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废柴的爱情
冷凝很烦他的邻居小爱。他，冷凝，一个二十岁的正常成年男子，完全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喜欢打扫房间怎么了，不出去找工作靠低保过活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享受这样的生活。可小爱年纪轻轻，就跟院子里的大妈一样喜欢多管闲事，成天对他指手画脚。晚上的时候咚咚咚敲门，跑进来问自己有没有做卫生；隔三差五塞过来一张报纸，说上面那几个保安和搬砖的活挺适合自己的。这些他忍忍也就过去了，难得他有了点认真想做的事，她还要跑过来说三道四，大加阻挠。
你怎么会笨到指望靠彩票发财啊！什么必中奖法则，狄克斯特拉算法都是那骗人的，你真按他们说的去买彩票，只会亏得血本无归！小爱双手撑在桌上，口水喷得到处都是，那激动的样子叫冷凝想起抓住自己逃课的老妈。
“我都跟你讲过多少遍了，那套算法是清华的数学家弄出来，还拿了国家专利的，很科学，非常可靠，人家都保证了，至少能中个二等奖。”冷凝不耐烦地答道，他正在点手上的彩票。“退一万步讲，我买彩票管你什么事啊，你管得着吗！”
我不管你又有谁能管你，小爱说，你个宅男本来就够孤僻了，住旁边两个月除了我也没见过有人跟你来往。你再买个彩票白白亏个几万块，到时候饿死在屋子里也没个人给你收尸！
冷凝一听就毛了，你还有心思顾我，好好管管你自己吧，在那么间小公司当前台柜员，现在金融危机，指不定哪天就把你裁了！
小爱不甘示弱，她瞪着冷凝。那也比你个成天蹲在家里，指望靠彩票发财的宅男要好！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同时哼地一声把头扭开。
“我说，你以后呢还是少招惹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爷爷活了九十岁，就是因为。。。。”冷凝说，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手上一轻。“喂，你在干什么。”
小爱没有答话，她把彩票从冷凝手上抢了过去。“我叫你买，我叫你买。“她一边恶狠狠地骂，一边把彩票在手中揉成一团，猛力撕开。最后她把手一抛，细碎的纸片悠悠地洒了一地，看得冷凝都呆了。
你在干什么啊！冷凝气得都要炸了，他揪住了小爱的衣领。你看不惯我买彩票也就算了，何必撕它呢，那都是钱啊，干嘛跟钱过不去，中奖了了怎么办，你赔我啊！
赔就赔，小爱毫不示弱地盯着冷凝，好像她才是被撕彩票的那个人。反正你也不可能中奖！
他还真中奖了，足足五千万。
可惜彩票被撕了。
“啊——”
冷凝不由自主地嚎了起来，嚎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引得彩票店里的人人侧目。他不住地砸胸口，仿佛那样可以稍稍抚平心中的痛楚。彩票店老板叫他别砸了，彩票面前万物平等，猩猩的运气也不见得比人好。
“那个奖本来该是我的，本来该是我的，都是因为她，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把它给撕了。。。。。”冷凝抓着老板说。在老板一脸嫌恶地把他推开后，他要怼着了一个在一旁看戏的大妈，把一模一样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样的行为再三重复，扰得彩票店里的人纷纷走开。
冷凝知道这行径和祥林嫂一样不讨人喜欢，但痛苦在他胸口奔涌，如果不开口好好说上一通，他感觉自己都要被活活闷死。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一个看上去像在混黑社会的光头壮汉按住了他，“小子，你给我安静点。”他一脸凶样地说。冷凝想向他描述自己是多么地可惜，换来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拳头。
不能包容女人的错误，算什么男子汉！光头哥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又凶又狠，而且正中冷凝的正脸。冷凝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响，眼前仿佛有千万只星星在飞。
他昏了过去。
冷凝醒来时，发现自己手上抓着一叠彩票，小爱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你怎么会笨到指望靠彩票发财啊！什么必中奖法则，狄克斯特拉算法都是那骗人的，你真按他们说的去买彩票，只会亏得血本无归！”她双手撑在桌上，口水喷得到处都是，激动得像抓着自己逃课的老妈。
这场景似曾相识，冷凝愣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彩票的号码，整个人惊得都跳了起来。他抓住小爱的手，快，快告诉我，今天是几月几号。
你这是咋啦，我劝你戒个彩票也用不着这么个反应吧。小爱给吓了一跳。
不要说废话了，快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号。冷凝心急如焚。
虽然感到十分奇怪，小爱还是告诉了冷凝日期。冷凝把彩票放在胸前，整个人兴奋地不住发抖。“感谢上帝，感谢佛祖，给了我一次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好好珍惜。”他闭着眼睛喃喃念道。
