克兴趣的东西。只要让艾萨克看看邮差包和行李箱中的物品,应该就足以充分证明自己来自于神明的世界。「我有个问题。」目不转睛地盯着原子笔的艾萨克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一良。「今天是你来到葛利夏村的第几日?」「呃……应该是三十多天吧。」一良一边回想自己从公司辞职的日期和今天的日期,一边回答。「三十天……我上次来这里是二十天前……」艾萨克这么嘟嚷过后,又像是在深思什么般陷入沉默,再次面向前方开始走去。一良看了看走在旁边的薇蕾塔,发现她和艾萨克一样露出似乎是在思考某些事情的表情。恐怕是在想着到达村子后,自己该采取何种行动吧。——在抵达村子之前,得让他们替自己松绑才行……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完全相同。若是村人目睹一良跟传说一模一样、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模样,可能会为了保护一良而群起暴动。一良曾由薇蕾塔口中得知村民和巴林的对话,所以认为村人们拿起武器奋起的可能性非常高。「薇蕾塔小姐,请回答我一个问题。」经过约十五分钟后,艾萨克停止步伐,出声询问薇蕾塔。「葛利夏村的人们都认为这名男子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吗?」艾萨克边问边斜眼看着一良的脸,表情十分认真。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在艾萨克说出「这名男子」时,一良从他的说话方式中感觉到了彷徨。或许他是对于一良「来自神明世界」的言论感到有些在意吧。「当然,这位肯定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让你们这么想的根据呢?」「这个……」听到艾萨克的问题,薇蕾塔觑了觑一良。是在问自己可不可以说吗?处在这种状况下,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诚实以对了。一良看出薇蕾塔用视线传达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确认一良点头同意后,薇蕾塔先是吸了吸气,令自己冷静下来后才再度开口。「因为发生在村中的事情,跟流传的葛雷西欧尔传说完全一样。在约一个月前,村子因为食粮不足而差点灭村时,这位大人带着许多粮食突然从村子森林的深处现身,拯救了我们。」听了薇蕾塔的陈述,跟在最后面的两名士兵倒抽了一口气。可是艾萨克跟那些士兵相反,表情完全没有变化。「那些食物跟衣服放在村中的何处?」「这个……」相较于迅速提问的艾萨克,薇蕾塔看起来就是一副边想着该坦白到什么程度边说的模样。应该是一面设想一良从日本带回了何种物品,一面陈述的吧。放在屋里的大量书籍姑且有做过遮掩,也许不会被发现。但邮差包和行李箱还大剌剌地放在一良的房间里。从日本回来后,一良还未打开过包包和行李箱,因此薇蕾塔也不清楚里面放了什么。「就在巴林先生家里的其中一间房内,里面放了我从神明世界带来的物品。」「你带来的所有物品都放在那间房里吗?」艾萨克再度对从旁插嘴的一良提出问题。「……没有,其他村民的家里也有一些我带来的食物。」自从他开始住进村里生活后,曾给村人们带过几次食物,所以每个家庭应该都还有剩下储备的份量。育有婴儿的家庭里应当还留有奶粉,其他人的家中大概就是米与罐头了。「……这样啊。」艾萨克如此低喃后,将目光转往站在一良身后的士兵。「把这个男人的绳子解开。」「是!」听见命令的士兵简短地回应后,将手里的短枪交给邻近的同僚,开始解开束缚一良的绳索。看来艾萨克也知道葛雷西欧尔的传说,才会认为让一良保持这种状态回村有不妥。「我只是暂时把你的绳子解开,还请你不要有逃跑的念头。要是有什么不当的举止,你的罪只会更重。」「罪……呃,我是因为犯了什么罪才被抓的?」「关于你犯下的罪……卢特。」艾萨克暂时停止原先要公布答案的嘴,呼唤站在薇蕾塔身后的士兵。「是。」「你来说说这名男子的罪状。」被艾萨克如此下令的年轻士兵——卢特——按照命令,端正自己的姿势。「是伪证罪和非法入国罪。但若他的名字有记载于葛利夏村的住民簿上,将不适用于后者。另外,若是他出身于葛利夏村以外的国内村落,就是并未经过许可的迁居,除了某些特别情况,否则他将会因为非法迁居而被处以罚金或是强制劳动。」看到卢特回答得如此流畅,一良一边抚摸被解除束缚的手腕,一边暗暗佩服。看样子这个世界的法律比一良所想的还要完善。只是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被逮捕才会有了解这点的机会。艾萨克颔首同意盏持的说明,重新看向一良。「一切正如他所说的,不过因为村民相信你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我才暂时解开你的绳子,但这不代表你会被无罪释放。在审讯结束前,还请你配合我们的指示。」「意思是,您们要把这位大人带到伊斯提利亚去审问吗?」面对表情满脸不安的薇蕾塔,艾萨克点头表示「没错」。「从眼下的状况来看,只能这么做了。」「可是……」「薇蕾塔,不要紧的。」一良劝谏似地叫住还不肯放弃的薇蕾塔。由于艾萨克的态度谨慎,令一良不禁差点忘了他是个贵族。在这个世界中,一介农民跟贵族顶嘴会不会被视为荒唐至极的鲁莽之举呢?考虑到今后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带给他们坏印象会比较好吧。「看来艾萨克先生跟我以前见到的领主不太一样,那我就照他所说的,去那个伊斯提利亚跟他们谈谈吧。」「但是……」「艾萨克先生,若证明了我就是葛雷西欧尔,那是否就能代表我是无罪的?」「……这个嘛。」一良沉静地提出疑问,艾萨克则勉强回答着。一良提出的问题就等于是在问——你们能够对神施予刑罚吗?神明信仰在这个国家十分盛行,艾萨克身为其子民,自然只能回答那一句话。「如果你真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当然不会被问罪。只是,万一你说谎……」「……会怎么样?」艾萨克装模作样地说道,等一良反问,他才露出怀有深意的笑容开口道:「应该会被处以拔舌之刑吧。若是被人弄清楚你是说谎的,那法官便会判断你是假冒神的名义煽动民众,只会判处与极刑同等的刑罚。」「原来如此,要拔掉会说谎的舌头啊,那真的很可怕。」「……」面对一脸理解似地听着这些话的一良,艾萨克的表情转为目瞪口呆。不过他叹了口气后,再次端正自己的神情。「……总而言之,一切都等回村确认过屋里的房间再说。只要看到你所谓的从神之国度带来的物品,我应该就能有某种程度的判断。」艾萨克说完后,再度朝着村庄迈进。 在众人走了约十分钟后。一到达村庄的入口,在那里监视的其中一位士兵便朝着艾萨克跑来。「结果如何?」「已经让全体居民回到各自的家中了,村长家也完成了镇压,现在副队长正在村长家中进行指挥。」「很好,没有人受伤吧?」「是的,部队的士兵和村人都无人受伤,因为副队长严令我们绝对不能采取粗暴的行动。」听到这份报告,艾萨克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在一良两人离开村子的期间,村子已经被艾萨克的部队压制住了。村民都被限制在家中对一良反而方便,因为这样他目前的样子就不会被看到了。另外既然村人是被各自分散开来拘禁在家中,他们为了拯救一良而聚集起来引发暴动的可能性便会减少。「是吗,辛苦了,你回去监视吧。」「是!」让士兵回到岗位上后,艾萨克回头看向一良两人。「我们接下来要前往村长家,请两位安静地跟着。毕竟我们虽然让村民全都待在各自的家里,但难保不会隔墙有耳。」等确认两人都点头同意之后,艾萨克朝着村长家迈开脚步。 「艾萨克大人!」「一良先生!您没事吧!」一到达村长家,在入口讨论些什么的哈伯和巴林便大声叫道。在场的士兵不只有哈伯,房屋周遭还有几名士兵正在巡逻。「……一良?」「我跟村里的人们说了,自己是名为一良的旅行商人……不过大家应该早就察觉到我的真实身分了。」「什么……!」当一良对艾萨克如此回答时,巴林露出惊愕的表情。看到巴林的脸庞变得面无血色,一良微笑着表示「不要紧」。「我不会因为身分曝光这点小事就舍弃村子的,请各位放心。」「这……葛雷西欧尔大人……」「……你说什么?」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哈伯听到巴林透露的话语,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艾萨克张开嘴想要说明,但在觑了觑周遭的状况后,走近哈伯身旁。「艾萨克大人,这究竟是……」「我等等会说明,总之先进屋吧……你们两个在这里看守,无论什么人过来,都绝对不要让他们进来。」哈伯尽管一脸困惑,仍按照艾萨克的指示进屋。艾萨克随后催促一良和薇蕾塔,让他们跟在哈伯后面进去。「是哪个房间?」「就是那个客厅里面的房间。」艾萨克进入客厅后,走向一良所指的房间。站在一良身旁的薇蕾塔露出像是有些苦恼的神色,不过一良自己也非常紧张。让艾萨克看到从日本带来的各种道具后,他也只能承认一良就是『来自神明世界的人』……也就是葛雷西欧尔了吧。可是问题在于这之后……首先,一良肯定会被他们带到伊斯提利亚去。就算艾萨克承认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当场放一良自由。即使艾萨克不会对一良出手,听过他报告的人们也不会保持沉默。那些人铁定会使用各种手段讨好一良,想看看能不能设法利用他吧。只要抓准时机逃回日本,一良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但若是他真的这么做,葛利夏村的人们之后会受到何种待遇就不得而知了。一良拼命地思考有没有什么息事宁人的方法,可是这时艾萨克已经伸手去开房门,他只能暂且先将自己所烦恼的事情压在头脑深处。总之,得先让他们认同自己就是葛雷西欧尔。即便自己要采取行动,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是这个吗?」打开房门的艾萨克走近放在房间中央的邮差包和行李箱,蹲下身边摸边轻声低吟。行李箱是树脂所制,然而艾萨克从未触摸过这种东西。当然,艾萨克也是头一次见到以聚酯纤维制成的邮差包。一良穿来的衣服就折好放在邮差包和行李箱旁,只不过艾萨克似乎是打算暂且先把它们放到之后再来讨论。「这是皮制的吗?」「不,是用石油提炼制成的。」「石油?那是什么?」看到艾萨克的反应,一良将目光转向薇蕾塔,发现她也微微摇头。看来「石油」这个词在这个世界无法通用。虽然觉得换成「油」或许能让他们得以理解,但说明起来可能会变得很麻烦,于是一良决定不再多说,只要做个似是而非的说明就够了。「是神明世界中一种会燃烧的水,只要用这东西进行加工,就能够做出那些物品。」「这是水做的啊。」艾萨克以奇妙的表情低声说完,抚摸几下邮差包后,将脸转向一良。「我想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我知道了。」一良走近邮差包,蹲下拉开拉链。包里放着精油和力保美达等一良从日本买来的多项商品。一良把手伸进包里,从中取出笔型手电筒。「那是什么?」「等等,你先看着吧。」对着兴致勃勃地凝视手电筒的艾萨克说完后,一良将笔型手电筒朝向墙壁,按下位于侧边的开关。「什么!?」在开关打开的同时,超高亮度的LED强光就这么照向墙壁。这幅光景对艾萨克来说过于冲击,令他不禁倒抽一口气,站在一良背后的哈伯也和艾萨克一样露出惊愕的表情。「这是在圆筒中放入光精灵力量的照明道具,其他还有……」艾萨克等人的反应让一良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有效果的。趁着众人因为过于惊讶而说不出话来时,一良补上有些马虎的说明后,再次将手伸进包里,想着下一个要让他们见识什么。「这东西叫做罐头,里面装有食物。只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就能够让食物保存好几年。」一良拿出新的罐头,递到艾萨克面前并加以解释。「里头的食物不会腐坏吗?」「若是在事前指定的保存期限内,那就不会有问题,不过每样食物的保存期限都不同……你要不要打开看看?」「……不,暂且不用,等之后到了伊斯提利亚再让我试试吧。」一良一面对艾萨克解说,一面在内心松了口气。从艾萨克的应答来看,他基本上是相信一良的说明的,只是要带一良去伊斯提利亚的决定并未更改。「啊……我果然无论如何都得去伊斯提利亚一趟吗?」「……不好意思,因为眼下还无法断定你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即便你让我们见识到各种道具,却仍然没有你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证据。」艾萨克回答得艰辛,额上也浮现了些许油汗。看到摆在自己眼前的数种道具,艾萨克的内心应该已经开始认定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一良就是神明的决定性证据。如果一良自己不做点什么,这个脑袋顽固的队长是不会屈服的。——我身为葛雷西欧尔的证据……只有那个了吧。一良斜眼看了看正在窥视自己反应的艾萨克,当场考虑几秒,得出答案后便将手放在膝上站起身。「那么,我就让你瞧瞧我是葛雷西欧尔的证据吧……请大家跟我来。」「喂、喂,你说跟你走、到底是要去哪里?」面对急忙随着自己站起的艾萨克,一良露出带有深意的微笑。「去神明世界的入口。」 自那之后又过了约十分钟。一良等五人来到了村外的杂树林中。「从这前方开始就是神的领域,除了我,谁都无法往前走。」一良确定附近的树木就是自己做过记号的那棵后,便走过之前造成薇蕾塔瞬间移动的场所。「薇蕾塔。」「好的。」听到一良叫唤,薇蕾塔朝着他的方向开始前进。然后在薇蕾塔快要到达一良所在之处时,她的身影便瞬间当场消失无踪。「薇蕾塔!?」「消、消失了!?」「……」目睹薇蕾塔在自己眼前消失,巴林和哈伯一齐露出惊诧的神情。但只有艾萨克满脸复杂地站在原地。「不要紧的,薇蕾塔只是回到了森林的入口而已。」听了一良的解释,巴林显然松了口气。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面前突然消失,不管是谁一定都会感到不安吧。「艾萨克先生也请走过来看看,只是会跟薇蕾塔一样,返回森林的入口处就是了。」一良一说完,艾萨克一脸严肃地当场单膝跪地,并低下了头。「……对于我们的各种无礼之处,我在此致上最深的歉意。一切都源自于我的专断独行,哈伯和其他身为我部下的士兵是无罪的。我会以我的性命来偿还这份罪过,请您饶恕他们。」「咦?等、等等!」「艾、艾萨克大人!?您要做什么!」艾萨克从腰间拔出短剑,抵在自己的颈部。一良与哈伯见状,急忙冲了过去。一良捉住艾萨克的手腕,将短剑拉开他的颈部。「请你住手!就算你献上自己的命,我也只会觉得困扰!」「可是,不这样就不能向葛雷西欧尔大人谢罪……」艾萨克痛苦地呻吟道,短剑在他的颈部留下了刀伤,伤口渗出些许鲜血。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要刎颈谢罪。「没有谢罪的必要,你只是忠实地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且你在这种状况下还想要庇护部下的精神也令人赞赏,那我又为何要向你这样的人问罪呢?」一良单膝跪下,把手放在艾萨克的肩上。若是慈悲的神明,一定会这么说吧——一良一边思考,一边尽可能地露出柔和的表情阐述道。艾萨克抬头仰望一良,先是满脸感激的神情,但随即又转为消沉并低下了头。「可是我不但直呼葛雷西欧尔大人为『你』,还用绳子绑住了您。区区的人类居然对神做出那些行为,终究是无罪可恕……」——这……这家伙还真是麻烦。即使心里这么想,一良却仍维持着微笑,然后摸了摸艾萨克的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那种状况下,谁都会表现出与你相同的反应。」「可是……」「我赦免你来到这个村子后所犯下的所有罪过,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咦!?」面对还想定下自己罪行的艾萨克,一良对他这么说完,强制地结束这个话题。当一良表示要赦免艾萨克的所有罪过时,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发出惊讶的叫声,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此景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神直接赦免了艾萨克的罪。「好了,这样就证明了我是真正的葛雷西欧尔,那也就没有去伊斯提利亚的必要了,是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请容我冒昧禀告。」当一良以无可奈何的口气这么说完,哈伯当场单膝跪下,将脸朝向一良。「现在阿尔卡迪亚国内面临大规模的饥荒,许多人民正为饥饿所苦。可否请葛雷西欧尔大人发挥您身为慈悲与丰收之神的力量,拯救我们免于水火呢?」「啊……这个嘛……」看着一脸急切地对自己诉说的哈伯,一良在心里叹气,想着「他们会这么要求也是当然的」。之前他也听薇蕾塔提起过,现在这个国家正面临干旱而产生的大规模饥荒。既然慈悲与丰收之神现身于自己眼前,会向对方求救也是理所当然的。当一良为了该如何回答而支吾其词时,原本低着头的艾萨克也将短剑收回鞘中,摆出与哈伯相同的姿势并抬起头。「我也在此恳求您,王族与各个地区的领主都为了守护领民而使尽各种办法,但灾情还是不断扩大,请您务必要拯救我国的人民。」「嗯——我有个问题,这个国家全部共有多少人口?」「应该是两百万人左右。」「……」听到艾萨克宣告两百万人的时候,一良有一瞬间差点直接昏倒。虽然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受灾户,但即使假设目前处于饥饿的人民比例只有百分之一,还是有两万人这么多。而且从他们的话来看,现在是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严重的饥荒,需要救济的​​人数就算是假设数字的二或三倍也不奇怪。「两百万人……那我顺便再问个问题,伊斯提地方约有多少人口?」「约四十五万人……请问,这个人数果然是太多了吗……?」——废话!这也太多了!!令人厌烦的汗水从额头淌落,一良将自己想要如此大叫的冲动吞回喉咙深处,开口说道:「不,没这回事。只是以我的想法来说,我并不喜欢直接拯救所有的人。人类的问题,就该以人类的力量解决。」老实说,现在的一良根本不可能一次填满几万人的肚子。而且不管他怎么想,长期持续搬运数万人份的食粮这个主意显然也不现实。「可、可是,这样的话……!」哈伯听到一良的宣言,以万般恳求的表情倾诉。向现身于眼前的慈悲之神求救,对方却偏偏以「你们自己想办法」为由推托,他会想要表达抗议也是很自然的事。「哈伯,注意你的用词!我们现在是在神的面前啊!!」「但再这样下去,会有几千、甚至几万人饿死的……!」即使遭受艾萨克宛如斥责般的告诫,但哈伯仍试着想要直言恳求,一良朝他温柔地微笑。「我并没有说要完全不管,为了让你们克服这次危机,我也会多少协助你们的。」老实说他无意这么做,但要是在此严加拒绝他们的请求,演变出来的事态应该也对葛利夏村的居民毫无益处。每个人肯定都会这么想——为什么只有葛利夏村能够尽情领受到神的恩惠?「您、您说的是真的吗!?」「葛雷西欧尔大人……」看着表情瞬间绽放出光采的哈伯,一良温柔地点头,哈伯身旁的艾萨克也感动地眼泛泪光。「我会教给你们增加农作物产量的方法,还有水车等等更有效率的道具做法。若是有注意到别处,我也会给你们建议……只是,我有几个条件。」「条件吗?」两人正因为能够得到神明帮助而欢喜不已,听到有条件时边面面相觑,看起来像是无法料到一良会提出什么要求。面对这两人,一良舍去直到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微笑,以认真的表情张口说道:「今后,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你们不要干涉。万一村子与村民遭受到不当的对待,我将会收回一切的援助。」「葛雷西欧尔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们给予葛利夏村特别的待遇吗?」艾萨克同样以认真的目光反问,但一良摇摇头。「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为了避免你们贪图自己方便而榨取村民从我这里得到的知识,请不要强迫居民迁居或把他们叫走。至于纳税及其他义务,只要跟着以往的法律走就好。当然,如果你们之后想重新制定法律,或是有钻漏洞等行为,那就另计。」等一良一口气全部说完后,艾萨克和哈伯的神情都变得有些讶异。他们是没想到一良会说出如此执着于葛利夏村的发言吧。刚刚,一良是以「自己并没有特别优待葛利夏村」为基准在阐述条件。但是当他说出「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时起,就已经对这个村子另眼看待了。而且葛利夏村现在不只受到他的粮食支援,也成功增加了农作物的产量。即便一良表示纳税及其他义务就按照惯例,应当仍有几点是他们无法释怀的。可是现在的艾萨克和哈伯都无法表达否定的意见。「……我明白了,葛雷西欧尔大人所说的条件内容,我会直接传达给领主纳尔森大人,也一定会努力让一切符合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期望。」听到艾萨克的回答,一良总算放下了心。虽然自己的做法有些强硬,但总算是能够确保村民的安全了。之后只要再给予这个国家一点支援,自己的行动就不会给村子带来困扰。不过一良也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一点支援」应该会相当麻烦。但他也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可以说除了葛利夏村外,一良在异世界变得几乎没有任何自由。即便如此,这个结果还是比自己被逮捕、村民被问罪的下场要好得多。「那么,我就去一趟伊斯提利亚吧。」一良说完后就站起身,艾萨克与哈伯惊讶地仰望着他。「您愿意跟我们前往伊斯提利亚吗!?」「是啊,这样的话在各方面都会比较方便吧?」如果自己没有跟着,就这么让艾萨克等人回到伊斯提利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说明时擅自将事情夸大。另外,万一伊斯提利亚那边把一切解释成对他们有利的方向,那就糟了。尽管会很麻烦,一良还是认为自己该亲自前去与伊斯提利亚的领袖们好好谈谈。「那我们这就立刻出发……我们有将拉塔跟着部队一起带来,请葛雷西欧尔大人骑着它行进吧。」「一良先生……」当一良等人正在讨论这些时,薇蕾塔跑了回来。薇蕾塔看着跪在地上的艾萨克与哈伯,似乎察觉到了话题进展的方向。「薇蕾塔,我们必须分别一段时间了,我得去伊斯提利亚进行交涉。」一良说完后,薇蕾塔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露出忍耐的表情将目光投往地面。「不要紧的,过几天我一定会……」回来——正当一良想这么说的时候,薇蕾塔立刻抬起脸。「我也要去!」「薇蕾塔……」看到薇蕾塔拼命宣言的模样,一良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回应。薇蕾塔知道一良只是个普通人类,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担心他吧。可是一良想尽量避免村人遭受损害的可能性。若是让薇蕾塔一同前往伊斯提利亚,以纳尔森为首的伊斯提利亚领袖们或多或少都会对她有印象。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独自前往。「葛雷西欧尔大人,倘若让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一起前往伊斯提利亚,要把握村子现状和整理至今的经过都会更加容易。而且比起只有葛雷西欧尔大人与我们同去,我认为这么做才能让村民感到安心。」当一良正在思考该如何答覆薇蕾塔之际,艾萨克从旁插进两人的对话。的确就如艾萨克所说,有巴林和薇蕾塔陪同,村人们的心情也会有所不同吧。况且要是一良独自前往伊斯提利亚,那情况就变得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一模一样了。这样的话,村民一定会感到不安。「……我知道了,就让薇蕾塔和巴林先生与我同行吧。」听到一良这么说,薇蕾塔与巴林脸上都浮现了安心的神情。从艾萨克和哈伯那里传来的氛围来看,他们似乎也放下心中的大石。「那我们回家去取行李吧。我想在出发前跟村人们做个说明,请巴林先生让大家到屋前集合,然后巴林先生的行李就麻烦薇蕾塔一起整理了。」「哈伯。」「是。」艾萨克边站起身边呼唤跪在旁边的哈伯。「你跟巴林先生一起过去,将士兵撤回村外。」「若士兵提出关于村中人物的问题,该如何回应?」「就说是他国贵族在逃亡途中来到了村里,不用回答是哪个国家,只表示要郑重对待这位贵客,把人带到伊斯提利亚就行了。」「我明白了。」听闻艾萨克和哈伯之间的对话,一良在内心点头赞同。艾萨克恐怕是想防止士兵泄漏葛雷西欧尔存在的可能性,还有避免传言扩散。目前他们还未对伊斯提利亚的上级做出任何报告,会如此判断也是当然的。站在一良的立场,若有人四处散布葛雷西欧尔现身的消息,那么自己也会很困扰,所以他们的判断正中一良的下怀。一良一看到哈伯站起了身,便往房子的方向开始走去。 「我去拿行李,艾萨克先生请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叫我一声。」看到接受一良指示并恭敬低头的艾萨克,在屋子前看守的两位士兵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但他们的失态也仅只出现那一瞬间,两人马上就模仿艾萨克,一起低下了头。一良与薇蕾塔一进入屋内,便前往放有他行李的房间。「好了,力保美达和罐头是必需品,其他的……还是全部带走吧。」「那个,一良先生。」当一良回房开始物色携带物品时,微蕾塔坐到他身旁出声叫道。自从在杂树林经历瞬间移动后,薇蕾塔便完全错失一良他们的对话,因此很在意一连串事情的详细经过。「您说要到伊斯提利亚去和纳尔森大人交涉,是要交涉什么呢?」「呃,刚才我在树林里也跟艾萨克先生他们说了,就是以葛雷西欧尔的名义稍微扶持一下伊斯提地方,我打算以援助作为交换,让领主保障村子的安全和我的自由。」「扶持是指……支援食粮和授予道具的知识吗?」「因为没办法带那么多食物,所以支援应该会是以教授水车等道具的做法为主吧。」一良若无其事地说道,但薇蕾塔的脸上却充满不安的阴影。「可是……这样的话一良先生会不会无法从伊斯提利亚回来啊?我认为他们请您传授的技术绝对不会只停留在水车。如果我是领主大人,就会编造各种理由,尽可能地将一良先生留在自己手边,因为我想要的并不只有水车等等可以提升农耕产量的那些技术。」「没事没事,无论他们怎么说,过几天我就会使用神明的权限坚持回村。毕竟对外我就是葛雷西欧尔,既然我要求回村,领主也不会强硬地反对吧。大概最多也只会找些像是让护卫兵陪同我回村的理由,命他们监视我这样。」一良轻快地断言,薇蕾塔尽管有些惊讶,却仍张口说道「可是——」,继续接下去。「要是纳尔森大人不认同一良先生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话怎么办?虽然您让艾萨克先生他们在村子的森林里目睹了我消失的瞬间,但这一幕很难展现给纳尔森大人看吧……」被薇蕾塔这么一说,一良嗯了一声,摆出暂时陷入思考的动作。「我本来是觉得只要让他看看打火机或力保美达之类的,并让艾萨克他们帮腔,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不过要是那两个人只是最下层的差役,那要让领主相信的确得花上很多时间……但根据薇蕾塔和巴林先生至今的说明,纳尔森这位领主在处事上似乎挺能变通的,所以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只要给他看看数位相机之类的东西,他应该就能理解了。就算得不到他的信任,我的提议对于身为领主的他来说也没有坏处,我想他会接受的。」看到一良充满自信地回答,薇蕾塔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因为刚才话中出现了一个令她在意的词,于是她出声询问:「那个、数位相机指的是可以拍摄照片的道具吧?您有带来吗?」「嗯,有带来。」一良找了找邮差包,从里头取出一台银色的数位相机。这台相机从一良中彩券前就是他的爱用品,尽管型号有点老旧,在当时却是价格不斐。里头的档案只有在村中悄悄拍下的几张照片,薇蕾塔瞥了眼相机后,以认真的表情开口说道:「一良先生,我认为这个数位相机还是别让人看到比较好,特别是贵族。要是他们知道数位相机的使用方法,肯定会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弄到手的。」「贵族……嗯,你说得很对,他们可能会把这东西用在危险的事情上,得尽量注意别让人瞧见了。」一良口中的「危险的事情」,指的就是暗杀要人。这个世界没有照片这种东西,要知道某人的长相就只能实际见过真人,或是从肖像画去推测。若是被与暗杀有所牵扯的人知道数位相机的存在,对方必定会对它垂涎三尺。只要能事前拍下暗杀对象的容貌,接下委托的暗杀者要锁定目标的时间就可以大幅缩短,所以自己也得小心使用才行。「然后,放在这个房间里的道具您要嘛就是全带到伊斯提利亚,要嘛就把不要的物品带回日本。既然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看到了这房里的道具,若是您把行李放置在此,他们就有可能派人潜入这里来取得这些东西。不过他们两位都打从心底相信一良先生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应该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说得对,况且这些东西的量也挺多的……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这个行李箱里放了什么呢,打开来看看吧。」一良啪的一声开启行李箱的锁,把箱子摊开。「……这是啥?」一良探头看了看行李箱里头,便直接僵在原处,反而是薇蕾塔代替他拿起其中的几个物品开始调查。「呃,衣服、书、剑和靴子,然后还有皮制手甲……啊,这个手背的部分好像放了金属板进去唷,靴子的鞋底似乎也装了什么金属在里面。」从父亲真治手中接过行李箱时,他曾说过里头装了『防盗用具和在乡下生活时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可是实际瞧瞧行李箱里的物品,乍看之下居然还有像是电击枪和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不管一良怎么想,这些东西都跟乡村生活毫无关联。一良从行李箱中拿出类似防刃背心的物品,露出苦笑。「那个混蛋老爸,其实知道那个房间可以连结这个世界吧?」当一良昨天询问真治屋里那个房间的事情时,他表示自己『不知道有那种房间』。可是光看他要自己带来的行李箱内容物,那番话的可信度显然令人怀疑。看来下次跟真治谈话时,自己有必要再逼问他一次。「咦,您没告诉令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事吗?」看到薇蕾塔一脸意外的表情,一良点点头。「岂止是没说,就连那扇可以通往这个世界的门,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昨天回到日本的时候,我有迂回地试探过他,可是他却是一副完全不晓得的样子……不过他也可能是明明知道,却故意装傻做出那种反应的。如果相信我只是住在乡下,就不会让我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了。」「是吗?日本真是个治安良好的国家啊……」薇蕾塔如此回答了双手环胸嘟嚷的一良,接着取出斜放在行李箱中的剑。她解开固定的金属钮扣,握住剑柄,把剑拔出剑鞘。出鞘的双刃剑身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剑身和剑柄的部分到处都有经常使用的痕迹。整把剑长约80公分,剑身的长度也有60公分左右。以外观来看,西洋的骑士剑与其最为相似。剑上并没有特别加上什么装饰,是把给人强大印象的出色长剑。「保养得真好……材质是铁吗?」一良边说「给我看看」边从薇蕾塔手中接过剑察看,剑身似乎确实是铁制的,恐怕是用钢铁锻造而成的吧。与短剑不同,这把剑不仅剑身长,握在手中的重量也相当沉。「嗯,应该是铁制的,也有使用过的痕迹……该不会是爸爸用过的吧?」一良握着那把剑,低声说道。一旦被警察发现自己持有这种东西,肯定会因为违反枪刀法而被逮捕。「若真是这样,那这把剑就很重要了,必须好好珍惜。好了……我也去做一下旅行的准备。」薇蕾塔留下边看着剑边陷入沉思的一良,走出房间。 自从一良和薇蕾塔回到房里后,时间又过了三十分钟。两人拿着行李走到屋前,发现全村的居民已经集合在此。一良肩上背着邮差包,手里提着行李箱。薇蕾塔身后背着一个大背袋,没有像之前那样拿着短枪等武器。她身上穿的服装则和上次前往伊斯提利亚时相同。房子前已看不见镇压村子的士兵身影,在场的士兵也只有看守房屋入口的两人和艾萨克而已。村人们满脸不安,不停质问位于人群中心的巴林。只是当他们一看到一良,便马上安静下来,一起看向他。一良走到村民面前,开口宣布:「各位,为了授予些许智慧给统治这个地方的领主,我决定将前往伊斯提利亚一段时间。」这番话令聚集的村人们再次产生骚动,骚动的气氛正逐渐扩散。「请安静。」一良让村民平静下来后,才再次张口说道:「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被强迫带到伊斯提利亚的。过个几天,我一定会回到村子,请各位放心。而且我不会独自前往伊斯提利亚,巴林先生和薇蕾塔也会与我同行。」闻言,前来听取一良发表消息的村民间的氛围渐趋柔和。只是不安仍未自他们的脸上散去,即使一良没有像传说那样,是于颈部被绑上绳索的状态下遭人带离的,可是他被军队带走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就算一良这么保证,也无法完全拭去村人们的担忧。「一、一良大人,我……」当一良再次开口想要安抚不安的村人时,有一名男孩从村人当中走到他面前。「柯尔兹?」柯尔兹仰望着一良,眼中噙着泪水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目光却又马上落到脚边。一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柯尔兹齐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我过几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再一起玩吧。」「那、那个,我……」柯尔兹抬起脸,下定决心张开了嘴。「柯尔兹,别说些让葛雷西欧尔大人困扰的话。」但艾萨克的声音打断了柯尔兹想说的事,而且话中的内容令在场的村民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他。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村人们都认为『一良以为自己身为葛雷西欧尔的秘密并未被人察觉』。他们已经晓得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本人发现——如此考虑的村民会惊讶也是自然的。「艾萨克先生。」一良看向艾萨克,以目光警告他别插嘴讲些多余的事情。艾萨克端正姿势,朝着一良行礼。与皱起脸的一良相反,艾萨克的内心松了口气。如果事情发展下去,让柯尔兹坦承暴露一良真实身分的人就是他——在场的村人就有可能对柯尔兹和他的家人施以制裁。自己被厌恶、憎恨都是没办法的事,因此艾萨克也看开了。然而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使得村民彼此反目,那自己就无颜面对一良了。虽然柯尔兹的确是做了坏事,不过让他就这么继续隐瞒,对他的将来也好。即使柯尔兹无法忍受罪恶感,应该也只会对双亲吐实吧。这样的话,柯尔兹的双亲势必会去找巴林商谈。按巴林的性格来看,肯定会要他们封口,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一良完全不晓得艾萨克的心情,叹了口气后再次站起身环顾村民。「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在我不在的期间,请大家务必不要轻率行事。」一良认真地叮嘱神情不安的村人们。 将村民留在原处后,一良等人离开了村子。艾萨克的部队和马车一同停留在离村庄有些距离的场所待命。部队里似乎也有骑兵,附近的树旁系了数头跟马十分相似的动物——拉塔。士兵们大部分都正坐着休息,站着的只有负责警戒周遭的警卫兵。现在的一良两手空空,邮差包和行李箱则由刚刚在屋前负责看守的两名士兵拿着。一良等人一靠近部队,注意到他们的哈伯往这里跑来。「哈伯,已经做好出发准备了吗?」「随时都能够出发,我打算请葛雷……一良大人骑乘骑兵用的拉塔,您认为如何?」「我无所谓。」听到哈伯说明拉塔是骑兵所用,一良将目光转向系在树旁的拉塔。拉塔身上装着坐鞍,坐起来的感觉好像也不坏。哈伯得到一良的首肯,便跑到了拉塔身旁。「前往伊斯提利亚需要二到三天的时间,其实本来是想让您乘坐马车的,但马车已经载满了帐篷等等物品……」「没关系,请别在意。」一良之前曾以徒步的方式前往伊斯提利亚,因此他十分清楚要徒步旅行有多么费事。既然自己能够在籾底不会生出水泡的状态下移动,那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艾萨克低下头向一良表示感谢后,转向坐在地上的士兵。「全军,排成两列纵队!赶紧做好行军准备!」艾萨克大声地下达指示,本来坐着的士兵立刻站起身,开始快步排成两列的行军队形。士兵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少数似乎是骑兵的士兵们奔至系着拉塔的树旁,解开缰绳。「一良大人,请让我来协助您骑乘拉塔。」一良发出「喔喔……」的赞叹声,兴致勃勃地望着士兵们急忙排成行军队形的样子,而哈伯就在此时牵着拉塔回来了。看到被哈伯牵着缰绳的拉塔,一良注意到一件事。「没有镫啊……」没错,这头拉塔身上装的坐鞍并没有附上镫。镫指的是垂在马儿腹部左右的踏板。这东西主要是作为人上马时的踏脚处,还有骑马时控制姿势用的踏板。有镫和没镫之间,骑乘的难易度可说是天差地别。「您说『あぶみ』……吗?」手持缰绳的哈伯听见一良不自觉说溜嘴的呢喃,当场反问。「啊,没事……」一良的视线转到周围的骑兵,确认了他们的拉塔也是没有镫的。「什么事都没有,请别介意。」一良以这样的回答蒙混过去,并将手放到坐鞍上。等一良把手放上坐鞍,哈伯立刻绕到他背后,以像是由下往上推的方式让他坐上拉塔。虽然一良的动作有些缓慢,却仍是在哈伯的辅助下设法跨坐到了拉塔身上。拉塔的背很高,因此一良目前的视线高度约为2.5公尺左右。成了马骑士……更正,是拉塔骑士的一良放眼望去,发现周围的部队士兵没花多少时间就整顿好了行军队形。薇蕾塔与巴林在一良身后拿着自己的行李,仰头望着骑上拉塔的他。骑乘拉塔的当然只有一良,另外两人必须徒步移动。「那么,我先到部队前列去了。如果您有什么事,请向哈伯提出。」本来在旁边看着一良骑乘拉塔的艾萨克这么说完,就往部队的最前方走去。当艾萨克抵达最前列的同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前进!」的叫喊,部队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迈出步伐,开始行军。「哦,摇晃得真厉害。」拉塔开始行走,坐在它背上的一良一边随着它的动作摇晃,一边用双脚夹住拉塔的腹部取得平衡。幸亏有坐鞍,让一良不至于滚下拉塔。但因为没有镫,找不到立足点的双腿难以支撑。若是长时间骑乘,感觉会累积不少疲劳。「一良大人,要是您觉得不适应,请尽管吩咐,我们可以马上为您准备马车。」牵着缰绳的哈伯听到一良的话,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补充道。可是要空出马车,就表示车上的帐篷等行李会交由士兵来拿。如果一良真的提出要求,其他士兵肯定会对他冷眼相待。在这种关键时刻,就算觉得有点疲累,也还是该继续忍耐拉塔背上的晃动才对。「啊,没事,我维持这样就好……另外,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一良委婉地拒绝哈伯的提议,却准备了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他。「是的,请尽管问。」哈伯一面牵着拉塔的缰绳,一面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仰望一良。最初见到哈伯时,他给一良一种文静又英武的印象。不过或许是因为长相稚嫩的关系,他这么一笑,在一良眼中的印象便变得柔和了些。「你刚刚说阿尔卡迪亚全国都面临大规模的饥荒,而除了粮食不足外,国内还有其他造成问题的要素吗?」尽管艾萨克和哈伯只恳求自己救济正处于严重饥荒的人民,不过若是还有其他造成紧急问题的因素,事前知道也没有损失。当伊斯提利亚的领袖们承认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时,应该也会跟他商量饥荒以外的各种问题吧。趁现在理解问题内容,​​事前思考对策也不坏。「除了粮食不足,偶尔会发生的大洪水也是一大问题。每年我们都会对席普西欧尔大人献上祈祷与供品,乞求不要发生水灾,但是祂答应请求与拒绝时的差距实在非常激烈。虽然我们也有整治河川,可是一旦下起大雨就束手无策了。」听闻这些讯息,一良想起以前从薇蕾塔口中听到了洪水之事。这个国家在降雨时节一到,河川便常常泛滥,引发洪水,受害的似乎也不只是葛利夏村。洪水会造成严重的灾情,就代表这个国家的治水技术尚未发展起来,因此没有采取什么高明的对策。在一良的眼中,对水神献上供品与祈祷,期望神明解决,采取这种非科学的对策根本派不上用场,可是这种方法在这个世界却是理所当然的。「洪水吗……真是个严重的问题。还有别的吗?」「是的,除了洪水以外,还有老旧建筑坍塌和环境卫生的问题……」就这样,一良以哈伯为对象,先行预习了发生在阿尔卡迪亚的许多问题。 在拉塔的背上摇晃了四小时后……部队为了搭帐篷而停止行军。太阳早已深深倾斜,再过两个小时,这附近便会被黑暗所包围。尽管途中夹杂好几回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一良的臀部还是因为一直跨坐在拉塔背上的缘故而隐隐作痛。一良借着哈伯的帮助下了拉塔,一边抚摸自己的臀部,一边伸起懒腰。然后位在后方的薇蕾塔拿着装了水的皮袋,跟着巴林一同前来。「一良先生,辛苦了。来,这是水。」「谢谢,骑乘拉塔还挺累人的……」由于骑着拉塔很长一段时间,一良精疲力尽。他一接过皮袋,便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部队的士兵们从马车上取出帐篷及烹饪器具,急忙在一良周围开始准备露营。「一良大人,关于用餐这部分……」在旁边待命的哈伯趁着一良喝了水喘口气时出声叫唤。「现在能够准备的只有备来用于行军的面包及肉干,很抱歉得让您和其他士兵吃同样的东西……」「我完全不介意啊,谢谢你。」看到哈伯难受似地这么说,一良便以笑容作为回应。对一良来说,这是能够体验军队饮食的绝佳机会。他很好奇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会出现怎么样的伙食,甚至在这方面的兴趣还大于关心餐点的品质。