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10

【幻想系单元剧】未完物语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7-4 22:09 编辑

由两个不灭的灵魂在残酷的现实主义世界中演绎的魔幻主义物语



导演藤原奇诺
编剧藤原奇诺
演员麦卡维蒂·阿拉比卡扮演他自己
布莱尔·孟菲斯扮演她自己
美杜莎·戈尔贡扮演她自己
撒哈拉扮演她自己
结衣扮演UE



(*゚∀゚*)

献给已经不再天真的你与已经感到绝望的你

注:本片故事风格多变导演为新人少许血腥有结局可能致人抓狂、痛骂编剧、痛骂主角、不明所以请冷静,以平和的心态观看P.S.:非卖萌番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13

未完物语 故事一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7-4 22:20 编辑

Endless Story未完物语(1)
经典复仇电影
时间是十七世纪中叶,季节是冬季,太阳在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下山了,漆黑的夜空里飘着柔软的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羽毛一样堆积在森林的地面上,把落叶和干枯的树枝掩盖起来。
一位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在森林里奔跑着。
    “妈!妈!”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儿放慢了脚步“妈!我好像扭到脚了!”
    “别停下来!”母亲头也不回,继续向前飞奔着。
    “但是……我走不动了!”女儿停下来蹲坐着揉着脚踝,在那里,细小的脚腕肿胀着。
    母亲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豌豆大小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滴下来,她向周围望去,都是黑压压的树木,但是在远处树木枝条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人造的建筑,这在幽暗空寂的森林中并不常见。
    母亲拉起女儿的手走过去,那里有一栋石造的房屋,安详地建筑在森林中的空地中央,从楼顶上残缺的十字架来看,大概是以前废弃的小教堂。她和女儿慢慢靠近,教堂的墙壁快要崩塌了,玻璃窗也碎了好几片,但是确实是可以暂时躲藏的庇护所。
    教堂里面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来自窗外雪地上反射的月光,月光是那么明亮,以至于让人感到一丝丝寒意。两个人走进教堂,用来祷告的椅子堆放在一边,圣母的造像也随意地丢在祭祀台边上,像是神明也死在那里了一样。四周布满灰尘,似乎连老鼠或是其他什么昆虫也不来光顾。母亲在稍微干净一点的墙角坐下,查看着女儿受伤的左腿。
    “好像很疼啊。”母亲念叨着,把手轻轻地放在扭伤的部位,一道温暖和蔼的蓝色光从手心照出,将红肿的肌肉消散,似乎把脚治好了。
    “妈,我们该怎么办?”女儿问到。
    母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稍微叹了口气。但是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有什么人踩断干枯树枝的声音,尽管十分微小。母亲警觉地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在那里,凭借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出有一个漆黑的影子躲藏在那里。
    “布莱尔!过来!”母亲弯着腰拉过女儿的手,将她带到放置圣母造像的祭坛面前,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柜子,大概是专门存放祭祀专用的器具的吧,但是那个柜子小得可怜,似乎只容得下一个孩子躲进去。母亲稍稍犹豫了一下,将女儿塞进去,对她郑重地说到:“布莱尔,千万不要出来!不要看外面的事,不要听外面的声音,不要出来不要发声。安安静静躲在这里,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女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母亲立刻关上了柜子门,从外面把柜子锁好。女儿并没有遵守母亲的话,她从柜子的缝隙向外望着。
就在母亲回到窗边准备继续观察的时候,从窗户那边倏然出现了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她把手轻轻地放在窗户上,然后——
“轰!”
像是拿着炸药一样,女子的手上爆发出强烈的冲击,在墙壁和窗户上开出一个大大的洞。那股冲击力把母亲的身躯轰开,翻滚着撞到对面的墙脚下,四散的碎片散落到教堂里的每个角落,灰尘遮蔽了从洞口照射进来的月光。母亲身上受了严重的伤,碎木屑和玻璃渣插在她的背上,刚才的爆炸撕裂了她的腹部,有什么粉色柔软的东西和着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摊到地上。
女儿在柜子里拼命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我问你,你是生活在那个村庄的魔女吧?”在灰尘中现身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咳!咳!”母亲似乎还活着苟延残喘,没有回答。
“再问一遍,你是魔女吧?”女子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甚至令人错以为那是机械合成的人声。
“咳,你,你这家伙……是教会的人吗?是女巫猎人吗?”
长发女子似乎是确信了什么,她轻轻地蹲下,用双手捧住母亲那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就像恋人之间的亲吻一样。
“抱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母亲的脸颊开始燃烧,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但是一接触到女子的双手就因高温而蒸发掉了。母亲的双眼开始翻白,空气中充满了头发烧焦的难闻气味。脸上的脂肪开始滋滋作响,就像是把肉类放在油锅里煎烤的声音。随着头骨的破裂,母亲的头颅减小了一大圈。
这些都被躲在柜子里的女儿看得一清二楚。烧烤肉类的气味,头发燃烧的气味,骨头碎裂的声音,大脑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样子全都映在女儿的脑海之中,一股恶心的呕吐感从胃部升上来。
布莱尔从睡梦中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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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尔看了看摆在床头柜的闹钟,已经是九点半了。虽然十点半才是她正常的起床时间,但她还是挣扎着爬起床。
“似乎刚才作了个噩梦?”布莱尔发现背心上被汗水打湿透了,但完全想不起来到底作了什么梦。
布莱尔晃晃悠悠地来到冰箱门前,从里面取出来一罐啤酒。虽说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但布莱尔不是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人。她其实并不是人类,活了三百多年的魔女根本不需要在意健康问题吧。
布莱尔在电视面前一边做着晨练仰卧起坐一边观看着早上的新闻。电视里每天都播放着差不多的内容,国家领导访问,恐怖袭击,交通事故,政治会议等等。虽然开着电视,布莱尔的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节目上。人类的新闻来来往往都是这些无聊的事,布莱尔完全不喜欢人类,在她看来,除了啤酒和携带游戏机以外人类根本没有发明什么好东西。
“哈〜”身后传来大大的打哈欠的声音“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快把电视音量关小。”
“终于醒了吗?麦卡维蒂。”布莱尔望向身后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白发少年。
被称为麦卡维蒂的少年揉着眼睛瘫倒在沙发里,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但是年龄早就超过三百了,具体来说只比布莱尔小二十岁。他同布莱尔一样,不属于人类这个范畴,这一点可以从他那天生的白色头发和红眼睛看出来。
“我把电视音量开这么大把你闹起来可不是让你赖在沙发里继续睡觉的,赶紧去做早饭!我要饿死了。”布莱尔锻炼完毕,用手梳了梳被汗水打湿的黑色短发,准备进浴室冲个热水澡。
“真是好吃懒做。”尽管一百个不愿意,麦卡维蒂还是慢吞吞地走进厨房准备早饭。他其实很喜欢料理,尽管看上去总是漫不经心,但是家务和料理还是很有心得的。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住在同一间公寓里,本来就不大的公寓更显得拥挤了。不过这里远离市中心,相对来说比较安静,楼下就有超市,买东西倒是很方便。
麦卡维蒂把油锅烧热,轻轻地打下一个鸡蛋,旁边放上外面买的培根。蛋白质在油温的作用下慢慢凝固,变成奶油一般的白色,他再往鸡蛋上撒了点切碎的葱,增加鸡蛋的香气。再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土豆泥用勺子挖成一个球,细心地装在盘子里,旁边用美乃滋装饰。最后装盘,往鸡蛋和培根上放好去掉皮的吐司,顺便为自己泡好一杯咖啡。做成了十分便宜但是很精致的早餐。
    布莱尔还没冲完澡,她很喜欢水流过肌肤的感觉,这能使她的内心平静下来。流淌的热水中蕴含着少量的魔力,借助水流的力量,布莱尔试着回忆今天早上做的梦。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呢?离自己有多远?梦境模模糊糊,什么事也回想不起来,仿佛是看了一场不明所以的无聊电影,什么画面都没有留在脑海里,只是空空的散发出来一种恶心感和厌恶感。
    “呃,完全没有心情享受冲澡了。”
    回到客厅的布莱尔,拿起刚才没喝完的啤酒罐,尝试着赶走脑中的不快感,她坐到餐桌前开始慢慢地吃起来。坐在她对面的麦卡维蒂则看着电视喝着咖啡。
    “话说,你没给自己准备早餐呢,不吃饭吗?”布莱尔问道。望着自己盘子里精致的早餐,心里难得的有些内疚。
    “我吗?对于我来说吃饭是无所谓的事,我不吃饭也不会饿死,虽然饿起来会很难受……”
    “嗯……。”
    “但是我还是非常喜欢料理的,做饭的时候会让人变得十分专心,精心完成烹调料理之后会产生很大的满足感。特别是做西式料理的时候,做菜就像画油画或者雕塑一样,令人心情畅快。”
    “……”布莱尔简单的点点头。
    “吃的人或许不明白,但厨师们却是了如指掌喔,对料理真正有爱的厨师只要看着客人用餐就会满心愉悦。很多人都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去当厨师的,更是为了看客人吃饭时的笑容。”
    “……”布莱尔点点头,表现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了?”麦卡维蒂问道。
    布莱尔回过神,发现麦卡维蒂正眯起眼皱着眉头往自己脸上看,”什么怎么了?我很好啊?”布莱尔疑惑的问。
    “哪里好了!平时的你根本没有耐心听我讲完!都是说一些‘我只管吃饭,不做饭’这样没有礼貌的话,但是今天的你,怎么说呢?”
    “什么?今天的我怎么了吗?……话说回来我哪里有这么没耐性。”
    “今天的你就像是做了噩梦吓得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一样。”
    “为什么你会知道!!!不,不我是说我完全没有做噩梦,而且完全没有被吓到喔!……你是想说我胆子很小吗!小心我打你喔!你知道我起床气很严重的哦。”
    “可疑。”
    “可疑个屁!你这个矮子,想打架吗?论体术的话你还没赢过我呢!而且我哪里可疑了!”
    “要说哪里可疑的话……首先吃饭比平时慢了许多,说话也少了许多,而且态度冷淡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平时傲慢的态度,连喝个酒都是有气无力的,喏,就是你手上那一罐已经喝了四十分钟了。”
    布莱尔别开视线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嘛……这些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有事瞒着我?”麦卡维蒂皱起眉头。
    “烦,烦死了!生理期到了可不可以!哪来这么多废话!”
    麦卡维蒂闭上一只眼睛,露出嘲弄的笑容:“呵呵,我只听说女生才会有生理期……”
也许麦卡维蒂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眼前最后看到的是被翻转的天花板和地面。被布莱尔一招德式拱桥背摔的他暂时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中。
看起来,今天也是平和的一天,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人类的世纪的两人,今天也是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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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卡维蒂今天很闲,他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当校医。虽然没有从正式的医科大学毕业,但是凭借他丰富的见识和经验,治疗简单的常见症和外伤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学校不大,学生也不多,整个学校只有一间医务室和两个校医。时常也有学生装病跑到医务室里请假逃课,麦卡维蒂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谁在装病,不过还是为他们写证明准假。而大多数时候医务室没有学生光临,所以校医是这所学校里最闲的人之一。
    不过今天是周六,学校里根本没人,麦卡维蒂也不用上班,但布莱尔不同,她今天有要做的事情。
    布莱尔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类,当然也不愿和人类一起工作。不过有些人却需要布莱尔的帮助——即使是现代社会里也存在着从事“魔术”有关的职业的人,比如说魔术师,炼金术士之类的,甚至还有吸血鬼猎人或是除妖师什么的。如果这些人需要找些什么东西,又不可能从超市里买到的话,就会来拜托布莱尔。
    布莱尔窝在书房里,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而她在书桌一角捣鼓着一盒银币。这盒银币是曾经在中世纪的欧洲流通过的塔勒银币,在古董商店很轻易就能找到。
    大概有七八十枚的样子,布莱尔把它们一枚一枚取出来放在桌上画好的魔法阵里。她将双手合十,银币表面散发出淡黄色的微光,融化成一大一小的金属球。小的那一颗就流到放在一边的保温水壶里,这就是提炼出来的纯银。
    这样的奇妙戏法重复了十几分钟后,七十几枚银币融化成散发金属光泽的液体保存在水壶里。布莱尔先把水壶放在一边,用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空间,像是在空气中切割出一个洞来,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不少东西。
    布莱尔从里面找出一个装着淡黄色光球的玻璃瓶,光球静静地漂浮在瓶子里,既像是被封起来的精灵,又或者是被囚禁的人魂。布莱尔将它倒到水壶里,接着像是摇可乐一样将保温壶摇晃,确认光球像是砂糖一样融化在银液中。
    “呼——终于做好了”布莱尔长吁一口气。
    这是用来制作使魔的原材料,注入自己的魔力后才可以使用。这种东西在超市里可买不到,而布莱尔要将这件重要的商品送到住在附近的魔术师。
她来到车库,布莱尔的车是一辆大众的新甲壳虫。车身本来是亮黄色的,但布莱尔又用红色喷漆喷上了火焰的图案,还在引擎盖上写了毛笔字体的“暮威慈威”几个汉字,这使得本来散发着可爱气息的新甲壳虫看上去像是暴走族的族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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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魔女了。从事魔术行业的人也不多了,自从十七世纪左右的文化启蒙运动开始之后,本来还有许多的魔术师、巫师或是其他的什么妖怪精灵一类的都消失了。
    “不过也没办法,这大概是时代进步的潮流吧。”布莱尔叹了口气,失去自己同类的感受并不好过,何况是生活在她所讨厌的人类群体之中。众多的伟大魔术、妖怪、传奇被人类建立起来的物质文明消灭殆尽,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在意这些,人类投入社会的发展建设之中,偶尔会给孩子讲讲格林童话里面的故事,不过现在的孩子连格林童话都不爱听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布莱尔就要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懂得使用魔法的生物了。
    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布莱尔来到了交货地点。由于是周末,街上有不少人。走过拐角的一栋房子就是目的地了。
    “居然住在人类这么多的地方。”布莱尔来到位于十楼的一户人家,敲开了门。应门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白衬衫的中年男子,和外面走在街上上班族完全没有区别。
    “啊拉,已经来了吗,欢迎欢迎。”男子摆出迎接客人的店家一样的脸色。“要进来喝杯茶吗?”
    “不用。我今天只是来送货拿钱的,喝茶什么的就算了。”布莱尔平淡地说着,没有立即把保温壶拿出来,迎来了几秒钟短短的沉默。
    男子立刻会了意,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陪着笑递给布莱尔。
    “一共是三万,对吧?”布莱尔把信封里的钱拿出来快速地数了一遍,确认是自己所要的数目后,把手提袋里的保温壶拿了出来。
    “那么我先走了。”布莱尔回答,将信封揣进衣服的包里。
    男子没有立即关上门:“咦,这就走了?不进来喝杯茶吗?”
    “都说了不用了!”
    “你今天好像和往常都不一样呢,怎么回事呢~”
    “烦死了,怎么每个人都这样说!”布莱尔懒得理他,快步走进了电梯。
    怎么每个人都说我今天怪怪的,布莱尔这么想着,在电梯里点了一支烟。
    嘛,不管怎么说,还是想一想这些钱怎么花吧。首先要买好多好多吃的,但是这样还剩下许多,应该怎么办呢?
    好像家里的电脑用了很久了,是不是应该换一台电脑呢?
    要不要给车子做一次保养呢?不,不,三月份才做过一次,不能太浪费了。
    再来就是买新发售的携带游戏机两台,颜色都想好了。
    似乎还有不少钱呢!啊~怎么办怎么办!好高兴!
    布莱尔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人类,以前的她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儿自顾自地高兴。但是时代在变迁,就连魔女也要遵守现代社会的秩序,可以像这样享受和平的生活。但是这种和平生活可来之不易,从中世纪的女巫迫害到教会的压迫,魔女一族已经饱受摧残,布莱尔自己独身一人从十七世纪活到了现在,也亲身经历了法国大革命、第一、二次工业革命、一战、二战、美苏冷战等重大事件。事到如今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人类科技文化进步所带来的成果了。尽管不喜欢,布莱尔还是不得不承认人类已经超越了魔女,而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
    “啪!”正当布莱尔这么思考着转过一个拐角时,她撞上了一个穿绿色毛衣女人。
    “啊~抱歉。”布莱尔回过神来向女子道歉。
    “没关系。”对方平淡地回答,面无表情地从布莱尔的身边走了过去,长长的头发从布莱尔手臂上滑过——
    留下了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足足让布莱尔愣了三秒钟。
    那种感觉既像是用冰冷的双手抚摸脸颊,又像是用锋利的刀子指着眉心;既像是用温柔的眼神打量全身,又像是用漆黑的枪口抵住后脑。那种感觉令人发麻,令人昏昏欲睡,像是掉落深渊,像是升入天堂。使人眼前像是有刺眼的光线,又像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叫人想永远闭上眼睛。
    要是给这种感觉取一个名字的话,那么“死”就是最确切的名字了。
    三秒过后,布莱尔清醒过来。
什么?