喂，你该不会是魔怔了把，你不要吓我。小爱伸手去摸冷凝的额头，却被后者一下打开。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毁掉我的前程了。”冷凝说，他把神经兮兮地彩票捏在身后，还刻意退后了两步，与小爱拉开了距离。
小爱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毁前程，你个家里蹲有什么前程可言。”冷凝却是用鼻孔哼了一声。“我建议你现在少说几句话，不然看在邻居的份上，我还可以考虑分你那么一点。”
你难道真地觉得自己能中奖？小爱哭笑不得，人不能活在梦里啊。可她话音未落，冷凝已经哼着小曲走出了屋子。他走路时一跳一跳，兴奋得就像刚领了压岁钱的孩子。看得小爱无奈地叹气。
冷凝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了，虽然是早已知道的结局，但在中奖号码公布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自己直直飞上了天。
这五千万能怎么花呢，先去日本好好地旅游上几天，在秋叶原来一场收购手办的旋风？冷凝越想越开心。碰到那个痛殴自己的光头男，冷凝还主动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谢谢啊。”他说，搞得光头男莫名其妙。
最后，也是冷凝最期待的一点，回去之后他要怎样向那个女人炫耀自己的明智呢？告诉她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干涉完全是多余的，成功永远属于他这种敢于相信，敢于尝试的人，而向她那样循规蹈矩，鼠目寸光的人一辈子都没法经济自由。想到小爱脸上难看的表情，冷凝心里就像开了一朵花，说不出的高兴。
然而他没有机会炫耀了。
当他快到家时，看到了一大群人围在马路旁。远处还响起救护车嘀咚滴咚的声音。冷凝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他走近去看。发现那个瘫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身体扭曲得跟b级片里的受害者一样的女子，居然是小爱。他听到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那司机肯定喝醉了吧，开那么快朝人撞过去。”“多好的个姑娘啊，给撞成这样，肯定是没救了。。。。。”
夕阳把天空染成血色，秋季的夜风呼呼地扯着衣领。冷凝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小爱就这么死了？那个早上还在生龙活虎地跟他吵架，还准备撕了他彩票的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她死的一点都不美观，尸体像被蹂躏过的布娃娃一样残破不堪。还被一群人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她确实是个挺烦人的家伙，多管闲事，啰里啰嗦。她打乱了自己原本安静的宅男生活，逼得他放弃了好几场限时游戏奖励，跑去把厕所刷了好多遍，她还压着自己去了好几个地方面试，害得自己被那几个面试官冷嘲热讽，她还差点害得自己失去了五千万的大奖。这样家伙对自己生活的干涉无疑让他过得更糟了，简直是上帝派来折磨他的，是他安宁生活的克星。
可为什么，看到这么个家伙死了，他会这么伤心呢？冷凝捂住了脸，指间传来湿润的感受。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比一百次十一连什么都没出还要痛苦呢？
这家伙虽然算不上漂亮，但至少愿意关心他，她撬开了自己冷漠的外壳，给他拿阴暗孤僻的生活里塞进了那么一点阳光。像他这种早已腐烂的人虽然还会被太阳灼伤，但有时候，哪怕忍着痛，也想被太阳晒一晒地。
想向她炫耀自己的成功，想把那五千万摆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个天天被她唠叨的废材终于成了个成功者——或许算不上成功，但至少有钱，而且不介意送她几瓶她中意已久但负担不起的化妆品。
不想让她死。
冷凝听到自己的心底在呐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可以改变彩票被撕的结局，自然也可以拯救人的性命。他飞一般地冲向彩票站，那个光头哥果然还在那里。他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打我，快！他喊道。
什么，打你？打你干什么？光头哥皱起眉头，看上去十分不解。
别管那么多了，总之打我就对了。冷凝心急如焚。
莫名其妙，你是碰瓷的吗，打你打出事了怎么办？光头哥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可他话音未落，他头上就狠狠挨了一记。快来打我啊！冷凝扬着手嚷道。
你小子是找死！光头哥怒不可遏，他奋力一拳轰出，冷凝应声而倒，在拳头挥至眼前的那一刹那，冷凝诚心祈祷，一定要成功穿越啊。
他看到了喋喋不休的小爱和一大把彩票。
他一把抱住了小爱。
你在干什么啊！小爱吓坏了，对他拳打脚踢。放开我，放开我，你个流氓！可不管小爱怎么打，冷凝就是不放手。小爱踢打的力气渐渐弱了下来。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她红着脸说道。