「非常感谢您的体谅,那我也去帮忙准备露营,请一良大人您们暂且在此稍候。」哈伯向一良低头行礼后,混进附近的士兵中开始准备搭设帐篷。「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军队的伙食,没想到居然还有面包跟肉干,看来军队的粮食是有特别待遇的。」一良看着周遭士兵,述说自己的感想,薇蕾塔和巴林也跟着点头赞同。上一次住在伊斯提利亚的大众旅舍时,吃到的食物只有少许蔬菜配上味道极淡的汤。两相比较之下,部队的食物已经算是很丰盛的佳肴了。能够享用面包与肉食,代表士兵的伙食远比那些农民来得丰富。「我以前还在军队里的时候,虽然会有面包,却从没见过肉干呢。这支部队的士兵似乎都是贵族的孩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上层特别礼遇吧。」「咦?这个部队的士兵们全部都是贵族吗?」一良露出前所未闻的神情反问巴林。巴林和薇蕾塔察觉到士兵所持的短剑装饰,因此在一开始军队到达葛利夏村时,就知道他们是贵族了。可是没有相关知识的一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两人也没跟一良解释过半句,他当然也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没错,每个士兵挂在腰上的短剑都有家徽的装饰,那代表了他们的贵族身分。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处于能让这些贵族服从于他们的立场,所以应该是比其他士兵更加高贵的贵族。」听了薇蕾塔的说明,一良重新注意起周围士兵所带的短剑。经过仔细观察后,一良发现他们的短剑的确都有漂亮的装饰,而且每个士兵的都不同。「居然是这样……我完全没注意到。即使身为贵族,也有这么多人会加入军队,并以士兵的身分认真训练啊。」「虽说是士兵,但这支部队的成员应该都是指挥官候补。我听说他们会先在这种部队里累积几年经验,再各自成为自己领地召集的军队指挥官,或是去隶属伊斯提家的军队担任队长。」也就是说,这支部队就类似士官候补生集团吧。既然是这样,那一良也就能理解为何他们的伙食如此充实了。当一良等人闲聊起这些话题后,又过了约一个小时。太阳缓缓地靠向地平线,周遭也逐渐染上夕阳的色彩。当三人开始觉得准备工作花了不少时间之际,士兵终于开始陆续地架起帐篷。晚餐似乎也准备就绪,有某种炖煮料理的香味飘了过来。「一良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帐篷已经准备完毕,我来给您带路。」看起来有些疲累的艾萨克从正在作业的士兵中走出,来到一良身边。看着士兵们的模样,一良隐隐察觉到这支部队的士兵水准并不高。他们全部都很年轻,包含艾萨克在内,部队里没有半个比一良年长的人。虽然一良并不清楚详情,但隶属这支部队的士兵大概就类似拥有指挥官候补指挥官头衔的新兵吧。「知道了,薇蕾塔和巴林也可以跟我一起住吗?」一良询问站在前方准备带路的艾萨克。在那一瞬间,艾萨克以像是在考虑的目光看向薇蕾塔与巴林,不过很快便又开口说道:「……是,既然一良大人这么说,那我们会马上准备。」得到艾萨克的允许,一良点点头,拿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一良等人跟在艾萨克身后,抵达其中一个帐蓬前。帐蓬面积约有三坪大,并拥有长方形的外观。中心虽立有柱子支撑,但天花板却是三角形,感觉即使下雨也不会积水。周围也架设好了几个帐篷,大小都差不多。「就是这个帐蓬。」艾萨克说完,便拉开以厚布做成的入口,走了进去。一良们也跟在他身后,进入帐篷中。「哇啊……好壮观……」映入眼中的光景令薇蕾塔出声赞叹。这也难怪,毕竟帐篷角落放置了张铺有上等动物毛皮的简易木床,中央还放了长桌和长椅。再加上天花板的梁柱上还吊着提灯,里头放有已经点起火的蜡烛。蜡烛柔和的光线照亮整个帐篷,亮度足以让人做点简单的作业。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露营代表的就是直接露宿。除了一良他们之前住的休息用小屋等设施,能在这种舒服的环境下休息是相当难得的。「那么,餐点马上就会送来。用完餐后我会准备两人份的褥单,请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使用。」艾萨克说完,对一良低头鞠躬后便离开帐篷。一良目送艾萨克的背影,并将邮差包等行李放到地上。「待在这里面的感觉好像很舒服呢,放了好几个这样的帐篷,马车当然会被塞满啊。」「对啊,不过住在这里面,就可以不用在意夜晚的寒气,放心休息了。」一良等人聊了几分钟,帐篷外便传来「餐点送来了」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道声音听起来感觉很紧张。一良回应后,两位年轻的士兵随即进入帐篷。两人将中央的长桌和长椅移到旁边,把另一组长桌椅搬进帐篷。他们将桌椅放到原本的桌子对面,弄成面对面般的形式后,对一良深深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帐篷。接着有其他三位士兵接替两人,端着放了晚餐的托盘进来。士兵们将托盘放到桌上,与刚才的两人一样深深鞠了个躬后才离开。「这就是所谓的战斗粮食吗?」一良发出激动的声音,从邮差包中取出数位相机,喀嚓地拍了张纪念照。放置在桌上的三个托盘中,各有两个拳头大的面包、肉干和蒸地瓜,然后深盘子里还煞费苦心地放了谷物制成的燕麦粥。此外,应该是一良专用的托盘上还有颗像是小苹果般的水果,以及装了水果酒的铜杯。「话说回来,在贵族军队里居然能吃到这么豪华的伙食,实在无法让人想像目前还面临粮食不足的危机。」一良边将数位相机收进包包底部边说,巴林和薇蕾塔都深深地点头同意。即使外头吵着没有食物,但该有的地方还是会有。「不过竟然连我们的份都准备了……让我有些意外呢。」是艾萨克或哈伯细心,连两人的份一起预备了吧。不过这个行为与其说是对巴林和薇蕾塔的体贴,还不如说是想要改善一良印象的手段。但无论如何,在这里看着准备好的食物也没意义。三人各自坐在托盘前,说了声开动后,便开始吃起料理。「我好久没吃面包了。」一良一面说着,一面捏着面包的一端拉扯,想把它撕碎来吃。只是不管一良用了多少力气,都无法将面包弄碎。这东西到底有多硬啊?他抱着这种想法看向薇蕾塔与巴林,可是两人都很平常地从边边把面包撕开,送入口中。「嗯嗯?」看到他们的样子,一良以为是自己撕东西的方式不对,于是紧紧握住面包,使劲地想要拉开它。他死命地使出让手也不停颤抖的力气,最后面包发出几声听起来不舒服的声音,裂成两半。「那个,这面包是不是特别硬啊?」一良交互看着自己分成两半的面包,以及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面包的薇蕾塔及巴林,不禁问道。「的确有点硬呢,需要我帮您撕开吗?」「啊,不用了,因为我没有自己撕过,我再努力看看。」一良拒绝了薇蕾塔的帮忙,再一次用尽浑身的力气撕扯变成一半的面包。手中拿着终于裂成四分之一大的面包,一良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好硬,中间的白色部分倒还好,皮的地方却硬到会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是面包的程度。一良没有办法,只能将撕好的面包泡进燕麦粥中弄软,才总算让它恢复为能够入口的硬度。——这么说来,他曾经看过某篇报导写着,苏联时期作为军粮的黑面包硬得要命,令人搞不懂为何要做得这么硬,自己是否也碰上了相同的状况呢?一良露出像是感慨良多、又像是理解般的怪异表情咀嚼面包。薇蕾塔比对着自己手中的面包与一良的面包,毫不费力地就用指尖撕开前端,张嘴吃下。当一良等人正在帐篷里享用晚饭之际,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另一个帐篷内,艾萨克和哈伯正在商议明天的行军计划。和一良他们的帐篷一样,两人的帐篷里也吊着放入蜡烛的提灯,烛光柔和地照耀室内。「按照这个速度行军,应该会在后天的黄昏前抵达伊斯提利亚……」艾萨克一边用羽毛笔在桌面的几张皮纸上书写今日的行军纪录,一边轻喃道。本来依照启程前订立的计划,在行军时单程所花的时间只要两天,实际上却是花费了三天。原因就在于露营准备异常耗时,因此他们都会早早结束行军。贵族出身的部下平常都将身边的杂务交给随从或奴隶去做,所以处理事情的能力相当差劲。只有非常少数的下级贵族例外,贫穷令他们能够以熟练的手法烹饪和处理身边的杂务。讽刺的是,不仅是类似这次的野外行军训练,他们在伊斯提利亚的一般训练中也留下了优秀的成绩。「本来是想尽量在明天就回到伊斯提利亚的,但照这个样子……如果彻夜行军,那还有办法在后天早上抵达……」说出这番话后,哈伯叹了口气,沮丧地表示这也是个难以实现的主意。如果只有自己人倒还另当别论,但他们可不能让同行的一良配合部队彻夜行军,如果有带着随从——哈伯脑中浮现了这种想法,却将其深埋心中,没有说出口。「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到达伊斯提利亚后的事情。必须秉告纳尔森大人,请他尽快跟葛雷西欧尔大人会面。」「你说得对,回到伊斯提利亚后,我会马上请求纳尔森大人与葛雷西欧尔大人见面。只要说明理由,并请纳尔森大人将会面一事列为最优先的事项,应该就不会让葛雷西欧尔大人等太久……」基于艾萨克的立场,他很希望纳尔森即使必须中断其他公务,也要跟一良见面。可是确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的只有自己和哈伯,纳尔森还不清楚这个事实。这样是否会造成会面因情况而推迟,而令一良感到不快呢?不过哈伯似乎看出了艾萨克担心的问题,抓紧时机说出自己的提议。「是,因此万一我们的转达不顺利,葛雷西欧尔大人就得在伊斯提宅邸内的等候室等候。所以在纳尔森大人做好准备前,我认为招待葛雷西欧尔大人到我们利维森家的宅邸小憩也并无不可……」「意思是先不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到纳尔森大人的家宅,而是你那里吗?」听了哈伯的提案,艾萨克瞬间皱起脸。即便不晓得能否让纳尔森同意会面,这样对待远比国宾更加重要的葛雷西欧尔真的妥当吗?「是,本来的话,我们自然有必要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到纳尔森大人那里,但部队要在后天晚上才能抵达伊斯提利亚,在那时就急忙安排会面,不只是纳尔森大人,可能也会对葛雷西欧尔大人造成负担……当然,前提是要先跟葛雷西欧尔大人商量过,并得到纳尔森大人的首肯才行。」「……原来如此,会面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与其勉强在半夜举行,这样说不定更好。不过这样的话,带到我的……图伦家的宅邸比带到你那里会更妥当吧。」艾萨克会这么说的原因在于家中的排场,从艾萨克是部队队长、哈伯是副队长就可看出,艾萨克的家世比哈伯更为高贵。一般来说,要以哪家的宅邸招待一良,显然一看便高下立判。「啊,当然,事情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但艾萨克大人回到伊斯提利亚后不是还要忙着撰写报告书、打理葛雷西欧尔大人与纳尔森大人的会面事宜吗?而我在返回伊斯提利亚后就没事了,因此可以在抵达后马上带领葛雷西欧尔大人前往宅邸。而且我也能直接对宅邸里的佣人们下达指示,所以在我的宅邸应该会比较方便。」见艾萨克开始主张要将一良接到自家宅邸,哈伯急忙反驳。听完哈伯的意见,艾萨克以「你说得也对」表示理解。现在这个时候,知道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的只有薇蕾塔、巴林和他们两人。就算招待一良到自己家里,若没有时时盯着,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问题。「的确,你说得也有道理。若我取消所有返回后的预定事项,领着葛雷西欧尔大人回到宅邸,也无法跟其他人说明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一良是葛雷西欧尔的事实,在眼下这个时间点还是高度机密。他们对部队的士兵解释一良的身分为『他国的流亡贵族』,并隐瞒他是葛雷西欧尔之事。这个做法在部队中还行得通,可在回到伊斯提利亚到一良与纳尔森见面的这段期间,他们其中一人必须紧跟着一良。若是不慎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让一良被比艾萨克更有权力的人以「这家伙是谁?」为由盯上就麻烦了。「好,那我明天就跟葛雷西欧尔大人提出刚才讨论的内容。」哈伯得到了能让葛雷西欧尔这等强大存在记得自己的好机会。听到艾萨克的回答,哈伯在内心握紧拳头,暗暗说了句「很好」。 而在这个时候的伊斯提利亚,艾菈正于纳尔森邸的其中一间房内安慰泫然欲泣地坐在化妆台前的莉婕。莉婕才刚洗过澡,覆盖了半个背部的秀发还带着水气。她身上的服装也不是平日穿的礼服,而是及膝的纯白束腰外衣。「他摸了我的大腿。」「莉捷小姐……」「他摸了我的大腿!」艾菈一边仔细地用布巾擦拭莉婕的长发,一边烦恼地想着该说些什么安抚眼眶泛泪的她。莉婕今日前去与来自古雷葛伦地方的中年富商见面,对方的名字是尼贝·斐迪南,而这场会面直到距离此时的短短一小时前才结束。这位名为尼贝的男子每次为了事务前来伊斯提利亚之际,几乎都会请求与莉婕见面。若只是单纯的见面也就算了,问题就出在尼贝的性格。「那家伙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如果只是想要揽肩或握手,那我还能忍受,结果居然是摸大腿,他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啊!?」尼贝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尝试与莉婕进行肢体接触,是个性格极为不合常理、却又颇富行动力的男子。至今他曾好几次伸手去揽莉婕的肩,或是抚摸她的头发。每当发生这种事,莉婕就会开玩笑似地委婉拒绝他这种行为,并巧妙地避开。只是不晓得这个人今天是在想什么,居然趁着两人在昏暗的中庭长椅比邻而坐时,直接碰触莉婕的大腿。由于过于震惊与厌恶,莉婕忍不住发出悲鸣,使得警卫兵赶到现场。于是会面就这么结束,演变成现在的结果。附带一提,莉婕并没有对警卫兵提起自己被尼贝触摸大腿的事。面对担心地询问自己的警卫兵,莉婕只是保持僵硬的笑容,坚决表示「什、什么都没有发生」。「莉婕小姐,这些事差不多也该报告给纳尔森大人和吉珂妮亚大人知道了……」「呜……可是这样就会让他丢尽颜面,连之后的食盐交易也……」艾菈建议莉婕将尼贝至今的骚扰行为报告给双亲知晓,但她却露出苦恼的表情。其实莉婕也不想跟尼贝见面。可是伊斯提利亚进口古雷葛伦所产的食盐交易,都被尼贝这个富商一手把持着。输入伊斯提利亚的盐主要来自西方的古雷葛伦地方和南边的弗拉伊斯地方。虽然两个领地都供给一定数量的食盐给伊斯提利亚,但来自古雷葛伦地方的盐品质极高,弗拉伊斯地方的食盐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而且制盐手法在古雷葛伦被列为最高机密,所有情报都不会外流。这些盐的交易价格相当高昂,可是在莉婕开始与尼贝见面后,贩卖给伊斯提家的价格便打了八折。伊斯提家将这些食盐转卖给隔壁的克雷勒兹,这份差价已经成了他们贵重的收入来源。「可是,以前纳尔森大人不也说过『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坦白说出来』吗?最近尼贝大人的举止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我认为最好将事情至今的经过一起报告给纳尔森大人知道……」「但是……」其实以前莉婕曾跟纳尔森商量过尼贝的事,不过就仅只那一次。当时纳尔森向尼贝抱怨,而尼贝也对莉婕道歉,暂时停止对她的性骚扰之举。但约在这半年间,尼贝的骚扰举止又有了复发的趋势。「我再试着忍耐看看,如果他做出更超过的举动,我就去找父亲大人谈谈。」「……我明白了,但是,请您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看到莉婕说这句话时精疲力尽的样子,艾菈担心地望着她。尽管莉婕平常会在艾菈面前口吐谩骂或不停地说别人的坏话,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性格认真,她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做出努力。现在伊斯提利亚面临的财政状况更是大大地增强了这个倾向,莉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放在化妆台的小布袋。「总之,明天去把这些全都卖了。我已经决定好要用这些钱吃好吃的东西,买漂亮的衣服,然后好好地大玩一场。」「明白了,我跟您一起去。」莉捷拿着尼贝赠送的礼物,不满地噘起嘴。看着这样的莉婕,艾菈苦笑着点头。 两天后的夜晚。哈伯带领一良走在靠近伊斯提利亚中心的大路上。大路的两旁耸立着好几栋石造的大宅邸,给人一种豪宅的感觉,不过这些建筑几乎都是平房。这一区的用地上,大半都是由两层楼的简朴建物共同组成的房子。这里与街道外围杂乱的景观相反,宽广的景色看起来轻松悠闲。薇蕾塔和巴林就跟在一良与哈伯身后。昨天早上,哈伯请求一良到自家宅邸过上一晚时,还用笑容表示薇蕾塔与巴林也务必一同前来。两人看起来都相当惊讶,还非常惶恐地道谢。「这里就是我的宅邸。」走过几栋大宅后,哈伯在一栋庭园漂亮又宽广的石造豪宅门前停下。虽然主屋是平房,但土地旁边还盖了栋两层楼的细长石造建筑。门前站着一名男子,他一看到哈伯,便深深地低头鞠躬,说:「欢迎您归来。」男子马上抬起头,用双手推开大门。同时,固定在门边的铜铃响起了轻脆的铃声。等哈伯进入自家用地,一良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他身后。男子快步从一良他们的身侧掠过,站在宅邸巨大的木质对开门前。直到哈伯靠近,男子才用双手缓缓地打开门扉。「哈伯少爷,欢迎回来。」一行人一进入宅邸的玄关大厅,一位年轻的侍女便深深地行礼迎接他们。乍看之下,她的年纪应该还可以被称为少女。玄关大厅的石头地板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墙边建了几根石柱,上头都刻有雕刻。「我带了重要的客人回来,玛丽马上去准备餐点和浴室,客房由我来带他们去。」「晚饭要在洗过澡后再享用吗?」「嗯,拜托你这么安排。」「我知道了。」被称为玛丽的侍女对哈伯深深一鞠躬后,对着一良等人再次行了一礼。哈伯回过头边说「请往这边走」,边催促他们往宅邸深处前进。 「请自由使用这个房间,等到浴室整理好,会有别的侍者来给各位带路。」哈伯带领一良等人抵达客房,行了一礼后便离开房间。一良将所持的行李放到地上,环顾房间内部。房间墙上还装了烛台,柔和的亮光照亮室内。另外,高级的圆桌上放着装有新鲜水果的木盘,也备有水果刀。因为这里没有水壶,所以这些水果应该是用来代替饮料的吧。「居然还有浴室,这个家庭看起来相当富裕呢,真不愧是贵族啊。」一良立刻从桌上拿起某种像是苹果的水果,用刀开始削皮。「竟然连我们也被带到这么豪华的房间里……」薇蕾塔本来想着哈伯能为自己跟父亲安排旅馆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得到与一良相同的待遇,对方这种出乎预料之外的应对令她很惊讶。毕竟一般来说,一介农民是不可能踏入贵族家中的。要说有的话,也只限定于被买作奴隶的场合,或是被雇用为佣人的时候。「一定是打算趁现在让我对他们家抱持好印象吧,是为了之后的布局吗?」一良边大口吃着削好的水果边说,薇蕾塔露出总觉得无法释怀的表情点头。即使知道这种安排对自己没有任何不便,但一想到对方是利用自己与父亲来增加一良对他们的好感,薇蕾塔就实在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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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薇蕾塔的反应,一良苦笑着开口说道:「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啦,这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像这样适当地建立关系,对我也方便……啊,对不起,只有我在吃,我现在就帮薇蕾塔你们削。」「啊,我不用了,哈伯大人刚刚说马上就可以吃晚餐,所以我想说先不要吃东西。」「那我也别吃吧,可以吃到贵族料理的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我要空着肚子享用。」「嗯嗯,的确是这样没错……那我也再吃一个就好。」一良说完后,又拿起一颗水果开始削皮。薇蕾塔见状,发出轻轻的笑声。「这么说来,吃午饭时也是,一良先生嘴上念着肚子饿,所以除了军队提供的餐点外还吃了罐头呢。是因为骑乘拉塔很累吗?」「嗯,骑着拉塔时​​需要一直用脚取得平衡,比想像中还累。这样的话,还不如走路呢……」从葛利夏村出发开始,一良就不断地在拉塔的背上摇晃。不习惯的骑乘动作比想像中还要严酷,令一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浓厚的疲劳感。由于过度使用平常不太会用到的肌肉,强烈的肌肉酸痛让大腿发出无声的惨叫。因此他的肚子比平时更饿,来到葛利夏村后被抑制的食欲也一下子爆发出来。看不出骑马居然会是这么激烈的运动。「话说,关于跟领主会面时要谈的内容,我们还是姑且先统一口径吧,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别让领主知道比较好。」从三人现在还能待在一起来看,与领主见面时他们也不会把人带开个别询问吧。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统一口径较为安全。基本上,领主的问题应该都会统一由一良来回答,可要是薇蕾塔与巴林不经意地将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说溜嘴,那就麻烦了。「薇蕾塔和巴林先生就诚实地回答领主的问题吧,只是村民吃了我带来的食物后变得更有力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保密。」听到一良的要求,薇蕾塔和巴林点头同意。为了向纳尔森说明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他们有必要将一良带来的各种便利道具展示给他看。只是食物这部分就另当别论了。目前只有葛利夏村的村人们晓得一良带来的食物效果。他们长期食用一良给的食物,因而获得极大的力气——这点没必要主动说给别人知道。若是纳尔森得知了食物的效能,很难说他不会采取行动以便全盘接收留在葛利夏村的食物。光是饮用就能恢复体力、完全治愈疾病的力保美达,也同样必须隐瞒。根据一良的使用方法,力保美达这张牌在谈判时应该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威力。要是纳尔森看了一良的道具,却仍不相信他就是葛雷西欧尔的话,就将力保美达作为最后的手段。只要随便找个濒死之人使用力保美达,一良就能被公认是拥有奇迹恢复药的存在。不过这次的交涉基本上只会出现对领主有利的提案,很难想像他们会刻意采取引起一良反感的态度​​。之后三人继续深入讨论,却突然听见有人叩叩敲响房门的声音。「请进。」「失礼了。」一良一回答,刚才在玄关大厅迎接一良等人的侍女玛丽便走进房里。「浴室已经打理完毕,因此我来给各位带路。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一良大人能先行沐浴……」「我知道了。」「谢谢您,那我带您过去。」玛丽道过谢后,随即带着一良离开房间。 在一良和玛丽前往浴室的时候……哈伯正在宅邸的其中一间房内,与身穿长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对面交谈。「在明日白天之前准备好一辆接送用的马车,和四名护卫兵是吗?」「嗯,记得士兵要找有本事的。还有告诉他们,不要因为对方是农民,态度就草率起来。食物和帐篷也都要最高级的。」哈伯绞尽脑汁思考是否还有其他需要的物品,而男子以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品般的视线看着他。男子方才从哈伯口中收到准备私兵与马车的命令,但当中的内容却让人充满疑问。根据哈伯的说明,这辆马车的乘客似乎只有农民。如果还有贵族同行那也就算了,但要用马车来护送农民,这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而且当他仔细地问过后,才得知那位农民目前正寄宿于宅邸中,不对此感到疑惑才是不正常。「不但让农民住进宅邸,还使用接送用的马车并加上护卫……那位农民该不会是微服出巡的贵族,还是什么别的大人物吧?」「不,就只是单纯的农民,还是到处都能看到的一般人。」从哈伯身上传出的氛围来看,他显然不打算详细解释。「这样啊。」男子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怀疑这道无论怎么想都不正常的指示。这名男子是从很久以前就侍奉于利维森家的管家,不仅负责管理其他的佣人,而且若是家里的主人像这回般下了指示,从调派马车到安排护卫等等,任何工作都需由他一肩扛起。男子跟哈伯的交情也很长,从这位少爷出生开始,男子既是他的教师也是佣人,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这样的哈伯居然会提出这种指示,而且没跟自己商量半句,这可是极为严重的大事。这回要用马车载送农民,肯定有什么内幕。「另外,还需要两套寝具……不,为了以防万一,就准备三套吧,记得也都要上等的。」「我知道了。」尽管感到疑惑的部分很多,但男子并不打算提出更加深入的问题。哈伯也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会不跟自己详细说明,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男子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当哈伯把手握上门把,准备离开房间时,又回过头表示「话说回来——」。「父亲与兄长有五天不会回来吧?」「是的,如果预定行程没有延误,目前应该是两位大人离开古雷葛伦地方、进入伊斯提地方的时候……」「这样啊。」哈伯听到男子的回答后,便打开门走出房间。 「那么,请让我协助您脱衣。」「……」被领至脱衣处的一良面对准备向自己上衣出手的玛丽,整个人显得有些退缩。被带领前来的路途上,他是曾稍稍妄想过这里的佣人说不定会帮忙脱衣,想不到妄想居然变成了现实。不过让一良感到畏缩的原因并不只有想脱去自己衣服的玛丽。一良的背后站着一位体格健壮又裸着上半身的光头男性。男子的右手拿着形状奇特的青铜镰刀,左手拿着铜制的小钳子,如尊神像般站在那里。一和一良对上视线,男子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失礼了。」望着手持用途不明之凶器的肌肉男,一良就这么当场僵住。玛丽没等他回应,上前就要脱掉一良的衣服。一良身穿素色的上衣和长裤,那都是之前薇蕾塔做给他的。玛丽快速地脱去这些衣物,却在看到接着露出的灰条纹内裤时瞬间僵了一下。但她马上就当场跪下,伸手拉着一良的内裤,想要脱掉它。「啊,这个我自己脱就好!」一良急忙用手压住差点被拉下的内裤边缘,谢绝了玛丽的协助。一被一良拒绝,玛丽立刻缩回手,嘴里说着「失礼了」并站起身,留在现场待命。……看来她是打算等着自己脱完衣服。「那个,后面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来……」看到一良为难的样子,玛丽在那一刹那间露出了像是在思考的表情。然后她轻声地笑了。「我明白了,换洗衣物会在您沐浴期间准备好,请您到时候直接穿上即可。」玛丽说完,行了一礼后便用双手抱着一良脱下的衣服,离开脱衣处。一良目送玛丽的后背离去,边叹气边脱下内裤,却在脱到一半时想起这里还有位肌肉男,于是转过头。「请您放心交给我吧。」肌肉男脸上浮起跟刚才一样清爽的笑容,微微举起手里拿着的镰刀并说出这样的台词,到底是要交给他什么啊?「请问,那个镰刀是用来做什么的?」一良维持着手拉内裤的姿势,以有些僵硬的神情问道。男子顿时愣了一下,却马上恢复原先爽朗的笑容,张口说道:「这是用来将您全身的体毛刮干净的工具,我的技术很好,常常得到老爷的夸赞,请您放心。」看来这名男子做的工作就类似日本所谓的除毛师。「那你左手的钳子是拿来做什么的?」「这是用来拔除腋毛的,好了,我们赶快来除毛吧!」一良脱掉内裤后,以清爽到无法言喻的笑容​​面向男子。「我就不用了。」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男子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失望的神情,那个模样很奇妙地令一良印象深刻。 沐浴过后,一良在脱衣处换上佣人准备好、品质高级的舒适长袍。走出脱衣处后,就在近处待命的玛丽陪同他再次返回客房。回程中,一良询问玛丽怎么处理她刚才拿走的衣服,得到了对方会帮忙洗涤的回应。附带一提,他们准备的换洗衣物中并不包含内裤。因此一良的下半身目前空空如也。于是他推测,这个国家的人民可能全都没有穿内裤。回到房间后,与自己交换的巴林被玛丽带往浴室。「一良先生,这里的浴室如何呢?」看到一良全身以热水洗过、清清爽爽的模样,薇蕾塔兴致勃勃地询问。看到这样的薇蕾塔,一良的脑内瞬间冒出「这个女孩也没穿内裤吗?」的疑问。但他急忙打消这个念头,阐述起对于贵族浴室的感想。 「餐点准备的时间过长,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此处位于内陆,不像弗拉伊斯地方般有那么多美食,但还是请各位品尝看看。」在一良洗过澡的一个小时后……包含哈伯在内的四人来到利维森宅邸的餐厅,于无数豪华料理的前方落座。餐厅的桌子是长方形的长桌,长的那一边约长四公尺左右。桌上摆了几个大得需要用双手来端的盘子,当中盛满各种料理。哈伯和一良各自坐在桌子两旁的副主人位上,而薇蕾塔与巴林坐的是桌子侧面的位置。两位负责服务众人的侍女在离桌子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待命,她们面前都有张铺了桌巾的小​​桌子,桌上放有几个装了饮料的铜壶。其中一位侍女就是玛丽,另外一人是一良等人抵达宅邸后到这里才第一次见到。哈伯脱去直到刚才还穿着的盔甲,身穿与一良同款的宽松长袍。巴林和薇蕾塔也一样穿着相似的长袍,只是与一良身上的那件外观有些不同。「这还真是……」一良看着摆在眼前的料理,边说边暗自佩服。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放在面前的料理水准远超出他的预期。桌上的料理很多都是一良平常在这个世界中从未吃过的食材,种类也很丰富。料理当中有像是烤牛肉般的肉食,也有道菜看起来类似淋上酱汁的鱼肉切片。虽然也有几道像是毛毛虫串烧与炒毛毛虫等让日本人看到便会昏倒的料理,但既然能端上这张餐桌,那应该就是高级食材吧。一良平日在葛利夏村时便常吃薇蕾塔亲手煮的高级毛毛虫料理,因此餐桌上出现毛毛虫对他来说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任何问题。「好厉害……我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料理。」看上去有些紧张的薇蕾塔说道,而巴林也赞同似地点头。贵族的饮食这种东西,一般农民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薇蕾塔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您们能够喜欢真是太好了,我们还备有上等的水果酒,各位能够饮酒吗?」「能!」巴林振奋地说,而哈伯微笑着表示「那真是太好了」,便呼唤玛丽将水果酒注入铜杯中。「两位要来一杯吗?」「那我也喝吧。」「我对酒有点……」「哎呀,这样啊,那来点果汁如何?」「啊,可以,那就给我那个吧……」听到哈伯的指示,另一位侍女在薇蕾塔的杯中倒入果汁。一良的杯里被玛丽注入与巴林杯中相同的酒。果汁和水果酒都呈现浅浅的粉桃色,大概是使用同样的水果做出来的吧。「来,请尽情享用吧。手碰不到的料理可以由侍女为各位取来,请不要客气。」哈伯说完,便开始将自己座位附近的盘中料理移到手边的小盘子里。看了哈伯的做法,巴林和薇蕾塔也把手伸向近处的料理。于是一良也学着三人的动作,将位于附近那盘像是烤牛肉的肉食移到小盘子中。「我开动了……嗯,这个真好吃!」饿到两眼昏花的一良雀跃地将取来的肉食送入口中,并发出赞叹声。一良嘴里的肉食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也都跟烤牛肉很相近。事实上,这道料理是在加了盐闷烤的肉上,淋上以香草与水果熬煮的酱汁的一道菜品,烹煮方法也和烤牛肉相当类似。烤牛肉在日本就能吃到,因此一良很清楚那种味道,这让他开始渴望起大蒜、胡椒、山葵或酱油之类的调味料,不过这应该就叫做奢求吧。「能符合您的口味真是太好了,这里还有很多料理,请尽量吃。」哈伯看着专心大口吃肉的一良,放心地松了口气。由于哈伯不晓得该端出什么料理才能使一良满意,才会尽可能地准备多种菜色。但看样子,一良最初取用的第一道菜就足以令他判定合格了。「话说回来,一良大人,我有个请求……」在众人开始享用晚餐后经过约十五分钟,每个人的肚子都填饱到一定程度,正在小憩。就在这时,至今都在聊些像是料理或街上等稳妥话题的哈伯停下用餐的手,出声呼唤一良。「是什么请求?」「今后,若是一良大人在伊斯提利亚需要安排人或事物,请务必交给我。别看我这样,我在伊斯提利亚的商人与其他贵族那里还是有点面子的,肯定能够帮上您的忙。」一良听了哈伯突如其来的要求,将差点送入口中的毛毛虫串烧放到了小盘子上。附带一提,这些被刺成一串的毛毛虫似乎并不是阿尔卡迪安虫,而是别种昆虫。「这提案还真是令人高兴,我想应该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到时就麻烦你了。」「谢谢您,若是有什么需要,请您尽管提出。」面对轻快点头的一良,哈伯把双手放在桌上,深深地低下头。 吃过晚饭后,一良等人回到房间,让吃得隆起的腹部休息并悠闲地说笑。「一良先生,怎么了吗?」当他们各自坐到床头与房内配置的沙发上,互相说起料理的感想等话题时,薇蕾塔注意到一良的样子好像有些奇怪。一良揉了揉自己吃得膨账到极限的肚子,微微皱起脸。「没事,只是肚子的状况好像……」「咦!?」听到一良诉说腹部的不适,薇蕾塔惊讶地急忙冲了过去。餐点里该不会放了毒吧——有一瞬间,她的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恐惧。只是若真是如此,一良的样子还是有些怪异。他只是以无法理解般的神情抚摸肚子,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痛苦。「果然很奇怪……」「您没事吧!?是肚子痛吗!?」一良以难解的表情摸着肚子,而薇蕾塔也坐立不安地把手贴在他的腹部上。「啊,没什么,我并不觉得痛或难受。」一良急忙对一脸不安的薇蕾塔解释,虽然肚子的确是有种异样感,但袭上一良的感觉与痛苦完全不同。「是肚子饿到眼睛快花了……」「……咦?」一良那意料之外的言语令薇蕾塔与巴林当场愣住,这也难怪,毕竟一良方才享用晚餐时吃到肚子都明显膨账起来了。现在一良的胃已被完全填满,几乎没有食物可以进入的缝隙,可是他仍旧表示自己饿得受不了。「其实我就算吃了东西,肚子也没有胀起来,从昨天……不,前天开始就是这样了,可是昨天还没这么严重……啊,我说的没有胀起来是指感觉,实际上吃了多少还是会显示在肚子上啦。」一良说着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薇蕾塔也将手放在一良的腹部上,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处。一良就维持着这种姿势陷入沉思,却依然想不出原因。是自己的饱足中枢坏了吗?如果自己的身体变得无论吃再多也不会有饱足感,那他就能够理解了。不过倘若真是如此,那现在就不是在这里悠哉的时候,而是该赶快回到日本就医。「呜呜,肚子饿了,再吃一颗水果好了……」一良说完,便想站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水果。想不到在他将要起身之际,脚步竟不稳地晃了晃。「一良先生!」旁边的薇蕾塔马上撑住差点跌倒的一良。支撑一良的力道与那副纤细的体格不搭,强健得足以令他不至于摔倒在地。「不、不好意思,总觉得脚步不太稳……」一良抓着撑住自己的薇蕾塔肩膀,双脚使劲站好,重新调整姿势。然后当他向薇蕾塔道谢、想放开她的肩膀时,目光落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这是怎么回事……」不断地发抖的指尖,再加上想要起身却蹒跚的步伐。一良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经验。没错,那是一良还在公司上班,每天一心努力工作的时候。某一次一良连续好几天忙于繁重的工作,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整整一天没有进食,就那么瘫倒在公司桌上,这回的症状跟那时非常相似。后来一良在网路上将那些症状作为关键字输入,好调查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得到了一个专有名词。「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一良用右手搓揉自己的腹部,再次看向抓着薇蕾塔肩膀的左手。不出所料,他的左手手指仍抖个不停。「薇蕾塔,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一良放开费蕾塔的肩膀,坐在置于房间角落的邮差包前,开始搜索里面的物品。「好险——差点就毫无所觉地饿死了。」「您已经知道原因了吗?」薇蕾塔看着搜寻邮差包里的一良,在他背后出声问道。一良自己是理解了,薇蕾塔却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认为是低血糖症,不过也只是可能啦。」低血糖症指的是血糖大量降低时所引发的手部颤抖与四肢无力等症状。会不会出现症状是因人而异,不过人在肚子饿到极致、血糖降低的时候,大多都会产生类似病症。「低血糖症……啊,我之前也有学过吧。可是……」得知一良是低血糖症,薇蕾塔却是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以前念书时使用的参考书是这么写的——低血糖症常会出现在空腹时。而一良才刚吃完晚餐,并不符合这项条件。「哎呀,是不是低血糖症,只要吃了这个就能知道了……呜嗯,虽然很饿,但肚子却装得满满的耶……能吃得下吗……」在薇蕾塔似乎想提出异议的目光下,一良从邮差包中取出塑胶汤匙和橘子罐头,拉开罐头的拉环并打开盖子。打开罐头的独特金属声在房内响起,并飘来一股微微的甜香。一良把罐头送到嘴边,咕噜咕噜地喝光里头的糖水,再用汤匙将橘子扫进嘴里。「如果我吃了这个能够恢复,就能够说明为什么作物会急速成长,并且村里的人们能够快速恢复了。而关于身体能力得到强化这点……姑且也算有了解答吧……」巴林惊讶不已,搞不清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薇蕾塔则与父亲相反,满脸认真地听着一良的话。「一良先生,那个『低血糖症』指的是什么呢?」「啊,所谓的低血糖症就是……」一良向摸不清头绪的巴林说明详细的症状。面对相信自己就是葛雷西欧尔的巴林,要说明自己目前就是这种状态可能会很古怪,但事情已经发生,所以一良也无可奈何。虽然很对不起薇蕾塔,但一良决定将之后的补救全都交给她。一良先花了约二十分钟说明低血糖症及回答薇蕾塔的提问。然后一良当场站了起来,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脚步不再踉跄,手指也停止颤抖,看来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果然如此,那么……」低声说完后,一良双手环胸,开始沉思。他回想自己这几天吃的食物,还有刚才出现的症状。如果把这两点放在一起思考,就能够针对一良与这个世界的食物关系得出两个假说。第一个假设是,这个世界的食物几乎没有包含任何营养成分。这个假说很容易就能够解释一良出现类似低血糖症状的原因,和村中田里的作物急速生长的理由。一良从三天前的中午过后,就几乎没再吃过自己自日本带来的食物。唯一吃过的只有行军第二天晚上吃的一罐罐头,还有刚刚吃的橘子罐头。要是这个世界的食物真的几乎没有营养,那么在这三天里只吃了两个罐头的一良显然就是营养不良。田里的作物自然也一样。关于作物,可以想成是这样——村里的作物最初都处于慢性的营养不良状态,然后突然有了森林中的腐叶土和日本带来的营养肥料补充养分,这才长回了本来的模样。至于村人们也是,他们平时一直处在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下,一口气补充身体必需的营养后,这才取回自己本来的力量。这个假设里有项前提,就是村民身体的基本机能非常优秀,只是得到的燃料不足以让他们完全发挥这些机能。可是这样就表示,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几乎得不到营养的状况下,不但能够维持生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与一良所在世界的人们不相上下。这已经不能算是燃料费率低廉了,他们本身就是超越常识的究极生物。第二项假说就是,尽管一良无法藉由这个世界的食物吸收营养,日本的食物与肥料却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和作物有着特殊的功效。而在这个假定中,有一项勉强的假设——这个世界的食物也含有营养,只是一良无法吸收。不过这样能够说明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何能够维持生命,却无法解明他们食用日本食物后急速恢复、甚至变成超人的原因。就算假设那些食物和肥料有特殊效果,但一良带来的东西全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商品。当然也可以想成是这样——当他从日本前来这个世界之际,这些东西就被加上了待殊的效果。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么一良没受到任何影响这点便显得很诡异。「呃,一良先生……?」在一良独自苦思的期间,薇蕾塔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此刻正一脸担心地瞧着他。「啊,对不起,一个人想得这么入神……我已经不要紧了。」虽然想跟薇蕾塔说明自己刚刚建立的假说,可由于巴林也在,因此一良暂时保留了这些想法。若对象是薇蕾塔的父亲巴林,一良认为将自己的事情全都坦白地告诉他也并无不可。但是巴林深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所以一良也不觉得需要刻意去颠覆他的想法。一良从邮差包里取出胃药,将几颗药锭放入口中。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6