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
我刚才在干什么?
撞到谁了?
为什么?
那个人是?
头发?
怎么回事?
    她回头张望,只看到一片人潮人海,各种各样的脑袋推挤着,是大都市中常见的上班族和OL。
    布莱尔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那是一个穿绿色毛衣的女人,有着一头亮亮的黑色长直发,一双没有生气的黑色眼眸,还有就是那似乎是亘古不变的毫无表情的脸。
    布莱尔感到恶心,她头晕目眩,周围的事物像是破旧的电视机画面一样抖动着,她原地蹲下,以减轻带来的眩晕感,捂着嘴防止自己呕吐出来。她用另一只手抓着短发,缓解头痛欲裂的感觉。她感到恐惧,就像今天早上做的梦一样,就像是她的头如同她母亲的头那样烧了起来。不知过了两分钟还是半小时,布莱尔摸到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抬起头。用那愤怒、憎恨、嗜血如野兽一样的眼睛无声地喊出刚才回想起来的那个名字——
    “撒哈拉。”
这次的故事也从现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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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如果在打字机上永久地胡乱按着键盘,说不定哪一天就打出一篇《战争与和平》的选段出来。
在历史的演变和人类的进化之中每件事都是必然的。不管是今天早上作的梦还是今天遇见的那个人,在布莱尔的命运里这都是必然的、有关联的。人类常说改变命运、打破命运一类的话都是自己骗自己,真正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布莱尔疲倦地回到家,机械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麦卡维蒂似乎是因为有事而出去了,为布莱尔留了一张纸条,但是她看都没看,精神恍惚地坐在桌前,清理出一大片区域。
布莱尔将手指在空中一划,打开她专门存放东西的空间。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后,拿出来一个教科书大小的盒子。
盒子里有一些黑色的塑料零件和几根金属管。布莱尔将它们一一擦净,再用棉签将金属管里面清洁一次,最后将它们熟练地组装起来。
这是一把黑色的自动手枪。布莱尔拿起枪,做了几次模拟射击练习,以确认自己的身手有没有变得生疏。
也许是和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布莱尔觉得自己的身手大不如前,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轻松自在的生活,手脚变得迟缓而且僵硬。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放下了手中的枪。
布莱尔回想着过去,她和麦卡维蒂在十七世纪相遇。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出生入死,那个时候的布莱尔也多么不成熟,丝毫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感,但那个时候的布莱尔与现在的她相比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因为她曾经有一个最重要的愿望,这个愿望值得她用生命去交换,这个愿望让她的内心充满仇恨,饱受折磨,但同时也成为她力量的来源。如今,惬意的生活平息了她的愤怒,麻痹她的四肢,如同掉入温暖平静的漩涡使她无法自拔。但是,今天,一个人让她重新找回了品尝愤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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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卡维蒂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公寓产权的问题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身为妖怪的我也要做这种事情啊。”
他打开公寓门,发现地上并没有布莱尔的鞋子。来到布莱尔的房间里,明显少了很多东西,早已没有人的气息。只有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涂着布莱尔潦草的字迹:
“我要出去几天,有些事情要做。不要担心。--布莱尔”
麦卡维蒂感到头痛,他捏住眉心,那里的肌肉僵硬地扭作一团。
“尽会给我找麻烦。”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麦卡维蒂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得到的答复也总是关机。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并不是担心,只是不明白布莱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早上开始就觉得布莱尔怪怪的,才相隔半天就失踪了。
麦卡维蒂回想着以前的布莱尔,以前的她绝不会像这样不辞而别,她总是大大咧咧,缺乏女性特有的柔美,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男孩子,她似乎也从来不会迷茫,从来不会犹豫,不会认输,完全潇洒,帅气而又坚强。但是今天的她就像是另一个人,像是把钱输光了的赌徒。
    麦卡维蒂的这个身体出生在十七世纪二三十年代,正是人类社会迎来启蒙运动的光辉的时候。而麦卡维蒂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和亲人,但他并没有悲伤,因为他根本不是人类,只是个名符其实的怪物。过多地和麦卡维蒂接触的人类都会死去,他就这样在孤独中独自生活了六年。由于他是强力的妖怪,有着数不尽的力量,接近于无限的魔力,无数的人被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厄运”杀死。直到和布莱尔的相遇,布莱尔将麦卡维蒂散发出来的“厄运”转换成了自己的魔力,通过这样,布莱尔获得了比其他魔女更长的寿命和更多力量。只要布莱尔在附近,麦卡维蒂散发出来的“厄运”就不会不断累积、杀死周围的人类。就如同毒气的气阀一样。
    外面的天色变得很暗,虽然没有到睡觉的时间,但麦卡维蒂确实觉得困了,他一头倒在床上,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但是与此同时,布莱尔却在干着另一些事。
她潜伏在小巷子的黑暗里,从外面绝对看不见她的影子。
“今天干完了就去喝酒吧,怎么样?”布莱尔所注视的目标是一个搬运货物的工人,正和一名同伴嬉笑着准备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
“什么嘛,又喝酒。我今天要早回去,昨天回去得太晚都被老婆骂了!”
“啊哈哈哈!”那名中年的搬运工开朗地大声笑着,搬下来一个很大的箱子。“一会你就先回去,我来锁门就是了。”
另一名搬运工向他道谢,不久之后就独自离开了。布莱尔向黑暗中退了退,以防被他看见。四周静悄悄的,只留下那个中年搬运工锁门的声音。
搬运工哼着歌锁好门,正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流浪的小猫轻轻地走了过来,而布莱尔躲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是猫吗?”搬运工蹲下来慈爱地看着小猫,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他拿出包里吃剩下的火腿肠喂给小猫。“吃吧吃吧,你这小家伙。”
小猫低下头嗅了嗅火腿肠,似乎是确认是否可以食用,但当它抬起头来的时候,它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喵!”地叫了一声逃走了。
正当搬运工疑惑的时候,两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脖子,搬运工想挣扎,但那双手的力量太强大,死死地卡住了他的气管,搬运工在两秒钟内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被那双手扭着拖入黑暗里。然后,一只手中发出奇妙的光芒,一把银色小刀出现在手中,准确地刺入搬运工的左侧颈动脉之中,轻轻地向右边一切,搬运工的身体拼命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动作,又一个活着的人变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呸!这家伙力气还真大!”布莱尔扔掉沾满血的银色小刀,从腰上取出一个细长的玻璃瓶,将瓶口对着搬运工那还在喷洒鲜血的脖颈,往里面盛满了整整一瓶血。“终于收集齐了,三个善良无辜者的鲜血。”
布莱尔将收集好的魔术材料放进随身储物的隙间里,在隙间里还有两个这样的瓶子,她将手上的血用纸巾擦干净,丢到尸体上。“希望这能帮我改变我的命运。”
布莱尔很理智,她明白要想打败那个人也许只有用这样残忍疯狂的方法,这是远古魔女一族用来改变命运走向的魔法,这个魔法曾经也被用于战争,波斯人曾经用它来征服其他民族,不过当时使用了上千人的血液。当然现在布莱尔不需要那么多,她需要战胜的只有一个人。
布莱尔在宾馆租了一个房间,她径直走进浴室,将浴缸放满热水,并把那三瓶血液倒在浴缸里,看着浴缸里的水变成鲜红色。然后她脱下衣服,轻轻地躺在浴缸里,就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温水中的血液变得稀释,红色的血细胞像是墨水褪色一样被吸收到布莱尔的肌肤中,大概过了一分钟,浴缸里的水被还原成普通的清亮的液体。
布莱尔仅仅一分钟就洗完了“三人份”的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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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布莱尔消失已经三天了。
今天是工作日,​麦卡维蒂要到学校办公。医务室还没开门,麦卡维蒂找了半天才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医务室是由一间教室改造而成的,中间用白色的屏风隔开,外面是就诊和拿药的地方,里面有两张病床和一些医疗设施,最里面还有一大块黑板,上面用狂乱的字体写着“好好把手洗干净!!用肥皂!”。
麦卡维蒂穿好白大褂,这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医者而不是学生,虽然白大褂和白色头发并不相称,但是麦卡维蒂并不在意这些。他并不是从专业的医科学院毕业的,但这几百年的阅历让她对常见病和外伤还是游刃有余的。已经八点半了,另一位同事还没来,她和麦卡维蒂同样不属于人类这个种群。虽然同为妖怪,麦卡维蒂还是觉得她更加危险。
    “哈欠~早啊,M子。”不知何时,一位金黄发色的成熟女性出现在麦卡维蒂身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要取这么奇怪的绰号,正常地叫我的名字好不好!美杜莎老师。”
金发女性睡眼朦胧地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桌子上还摆着似乎是昨天喝剩下来的咖啡,美杜莎拿起杯子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喝了一口。
    “不要喝昨天剩下来的咖啡啊!都放了一晚上了!”麦卡维蒂夺过杯子倒到窗外,准备为她重新泡一杯。
    “有什么关系嘛,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隔夜的咖啡击倒过。只是昨天晚上熬夜,工作到太晚了。”美杜莎揉着眼睛,拿来脏兮兮的镜子照照自己是否有黑眼圈。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觉的?”麦卡维蒂打开一包速溶咖啡粉。
    “六点半。”
    “那个不叫昨天晚上!那是今天早上啊!”麦卡维蒂严厉地吐槽,将泡好的咖啡拿给美杜莎。“你好歹也是个医生,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怎么来照顾病人!闭着眼睛假装用听诊器听心跳然后睡觉吗!”
    美杜莎喝着咖啡慢吞吞地回答:“我可不是什么医生,我是研究者。”
    美杜莎是生活了几千年的妖怪,在年龄上算是麦卡维蒂的长辈。几千年前住在爱琴海附近的某个小岛上这种事就暂且不谈了。她酷爱科学研究,几千年的岁月使她具备了相当丰富的知识,就像是苏格拉底或者柏拉图、爱因斯坦一样的存在。
    “怎么了?有问题想问我这个苏格拉底一样的贤者吗?免费为你解答哦?”美杜莎像是读懂了麦卡维蒂的内心一样,眯着眼睛问道。
“不,没事,只是发了一下楞而已。”
美杜莎上下打量麦卡维蒂一番:“你啊,就像是布莱尔一声不响地从家里消失了,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干着急的状况一样。”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麦卡维蒂好像记得这句话布莱尔对自己也说过。
    “我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喔!”
    “为什么你不早说!”
“因为我昨天才明白嘛,昨天查了一晚上的资料,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哦!”美杜莎一口气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到桌上。“有关于布莱尔突然失踪的真相和解决方法,想听吗?”
气氛突然变得有一丝僵硬,以至于麦卡维蒂楞了一下,他优秀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请务必告诉我。”
    “真是没意思。”美杜莎好像变得很失望“算了,告诉你吧。你知道布莱尔为什么会和你相遇吗?”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世间万物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而且所有事物的命运都是事先定好了的。布莱尔和你的相遇也是有原因的,这要从人类所说的启蒙运动时期说起。启蒙运动时期以前的人类可是很脆弱的,在更早的时候,人类还惧怕着我们这些妖怪,根本没有人敢于怀疑上帝或者神的存在。那时候还有人探访古老的神话宝藏,也有人确确实实地找到了秘藏哦~”
    “不,这些和布莱尔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听我慢慢说嘛,启蒙运动之后的人类就变得不可一世了起来,首先是欧洲的海上贸易殖民扩张,然后又是工业革命、资产阶级革命、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科学技术不断发展,甚至成为了一种新的宗教,将他们所认为是‘非科学’的东西完完全全地否定。人类最终成为了历史的主导者、地球的统治者——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历史在发展变化,科学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不觉得太突兀吗?愚昧无知了几千年、几万年的人类,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得到了统治世界的权力。现在的人类想要轻而易举地毁灭几个地球都没问题,就是那个叫核弹的东西。而且以前妖怪一直梦寐以求想登上的月亮,人类在六十年前就办到了,而我们现在却没有与之抗衡的技术。要知道几百年前人类还只是面对妖怪只敢缩在屋子里动也不敢动的弱小生物哦!”
“你是想说,人类的进步是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在推动着吗?但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麦卡维蒂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美杜莎点燃一支烟:“你要明白,天方夜谭,也就是那一千零一个故事有一大半但是真的呢。很多故事传说直到四百年前都还是真的呢,不过现在人类已经不相信那种东西了。”
    “直到是四百年前?”
    “对啊,直到启蒙运动的开始。明明之前还存在的神殿、秘藏、妖怪村落等等的都被毁掉了,虽然现在还有一些魔术师,但都是后来的年轻小辈。真正的传奇和神话都被某种力量摧毁了。”
    “那是怎么回事?被毁了?被毁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妖怪……干的?”
    “不不不,不是哦,是‘世界的意志’呢,也就是说像是命运或者这个星球的本源意识一类的东西,最直白的解释就是‘世界的意志’。就是是它把几乎所有的秘藏、妖怪、魔术、神殿什么的全部都毁灭掉了。”
    “……”麦卡维蒂没有吭声,世界的意志……听起来似乎过于异想天开了。
    “世界的意志推动了历史的进步,使人类走上了科学的道路,统治了地球。这都是这个世界的决定,然而那些所谓‘非科学’的事物就会随着历史进程而崩坏,这都是不可避的事,也就是命运……对了,你知道天启四骑士吗?就是圣经里面的四骑士。”
    “四骑士是……战争、瘟疫、饥馑和死亡四位骑士,带领人类走向审判之日的四位骑士,对吧?”
    “大体是这样的,在有些地方他们也被称作‘神使’或者‘使徒’,他们四人就是被世界召唤而来的意志代行者。他们的任务就是完成这个世界交给他们的‘任务’,也可以说就是世界的意志吧。”
    麦卡维蒂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么那些被毁灭的事物都是他们四个人干的吗?”
“不,不是四个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人干的。早在十七世纪,本该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圣体祠里保存的‘死亡’骑士的身体醒了过来,世界交给她的任务似乎就是‘消除世界上大部分的传说和神话’,她先后毁灭了巴比伦通天塔、印加黄金城和其他许许多多的的事物,甚至包括一些现在已经没有了的种族,像是龙啊……巨人啊精灵啊等等,这大多数是被人类所熟知或者亲眼目睹的事物。像那些不会阻碍历史发展的,比如我和你这样的都被留了下来。但是即便如此,世界也已经回不到原来的那个世界了,人类没有了敬畏和信仰的东西后,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建设起来,在短短的四百年之间成为了最强大的种族。”
麦卡维蒂挠挠头“直到这里我都明白了,但是你讲的这些和布莱尔有什么关系?”
美杜莎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向空中吐出一条蛇形烟雾:“嘛,布莱尔酱呢,去找那位骑士报仇了哦!”
“报仇?”
“三四百年前,那位骑士毁掉了一个小村庄,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村庄,那是隐居了好几个世纪的魔女一族的村子。骑士将那个村子夷为平地,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所有生命在一瞬间全部粉碎,除了当时恰巧在村外的布莱尔和她的母亲,但是她的母亲也在之后被赶上来的骑士杀死了,而且就在那个孩子——布莱尔的面前。”
“……所以,布莱尔为了报仇而不辞而别……对吧?……但是!”
“你要知道,布莱尔与你的相遇甚至也是她精心策划的为这次报仇而准备的一个谎言哦,她只是想从你这里汲取足够的魔力而已。”
麦卡维蒂回想起三百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作为酒吧的侍者在英国的伦敦为生活打拼,虽然他并不需要这么做。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他认识了布莱尔,为了限制住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的‘灾厄’,他决定与布莱尔一同生活下去。
“但是……,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给我说明白啊!。”
“也许是因为担心吧?”美杜莎将最后一点烟抽完,将烟头掐熄在烟灰缸里。
“……担心……?”麦卡维蒂第一次听到这种词语用在自己身上。
“大概布莱尔的心里也没底吧,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神的使者,……也许害怕将你卷进来……之类的。”美杜莎筹措着用语,她很不擅长说明这些东西。
麦卡维蒂低垂着头,看上去很失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难道又是那只眼睛吗?”
“啊哈哈哈哈~”美杜莎尴尬地笑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这只眼睛是花了她一千年时间做出来的法具,洞察着事件的真相,就像是阎罗判官一样审视着世间万物,但是这么伟大的发明却经常被它的主人用来做偷窥、八卦一类的事。