我在书上看，这样能让啰嗦的女生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冷凝说。
他被一把推开。流氓！我要去警察局告你！小爱怒气冲天。
不说废话了。冷凝说，我拜托你一件事，你今天就在你家里呆着，哪儿都不要去。回头我把你想要的那几件化妆品买了当谢礼，怎么样？
小爱一脸不信，拜托你个家里蹲哪来的钱买那么贵的东西啊，你难道还是觉得你的彩票会中奖？
冷凝叫她别管那么多了，在家呆着就是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小爱接受这个提议。接着他便揣上彩票，继续去彩票站看中奖号码。在不出意外地中奖后，他还特意买了两只烧鸡，准备请小爱美滋滋地吃一顿庆祝的晚餐。可在他离自己家还有两条街道时，就看到从那里飘出了遮天的浓烟，黑色的浓烟铺天盖地，下面还晃着隐隐的火光，好像灾难电影里的末日景象。
不祥的预感。冷凝飞速跑向家里，发现熊熊的烈焰，攀附着自家所在的楼房，四处蔓延。而小爱房子所在的那层，已经被烧得只看见几个焦炭般的柱子。
小爱没能够跑出来。
冷凝没时间伤心。借助光头哥的那一记重拳，他再度回到了早上，这次他拉着小爱一起去了彩票站。在彩票站看到中奖号码后，小爱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你这家伙，居然还真能中奖？她满脸不可置信。
冷凝很是得意，他向小爱讲了一大堆自己的中奖心得，以及在买彩票时经历的心理挣扎。总之，成功属于敢于尝试的人。他翘着鼻子总结道。
小爱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望着店外的街道，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你要是早点中奖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冷凝心头一颤，他刚想细作追问。旁边响起一片惊呼，彩票站顶上的风扇忽然直直坠下来，直中小爱的头顶。她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满头鲜血地倒在了地上。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女孩已经没了气。
冷凝继续穿越。
他把小爱送往警察局，他拉着小爱在公园逛圈，他把小爱迷倒，绑上了车子开往外地，可无论他怎么做，小爱都无法逃离死亡的结局。警察局忽然爆炸，在公园路遇杀人犯，高速路上被一辆大卡车追尾，他断了条腿，小爱则是当场断气。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他把小爱带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夕阳西下，四下无人，冷凝心想这总不会有危险了吧，可小爱忽然捂着胸口倒下了，分分钟就断了气——尸检结果，心肌梗塞。冷凝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她那么年轻，生活作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怎么就突然得了这么个老年病。
冷凝几乎要绝望了，他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试了一遍，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小爱都会在这天的晚上迎来死亡。简直就像死神直接把她从生者的名单上划掉了一样。
他坐在彩票店门口，对着来往的人群静静发呆。城市里的人如此之多，足以塞满每一条街道，可愿意跟他说话，愿意关心他的，只有那一个女孩。而她已经不在了。
他还有一个方法没试过。
这个方法他早就该想到，可他却本能性地把它给忽略了——在每一次穿越和尝试中，他都没有让小爱撕掉彩票。如果这场拯救小爱的游戏中还存在一个happy end的话，它只可能存在这最后一个选项中。
可那足足是五千万啊。这个数字足以让他摆脱家里蹲的身份，耀武扬威地在那帮亲戚朋友面前出现。他可以在市中心买上好几套房，然后每天就在家里数租金。 一个又胖又丑的死宅，他用几个几千块的包包就泡到了一个比小爱漂亮的多的女孩子，和她处了好几个月呢。
冷凝掏出了彩票。
他的手抖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彩票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他转向光头壮汉。
大哥。他说。
咋啦，光头哥瞥了他一眼。
我日你妈。冷凝说。
他看到了小爱。
小爱，冷凝的声音在颤抖，他把彩票放在了桌上。撕了它吧。
哈？小爱先是瞪大了眼，随后笑出了声。看不出来你还算有点良心啊，被我慷慨激昂的话语打动了吧。她拍着冷凝的肩笑道。
别啰嗦了，快撕吧。冷凝低下了头，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嘎吱嘎吱作响。
彩票被刺啦一声撕开。冷凝瘫倒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爱看到他这幅样子，似乎有些担心。喂，是你叫我撕的啊，怎么露出了这么一副表情。