第3章 与领主见面

当一良正在哈伯的宅邸中吞胃药时,艾萨克正于纳尔森邸的办公室里,与办公室的主人会晤。以往纳尔森都会边看着手边的其他文件边听艾萨克的报告,并按照需要提出问题,像这样同时进行两项工作的状况并不少见。只是这回的情况有些不同。「……艾萨克,你再说一次,是谁现身了?」听了艾萨克所说的内容,正在阅读报告文件的纳尔森抬起脸,以讶异的表情反问。即使被纳尔森这么盯着,艾萨克也完全没有动摇,一脸认真地再次开口说道:「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葛雷西欧尔大人在葛利夏村现身了。」房间里突然一片寂静,两人都没说半句话,身体动也不动。蜡烛的亮光在墙上映照出两人的身影,悠悠地不断摇晃。「……啊——那个,怎么回事,那位葛雷西欧尔大人是指传说中的慈悲与丰收之神吗?你的意思是神真的降临了?」纳尔森本以为艾萨克在开玩笑,可是从他严肃的神情看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而且艾萨克不是会开那种玩笑的男人。「没错,水之所以能引到村里的水道,还有村子没有因饥荒而毁灭,全都是因为葛雷西欧尔大人向葛利夏村伸出了援手。」「说得具体一点,葛利夏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如传说所说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带着粮食来了吗?」「是,在约略一个月前,葛雷西欧尔大人现身于葛利夏村,带来大量的粮食帮助了村子。还有,为了引水至村中因干旱而枯死的田地,还赐予了他们一种可以将水从低处带往高处的道具,名为水车。另外还以加护之力使得村中的作物急速成长,并赐予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道具与知识给村人,持续援助他们至今。」「……」骤然听到艾萨克这番难以置信的叙述,纳尔森感到有些混乱。葛雷西欧尔现身,拯救了因饥荒而濒临灭村的村落?而且现在还持续地赐予道具和知识给村民?……实在教人无法相信。即使有人对他说,神明降临现世这种宛如神话般的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谁又能够坦然地相信,不带半点怀疑?附带一提,作物会急速成长源自于葛雷西欧尔的加护这件事,是艾萨克的个人解释。就算巴林曾跟他说明,作物是因为田里混入森林的土壤才急速成长的,但会联想到这些异变是由于葛雷西欧尔现身而造成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这些话听起来令人惊叹,却也突然得让人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在葛利夏村亲眼见过葛雷西欧尔大人吗?」「是的,我亲眼见到了他,也跟他说了话……可是,我对葛雷西欧尔大人行了诸多无礼之事,虽然葛雷西欧尔大人说他赦免了我,我还是悔恨不已……」艾萨克想起与一良见面时的事,不仅表情染上阴霾,视线还沮丧地垂下。对此,纳尔森仍以诧异的视线一直凝视着艾萨克。艾萨克低头一会儿后,立刻抬起脸,端正自己的表情。「纳尔森大人,我希望您在明日一早能最先接见某位大人。」「……喂,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你想让我见的人该不会是——」「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纳尔森差点忍不住回句「你在说笑吗」,可是艾萨克望着自己的目光太过郑重,于是他又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尽管目前他还未感受到多少真实性,但若艾萨克的话是事实,那就事关重大了。虽然很在意刚才艾萨克提及的葛雷西欧尔的无数善举,纳尔森却也疑惑那位葛雷西欧尔是基于什么目的要来求见自己。「你要我明天一早最先见他,可是现在连忙赶去葛利夏村也来不及啊。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已经抵达伊斯提利亚,那倒还另当别论……喂,难道——」「是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现在正滞留于利维森家的宅邸。本来应该要引领那位大人前往我的宅邸,但所有事情都得趁着一切还是高度机密时行动……目前知晓葛雷西欧尔大人存在的,只有我、副队长哈伯、两名部下以及葛利夏村的村民,那两位部下我也严令过他们不许外传。」到了这个地步,纳尔森终于涌起「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真实感。既然碰上神明降临现世这种除了传说外便史无前例的事件,那就必须慎重对待。而且要是那位葛雷西欧尔是假货,那么对方可就是能够驳倒艾萨克、坏得超乎想像的大恶人。自己得要好好确定一下那位葛雷西欧尔究竟是真是假。「好,那我就把明天最早的时间空下来……然后葛雷西欧尔大人有告诉你,他见我是想跟我谈什么吗?」可能是对纳尔森的回答感到放心,艾萨克放松表情,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有的,葛雷西欧尔大人说愿意协助正为饥饿所苦的我们。他表示会教给我们刚才提到的水车这种道具的做法,还有能够令作物增产的方法。然后他要是注意到别的问题,也会给予我们建议。」「哦?那还真是令人求之不得……」虽然对方表现得大方,纳尔森却仍浑身散发出无法消除怀疑的氛围。看到这样的纳尔森,艾萨克在内心苦笑,想着也难怪他不相信。就连艾萨克自己也是在一良让他见识过各种道具,还见证过人就在眼前消失的现象后,才终于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他也早就预料到光是只听自己说明,纳尔森是不会接受的。「纳尔森大人,您明天会见到的葛雷西欧尔大人是真正的神。只要您见了他,就会明白的。」「……你说得对。」纳尔森原本还想对自信满满的艾萨克提出几个质疑,却也同意艾萨克这个「到了明天就会真相大白」的意见,于是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只要明天见到葛雷西欧尔本人,疑惑就能得到解答。就让自己充分确认一下,那些他们都没见过的道具与知识吧。「那么,我去转达哈伯明天的会面时间。」艾萨克说完便行了一礼,接着快步走出办公室。纳尔森望着艾萨克离开的门扉,才刚反覆回想几秒方才的对话,门便又再次开启,而这次进来的人是吉珂妮亚。她手中拿着两个铜杯,看样子是来送饮料的。「发生了什么事?艾萨克一出房间就跑掉了。」吉珂妮亚疑惑地歪着头,纳尔森本来开口想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她,却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吉儿,我记得吗是出身于位于西北的山岳地带吧?」「对啊,虽是这样没错,但那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了,怎么了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吉珂妮亚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在说自己完全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纳尔森将刚刚与艾萨克之间的谈话,与自己想到的事情并在一起开始说明。 隔日早晨,一良等人用完早餐后,与哈伯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领主馆邸。时间是早上七点。哈伯宅邸所在的高级住宅街沿途都十分宁静,几乎没有人与他们错身而过。靠近街道中心附近的道路铺设了石板,两旁到处植满了路树。道路被打理得相当干净,连半点垃圾都没有,景象与乱七八糟的街道外围附近完全相反。马车就在这样的街道​​上摇晃地走了十分钟。一行人抵达一栋宛如巨大城塞的建筑物。建筑物外围被高约五公尺的石墙围绕,上头还能够看见配备短枪、身穿皮甲的警卫兵。另外墙上还有道以青铜补强过的木制大门,前方站着两名警卫兵。一良等人乘坐的马车一靠近大门,警卫兵便一边制止他们继续前进,一边靠了过来。靠近的士兵确认过描绘于马车上的利维森家家徽,又与哈伯三言两语地交谈几句后,就叫了声站在门前待命的另一位士兵,要他把门打开。他们坐在马车上穿越大门,来到铺满石板的广场。广场一边停放了好几辆马车,看来这里是被当作停车空间来使用了。一良等人的马车也来到先行停放于此的某辆马车旁,然后停了下来。「一良大人,早安。」当一良下了马车,伸手牵住要跟着下车的薇蕾塔之际,艾萨克便从他身后跑了过来。「感谢您这么早就前来赴约。即刻就能跟纳尔森大人会面了,请往这里走。行李由我来拿吧。」「艾萨克大人,我也能够同席吗?」当艾萨克从一良手中接过用布遮住的行李箱时,从马车另一侧下车的哈伯出声询问。「嗯,请你务必一起过来,毕竟有可能会提到我不在葛利夏村时的事情。」艾萨克回答完哈伯的问题,用双手抱着行李箱,领着所有人开始前行。哈伯也接过一良用布包起的邮差包,跟在后头迈步走去。——这种构造简直像是要塞啊。跟在两人身后的一良环顾四周。他本来预想领主馆会是比利维森家邸更加豪华的建筑,结果实际一看却发现完全不同。这里与其说是人生活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军队驻扎之处。薇蕾塔与巴林自然也是初次进入领主馆,两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他们由艾萨克带领着走了一段时间,穿过开在建筑物石墙上的大门。紧接着,眼前出现一片草木茂盛的悠闲空间,景色与方才截然不同。建筑外围附近有显眼的坚固石墙和角塔等军事设备,位于各处的门扉也大多又厚又重,可是现在他们的眼前却有一座照顾得很漂亮的庭园。庭园前方有栋四层楼的石造建筑,与他们刚才通过的那种犹如要塞般的粗犷建筑物不同,构造和利维森邸较为接近。看来这栋城馆的外围附近是军事设施,中心部分才是居住区。他们通过中庭,进入建筑后又走了一下子。艾萨克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纳尔森大人,我是艾萨克,我将昨晚提到的那位大人带来了。」艾萨克一说完,门马上被人打开,一名银发的年轻女子从里头露出脸来。女子看到站在艾萨克后头的一良等人,漾起笑容。「哎呀,欢迎各位大驾光临,请进。」女子这么说完,便将门敞开招呼一良他们入内,自己也移动到房间里头房里有一位正值壮年的男性站在大长桌旁,他先与一良四目相对,然后微微一笑。「纳尔森大人,这位就是一良大人,后头的两人是葛利夏村的村长巴林先生,还有他的女儿薇蕾塔小姐。」进入房内的艾萨克为了不让自己妨碍到双方谈话,靠到墙边向纳尔森介绍一良等人。哈伯也走到艾萨克身旁站定,有些紧张地看着一良等人。「初次见面,我名叫一良。」面对被艾萨克称为纳尔森的男子,一良微微紧张地端正姿势,低头行礼。设定为神的自己低下头会不会很奇怪——垂着头时,这个想法瞬间掠过一良的脑海。这是他在公司工作时的习惯,一不小心就顺势做了出来。「葛雷西欧尔大人,感谢您亲自大驾光临寒舍,我是治理这个地方的领主纳尔森·伊斯提,也兼任阿尔卡迪亚陆军的伊斯提利亚区域第一军团长,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一良抬起头后,换成纳尔森深深地弯下腰,低头自我介绍。「咦!?纳尔森大人!?」在纳尔森问候一良的同时,艾萨克和哈伯不知为何表现得相当惊讶。「我是纳尔森的妻子吉珂妮亚,担任阿尔卡迪亚陆军的伊斯提利亚区域第二军团长。这次葛雷西欧尔大人愿意协助伊斯提地方,真的令我们非常感谢。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不仅是道具做法和农业,军备方面也能得到您的建言……」「连、连吉珂妮亚大人也……您们到底在做什么啊!?」对着同样深深低下头进行自我介绍的吉珂妮亚,艾萨克和哈伯感觉非常慌乱。「我能在道具和农业方面给出建议,但军备却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应该难以符合您的期待。」见到一良以为难的表情这么回答,纳尔森与吉珂妮亚以有些惊讶的神情面面相觑。艾萨克和哈伯则两人一齐发出「哦哦……」的声音。看着四人教人费解的动作,一良在内心暗自疑惑。「……那么,我想马上讨论今天来这里的要事。」「啊,好的,那么请您使用那里的椅子。」纳尔森有些诧异地劝一良坐到长桌旁的椅子上。一良一坐下,同样被纳尔森催促的巴林坐到一良旁边的椅子上,而薇蕾塔也跟着坐到巴林身旁。艾萨克与哈伯各自拿着一良的行李在墙边待命。见纳尔森坐在自己对面,一良张嘴说出昨天睡前在床上练习的台词。「我想您应该已经从艾萨克先生口里听说了,我想要协助您们的国家。因为来到葛利夏村的艾萨克先生与哈伯先生两人,请求我拯救遭遇大干旱而陷入危机状况的阿尔卡迪亚,而我接受了。」「身为慈悲与丰收之神的葛雷西欧尔大人愿意提供支援,我们国家就已经等同于复兴成功,非常感谢您慈悲地提出协助的要求。」纳尔森笑着回应淡淡叙述原因的一良,虽然他给人一种友好的印象,但这应该是营业笑容吧。「纳尔森大人……」紧接着,在墙边待命的艾萨克以像是在责备什么的口吻叫着纳尔森。对此,纳尔森宛如听不见艾萨克的呼唤般,毫无反应。一良摸不着头绪,只能暂且继续谈话。「……虽然说要支援还提出这种要求有些奇怪,但我几乎不晓得这个国家的状况,因此为了决定具体的协助内容,希望两位能为我说明现在国家的情况。然后,也希望两位可以称呼我为一良。」「我明白了……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对一良大人也有个请求。」「是什么呢?」「昨晚我自艾萨克的口中得知,一良大人拥有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道具,想请您务必让我们在此拜见,可以吗?」提出要求的纳尔森脸上尽管挂着笑,双眼却明显可以看出试探般的氛围。不过一良也早就​​设想到纳尔森会这么出招了。「我不介意,艾萨克先生,哈伯先生,请把行李拿过来。」「是。」艾萨克与哈伯回应一良的叫唤,将行李箱与邮差包拿到一良身边,然后再次退回墙边。一良拉开邮差包的拉链,摸索其中的物品。当他在脚边开始寻找东西并发出声响时,在视线边缘可以看见,站在纳尔森身后而没有坐到椅子上的吉珂妮亚将双手放在腹部前,兴致勃勃地窥视自己。即便对方感觉起来并不是特别提防自己,但从腰际露出的长剑剑柄来看,对方是先摆出姿势,一旦察觉一良有可疑举动时,就会立刻拔剑。一良斜眼看了看吉珂妮亚,斟酌着选出几样能展示给纳尔森他们看的道具,放到桌上。「这是……」看到排放在桌上的道具,纳尔森轻声低吟。身旁的吉珂妮也凝视着那些道具,就那么僵在原处。「好了,要从哪一样开始说明呢?」一良放在桌上的东西为LED的携带式提灯、蔬菜浓汤罐头、打火机还有自己从日本穿来的衣服。会摆出衣物,是因为葛雷西欧尔的传说里有『身穿奇异服饰的男性』这样的叙述,因此他想着拿出日本的衣服应该会更有可信度。附带一提,一良现在穿着的衣服是附有衣领的上衣和长裤,都是哈伯准备的。一良先拿起携带式提灯,打开位于提灯下方的开关。装在内部的白色LED灯散发光芒,将周围照耀得十分明亮。那样的亮光令在墙边待命的艾萨克与哈伯发出「哦哦……」的感叹声。「这是装有光精灵力量的提灯,如您们所见,它与一般提灯不同,几乎不会产生热量,无论是把它反过来还是拿起来挥舞,仍可以持续发出光芒。」「居然如此明亮……这道具在雨中也能使用吗?」「吉儿,已经可以了,用一般的说话方式就好。」当吉珂妮亚看着提灯兴奋地提出问题时,在一良回答前,纳尔森便向她说出了这一句话。「哎呀,说得也是……一良大人,很抱歉做出这种像是在试探您的举动,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即使被纳尔森戳穿,吉珂妮亚仍漾着喜悦的笑容向一良低头谢罪,只是一良不清楚她道歉的缘由。「试探的举动?」见一良反问,保持着微笑的吉珂妮亚点头说了句「是的」。「由于我们怀疑一良大人可能是自称葛雷西欧尔大人的冒充者,于是方才我们使用了好几个信仰葛雷西欧尔大人的区域语言来跟您交谈,结果完全只是杞人忧天。您听见纳尔森大人使用的南方岛国语,与我故乡极为特殊的方言也是面不改色……」吉珂妮亚以非常高兴的表情持续述说,或许是已经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了。但一良与吉珂妮亚相​​反,正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吉珂妮亚说他们在与一良交谈时使用了好几种语言。可是一良根本没有认知到他们是用别的语言在跟自己说话。刚才和纳尔森与吉珂妮亚谈话时,一良听到的语言全都是日语。他完全没听见吉珂妮亚所说的他国语言和特殊方言。一良将目光转向坐在隔壁的巴林,想知道是不是对方在戏弄自己。而巴林只是看着一良,露出仿佛很满足的神情不断点头。坐在巴林身边的薇蕾塔也满脸困惑地凝视一良。从这两人的模样来看,吉珂妮亚所说的应该不是谎言。但是实际上,一良听到的语言确实是日语。「……毕竟至今从未有过这类先例,所以我们无法相信葛雷西欧尔是真的现身了。虽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们的行为仍是对一良大人相当失礼,真的非常抱歉。」一良维持着与薇蕾塔互相凝望的姿势僵住,纳尔森就于此时接在吉珂妮亚之后表达歉意。「啊,没关系,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请把头抬起来。」见两人深深地低下头,一良将视线自薇蕾塔身上移开,重新看向纳尔森。看样子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得了的现象,结果却因此让他顺利地得到了纳尔森他们的信任。虽然很想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还有更优先的事情要做。一良确认两人都抬起头后,便再次开始说明道具。「关于您刚刚的问题,这个提灯基本上在雨中也能使用,但若是浸入水中,或是让太多水流进内部,会让精灵的力量急速衰退,变得无法使用。」「原来如此……不过能产生这么亮的强光,却不会冒烟,这道具真是太棒了……而且居然还不用火就能够瞬间点亮……」吉珂妮亚双手撑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提灯。从那种喜悦的神色来看,吉珂妮亚已经被道具深深迷住了。与其相比,纳尔森像是在沉思什么般一边听着一良的说明,一边露出严肃的表情。「嗯……我至今从未见过这种照明道具,能否让我触碰看看呢?」「当然,请随意,按下那边的按钮就能够调节亮度。」得到一良的同意,纳尔森拿起提灯。他先是来回按压开关,让灯一下亮起一下熄灭,接着将提灯又是横摆又是倒放,借此确认灯的状况。「一良大人,这个覆盖发光部分的透明物究竟是何物?」纳尔森摆弄提灯好一会儿后,一面用手指抚摸围绕LED灯的透明塑胶,一面询问。「那个叫做塑胶……该怎么解释呢,简单来说,就是透明的板子。不仅透明还相当坚固,用来作为这种照明道具的保护构造。」这番说明与其说是非常随便,不如说感觉几乎什么都没解释到。可是即使跟他们解释这是由石油加工而成的物质等等,他们应该也无法理解。而且若是对方问到详细的加工方法,一良根本回答不出来。「透明又坚固……用这个塑胶制造剑与头盔的话,感觉能成为很棒的武器和防具呢。剑刃是透明的话,敌人便难以防御;头盔是透明的,视野就能够维持开阔的状态,战斗起来也比较容易。」「啊,不,这东西的强度还没有到那种地步。」看到吉珂妮亚对坚固一词产生反应,一良苦笑着否定她的意见。而且说到透明盾牌,他脑中浮现的是类似警察所使用、俗称镇暴盾的盾牌,不过他决定瞒着不说。一良接着将手伸向蔬菜浓汤罐头。「好了,下一个道具是这个,罐头。」站在墙边的艾萨克原本还看着纳尔森手里的提灯,闻言也跟着将目光转到一良手上。或许是想起在葛利夏村时,自己与一良之间关于罐头的对话了。一良用手指勾住罐头的拉环,将盖子整个拉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蔬菜汤。汤里加了豆子与胡萝卜等蔬菜,配料非常多,吃起来的口感应该相当不错。「这个名为罐头的道具,可以长期保存食物。虽然保存期限要视是哪种食物而定,但放进里面的食物能够以几年为单位留存下来,而且不会腐坏。」一良将罐头倾斜,边让纳尔森他们看看里头的蔬菜浓汤边说。听到这里,两人的表情明显改变了。纳尔森停下自己还在不断拨弄提灯的手,凝视一良手中的罐头。吉珂妮亚也是同样的反应,直到刚才还显得愉快的神情从她脸上消失,目光与纳尔森一样望向罐头。「……能请您让我尝一口吗?」「啊、嗯,当然可以。」在那一瞬间改变的气氛令一良感到很不舒服,但他还是从邮差包中取出塑胶汤匙,将罐头递到纳尔森面前。「纳尔森,这……」「嗯,也对……可是……」见吉珂妮亚欲言又止,纳尔森虽收下罐头,却一脸看起来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吉珂妮亚恐怕是想到罐头有被下毒的可能性,才阻止纳尔森的吧。即使表面上认同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但毕竟双方才相处不过几分钟,对方递出的食物自然相当危险,不能轻易食用。「……艾萨克,如何,想尝尝看吗?」「那属下就不客气了!」艾萨克很明显是被选出来做牺牲品的,但本人却非常高兴地回应,并爽快地走近纳尔森,接过罐头。艾萨克手里拿着罐头,向一良微微行了一礼,才用汤匙舀了口蔬菜汤送进嘴里。「……怎么样?」艾萨克吞下口里的蔬菜浓汤,那股滋味令他脸上绽放出光彩。「虽然是从未尝过的味道,却非常美味,这样的食物居然能保存好几年且不会腐坏……」「……我去拿小碟子来。」「吉珂妮亚大人,由我去拿吧……」听到艾萨克的感想,吉珂妮亚似乎也改变心意想尝尝味道,打算离开房间去取小碟子。至今都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哈伯向吉珂妮亚这么表示后,便离开了房间。「如果能大量制作这个罐头出来保存,无论发生什么样的饥荒,人民都不会饿死了。况且……一良大人,请您务必要教授我们这个名为罐头的道具做法。」「做法吗……」纳尔森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中途停下,转而请求一良传授罐头的制作方法。对此,一良摆出稍稍思考的模样。「是否要传授这项方法,我还需要看看今后的事态才能判断。虽然很抱歉得让您们配合我的情况,但知识和物品也不是随便什么都能给予人民的。这次会让两位观看这些道具,是为了让您们相信我便是葛雷西欧尔,因此我无法在毫无限制的状况下提供您们看到的物品。」「是……吗……」一良似是而非地这么说完后,两人都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且吉珂妮亚更是表现得特别显着。但是站在一良的立场,他也不可能将纳尔森等人的要求照单全收。已经提供给葛利夏村的水车及农耕等技术也就算了,若想要自己尚未带进这个世界的新技术,他是无法当场轻易答应的。无论是对于今后的影响,还是提供技术时所使用的方法,自己必须慎重考虑后再做判断。「好了,趁着哈伯先生前去拿盘子的期间,我来说明剩下的道具。」一良说完,取了打火机作为下一个说明对象。 「道具的说明大概就这个样子吧。」将摆在桌上的道具全部说明完毕后,一良看向纳尔森和吉珂妮亚,他们正在试喝分到小碟子里的蔬菜浓汤。刚才回到房间的哈伯也参加了这次的试喝,他和艾萨克站在一起,两人一同将蔬菜浓汤送入口中。「是,每一样物品都非常出色,感谢您的说明。」纳尔森将手中的汤匙放到碟子上,笑着表示谢意。——他是正牌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吗……不,到了这种地步,对方是不是真正的神明早就已经无关紧要。在稳重的笑容背后,纳尔森正为了这自动上门的幸运感到欢欣不已。一良带来的道具尽是些自己至今从未见过的优秀物品。特别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名为罐头的道具。只要能确保有大量的这种道具,不仅在碰上如同此次饥荒的状况时能够应急,作为军队的粮食也非常有用。能够让食物在调理完毕的状态下保存这点也​​极为诱人,既然密封在那么牢固的容器中,在行军时四处碰撞应该也不会出问题。除了这些道具外,一良肯定还拥有其他各种道具及技术。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让他将那些提供给自己。「那么,可以麻烦两位说明领地内的状况吗?」「我知道了,吉儿,去拿资料来。」纳尔森对自己的想法只字不提,仅是指示吉珂妮亚。「要把能拿的全都拿过来对吧,艾萨克也来帮我搬一下。」吉珂妮亚点头遵从纳尔森的指示,带着艾萨克快步走出房间。「接下来要给一良大人观看的资料记录了我领地内的状况,都是些极为机密的事项,所以不好意思,实在无法让另外两位客人看到……」「嗯,这样啊。」听到纳尔森这番话,一良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于是看向坐在旁边的两人。总而言之,对方的意思就是,一良以葛雷西欧尔的身分得到了他们信任,因此给他看还无所谓。而另外两人只是为了让他们说明村里的情况才允其同行,所以无法让他们观看资料。「纳尔森大人,若是可以的话,在您说明期间,能否让属下在别间房询问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关于葛利夏村至今的事情经过?」「嗯,也对。一良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不介意。哈伯先生,我想你应该清楚……」看着一良像是想说什么的模样,哈伯笑着回应。「是,我一定会遵守与一良大人之间的约定。」「……约定?」「是的,在哈伯先生他们请求我协助阿尔卡迪亚时,我跟他们做了几项约定。」听到约定这两个字,纳尔森以锐利的视线望向哈伯,但这个动作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被纳尔森瞪视的哈伯下意识地端正站姿,表情却显得一派从容。「是什么样的约定呢?」「首先第一点是,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您们不要干涉。至于第二点是,请不要对村子与村人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具体来说,就是别为了榨取村民从我这里得到的知识,而任意对待葛利夏村的住民。以往合法的纳税义务等规定就遵照原先的法律,但之后请别想要透过修法来指示村民做任何事情。要是您们没有遵守这两个约定,我就会收手不再协助阿尔卡迪亚的所有事务。」原本纳尔森还在担心究竟是什么约定,听了一良的说明后,便放心地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打算慎重地对待葛利夏村,因此倘若是这种程度的内容,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且一良表示他仍可以遵照以往的法律去治理村子,更是令他十分感激。即便那仅是个人口只有一百名的小小村落,纳尔森也不希望至今都处于自己管理之下的村子完全脱离控制,转为类似独立国家的形态。「我明白了,我也会遵守那些约定,还请您务必协助我们……哈伯,带这两位客人到别的房间去。」「是。巴林先生,薇蕾塔小姐,请往这里走。」受到哈伯催促,巴林与薇蕾塔从座位上起身。在离开房间之际,薇蕾塔以担忧的视线望向一良,在哈伯又一次的提醒下,才立刻走出房间。 又过了几分钟后,一良一脸严肃地阅读摆在自己眼前的大量资料。坐在一良身旁的吉珂妮亚与坐在对面的纳尔森一起说明领地内的状况,除了摊在桌上的这些,桌子另一边还有其他堆积如山的资料。「南部和东部的受害程度并不严重,但西部与北部却是几乎全毁。由于慢性旱灾的关系,该于这一期采收的农作物枯死了大半,土壤也太过干燥,再这样下去便无法播下一期作物的种子。领地内的食物价格也急速上涨,于伊斯提利亚生活的人民在经济上也逐渐开始吃不消了。」一良一面听着纳尔森与吉珂妮亚的说明,一面看着资料上叙述的文章,内心苦恼不已。之前薇蕾塔曾经教过他这个世界的文字,但从他开始学习算起来也才经过短短的三周。尽管已经能够阅读简单的词语,可是这种文章还混杂了会出现在资料中的专门用语,因此他只能举双手投降。薇蕾塔仅仅十天就可以流畅地阅读日语文章,一良打从心底羡慕她这种强得令人惊愕的学习能力。「不光是干旱,位于西方的古雷葛伦地方给我们的支援量也急速地下降……」「纳尔森先生,可以稍等一下吗?」「怎么了吗?」「不好意思到了现在才说……我读不懂这个国家的文字,所以希望两位能将资料的重点念给我听。」一良一说完,纳尔森和吉珂妮亚露出同样讶异的表情。但坐在一良隔壁的吉珂妮亚马上笑着点头,开始随着纳尔森的说明念起资料的重点。 然后又过了两个小时。一良的神情与刚才一样严肃,目光落在摊在眼前的横线笔记本。笔记本上用原子笔记录了纳尔森说明的内容,每件都是相当严重的问题。虽然领地不至于在几天内就整个毁灭,可是依照今后的气象与治安变化来看,也就只能再拖半年到一年了。