“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呢?”美杜莎赶紧支开话题。
“当然是去找她!”
“你要怎么找。”
“唔!”一句话就被击败的麦卡维蒂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乖乖坐了下来,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真是难看啊”美杜莎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我来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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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天气有点阴,但是很凉快。这里是废弃的工厂区,原先这里是大型国有炼钢厂的所在地,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炼钢厂搬迁到其他地方去了,留下一些废铜烂铁和锅炉,这也是人类留下的杰作。如果晚上来看的话的确有几分恐怖感,地上还有许多废弃的零件,四周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和暗红色的铁锈一起把周围染成昏黑阴冷而且肮脏的暗黄色,就像是某部恐怖游戏里的场景一样。
布莱尔站在储存仓库的顶楼,这里视野十分宽阔,可以看清楚半个工厂区,包括工厂区大门到中心的一条路。
布莱尔正在组装一支狙击枪,她将支脚架安上后牢牢地架在楼顶一角,按照计划,那个人应该在三十分钟之内出现。布莱尔放下狙击枪,接着开始组装身边的步枪零件。弹夹已经填好了放在储物隙间里面,狙击枪子弹有十发,步枪子弹有一百七十发。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时间把那个人带来就是了,在楼顶可见的地方,就是工厂区大道上离中心有点远的地方,那里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那是传送魔法的终点衔接口,布莱尔用三天时间准备魔法仪式和摸清那个人的行动规律,为的就是这一刻。虽然麦卡维蒂不在身边,不能源源不断地使用魔法,不过这几百年从他身上汲取的魔力足够布莱尔使用好几次威力巨大的禁咒。布莱尔按照计划,将狙击枪抵住肩膀,瞄准那个红叉附近的位置。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附近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布莱尔还是纹丝不动。
又过了十分钟,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神经紧张的布莱尔没有发现汗水从下巴上滴下来。
又是十分钟,布莱尔保持着这个姿势整整二十五分钟一动不动。
终于,在布莱尔开始瞄准二十八分钟之后,远处的红叉——布莱尔的瞄准镜中出现了一个人类模样的身影。
布莱尔的瞳孔立刻收缩,放在扳机的手指抖了起来。那个人影似乎还没理解自己的状况,四处张望着,开始仔细研究着脚下的红叉。
布莱尔的呼吸变得急促,从瞄准镜中还看不清对方的脸,还要等到对方靠近一些。
人影看了一会地上的图案后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始向布莱尔所在的方向走去。那个女人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直发,穿着深绿色的毛衣,警觉地向四处张望着走过来。
布莱尔浑身开始颤抖,从瞄准镜中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表情就像是看透了一切生死离别的平静的表情。那样的表情只有毁灭了无数伟大文明传说,葬送了无数的生命的存在才有。
布莱尔花了好几秒时间来止住颤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她试着回想,回想起家人朋友们在那次灾难前无能为力挣扎的愤怒,回想起整个村子被强大的力量夷为平地的愤怒,回想起母亲在自己面前被烧掉头颅的愤怒,当然,她也回想起自己忘却愤怒和恐惧在安逸平和的生活中浑浑噩噩地度过几百年的愤怒。
布莱尔扣下扳机。
“砰!”短促的枪声响起,火药引燃产生的后坐力猛烈地撞击肩膀,布莱尔没有做好准备,枪声向上倾斜了一点,瞄准镜偏离了目标。
布莱尔马上重新摆好肩膀的位置寻找目标,然而瞄准镜中映出的景象让她吓了一跳。
——那个人影——撒哈拉面无表情地向这边凝视着。
“可恶!”布莱尔再次扣下扳机,两发子弹向着目标飞奔而去。
而撒哈拉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身边的空气似乎发生了变化,就像是淡蓝色的透光玻璃——两块书本大小的透明六角形盾牌挡在子弹前进的道路上,将那小小的黄铜杀人利器击碎。
布莱尔连续开枪,子弹顺应她的意志精确地发射,然而那两块六角形盾牌不停地变换位置,把一发发子弹精确的击碎。
“啧!”布莱尔咋了咂嘴,将子弹打空的狙击枪扔下,捡起地上的步枪,正当她上好子弹的同时,撒哈拉向着布莱尔所在的仓库直冲而来,就在七秒钟之内飞跃将近两百米的距离,速度快得只在身后留下一条深绿色的残影。
撒哈拉来到仓库的一楼,布莱尔同时也立刻后撤到上楼的楼梯口,要进攻楼上的话,这里是最佳的防守地点。
但是仅仅是两秒钟之后,布莱尔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随着整个楼房的撕裂,布莱尔暂时失去了听觉,这是大脑为了保护耳部而强行断开神经连接的表现。来自于下方翻滚的灰尘和气浪将布莱尔向上抛出,随之而来的石块差点打中她的身体,要是被这样的巨大石块打中,整个上半身都会变成猎奇平面艺术品的。
“……!”
布莱尔立即使用转移咒文将自己转移到地面,许多钢筋混凝土碎片纷纷从空中掉落下来,看来整个仓库已经被撒哈拉粉碎了。
布莱尔,再次撤退到身后的建筑物里,这里大概是办公区域或是宿舍,有许多排列整齐的房间,的确很适合埋伏作战,地面上还有不少砖瓦碎片,大概是搬迁时留下的。
身后隐约有撒哈拉的脚步声,布莱尔翻过横放在地上的板材,躲在后面的阴影里,仅仅两秒过后就在她刚才经过的地方,天花板和对面墙壁被六角形的淡蓝色玻璃切割开来,那块玻璃突然变得巨大,发出了像是把水烧开的噪音,加速向布莱尔撞过来,当布莱尔回过神来时,距离她的鼻尖只有两米了。
“THE WORLD!”
仿佛将时间减慢,布莱尔的视线转化为只有黑白灰三色组成的画面像老旧电视机一样,播放着慢镜头,空气似乎凝固成一块大大的年糕,拖滞着六角形粉碎兵器的速度。
布莱尔的身体也慢吞吞地向右边翻滚,六角形粉碎阵从她的脚边掠过,可以清楚地看着它正在将地面墙壁以及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粉碎。
世界重新变回彩色,六角形粉碎机带着如同火车一般席卷而来的爆风将身后开辟出一条六角形的道路。
“我问你——”对面传来说话声。
布莱尔躲藏在角落里开枪,不等对方说下去。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布莱尔持续开枪,试图掩盖对方的说话声。
“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给我闭嘴然后乖乖去死!”
布莱尔还想说什么,但是从灰尘中冲出来的人影一拳打在布莱尔的腹部,强行使她的话咽了回去。像是核弹的冲击波一样,布莱尔的腹部像是被冲击产生的劲风粉碎一样被撕裂,衣服、皮肤、血液、肌肉在那种强风中一一被粉碎。
布莱尔的上半身消失了,对于人类来说,这种死法真是丑陋又恶心。
撒哈拉看着地上还没有被破坏完的双脚,面无表情地踩了一脚,将那些剩下的躯体彻底粉碎,化作鲜血淋漓的肉渣。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话“好弱……”
“还没完!”声音来自撒哈拉头顶。
另一个布莱尔从楼层的上方打破天花板向下突袭,用手中的步枪倾泻出黄铜弹雨,将撒哈拉包裹住,但是在撒哈拉的周身产生了无数个六角形的小盾牌,统统将发射出来的子弹一一粉碎。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的!!!”布莱尔停止射击,向下人出一个打空了的步枪弹夹,那个弹夹在接触六角盾牌前就发出白色耀眼的强光,像一发没有装填炸药的手榴弹一样,产生剧烈的爆炸,冲击越过撒哈拉的盾牌,震荡她的肉体。
楼道被烟雾和火光弥漫掩盖,布莱尔把枪口放低,上好新的子弹,等待灰尘散开。
“你体会过吗,所谓的愤怒。”布莱尔发现对方暂时没了动静“愤怒是如此地令人恐惧,它会折磨你,唾弃你,让人作呕,就像是负面感情的集合,真是恶心。”
“所以说你体会得到吗!那种恶心的感觉”布莱尔咆哮着“那种平静生活被残忍击碎的愤怒,那种至亲之人被残忍屠杀的愤怒,那种对自己无能为力发抖的愤怒,那种厌恶自己憎恨自己的愤怒!我就像渣滓一样活着,就是因为你!什么世界的意志,历史的进程,命运的代行者!别开玩笑了!!!”
“抱歉。”
爆炸产生的灰尘后面轻轻地传来一句话。
“还活着吗!”布莱尔抬起枪神经紧绷着。
“你说的我不懂,我没有那种复杂的感受,我只负责执行命令。”
“什么狗屁命令!”布莱尔愤怒地咆哮:“就是那所谓的神意吗!只要杀了你就不会有什么鬼命令了!告诉你把,我为自己施展了改变命运的魔术,就算你是命运的代行者,也不会逃脱被我一枪爆头的命运!”
“请停止你的攻击行为,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要你死。”
布莱尔沉默了,她的手狠狠地抓住枪柄,力量大得几乎使骨头捏碎。
“你记得你杀死的人的相貌吗?”布莱尔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
“不记得了。”撒哈拉平静地说,眼神里没有一丝忏悔。“请你尽早收手,趁着世界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混蛋……”
撒哈拉平静地看着这边,似乎是等待着布莱尔的决定。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布莱尔再次扣紧扳机,子弹像是诉说她的愤怒一样伴随着火光射出。
话音未落,撒哈拉脚下踩出“砰”的一声爆音,再次冲刺到布莱尔的面前,布莱尔来不及反应,撒哈拉朝着她的脸挥出一记正拳。
“完……完了!”布莱尔瞳孔放大,似乎是看到了刚才自己的替身被粉碎的场景,布莱尔已经没有剩余的替身可以使用了,自己就会像上一个替身一样,上半身被狠狠地击碎,身高减少一半。
“喀拉!”似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布莱尔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步枪举高,撒哈拉一拳打在步枪的枪杆上,断裂的步枪立刻被粉碎化为砂砾。
“第二拳!”撒哈拉左手攥紧向布莱尔的脸颊挥出左勾拳。
“可恶”周围的景色再次化为黑白色调,时间再次减缓它的流逝,撒哈拉的左勾拳慢慢滑过空气,布莱尔立刻向后翻滚。当景色还原成彩色时,布莱尔撞碎玻璃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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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一点身高减少一半的布莱尔喘息着躲在废弃的车间大门后面,这里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布莱尔的口中吐出鲜血,由于过量跳过咏唱咒文阶段使用魔法,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也许还有少量魔力让她发动,但要打败撒哈拉是远远不够。战斗持续了这么久,还没有给撒哈拉造成任何伤害,她感到绝望。
布莱尔上气不接下气,肺部剧烈地收缩着,汗水不停地从头上冒出,背后早就被打湿了,她感到寒冷,脚不停地打颤。
“混……混蛋……”布莱尔从隙间中取出手枪,枪身因为她的颤抖而咔咔啦啦地响着,慌乱的她准备上膛,却发现手枪还没有上子弹,她打着冷战取出弹夹,哆哆嗦嗦地准备将弹夹插入枪身。
“可……可恶……”手抖得太厉害,连这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了。
“我……我是……在害怕吗?……是在怕死吗?”布莱尔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她狠狠地将手枪弹夹扔出到一边。
“冷静冷静!……还有机会……我会赢的,会赢的……我可是改变了命运的走向,一定没问题的。”
布莱尔深呼气,平静自己的心情,将颤抖的双手抓紧止住颤抖。
“首先,把手枪上好子弹……”布莱尔对自己说着,向扔到一边的弹夹伸出手。
然而——
眼前被某种透明的光芒笼罩。
下一瞬间,布莱尔的手消失了。
无法理解。
有什么?
什么东西?
切开了墙壁?
手被?
切掉了?
布莱尔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嘶哑地念着几个字。
“差不多可以适可而止了,我没有接受到杀害你的命令,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停止你的行动,我对切掉你的右手感到抱歉。”撒哈拉从墙壁被切开的大洞外面走了进来。
布莱尔跪坐在地上,左手死死地掐住自己剩下的上臂,想止住自己喷涌的鲜血,在那里似乎还可以看到自己白色的臂骨,断掉了的动脉,正在随着自己心脏的跳动而漏出血来。布莱尔陷入意识的朦胧中,不发一言。
“那么,需要为你找医生吗?”撒哈拉眼睛中并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呵呵……”布莱尔神志不清地笑着,黑色的短发将她的眼睛挡住,看不见她的表情。
布莱尔跪坐的身体发出她之前扔出的空弹夹一样的光芒,就像是要将自己变成一颗威力巨大的核弹一样,布莱尔的身体在光芒中产生高温,这种魔法是将自己的肉体作为地狱的大门而敞开,即使最强的魔女也只能有一次使用这种禁咒的机会,因为就像是中东恐怖分子惯用的自杀式袭击一样,没有第二次使用的运气了。
“既然这样,我也快死了,但是你被我亲手结果的命运也不会改变,那么就用我身体里最后的这一点魔力和生命力送你归西吧。”布莱尔吃吃地笑着,就像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
由魔女生命力和魔力精炼而成的小小地狱在布莱尔的体内聚变,如果麦卡维蒂在身边的话,布莱尔想使用这种魔法几十次都没问题,但是现在的她用完了身体里的所有魔力,也只有慢慢等待死亡,这也许是魔女一族最后的挣扎吧。
真是无奈,魔女一族本应该是强大的生物,但是自从十四世纪兴起的魔女狩猎狂潮开始,魔女的力量走向衰微。经过命运的摧残和时间的洗礼,这一族的末裔也要葬身在人类高速发展的洪流之中。
天空中的云朵被染成红色,就像是太阳落山时的夕阳。而现在另一个小太阳在工厂区的楼房中升起,即将摧毁制造它的一切。
地狱的强烈热辐射将周围的空气引燃,核子聚变的能量如同不死鸟涅槃再诞时燃烧自己的焰火一般点燃了大地,就像是富士山猛烈喷发一般的热量从光源的中心冒出,但是布莱尔并不是不死鸟也不是不死的富士山,引燃了自己的她的寿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小小的蘑菇云升了起来。方圆一公里内的建筑物被无声地摧毁,爆炸产生的冲击在三分钟之后才渐渐消散,如果在这一公里范围内有什么生命存在的话,都会被冲击撕裂,化作燃烧的粉末。地面的建筑物被地狱的魔弹夷平,地上形成了一圈光滑的平面,那是因为土地、建筑、钢筋因为高温而融化,形成了一层平整的覆盖层。在一公里以外的圆圈周围出现了同心圆的沙丘,那些都是被粉碎的物质,被堆砌在周围。
“这么厉害啊……我的生命力……”布莱尔浑身的皮肤变为焦黑色,已经看不出那是一个人类形态的生物了,就像是一大块烧尽的焦炭,就连最基本的四肢也看不清楚,只剩下躯体的她正在迎来她最终的那一刻。方圆一公里内除了她的生物应该都被粉碎变成小小的分子碎片了。
“真是弱。”撒哈拉这样说道。
布莱尔无法转动脖子观察周围的事物,但是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撒哈拉根本没有受任何伤,甚至连衣服也没有破。“事物有生有灭,万物都遵行着世界的原理,我的力量就是为事物带来它的灭亡,就算是爆炸、魔法、抑或是地狱,都有它终结的一天,能对抗世界的就只有这颗星球本身,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命运绝对不会被改变,你使用的那个改变命运走向的魔法只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
布莱尔无法出声,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命运捉弄自己的一个玩笑罢了,人类所说的什么人定胜天,什么为改变命运所造的魔法在真正世界的眼里根本不足一提,布莱尔失败的命运早在世界诞生之初就决定了,魔女村庄的毁灭也早就决定好了,历史的进程也早就被决定好了,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不明所以的低级生命在无谓地挣扎。命运不可能被改变,布莱尔无法战胜撒哈拉,即使使用那种骗人的小把戏也不能动摇到这个真理的一丝一毫。
“那么,需要我帮你结束痛苦吗?”撒哈拉俯下头去查看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布莱尔。“虽然世界并不要求你死去,但是如果你执意……”
撒哈拉伸出手捧住布莱尔那已经被烧焦的脸,或许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了,只是一大块曾经是蛋白质的碳化物。“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就当做你是默认了。”就像当年撒哈拉杀死她的母亲一样,布莱尔的头颅也即将被撒哈拉烧毁,泪水从布莱尔应该是眼窝的部位流出。布莱尔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早随着母亲的死亡而死亡,后悔没有随着历史而泯灭,后悔自己决心复仇,后悔自己欺骗了麦卡维蒂,后悔自己不辞而别,甚至后悔自己杀死了三个无辜的人——他们本不会卷入这场无意义的决战的。
“那么我要开始了。”撒哈拉平静地说,就像为病人切除肿瘤的医生一样冷漠。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撒哈拉感到空气中有什么在震动,命运的直觉使她立刻松开布莱尔向后闪开——一道银色的锋利弧线切割开了刚才她所站的空间,一个白色头发的身影从中冲出来,越过布莱尔的躯体,挡在她和撒哈拉之间。
撒哈拉看清对手的相貌,那是一个拥有白色头发的少年,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只从白发中穿出来的山羊角,像是保护脸部一样向下弯曲,那位少年的双眼,散发着仿佛地狱里来的红色光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少年——麦卡维蒂手持武士刀向敌人横劈过来,撒哈拉再次后退,趁着麦卡维蒂手中的刀还没有停下来转换方向,向着麦卡维蒂所在的方向快速出拳,企图用她那引导事物毁灭的力量摧毁眼前这个少年。
拳头穿过麦卡维蒂的头部。
但是,撒哈拉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甚至连空气的触感都不存在,应该把那种感受称为“虚无”。
拳头穿过脸部,手腕穿过脸部,手臂也穿过脸部。撒哈拉似乎是在击打空气,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击中,就像是对着全息影像空挥拳头、抓握不存在的物体、驱赶台灯的灯光,触碰白天里的阳光、践踏他人的影子。无法触碰无法感知,撒哈拉的拳头穿过麦卡维蒂的躯体,好像他是一个穿墙而过的幽灵。
回过神的时候,银色的刀刃已经砍进撒哈拉的肩膀,在那里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半圆形。
“白发、山羊角、红色的眼睛……你是……恶魔吗?”
撒哈拉想运用毁灭的力量摧毁砍在肩膀上的刀,但发现那是徒劳的,刀刃似乎处于一种既与她的肌肉接触又无法触碰的状态。
“我并不需要和你战斗。”撒哈拉向后撤去,因为她明白,自己是绝对无法击败眼前的这个怪物的。世界意志的代行者,不能与同等世界级的力量抗衡。布莱尔有着无法杀死撒哈拉的命运,撒哈拉也有着无法杀死布莱尔和麦卡维蒂的命运,名为历史的东西,就是这样被确立下来的。
“没意思。”撒哈拉失去战斗的欲望,她丢下这样一句话,扭头走开了。看着刚才还针锋相对的敌人的背影,麦卡维蒂愣了一会才明白战斗已经结束了。
布莱尔那几乎丧失功能的眼球注视着这一切,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麦卡维蒂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抱着一块烧焦的松脆树皮。麦卡维蒂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将身体凑近布莱尔,为她提供着赖以生存的魔力和生命力。
尽管身体变成焦炭,尽管烧伤的面积达百分之百,尽管变成了碳化生命体,但是布莱尔还是活着,并且被麦卡维蒂治疗着。不知道是什么少年漫画的台词——只要还活着,伤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布莱尔内心中的那道伤痕永远不会愈合了——村子被毁的愤怒、母亲被杀死的恐惧、自己浑浑噩噩度过几百年的耻辱都像镌刻下的碑文一样永远留在布莱尔的脑海中。
布莱尔躺在麦卡维蒂怀中,再次流下泪水。到底是悔恨还是失望还是愤怒,这已经无从知晓了。
“让我们回家。”她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