没事，你去干你的事吧。冷凝摆摆手，刚才的决意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小爱愣了一下，忽然拍了拍冷凝的脑袋。没事啦，肯定中不了奖的，晚上我买只烧鸡，算是安慰一下你。女孩笑眯眯地说道。
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满桌彩票的碎屑也不再扎眼，冷凝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黄昏悄然而至。小爱拎着一只烧鸡进了门，哟，你居然主动扫了遍房子，好难得啊。她看了一眼地板，惊讶地说。
冷凝随口应了一声，他的心思全在别处，死亡的时间已经来到。而这间小屋看上去危机四伏，天花板下的吊扇摇摇欲坠，旧式的冰箱嗡嗡作响，还不时在插座处跳出火花，窗外风声呼啸，仿佛预示着某种危机。
你现在也总算有点改过自新的苗头啦。作为奖励，今天我就亲自下趟厨，给你看看我的手艺。小爱什么都没察觉，她一副很兴奋的样子。我跟你讲，我觉得外面买的烧鸡虽然做得不错，但还差了点劲道，要我亲自调味过的，那味道才叫棒。
冷凝看着小爱走进了厨房，她今天格外高兴，掀开锅子时还哼着小曲，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煤气炉哄哄地响着，似乎酝酿着一场爆炸。高压锅的盖子起起伏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射而出。冷凝看着时钟一点一点走向命运的时点，心被渐渐拴紧。
他们平安度过了这个夜晚。
他好像是第一次和小爱相处得这么好，以前他们见面时总是吵个不停，而今天，小爱难得和他讲了讲小时候的事，这个爱管闲事的女生以前居然是个女学霸，整天坐在座位上只管学习，从不关心班里的事。可能正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去帮助那些受欺负的人，现在才会想管管你吧，小爱盯着半满的杯子，喃喃感慨道。
瞎说。冷凝撇撇嘴，你小时候肯定是那种流里流气的小太妹，坏事做多了才想赎赎罪。
小爱愣了一会儿，突然是灿然一笑。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很敏锐嘛，想骗你都骗不到。
他们一直聊到了很晚，冷凝喝得都快站不稳了，还是小爱把他扶上了床。
冷凝，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发出了幽幽的叹息。他想问些什么，睡意却汹涌而至，把他沉入意识的低端。
小爱，该走了！冷凝被男人的喊声惊醒。他没换下睡衣就冲出了屋子。他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咚咚敲着小爱家的门，大声嚷嚷道。
门被打开，小爱刚踏出门口，那男人就一把抱住了小爱，这么久不见，真是想死你了啊。他把小爱搂得紧紧的，高兴地说。小爱似乎有些抗拒，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搂住了他，是啊，好久不见了呢。她说。
小爱，这这这这个人是？这一幕对冷凝的刺激有点大，他张着嘴问道。
啊，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他的未婚夫。男人松开小爱，笑着对冷凝说。他随后扭向小爱。唉，你也真是的，说什么想要自力更生。跑到这种地方住这么破的屋子，看着就叫人心疼。有我养你不就够了吗，干嘛出去找工作受老板的气。
我偶尔也想体会一下生活的艰辛吗。小爱说。男人哈哈大笑，现在吃够了苦头了吧，没事，待会儿我带你到万达那边去吃顿好的，好好享受一下。东西你不用收拾了，回去我直接给你换一套新的，咱们现在就走吧。
等一下，小爱说，她走向冷凝，拍了拍他的肩。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啦。她轻轻说道，冷凝是第一次在小爱脸上看到这么凝重的表情。
你，你就要这么走了么。冷凝心头有千言万语，但送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么一句干扁的问话。
是啊，我不在了，要照顾好自己哟。小爱说。像是要逃走似的，她重重在冷凝腰上拍了两下，马上转身走开。走吧，她对男人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远远传来谈话声。
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啊。男声说。
没什么关系，一个宅男邻居而已。在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女声答道。
冷凝瘫软在地上。
他唯一的光走了，跟一个富硕豪气的男人走了。她去了他这个死宅永不能触及的高处，她将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他则仍将在这个破落的小屋里混吃等死。
和她死了一样，他永远失去了她。
而他这次连以凭安慰的财富也拿不到了。
冷凝去了彩票店，他在附近逛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光头哥。
日你妈，他说。
哈？光头哥没反应过来。
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冷凝骂不停口。随着一记重击，他再度见到了小爱。
他把彩票揣进了兜里，直直走向门口。
他被人拉住了。
你干嘛啊，劝你戒个彩票也不用这么大火气把。小爱说。