「首先是要改善领地内的粮食问题,下一个是拟定明年雨季或许会发生的水灾对策吗……除此之外还有都市区的卫生问题,以及发生在贫民街的建筑倒塌和治安恶化,再来就是慢性的资金不足……问题堆积如山啊。」「说来真是难以启齿,每个问题我们都束手无策。储存起来备用的粮食也已缓见底,旱灾再继续下去,领地内早晚会陷入饥荒地狱,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持续这么久的旱灾……」纳尔森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答。根据方才一良听到的说明,因为粮食的生产量锐减与价格居高不下的影响,他们最近已经开始配给粮食给伊斯提利亚的居民。可是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连配给都无法进行。现在的富裕阶级恐怕都在买断食粮吧,等到配给出现延误,等在前方的就是因粮食而产生的各种掠夺与破坏的横行。到时就会如纳尔森所说的,饥荒地狱从此诞生。「预算的分配好像相当偏重军事方面啊……这应该有您们的原​​因,我就不多加置喙了。」一良一提起军事费用,吉珂妮亚的表情瞬间转为僵硬。但等他表示自己不会过问后,她的神情便又放松了下来。一良之前曾经听薇蕾塔说过,他们或许在四年后要跟名为巴贝尔的国家再次开战,会偏重军事费用也是为此做准备吧。虽然很好奇对方的预算是怎么用的,可是若自己每件事都插手,什么都开始不了,于是他决定暂且不要干涉。「关于改善粮食这方面,由我来想办法。不过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帮忙,麻烦两位协助。」「……哦!谢谢您!若是有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们什么都愿意做,那就拜托您了!」当一良表示自己会想办法时,纳尔森和吉珂妮亚都露出宛如想说「咦!?办得到吗!?」的神情。不过纳尔森马上笑容满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拉住一良的手述说感谢的话语。比起纳尔森,艾萨克却并未对一良的这番话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上司身旁满足似地微笑。「然后,关于治理水灾的对策和卫生问题,能再更详细地告诉我吗?」「您也愿意在这方面支援我们吗?」「这只是先了解现状,但若是我能想到什么对应方法,那我便会协助你们。」水灾与卫生问题这方面,一良在来到伊斯提利亚途中已经自哈伯口中听到大致上的说明。根据那时听到的印象,一良是打算看受害程度和对策的施行状况来进行支援,但​​前提是一良有办法应付。「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些东西需要大家准备。至于期限……这个嘛,希望各位能在三天内设法筹到。」「我知道了,那么您究竟是想要我们准备什么呢?」「嗯——是大概这么大的厚布袋……」一良边说边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范围。一良画出的大小跟日本一般家庭使用的45公升垃圾袋差不多。「要这种大小啊,艾萨克,马上去准备。」「啊,请稍等一下。」一良叫住遵从纳尔森指示、马上就要去准备布袋的艾萨克。「关于数量,全部要两……」一良说到这里,又稍微思考了一下。当艾萨克回问「是两个吗」的时候,便因为一良的下一句话而僵住。「不,之后要是不够的话就麻烦了,请你准备三千个,麻烦请用最快的速度送来。」「……咦?」「啊,对了,为了让袋口能够束上,麻烦请像背袋一样帮袋子加上细绳。另外,请纳尔森先生备好马车。」「……需、需要几辆呢?」一良忽略僵在房门前的艾萨克,将矛头指向纳尔森。「请准备将刚才所说的三千个袋子全部塞满时,能从葛利夏村一次运回伊斯提利亚的数量,不用拘泥马车,货车也行。另外,为了保证布袋不会被偷走,请您们调些可以警备的人来,也别忘了找些马车的马夫和负责拉货车的人。布袋运到伊斯提利亚后的那几天会需要大量的人手,呃……就暂且让三百人空出时间来,而且那些人要能够忍受长时间的农务。」「呜……我、我明白了……」「吉珂妮亚小姐。」一良接着将目光投向坐在身旁的吉珂妮亚,而被叫到名字的她肩膀倏地动了动。「那、那个,我接下来还要跟武官会晤……」吉珂妮亚边说边转开脸,想要从座位上起身。而一良立刻用右手捉住她的左肩,并加上些许力道。「总之,先坐下吧?」看到一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吉珂妮亚无力地点头。在一良分配大量工作给纳尔森等人的一个小时后。一良与待在别间房的三人来到纳尔森邸的广场。于广场上待命的不是今早一良他们乘坐的马车,而是另一辆附有车篷的马车,而且前方还站着四位粗壮的男子。男子们全都身穿装上青铜板的胸甲,头上装备以锁扣连结护面的青铜头盔。他们背上背着圆盾,持有短枪和弓,腰间也插着短剑,装备十分齐全。这些男人并不年轻,却也不显老,散发出的氛围确实像是经验丰富的士兵。「我在三天后也会出发,村里的大家就麻烦你们照顾了。就算会晚点抵达村庄,我也一定会回去,请不要担心。」「可、可是……」听到一良的这些话,薇蕾塔支支吾吾地凝视一良好一阵子,然后以像是在忍耐般的神情低下头。尽管她应该也是担心自己,但见对方摆出这种表情,一良也觉得为难。说实话,一良也希望薇蕾塔能跟自己一起留在伊斯提利亚。虽然只有几天,但要独自在陌生的土地度过这段时间还是令人不安。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蕾塔的头脑好,人能干又机灵,自己也信得过她,有她在旁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一良拜托她跟自己一起留下来,薇蕾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吧。但自己不能那么做。倘若拜托薇蕾塔一次,她接下来也可能会养成习惯。每当一良必须滞留在伊斯提利亚,她就得离开熟悉的葛利夏村跟随一良。然而这是不行的。这就等于是利用她的好意,把她硬是从最重要的事物剥离。明明那么渴望念书,却拒绝了巴林劝她来伊斯提利亚的提议,留在了村里。留在父亲身边,对薇蕾塔来说或许比什么都重要。话说回来,一良也尽可能地不想给葛利夏村的村民添麻烦。在一良心中,葛利夏村的村人们已经从陷入危机、需要拯救的人们转变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重要存在。一良在低着头的薇蕾塔面前思考,结果薇蕾塔突然抬起脸,用泫然欲泣的神情看着他。「……您要快点回来哦。」她以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轻声低喃,然后再次低下头。看到她这副模样,苦笑的一良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 与启程回葛利夏村的薇蕾塔他们告别后,一良带着哈伯前往视察伊斯提利亚中流动的河川。现在他们站在高台上,能够俯瞰伊斯提利亚的街道与在其中流淌的河川。「这条河还挺大的,水灾是发生在何处?」「呃,根据地图显示,水大概会从那一处溢出,常常造成建筑物浸水。其他也有几个地方容易发生水灾,但比起主流,支流处好像反而更容易受灾。」哈伯双眼扫过伊斯提利亚的地图,指着远远能看见的河川。地图上到处都有书写的字迹,记载着水灾发生之处、发生的年月以及受害的程度。一良看向哈伯所指的方向,发现河川两岸筑有用土堆出来的堤防。那些堤防应该是用来防范水灾发生的,但每当下了豪雨还是会发生灾害,就代表堤防的构造与设置地点也许有什么问题。「堆了这么多土还会有水灾吗……哈伯先生,之后能不能让我看看设置堤防时的资料?」「我明白了,不过我没有可以阅览资料的权限,因此之后我会帮您转达给纳尔森大人。」「麻烦了,还有可以请你先往后转吗?」「咦?啊、是,我知道了」哈伯尽管表现出有些困惑的模样,却仍是老实地往后转。一良从怀中取出数位相机,以河川为中心拍了几张照片。「好,可以转回来了。我想在更近的地方察看堤防,到河川附近去看看吧。另外,伊斯提利亚内还有其他河川吗?」「在城镇西边与东边有两条大河,如果连支流都算进去,数量会变得相当可观,您要全都巡过一次吗?」「这个嘛……因为我能够视察的日数有限,就优先察看过去曾发生过水灾的地方吧。要是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看看剩下的部分。」如果可以,一良想看过全部的河川和堤防,并尽可能地拍摄照片,毕竟在他计划的水灾防治对策中,有个必要的手段正需要这些相片。但是他在三天后就必须出发回葛利夏村,所以先把发生水灾的场所列为优先,其他的地方就延后再看。「我明白了。这回的巡视需要长距离的移动,骑着拉塔会比较方便。我马上去准备,请您在此稍候片刻。」「啊,我没办法独自坐上拉塔……」「是我疏忽了,那就准备马车吧。」哈伯用爽朗的笑容行过礼后,便将一良留在那里,自己冲了出去。 「咦?」某位侍女出现在伊斯提利亚高级商业区的一角。她就是伊斯提家的独生女——莉婕的随从,艾菈。艾菈现在被停在几公尺前的马车夺去了目光。艾菈会牢牢地盯着那里并不是因为马车,她看的是坐在马夫身后的年轻男性。那个男人下了马车,便向走下同辆马车的男子搭话,而后者正探头觑着宛如要横穿过商业区的水道。——那个人,我好像在哪……「艾菈大人,怎么了吗?」当艾菈凝视着那两人时,在她身后待命的两名年轻男性中,有其中一位出声呼唤她。这两名男子是隶属伊斯提家的奴隶,主要的职务是替伊斯提家的人及替他们工作的仆人搬东西。男子的手里抱着木箱,里面装了肉及蔬菜等粮食。「……啊!」艾菈想起男子的身分,不由得发出叫声。——是之前在这里撞到我的人,在他身旁的是第一士官练兵队的副队长哈伯大人吗?想到这里,艾菈的内心困惑不已。以前跟那名男子面对面时,他还穿着像是地方农民会穿的服装。但现在他却打扮得宛若贵族,穿着附有衣领的上衣与长裤,和身为贵族的哈伯交谈。而且看两人谈话的气氛,可以感觉到哈伯是服从那名男子的。倘若艾菈只是个普通的一般市民,或许就会认为自己是认错人而忽略这一幕,偏偏看错这种事是绝对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原因在于,她背诵别人名字与脸孔的能力天生就胜过旁人。平常莉捷必须在会面与社交的场合与许多人物见面。由于要记住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太过困难,所以艾菈便代替莉婕记下那些人的面孔与姓名。身为平民的艾菈能够从事现在这份工作,就是上司看中她这个能力。——好奇怪哦,如果是他是贵族,那为什么之前要打扮成那样?是微服出巡吗?当艾菈沉思时,男子与哈伯一同上了马车,往某处驶去。其实艾菈很想直接向对方搭话,好问出他究竟是谁。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贵族,只是个平民的艾菈实在无法做出问话这种举动。「艾菈大人?」「没事,回宅邸吧。」艾菈朝着宅邸踏出步伐,整理思绪后,判断应该向莉婕报告此事。 在这个时候,巴林与薇蕾塔正坐在前往葛利夏村的马车内。马车行驶在暴露出泥土的道路上,不断地摇晃。但车里铺了以动物毛皮做成的柔软毛毯,因此坐起来的感觉并不算坏。马车的前后方各有两名骑着拉塔的护卫兵警戒着周遭的情况。坐在车里的只有巴林与薇蕾塔两人。在车内,薇蕾塔靠着马车墙壁、抱着膝盖垂下脸的模样令巴林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出声叫唤女儿。从伊斯提利亚出发已经经过三小时以上的时间了,薇蕾塔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即使巴林忧心地数度呼唤她,薇蕾塔也只有「嗯」或「对不起」这些回应。——糟糕……希妲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呢?薇蕾塔以往从未消沉成这个样子,巴林看着她,想起亡妻并叹了口气。四年前,当巴林从出兵的战场回到薇蕾塔在等待的葛利夏村,传达妻子战死的死讯时,薇蕾塔也没有这么低落过。倒不如说,薇蕾塔是在看到当时抱着自己流泪道歉的父亲后,便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哀叹转移到支持父亲上,不愿让父亲看到自己悲伤的模样。事实上,薇蕾塔自那之后就以比过去更加开朗的态度对待巴林,并努力做着农务与家事。她总是很有精神地度日,脸上完全看不到半点失去母亲的伤心,这副模样不知带给了巴林多大的救赎。而那个薇蕾塔在来到这里后,居然消沉成这样。遗憾的是,巴林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薇蕾塔。「巴林先生。」当巴林正独自烦恼之际,保护马车后方的护卫兵骑着拉塔靠近马车,出声叫唤他。「可以坐你旁边吗?」「啊,请坐。」男子快速地下了拉塔,把缰绳绑在马车尾部,灵巧地跳上马车后方,坐了下来。「我也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要喝吗?」男子从怀中取出皮袋,拔开瓶栓喝了一口后,把皮袋递给巴林。「谢谢您,您跟令嫒住在一起吗?」巴林回答男子后,也跟着坐到马车后方,将皮袋送到嘴边。流进嘴里的水带着些许酸味,淡淡的柑橘香刺激着鼻腔。之前一良泡的香草茶也带着这种香味。「不用这么拘谨,我很不擅长使用敬语。只是刚刚面对那位少爷无可奈何,这才用的。」看到男子轻笑着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巴林也跟着笑了。看来这名男子是担忧心情跟着薇蕾塔一起开始低落的巴林,这才出声搭话的。「我女儿在半年前结婚了,现在住在男方家里。虽然她偶尔会给我送来在那里拿到的香草,但十天能见一次面就已经算多了,真教人寂寞啊。」男子这么说完,稍微回过头看向坐在马车深处的薇蕾塔。「她看起来一直很郁闷,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她在离开伊斯提利亚之前都还好好的。」「……原因是不是你们刚才在领主宅邸告别的那个男人?」「不会吧,一良大人并没有错。只是……嗯……」被男子小声点出,巴林这才一边回想起与一良道别时的事,一边轻吟。一良与薇蕾塔非常要好,两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宛如一对恋人。如果薇蕾塔的消沉源自于必须跟一良分开,哪怕只有几天,那巴林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薇蕾塔的情绪也低落得太夸张了。倘若是以往的薇蕾塔,就算碰到有些心酸或悲伤的事情,也会马上打起精神,表现得活泼开朗。而且这回尽管需要分隔两地,但一良说过他三天后也会自伊斯提利亚启程,因此五天后自然能够再见。巴林本来以为薇蕾塔是在担心一良的安危,即使纳尔森已经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也一样,不过他总觉得这个想法并不正确。「算了吧,要是问题点在于男女关系,父亲基于担心而过度干涉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时候最好是先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或是交给性别相同的人来劝。」「嗯……」听到对方说相同性别,巴林的脑中浮现与薇蕾塔感情很好的村中少女们。要是薇蕾塔回到村里后仍是这副模样,就去跟那些少女们商量吧。「不好意思,你太太是留在村里吗?」「……不,她在四年前过世了。」巴林回答后,男子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往马车走过的道路上。「……因为战争?」「嗯,在国境边的山丘……现在好像被取名为英雄之丘了吧?就在那里发生的最后会战中过世的。」「我也是,弟弟和哥哥都在那场战争中丧命了。」「……」「……」同样有女儿的两个父亲一起望着不断流逝的景色,就这么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在前往葛利夏村的巴林等人后方数公里处,跟着一辆附有车篷的肮脏马车。马车里坐了十个男人。他们都躺在车里和身旁的人闲聊,显得相当懒散。一位外表凶恶的光头男性坐在驾驶马车的男子身旁,以犹如瞪视的目光眺望前方。「老大!」过了一会儿,一个骑着拉塔的男人从道路前方奔来。「如何?」「对方警戒得很,没有办法靠近。马车里不晓得有几个人,所以无法在白天袭击。」听到骑着拉塔的男子这么说,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咂了下嘴,他想听的消息并不是这个。「这我也知道,我是在问你他们的目的地。」「恐怕是从这里坐一天马车就能到的村子,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应该不是多大的村落。」骑着拉塔的男子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不耐烦,有些焦急地回答。得知想要的讯息后,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双手环胸,仿佛是在沉思。——如果是小村庄的话,那装在车内的大量货物就是食粮了吧。既然这样,马车里应该没有坐人……不对,还是坐着几位从村子前往伊斯提利亚去请求领主给予粮食的家伙?在这种处于饥荒的时刻,会带着护卫驶向穷乡僻壤的马车肯定会载着许多支援用的粮食。「护卫仍然只有那四个骑兵吗?」「没错,跟我们在看到他们离开伊斯提利亚时一样,就是穿着重装备的那四个骑兵。」这些男子在薇蕾塔他们所乘的马车走出伊斯提利亚时,就跟在他们后头了。目的自然是为了抢夺马车中的货物,这些男子至今都是跟踪出入伊斯提利亚的旅人或商人,重复着趁机袭击对方并打劫财物的过程。如果是以往,他们绝对不会对有护卫跟着的集团出手。只是这回的状况有些不同。「老大,真的要偷袭他们吗?要是真的跟那些像是老练士兵的家伙打起来,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钱跟食物都要见底了,只能干啦。而且要是顺利的话,很有可能不用跟护卫战斗。」没错,这些人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们本来是伊斯提利亚的贵族雇来作为私兵的佣兵,来自穷困潦倒的边境村子。但是在先前的战争中,那个身为雇主的贵族一家没落,于是他们在战争结束的同时也跟着失业了。他们是舍弃了原本居住的土地来到伊斯提利亚的,因此在受到其他地方移民至伊斯提利亚的政策,与伊斯提利亚缩减经费的财政政策两相夹击下,这群人找不到新雇主,就这么沦落为强盗。可是在此时,他们连作为强盗的生活都濒临破灭。「护卫的家伙把货物放到村里后,就会回到伊斯提利亚吧,我们在那之后再袭击村子就好。」「您说要袭击村子……但这前方的村子里,应该也会有参加那场战争的人吧。我们只有十三个人,若是村民团结起来抵抗,我们说不定会被反过来杀死耶。」见身为老大的男人开始主张要袭击村子,骑着拉塔的男子不满地皱起脸。被袭击的村人不可能毫不抵抗。如果遇上袭击,村民铁定会拿起武器反击,他们在数量上肯定是压倒性地不利。而且阿尔卡迪亚这个国家是采取征兵制,由于战争才刚过去没多久,无论是哪个村子,理所当然都会有参过军的人。若真的去袭击村子,可能会一不注意就被老兵集团包围了。「谁说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面冲进去啊,趁着半夜一间一间地偷袭民家才​​安全。只要安静地干掉二到三间适合的猎物,在天亮前全力往古雷葛伦地方逃就行了。」「……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还有办法做到,不过马车的货物要怎么处理?要是在村里就被分掉,我们就不可能收回了。」「不,应该不会马上就分掉。大概会先保存在那个村的村长家里,再一点一点地分配吧。既然是可以让全部村人食用的量,哪可能一天两天就没了。」听老大这么说明,骑着拉塔的男子终于露出理解的表情。只要夺走马车里的食粮,就暂时不用做抢劫这种危险的举动。倘若逃到古雷葛伦地方,就​​算知晓有人袭击村庄的伊斯提利亚贵族派出追兵,从移动距离来看也难以追上他们。「我明白了,那我们只要紧跟着他们到村里,确认货物放在哪一家就行了吧。」「没错,得不到粮食,我们的袭击就没有意义了。先将目标放在粮食,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搞到女人。」说到女人这个词,身为老大的男人嘴角邪恶地扭曲。仔细想想,他们最近不只得不到粮食,也没有得手半个女人。回想起至今缺乏女人的日子,再想到之后即将到来的生活,他的心里便雀跃不已。「好,我也会锁定有年轻女人的家,跟大家说趁着现在好好休息吧。」骑着拉塔的男子似乎也跟身为老大的男人想着同样的事情,他露出黏腻的笑,再次追着马车而奔去。 当天晚上。一良在伊斯提利亚纳尔森邸的办公室里,整理过去治水工程的纪录。纳尔森与哈伯也在房里,各自遵照一良的指示执行别的作业。哈伯从架上抽出皮纸,一张张在一良面前摊开。至于记载在皮纸上的堤防高度和宽度,以及提防的构造及工程顺序等重点,就由纳尔森读出来。一良用手头的便笺以日语写下笔记,一个劲儿地将其贴到皮纸上。「一良大人,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当一良觉得差不多该休息一下去吃晚餐的时候,纳尔森看准他停下了手,便出声叫唤。「是什么事?」「是有关一良大人在伊斯提利亚的立场,若是将一良大人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消息公开,恐怕会招来混乱,因此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将这件事当作秘密,将名义换成您是以我友人的身分前来宅邸拜访……」「我无所谓,应该说这样我也比较容易行动,请您务必要这么做。」一良欣然答应纳尔森的请求,并在内心点头赞同,想着果然会变成这样。目前葛雷西欧尔现身之事只有部分的人才知道,所以要隐藏一良的存在也很容易。「感谢您的配合。另外关于这点,以我的立场来看,现在称呼您为『一良大人』会非常不自然,因此虽然对您非常抱歉,但今后能否让我称呼您为『一良阁下』?」「可以啊,另外没有别人的时候也没必要叫我大人,因为如果硬要将称呼分开,可能会在其他场合露出破绽。还有,今后我是不是也要反过来称呼纳尔森先生为纳尔森大人会比较好呢?」「……不用,维持现状就行了。这样的话,其他人也会比较难以刺探一良大……一良阁下的各种事。我也会暗中让部下认为一良阁下是出身于非常高贵的世家,让他们不要做些无用的打探。为了避免有任何不自然,当无论如何都必须向其他人介绍一良阁下时,就由我来应对,您只要配合我说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我知道了……对了,我也有事情得和纳尔森先生商量。」见纳尔森放心回答的样子,令一良想起自己也有不得不说的事情。「我希望您能把现在整理的工程记录文件,还有伊斯提利亚及周边地域的地图借给我一小段时间。」「……我明白了,可是我们保管的地图是机密中的机密,请您务必谨慎……」「这是当然的,我不会把这些东西拿给其他人看,请您放心。」纳尔森似乎对借出地图这个行为有所牴触,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在哪个时代,地图这种东西在军事上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地图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借给别人的物品。「感谢您的体谅,我会在您出发的前一天整理好地图等文件。若是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只要事前告知,我应该都有办法准备。」「我知道了。好了,差不多……」该休息了——当一良准备这么说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纳尔森大人,晚餐准备好了。」「哦,来得正好,我们先暂时休息去吃晚饭吧。」听到这道隔着门的通知,一良边说边站起身,纳尔森和哈伯也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 一良和纳尔森跟着前来通知的侍女,进入已经准备好晚餐的房间。这个宽广的房间约有六坪大,有两位侍女站在墙边待命,放在中央的长桌上早已放上各种料理。此外,桌上还放置了烛台,墙上也装有壁挂式烛台,两者的蜡烛一起散发柔和的光线,温柔地照耀房内。附带一提,由于哈伯必须前往其他场所用餐,因此与两人暂且分开。「啊!」两人进入房间后,在里面待命的其中一位侍女一看到一良的脸,便轻轻地发出了声音。她就是莉婕的随从,艾菈。「嗯?」对此,一良以感到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出声的艾菈。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跟这个侍女之前曾经见过面。「怎么了吗?」「没、没什么!非常抱歉!」纳尔森一问,艾菈便急忙低下头谢罪。看到进入房间的人的脸居然发出声音,这不是侍女该有的行为,自己实在太过失态了。「吉儿还没来吗……一良阁下,我的妻子与女儿在晚餐时也会同席,您不介意吧?」「我无所谓……啊!」一良回答纳尔森后,和方才的艾菈一样发出声音,并再次看向艾菈的脸。纳尔森口中的『女儿』这个词,再加上艾菈刚刚的反应,终于让一良回想起来。被一良这么看着,艾菈尴尬地向他低下头。——那位侍女该不会是我之前在街上撞到的人吧?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她居然还记得我的脸吗?在与纳尔森见面之前,一良就已经做过自己会在伊斯提利亚与莉婕再会的假设。可是上次在街上撞到莉婕的随从时,两人也只有短短几分钟面对面,而且自己的服装跟那时候完全不同。因此一良认为对方应该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或许甚至不会注意到。想不到居然被认出来了。「怎么了吗?」见一良与艾菈这个样子,纳尔森交互看着两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没什么。」「嗯……艾菈,你去叫莉婕。」尽管纳尔森还有些无法释怀,见一良似乎忌惮别人打听,于是重新转向艾菝,下达指示。「我知道了。」艾菈马上回应,行了一礼后便走出房间。 艾菈离开房间后走了一阵子,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才快步往莉婕的房间走去。「莉婕小姐,我是艾菈!失礼了!」艾菈的手动得比嘴快,她像上次一样没等莉婕回应就马上打开了门,冲进房里。「莉婕小姐!不好……」「哎呀?」踏入房里的艾菈维持着要说「不好了」的姿势,就那么僵在原地。因为房中除了莉婕以外,还有吉珂妮亚。由于艾菈突然进来,坐在椅子上的吉珂妮亚露出惊讶的神情看了过来,对面则坐着诧异到傻住的莉婕。「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慌张呢。」「啊、没有,那个……因为晚餐准备好了,所以我来迎接小姐!」「是吗,不过进房时记得要敲门唷。」「非常抱歉……」听到吉珂妮亚的措词宛如在劝告不懂事的孩子般,艾菈沮丧地垂下肩,深深弯下腰谢罪。吉珂妮亚没有再斥责艾菈,先是催促莉婕,接着通过避到另一边的艾菈面前走出房间。然后莉婕在走过艾菈面前之际,小声地轻喃道:「你在干嘛啊……」 「莉婕,这位是我的友人一良阁下,暂时会滞留在宅邸里。他是初次拜访我们家,在某些事情上或许不清楚要领,到时候麻烦你帮帮他。」莉婕等人一进入房间,纳尔森便向莉婕介绍一良。纳尔森的介绍方式让人感觉两人就像是莫逆之交,但一良并未详细与他商量过自己的身分设定,因此只是配合纳尔森的介绍来应对。「我名叫一良,请多指教。」「我是莉婕,有从母亲口中听说一良大人的事。非常感谢您协助处理伊斯提地方的内政问题,若是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帮忙,请您多多指教。」面对只是微微颔首并简单问候的一良,莉婕露出如花朵盛放般的完美笑容述说感谢之意。「啊,我、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莉婕的笑容实在太过惹人怜爱,令一良不由自主地看呆了。虽然他听到一句教人在意的「从母亲口中听说」,却因为必须使尽全力去抑制脸上的红晕,于是没去细想。「……请问,怎么了吗?」眼见一良望着自己毫无动静,莉婕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询问道。吉珂妮亚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嘴边绽放出些许笑意。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7