Endless story未完物语(一)
经典复仇电影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22

未完物语 故事二(上)

不老爱情童话
时间是十三世纪,在这个年代人类还惧怕着妖怪、魔法、神明等等一类的东西。这个世纪被称为中世纪或者是黑暗时代,是没有电灯、电视、电脑,只有刀光剑影的野蛮时代。
在西欧美丽静谧的树林边上,有着一处安静祥和的村庄,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还算是安居乐业,至少比那些在战场边缘的村子好得多了,每年种的粮食交了赋税还有不少剩余,四季温暖祥和,没有大荒年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吃得饱穿得暖。村子隶属于靠海洋的一个边境小国,没有大的战乱,所以也不会担心有人死在战场上。
对于这样平和的生活,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对此感到满意而知足的,愿意在这样安静祥和的环境下生活一辈子,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在村子的最西角还有着一栋比普通农舍大一点的宅子,那里住着一位青年,青年的名字叫做马可士,这栋较大的房宅是由他的祖父流传下来的,似乎是当地的乡绅。这样凭借着祖父留下来的家产和钱财,马可士能在这样的乡下过一辈子的惬意生活。父母早已离开人世,也没有亲戚朋友在附近,但是马可士并不觉得孤单,他要忙的事情很多。
马可士吃完简单的早饭后出门,管理他自家的后院,这是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事,后院里种着他最心爱的植物——这也是他祖父留下来的财产。
马可士走近那棵树,那棵树像是弯下腰来鞠躬一样向他打招呼,马可士也向树微笑着点点头,为那棵能理解人类的树浇水施肥。马可士将手中的水壶盛满,仔细地浇灌在树木的根部,又从布兜里拿出一块发光的石头,在手里捏成粉末,均匀地洒在根系周围。
树木似乎满足地摇了摇身子,从冠叶之中掉下来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像是回赠马可士的礼物。
“哟!这是给我的吗?不用这么客气嘛!”马可士开心的笑着,像是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树木也摇了摇树冠,像是在回答马可士的话。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有趣!”马可士大笑着,这样的互动让他感到很满足。
马可士停止大笑,因为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农妇抱着孩子往这边窥视。
“你好啊!菲奥大姐!”马可士开朗的举起手来向农妇打招呼。
但是那个中年妇女像是被吓了一跳,警戒地盯着他看,像是盯着外星人或是怪物一样。抱在她身上的孩子也好奇地向马可士招手,那位农妇注意到这一点赶忙按下孩子的手,挡住他的眼睛,低声说:“叫你不要看他!他是坏人!”
孩子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还没等问话就被捂着嘴抱走了。
看着农妇转身离去的身影,马可士有点失落,但是已经习惯了,村子里的人对他都是这个样子,就因为他是魔术师的缘故。马可士的祖父是以前在这里生活的魔术师,也许他做过一些不是那么光荣的事,但马可士觉得那并不重要,因为马可士自己在为改变魔术师的形象而努力。他用魔术使村子里的庄稼长得又快又好,用魔法使村子不受旱灾之苦,用魔法赶走树林里的凶禽猛兽,保护着大家的安全。但是即使这样,村民还是对待他像妖怪一样,虽然允许他住在村子里,但是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除了一个女孩。
正当马可士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惋惜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在农村很少有人穿的这么漂亮,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她。
“艾米丽!”马可士叫出眼前的这个少女的名字。
“搞什么嘛,马可士,一早起来就这么没精神?”艾米丽皱着眉头向马可士问好。
马可士挠挠头:“哪有没精神,只是没睡醒而已嘛。”
在全村之中,只有艾米丽愿意接受马可士,也许是因为个性的问题,艾米丽并不害怕马可士魔术师的身份,反而因为他开朗活泼的性格愿意跟他在一起。但也因为如此,村子里看待艾米丽的眼光也是异样的。虽然马可士觉得因为自己而让艾米丽受到这种对待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从艾米丽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她本人并不在意这些。
“艾米丽,今天树也很精神呢。”
“树不是每天都很精神嘛?”
树像是回应他们两个的对话一样摇了摇身子。
“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我从村子东面那座小山丘上找到的。”艾米丽兴奋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样东西,拿给马可士看。
那是一块石头,像是岩浆岩,上面有些裂缝,从裂缝中散发着不可思议的蓝色光芒,虽然光线很弱,但是却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气息。
“这……这可不得了!”马可士端详着那颗发出蓝光的石头,“快过来!”他抓起艾米丽的手,拿着蓝色石头进到房屋里的地下室。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蓝色石头发出的光芒似乎更明亮了一些,马可士将石头放到工作台上,上面绘画着大大的魔法阵。艾米丽好奇地看着马可士将石头摆放在桌子正中央,在石头上浇了一些水。
马可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魔法阵散发出和石头一样的蓝色光芒。“砰!”的一声石头表层的黑色岩浆岩剥落下来,从石头的最里面露出一块散发美丽蓝色光芒的宝石。
那块宝石呈现鹅卵状,有鸡蛋这么大小,表面像湖水一样清亮光滑,甚至能倒映出马可士和艾米丽那惊讶的眼神。
“这……这是什么?”艾米丽问道,被那不可思议的蓝光所吸引。
“这是……艾哲蓝石……,是宝石的一种……虽然还有更珍贵的艾哲红石……但几乎没人见过……”
“那……这个艾哲蓝石值多少钱呢?”
“大概……有二十万块崔尼银币这么多吧……”马可士咽了咽口水。
艾米丽神志不清地点点头,,这在乡下可是一笔巨款,即使在城市也不是所有人都出的起的数目。
马可士小心翼翼地拿着蓝石,将手中的一条银色金属线穿过蓝石较小的那一端,做成了一串价值连城的项链。
“艾米丽……这条项链……送给你……”
“啊……啊?”艾米丽完全没有理解。
“我说……石头是你找到的,又是你带来的,当然是属于你啊。”马可士为艾米丽戴上蓝石。
“啊?什么?啊?”艾米丽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是给你的!笨蛋!”马可士对眼前的这个少女感到脱力。
马可士与艾米丽相识很久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忘掉不开心的事。马可士从内心中似乎感受到,自己对艾米丽的感情似乎不仅仅只限于朋友之间,似乎已经超越了友人,达到了在其之上的什么境界。也许那就是名为“喜欢”的奇妙情感吧,但是,看上去单纯,活泼的艾米丽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来自马可士的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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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村落里迎来了一位旅行者,这在这个小村庄里很少见。因为村子并不出名,也没有特别美丽的景色,经济交往也不发达,所以说每次有旅行者来到,几乎全村四分之一的居民都会到当地最好的酒馆来欢迎来访者。
“欢迎欢迎!旅行者!我们这个村子不大,但是美食和美酒都是附近最上乘的!来,尽管喝!”
这次来到村子里的是一位白色头发的青年,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兜帽斗篷,穿着平凡旅行者的衬衣,在他的后腰上挂着一把上好钢铁打造的短剑。他留着白色的长发,面容清瘦,下巴上留有一些胡茬。旅行者被热情好客的村民们簇拥着,灌下一杯杯小麦酿造的金黄色饮料。
“旅行者,你的这把剑不错啊,能给我看一下吗?”
“没问题,这里。”白发的旅行者将腰上的短剑解下,递给村民查看。
“啊~旅行者,还没有问您的名字呢……请问……”
旅行者思考了一会,回答说:“叫我麦卡维蒂就是了吧。”
“来,旅行者,这是我自家养的羊,我的羊肉质鲜美,烤出来的肉外酥里嫩。来,尝尝。”
“来来,自家种的土豆、胡萝卜,旅行者慢慢吃吧。”
“这里的村民很热情的呢……”麦卡维蒂向貌似村长的老人轻轻说道。
村长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麦卡维蒂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被注意到。
“啊,抱歉,我发了一会愣。”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村民们似乎明白了村长话里的深刻意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停下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四周变得不像欢迎聚会那样寂静。
“怎么了,大家?”麦卡维蒂感到一丝蹊跷,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
村民们沉默着,等待村长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村长满头大汗地呻吟着,好像在痛苦思考着。这时有几位村民开口催促村长:“说吧说吧村长,正巧看上去这么厉害的旅行者也在这里,为什么不就趁着这个机会……”那个村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吧……旅行者,我们全村人有一事相求……”村长迟疑着,思量着如何将词语组成句子。“这关系到全村人的命运和这个小村庄的……未来。”
“是……怎样的事呢?”麦卡维蒂好像感受到了村长想说什么。
“……是……杀人的事……”
“……”
麦卡维蒂沉默了一会。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厌恶。
“旅行者,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让初来驾到的您做这种事……但是如果不能杀掉那个家伙,我们村子就不会安宁……”
麦卡维蒂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请告诉我详情。”
村长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是这样的,旅行者。我们村子里有一个……邪恶的魔法师……”
“魔法师?”听到这个词语的麦卡维蒂有点警觉,他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同样不受村民欢迎,他小心翼翼地抉择着词语。“是从事邪恶的肮脏工作的那种人吗?”
“就是那样!旅行者!感谢上帝,看来您也是一位虔诚的圣徒,那个邪教徒正在用自己的妖魔邪术蛊惑村民的内心,虽然看上去像是在做着为村子有利的事,但其实是在用那肮脏的歪魔邪道玷污上帝赐予我们的神圣土地!”
“那的确是不可饶恕……”麦卡维蒂附和着回话。
“如果放任他不管,他一定会变成更大的威胁,最终有一天他会杀死我们所有的人,用来最为他魔法实验的材料!但是教会根本不理睬我们这些贫苦农民的请求,根本没有派人来降妖除魔……旅行者我们只有等待您来主持正义了!……我祈求您,旅行者,这个世界需要人挺身而出,教训一下那种违背神道的人!”
麦卡维蒂再次沉默,喝了一口酒。其实他大可以不管这些破事,什么村子里的魔法师,这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自己也不是什么虔诚的圣徒,反而是与上帝、神圣、圣洁完全相反的东西。麦卡维蒂沉默的喝着酒,村民们正在等待他的回答,麦卡维蒂最讨厌这种视线,被人期待渴望的视线。
“好吧,我答应你们。”
“是这样吗!旅行者!您愿意保护这个村子杀掉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吗?”村民们欢呼起来,但马上被村长“嘘——”的一声安静下来。
麦卡维蒂皱着眉头,思考自己到底摊上了怎样的麻烦事,村民们纷纷开始悉悉索索,但是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希望的表情。麦卡维蒂不想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可绝不是什么上帝虔诚的信徒,而是与之恰恰相反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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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事物都是拥有两面性的,就像是一枚硬币有两面,组成这个世界的能量也有两面。一面就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神明、上帝、绝对意志、世界的本源一样的事物,甚至人类平常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由这些力量组成的。就像分子之下有原子,原子之下有质子,质子之下有夸克,而组成这些的本源就是这种能量;与之相对的是另一种能量,自从宇宙开始的时候就存在的力量。也许有的信奉科学的人类会称它为反物质,但是反物质只是这个大范围中的一个小小分支,那种能量的精神集合就被称之为恶魔。
在宇宙中的自我认识形成之前,也就是还没有生命这一存在形式之前,恶魔只是存在于虚空中的一团能量。但是当生命诞生之初,它就变成了一种自我意识,存在于生命体的灵魂之中。在地球上,最早的恶魔是一个蛋白质,随后它成为一个细胞,然后变成一个细菌,经过漫长的进化,它终于变成游曳在海洋里的多细胞生物,也许肉体会被外界的因素破坏而死亡,但精神是不会消灭的。恶魔这种东西就像是同一时间只会有一个生命感染的传染病,有时他是一只鸟,有时他是一只哺乳动物,而当人类诞生之后,恶魔找到了最佳的宿主。
在人类的历史之中,总会有一个人以恶魔的身份注视着它们。有时候他邪恶,有时候他狂暴,有时候他会带来无尽的灾难,有时候他会满口谎言蛊惑人心,这样的存在就是所谓的——恶魔。而麦卡维蒂——准确来说是这个身体内的那个灵魂就是这样的事物。
恶魔是在公元十一世纪六十年代左右的时候寄宿到这个身体里面的,对于恶魔来说,记忆是存储在肉体里面的,也就是说当恶魔的肉体死亡、灵魂离开转而去寻求另一个肉体的时候,他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唯一明白的只有自己是恶魔这件事。而每更换一个躯体,都意味着是一次重生。被更换上的身体会停止生长,也就是说,恶魔的寿命是无限的,除非他的肉体被杀死,但是即使这样,恶魔的灵魂也会立刻寻找下一个宿主,也许这也是另一个程度上的不死。但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不死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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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卡维蒂走在去往目标居处的路上,天在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黑了,也就是说现在大概是晚上10点钟左右,已经没有村民还在外面游荡了。这中世纪的这个时候是很危险的,指不定哪天就有妖怪来袭击村子,但是不用担心,马可士在村子周围布下了魔法阵,应该能抵御妖怪的侵扰。
麦卡维蒂走到那座稍微大一点的宅子前面,从窗子那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麦卡维蒂从房子外面绕了一圈,查看有没有能从外面进入的方法。从房屋背后堆放的杂物和干草堆,他爬上屋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麦卡维蒂从那儿查看屋内的情况。
这似乎是厨房的通风口,里面并没有人,麦卡维蒂从那里下来来到屋内。屋子里很黑,到处都是锅碗瓢盆,麦卡维蒂小心翼翼的使自己蹲下,尽量不要碰到那些杂物。
麦卡维蒂在黑暗中下蹲潜行,似乎是来到了厨房与内室的入口位置,他将耳朵轻轻贴在墙上,听到了一些声音。
似乎是一个青年男人从内室右侧的房间走动,来到楼梯口下楼的声音,那个人的脚步声很轻,这说明男人的体重不重,麦卡维蒂有信心一击制服。
似乎还听到另一个更轻的脚步声从内室右侧的房间出来,走向厨房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麦卡维蒂立刻躲藏在门后的黑暗中,等待那个女人的经过。
艾米丽走进厨房,准备为马可士做宵夜,她查看着手中的食材,没有注意到麦卡维蒂从厨房中走了出去。
麦卡维蒂在黑暗中潜行下楼,那里有有一扇半开的门,那里似乎是地下室,堆放着很多杂物和书籍,就像是任何一个魔法师的工作室一样拥挤混乱。麦卡维蒂轻轻走进地下室,在不远处的工作台上,一个清瘦男人的身影正在捣鼓着什么。麦卡维蒂下蹲着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背后,准备抓住他的脖子将他勒死,这样既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又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麦卡维蒂来到可以伸手就抓住男人的位置,准备出手。
但是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面前的男子突然回过头来,用手上拿着的锤子猛击麦卡维蒂的头部。
“咔!”发出了听起来很不妙的声音。
但麦卡维蒂也不是被锤子猛击就会死掉的弱者,他只头晕了一秒钟。但是就这一秒钟的空隙,马可士向着麦卡维蒂的太阳穴击打第二锤、第三锤,将麦卡维蒂击倒在地上,要是被狠锤的是普通人,颅骨早就破裂了,大脑也会随着鸡蛋大小的伤口流出来。
但是麦卡维蒂抓住了马可士的脚,将他大力向后一扯摔倒,随后立刻起身用脚踝向马可士头部踢去,马可士立刻翻滚躲开这一击,同时拉开足够的距离,马可士拿着锤子,麦卡维蒂抽出身后的短剑,另一只手上出现一块杂志封面大小的钢铸手甲,两人对峙着。
“是魔法师吗?”马可士先开口,话还没说完,麦卡维蒂立即向马可士肩部刺出一剑,马可士立即后撤,躲过攻击,与对手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不是什么魔法师”麦卡维蒂嘲讽似地说道“我是——恶魔。”
马可士瞪大了眼睛,他曾经在祖父留下来的古书上读到过这个名词,那是强大的存在,不可侵犯的事物,那是与构成世界的力量相反的能量。就算被杀死精神也会不断地转移,简单来说就是不死的存在!
“为什么你要杀我,是为了获取我的灵魂吗?”马可士感到恐怖,自己面对的是凭借自己力量无法击败的东西。
“是村民们拜托我这样做的。虽然我不想管这个破事……”麦卡维蒂回答,“他们痛恨你惧怕你唾弃你,急不可耐地拜托我将你杀死……所以说你能不要动,让我能快点完成任务好吗?”麦卡维蒂的口气中充满了厌恶与戏谑。
马可士浑身开始颤抖,虽然无法击败,但是逃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然而麦卡维蒂挡在出口前面。
他突然向麦卡维蒂撞过来,同时手中释放出一发掩人耳目的魔弹,准备趁着麦卡维蒂防御的同时俯下身子从他身边逃出去,但是——
“太慢了太慢了——”麦卡维蒂并没有躲闪或者是防御,威力强大的魔弹击中麦卡维蒂的脸颊但好像是橡皮球撞到地板上一样,弹射到一旁的书架上。同时麦卡维蒂用左手上的钢铸手甲狠狠地猛击直冲而来的马可士的脸部。对方强大的身体能力和自己冲刺产生的动能叠加在一起,马可士的脸部变形,颧骨碎裂了。
“看来你很明白怎么对付恶魔嘛,恶魔很害怕非物理性质的魔法。但是我这个身体的能力是将所有魔术弹开,任何魔法都无法作用到我的身上。……所以说赶快投降,让我把你的头带回给村民做个交代。”
麦卡维蒂用手中的短剑指着跪坐在地上马可士,一步一步走近。
“说吧,还有什么遗言?我会帮你好好转达的。”
“我……去你妈的……”
麦卡维蒂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举高准备下劈,砍下马可士的头颅。
但是——
“住手!!!”艾米丽在剑刃落下的那一瞬间挡在了麦卡维蒂与马可士之间,麦卡维蒂想停止手中的短剑,但是剑刃已经接触到了艾米丽的肩头。
短剑切开人类肉体的触感传来,那一瞬间,充满着艾米丽的鲜血和马可士的惨叫。
而那颗挂在她脖子上的艾哲蓝石被斩断,上面沾满了滚烫的鲜血。
仅仅是见证了一个属于人类的生命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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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士狂奔着,越远离村庄越好,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让他去死。恶魔、村长、愤怒的村民、被杀死的艾米丽在他的脑海中回旋。马可士不敢停下来,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恶魔或是村民们抓住。身后的树林里散发出搜寻他的火光,他似乎听得到周围有人在大喊:“抓住他!”“杀了他!”“把他吊在十字架上烧死!”
看着手中沾满血的那半颗艾哲蓝石,马可士快要疯了,他开始认为艾米丽的死都是由于自己的懦弱无力,他开始认为村民们也想摆脱恶魔将艾米丽杀死,他开始认为村民都是邪恶的怪物,他开始认为只有上帝才能救赎自己和艾米丽的灵魂。他要成为上帝的使者,杀光那些邪恶低劣的村民和那个恶魔,然后用上帝赐予的魔法让艾米丽复活,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真的疯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可士狂笑着跑向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他现在是如此的开心,原来自己是上帝的仆从,那些邪恶的怪物村民和恶魔策划了一场阴谋,要将他从世界上抹消掉,甚至还想杀死无辜的艾米丽作为祭品。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上帝的指导下学习更多的魔法,将村子烧光,不放过任何一个怪物,然后找到恶魔将它从这个世界上消除掉。
他明白恶魔的精神无法杀死,但他会不断地学习上帝的魔法,将恶魔的身体一遍遍击毁,直到他找出消除恶魔的精神的方法,这是上帝指引他的道路,也是自己的存在方式。
马可士狂笑着跑出树林,跑过田野,他的狂笑中带着对艾米丽的热恋向外释放,直到自己累倒在地晕厥过去。
这次的故事,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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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次事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还记得那件事的小孩已经变成大人、青年变成中年、中年变成老人,而记得那事的老人已经离开人世了。当然村长在三年前寿终正寝,艾米丽的父母也离开人世,而她的尸体葬在离村子很远的小山包上,没有和村民们葬在一起。而马可士的房屋已经被村子里的人放火烧掉,说是为了将里面的污秽气邪气赶走,让其不再危害村民。当然,那棵马可士最最喜爱的树也被砍了当柴烧掉了,而且由于存储不当,木头受了潮,释放出来的热量还不够煎一个鸡蛋。
由于没有了魔法师的存在,村子里的天气变得糟糕,时常有歉收和大荒年,而且村外的野兽妖怪也常常来袭击村子,偷走家畜和婴儿,甚至还流行了几次瘟疫。人们都说这是魔法师的报复,邪恶的魔法师为这片土地下了诅咒。
但是魔法师的报复还没有开始,这是谁也不知道的。
村子里的人懒懒散散,没有精神。即使再努力工作培育庄稼也没有好收成,已经有些人离开村子到大城市里另谋生路了,剩下来的都是体弱多病的老人、妇女和儿童。每天都是这样,早上起来打理那没有丰收希望的田地,中午吃点又干又黑的面包,下午继续打理田地和做杂事。晚上又是吃面包,就跟那个时代的其他贫苦村庄一样,但是二十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太阳缓缓地落下山,将西方的云彩染上一层悲惨的血色,村民们各自回家,准备休息。
这时,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那是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
由于距离地面太远的关系,从村子里并不能好好判断那个黑色圆盘的距离,它只是在空中不断地放大放大,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查看,没有人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那个大圆黑洞不停地放大放大,突然在有锅盖那么大的时候加快了放大的速度,在十秒钟之内立刻变得几乎能覆盖整个村子了。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不是什么黑色的洞,而是一个大型的半圆形盖子,正准备将村子盖住!
人们开始惊慌地奔跑,想从盖子边缘和地面的缝隙中逃跑,但是根本来不及,盖子只用了二十秒时间就下落到地面,边缘切开土壤,如同将一只大碗倒扣在地上的蚁穴一样。黑盖将地面猛烈地震动,将其内的最后一丝阳光驱赶出去。
真是硕大无比而且光滑美丽的艺术品。
从盖子外面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类惊恐哭号的声音,似乎还有拿斧头劈砍盖子内部的声音,有女人的尖叫、儿童的哭泣、老人的叹息、马儿的嘶鸣,羊羔的啼叫,猪牛的长嚎,各种声音乱作一团,嘈杂。
穿着一身神父打扮的马可士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吾主,那些肮脏的怪物们正在用号叫污染您那圣洁的耳朵、用那些沾满了鲜血的斧头想劈开这伟大的屏障。吾主,请您允许我施展您赐予的力量,将那些渣滓清扫干净。”
马可士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应允。他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于此同时,黑色的半圆形盖子开始慢慢收缩,将里面的东西集中起来,能听见土块崩裂房屋倒塌的声音,还有人类绝望哭泣的声音。黑盖继续收缩,里面人类、牲畜发出的惨叫声更大了,当黑色盖子收缩了三十秒的时候人类的声音似乎渐渐减小了,大概里面的人和房屋已经挤作一团了。黑盖的直径不断减少,大概收到直径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发出的任何声响了。
但是黑盖的收缩还没有停止,它不断减小不断减小,变得只有一艘双桅船那么大,变得只有一座房屋那么大,变得只有一头牛那么大,变得只有一只羊那么大,最后那颗黑色的球变得只有核桃大小,可以拿在手心里把玩。
马可士欣慰地走上前,将漂浮在半空中的黑球拿在手心,仔细地端详。
“新的魔法材料GET!”
马可士在这二十年间没有干别的事,只是在研究学习魔法而已,他学习了各种各样的魔法,炼金术、诅咒、降灵术、巫毒魔法……。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魔术改造,在背上刻画禁咒、为自己换上魔具眼球、将自己的骨头替换成带有魔力的义骨、把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注满魔药。但是这样还不够,马可士还在不停的研究,他要成为人类最强,甚至超脱出人类的范畴,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他的心愿——他要杀死恶魔,至少在扼杀他的灵魂之前将他的肉体一遍一遍地击碎。然后再违反自然的规律——将艾米丽复活。
马可士坚信他是顺着他的主的指引来生活的,他的主严厉而又苛刻,只有将他面前的邪恶统统祓除才能满足。马可士成为了一名神甫,他作为教廷之下伏魔者的一员,四处退治着妖怪,他从来不和他人一起行动,只是一个人面对大量的妖怪,用纯粹的力量将那些妖怪一一杀死,他穿着特别的红白相间的神职服装,不同于其他伏魔者,以彰示他“最强”的特别身份。
马可士拿着手中的那颗黑球,这是他通往人类最强——或是超越人类的最后一道门。这是将寿命转移的魔法:人类的正常寿命是一百年,因为其他种种原因很多人活不到一百岁,而这颗黑球中蕴藏着将近一百个个人的寿命,除去那些人已经花费的寿命,至少还有五千年,如果能够将这五千年中的十分之一提取出来,那么马可士就还能再活五百年。这便是超越了人类的魔法,而马可士既是这个魔法的发明者,又是第一个使用这个魔法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可士再一次狂笑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笑容中饱含着对艾米丽的爱意,他的爱情,向着这个世界的邪恶发出宣战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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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卡维蒂走在城市的小巷里,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夜市,这里却安静祥和,真是个好地方。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早就忘记了,对于恶魔来说,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在他几百年的阅历中,这只是个小小插曲而已。似乎这一代的麦卡维蒂特别喜欢旅行,也许是旅行能带给他心灵上的平静吧,或许只是这一代的性格所致。每一代的恶魔都会有不同的外貌、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身世、不同的“能力”,这都是源自于恶魔附身在不同的人类身体上。这一代他依附在一个曾经的诗人身上,所以导致了他现在的性格。
麦卡维蒂哼着歌向小巷的深处走去,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那应该是过路的行人,麦卡维蒂从小巷中央走到一边,为听上去有点着急的行人让开一条路。
紧接着,麦卡维蒂的胸口被刺穿了。
“咳啊!”刀刃切开肺部而发出的声音。
麦卡维蒂看着自己胸前多出来的一块金属利刃,那把刀是一柄精钢打制的直刃刀,这样的刀用人类的力量本来不会刺穿胸口,顶多在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皮外伤,但是现在那把刀却穿出麦卡维蒂的心脏。但是这样麦卡维蒂还不会死,他艰难地扭过头去想确认对方的外貌,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他的理智将要崩溃了。
“你……你是……那个村子里的魔法师!”
“请叫我的名字,我是马可士。”说着拿着手里的第二把刀刺穿麦卡维蒂的腹部。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麦卡维蒂不断痉挛。
那两把刀刀刃朝外开始用力,紧接着马可士向外大力挥动刀刃将麦卡维蒂的身体切开,两条手臂被切断掉落在地上,腹腔和胸腔里的东西流淌出来沾上了地面的尘土。但是麦卡维蒂还没有死,现在的他就如同美国恐怖电影里爬出来的异形生物一般苟延残喘。
他趴在地上,失去手臂的他无法支撑自己,无法从地上爬起来。马可士走上前,对着麦卡维蒂的身体猛砍,他经过强化的躯体释放着超越常人的力量,每一刀都狠狠地切入麦卡维蒂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对着他砍了四十刀之后,马可士很惊讶地发现麦卡维蒂已经没有呼吸,停止了生命活动,于是他向地面上的尸体又砍了四十一刀,将新鲜的尸体彻底变成一堆碎肉。
“噢!吾主,我忘记先向您祷告了!请原谅我,吾主!我现在马上开始。”
马可士用干净的帕子擦掉刀刃和手上的鲜血和碎肉,他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吾主,我按着圣经向您发誓,我是您的爪、您的角、您的牙,是您的武器,是您的谋杀工具,为您铲平阻碍你前行的恶魔。请允许我因为杀戮而感到快乐,请允许我因为分尸而感到愉悦,只有这样我才会拥有源源不断的动力,为您前行的道路上清扫干净呵呵呵呵呵。”
说着,又拿起已经擦干净的刀往麦卡维蒂已经断裂的头部砍下最后一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可士再次狂笑起来,他的笑声中包含着对艾米丽的思念,这份思念顺着他的笑声传达给天际的上苍。
这份思念蕴含着一个男人的不老爱情童话。
    不老爱情童话(上)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25