冷凝把她的手冷冷甩开。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小爱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冷凝一声大吼打断。你不已经有一个超有钱的未婚夫了吗，跑来管我这个穷屌干嘛！
小爱惊讶万分。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惊慌失措地说道。冷凝冷哼一声，直接走出了房间。
在波澜不惊地看完了中奖号码后，冷凝在彩票店前的台阶坐下。
那个女孩死定了，这是他用数十次轮回验证的结局。她可能会被超速行驶的车辆撞成肉块，也可能在熏人的浓烟中窒息。可这些都是她活该，明明已经有了那么有钱的一个未婚夫了，还要来挑拨别人，给他这个废宅些许希望。像他这种人渣放到黑暗里不要管就好了嘛。冷凝捂住了脸，为什么非要闯进他的生活，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又为什么偏偏要他给她按下死刑的按钮，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放弃五千万，他这样的废材怎么可能做得到！
自己家的方向飘起阵阵浓烟，远处响起消防车的笛声。那个烦人的，却是唯一愿意跟他说话，关心他的女孩，已经死了。
冷凝感觉心里空空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伸入口袋。他忽然想买根烟抽了。
他掏出了一封信。
冷凝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在穿越前，小爱在临别前在自己腰上重重拍的两下。他对被揉得皱巴巴的信发呆了很久，最后还是撕开了邮封。
一沓厚厚的钞票。
还有一张信纸。
冷凝，我有时候会想，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废材。小爱用娟秀的字体写道。不爱干净，不喜欢工作，脾气差，倔强，特别傻，愿意去相信一些一听就知道不可靠的东西，看着叫人急。
可我知道，爱情这东西是不讲道理的，动了心就改不了，我使劲在心里讲你的坏处，可独自一人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你，跑去找你。
有时候我想，你要是有出息那么一点就好了，我不要求你大富大贵，但至少有一份体面的，能够养活家人的工作。只要这样，我或许就有勇气跟那个我完全不爱的未婚夫说再见，跟你讲清楚我的情感。
可这是假设。
你现在一点一点变好了，总算听得进去劝了，也比以前爱卫生一些了。虽然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废宅，但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看到了那么一丁点回归光明的希望。
这是我这段时间工作攒下的工资，拿它去开个小店，买份股票。。。。。。干什么都好，只要是有助于你找份正经工作的都行，千万不要去买彩票。
以后没人监督你打扫卫生，也没人催你找工作啊，但你千万要自己督促自己，早日摆脱这个废宅的身份，我会找机会来检查的，如果结果不满意，我可会派人来打你哟。
最后，照顾好自己，烧鸡调料的配方我写在背面了，昨天看你吃得那么开心，以后可以自己做哟。
你可爱的邻居，小爱。
泪水夺眶而出。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冷凝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道。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女人，原来是对我有意思啊。
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彩票店老板赶紧来安慰，小伙子别伤心，这次没中，可以下次再买吗，买多了总会中的。
去你妈的彩票。冷凝骂道，他走向光头哥。
写这封信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世界存在呢？
他见到了小爱。
小爱大吃一惊。冷凝，你怎么哭了，我讲话有那么感人吗，戒个彩票不至于吧。
冷凝抹了抹眼睛，把彩票递了过去。把它撕了。
哈，真地吗？你这改过自信的速度有点快啊。小爱有点不可置信了。
别啰嗦了，快撕！冷凝吼道，他生怕自己会反悔。
彩票被刺啦地撕开。冷凝重重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了即将失去的小爱 ，还是这已经丢掉的五千万。
别伤心啦，中不了奖的。小爱拍着冷凝的肩，笑得很是灿烂。晚上我给你做只烧鸡，包准你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冷凝看着女孩的笑颜，觉得心里有某个地方绽开了。他以后会为这个决定后悔吗，冷凝并不知道。他但至少现在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跟能够绽放这个笑容的少女相比，那五千万见鬼去吧。
小爱。冷凝说。
嗯？
我想去找份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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