第4章 猎物

薇蕾塔与巴林在伊斯提利亚和一良分别后,隔日深夜。位于葛利夏村的巴林家客厅内,背靠着墙的薇蕾塔紧抱着膝盖。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四小​​时了。地炉的火早已熄灭,由于窗户紧闭,月光照不进屋里,四周一片黑暗。薇蕾塔回到家后,仍是一脸消沉地将货物从马车上卸下,为巴林准备好晚餐。之后她什么都没吃,一直抱膝坐着。巴林看薇蕾塔这个样子,也担心地叫了她好几次,她却和昨天一样没做出什么令人安心的回应。结果就这么放弃的巴林先行睡去,现在只剩薇蕾塔独自待在客厅里。薇蕾塔暂时维持这个姿势动也不动,然后不经意地抬起脸将目光转向房子的入口。入口的门似乎微微地响了一声。「……谁?」薇蕾塔低声询问的同时,入口的门缓缓开启,月光照亮了门边的地板。以往薇蕾塔在就寝前都会替门挂上木制门栓,偏偏今天她还没有做这个步骤。「……一良先生?」该不会是一良回来了?这个想法瞬间闪过薇蕾塔脑中,她以空洞的神情站起身,想要往入口走去​​。但在下一秒,薇蕾塔的表情因为恐惧而僵住了。有名男子手拿出鞘的长剑,从入口处现身。「……!还有人醒着!在他逃走前先把人干掉!!」进入家中的男子朝背后叫道,同时有手持长剑与短剑的四名男性从入口蜂拥而入。一发现站在客厅的薇蕾塔,男人们一面挥着武器反射光芒,一面逼近。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薇蕾塔不禁「咿」的一声发出悲鸣,并从原处往后退。「嗯?是女人耶,而且还是上等货色。」身材高大的男子看出薇蕾塔是女性,快速将手里的长剑收进鞘里,用双手捉住了她。薇蕾塔被人抓住两手的手腕,就那么顺势被压倒在地。「啊!爸爸!!」薇蕾塔被男子按倒在地上,使力向多半在里头房间睡觉的父亲大声叫道。只是男子感觉完全不在意薇蕾塔的举动,而是以赤裸裸的视线看着她的身体。「我先稍微尝尝味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男子双眼紧盯着薇蕾塔,出声向陆续侵入房里的其他男人说道。其他男性边咂着嘴边走过薇蕾塔他们旁边,踏进屋子深处。「因为没什么时间了,我会快点结束的,你就放心吧。」「咿、不要!」男子一面说,一面把脸靠近她的颈部。恐惧到极​​点的薇蕾塔流着泪,身体也跟着不停颤抖。不过,男子在即将舔上薇蕾塔颈部的前一秒,就因为房屋深处传来的怒骂声与破坏声而停下动作。「……怎么啦?」噪音与叫声在屋内深处回荡,古怪的气氛令男子不由得抬起脸来。与此同时,应该踏进里头房间的两名男子慌忙冲进客厅。「那家伙是哪来的!?怎么回事啊!?」「冷静点!我们两个人同时砍过去!」「喂、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回来客厅的男性满脸慌张的模样,压着薇蕾塔的男子出声叫道。「在、在里面的那家伙他——!!」在男人开口想要回答的那一刹那,便被从里面房间飞出的某种东西打中,倒着飞向房子的入口。「喂!动静太大了……咿!?」由于屋内的动静过大,在外头待命的几名男子从房子入口探头进来。然后在看到颈部被割开一半、气绝身亡的同伴尸体,还有因为目睹尸体造成的血海而呻吟的同伴,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薇蕾塔!」男子们被撞飞到入口的同伴夺去了注意力,而全身溅满敌人鲜血的巴林就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手里还紧握着从男人那里夺来的长剑。巴林看到被男子按住的薇蕾塔,表情因愤怒而转为狰狞。「你们这些家伙!!」「不、不准动!不然我就勒断这个女人的喉咙!!」即便畏惧巴林,男子仍将右手贴上薇蕾塔纤细的颈部。被勒住脖子的薇蕾塔突然举起获得自由的右手,握住打算勒紧自己颈部的男子右手腕。接着,她咬紧牙根激励自己,狠狠地握紧对方的右手腕。「呜咕!?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男子将目光转往自己的手腕,而他的双眼瞬间染上了惊愕之色。男子的右手以薇蕾塔的左手为支点,弯成了く字形。也就是说,他的手腕被薇蕾塔给握碎了。「嘎噗!」薇蕾塔松手放开被自己握碎的男子手腕,用左拳用力地揍向男子的颜面。当拳头打中的那一刻,空气中响起像是骨头碎裂的沉重声响,男子自口鼻喷出鲜血,昏倒在地。「你、你们这些怪物————!」目击同伴转眼间就被打倒,剩下的男人边发出尖叫边砍向巴林。可是巴林却以双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剑挡开对方的斩击。接着巴林顺势将反弹回去的刀刃砍进男子的肩头,从肩膀开始一口气砍到腹部中间。上半身身被切成两半的男子惊愕地瞪大双眼,就那么倒向前方。巴林用脚踩上倒下的男子腹部,狠狠踢开那具身体以便拔出剑。只是拔出的剑刃长度只剩下原本的三成,似乎是在斩裂男子的那一刻就折断了。「呜、呜哇啊啊!」从入口呆愣地望着这幅光景的强盗一与巴林对上视线,便陷入恐慌状态,争先恐后地逃跑。「薇蕾塔,你没事吧?」巴林丝毫不去管逃走的男子,而是冲到瘫坐在地上、放下心来的薇蕾塔身边。他单膝下跪,手放上女儿的肩膀。在巴林的手放到肩上的那一刻,薇蕾塔的肩膀瞬间抖了抖。薇蕾塔露出胆怯的模样,却仍勉强点头回应担心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巴林确定薇蕾塔没有受伤后,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走近昏倒的男子身旁。然后他扔开已经折断的剑,拔出插在男子腰际的剑。巴林毫不犹豫地把剑刃插进男子的颈部,了结他的性命。黏糊的血液从切口流出,在地板上扩散。「薇蕾塔,敲响那边的锅子把村里的人都叫起来,我去追那些家伙。」「咦!?等、等等!爸爸!!」做得比说得快的巴林,他留下阻止自己的薇蕾塔,冲到屋子外面。在跑出房屋之际,他顺便踢飞了仍在入口处徘徊的男子,让对方彻底昏迷。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啊!?大家都被杀了!」「是怪物……我们居然对怪物的住居出手了……」男子们一冲出巴林家,便使尽全力往村外的森林跑去。目睹刚才那超现实的一幕,这群强盗人人惊惶不已。他们就这么边咆啸边逃跑,没想到后头竟然传来了击打金属似的锵锵声。是薇蕾塔正敲着锅底叫醒村人。「可恶!得在村里的人追来前赶紧逃走!被抓到的话会没命的!」在背后传来的金属声中,焦躁地拼命奔跑的男子们总算抵达同伙等待的马车。「你们这群废物,.竟然失败了吗!?其他人怎么了!」男子们无视在马车等待的老大怒吼,赶忙上了马车。「赶快出发!我们必须逃走!!」看到他们非比寻常的激动模样,在马车周围等待的同伴也急忙搭上马车或骑上拉塔。「喂!我在问你们其他人怎么了!!」「他们被干掉了!那些家伙不是人类,而是怪物!!」见到手下以颤栗的样子叫喊,身为老大的男子哑口无言。他让十名手下前去偷袭村中的住居,却有一半的人被杀,幸存者则逃了回来。这就表示,被袭击的那家居民在战斗这方面非常老练啰?当老大想到这里时,马车突然紧急煞车。同时,手下们喊叫着什么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喂,怎么了!?」老大急忙冲出马车,森林里一片黑暗,而在马车前方约十公尺处,有一位拿着剑、正值壮年的男性站在那里。一同跑出马车的五名手下看到那名男子的身影,嘴里漏出「咿」的细微惨叫声。「……扔下武器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你们。」持剑的壮年男子——巴林——一说出这番话,强盗们便产生了周遭温度急速下降的错觉。巴林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太过强烈,令他们的生物本能响起警报。这家伙很棘手。「别、别开玩笑了!你们,把这家伙围起来!」因为这份杀气而忍不住退缩的手下听了老大的命令后,即刻取回了神智。骑着拉塔的男子也跳了下来,强盗全体手持剑与短枪摆好架势,散开来打算包围巴林。巴林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男子们站定位置。「你是笨蛋吗?被这么多人包围,你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战胜我们?」眼见巴林完全被手下困住,老大以鄙视的表情放话。巴林听到老大这么说,露出像是感到惊讶的神情。「包围?你说是谁被包围了?」「……啊?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啊,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所以脑袋坏了吧?」老大吃惊似地这么说道,然后以一声「算了」重新振作起精神,并勾起不堪入目的笑容面对巴林。「我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小子们,给我……」「等一下。」巴林打断老大要手下攻击自己的命令,以环顾周遭的视线看了一圈。「……留下这家伙跟另一人就行了。」当巴林这么说完的瞬间,站在老大身旁的手下头颅便飞走了。「什么!?」部下没有头颅的尸体喷出鲜血,当场倒下。黑暗中突然出现好几名村人,手持短剑及斧头,并以迅雷般的速度袭击强盗的手下。突袭来自身后,而且还是以这种脱离常轨的速度,强盗们还未弄清楚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事情,便被一击贯穿要害,溅出鲜血一个个瘫倒在地。附近顿时充满鲜血的味道。「咿、咿!」其中一位幸运的手下偶然没被选为目标,却在目睹这有如地狱般的光景后吓得腿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裤底还有失禁的痕迹。「扔掉武器。」巴林走近愣愣地​​呆站原地的老大身旁,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谁?停下来!」在帐篷周围看守的护卫兵察觉到在黑暗中靠近此处的人影,大声说道。听到这名男子的声音,其他护卫兵也马上从帐篷里拿着武器冲出来。「我是葛利夏村的巴林!」「……巴林先生?」听见人影说的话,护卫兵们看了看彼此的脸。身为护卫兵的男子在帐棚旁​​的营火点燃一支火把,接着靠近那个人影。「巴林先生,到底怎么……喂,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不,这是敌人溅出来的血。」被火光一照,巴林浑身浴血的模样便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护卫兵男子满脸错愕。看到他的反应,巴林急忙解释。「刚才有强盗来袭击村子,这都是当时被我杀掉的家伙的血。」「强盗!?村民都没事吧!?」「嗯,没有任何人受伤,而且我们还抓到了三个强盗。不好意思,明天可以请你们返回村子,把强盗带走吗?」听了巴林的叙述,男护卫兵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他马上收起这样的神情,回头望向背后的同伴。「不了,还是现在就去吧。各位,快做准备。」 在葛利夏村经历强盗袭击的隔日。时间是早上五点。伊斯提利亚的天空已经开始微微转白,但太阳却还位于地平线的另一边。由于太阳还没露脸,纳尔森邸在这天早上除了巡逻各处的警卫兵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影。只是在宅邸的其中一个房间内,房间主人早早就想从附有豪华床罩的床上爬出来。「嗯——」莉婕小心地不让手压到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设法爬出床铺。她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大呵欠并伸了伸懒腰。莉婕伸手去取放在床旁的水壶,在铜杯里注水,接着捧起杯子将水含入口中。她咕噜咕噜地漱了漱含在嘴里的水,最后将水吐进放在小桌子上的银制容器内。重复了几次这样的过程后,莉婕移动到装了面青铜大镜子的梳妆台前。她用木制发圈拨起头发,使用与发圈一起放在桌上的别样容器中的水洗脸。接着她用柔软的布巾擦拭湿淋淋的脸庞,并拿下发圈。脱下拿来当作睡衣的及膝纯白束腰外衣后,她穿上短裤与上衣。莉婕用与发色相同的深褐色布制发圈,熟练地用手把头发在背后整理成一束,绑了个马尾。她侧过脸斜眼确认完头发绑起来的样子后,又移动到房间的正中央。莉婕坐到地上,将双脚打开到角度几乎与地板平行,细心地开始做伸展运动。「一、二、三、四——」她用双手捉住右脚尖,一边喊出吆喝声,一边把额头抵上右小腿。结束后,她同样地用额头抵住左小腿,交互反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之后,莉婕花了近二十分钟,重复做了好几回能够唤醒全身意识的伸展运动。做完伸展动作后,她轻巧地穿上放在化妆台旁、长度延伸到膝下的单薄上衣,并将皮带紧紧束在腰间。莉婕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小布袋,微微打开袋口确认里头的物品,然后用皮绳绑住袋口,把小布袋放入口袋。「枪、我的枪。」她套上皮靴,伸手去拿靠在床边的短枪,打开门锁走出房间。「莉婕小姐,早安。」「早,赛雷德,我今天也要去中庭。」「我明白了,您慢走。」莉婕与在房前看守的年轻女警卫兵打过招呼后,便往中庭走去。途中,每遇见一个警卫兵,她都会叫出那个士兵的名字,还跟几人交谈了数句。负责屋里半夜到早上期间警备的士兵几乎都是固定成员。莉婕总是会在早晨独自一人前往中庭,每个士兵看到此景都不会来询问她的去处。她到达中庭时,这一带的天也亮得差不多了。中庭的草木被朝露打湿,反射开始落下的早晨阳光,看起来闪闪发亮。莉捷移动到中庭的开放场所,靴子在行走期间被朝露浸湿。然后她浅浅地吁了口气,举起短枪,以流畅的动作挥舞起来。 当莉婕在中庭挥动短枪的时候,一良正在纳尔森的办公室,以左脸贴在桌上的姿势沉睡。昨晚,一良在与包含莉婕在内的伊斯提一家用过第二次晚餐后,比纳尔森等人早一步回到办公室,吃了好几个从日本带来的罐头。然后等纳尔森、哈伯加上艾萨克和吉珂妮亚都回来之后,众人专心地整理工程文件,几乎没有休息。途中,一良以外的人们为了处理其他工作,曾在办公室进进出出好几次。只是当所有人都刚好不在房里时,一良的集中力便中途断掉,就那么趴在桌上睡到现在。一良的肩上盖了张似乎是某人拿来的薄毛毯,少量的口水从他嘴角滴落。幸好文件已经被整理到桌子角落,除了一良的面子和桌子以外,没有任何事物成为口水的牺牲品。「喝!?」原本睡得一脸幸福的一良突然抖了下身体,倏地抬起脸,不断地四处张望。「啊,我睡着啦……痛痛痛。」因为用奇怪的姿势睡觉,他的身体正隐隐作痛。昨天一良白天也和哈伯一起去视察河川,晚上则一直都在整理文件,所以身体似乎累积了不少疲劳。「对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就乖乖借个房间休息……啊!」说到这里,一良突然慌忙地看了看桌上,拿起放在角落的闹钟,指针式时钟的指针显示目前快要到早上六点半了。「好、好微妙的时间……她还​​在吗……」一良放下时钟站起身,赶紧离开房间。 「呼……毕竟才过没几天,应该是不会来了吧……」经过将近一小时的锻炼后,莉婕用短枪的枪尾顶着地面,将小布袋从口袋中取出,解开皮绳拿出里头的物品。「……好漂亮。」莉婕凝视着镶了银边的心形项链,低声呢喃。银边内侧埋了颗通透的乳白色宝石——人工蛋白石。这颗宝石经过早晨的阳光照耀,发出彩虹般的光辉,每当变换角度就会反射光线,让莉婕大饱眼福。「莉婕小姐,早安。」莉婕察看了项链好一阵子,拿着布巾的艾菈就在此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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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一良大人他……」「嗯,他今天可能不会来了。」莉婕将项链放回布袋,接过布巾擦拭颈部流下的汗水。「呐,那个人真的就是掉了这条项链的人吗?」「绝对不会有错,一良大人看起来也记得我。」前天与一良一起用过晚餐后,艾菈慌慌张张地来到莉婕的房间。然后艾菈告诉莉婕,之前在伊斯提利亚街上不小心撞到她的那位男性,跟纳尔森以友人身分介绍给自己的一良是同一个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良肯定就是遗落这颗宝石的人。除了确认一良是否真的是宝石的主人,莉婕也想着要以此为契机,跟他建立起个人的交流。于是就在昨晚,莉婕让艾菈去找用完晚餐后离席的一良,请他明天早上来中庭,自己有事想跟他说。莉婕感觉到一良似乎很中意自己,因此她认为若自己提出邀请,对方一定很快就会摇着尾巴过来,可惜……「莉婕小姐,如果那条项链是一良大人个人的所有物,您打算怎么办?」当莉婕望着连接宅邸的中庭入口,想着一良会不会现在才要过来时,艾菈却胆怯地这么问道。从那个表情来看,她应该也大略预测到自己的答案了。「嗯——要是他有钱到可以拥有这种东西,那就像以往引诱那些猪哥一样让他迷恋上我,叫他送我许多礼物啰。不过,我也很在意之前母亲大人说的事情。」「吉珂妮亚大人?」「嗯,据说那个名叫一良的人出身于某国的大贵族,然后那个贵族家非常有钱。他自己也拥有很多珍奇物品或奇怪的东西,有多到怎么用都用不完的钱。」「……我第一次听到现在这种世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他是哪一国的贵族呢?」「这个嘛,母亲大人不肯告诉我他是哪国人……不过我也亲眼看过在休战后,王都的王族还有跟随他们的贵族仍然过着令人无法置信的奢华生活,如果他真是个超级有钱的贵族,那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来了。」在两人说得正起劲时,从中庭通​​往宅邸的门敞开,一脸慌张的一良自里头跑了出来。一良一看到站在中庭里的莉婕,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一步步走近她。「一良大人!」莉婕以雀跃的声音呼唤一良的名字,就那么快步地跑向他,而且手里还拿着短枪。艾菈没有追在她身后,只是站在原地弯腰低下头。「早安,然后对不起,我迟到了。」「早安,不好意思,突然在早上叫您出来……请问、这样是不是给您带来麻烦了?」比一良还矮一个头左右的莉婕睁着一双满溢不安的眼眸,由下往上地看着一良。一良望着这样的莉婕,露出温柔的微笑。「不不不,怎么会麻烦呢。我也想跟莉婕说说话,所以我很高兴你愿意邀请我。」「哎呀,真是谢谢您。」即使嘴里说着像是社交辞令的回答,莉婕也表现得像是真的很高兴似的。看到莉捷向着自己露出灿烂笑容,一良的脸颊看起来变得有些红。「你、你是在练枪吗?」「是的,这是我每天早晨的功课。身为伊斯提家的人,必须习惯如何使用武器才行。」莉婕这么说道,并将目光移往左手所持的短枪。短枪的长度约140公分,被身材娇小的莉婕一拿,看上去就更大了。莉婕穿着与平常不同的轻便服装,肌肤上泛着的薄汗配上绑起的头发,给人一种活泼健康的印象。一良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心想没想到光是发型和服装,就能让人的印象产生这么剧烈的变化。一良目不转睛地凝视莉婕,注意到这股视线的莉婕看似疑惑地歪着头。「啊,对了,我听艾菈说,你有事情要跟我说?」「是的,其实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一良大人看看……」一良像是要掩饰自己的视线般含糊说道,莉婕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模样,只是从口袋中取出那个小布袋。然后她从中拿出心形项链,放在手掌上递到一良面前。「这是一良大人的东西吧?」「嗯?」一良看着莉婕递出的项链,一脸讶异。接着,他专注地凝视放在莉婕手掌上的项链。——咦?莉捷本来以为一良会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因此为他的反应而感到泄气。她开始认为或许只是艾菈记错,之前撞到艾菈的人跟一良是完全不同的人物。「这是……啊,原来如此,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啊。」一良看了项链数秒,以像是领会到什么的神情点头。「莉婕会拿着这个,就表示是我之前撞到艾菈时掉的吧。我都没注意……不是!因为想着不见了,所以我到处找呢!」「呃!是、是的!好像是那时候偶然掉进艾菈的围裙口袋里了……」——他刚刚是想说自己没注意到吧!?掉了这种高价物品,居然至今都没发现,这人的神经到底长成什么样啊!?听到一良说的话,莉婕暗暗吃了一惊。这颗宝石显然相当珍贵,莉婕至今从未见过,而这人竟然想说自己根本没注意到东西弄丢了。一般来说,发现自己丢失这种东西时就该大闹了。「一良大人果然就是那时撞到艾菈的人啊,您当时是微服出巡吗?」「呃……对啊,就是那种感觉。那时候多亏了莉婕出手帮忙,谢谢你。」一良肯定得并不干脆,于是莉婕判断最好不要再继续深入下去。尽管不晓得一良这么做的原因,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在街上装作普通市民行动吧。要是随便打探,只会令一良对自己的印象变坏。「不会!那时是我的护卫擅自行动,让一良大人遇上这种过分的事情,真是对不起……然后,这个就还给一良大人了。」莉婕以宛如真心感到非常歉疚的表情向一良谢罪,并将项链放进布袋递给他。可是一良接过布袋,想了几秒后又把东西递回给了莉婕。「谢谢你,不过这个就送给莉婕吧,就当作是之前的谢礼,还有我们相识的纪念。」「咦!?」莉婕惊讶地睁大双眼,交互看着布袋与一良的脸孔。「这、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没关系啦。」看到莉婕惊慌似的为难神情,一良露出微笑。「虽说只是偶然,但若不是莉婕和艾菈帮我保管,我也不会再次找到这东西了。反正我也是半放弃了,所以请你收下吧。」——不对吧,你根本就没注意到啊!见一良爽朗地这么主张,莉婕在心中偷偷吐槽,却没透漏半点口风,而是收下布袋紧紧地握在胸前。「……谢谢您,我会珍惜它的!」然后她对着一良摆出自己看起来最灿烂的笑脸。一良被这种最上等的笑容直击,不由得红着脸僵在原地。——这个人是个远远超过其他家伙的有钱人!而且还超大方的!!莉婕看着这样的一良,在内心暗暗握拳。而两人相处的样子,都被吉珂妮亚从面向中庭的二楼窗前看到了。吉珂妮亚一发觉一良因为莉婕露出的笑容而红了脸,嘴角漾起浅浅的微笑后便离开此处。 而同一时间的另一处。在宅邸的某个房间内,艾萨克一脸愕然地与纳尔森面对面。哈伯就站在艾萨克身旁,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动摇的模样,只是像在同意纳尔森所说的事一般地点头。「那么,今后是要我们以成为一良大人的亲信为目标去接近他吗?」「嗯,注意千万不要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先确实地处理好一良阁下的指示,极力增加接触的机会以获取他的信赖与信用。至于引出更多支援的行动,就等到一良阁下有想要主动停止协助的征兆时再开始……怎么了,艾萨克,你有什么不满吗?」「……纳尔森大人,就算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对于现身拯救我们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却策划要引出更多支援的行动实在是……」纳尔森皱起脸看向一脸难受地回应的艾萨克,而哈伯就在艾萨克身旁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艾萨克,你知道巴贝尔与我国阿尔卡迪亚的国力有多少差距吗?」「……是的。」「那么想必你也清楚吧。虽然还不清楚一良阁下打算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就先假设伊斯提地方的粮食问题将会得到解决;治水及卫生问题,甚至连经济也会有所起色。而四年后,我国就在这种状态下与巴贝尔开打,那你认为我们赢过巴贝尔的可能性有多少?」「……若是再次与休战前的同盟国联手合作,应该不至于会输吧。」「你说得对,但谁能保证那些国家不会在四年后成为我国的敌人?或是他们会不会干脆不与我们合作,决定静观其变?上次的同盟是因为巴贝尔看轻南部的诸国,而采取了同时攻击所有国家的愚蠢之举,才得以成立的。再加上那次攻击与北方蛮族对巴贝尔的大攻势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战况才会对我们有利。」「所以纳尔森大人是认为,若是下次与巴贝尔发生战争,我们是会败北的吗?」听了纳尔森的说明,艾萨克露出意外的神情反问。「意思是根据状况,我国是有可能败北的。我们有在做战争的准备,也有进行外交好维持同盟关系,不会那么简单就输掉这场仗的。」「那为什么又要采取这种方法!」艾萨克用责备的口吻质问道,而纳尔森将身体靠到身后的椅背上,轻轻叹息。「……在约一个月前,巴贝尔与一部分北方蛮族缔结了和平协定。」「什么!?」「他们应该也有​​在进行与其他蛮族缔结和平与停战协定的动作吧,这是打算先确保背后的安全,以便再次攻打过来啊。」艾萨克哑口无言,旁边的哈伯也惊讶似地睁大双眼。巴贝尔与蛮族缔结和平条约,就代表他们在下回战争时,不需要同时应付两边的战斗。不只如此,他们还可能雇用蛮族的佣兵加入自己的阵营。「这、这场仗已经没办法避免了吗?」看着像是硬挤出这句话的艾萨克,纳尔森摇摇头。「他们甚至与让自己烦恼至今的蛮族结下和平协定,肯定会攻过来的。而且那些家伙在三年前废止征兵制,改采志愿制,从贫民阶层雇用大量的人员作为士兵,大幅增加常备军的数量。虽然他们的外交官说这是『经济政策的一环』,但这回与蛮族缔结和平契约一事,让他们的目的也跟着清楚了。」「……不过明明才刚休战,国家竟能准备大量的武器,还能提供经费维持常备军——巴贝尔居然有这种程度的财源,那个国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上一回战争中,我记得还曾听说巴贝尔的锡矿不足……难道是发现了大规模的锡矿矿脉吗?」纳尔森一说明完,沉默至今的哈伯开口道。想维持军队,就必须要有莫大的资金。以阿尔卡迪亚为首,大多数国家都是采用征兵制。在发生战争之际,从一般市民中募集士兵,等一切恢复如常就解散军队,这种做法让他们在特定期间才需要负荷维持军队的费用。而且在这个世界中,最常见的做法是被征召的士兵需要自己准备符合军中阶级的武器。也就是说,征兵这一方要负担的费用,大概只有根据召集兵从军期间而支付给他们的相应补助,还有维持军队必要的粮食费用等经费。但是巴贝尔最近采用的志愿制就完全不同了。包含哈伯刚刚说的『武器由国家准备』在内,巴贝尔的志愿制有三点重要的要素。第一点是由国家提供武器给雇用的士兵,当然也有支薪。因为这个政策,没有财力调度武器的贫民只要自愿从军,就能凭借献出自身得到军人这个职位,也能脱离贫穷。此举不但能够救济贫民,还能增加常备兵并提升贫民的生活水准,达成稳定治安的目标,简直是一石二鸟。第二点,士兵的从军时间被定为25年。定下明确的从军期限,要实行长期的作战计划也会更加容易。另外这样的话,照顾农作物的农民便不需在国家进行征兵时跟着服兵役,也不会对国内的粮食生产造成重大影响。第三点是,士兵在退役时可以领到退职金或土地。透过这项措施,士兵也就不需担心从军结束后的生活了。换句话说,只要平安度过从军这段时间——虽然也要视期间存的金额而定——要过上悠闲自在的退休生活也不再只是梦想。只是要一次满足这三个条件,就需要许多资金。士兵们一般都是使用青铜制的武器。用来制作青铜这种合金的铜与锡产量甚少,特别是锡矿因为产地有所限定,因此价格非常高昂。锡矿这种东西,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的。持续到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也曾流传过巴贝尔的锡枯竭的传言。除了武器,还有支付给雇用士兵的薪资与进行训练的经费等等,需要用钱的地方数也数不清。「这个嘛……大量雇用的所有士兵都能拿到高价的青铜武器,这种事突然到让我也难以置信,但实际上他们的志愿制就是以『武器由国家提供』为号召,所以就算没办法马上实现这点,也会想办法准备吧。而且我也收到报告指称巴贝尔最近的木材生产量急速增加,或许真如哈伯所说,是发现锡矿的矿脉了。」纳尔森说到这里,便再次将目光转向艾萨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葛雷西欧尔大人回应我们的要求,对这个国家伸出了援手,而我们却自私地想从他那里榨取更多支援,你无法轻易赞同这种形同冒犯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啊,艾萨克——」纳尔森让后背离开椅背,朝艾萨克探出身体。「我们必须这么做。你自己也很清楚败给巴贝尔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吧。土地与财产会全被夺走,幸存者也会被迫成为奴隶。即使先行投降,整国被并入巴贝尔,仍免不了土地与财产的损失。跟他们战斗,若是没获得胜利,就会永远失去自由。即使只有一点也好,为了提高胜利的可能性,我们必须采取各种手段。」「……」艾萨克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低下头,纳尔森在心底暗暗叹气,再次将身体靠上身后的椅背。「我想说的只有这些,艾萨克,哈伯,拜托你们好好干。」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29