未完物语 故事二(下)

不老爱情童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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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十七世纪,距离那些事发生已经过了将近四百年,恶魔不断地转生复活,然后被马可士杀死,马可士成为了最为恐怖的猎魔者。但同时,以往为了杀戮的快感也渐渐消退,现在退治恶魔就仅仅像是做一次任务而已,让马可士提不起精神来。即使这样,在这四个世纪里,也没有哪一个恶魔活过三十年。马可士并没有忘记他的目标,他背负着憎恨与爱意活了四百年,但是今夜,马可士找到了足以让他再次兴奋起来的理由,那便是——同时清除掉恶魔灵魂和复活艾米丽的方法。
灵魂是不会消散的,死掉的人的灵魂只是脱离了肉体,成为了没有意识没有感觉的能量体。这种能量体其实很容易被人用魔法捕捉到,但是即使这样还是不能让人复活,千百年来,魔法师们一直尝试着为死去的灵魂再造肉体、或是放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面,他们都失败了,没有人成功,那是因为当人类的肉体在死亡的过程中失去了生命力,这个时候再将灵魂放到已死的肉体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且用魔法再造出的肉体本来就没有生命力可言,所以说通过这种方式也不可能将人类复活。但是马可士不同,他是超越了人类的最强,只有他找到了方法,这个方法需要恶魔来协助。
只有恶魔才能救活艾米丽。
恶魔本身也是能量,灵魂也是能量,不过恶魔的灵魂和身体并不需要生命力来连接,这就说明恶魔的灵魂和身体很容易分离,分离之后的身体只要没有致命的损坏就不会失去生命力,变成一个没有灵魂但是活着的躯壳,这个时候就可以将人类灵魂放进身体里,让死去的人在另一个身体里复活。但是恶魔的灵魂却无法通过死亡这一种方式从身体里正常脱落,转生到其他人的身上,这样脱落的恶魔灵魂无法再对世界作出任何影响,只会一动不动地存在于那里,对于马可士来说,这样的恶魔——就是死了。
而这一代的恶魔降生在一个不幸的伐木工家庭,当恶魔的身体达到十二岁的时候,家人亲戚纷纷因为意外和疾病死掉了,当然,这都是因为从恶魔身上散发出的“厄运”之力,他独自生活了六年,现在正在城市里的一所小酒馆里从事酒保的工作,他的名字是——麦卡维蒂。
那天并不是很忙,还不到半夜十二点钟,客人似乎都早早的回去了,老板也暂时回去休息了。整个酒馆里面就只剩下麦卡维蒂一人无聊地擦桌子。
“还没打烊吧?老板?”传来一个稍微有点中性的女声。
麦卡维蒂抬起头,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材较高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女,因为其精悍的脸庞所以稍稍看上去有点像男性。她在外衣的表面上还披着一件长度到胸口的短斗篷。
“呃……还没打烊,客人。而且我还不是老板……。”
“是吗?”少女来到柜台前坐下,“请给我来一杯白兰地。”
“好的,客人。”
麦卡维蒂拿出杯子,为客人倒满金黄色的酒,将酒杯滑到少女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拿起酒杯,没有马上喝。而是凝视着杯中的金黄色液体。
“是问我吗?”麦卡维蒂指指自己,他感觉这个客人散发着其他人类所没有的气息。“我的名字是麦卡维蒂。”
少女点点头,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说出了一句让麦卡维蒂惊讶万分的话——
“那么麦卡维蒂——你是恶魔吗?”
麦卡维蒂愣了一秒钟,随即他回过神来:“不……我并不知道您口中的恶魔是什么意思……”
对方将嘴对准酒杯轻吹一口气,几道寒冷的冰霜爬上杯子内壁。“果然,喝酒还是要喝冰的。”
麦卡维蒂的眼神变得警觉起来,眼前的这个少女绝对不是普通人,也许是魔法师或者是猎魔者一类的人,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只要弄清楚对方想要什么就可以了,但是对于那些猎魔者,麦卡维蒂才真是没办法。他们总是不由分说的大打出手,既麻烦又难缠。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来到这里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少女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似乎对方并没有恶意,或许是有事相求的魔法师,对于这样的人麦卡维蒂并不讨厌,一方面能帮助到对方,又能挣得一些外快。
“那么是怎样的事呢?客人?”麦卡维蒂谨慎地问道。
“我知道恶魔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为我提供更多的魔力。而且我知道你的周围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灾厄’的能量对吧?‘灾厄’的能量会使相处很久的人类不幸死亡对吧?这样的你被人类所憎恶痛恨,只能不断的搬家、换工作,你不觉得这样很孤独吗?而我可以将‘灾厄’的能量转化为自己的魔力,这难道不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吗?所以说你以后就跟我走,直到我完成我要做的事为止——怎么样?”
麦卡维蒂思考了一会,笑了:“你是说我很孤独,要我和你走?要我待在你身边用我的能量增强你的魔力?不,这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可以增加一个聊天的小伙伴。”
“谁需要啊!”麦卡维蒂严厉地吐槽。
“不聊天的话会无聊致死的!”
“谁会啊!”
“帮个忙嘛兄弟。”
“不要!”
少女咋了咂嘴,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态。“切——这小子还真不好骗!”
“全都听到了。”麦卡维蒂感到脱力,这还是第一次有不是猎魔者的人让他这么累。作为酒保的他一向很会应付人,但是这个家伙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故意卖蠢,让他很为难。
“唔……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麦卡维蒂,我没有给你时间考虑,对不起……”少女显得有点尴尬。
“呃……您不需要道歉,客人。”
“……不用再叫我客人了,我的名字是布莱尔,叫我布莱尔就好。”
麦卡维蒂为喝完的酒杯再倒上一杯酒,眼前这个名为布莱尔的少女让他感到好奇,她并不像其他的魔法师这样故作深沉,也不像其他魔法师这么不近人情、利益熏心,反而就像一名普通的少女一样,虽然是不是少女还不知道,也许比麦卡维蒂这个身体的年龄还要大。
“那么,客人……布莱尔,我会考虑您的建议……但是我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明天早上酒店开始营业的时候我再回答您,好吗?”
布莱尔似乎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淡淡地点点头。喝完最后一点酒,放下酒钱离开了。
麦卡维蒂送走最后一名难缠的客人之后也准备回家休息了。其实对于恶魔来说,睡觉其实是不必要的,即使一年不睡觉也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最多只会觉得有点累。但是晚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还不如让自己生活的像一个人类一样,所以麦卡维蒂保持了睡觉的习惯。
他正准备将店门关好,这时一只手伸出卡在门缝见阻止了门的关闭。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的神父,麦卡维蒂皱起了眉头,迄今为止麦卡维蒂还没有接触过来到酒吧的神父,这让他十分不安。
“客人,我们店已经打烊了……而且……恕我多嘴,……神职人员到酒吧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哈哈……不用在意,麦卡维蒂先生。”神父露出温暖和蔼的微笑,好像宽容的上帝,原谅他信徒的过错。“我并不是来喝酒的。”
“……”麦卡维蒂眼神变得警惕,他向后退了一步。对方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他本不应该知道的自己的名字。
“啊哈哈……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坏人,我也不是什么猎魔者,我到这里来仅仅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今天和我商量事情的人怎么这么多——麦卡维蒂这么想着。他退到柜台后面,像是招呼客人一样让神父坐到柜台外面,一方面方便谈话,一方面做好防备。
“要喝点什么吗?”麦卡维蒂警戒地问。
“那就蜂蜜牛奶吧……我办完事就走。”神父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让麦卡维蒂觉得他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请容我啰嗦地讲个一个悲伤的故事……这十分有必要。”
麦卡维蒂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曾经有一个男人,立志成为最伟大的魔术师,他希望用魔法的力量造福人类,他为他的村子做了许多事——他用魔法改变天气使庄稼长得又快又好,他用魔法改变小溪的流向使村子不受旱灾之苦,他用魔法建立起大结界使害人的野兽妖怪远离村子。但是他受到村民的憎恨唾弃,只是因为他是个魔法师。只是因为如此而已。但是我知道,那个魔法师只是个想好好生活的老实人。
村民们变得邪恶、低劣、污秽,私下讨论着杀死他的方法,悉悉索索悉悉索索,他们找到了一个旅行者,这个旅行者有着熟练的杀人技巧、残忍的内心、沾满鲜血的锋利的武器,他被那些怪物般的邪恶村民拜托,要他杀死那个魔法师。
但是那个魔法师并没有死,他一生中最爱的、发誓不会再爱其他人的女人挡在那个魔法师胸前,挡在那个冷酷杀手的刀锋前面,胸膛被切做两半。魔法师对自己感到失望愤怒无能为力,他逃了出来。
他不断地学习魔法,不断地成长不断地研究,他为自己打造了最精锐的肉体,他成为了人类最强的魔法师,但是他的内心依然痛苦。他消灭干净了当初那个村子里的怪物村民。他也找到了那个被村民拜托杀死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凶手,并给予了惩罚。但是——胸膛被切开的一生挚爱、生命依靠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他做梦都想将她复活,想亲吻她的嘴唇,想抚摸她的脸庞,想凝视她的眼睛,想对她说‘我爱你’。所以他需要您的帮助,麦卡维蒂先生。”
麦卡维蒂被震惊了,他本以为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只存在于童话里。
“但是——我该怎么帮助你?”麦卡维蒂问道。
“我需要您的身体,麦卡维蒂先生。”
“……”麦卡维蒂沉默了,他再一次警觉起来。
神父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心思,开口了:“实话告诉你吧,麦卡维蒂先生。那个被邪恶村民拜托杀死魔法师的旅行者其实就是——你,麦卡维蒂先生。”
“我?难道说……”
“对,就是你。是你的前世,残忍地将那个叫艾米丽的女孩杀死。是你,造就了一个一心只有杀戮的魔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身体里的那个恶魔。”
“……是因为……我……”
“麦卡维蒂先生,您很善良,您非常善良。您并不是恶魔,您是唯一能救活艾米丽的拯救者。但是您也是罪人,您杀死了她,您把那个魔法师变成了杀人机器,您需要忏悔与救赎。上帝并不在乎您做过什么,只在乎您拯救了什么,后悔吧,施舍与我吧,恶魔,只有您才能救活艾米丽,您的罪过将会被洗脱,您的过错将会被人淡忘——只要您贡献出您的身体——把它留给艾米丽。”
神父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颗半圆形的蓝宝石,在那里,储存着艾米丽的灵魂。
麦卡维蒂开始流泪。一群村民因为他变得肮脏邪恶、一个女孩因为他失去了生命、一个男人因为他走上了疯狂的道路。他忏悔,他哭泣,他憎恨自己,他觉得自己是最低劣的东西,他想救回那个女孩,即使这样做会牺牲掉他的肉体。
麦卡维蒂拿起那颗蓝宝石,似乎能看到里面飘荡着一颗散发幽光的人魂,麦卡维蒂点点头,对神父说:“我把身体交给你。”
“很好,麦卡维蒂先生,您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神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但他其实在压抑自己心中的狂喜,免得自己“哈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那么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麦卡维蒂先生。只要您戴上这条项链,剩下的我会帮您完成,”
麦卡维蒂凝视着项链,为了这一刻,有多少人的幽灵在无助的哭号,满怀着绝望与仇恨,若是自己能终结这一切,牺牲自己的肉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只是会丢失这一世的记忆而已,而且他的这一世也没什么可以留念的。麦卡维蒂这么想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将会消失。
但是一切都在那个时候转变了。
“停手!!!!”
半掩着的门口突然冲入一个披着短斗篷的人影,顺手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个玻璃酒瓶,向神父的头上尽全力扔去。酒瓶于空中飞舞,在神父的头上碎裂,让他差点向后跌了一跤,就在同时,那个人影抄起手边的高脚凳顺着前冲的势头向神父的鼻梁砸去。
传来了木片碎裂的声音,麦卡维蒂回过神来,发现那个闯进来的人就是刚才送走的那个少女——布莱尔。
“布莱尔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那么多废话!”布莱尔盯着倒在地上不动的神父,没有放松警惕。
从木片的碎屑里爬起来的神父,检查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鼻梁有没有被砸碎,虽然挨了坚固的木椅一击,但似乎除了皮肤表面有点擦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障碍。神父抬起头查看对面袭击他的人是谁,问道:“你这家伙从哪儿来的?”
布莱尔没有说话,大步向他走来,同时从包里抽出一张画有魔法阵的纸片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她瞬间冲刺,那张画有魔法阵的纸将小腿加速,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膝盖骨狠狠地顶在神父的鼻梁上。神父的身体飞了起来,撞碎了酒馆的墙壁,随着瓦砾和木屑像是火箭般发射出去,撞在街道的另一面墙上,在那里留下一个大坑。
神父支撑着爬起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鼻孔流下来,他摸摸鼻子,发现它呈现一种不自然的弯曲状态。如果是正常人类挨了这一下的话,整颗头都会变成罐头果酱状的吧。
“麦卡维蒂,不要相信那家伙说的话,”布莱尔从墙壁的大洞往外探看,“那家伙是人类最强的驱魔师,似乎他知道怎么让恶魔不再转生。”
“不再转生?……有那种魔法吗!”
神父笑了笑,“当然有,而且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他的双手中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两把锋利的直刃刀出现在手里。“都是因为你这个突然闯入没礼貌的家伙,艾米丽差一点就可以复活了。”
神父把两只手不自然地交叉,摆出一副奇怪的姿势。他手中的两把刀像是十字架那样交叉,散发出渗人的寒光。“小姑娘,你最好小心一点。要是你能撑过一分钟,我就夸夸你。”
布莱尔再次冲上前,将身上披着的那件短斗篷抓在手里,那件斗篷立即扭曲着改变形状,像是一颗巨大的钻头旋转着刺向神父的腹部。
“呃!”旋转的钻头刺入神父的腹部,但是只有短短的三厘米,这样的攻击还不至于给神父的脏器带来伤害。布莱尔加快了旋转的速度,也仅仅只向前推进了五毫米。
“那么尝尝这个如何!”布莱尔再次向手臂上贴了一张画有魔法阵的纸,那张纸瞬间流出蓝色的电气,顺着钻头的旋转一股脑的向神父的腹部内部释放。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父痛苦地弯下腰,体内的电流不断流淌,他的身体抽搐着但是还是没有到致命的地步。
“可恶!”神父卯足力气直起腰,顺势用手中的刀向上一挥。布莱尔向后一跳躲过了这一击,但是手中的斗篷钻头被切掉了。神父趁势追击,对着布莱尔的身体连连挥出刀刃,将布莱尔逼到墙角。
布莱尔没有退路,神父手中的刀已经挥起来,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将眼前的这个少女一刀两断,但是——一阵冲击来自于神父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插到了他的脊椎骨之间。
那是一把锋利的武士刀,握着刀柄的是那个白发的少年麦卡维蒂,这把刀是酒馆主人的收藏,今天终于有机会来使用了。
神父的动作因为脊椎骨的断裂而迟缓,正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布莱尔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刚才那种魔法贴纸,向神父腹部上那个开的洞塞进去。即使是再微小力量的魔法,几百张这样的贴纸相互作用的力量也十分巨大。虽然有几张飘落在外面,但布莱尔并没有管那么多,趁着神父没有反应过来,她弯下腰从神父的腋下钻了过去,扑向麦卡维蒂,一把抱住他向着远离神父的方向用尽力气跳过去。
就在下一秒,神父的身体如同自杀式爆弹那样炸裂开来。
他的左半身产生巨大的冲击波,一条火舌从他的胸口穿出,将腹部、胸腔撕裂。爆炸将他的左手连同手上的刀一同炸飞,和着碎肉滚落在一边。大概是肺脏、肠道什么的四散着飞溅,在落地之前就被燃烧殆尽。
“混蛋,大意了。”马可士用右手上那把杀灭无数恶魔的战刀支撑起自己所剩无几的身体。他的的确确是地球上最强的人类,无论是骨骼、皮肤、脏器都比正常人类强大几十倍,只需要一拳就可以砸死大象,只需要一脚就可以踢倒巨树。他将人类的身体发挥到了极致,但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摆在他本可以击败的魔女脚下。
神父的左半身巨大的缺口被高温碳化,烧到通红的碳物质像是冷却的岩浆一样填补了他的伤口,让体重减少二分之一的他没有更多的内脏露出来。神父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这,真是……有点恶心。”布莱尔胃部有点不适,神父死掉的惨状她让想起了一些无法忘却的东西,那样悲惨的死相也同样发生在她所珍视的一些人的身上,这也是布莱尔前来寻求恶魔帮助的原因之一。
麦卡维蒂爬起来,稍微有点头晕,他的脖子上还挂着刚才神父存放艾米丽灵魂的那颗艾哲蓝石。他把蓝石从脖子上扯下,这时,一缕阳光从天空边缘升起来,照耀在手中闪闪发光的蓝石上,将那被切割的平面照得光滑透亮,里面封印着的人魂似乎正在恸哭。麦卡维蒂喘着气,他差一点就看不到早上升起的太阳了。
“没事吧?”布莱尔问着。
“没……”麦卡维蒂回答。
这时,他感到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向下一看,一只断裂的手臂正拼劲力气似乎想将他拉倒。麦卡维蒂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不远处,神父那被炸裂的半个躯体正用那剩下的一只手支撑起来。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不是吧!不是吧!”眼前的景象大概让他永生难忘,已经缺失了四分之一身体的人类依然活动着,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僵尸一样。这个人类居然拥有这么强的生命力!
“把……把爱……把艾米丽还给我!……我要……把爱找回来!!!”神父颤抖着拼命喊出他最后的爱意。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始狂笑,不停地笑,将他的爱意释放干净,直到失去力气,倒在地上,终于一动不动。
麦卡维蒂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抓住他脚腕的手指扳开,远离神父的躯体。
“……死了吧。”
“应该……不会再爬起来了。”
“那么……”布莱尔似乎想说些什么
“昨天……不,其实是几个小时之前,好像我答应今天早上答复你说的……那件事……”麦卡维蒂支支吾吾,还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你同意……了?”
麦卡维蒂犹豫地点点头:“同意了……大概。”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咽惊魂未定的口水,向着太阳出现的方向离开。麦卡维蒂走之前把那颗象征马可士和艾米丽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的艾哲蓝石放到了已经一动不动的马可士的身上,希望那两个人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重逢,不过这也只是麦卡维蒂内心中小小的愧疚之心而已。
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沉默着向远处走去,头也不回。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那没有完全冷却的尸体——
——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二)
不老爱情童话(下)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28