第5章 重要的事物

「嗯——」一良愉快地结束与莉婕的对话后,在纳尔森邸的走廊目不转睛地凝视石墙。但他看的不是整面墙,而是石材之间的接合处。然后一良察看了石材的接合处好一阵子,接着伸手用指甲来回去枢那个地方。「嗯——啊,艾萨克先生,你来得正好,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一良本来还疑惑地看着指甲上沾的粉,发现艾萨克从走廊深处走出后,便出声呼唤他。「一良大人,早安……」「早安……呃,你没事吧!?整张脸都是白的耶!」看着听见自己叫唤而跑过来的艾萨克,一良吓了一跳。艾萨克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脸色已经跨越铁青转为惨白。「没有,我不要紧,请您不用在意……」艾萨克的脸看上去宛如死者,却仍是设法想露出笑容。他的声音也没有抑扬顿挫,看起来实在不像不要紧的样子。——虽然艾萨克以往的脸色总是有些疲倦,但直到昨天为止都还很有精神的……他现在就像个被客人与上司责骂很久、灰心不已的新进职员。一良想起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任职的公司里也偶尔可以看见这种光景,这是因为某些因素而遭受重大打击的人才会有的表情。「……你跟我来一下。」一良说完后,便带着艾萨克在走廊中前进。途中他与擦身而过的侍女问到空着的客房位置,又请对方送些热水过去。「你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回来。」到达客房后,一良让艾萨克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暂时离开房间往办公室跑去。他抓起放在办公室的邮差包,用布包好,在看守各处的士兵们疑惑的视线中急忙回到艾萨克等待的客房。一良进了房间,看到艾萨克仍然一脸黯然地低着头。「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一良先对艾萨克微笑,接着取出放在邮差包中的烛台式精油灯、放了小精油瓶的包包、玻璃壶还有几个装了花草的小袋子。「请、请问,您是要准备什么呢?」「我打算请艾萨克先生喝茶,你喜欢茶吗?」「咦!?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竟然让一良大人来泡茶!」艾萨克惶恐至极地站起身,一良则边说「没关系没关系」边让他重新坐下,从小袋子中取出花草放进玻璃壶中。「这几天大家都在工作,几乎没有休息,所以我想差不多该泡个茶来喘口气了,顺便请你跟我聊聊吧。」一良一边说,一边将菩提花、玫瑰花瓣、贯叶连翘等花草平均地放入壶内。当他从房里的架子上拿起附有把手的陶制茶杯放在桌上时,有人敲了敲房门,是刚才的侍女送热水来了。一良从侍女手中接过装了热水的铜壶,将热水注入桌上的玻璃壶。一倒进热水,玻璃壶里的花草便轻轻地伸展开来,随着时间经过,壶内逐渐染上漂亮的淡黄色。在等待花草被热水泡开的期间,一良把热水注进精油灯,并在精油灯下方装上蜡烛,就这么等了约两分钟。确认过花草被充分泡开后,他把花草茶注入茶杯中,递给艾萨克。「请用,希望能合你的口味。」「谢谢您……好香。」艾萨克将嘴靠向茶杯,闻到淡淡的甜美香气,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看到艾萨克喝了茶,一良也将花草茶倒入自己的茶杯中,一面享受香气,一面尝了一口。「怎么样?要是不合你的口味,我再泡别的茶。」「不,非常好喝,谢谢您。」「那就好。」见艾萨克稍微冷静了些,一良漾起微笑,从放在桌上的包包里取出薰衣草的精油瓶。他打开精油瓶的盖子,在精油灯中的热水里滴了几滴精油。接着一良又从邮差包中拿出打火机,为装在精油灯下方的蜡烛点火。「那是什么?」「这叫做精油,是从我的……神明国度中能够取得的植物中抽出的油。像这样点着火,就能够享受这种油特有的香气。」一点起精油灯,薫衣草特有的柔和香味便扩散开来。「好了……艾萨克先生,前几天我请你准备三千个同样大小的布袋,若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话,请你尽管说,我绝对不会硬要你去准备的。」「不,布袋这方面没有问题。我已经向城里的裁缝店下订了,明天应该就能全部准备好。」——咦?不是因为备不齐布袋才这么消沉的吗?听了艾萨克的回答,一良内心困惑不已。他还以为艾萨克一定是因为无法完成一良指示的事情,而遭到纳尔森或吉珂妮亚责备了。可是这似乎不是艾萨克心情低落的原因。「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因为艾萨克先生刚才的表情很沉重,我还以为肯定是……那么,如果你不嫌弃,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说给我听哦。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是……非常……感谢您……」听到一良这么说,艾萨克抽噎了几声,法然欲泣地低下头。一良就那么安静下来等着,看看艾萨克会不会说出什么来。只是无论他等多久,艾萨克也没有要坦白的迹象。于是一良试着改变话题。「对了对了,我有事情想问问艾萨克先生,你能听一下吗?」「是,请尽管说。」听见一良的这句话,艾萨克抬起脸来。只是他脸上已不见刚才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而是宛如摆脱了什么、下定决心的神情。艾萨克散发出来的氛围也不是刚刚那种意志消沉的感觉,反而充满了干劲。——花草茶和精油的效果有这么极端吗?还是在这几分钟里,艾萨克的内心产生了什么变化?见艾萨克身上的感觉突然改变,一良暗暗吃了一惊。为了让艾萨克打起精神,一良选出拥有抗忧郁及放松效果的花草泡茶,让他喝下。不光如此,一良还用了有抗忧郁及镇静效果的精油。但即使是这样,艾萨克的变化还是太过极端了。连以前一良在葛利夏村让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巴林喝下力保美达时,也等了两小时以上的时间才出现恢复体力的效果。这次他会使用精油与花草的目的不是恢复体力,而是看中这些东西在精神​​方面的作用。说不定精油和花草茶能发挥出比食物更厉害的效果?一良脑中出现了这样的疑惑。——不对,若真是这样,就无法说明之前薇蕾塔和巴林喝下花草茶的反应了。倘若真有那么极端的效果,两人喝了扶桑花茶后应该立刻就会有非常强烈的利尿效果才对。「那个,一良大人,怎么了吗?」当一良沉思好一阵子后,艾萨克忧心地出声叫唤他,似乎是对他的突然沉默感到不安。「啊,没有,没什么。」如果让艾萨克再次陷入沮丧,那就白费自己一番苦心了——于是一良急忙开口。「是关于这栋建筑的石墙,石头之间是用什么东西来接合的?」「嗯,那是用了石膏与沙子混合出来的东西来接合的。要组合小块的石材和砖头时,也会使用石膏。」——石膏……是建筑材料中常会用到的石膏板吗?大型五金行有在卖吗?听到石膏这个词,一良脑中浮现的是石膏板这种会用在家中墙壁的普通建材。但在日本使用的石膏板除了石膏外,应该还混了别的东西,也不能算是纯粹的石膏了。「原来如此……那么,用在接合石材的东西除了石膏以外,还有别的吗?」「除了石膏,还会使用黏土。不过我不清楚使用方法等详细事项,等等我去询问街上的建筑师,整理成资料给您吧,明天就可以准备好。」「啊……不好意思,好像又给你增加工作了,那就麻烦你了。」艾萨克干劲十足地打算率先行动。对此抱着些许尊敬的一良看到他恢复精神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还有,艾萨克先生听过石灰这种东西吗?」「有,就是地板下长虫时要洒的那种白色物体吧?记得领地内也有地方可以采到。」一良询问这些的原因并不是想要除虫剂,而是想了解这个世界是否有灰浆存在。这两天一良专注地整理现存于伊斯提利亚内的堤防工程记录,还有伊斯提利亚周边的地图等资料。只是他在整理资料方面过于专心,完全忘了要调查这个国家现有的技术。在计划治水工程前,若不先弄清楚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那就什么都免谈了。附带一提,一良脑中所想的灰浆是混合了石灰、土及沙粒等的石灰浆。日本的建筑工人在涂墙壁或围墙时就会用到石灰浆,看来这东西在这个世界里也算是普通的建材。「一良大人,如果您需要石灰,那我马上就去安排。」「目前还不用,如果有必要的话,到时候再麻烦你。」「我知道了。若是要用来除虫,除了洒石灰粉,也可以使用燃烧香草时产生的烟雾。关于除虫方面的知识,请等我调查过后整理成资料……」「啊,我不需要这方面的报告,我目前还不打算涉足卫生问题。」一良急忙阻止还想增加自己工作的艾萨克。「这样啊……若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请尽管跟我提出,我会优先处理您的要求。」「好,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你了。」「还有,我和哈伯从今天开始将侍奉于一良大人左右。只要是一良大人的指示,我们什么都会去做,请将我们当成您的手足,任意使唤吧。」「咦,侍奉左右?意思是,你们会变成我的部下吗?」「可以这么说。」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良惊讶到眼睛瞪得老大。艾萨克从椅子上站起来,当场单膝跪下,并垂下头。「今后,我将赌上性命守护一良大人的安全。从此刻开始我会全心全意地侍奉您,请您多多指教。」「哦,好的。」见艾萨克对自己行了类似骑士之礼的礼仪,一良一边点头,一边也在心中悄悄低喃道:——感觉好沉重啊…… 当一良正和艾萨克深谈之际,哈伯正于纳尔森邸的广场准备马车。马车上还没有马夫,周围也只看得到哈伯一个人。「哎呀,这不是哈伯吗!好久不见!」当哈伯把装了地图和工程纪录的木箱堆进马车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于是他转过身并皱起眉头。「兄长大人……」他的亲生兄长奥朗德·利维森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奥朗德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多公分,比哈伯高了十五公分。因为这样,只要奥朗德走近,哈伯就必须抬起头仰望他。奥朗德的面孔与拥有一张娃娃脸的哈伯相反,他的眼神锐利,外貌会给初次见面的人一种理智的印象。年纪比哈伯大五岁,今年二十五岁了。「喂喂喂,面对亲生哥哥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今天是久违的重逢呢,你就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嘛。」「……您回来得比预定还早真多。」看着兄长夸张地耸耸肩,哈伯在内心咂了下嘴。几天前他跟宅邸的管家确认过,奥朗德应该是在后天才会回到伊斯提利亚才对。如果一切按照预定,哈伯后天一早就会跟一良一起前往葛利夏村,这样就可以完全不跟奥朗德碰面。只是奥朗德不晓得因为什么原因,比预定还早回到了伊斯提利亚。「在古雷葛利亚进行的交易结束得出乎意料地早,虽然难得去一趟,应该要观光一下再回来,但我还是想早点看到可爱的弟弟,于是就急忙赶回来啦!」「这样啊,可是就如您所见,我马上就必须前去执行任务。很可惜,我没有时间陪兄长大人您。」「咦,这么早就要去!?连早餐时间都还没到耶!」「隶属军队的军人对时间流逝的感觉,跟兄长大人这种身处贵族社会的人是不同的。我每天早上都很早就到军部去工作了,兄长大人不也知道吗?」见奥朗德惊讶得睁大双眼,哈伯边叹气边应付他。一对上这个男人,哈伯便觉得十分焦虑。虽然他也努力不要把自己的厌恶表现在态度上,但这个人每次碰面都会说些不正经的话,因此无论他如何努力,厌恶感还是会显示在表情与态度上。尽管他还有其他讨厌奥朗德的原因,但那又另当别论了。「嗯、啊……好像……是这样吧?算了,你没时间的话也没办法。」「……」哈伯每天早晨都不会出现在宅邸的早餐桌上,而奥德朗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似地以装傻的语气说。刚才明明还指着自己说什么「可爱的弟弟」,结果这又是怎么回事?奥朗德的态度让哈伯的脸颊轻微地僵了僵,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他熟知的壮年男子现身于广场入口。「嗯,是哈伯啊。」「父亲大人,早安,这次的长途旅行辛苦您了。」哈伯一看到自己父亲——诺尔·利维森——的身影,马上将目光从奥朗德身上转开,对着诺尔微微低头鞠躬。「嗯,哈伯也还是老样子吗?」「是的,我这边没什么变化。父亲大人才是,您是坐马车从古雷葛利亚一路回来的,累积的疲劳应该很可观吧?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嗯,但我还得先跟纳尔森大人报告在古雷葛利亚的交易与视察成果。等报告结束,我就休假放松一段时间。」虽然经过长途旅行,诺尔还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这令哈伯内心松了口气。要是诺尔因为长途旅行而生病,万一他过世了,家主就会是身为长男的奥朗德继承。尽管哈伯希望父亲长生还有别的原因,但父亲若不活得久一点会让他很困扰的。「请您务必这么做……啊,另外,我有件事要拜托父亲大人。」「嗯,什么事?」「我从后天开始会因为军队的任务要离开伊斯提利亚一段时间,在这段期间,我想以随从的身分带玛丽一起过去……」玛丽是在利维森邸工作的年轻侍女。三天前,一良等人暂居在利维森邸时,负责照顾他们身边大小事的就是她。哈伯一提出要求,诺尔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哈伯,我想你应该清楚……」「喂喂,你带那种家伙过去干嘛?你……」「奥朗德。」奥朗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感,态度与刚才装傻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诺尔点名阻止。「好吧,你要带就带,只是不要想些奇怪的事情,那是我的所有物,不是你的东西。」「是,我知道。」得到诺尔的首肯,哈伯摆出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回答。「……啧。」看着两人的互动,奥朗德非常不高兴似地咂了下嘴。 当天晚上。哈伯来到分配给佣人居住的建筑,在里面的某个房间前停下脚步。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除了一部分的人外,宅邸内的所有成员都已入睡,屋里万籁俱寂。哈伯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帮忙一良整理工程文件和地图。只是一良表示「你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他才道了谢并踏上归途。在准备回来前,哈伯还从一良手中拿到一粒又小又黑、却非常香甜的食物。因为连日来都是从早工作到深夜,身体与头脑累积了不少疲劳,这让他觉得那种食物非常美味,那种甜味仿佛能够渗透进胃里。「再怎么样她也差不多睡了吧……」哈伯站在寂静的昏暗走廊中,对着眼前的门低声地呢喃道。利维森家也会发放给每个佣人几根蜡烛,若是她还在房间里处理什么工作,那烛光应该会从门的缝隙间透出来才对。「……哈伯少爷?」当哈伯转过身打算返回宅邸时,房中传来声音,有位少女敞开房门探出脸来。「玛丽,你还醒着啊?」「是的,虽然我也等着哈伯少爷归宅,但因为实在太晚了,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了……」玛丽小声地回答哈伯,似乎是担心声音会在周围回响。她现在没有穿着侍女服,而是换上一套长及脚踝、质地粗糙的连身裙作为睡衣。身穿侍女服时的玛丽看起来相当凛然,可是一旦像这样换上睡衣,就有种跟年龄相仿的稚气。附带一提,她的年纪还只有十三岁。「那个,若是您不嫌弃的话,请进……」「嗯。」哈伯顺应玛丽的邀请进入房内,坐上摆在墙边的粗糙木床。房里除了床外,只有一张小桌子与衣架,房间大小也只有一坪半左右。「今天,我听老爷说……」「玛丽,过来这边。」眼见玛丽站着就打算开始说话,哈伯露出微笑,并拍了拍自己隔壁的位置。玛丽显得有些困惑,却仍然战战兢兢地在哈伯身旁坐下。「……今天傍晚,老爷要我从后天开始跟着哈伯少爷离开宅邸,照顾您一段时间……那个,非常感谢您,我……」「玛丽。」望着坐在自己身旁、双眼看着地板开始述说的玛丽,哈伯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犹如在梳理那头秀发般温柔地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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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哥哥就可以了,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哥哥。」玛丽以拘谨的笑容回应温和微笑的哈伯,并轻轻把头靠到他的肩上。 翌日白天,纳尔森邸的某间房内充斥着骚动的气氛。保护薇蕾塔他们前往葛利夏村的一行护卫兵,带着袭击村庄的强盗回来了。「薇蕾塔他们没事吧!?」听闻葛利夏村被强盗集团袭击,一良忍不住从长椅上站起,激动地询问护卫兵。「葛利夏村的村民全都没有受伤,不光是如此,十三位前来袭击的人里有十人被他们反过来讨伐,强盗首领与其他两人则被捕获。」这份报告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面露惊讶。「……明明被多达十三人的武装集团偷袭,村民却反过来歼灭了对方?还毫发无伤?」「属下是亲眼确认过的,绝不会有错。而且被杀的强盗有将近一半都是一击被贯穿要害,甚至有部分是脖子被割断,身体的某个部位被一击砍掉。」身为护卫兵的男子这么一答,吉珂妮亚便悄悄地瞥了一良一眼。一良仍维持着严肃的神情,默默地凝视护卫兵。「村子是在白天遇袭的吗?」「不,他们是趁着村人差不多都睡着的半夜去袭击村长家。巴林先生是说自己避开前来袭击的强盗并叫醒村人,大家集结起来歼灭了他们……」「怎么了?」护卫兵说到这里,口​​气变得吞吞吐吐,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这个……我们确认现场的确发生过战斗,可是状况却跟巴林先生的证词并不相符。部分强盗的武器与防具上可以看到战斗的痕迹,但在其他人身上却找不到。」「……没有战斗痕迹?」「是的。」战斗痕迹是指战斗之际在武器及防具上产生的伤痕,以及身体上的抵抗痕迹。没有战斗痕迹,就表示对方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趁机一击毙命,或是在投降后无抵抗的状态下被杀。「意思是他们被杀时毫无抵抗吗?」「没错,都是从背后一击贯穿要害和割断脖子而当场死亡,而且全都是刀伤,不是箭伤。吉珂妮亚大人,请恕我多嘴,我认为……」「吉珂妮亚小姐。」当护卫兵还想说些什么时,一直安静听着报告的一良开口呼唤吉珂妮亚。「是?」「预定提前,我现在就要回葛利夏村。艾萨克先生,哈伯先生,请你们马上做准备。」「我明白了。」「我们立刻开始准备。」「我让第二军团的近卫兵护送您过去吧。艾萨克,以我的名义到兵营去要求近卫部队长准备一百人,装备需要来回共十天份,可带随从同行。在我抵达前,指挥权就先委托给艾萨克,要尽快。」吉珂妮亚一边说,一边用羽毛笔在附近的皮纸上快速书写。「是!」艾萨克接过皮纸,与哈伯一同冲出房间。两人离开后,一良也起身离开座位朝门走去,准备前往办公室。「一良阁下,马车和布袋等物品可以之后再送过去吗?」「就那样做吧,麻烦您了。」一良没有转边头,回答完便直接走了出去。然后护卫兵张开嘴,说出方才被打断的后续:「纳尔森大人,吉珂妮亚大人,我只能判断巴林先生和村民们或许隐瞒了什么……」「你叫做奥帝斯吧?」「是、是的。」想说的话又被人打断,护卫兵——奥帝斯——却只能向吉珂妮亚点头回应。「奥帝斯,不要外传你在葛利夏村看到的一切,记得绝对不能跟别人说。」「……是。」「把其他以护卫身分同行的人带来,我会直接交代他们。」「我明白了。」「还有,我要审问被逮捕的强盗。你们将强盗交给士兵,让他们把人带到地下的审问室去,所有人都关到不同的房间。交人之前,先把强盗的眼睛蒙起来,嘴巴也堵上。」「是。」听到吉珂妮亚以不容分说的口吻这么命令,奥帝斯调整站姿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房间。「……吉儿,长剑有办法一击就从人类的肩膀直接砍到腹部吗?」「虽然想做的话也不是做不到,但如果有余裕使出这种动作较大的攻击,我宁愿去刺敌人的腹部。如果是混战,就更该如此了。不过战斗的时候,根据当时状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嗯……」纳尔森像是在沉思般轻吟了一声,而吉珂妮亚回答时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一良走出的房门。「自从一良阁下来到我们这里后,吉儿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什么变化吗?」「这个嘛……一良先生前来拜访的次日早晨,之前都会感觉到的身体疲劳好像有些减轻了,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跟我一样啊,我还以为是因葛雷西欧尔大人现身,情绪高昂所导致的。这或许是一良阁下赐予我们的、某种类似祝福的事物,亦或是……」「……或是?」「或是当时吃下的罐头造成的。」听到这句话,吉珂妮亚以诧异的目光看向纳尔森。「你也晓得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传说吧?当中有一句很令人在意的描述,你回想看看。」「传说我姑且还知道,可是并没有把内容全背下来……」吉珂妮亚一脸为难似地回答,这令纳尔森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葛雷西欧尔出现时,最高兴的人就数吉珂妮亚,因此纳尔森才会认为她应该记得传说所有的内容,但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在传说中,有一句是『不可思议的是,男子带来的食物即使只吃一点点也能让身体涌现力量,许多饥饿的人因此获得了拯救』。因为在传说故事里很常见,所以我本来也没有特别在意,但传说的内容说不定就是在描述事实。」「……等一下,要真是这样,这次村民能击退袭击的强盗,原因不就变成『因为葛利夏村的住民们吃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来的食物』了吗?」「这也只不过是推测,不一定是真的。原因也有可能不是『因为葛利夏村的住民们吃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来的食物』,而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给了葛利夏村的住民祝福并保护他们,又或者是跟强盗战斗的不是葛利夏村的村人,而是别的什么人。」听了纳尔森的推理,吉珂妮亚一脸严肃地按着额头。每一项听起来都还算合理,完全搞不清楚哪一点才是正确的。「……总觉得头好像开始痛起来了,无论如何,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只能直接去问一良先生了……」「……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以启齿啊。」两人想起满脸严厉、离开时头也不回的一良,纷纷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的部下硬要把一良带到伊斯提利亚,葛利夏村应该就不会在一良不在时被袭击了。从一良方才的态度可以得知,他非常珍视葛利夏村的村民,特别是那个名为薇蕾塔的少女。在两人眼中,刚才离开的一良看起来非常不高兴。只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倏地,压着额头的吉珂妮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起脸,用手捉住长桌的一端,使力想把它抬起来。「嗯——!不行,抬不起来。」「你在干嘛啊……」「我想说要是吃了那种食物就会有力气的话,那即使是我也可以抬起这张桌子吧。」这张厚重的长桌是以厚板制成的,自然不是一个女性就能抬起的重量。而且如果只是想要抬起一边的话那倒还有可能,但吉珂妮亚是用宛如抱住桌子般的姿势用双手抓着一边,想要举起整张桌子。若不是拥有相当力气的人,是无法独自把桌子抬起来的。「好了,关于食物的部分就先予以保留吧。在这种状况下,我们直接去询问一良阁下也只会让他反感,不能再让他的心情继续坏下去了。」「也对……反正只要审问被捕的强盗,至少能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当吉珂妮亚把手撑在桌上站起身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是那位护卫兵带着同伴回来了。 在一个小时后……吉珂妮亚前往位于纳尔森邸地下的审问室。她的手上抱着一边有四十公分的四方形大木箱,箱子上还盖着布。当吉珂妮亚到达审问室,负责看守的卫兵便替她打开了门。房间里,一位长相凶恶的光头男子坐在椅子上,双手的手腕被绑在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披着鲜红色斗篷的重装士兵看守着。他们都是吉珂妮亚培养的第二军团近卫兵。吉珂妮亚将木箱放到桌上,在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午安,我是接下来负责审问你的吉珂妮亚,请多指教。」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吉珂妮亚,一脸惊讶。「吉珂妮亚,是指那个『常胜将军』吉珂妮亚吗?」「哎呀,你知道我啊。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称呼耶,可以请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吗?」『常胜将军』是先前战争来到后半时,别人替吉珂妮亚取的外号。据说在数次与巴贝尔的战斗中,她率领部队参加的战役从未败北,因此才有了这个外号,但当事人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吉珂妮亚笑着说完后,把布从木箱上拉开,从里头拿出附有青铜刀刃的长方形小木台。青铜刀刃有一边被固定在木台上,另一边则装了木制的把手。只要拉起把手,刀刃也会跟着往上升;放下把手,刀刃就会与木台连接起来——设计上非常简单。「为什么?只要你的部队一到,战场就……呃、喂,那是什么?」看到放在眼前的危险木台,男子脸色大变。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自然的,因为木台上到处都残留着宛如沾到血液般的痕迹。「对不起啊,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你只要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就行了,但要是答案跟其他房间里的两人不一样,我就切掉你们每个人一根手指,所以你要好好记住唷。那么,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见吉珂妮亚干脆地说出这种不得了的话,男子浑身窜过一阵颤傈。她这种说法感觉就好像切断手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能以自然的笑容说出这番话的态度也教人不敢置信。「你们的强盗团,全部共有几个人?」吉珂妮亚犹如完全不在意男子的反应般,开始问起问题。 当吉珂妮亚正在审问强盗时……纳尔森邸的广场乱七八糟地挤满匆忙召集而来的大型马车,还有准备出发的第二军团近卫兵及其随从。近卫兵和随从们已经在进行行李的最后确认,再努力几分钟应该就能够出发了。在这当中,一良坐在广场角落的石椅上,以一脸沉重的表情望着地面。于一良身边待命的艾萨克似乎是在担心他,一边时不时地瞥一良一眼,一边应付前来报告准备完成的近卫兵。——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吗?除了葛利夏村的村民,其余的人都要放着不管吗?得知葛利夏村遭到强盗袭击的消息,一良回头思考自己至今采取的行动,陷入了自我厌恶中。从村子被袭击的时间点来看,强盗们应该是跟踪了薇蕾塔他们前往葛利夏村的马车。根据护卫兵的证词,葛利夏村的居民没有人受到伤害,但要是走错一步,肯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虽然很后悔让薇蕾塔他们先回葛利夏村,但一良更后悔让他们陪着自己前来伊斯提利亚的决定。毕竟他们根本不需要特地来伊斯提利亚,说明一良协助村庄的事情。如果伊斯提利亚想要一良的协助,那对方就会自己派人过来一良这里。在艾萨克与哈伯认同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后,这点应该是有可能办到的。只是这么做的话,纳尔森和吉珂妮亚就不会马上相信艾萨克他们说的话了。与纳尔森他们会面,到实际开始协助为止——倘若一良不来伊斯提利亚,要达成上述目标铁定会比直接前来要花上更多时间。领地内因为饥荒而造成的受灾情况,也会随着一良协助的延迟而大幅地扩大。可是若自己最优先考虑葛利夏村的安全,那么那些事情便都无关紧要了。自己也可以根据情况,完全拒绝协助葛利夏村以外的对象,只要额外教导其他人腐叶土的使用方法和肥料的制作方法就好。——但要是那个时候,我拒绝了拯救这个国家的请求,那之后又会如何?纳尔森先生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放着村子不管,何况村子的谣传如果扩散,那总有一天会……不,只要命令艾萨克先生他们不要外传就……自己究竟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对?