未完物语 故事三(上)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7-4 22:30 编辑

老无所依
时间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那个时代刚刚经历过一场全人类的浩劫——第二次世界大战。有不计其数的人死掉了,有不计其数的城市化为废墟,原本叱咤风云的英国、法国也终于不得不乖乖底下高傲的头。在这个日渐崩坏的社会里,只有钱才能主导世界。
而这次的故事发生在美国,美国虽然参与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但因为并没有在自己的领土上作战,所以一直处于经济飞速发展的情景下,那样的美国了成为世界的中心,也是物质财富的中心。
故事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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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变得很暗,街上的行人也慢慢变得稀少,虽然这座城市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但是相对于白天的喧闹来说,现在已经非常寂静了。本来安静祥和的街上因为几个穿着灰色长外套的人而被打破宁静。
“没钱!没钱!当初你借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没钱还!”其中戴着浅黄色布帽的男人咆哮着,在他的后面还有两个与他打扮相似的人。
“不……我也没办法啊!我把钱全部投资给煤矿,但是煤矿破产……我现在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被戴着布帽的男人威逼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中年人。
“我不管那么多,你在三天之内给我把欠款还上,不管是把家具卖了也好,还是让你老婆到酒馆跳脱衣舞也好,总之在三天内凑齐十五万美元给我——”
“那怎么可能!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中年人大声咆哮:“当初我只借了你们十万而已,而且说好还给你们十二万,现在怎么又变成十五万了!”
“那是利息。”男人点燃一支雪茄:“就是这样,十五万不多不少,稍微努把力是很容易凑齐的。”
“不可能!要我怎么凑齐!”中年人发出绝望的哭号,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拉住男人的衣角。
一个站在男人后面的胖子走上前推开中年人:“刚才大哥不是说了吗!叫你卖掉家具然后再让老婆去跳脱衣舞,或者再把你女儿买到妓院去!虽然年纪小,但肯定会受特殊爱好者的喜欢的。这样不就能凑齐十五万了不是吗!”胖子一脚踢向中年人的胸口,把他踢倒在地上。
“我们走吧,弟弟。”男人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中年人一眼,吸了一口雪茄烟,准备转身离去。
胖子和剩下那个人向地上的受害者轮流吐了一口唾沫,也随着他们的大哥准备离开。
“我……我和你们拼了!!!”
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起街边的一块板砖向那三个人冲去,手里的砖头举得高高的。
“砰!——”传来一声火药爆裂的声音,中年人手里的砖头再也没有机会挥下,掉落在一边。对面的胖子手里有一缕青烟飘散,那是一把老式的转轮手枪。
三人组没有再回头,将中年人还没有冷却的尸体就这样留在大街上,大概明天就会有人发现,最后放到警局的地下太平间吧。三个人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怀着烦躁的心情,他们刚刚丢失了十五万。他们不知道,同时在远处的老式福特轿车里面也有两个人影在窃窃私语。
“喂喂!布莱尔快起来!他们准备离开了!”白发的少年——麦卡维蒂轻声叫醒睡在驾驶座上的少女,那位少女有着黑色的短发,一条十几公分长的短辫子悬在她脑后。
“好吵,混蛋。”布莱尔抓了抓她黑色的短发,一把将麦卡维蒂的袖子挽过来在嘴上擦了擦。
“不要在别人的新西服上擦口水啊!!!”麦卡维蒂大声叫了起来。
“吵死了矮子!叫这么大声那三个家伙会听到的!”布莱尔几乎以同样大的音量回敬麦卡维蒂。但是他们马上收声,对面的三个人发动汽车驶离现场,随后布莱尔也驾车紧随其后。
“那三个人本来好像是加百列家族底下的打手,后来因为偷了他们老大的钱从波士顿逃到这里来了。明明是这种人间渣滓,为什么老妈子要收留他们呢?还让他们做追债的工作。”麦卡维蒂看着对方的车牌号问道:“好像他们的车子也是偷来的吧?”
“谁知道。”布莱尔小心的控制速度,避免太近被三人组发现,同时避免离他们太远丢失了目标。“老太婆也有自己的想法吧,自己门下有几个敌对家族的叛变者,对加百列也是一种威胁吧。要想了解敌人也要先接近敌人对吧?”
“那为什么又要把他们做掉?”麦卡维蒂不解。
“你真是笨……那三个家伙很不讨人喜欢嘛!私自在别人管辖的地方打架,还没经过允许就向别人放高利贷,而且收来的钱有很多都没有交给老太婆,大概是自己拿去嗑药什么的吧。”
“所以老妈子现在又要把他们做掉?真是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们呢,这样下去又要被其他大佬们说闲话了。”
两辆车渐渐开离了城市,在美国又平又直的高速公路上行驶,似乎只需要抓紧方向盘踩好油门,闭上眼都能开下去。两辆车行驶到远离城市的郊外,这里没有人烟,交通事故频发,是有名的危险路段。
“就在这里吧。”麦卡维蒂说。
布莱尔点点头,将油门踩到底,追上前面那辆车,与他们并排行驶,两车的距离隔得并不远,似乎还听得到对面人的惊慌的说话声。
布莱尔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她用力将方向盘向右一转,车身产生巨大的动能向对方撞过去。对面的三个人惊慌失措,驾驶员和副驾驶急忙从胸口里摸出手枪。但是布莱尔不给他们开枪的机会,再次甩动方向盘撞击对方的车门。
“够了够了!不要再撞了!”麦卡维蒂尖叫着:“我要吐了!”
布莱尔不理会麦卡维蒂的抗议,第三次向对方的车撞击,同时抽出胸口枪套里的勃朗宁手枪,瞄准对方的车窗,但对方也瞄准了老福特的驾驶者——
“砰!砰!!”布莱尔比对方更先开枪,子弹穿过麦卡维蒂的面前,击碎了对面车窗玻璃,穿过柔软的皮肤、打穿坚硬的骨头,深入人类的大脑。驾驶员被九毫米子弹打穿额头,车辆立即失去方向向右撞向路面外,在那里有一个坚硬的广告牌,强行使时速六十公里的大铁块停下了运动。
布莱尔也停下车查看被撞得变形的目标,那辆老式卡迪拉克被广告牌压扁了四分之一,副驾驶和坐在后排的乘客绝对不能从变形的车门里爬出来了。确认对自己没有威胁后,布莱尔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背箱。
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吉他箱,麦卡维蒂将吉他箱打开,里面放着两挺汤普逊冲锋枪,旁边是两个圆形的鼓型弹仓,这种枪又叫做芝加哥打字机,好像是因为它“嗒嗒嗒嗒嗒”的枪声,但其实麦卡维蒂觉得任何枪的枪声都一样。
两个人端着枪走到被撞坏的车前,车里剩余的两个活人开始惊叫“不不不!求你别杀我!我把钱都给你!”“我们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
布莱尔不等他们说下去,扣动了扳机。芝加哥打字机的响声响彻天空,喷射而出的子弹将钢铁、油漆和人体击碎。子弹在汽车钢板之间反复弹射,直到停止或者射入坐垫,将里面的海绵打的四散飞舞。不知是什么的碎片击中油箱,碰擦出小小的火花,将汽车引燃。两人持续射击,将弹鼓里面的五十发子弹全部发射出去。
汽车猛烈的爆炸,但觉得就像是灌满了汽油的水气球被引燃时的样子,四散的碎片燃烧着飞翔,成为一瞬即逝的大型焰火。
弹鼓里的子弹全部打完,汽车也猛烈的燃烧,两个蛋白质集合物正在碳化,发出烧焦气味。布莱尔和麦卡维蒂收起枪回到车上驶离现场。二人组没有再回头,将三具尸体留在美国公路的广告牌边,大概明天才会被人发现,最后也被放到警察局的地下太平间吧。
布莱尔点燃一支烟,将油门踩到底。两个亡命之徒在茫茫夜色中驶向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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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医院曾经是驻扎在这里的英国人修建的,环境很优雅,四周都是树木和灌木丛,穿过灌木丛后面还有一个漂亮的小湖。
“老妈子!我们来看你了!”布莱尔推开一扇精致的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抱歉!首领!我们来晚了!”
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在戴着老花眼镜看书。
“啊拉!是布莱尔酱和M子啊。”老妇人摘下老花眼镜,放下手中的书。“快来,尝尝我自己烤的华夫饼。”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很精神的老人戴着一串优雅的珍珠项链,那是出自美国最出名的珠宝匠人之手,要换算成钱的话大概值两千张一百美元的钞票。在美国能拿出这么多的钱买一条项链的人不是成功公司的大老板就是统领好几个街区的黑手党,而坐在病床上的这个老妇人属于后者。
科西嘉家族是目前美国数一数二的强力家族,它管理着纽约比较繁华的几个街区,在其之下有大大小小三十几家赌场和几百家酒店在经营,而可诺儿•科西嘉——这个六十岁的老妇人就是科西嘉家族最高的领袖。出生在科西嘉家族的可诺儿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作为上一个科西嘉领袖的独生女儿,她被培养成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在父亲被敌对家族暗杀之后她便成为科西嘉的最高领导人,当她刚继任的时候依然有很多人对她不服,但可诺儿凭着自己高超的领导技术博得了大多数家族成员的信任。但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少数反对者,可诺儿也展开了残忍的肃清行动,而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则是她最信任的成员,他们负责代替年老力衰的可诺儿处理一切事项。
“如果你们不吃的话我可要生气哦!我可是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晚上烤好的,我自己还没吃呢。”闹着脾气的黑手党领袖将手中的华夫饼分发给两人。
“首领那么你自己还没有尝过吗?”麦卡维蒂低着头盯着那块看着很好吃的网格状饼干,上面淋了一层漂亮的巧克力酱汁。
“我说过好几遍了,麦卡维蒂,不用叫我首领。一天到晚首领首领什么的多难听啊,给人感觉我很老似的。”可诺儿皱起眉头:“赶紧把饼干吃了,不要让我再说一遍。难道你想说我亲自烤的华夫饼很难吃吗?”
布莱尔盯了一眼麦卡维蒂的眼睛,犹豫地和他一起将饼干放到嘴里咀嚼。高级面粉和高级糖霜的味道的确让人回味无穷。
可为什么是咸的!麦卡维蒂差一点喊了出来。
有一股焦味!布莱尔差一点喊了出来。
边缘的地方好硬!差点把牙齿咬掉!麦卡维蒂放弃咀嚼直接将饼干吞下去。
只有上面浇的巧克力酱是正常的!不过那在市面上到处都买得到吧!布莱尔再也不想把这样怪异的食物多留在口腔里一秒,将华夫饼囫囵吞下去。
“嗯,这才是好孩子,那么今天你们过来是为了干什么呢?”老人优雅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杯红茶,将温暖香甜的液体送入口中。
“唔……我们是来报告汉克斯三兄弟已经死了的消息。”布莱尔支吾着回答。
“这样啊……”可诺儿点点头,没有更多的反应。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了起来:“你们知道我心目中的科西嘉家族的职责吗?我们贩卖武器、私酒,走私瓷器丝绸,和其他家族火拼争夺地盘,贿赂警察,我们做的这些勾当都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他们没有思考这方面的事情,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服从老妈子的命令,为她付出自己的努力而已。
“我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和平。在美国这样金钱至上的国家,还存在着很多没有钱的人,科西嘉所做的一切对他们是有好处的。我们贩卖的不法商品里,很多都是从贫穷的人手里买来的,如果没有科西嘉,他们就会失去生活的来源。而且在这个国家,警察是比黑手党更加可怕的集体,警察所做的恶事比黑手党来的多,我们的客户付给我们钱,我们用这些钱收买警察,让他们远离普通人,同样,也从大多数黑手党中保护那些平民……知道我为什么不允许手下的人贩卖大麻和海洛因吗?如果贩卖这些东西就会变得像那些街上胡乱开枪杀人的流氓一样,变成十恶不赦的强盗……我们姓科西嘉的人不允许这样做。”
“老妈子,我们明白。”布莱尔回答。
老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好的,孩子们。我真害怕你们会变成街上闹事的那种恶棍,不过现在看来太好了,你们不会的。”
“嗯,那么我们先走了。本部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那些破事就交给你了,布莱尔。如果本家的那些小兔崽子不听话,就用手枪柄敲他们的脑袋。”
目送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走出房门,老人微笑着继续看书,她伸手拿起一块蘸了巧克力酱的华夫饼。
“你们两个啊——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杀了我的儿子吧。”老人喃喃自语,望向窗外那片寂静的湖水,水面泛起微微的波纹,几只鸭子在湖里嬉戏。
老人把华夫饼放进嘴里,但马上就吐了出来。
“除了巧克力以外根本就不能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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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吵吵嚷嚷,大概有十来个人坐在长桌两侧激烈地讨论。
“都说了不行!这些事情告诉首领只会让她担惊受怕,她的年龄也不小了,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那你准备让我们集体欺瞒她吗!我们有告诉她真相的义务!她有权知道真相!”
“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已经关系到家族的存亡了,她必须知道发生的事!”
“收声!收声!你们想吵架吗!”
这时从大厅一侧传来“吱”的开门声,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走了进来。但吵闹声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关于首领的弟弟被杀害一事的讨论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给相互友好的几个家族打了电话,想请他们协助调查。然后……到底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首领还是由少爷来决定吧。”
“但是少爷现在在西西里度假,要他在三天之内赶回来是不可能的。”
布莱尔思考着,望着面前坐着的十几名重要人物,她必须做出一个答复。
“那么……还是不要给首领说吧……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失去亲人的感受并不好……而且首领现在身体也不行……”
布莱尔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有什么深刻内涵,可诺儿的弟弟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投股人,他在剧院看戏时被人从后面开枪打死,这说明有人想通过卑鄙的手法打击首领的内心,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这绝对是科西嘉家族的大危机。
在美国与科西嘉对立的家族有三个,其中最具有威胁的是大多数由意大利人和俄罗斯人组成的加百列。加百列就是看不惯科西嘉的那种伪善,并且在两个家族管辖的街区之间存在很多争议,加百列贿赂警察针对科西嘉,科西嘉也用同样的方法针对加百列。这样无意义的斗争持续了好几年。
坐在会议室里的大佬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斗争已经快要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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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们感到疲倦而烦躁,为了向首领的亲信和友好家族汇报这些事就耗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不知道隐藏的敌人的下一次攻击是什么时候,但是做好防备是必要的。刚才的会议上决定向每个有重要地位的家族成员增派护卫队,为赌场和酒吧增加警卫,但是这样做让很多合伙人实际管理的人手减少了,引来了许多闲话。向那些顽固的合伙人解释让两人疲惫不堪。
然而,在可诺儿暂时养病的医院却没有增派人手,而是由布莱尔、麦卡维蒂亲自护卫,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往首领隐藏的地方大动干戈的话,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所以会议决定让这两个首领最信任的人前往医院。
麦卡维蒂正在收拾行李,他将衣物工工整整地折好成四边形塞到行李箱中,牙刷、毛巾什么的医院应该会有,所以就没有带上。这时布莱尔却在一边懒洋洋地喝着威士忌听收音机。
“你不帮忙吗!”麦卡维蒂盯住布莱尔的眼睛。
“不。”布莱尔别开视线。
“那么你的这些内衣什么的也要我来收拾?”他手里拎着一条白色的三角形布片,是人总是会害羞的吧,麦卡维蒂期望用这个方法使布莱尔过来帮忙。
布莱尔思考了一会儿,说:“你把它们都放到我床头柜上面的那个袋子里。”
“你不害躁吗!”
麦卡维蒂严厉地吐槽,差点将手上的白色三角形布片丢到地上,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到处乱扔少女的胖次实在是太不雅了。
布莱尔悠闲自得地喝着杯子里的刺激液体,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老式钢琴曲。钢琴的调子温暖而又轻快,像是湖面上缓缓泛起的涟漪。
突然一声爆响打破了这轻松愉悦的画面。
爆炸声是从窗外传来的,布莱尔向窗外探出头去张望,在三层楼之下,有一辆老式的福特轿车在火焰中熊熊燃烧,在不远处还有几个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裤的人手持塞着一块燃烧的布的啤酒瓶向汽车和大门投掷。
“我靠!那些屌人在烧我们的车!”
“什么屌人?”麦卡维蒂还没有放下手中的白色三角形布片,也向窗口走来,向外查看。
老式福特车经不住高温的炙烤,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就连三层楼之上的麦卡维蒂他们也能感受到空气的震动。布莱尔立刻从窗子边离开向放在桌子上的勃朗宁手枪伸出手。
“你干嘛!”麦卡维蒂问,一边伸出手拦住怒火中烧的布莱尔。
“我要下去打爆他们的屌!你你别拦着我!”
“够了!你也想想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只烧我们的一辆车!这分明是要惹怒我们还击。这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住在哪里,但是如果还手的话,那些家伙很快就可以逃掉,然后过一段时间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扔一颗手榴弹进来,到时候太平间里又要多两具烧焦的尸体了!”
布莱尔沉默了下来,麦卡维蒂说的有道理。眼下还是安安分分地保护好首领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报仇什么的还是到时候让家族手下的人去做。
“那我们怎么办?”
“打电话报警,然后乖乖的等着。”
窗外的人等了好一会,远处却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警车,暴徒们四散逃走,只留下燃烧的老式福特汽车,布莱尔心疼地看着这一切,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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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把行李搬到了首领养病的医院,他们住在可诺儿隔壁的一间双人病房。墙壁很薄,要是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大声叫就可以听到。
“快过来!孩子们!来尝尝我最新做的曲奇饼干!这次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对面传来老人精神饱满的声音。
“怎么了,孩子们?不要装作没听到!赶紧过来,不然我就要生气咯!”
“老妈子,你就把饼干从窗子外面扔过来就是了嘛,我们会在这边好好接着的!”
“没门儿!我要让你们当着我的面吃下去然后称赞我的手艺!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过来的话我就过去了!”
“好好好好好!我们过来了过来了!”布莱尔苦笑着抓住麦卡维蒂的衣领,来到可诺儿的房间,老人高兴地晃了晃手中的饼干盒。
“话说你们干嘛突然住到这里来?是怕老太婆我太无聊吗?”老人微笑着打开饼干盒将曲奇饼递给两人。
布莱尔看了看手里的曲奇饼,从外貌上看起来的确不错:“嘛,本部那边暂时没什么可忙的,委员会都在处理自己的家事,所以就打发我们到这里来陪你了。”
老人点点头,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首领……这个曲奇饼你不会……自己还没有尝过吧?”麦卡维蒂看着饼干惴惴不安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亲自烤的当然尝过,刚烤好的饼干真是又香又脆。真可惜现在已经冷掉了。”老人得意地说。
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看着可诺儿自信的眼神,咬下曲奇一角。
你这家伙骗我!麦卡维蒂差点喊了出来。
这老太婆绝对没亲自尝过!布莱尔差点喊了出来。
为什么会有强烈的胡椒的味道!而且吃到嘴里才尝得出来!麦卡维蒂脸上露出凄惨的微笑,佯装好吃的摸样吞下手里剩下的饼干。
而且似乎咬到了玻璃渣子之类的东西!
还有芹菜!
难道说在曲奇里加了芹菜!布莱尔差点把饼干吐出来,但还是拼了老命咽回去了。
“那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老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阴沉,气氛转变得如此之快让两人吓了一跳。
“……”布莱尔和麦卡维蒂都沉默着,谁也不想开口告诉面前这个老人事实——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被人残忍杀害的事实。
“你们也真是不会撒谎,口口声声说是来看望我,却拿着行李在隔壁房住下来,枪枝也随身携带着……看你们这个架势……”老人端详着面面相觑的两人,
“是有人想取我性命,对吧?”
“……是的,家族内推测应该是加百列那一伙,他们一直对您很不满,处处阻碍家族的生意,但没想到有一天会直接对您出手……”布莱尔小心翼翼地揣摩者遣词造句,以免说出这些话里隐藏的事实。
“那么为什么不让家族护卫队来医院……你们明明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大概现在加百列也还不清楚您位置的所在,如果派遣护卫队的话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而且再过两天就是首领您的生日了,我们不想护卫队的人打扰到您……”
老人陷入沉思,也许是在思考,但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开朗,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可诺儿:“原来你们这些小鬼们还记得我的生日啊!我还以为我又要独自一个人过生日了呢!”
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令两人都再次吓了一跳,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那只不过是老人的伪装而已。可诺尔身为一个柔弱的女人能当上科西嘉的BIGBOSS而不被部下说闲话就是因为她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这就是首领的作风。布莱尔感到内心那种说不出的感受,同样做为女人,布莱尔不可能成为可诺儿那样的领导者,但是可诺儿也付出了相应的巨大代价。她三十岁结婚,仅仅过了五年,丈夫就因病去世,留下三岁的儿子和她自己支撑起整个科西嘉家族。家庭支离破碎,家族却兴盛强大,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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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可诺儿的生日,这是科西嘉历史上最简朴的生日晚宴。由于特殊的形势,家族内部的重要人物和亲信都没有到医院来,可诺儿只有布莱尔和麦卡维蒂陪伴。
桌上放着麦卡维蒂从糕点房买来的巧克力蛋糕,在这种战争结束刚不久的年头,巧克力蛋糕可算是稀有物。
蛋糕上插着三根还没点燃的蜡烛,按照老人的说法,这些蜡烛要等到天黑以后再点,这样才体现得出科西嘉的品味。
“科西嘉的品味就只有天黑以后再点蜡烛的程度吗!”麦卡维蒂严厉地吐槽。
今天晚上很安静,似乎连风吹过树枝的声音都听不见。
正当三人正准备切蛋糕的时候,窗户上的玻璃突然碎掉了,有什么重的东西从窗外飞进来砸碎了玻璃。
“又是那些讨厌的小鬼吗!”布莱尔从破碎的窗子里探出头,这里时常会有一些穷人的小孩往窗子里扔石头,对病人和医生恶作剧。“你们是想死吗!小兔崽子们!”
“嘛,嘛算了吧,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咧?……”麦卡维蒂查看着地上碎掉的玻璃和石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那块石头被一张很漂亮的白色手帕包裹着,显然不是穷人的东西。
好奇的麦卡维蒂拿起那块石头,发现它并不重,但是很坚硬。他解开捆绑在上面的绳索,包将裹在里面的石头显露出来。
但是很快,麦卡维蒂就立即明白了那并不是什么石头。
“……这……这是……膝盖骨吗!?……”
那块所谓的石头散发着白森森的光泽,里面似乎还透着红色的血色,就像是刚刚从人类的腿上剥离下来。
“……”病房里的三个人陷入沉默。
布莱尔双手颤抖着将那块手帕扯下来,在洁白的丝绸布上面用红色的血写着一句英文:“YOUARE DYING! COCO”“这是……恐吓信吧,难道是给我的?”可诺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颤颤巍巍地向布莱尔手中的那块手帕走来。
“不是!首领!”麦卡维蒂用身体挡住老人的视线,“手帕上的名字不是您的!而且……”
可诺儿挥手示意麦卡维蒂走开,她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拿起那块似乎寓意着不祥的手帕“这块帕子是……我弟弟的……而且那个COCO的名字……就是我的。可诺儿-科西嘉的开头两个字母就是COCO,但是这个名字从二十年前就没人知道了。”
这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在科西嘉家族里有叛徒。
似乎现在的气氛并不适合说话,病房里的三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
“……”
“老妈子,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布莱尔首先打破了沉默。
“那么要先收拾东西,然后再办出院手续!还要买好首领吃的药!”
“那些事情之后再说也没问题!既然对方恐吓信都发来了,那么就没有理由再多等待一分钟!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布莱尔的声音里稍微有些颤抖:“那么麦卡维蒂你先去收拾我们房间里的东西,我就去停车坪把车开过来,顺便给家族本部打电话,路上随时都可能遭遇加百列的突袭,所以必须要有护卫队的支援。”
两人急忙离开病房着手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只留下可诺儿一人在病房里等待。
老人感到伤心。也许大多数人处于她的立场会感到恐惧和愤怒,但老人心中只有悲伤。可诺儿明白,她总会迎来这一天,将作为恶党的她的一生结束,这就是堂堂一个家族首领的结局。她已经受够了地下社会的背叛陷害勾心斗角,谎言谋杀充斥在这个年老力衰的女人身边。但是可诺儿也明白,自己没有权力去享受寿终正寝的安稳结局,因为她自己也是同样依靠谎言和暴力这样挣扎生存下来的。她明白,什么科西嘉家族的荣耀,什么高尚的品格,什么穷人的保护者,都是她为自己辩护的谎言,这样的她就和街上的那些地痞流氓恶棍一样低劣。身为恶党,就应该走向和其他恶党一样的悲惨结局。
但马上,布莱尔的声音让老人回过神来。
“走!赶紧离开!”
似乎是回应布莱尔的叫喊声,另一个圆圆的重物穿过被膝盖骨砸碎的窗户飞了进来,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物体吓了一跳。紧接着,布莱尔冲进房内,抓过可诺儿的手将她推出门外。
老人差一点摔倒在门外的楼道上,但是布莱尔还没来得及从房间内逃出来,这时,可诺儿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下一秒,手榴弹产生的爆风在布莱尔身后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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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住,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麦卡维蒂用肩膀支撑着受伤的布莱尔,她被手榴弹爆炸的弹片击中小腿骨,可能有好一阵子都无法自由行动了。而可诺儿正跟随着他们两人准备离开医院。
“为什么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麦卡维蒂惊奇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和走廊,而且服务的柜台和急诊室里面都没有医生的身影。
“一定是……加百列…他们八成……马上就要过来了!”
“难道是他们把所有人都清走了!那么我们岂不是完完全全被围住了!?”
“……”布莱尔沉默下来。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从这里杀出去根本不成问题,但是……布莱尔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老人,皱紧了眉头。
“可恶……”
三个人刚下到一楼,就听到了好几个男人吵吵闹闹的说话声,麦卡维蒂立刻和布莱尔一同蹲下,躲在了一张倒下的桌子后面,可诺儿也跟随着他们的动作隐藏起来。
“小鬼们,”老人轻声说:“我知道我这条命已经撑不久了,你们何必这样为我……我现在出去投降,你们赶紧离开……”
“不要这样说!老妈子!”布莱尔低声喊道。
但是似乎声音有点大了,对面的五个男人有所察觉,立刻停止了说话,放慢脚步警戒着向声源靠近。
“出来!谁在那里?”一个带着毡布帽子的男人首先开口说话了。
“别想要反抗,不反抗就不会……!”
碰!布莱尔虽然小腿受伤了但是枪法还是一样精准,从勃朗宁手枪中射出的一发子弹击碎那个男人的口腔,将牙齿和舌头打断,使他再也不能说话。
“他有枪!是敌人!”
“找掩体!先躲起来!”
剩下的四个男人们纷纷惊恐地叫唤,各自散开寻找着敌人的身影。
布莱尔向一张手推病床下面连续扣动扳机,另一个男人尖叫着从阴影里弹出,他的脸上和胸口开了几个小小的洞,从里面喷洒的红色生命能量迅速涂满了他身前的地面和墙壁。
“看到了!在那里!”
刚才的动作暴露了布莱尔的位置,麦卡维蒂迅速地配合布莱尔移动,和可诺儿一起向医院的柜台后方移动。
碰!对方开始还击,但是昏暗的天色给三人提供了良好的掩护,男人们的子弹在麦卡维蒂头上掠过,疯狂地打破身后的瓶瓶罐罐。
对方只知道胡乱射击,很快就没有了子弹,布莱尔趁着他们上子弹的同时予以还击,立刻另一个拿着手枪的男子怪叫着翻倒,喉咙中涌出的鲜红铁锈味液体呛进鼻腔,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很快,那个男人就停止了挣扎。
还有两个人,布莱尔计算好剩余的弹药数,慢慢向对方推进。剩下的两个人终于不再胡乱开枪,而是停止射击,不知是害怕还是等待时机。布莱尔也只能等候,这种情况,往往首先开枪的人都会因为暴露自己位置而陷入劣势,所以双方都在等待,等待对方沉不住气的那一刻。
大概过了三分钟,医院的走廊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男人们都不敢动,布莱尔更不能首先开枪。
似乎是对方变得不耐烦了,一个中年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我们的支援……”
碰!碰!布莱尔根本没有留给对方说完的时间立刻瞄准打开的病房门后开火,随即在那里的阴影里喷出几块鲜红的碎片,还有暗粉色软绵绵的黏稠物体挂在了墙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声音发出凄惨的号叫,但是布莱尔发现从这个方向射击不到他,她决定向前继续推进。
“啊啊啊啊啊!脑!脑浆啊!!不要杀我!我投降!投降啊!让我走吧!”
男声痛苦的哀号,看来上一个同伴的死亡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震撼。
麦卡维蒂支撑着布莱尔前进到他跟前,那男人还在不停号叫,甚至还把手枪扔了,似乎想乞求布莱尔饶他一命。
布莱尔开口问道:“那么我就问你个问题,答出来了就放过你怎么样?”
男人蹲坐在地上,眼睛里尽是恐惧的泪水。活着的人总会有牵挂的事物让他这样渴求生命,他也一定有家庭,有美丽贤慧的妻子,也许还有两个女儿在等待他回家。
“那么,指使你们的是加百列对吗?”
“对!是加百列那些混蛋!就是他们……小姐!请放我一条生路!我还不想死!”
布莱尔点点头,似乎得到了她所满意的答案,她挥手示意让男人离开。
男子颤抖着从尸体堆中爬起,向着医院出口狂奔,“谢谢您!谢谢您!”还不时向布莱尔感谢她的不杀之恩。
“也没办法嘛,每个人都想活命,当然能少杀一个是一个。”
然后,她扣动勃朗宁的扳机,手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打断了男人的脊椎骨,切断了大脑与肢体的神经链接,男子立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最后一发子弹不用掉真是太可惜了。”布莱尔笑了笑,将手枪收进胸口的枪套。

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三)
老无所依 (上)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4 22:30