别人一提领地内也许会因为饥荒而出现大量饿死的人,就抱着「既然状况这么严重……」的想法而答应要求的自己很蠢吗?即使周遭的村子和城镇充满饿死的人,只要能继续珍惜地保护葛利夏村的村民,自己就该无视周围悲惨的状况吗?更确切地说,若只是想拯救葛利夏村,那么支援村人们粮食就好。正因为他得意忘形,做了把水车和肥料带进来这种多余的事情,才让艾萨克嗅出一良的存在。只要没被艾萨克发现,一良和薇蕾塔就不用前来伊斯提利亚,觊觎马车货物的强盗也就不会去袭击村子了。「一良大人,出发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当一良正在思考这些事时,艾萨克收到所有的近卫兵小组都做好出发准备的报告,于是战战兢兢地出声叫唤他。「啊……好。」艾萨克以忧心的视线望着这里,一良抬头仰望他,发现自己开始抱持「只要没被艾萨克发现——」的想法,将责任推到艾萨克身上,大吃了一惊。艾萨克请求一良拯救领地的人民时,绝无恶意。相反地​​,面对假称自己是葛雷西欧尔的一良,艾萨克还认真到打算自尽,为先前对一良的无礼道歉。艾萨克由于心系领民才拼上性命祈求一良帮助,自己又怎么能做出将责任推给他的举动呢?「一良大人,这次强盗袭击葛利夏村的责任全在于我,是我将在葛利夏村中安静生活的一良大人给……」在一良想到这里之际,艾萨克满脸消沉地开始对着要上马车的他述说。他是看到一良一脸阴沉的模样,才会跟着开始思考起一良刚才所想的那些事情,进而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吧。「艾萨克先生没有任何责任,请你不要责备自己。」「……是。」一良努力以柔和的表情说这句话,艾萨克虽然看起来仍然很消沉,但却难得地坦率点头。尽管他在内心还无法接受,却很介意会不会压缩到出发时间,这才点头做个样子。「那我们走吧,艾萨克先生是要骑拉塔去吗?」「是的,我会骑乘拉塔在前方领导部队。哈伯在马车附近待命,若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他。」说完,艾萨克的目光转向应该是为一良准备的马车。一良跟着艾萨克的视线往那处看,发现那里有辆比周遭马车还要大上一圈的气派马车正在待命。马车的车门敞开,能够看见车内豪华的装潢。地板铺了漂亮的地毯,甚至设置了桌子和沙发,车内的构造令一切看起来就是拉塔拉着一整个小房间。哈伯已经在马车旁等待,还与身旁的一位少女聊着什么。「嗯?那位记得是哈伯先生家的……」「怎么了吗?」「嗯,在那边跟哈伯先生说话的女生,她就是之前我们住在哈伯先生家时,负责照顾我们生活琐事的女孩。哈伯先生是注意到这点,才带她来的吗?」是想让一良还算熟悉的对象来照顾他,这才安排少女过来的吧——哈伯的细心令一良相当佩服。「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哈伯这回带来的随从也太年轻了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在。哈伯在很多方面都很机灵,因此才会注意到比较细微的地方吧,我也得向他看齐。」看到一良佩服的模样,艾萨克也略微喜悦地赞赏哈伯的行动。事到如今,艾萨克才放心地觉得,自己的部下是个可靠的男人真是太好了。 「请、请问,我是不是差不多该坐上马车了……?」当周遭的马车一个个都在准备出发时,玛丽慌张地向哈伯说道。在广场上慌忙来回穿梭的近卫兵们几乎都骑上了拉塔,而他们的随从也开始跟着自己主人的行李一同坐进马车。即使是大型马车,却仍得挤进许多的行李和随从,若自己不赶快进去,可能就无法保证有足够的位置了。由于这次是急行军,因此所有负责护卫的近卫兵都会作为骑兵来随同一良。而为了维持一致的行军速度,陪同他们的随从全体都必须乘坐马车。「不用,你在这里再等一下。」哈伯无视玛丽的紧张,而是一面确认一良和艾萨克在视野角落讨论些什么的样子,一面安静等待一良的到来。若是哈伯的预测正确,只要让玛丽在一良过来这里前先等着,她就不用跟其他随从一起坐那种人挤人的大型马车了。于是哈伯温和地劝下表示自己该坐进马车的玛丽,又稍等了一会儿,才见一良与艾萨克分开,往他这里走来。「哈伯先生,马车准备好了吗?」「是的,刚刚才全部准备完毕。玛丽,赶快坐上那边的马车,马上就要出发了。」「咦!?是、是的!」「嗯?那边的马车……玛丽,你先稍等一下。」玛丽慌张地想要前往哈伯所指的马车,却被一良阻止了。哈伯指的马车同时塞进许多近卫兵的行李与随从,看起来非常拥挤。尽管马车中姑且还是放了凳子,但一遇上长时间的行程,对玛丽这样的少女来说在体力上应该很辛苦。「哈伯先生,可以用旅途中要照顾我的名义让玛丽坐我的马车吗?」「我知道了。玛丽,你跟一良大人坐同一辆马车,记得不要做出什么失礼之举。」「……咦?」由于事情转变到自己没有预想过的方向,玛丽当场僵住了。但哈伯向一良行了礼后,便直接往自己系在广场角落的拉塔走去。「不好意思,提出这种强硬的要求。到葛利夏村前的这段时间,还请你多多关照。」一良对僵住的玛丽露出微笑后,接着坐进马车中。 「没事吧?如果觉得很难过,我可以让马车停下来。」「我、我没事,谢谢您……」从纳尔森邸出发后,过了几十分钟。在不断摇晃的马车中,一良轻抚着一脸苍白的玛丽背脊。玛丽这是晕车了。「稍等一下唷,我现在就拿药给你。」「咦!?那、那个,我这种人怎能拿一良大人的药……」「没关系没关系。」听到一良说要拿药,玛丽便开始显得坐立不安。一良先安抚她,然后打开放在车内的邮差包,取出放了精油小瓶子的包包。——呃,坐运输工具晕车时要用薰衣草、胡椒薄荷和……什么才对?用柑橘类的就可以了吧?一良按照在日本生活时偶尔会用到的精油效果知识,从包包中拿出薰衣草、胡椒薄荷及葡萄柚的精油瓶。接着他又从邮差包里取出手帕,把那些精油各滴一滴在上面。渗入精油的手帕不会像昨天为了艾萨克所用的精油灯那样,一口气散发出香气。虽说是在马车内,可是只要不直接让手帕靠近脸,就闻不太出精油的味道了。「你稍微闻闻看这个,感觉应该会好一点。」一良把鼻子凑近手帕确认过香味后,才将东西递给脸色苍白、冒着冷汗的玛丽。「谢谢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玛丽接过手帕,道谢后才将鼻子凑了过去。如此闻着香味一会儿,玛丽将手帕拿开脸,露出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帕。「感觉好多了……」「太好了。在抵达葛利夏村之前,你就偶尔像这样闻闻味道,应该就不会晕车了。」一良交给玛丽的精油手帕效果,他自己已经在日本亲身体验过了。搭乘交通工具晕车的时候,像这样闻一闻混合的精油香气,他就能马上恢复精神。而且还是立刻有效,是非常好用的办法。看到玛丽的脸色转好,一良跟着放下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些。「……啊,原来如此,哈伯先生真是厉害。」「咦?」「没事,我只是在想哈伯先生不仅工作能干,还很细心呢。」若是自己抱着刚才的阴郁心情独自坐在马车里,一定会尽想些讨厌的事情,让情绪变得更低落吧。尽管见过面,对一良来说玛丽几乎等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年纪看起来也大到可以被称为少女了。和这样的人一起坐在马车里,他就无法一直维持消沉的脸陷入思考。哈伯一定是料想到这个部分,才会刻意让玛丽在马车旁待命的吧。不过老实说,这都是一良自己想太多了。「啊……是的!非常感谢您!」当一良这么说时,玛丽便非常高兴似地漾起微笑,宛如一良称赞的是自己般。 一良一行人离开伊斯提利亚后,过了约九个小时。在照耀周遭的月光中,一良在葛利夏村的入口处受到巴林与薇蕾塔为首的村民们迎接。而近卫兵和随从们就在受到欢迎的一良身后急忙开始准备露营。或许是为了体贴一良,艾萨克和哈伯目前离开了他身边,与近卫兵等人一起做露营的准备。「大家都没事啊……太好了……」看到村人们精神饱满的样子,一良终于发出安心的叹息。虽然已经从护卫兵的报告中得知村民并没有受伤,但直到自己亲眼确认为止,一良都无法放心。「老实说,强盗突然袭来时我也是胆颤心惊,不过多亏一良先生授予的力量,我们成功讨伐了他们。只是尽管村子至今从未遇过这种事,我们却连看守人都没安排过,真是太没危机意识了。为了之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们打算制定各种对策。」「原来如此,所以我们到达村子时,大家才会集合在入口啊。」一良一行人抵葛利夏村的时间很早,平常的话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梦当中,但今天却有许多人集结在村子入口。恐怕是在入口处看守的人发现了逐渐接近的近卫兵队伍,才把大家都叫起来了。「是啊,总之我们现在是轮流在村子周围看守。至于其他部分,薇蕾塔想了很多办法。」「薇蕾塔?」一良把目光转向薇蕾塔,看到她微笑点头。「是的,不过在着手开始工程前,我还想听听一良先生的意见……请问您等等方便来家里谈谈吗?」「工程?知道了,我去拿行李,你稍等一下。」尽管对工程这两个字心存疑惑,一良仍马上点头答应,回到马车去取邮差包和行李箱。在马车前待命的玛丽一见到一良回来,便将邮差包从马车里拉了出来。接着她进入马车想把行李箱也拉出来,可是里面塞的东西几乎满到不能再满,对玛丽而言实在太重。她无法顺利移动行李箱,显得非常苦恼。「那个很重,你不用搬,我来就行了。」「非、非常抱歉……」玛丽的肩膀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一良让她退开,自己进入马车拉出行李箱。「今晚我会在巴林先生家过夜,也帮我跟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说一声。」「我明白了。」一良这么告诉玛丽后,便提着行李与村人们一同进入村庄。「玛丽。」目送一良离开的玛丽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转过头去,露出浅浅的微笑。「哈伯少爷,一良大人说要在巴林大人家中过夜。」「嗯,看来是这样没错。」看向被村人围绕着进入村里的一良,哈伯点头表示理解。村民们的表情都十分明亮,而被他们围着的一良看起来也相当高兴。「……一良大人真是位不可思议的人。」「嗯?」哈伯将视线转到玛丽身上,发现她正凝视着往村中而去的一良。她的目光柔和,可以看出对一良抱持着不错的印象。「在路上,他不但亲切地跟我这样的人说话,还温柔地与我接触,仿佛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身分的差距。不光如此,还送药给晕车的我……」「……嗯,那位大人是个非常好的人唷,还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哈伯将视线转回一良的背影,低喃似地回答,露出像是松了口气的神情。明明是他自己计划让玛丽一起与一良搭车,却仍很在意车里的情况。「不过,真不可思议。我一开始因为感到惶恐,所以一直很紧张,在跟他说话时却不知为何逐渐感到安心……总觉得好像在跟妈妈说话似的。」「……」「……啊!非、非常抱歉!我、我没有那个意思!」玛丽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之处,回过神来急忙向哈伯道歉。只是哈伯没有看向惊慌失措的玛丽,而是望着脚边。「嗯……不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是。」玛丽悲伤地凝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的哈伯,轻轻点头。 另一方面,一良和薇蕾塔等人一起回到了巴林家。薇蕾塔在客厅的地炉前,让一良看了自己在横线笔记本上画出的葛利夏村示意图。示意图上到处都用红笔以日文写上『栅栏』或『看守塔』等词汇。现在客厅里只有一良与薇蕾塔两人,巴林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离开房子到外头去了。「以这种形式用木栅栏围住村子,在周围挖出壕沟。然后在村子的四个角落建造看守塔,并在入口处设置开合桥。」「……这个构造看起来跟碉堡差不多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担心会被强盗袭击了吧……只是这么做不是会让壕沟变成阻碍,令水道变得无法使用吗?」「呃,我认为在位于壕沟处的水道做个水道桥横跨过去,或是利用虹吸原理,让水道通到地下,把水引进村里就可以了。但是要通到地下的话,就必须使用石材和灰浆……还不晓得能不能取得足够制作灰浆的石灰……」「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石灰就由我来准备。无论多少我都能带来,所以尽管用吧。」看着担心材料不足的薇蕾塔,一良立即表示要提供材料。前几天,一良已经跟纳尔森他们达成约定,无论自己要在葛利夏村做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干涉。因此,不管带什么东西或技术到葛利夏村之中,都不需要太过谨慎。另外,薇蕾塔不但晓得一良的真实身分,还保有了透过大量书籍所得到的许多知识。如果是薇蕾塔,就算把物品及技术的操作方法通通交给她,应该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吧。附带一提,『虹吸原理』指的是让液体从原本的位置通过更高或更低的位置来进行移动的方法。以前与薇蕾塔一起念书时,一良也念过这个原理,因此对此还算有些了解。「尽、尽管吗?」「嗯,尽管用吧。石灰在日本很简单就能得到,不管多少都可以带得过来。」事实上,只要回到日本并前往大型五金行,无论要多少石灰都能买到。即便要在此使用石灰制作灰浆,如果只是村里要用的量,那也应该很简单就能调度得到。「……我明白了。机会难得,我想试着把村里的水道全部改良,通通换成石材与灰浆制的。壕沟的部分就先采用地下水道,顺便实验虹吸原理,若是不顺利再改成设置水道桥。村中的水道工程完成,就一并改良连接河川的水道,结束了再将村中的火炉改大并做个手压帮浦,接下来……」薇蕾塔一边看着画在横线笔记本上的村子示意图,一边用原子笔不断地在上头书写。看来,薇蕾塔是使用与一良一起念书时得到的知识,打算大幅改善村子的安全性与生活环境。「咦,手压帮浦?你是想要自己来做帮浦吗?」「是的,因为构造很简单,我想说用青铜的话应该也能自己做……那个,还是说即使是在村子里,一良先生教给我的知识也仍是尽量别用比较好?」手压帮浦指的是在汲取水井的水时,使用的手压式帮浦。在日本也常常可以于乡下的田里看到这种东西。「嗯……纳尔森先生他们已经说不会干涉这个村子了,不用管这些也没关系唷。而且我最近也打算把手压帮浦的做法教给纳尔森先生他们,那就更不会有问题了。」见一良这么回答,薇蕾塔脸上的些许不安便立刻散去,转为放心的微笑。因为连同之后对于环境的影响在内,她实在难以判断实际使用一良所教的知识究竟是好是坏。「太好了……呃,其实我还有其他几个想做看看的东西,我会小心别让村人以外的人看见的,能不能做呢?」「我是无所谓啦,你打算做什么呢?」「……蒸气引擎。」「噗!?」听到薇蕾塔意料之外的发言,一良不由得发出奇怪的声音。就算纳尔森他们对于葛利夏村的干涉已经有其限制,但突然做出蒸气引擎这种可能会引起能源革命的东西,也真的太过危险了。光是水车就能够让这个世界的产业技术有了飞跃般的进步。不管怎么说,导入蒸气引擎还是太过火了。一良急忙开口想劝诫薇蕾塔,但她却调皮地轻声笑了起来。「呵呵,开玩笑的啦,不过试着做做看感觉应该挺有趣的。总之,我想制作能够利用水车旋转力的工作机器,一开始应该是制材机和磨粉机吧。」「是、是吗,如果有需要的材料或道具,请不用客气直说吧,我来帮忙准备。」得知是玩笑后,在内心松了口气的一良对薇蕾塔这么说道。「……谢谢您,不过零件我也想尽量自己做做看,毕竟这样比较能够学到东西。」只是,当薇蕾塔婉转地拒绝这项提议时,却又满脸寂寥地低下头。——咦,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看到薇蕾塔的表情突然转为消沉,一良慌慌张张地开口想说点什么。但他的目光倏地停留在某处,因而停下了动作。由于光线昏暗,所以一良至今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坐的地板上到处都沾有黑漆漆的脏污。「这是……」一良边说边站起身,察看周围的地板与墙壁。然后他看到地板上有一处范围又大又广的浅黑色脏污,于是靠过去跪下观察。「……这是血迹吗?」「啊,对不起。那个好像渗进去了,不管怎么洗就是弄不掉,我和爸爸最近就会更换新地板的。」「不,我不是在说这个……不过,这里有血迹的话就表示,你们在这里跟强盗战斗了?」薇蕾塔回答得很爽快,可是她的态度却让一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问了一个答案明显的问题。既然有这么鲜明的血迹,显然就是发生过战斗了。但一良在出发前听到护卫兵说,巴林在遭遇强盗袭击时逃离房子四处叫醒村人,接着大家才集结起来进行反击。巴林是在逃离房子之际,与强盗在此有过小型的打斗吗?「嗯,当晚强盗集团逼进家中……不过爸爸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打倒了。」「……咦?所有人、巴林先生一个人就把强盗全部打倒了吗!?」「是的,他在家里打倒了五个……啊,有一人是我打倒的,所以爸爸打倒的是四个人。之后,我听说爸爸去追剩下的强盗,在外面的森林里跟村人们一起把所有人都打败了。」「薇、薇蕾塔也参加战斗了吗……」听了薇蕾塔的描述,一良虽说十分惊讶,内心却是能够理解的。吃了一良带来的食物,村民们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比以前更加强大。只是即使是一良,也想不到他们强到能够仅凭两人就压制住拥有武装的强盗集团。「呃……我因为动摇得太厉害,所以只是姑且打倒了一个人,没有好好战斗过……不、不过爸爸很厉害唷!在强盗砍过来的时候,他瞬间就把他们的攻击弹开,反过来只用一击就把强盗砍到身体裂开了!」「呜喔,巴林先生有那么强啊……可是,在半夜被突然袭击,还是给你留下可怕的记忆了吧……这次强盗会来袭击,责任都在我,要是我不离开村子的话……」看着薇蕾塔夸张地比手画脚述说巴林战斗的英姿,一良愧疚地低下头。即使巴林以自己惊人的强劲实力打垮敌人,遭遇袭击的薇蕾塔肯定还是很害怕吧。而且薇蕾塔自己也和强盗战斗了,被人实际用刀指着,怎么可能不受到惊吓?「没这回事!」这声犹如叫喊的声音令一良抬起脸,而发出叫声的薇蕾塔双眼正噙着泪水。「一良先生没有错!我什么都……我……」「咦等等……!?」说不出话的薇蕾塔哭了起来,硕大的泪珠一颗颗地落下。一良不明所以,只好把手放在她背上,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良回想自己的发言,想着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是除了对强盗袭击之事道歉外,他完全想不到其他原因。——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根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的一良只能一面抚摸薇蕾塔的背,一面等她停止哭泣。 受到蜂拥而来的后悔与无力感折磨,薇蕾塔低着头抽泣,却注意到还有一个能够非常冷静地思考的自己。一良在旁边担心着不停颤抖的自己,并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后背。有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薇蕾塔的脑海中——她想就这样抱住他的胸膛,把至今累积的丧气话全都倾吐出来。按一良的个性,一定会温柔地接受这一切,并听取自己的愿望吧。请您不要去任何地方——只要这样哭着求他,他就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吧。但这又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脑中的另一个自己斥责道。这个人拯救了父亲和村子,之后也每天温柔地守着自己,而自己还想跟他要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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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利用他的温柔,把人绑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就会满足了吗?自己不是不想只接受他的给予及守护,而是想成为能被他需要的存在吗?可是即使立刻训斥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自私想法,薇蕾塔还是无法挣开这份甜美的诱惑。这位青年从名为日本的国家前来,是位无可救药的老好人。只要有人紧缠着他求救,他便无法不伸出援手,即使结果可能给他自己带来坏处,他却仍然义无反顾。就算接受帮助的人们如何景仰与感谢他,他也不曾表现出得意自满的模样。面对亲近且对自己抱持好感的人,这个倾向就更加明显。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时候。「一良先生……!」就将这些泄气话与任性都向他坦白,让自己轻松点吧。只要这么做,或许也有可能在最后将他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人。突然浮现的算计成为了煽动薇蕾塔内心的诱惑,于是她抬起脸来。可是就在与那双担忧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薇蕾塔涌起一种脑中开始急速冷却的错觉,宛如被泼了盆冷水。「嗯?」对于薇蕾塔的呼唤,一良带着微笑回应,但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一良的双眼下方已经有了浅浅的黑眼圈,脸颊看起来也有些瘦了。与一良在伊斯提利亚分别,明明才过了仅仅三日。原因不用想也知道。为了拯救阿尔卡迪亚的人们,一良这三天里一定也是在伊斯提利亚拼尽全力吧。自从一良回到村子后,薇蕾塔也看过好几次他的脸了。在村子入口迎接一良时也是,他们是互相看着彼此的脸交谈的。然而她却偏偏完全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要去注意的意思。至今为止,薇蕾塔为了想再多了解一些一良的事,会仔细去观察他的模样,努力去把握他的想法与感情的异样。一良的身体状况自然也一样。要是他看起来有些疲累,就表示要替他按摩;两人在半夜念书时,她会早点结束读书会,等确认一良睡着后,再独自继续用功。每当薇蕾塔提出按摩及早些休息的建议,一良都会客气地说自己还没问题,可是薇蕾塔对此毫不让步。她为一良的好意感到欣喜,却也会尽量小心不要给他带来太大的负担。若是薇蕾塔不管一良,他就会总是想去帮忙村民处理田里的工作或捡柴等事务。她平常便一直在注意这些,想让一良的日子不要过得太紧绷。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那现在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这等于她完全没有考虑一良的情况,脑中只想到自己。直到几分钟前还在烦恼的渴望——想成为被他需要的存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当她自顾自地闷闷不乐、举棋不定地烦恼时,一良正在为了拯救阿尔卡迪亚的人们而尽可能地努力着。而且一良一得知村子被强盗袭击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原本被甜美诱惑所挑动而浑然忘我般的心情猛然一变,跌到​​了谷底。薇蕾塔对自己涌现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嘴里莫名干渴,胸口堵塞得如同呼吸快要停止般。「啊……我……」「没事的,冷静点。」见薇蕾塔的样子有些奇怪,一良极力以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并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可是一良还是没看到薇蕾塔有什么变化,于是将她轻轻揽进自己胸口。然后一良不断地对她说了好几次「不要紧的」,并持续小心地摸着她的头。 翌日早晨。不知何时回来的巴林准备好了早餐,一良便与这对父女一同用餐。只是席间不像往常一样充满对话,在客厅中响起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还有偶尔会碰撞在一起的木制餐具的声响。这种诡异的气氛支配了整个客厅。——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非常尴尬……一良一边啜饮用大豆罐头和村里种的蔬菜煮的热汤,一边悄悄看向薇蕾塔。薇蕾塔动作缓慢地将食物送入口中,表情和昨晚一样消沉。突然间,一良感受到了另一股视线,于是将目光转向巴林,他正以眼睛询问一良「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问我,我也不晓得啊——一良在内心烦恼不已。在那之后,一良一直没有离开薇蕾塔身边,为了让她安心,还抱着她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当然,这些行为当中并没有参杂任何不纯的动机。薇蕾塔的模样突然变得很奇怪,因此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这才瞬间采取了这种行动。只是当他维持这种姿势一阵子后,薇蕾塔忽然说了句「对不起」,就离开一良缩进自己的寝室,期间连目光都没跟一良对上。事态就这样延续到现在。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吃完早餐后,巴林拜托薇蕾塔收拾善后,接着随意找个理由带着一良来到房屋外。「一良先生,我总觉得薇蕾塔的样子很奇怪。」昨晚让一良与薇蕾塔两人独处时,巴林还满心认为一良应该会想点办法。但他没想到薇蕾塔的状况反而变得更严重了。昨夜他结束巡逻回来时,隔着家门听见了薇蕾塔的哭声,才乐观地想着女儿应该是把一直以来累积的情绪向一良坦白了。为了不打扰两人,巴林悄悄地移动到仓库,放心地在那里睡着。结果事态却因此恶化。老实说,他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不,我也是一头雾水啊。我不在村子的时候,薇蕾塔身上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化?」「变化啊……这个嘛……」被一良一问,巴林回想起薇蕾塔这几天的模样。在这当中,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自从跟一良先生在伊斯提利亚分别后,薇蕾塔就一直很不快乐。我本来以为见了一良先生,她就会打起精神来——」「是、是吗?」巴林给出的情报实在难以厘清是否与薇蕾塔的异常有关,因此一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如果是因为跟自己分开而闷闷不乐,那表示离开自己对她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吗?经由当事者父亲来知道这个情报,总教人觉得好像有点奇怪。「还有,在强盗袭击我们家时,薇蕾塔被其中​​一个强盗压倒在地上,幸好她在被做什么之前就将那个强盗打倒了……」「咦!?」一良本来差点因为刚才那个情报而心荡神驰,听到之后这个不得了的消息后顿时惊愕不已。被强盗压倒在地,意思就是她差点被性侵害了吧。一般来说,这当然会造成当事者的心灵创伤。昨晚一良为了让薇蕾塔安心而把人抱到怀里的行为,很可能反而挖开了她的伤口。往这里去想,一良也觉得能够理解薇蕾塔从昨晚到今早的态度。「……巴林先生。」「是?」「这种事情不先告诉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处理啊。」「是、是吗?」看着巴林还未完全把握事态的样子,一良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一良向村里一位和薇蕾塔很要好的年轻女孩说明事情经过,请她去关心和关照薇蕾塔。「本来这件事如果我能办到那是最好,但我想拜托同样身为女性的你。很抱歉突然请你帮忙这种事情,那就麻烦你了。」「我是无所谓啦……」听了一良说的话,女孩露出感觉不太能理解的表情,却仍是允诺下来,表示自己会去跟薇蕾塔说说看。另外,一良还回到房里悄悄地将混好的花草交给她,也教了她花草茶的泡法,请她和薇蕾塔一起喝。与女孩商讨完毕后,一良又赶往在村子入口露营的艾萨克等人那里。「一良大人,早安。」艾萨克和哈伯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一良。两人在昨晚久违地能够安稳​​休息之后,表情变得明亮,身体状况看起来也很不错。而一良却跟他们完全相反,因为在意太多事情而无法好好安眠。「早安,一切都没有变化吧?」「目前还没有任何问题,虽然有定期派出复数的斥侯出去侦查,但并未发现有人接近村子。」自从葛利夏村遭受袭击后,艾萨克就对跟踪这件事相当注意。既然派了老练的士兵出去侦查周遭都没找到任何痕迹,那这附近应该真的安全了吧。「你们知道后续的车队什么时候会到达吗?」「车队应该是今早从伊斯提利亚出发的,即使晚一点,也是明天晚上前就会抵达。我们也在来这里的路上配置了斥侯,足以在车队到达的数刻前知会一良大人了。」——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两天的空白时间吗?听到哈伯的回应,一良开始反过来计算自己接下来能够采取的行动。三千个布袋还有运送它们的大量马车及货车在两天后会到达。当初一良预定让这些东西放在村子入口一、两天,自己在这期间回日本调度需要的物品。而得知葛利夏村遭受袭击后,他提早离开伊斯提利亚,让作业的内容跟预定产生了落差,令他能够更有效率地使用时间。「我知道了。那为了能赶上后续车队抵达的时间,我先去做点准备。我会回到神明国度一段时间,虽然在这期间会无法跟你们取得联络,但还是请你们放下心来等我。」「我们明白了,那就麻烦您了。」一良在两人深深一鞠躬的送别下,往连结日本的杂树林走去。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31

转章
「啊——感觉好像很久没回来了。」一良穿过石廊,回到位于日本的房子。稍微享受一下房屋的风景后,一良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开机。然后他就如往常一般,在网路上搜寻自己想要的情报。「呃,堆肥直销是……哦,离这里很近嘛。」在捜寻栏键入『堆肥直销 群马』的关键字后,搜寻引擎马上就找到了数十万笔网页。一良在这些搜寻结果中,选了离目前这栋房子比较近的『群马牧场有限公司』这间牧场,点进堆肥直销的选项浏览。这个牧场的堆肥生产量很多,感觉储存量也不少。如果只是要进行葛利夏村那种小规模的协助,那在大型五金行购买就足够了,可是这回要协助的规模完全不一样。以前徒步前往伊斯提利亚之际,他曾目睹过那一块延伸至地平线另一端的大谷仓地带,而这次就得先让那个地方复活才行。不过,从在葛利夏村有过的施洒肥料经验可以得知,用日本常见的肥料洒法会使异世界的作物变得异常发达。只是要让作物复活的话,洒出的肥料数量比在葛利夏村实行时还少也不要紧吧。总之就先以十分之一的量,根据作物的培育状况可能减到百分之一也没问题。即便如此,这次要施洒肥料的规模还是远大于在葛利夏村做过的。「呜喔,一吨只要三千元,便宜也该有个限度啊,这是市价吗……」由于肥料的直销价格比至今在大型五金行购买时更加便宜,一良为此惊愕不已。他朝着屋子的出口走去,想要去开车,却又突然停下步伐。然后,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目前正在走的榻榻米地板上。「……不管再怎么坚固,这次地板肯定会脱落吧。」这回一良至少要搬运共五百公斤的大量堆肥。虽然他打算在搬运时使用人力货车或平板车,但要光靠自己去拉十分累人。于是一良开始考虑购买拖拉用的四轮越野车或小型拖拉车。只是他现在才注意到,在这之前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初次来到这栋房子前,父亲真治曾经告诉他,这栋平房是祖先代代传下来的建筑,似乎相当老旧了。让越野车等等的拖拉车拉着载了五百公斤的平板车,往返这种类似古董的木造家屋好几次,那会怎么样?即使地板没有脱落,应该也会塌陷。毕竟自己至今也曾拉着人力货车在榻榻米上来往数次。虽然双眼看不见,但地板说不定也快到极限了。感到不安的一良捉住榻榻米的一边,轻轻掀开。只是榻榻米下出现的光景实在令人料想不到,让他不禁睁大了眼。榻榻米下方铺满了一整片的铁板。「……啥?」一良维持着单手撑住榻榻米的姿势,茫然地凝视出现在眼前的铁板,发出呆头呆脑的声音。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榻榻米下方?这里应该是志野家祖先代代相传的老旧房屋才对啊。那么久以前的房屋地板怎么可能是用铁板做的?一良就这么望着铁板好一阵子,接着暂且把这里的榻榻米搬到房间角落,并开始拆开其他地方的榻榻米。「呜哇……」拆开所有的榻榻米后,一良看着于眼前拓展开来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房内的地板全都铺上了铁板,而且铁板的分界上还有着用点焊焊接过的痕迹,每一处之间的间隔约五十公分。而且仔细一瞧,铁板的表面还刻了防滑的条纹图案。显然是某人在建筑物建成之后又铺上的。一良无言地从长裤口袋中取出手机,打电话给最可疑的那个人。 「睦——我从田里摘了西瓜回来,帮我切一下——」头上缠着头巾、颈部挂着毛巾的真治手中抱着跟足球差不多大的西瓜,打开家里的门呼唤妻子。而他的妻子睦马上就快步走来,一看到真治抱着的西瓜,高兴似地微笑。「哇啊,今年有好好长出来了呢。」「对啊,而且是无子西瓜唷。去年我不知道要跟有子的西瓜一起种,所以没结出半颗,今年却是大丰收。」去年真治本来打算大量地种植无子西瓜,还在田里种了数十株瓜苗,结果没有结出半颗果实,令他悔恨不已。他完全不晓得结不出果实的原因,于是询问了老家从事农业的同事,这才知道只种无子西瓜会无法授粉的冲击性事实。今年真治根据这个情报,将无子西瓜与授粉用的有子西瓜放在一起栽培,所以田里跟去年不同,惊人地长满了大量的西瓜,因此真治这回的栽种算是成功了。「不过这颗西瓜一点都不冰吧?先放冰箱冰一阵子再吃不是比较好吗?」「不用了,我用田里的井水冰镇了快一个小时,已经很冰了。」当真治这么说完,要将西瓜递给睦时,放进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哦,是一良啊。」真治取出手机,确认来电者的名字后,有些喜悦地按下通话钮,把手机抵在耳边。睦看着真治的模样,露出微笑,接着走到厨房去准备切西瓜了。「啊,爸爸?你过得​​还好吧?」「哦,身体跟田的状况都好得没话说。你如何啊?过得好吗?」「嗯,姑且算好吧。是说,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可以吗?」「嗯?什么事?你说说看。」「之前你给我的行李箱啊,为什么还放了那种类似西方骑士剑的东西?」「啊,那个是我做的啦,做得还不错吧?」「咦,那是你自己做的吗!?」「嗯,我偶然间拿到了废弃的卡车弹簧,就拜托认识的锻造店老板把它重新烧直,然后自己磨着做出来的。」「真的假的……可是你干嘛要特地做出那种危险的东西?」「从事金属加工这一行的几乎每个人都会做这种东西啊,还挺有趣的唷。」「少骗人了。而且那把剑上还有砍过什么的痕迹耶,看起来很常被使用的样子。」「我拿来试着切过很多东西啊,难得都做出来了,只是放着装饰也太无趣了吧。」「……算了,还有我因为有点事情,把屋里的榻榻米全都翻起来看了。」「……哦。」「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要在榻榻米下铺铁板?」「还真是奇怪啊。」「……所以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铺那片铁板的人是爸爸吧?为什么要铺那种东西?」「我不知道啊,你才是,为什么要把榻榻米掀开?是榻榻米坏了吗?」「没有,我只是想要带一些有点重量的东西进房子。建​​筑物本身已经满旧的了,我怕地板真的会脱落,所以很在意。」「……」「然后我把榻榻米掀开一看,就看到下面有铺铁板,才想说这是怎么回事。铁板的分界处还残留了等间隔焊接的痕迹,所以我想了想谁会做这种事,突然​​就想到了爸爸。」「……你啊,说什么有重量的东西,你到底是打算要带什么进屋子?」「嗯?这个……就五斗柜和桌子之类的。因为我看中的那几个还满大的,重量也挺重的。」「……这样啊。」「好了,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另外,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什么事?」「爸爸有进去过房子里那个被挂锁锁住的房间吗?」「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去那栋房子的时候并没有房间有挂上挂锁,你是在问哪个房间啊?」「就是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门的把手上装了挂锁的房间。」「我是有进去过最里面的房间啦,可是房门并没有挂上挂锁啊,当然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挂。几年前我去那栋房子时,应该也没有那种东西。」「……嗯,是吗,那就好,谢啦。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联络。」「哦。」真治一把切断通话的手机从耳边拿开,前往厨房的睦就正好回来了。睦看到真治结束通话,露出感到有些可惜的表情。「电话已经挂了啊,一良说了什么?」「嗯,说自己很有精神,要我们不用担心,只是报告近况而已。」「是吗,他有没有提过要回来?」「没有提到。」「这样啊,真可惜。」睦只问了这些后,便又窝回厨房去了。「……那家伙,是想带什么东西去另一边啊?」真治目送睦的背影,看着手机低声呢喃道。〈《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三集〉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31

番外篇 秘密对话

——啊,这根本是重伤。被一良拜托前来关心与关照薇蕾塔的年轻女孩——妮娜——只看了从房子门口走出来的薇蕾塔一眼,便如此想道。「啊,妮娜……」薇蕾塔一看到妮娜,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但那只是硬挤出来的浅笑。她的表情没有锐气,仔细一瞧,眼睛还像是哭肿了般整个充血。或许是一直哭到现在吧。「啊——呃……我可以进去吗?」「嗯。」妮娜跟在薇蕾塔身后,进了房子。屋里没见到巴林的身影,薇蕾塔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是独自待在这里。两人脱下凉鞋走进客厅,并移动到薇蕾塔的房间。薇蕾塔的房间约有四坪大,房里的家倶只有衣柜、简单的木床以及一张附有椅子的小四角桌。小桌子上堆了几本书,旁边放着横线笔记本及塑胶铅笔盒。桌子角落还有携带式的油灯,应该是在晚上独自用功时用的。妮娜坐到小桌子附的椅子上,薇蕾塔则在床上坐下。「呃……」「……是一良先生拜托你来的吗?」当妮娜支支吾吾地想着要怎么提起时,薇蕾塔便先打断了她的话。出口询问的薇蕾塔现在仍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打从心底散发出一种意志消沉的氛围。「啊……对。」「……这样啊。」妮娜无可奈何地点头,然后薇蕾塔以闷闷不乐的神情漾起一个虚幻的微笑,接着就那样垂下了头。「呐,关于昨天晚上……薇蕾塔?」「呜……呜……」在妮娜出声叫唤的同时,薇蕾塔压抑声音,颤抖着双肩哭了起来。「啊啊,够了!」妮娜一边叹气,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薇蕾塔面前。「喂!」「好痛!?」妮娜毫不留情地举起手,往低头哭泣的薇蕾塔脑袋劈了下去,然后双手环胸,犹如一尊神像般站着。「拿出你平常的精神来!在我说可以之前都不准哭!」「呜呜,你干嘛突然这样……」薇蕾塔用两手压着头,哭丧着脸呻吟。妮娜微微皲起眉,低头俯瞰这样的薇蕾塔。「就是因为你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一良大人才担心到要我过来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啦?」「……」薇蕾塔放下压住头部的手,再次将目光落到膝上。妮娜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薇蕾塔却仍是沉默不语,阴郁的气氛再次于房内飘散开来。妮娜在原地跪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薇蕾塔齐平。只是薇蕾塔没有让视线对上妮娜的双眼,而是满脸消沉地继续低着头。「一良大人很担心你唷,还说自己是不是伤害了薇蕾塔。」「咦!?」薇蕾塔的表情转为惊讶,并猛然抬起脸。而妮娜不顾薇蕾塔的反应,继续开口说道:「在村子被袭击的夜晚,你不是被其中一个强盗压倒在地上吗?一良大人似乎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虽然你最后平安无事,但还是差点被强盗侮辱了,所以他好像觉得薇蕾塔是对男性抱持着恐惧,然后说自己昨晚为了让薇蕾塔安心而把人抱住的举动,可能反过来伤害了你这样。」「怎、怎么会……我并没有这么想啊……」「就算你不是这么想,可是不说出来的话谁会知道啊?」看着严重憔悴的薇蕾塔,妮娜疾言厉色地说道。「你真正想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一直一脸阴沉地哭泣,在这种状态下还要人家察觉你在想什么,你不觉得这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吗?」「不、不是的,我没有……」「那就说出来啊,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阴沉?」见妮娜一脸认真地笔直凝视自己,薇蕾塔垂下眼帘回看她,战战兢兢地张口说道:「我想待在一良先生身边……可是,我没有任何力量,所以……」妮娜安静听着薇蕾塔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起。薇蕾塔将视线从妮娜身上转开,落到自己握在膝上的拳头。「再这样下去,就算跟他在一起也只会碍手碍脚……所以我才努力用功,想让自己能助一良先生一臂之力……想让他……需要自己……可是、我……」「嗯。」薇蕾塔的双肩再次开始颤抖,而妮娜这次只是尽量温柔地附和。「明明、是这么想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只想到自己……完全没考虑到一良先生的情况!」薇蕾塔的脸哭得乱七八糟,泪水却仍不断地落下。妮娜将手放到薇蕾塔握紧的拳头上,然后温柔地轻轻握住。「不要……我不想离开……已经、不想再有那种感觉了……」薇蕾塔犹如要吐出一直忍住的事物般,断断续续地说道。妮娜就这样等薇蕾塔哭了一阵子,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在她旁边坐下。「你很喜欢他吧。」「……嗯。」看薇蕾塔坦率地点头,妮娜苦笑着抚摸她的头。虽然无法从这些话里推测出薇蕾塔全部的心情,但妮娜很清楚她心中有着强烈的挣​​扎。薇蕾塔一定是夹在对一良的思念与自己的欲求之间,才变得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吧。只要稍稍推她一把,她之后就能自己振作起来的。这个女孩绝对不软弱。「那就没什么好烦恼的啦,你只要拼命念书,变成能让一良大人认同的人就好了,薇蕾塔绝对能够办到的。」「……可是我很任性,可能又会给一良先生添麻烦……书跟道具也全都是一良先生带给我的,再渴望更多的话……」「事到如今,你这张嘴说这什么话啊!」妮娜用双手捉住再次发起牢骚的薇蕾塔脸颊,往两旁拉扯。「既然那么喜欢人​​家,那不管是任性还是什么,全部都跟他坦白不就好了!感情都那么好了,却到现在才在顾虑什么麻烦,是想怎样啦!?」「好、好哄!好哄啦!!」「真是的!想钓人胃口也该有个限度!我是不知道他是神明还是什么的啦,但他是个男人肯定错不了,所以倒不如由你去逼迫他!你可是很受村里的男性欢迎的!!你有自己其实很有魅力的自觉吗!?」「住、住吼!好哄!真的很哄啦!」妮娜捏着薇蕾塔的脸颊转动一段时间后才放手,并露出认真的表情凝视她的双眼。「我说啊,你既然喜欢一良大人、想让一良大人需要你的话,给他添麻烦不是当然的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那就再多相信一良大人一点啊。」「咦……相信……」薇蕾塔揉着被捏过的脸颊,满脸困惑。「你在说什么麻烦之类的同时,也像是在说自己没有完全相信一良大人啊。你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吧?那会给他添麻烦正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怎么想,要完全不添半点麻烦、只得到人家的好感是绝对不可能的啦,超像笨蛋的。」「……」「你就再坦率一点吧,就算没办法马上改变,也要尽量努力变得率直一些。只要坦白地说出真心话,对方一定也能理解的。」「……嗯。」看着妮娜的双眼,薇蕾塔一脸认真地点头。见薇蕾塔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妮娜又苦笑着抚摸她的头,像是在说「好乖好乖」。「知道就好,如何?能努力下去吗?」「嗯,我会加油的。谢谢你,妮娜。」看到薇蕾塔终于露出笑容,妮娜放心地叹了口气。当见到薇蕾塔谯悴的脸庞时,她还在烦恼到底该怎么办,幸好总算是达成一良的期待了。「不客气。好了,难得都凑在一起,就来喝杯茶吧。这是人家给我的,要我跟薇蕾塔一起喝。」妮娜从布袋中取出装有花草的小袋子,薇蕾塔一看到这东西,便高兴地点了点头。〈完〉

不息不止 发表于 2016-3-22 02:32

后记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washroomat 发表于 2016-3-22 17:41

图片没有挂...而是无限加载...查看源代码直接错误403...
这绝对是轻国网站的问题...
我向LZ推荐一个在国内也可以使用的图床...LZ可以考虑一下...
https://c.hime.io/

wealbo 发表于 2016-3-22 22:12

普通村民強化後都有這程度,如果是職業軍人的話…

jwh261 发表于 2016-3-22 22:52

washroomat 发表于 2016-3-22 17:41
图片没有挂...而是无限加载...查看源代码直接错误403...
这绝对是轻国网站的问题...
我向LZ推荐一个在国内 ...

就我这边的情况看,edge是无限加载,但是chrome就没问题

BenYeeHua 发表于 2016-3-23 00:50

washroomat 发表于 2016-3-22 17:41
图片没有挂...而是无限加载...查看源代码直接错误403...
这绝对是轻国网站的问题...
我向LZ推荐一个在国内 ...

不不,是百度图片有问题吧ww
可能是外链到达上限或者不允许外链吧ww

washroomat 发表于 2016-3-23 08:06

BenYeeHua 发表于 2016-3-23 00:50
不不,是百度图片有问题吧ww
可能是外链到达上限或者不允许外链吧ww

不光是百度的图床,我目前在轻国能够成功加载出图片的图床只有漫画区的几个。
小说区经常用的网易百度poco什么的都是无限加载。
只不过网易poco我还可以通过查看源代码的方式看到图。
百度查看源代码直接403。

xwin5733 发表于 2016-3-23 08:32

沒喔 我用 chrome 一樣也沒出現圖片所以輕國目前有出現圖片幾乎都用下載圖片方式顯現
不過感謝大大提共

忘記id了 发表于 2016-3-23 09:19

看來他老爸早就知道異世界的事情了
但是那邊村民好像都沒提到過近期有從日本來的人
只有很久以前被領主抓住的那個而已

我们笨蛋 发表于 2016-3-23 11:41

果然男主爸爸也去过另一边啊,会不会有可能还是什么大人物??话说这领地还真是够呛啊,没男主绝对完了吧→_→顺便人妻万岁\(≧▽≦)/

BenYeeHua 发表于 2016-3-24 00:25

washroomat 发表于 2016-3-23 08:06
不光是百度的图床,我目前在轻国能够成功加载出图片的图床只有漫画区的几个。
小说区经常用的网易百度poc ...

嗯,反正是CDN的问题就是了,自从开启HTTPS后就这样了w
嘛,就不继续歪楼了w

d90334 发表于 2016-3-24 02:21

這一家子還有得解謎呢XD

不過這村莊的人是因為主角帶來的食物才強化的?

也要等後面解說食物吸收問題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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