未完物语 故事三(下)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7-4 22:32 编辑

老无所依(下)
会议室中传来的是聒噪的争论不休的声音。
“那么!首领现在身体没有大碍吗?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这全都是你们的责任!”
“而且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加百列家族的人也一定在四处搜寻首领,你们要怎么办!难道想让首领躲在总部一辈子吗!”
“谁知道总部到底安不安全!说不定就在你们救回首领的同时也把加百列家族的狗也引到这里来了!还是说你们两个才是加百列派遣来暗算首领的狗吗!”
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忍受着各位领导人物的质问和责难,不发一言。但就算什么也不说也引起了领导们的不满,数落声渐渐增多了。
“你们倒是说话啊?要怎么才能把加百列的那帮家伙赶回狗窝里面去?你们两个不是超~厉害的吗?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布莱尔似乎再也没办法忍气吞声了,正当她抬起拳头的时候,一个尖细、令人不悦的嗓音响了起来。
“嘿嘿嘿,诸君,老朽倒是有一个办法。”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子,但一身名牌西装也反映了他的地位。布莱尔暂且放下拳头,一脸不爽地听着。
“其实办法很简单,非常简单。”老头子用老奸巨猾的腔调说道“既然加百列家族这么想要谋害首领,那么我们干脆就以牙还牙把加百列的老大杀掉吧。”
“什么!”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家伙是老到脑子都不清楚了吗?你明明知道像加百列那样的家族实力有多强大,仅仅是战斗人员的数量就是我们的两倍,正面对抗加百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盲目进攻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被人一锅端!”
“不,不不,不是正面冲突啦,你会错意啦。”老头子咳嗽一声“是意外啦,意外!”
“意外,难道说……”
“对嘛,如果鲁莽地进攻敌人本部,不会改变任何状况,而且还会带来势力之间的大规模对抗,甚至影响到整个领土的安全。但是他们的头领是死于一场令人痛心的意外,那么也没有理由怀疑到我们头上。而且……”老头子翻开皮包,拿出了一份文件上面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加百列家族的照片,正中间的男人就是加百列商社现在的社长,加宁,典型的主战派。而在他右边的是加百列商社的少爷,也就是加百列商社的下一任社长,相比于父亲,儿子要懦弱得多。”老头子首先把照片递给布莱尔和麦卡维蒂,画面上的父子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意思是……把那个叫加宁的用意外的方式杀害,然后让他的儿子继位?”布莱尔看了看右边那个眼神怯懦像弱鸡一样的男子,问道。
“然后加百列家族就会产生内讧,大家都会不满于新任的头领而展开权利的争夺,从而放松对我们科西嘉的警惕。乘那个时候我们再进攻将其一举歼灭。”
会议室沉默了下来,这个明显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似乎却有着几分道理,篡位总比打仗来得容易。不过沉默着的领导者们似乎不是在担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那么谁来做?”老头子猥琐地笑着,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布莱尔和麦卡维蒂的身上。他们很明白这种异想天开的任务一般人是做不来的。而且其中几个人最希望的恐怕是两人的暗杀任务失败,最好是死在加百列家族手里——这样一种结局吧。
“我来。”一直沉默着的麦卡维蒂开口了,他拿过布莱尔手中的文件开始浏览起来。也许是不想看到领导们充满惊讶与恶毒的目光吧。
“那么我也……”布莱尔连忙举手。
麦卡维蒂沉默着摇摇头,停顿了一下回答“我一个人就够了。”
布莱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麦卡维蒂已经没有想要对话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翻阅着资料。众人再次开始小声议论,其中不乏好几个人不满和嗤之以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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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有一点冷,似乎美国比以往更早地进入冬天。在唐人街的对面,好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散发着森严的气息。他们守卫着的是加百列商社管理着的“千禧年”酒店,也是附近唯一一家称得上是豪华的酒店了。
穿着礼服的人进进出出,门卫检查着宾客们的请柬,来往于此处的都是社会的上层人物,衣着高贵而且举止优雅。今天是加百列家族以公司成立五周年纪念的名义开办的上流社会晚宴,客人们四处高谈阔论,闲聊着家事、赚钱和人际关系。
“那么请两位出示请柬。”站在门口的守卫向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询问道。
“这里,给。”穿着修身西服的麦卡维蒂戴着一副平光眼镜,这使他更不容易被认出来,而布莱尔则穿着深紫色的露背晚礼裙,是她平时完全不敢穿的那种。
“原来是斯托雷加公司的少爷和小姐,两位的父亲不能来参加宴会真是遗憾。”门卫说着客套话领着两人走进“千禧年”酒店的大门。
“呼~总算是进来了。”布莱尔挽着麦卡维蒂的手臂环顾四周,看见周围的女士们似乎和自己穿得差不多,松了一口气。她好像并不擅长打扮得怎么淑女气。
“不过……在场的客人们都是夫妻……什么的,我们两个‘姐弟’的身份不会太引人注目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多亏了斯托雷加社的董事长昨天突然脑溢血死掉,才多出来这两张请柬,而且正好他又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麦卡维蒂四处打量着酒店大厅里面的客人,搜寻着目标的身影。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注意到这边,向两人走来“两位是斯托雷加社长的公子和千金吧?令尊的事情真是非常遗憾。”向麦卡维蒂他们搭讪的男子至少有一米九,脸上布满了肌肉的起伏,看上去比麦卡维蒂整整大了一圈。白色的西服紧紧包裹着坚实的肉体,虽然长相粗犷,但他的举止优雅而得体。
“是的,我们只好代父亲向您问好了,加宁董事长。”这个男人就是加百列家族的领袖,其健壮的体魄明明白白告诉两人:正面和他冲突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布莱尔和麦卡维蒂稍稍低头向男人行礼,在这种高档的上流场合,任何举动都要谨慎。
“啊~我来向您介绍,这是我的内人。”加宁社长注意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女性走来。麦卡维蒂两人又赶紧稍稍低头表示问候。
“啊啦啦~有失远迎万分抱歉,”女性低头行礼,身上的金银饰物叮当作响,与其相比,只有一条项链作陪衬的布莱尔显得极其寒酸。不过好在女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开始为两人做起介绍,并且招来了更多的客人。
“您好,您好。”麦卡维蒂保持着僵硬的微笑频频点头握手,打过招呼的客人又各自介绍起他们自己的亲戚朋友。差不多和大厅中近一半的客人打招呼或者握手后,各位客人又形成三五一组的小团体开始聊天讨论,两个“伪装名流”终于得以脱身,逃到大厅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累死了——”“不要再来第二次了——”参加宴会比想象的还要辛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似乎刚才的宾客里没有一个认识真正斯托雷加的少爷和小姐。看着往来宾客仍不知疲倦地四处问好招呼,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人类这种生物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感到由衷的佩服。
“真不知道这样的宴会有什么意思……”布莱尔浑身无力,频繁点头握手让她腰酸背痛。
“放轻松啦,这也许是你唯一一次机会打扮得这么淑女啦~”
布莱尔握紧拳头低声靠在麦卡维蒂耳边说道:“你丫的再说一遍看我不一拳把你脸上那副做作的平光眼镜打到你的鼻梁骨里面去。”
“咳!”麦卡维蒂受到惊吓,额头上渗出汗水。
“……那么,到底怎么办?”布莱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要怎么才能把加宁不留痕迹地杀掉,还要伪装成意外死亡?”
麦卡维蒂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没……”
“那个吊灯怎么样?”布莱尔向天花板望去,那里悬挂着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而且沉重的巨大吊灯。
“不行,”麦卡维蒂看了看吊灯底下的人群“掉下来的话一定还会砸到许多人,而且谁能保证加宁一定会被砸到?”
布莱尔又想了一会“从楼梯上推下去如何?”她指了指大厅到二楼的一节光滑漂亮的楼梯。
“我不认为加宁会仅仅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而摔死,而且要在这么众目睽睽的地方做这么大的动作……”
“那么,从窗户边扔下去如何?”千禧年酒店的客房和会议室都在三楼以上,那的确是可以吧一个一百公斤的大汉摔死的高度。
“但是要怎么把人骗到窗边然后推下去?”麦卡维蒂叹了口气“布莱尔你不用太操心这件事。本来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你只要安心享受一下奢侈豪华的聚会然后等待我的好消息就足够了。”
“我怎么安得下心!”布莱尔稍稍提高了音调,但还是保持在不被众人察觉的地步。她当然明白为什么麦卡维蒂总是一个人承担着这种任务——一旦失败,麦卡维蒂会被抓住,而她自己却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这不是布莱尔愿意看到的结果。
“大姐——!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想想凭你的性格——大嗓门、脾气差、暴躁、冷静不下来,还没碰到加宁就会被抓起来!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至少我走路可以不发出声音。”
布莱尔无言以对,虽然心里超级不爽,但麦卡维蒂说的确实是事实。的确对于暗杀这种精细的工作,自己还是更适合提起机枪大肆破坏——真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力只有五的弱渣。
布莱尔感到有点失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与其作无谓的担心,还不如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帮助麦卡维蒂望望风或是刺探一下情报。
“走吧。”麦卡维蒂再次挽起布莱尔的手走向人群,尝试着能否从客人之间的对话中找出机会。两人从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上拿了杯饮料,开始寻找方便融入对话的团体。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是在四处闲逛,或者吃一点酒店提供的自助餐点,调查工作完全没有进展。正当麦卡维蒂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也只是像其他客人一样吃喝玩乐的时候,麦卡维蒂听见了招呼他们的声音。
“这边,这边!两位。”招手的是加宁社长和他的夫人,看来是想为麦卡维蒂他们介绍重要的人物:“请容我介绍,这位是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罗伊德导演;而这两位就是刚才向您提起的斯托雷加社的公子和千金。”加宁夫人向一位十分具有艺术气息的老人作介绍。
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点头行礼。“久仰大名,您的电影我都看过一遍,能得到与您面对面谈话的机会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哎~我还要感谢贵公司给予我们摄制组的巨大支持呢,拜令尊所赐,我都要成为斯托雷加运动鞋的狂热粉丝了呢……哎呀……抱歉我没想到令尊已经……
“请不用在意,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不过,贵公司生产的鞋子真是非常舒适啊,我三个月前买的保健鞋还把我的风湿病治好了。到底是运用了什么技术呢?”
“哦?”加宁社长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厉害?弄得我也想试试了。”
“那么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为您捎一双来。”麦卡维蒂附和着两人说下去,但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保健鞋的事“……不过社长身体看起来这么好,应该并不需要保健鞋来保养身体吧?”
加宁社长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几年前公司还没成立的时候,我曾经参军和德国人打过仗,腰受了伤。自那时起我就时常腰痛,把我折磨得苦不堪言……所以……”
“没问题没问题,我明天就能派人给您送来,一定会对您有帮助的。”麦卡维蒂向加宁陪着笑脸,尝试着套出更多的情报:“……不过没想到社竟是战场上归来的英雄啊,参战为国争光这样的事是我们这些后辈想也不敢想的……”
社长似乎心情很好:“哪里的事,您太谦虚了。新的时代正是需要您这样有实力的年轻人,我只是腰痛时只能躲在桑拿浴室中暗自神伤的中年大叔罢了。”
“请不要说得那么悲观,在我看来您还依然年轻呢。”麦卡维蒂似乎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话说回来,您也喜欢桑拿?”
加宁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咳嗽一声:“嗯,是这样的。医生说多做几次桑拿疗养有助于缓解腰部疼痛……而且这家酒店的桑拿室也是全美数一数二的,他们还在蒸汽池里加入了许多安神的香草,可以让精神很好的放松……怎么,您也有兴趣来试试吗?但似乎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对这种疗养方式感兴趣啊?”
“不……只是父亲有时候也会关节疼痛,他生前挺喜欢桑拿浴的。”
加宁身旁的酒店管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社长先生,二楼的桑拿室正在维修,只剩下一件单人的可以使用了。”
“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麦卡维蒂展露出遗憾的表情“本来想体会体会父亲的乐趣的。”
加宁露出会心的笑容,似乎他对麦卡维蒂的印象很好。“不知不觉已经到晚餐的时间了,一会儿还有乐队表演,请稍事休整后到餐厅来用餐吧。我和内人到里面去稍稍安排一下事务,先行告辞。”
“对了,还有一件事。”社长突然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晚餐过后,如果有空的话就来二楼的观景阳台,我这个大叔稍微有些事想和您探讨一下。”说完社长再次露出优雅的微笑,和夫人到里面的办公室去了。
“…………”麦卡维蒂将杯子里剩下的饮料喝完,长叹了一口气:“感觉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呢……”
“哼,”布莱尔用鼻子出气:“说不定还是个想把你骗到他床上去的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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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将演唱中的歌手照映得优雅动人,餐厅中飘扬着她清澈的歌声和高档食品的诱人香气,两个本不该属于这个场所的家伙坐在靠边的位置,以防引人注目。
“你不觉得你吃太多了吗?”麦卡维蒂用叉子插起一块切碎的牛肉。
“别担心,没问题,我不会长胖的。”布莱尔面前摆放了好几张吃完的盘子,与她那身优雅的晚礼服形成鲜明对比。
麦卡维蒂感到脱力:“说实话,我觉得这些吃的虽然高档,但吃起来并没有什么高贵的感觉。在这些食材中我并没有感觉到厨师料理的诚意和热情,有的只是迎合大众口味而故意采取了比较高贵的原料而已。料理者在完成料理的时候,如果不无时无刻思考品尝者的感受而一味追求高贵奢侈的话,是做不出让人展露笑容的料理的。”
布莱尔像是人类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麦卡维蒂,然后保持着那副表情回答:
“你不过是想说自己的菜做得更好罢了。”
“为什么你会……!不,不是!你没有用心去比较我做的和那些所谓大厨做的菜!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那份不同的心之味!”
这时,歌手唱完了一首歌,台下的人开始鼓掌。布莱尔趁着这个时候改变了话题。
“喂,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当然。”麦卡维蒂狡黠地笑了笑,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布莱尔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明白知道得太多也许反而会影响制定好的计划。
晚餐结束后,客人离开了一些,麦卡维蒂从吧台处拿了两杯香槟,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后,他留下在柜台前面喝酒的布莱尔,踏上了二楼的阶梯。二楼的设施大都是疗养和娱乐用的。有的客人在用完餐之后来到这一层来放松休息麦卡维蒂路过正在维修的桑拿室,似乎只有第三个的单人间可以使用,靠左和靠右的两个多人间和另一个单人间都摆放了一块“正在维修”的牌子,锁上了。
观景阳台就在前面不远处,麦卡维蒂捧着两杯香槟走过去,阳台上可以看到美国繁华的夜景。没有波及到本土的战争反而使这个国家大发横财,让这片夜色看起来更加迷乱。
“在这里。”
麦卡维蒂回过头,加宁社长坐在露天小桌的旁边,手上拿着一本旧书。麦卡维蒂走过去坐下,将手中的香槟放在桌上。
“真高兴您有空来陪我聊天。”加宁拿起远离自己的那一杯香槟放在手中晃了晃,但没有喝。他观察着对方的举动,这是基本的防毒措施。
麦卡维蒂则拿起本来要给加宁的那一杯,放在口边抿了一口,似乎也像是在证明自己并没有放入任何奇怪的东西。
“我想和您谈谈您父亲的事,真是抱歉又提起他了。”加宁看见对方的行动,放下心来喝了一口酒:“虽然知道也许这对于你来说过于沉重,但还是允许我讲讲他的事。”
“斯托雷加社长他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和我有所往来,而且也经常和他一起像这样聊天。我和他在打仗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他真的……是个好人。”加宁陷入深深的沉思,或许这两个人的羁绊相当深厚“他的确是有抱负,有理想和正义感的男人,我也经常和他一起探讨一些时事话题和政治,甚至是一些哲学思考。可以看出,他无时无刻都在追求着正义,然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何为‘正义’。你也明白,这个国家到处都充满着腐败、谋杀、背叛与歧视。但是却没有所谓‘正义’的力量去清楚它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麦卡维蒂轻轻地沉默着。
“国家宪法里规定得冠冕堂皇,政客和官员们也表现得道貌岸然,一个一个故作正派,背地里却干着偷鸡摸狗之事,甚至默许世界战争的爆发。你知道我参加过战争,我亲眼目睹战友、敌人、平民、军人被机枪扫射或是被炸成渣滓,然而高坐在政府机关中的政治家们却算计着能赚到多少钱!……我时常在想,这个国家……不,这个世界的正义到哪里去了?,那种人们口耳相传,敬慕崇拜的正义到哪里去了?”
“…………”
“你的父亲是正义之士他为国家捐献了许多财产,还开办慈善教堂,成立救济基金会。这些事都是今天我们这些人想也不敢想的。比起我这个不知正义为何物的武夫来说,你的父亲不知道勇猛了多少倍。然而……还没到真正衰老的年龄就……。一想到这些我就愈发对他口中所说的‘正义之物’感到怀疑。道德高尚的人没有好报,阴险狡诈之徒却享尽荣华富贵……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麦卡维蒂推敲着用词:“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
“……”加宁社长一言不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感。
“也许,正义只是人类为了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的借口罢了。”麦卡维蒂低声说出一个事实。“人类以人类自身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判断孰是孰非,来区分正义与非正义。满足其中一方的利益同时也会损害另一方的利益,与其说是追求正义还不如说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而追求‘真正的正义’这种虚幻而不切实际的东西只会让人更加困惑。”
“不…………我不明白……”
“举个例子来说,假设在战争期间,德国人在左右两边分岔的铁路上分别绑上一个人和五个人,而加宁先生您却有扳动火车轨道的扳手,可以改变火车行进方向。那么当你看到火车飞速撞向那五个人即将把他们碾成肉酱的时候,你会选择改变火车行进的方向吗?”
“会的!即使牺牲掉这一个人,我还是能救下那五个人,对吧?”加宁不假思索地回答。
“但是法律中明确规定不能剥夺国民的生存权,而且如果被绑在铁路上的那一个人是你的战友怎么办?你即使要通过牺牲战友这种非正义的方法,也要实现你所谓的正义吗?”
“那我就把将他们绑在轨道上的的德国佬杀掉,然后救下他们全部六个人!”
麦卡维蒂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完:“那么远在德国,等待丈夫,父亲回来的妻子和儿女会怎么想呢?——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魔王残忍地夺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加宁沉默着,慢慢地把酒喝完,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时一个打扮得像管家的老人向他走来:“先生,恕我打断您的谈话,已经到了每天的桑拿浴的时间了。”
“啊,已经这个时候了,抱歉抱歉。”加宁社长有礼貌地向麦卡维蒂道歉:“虽然还很想继续讨论,不过没办法了。”
“没关系……啊,刚才说的请不要在意,只是我自己在发牢骚而已。”
加宁意味深长地一笑,背过身去,然而他刚踏出去一步,却又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果然你比你父亲要有趣得多啊,下次有时间再聊吧。”
麦卡维蒂点点头以示作别,等到两人离开后,他拿出一块怀表,将闹钟的指针调到三十分钟后。
确认好时间的他面向观景阳台外繁华的夜景,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时间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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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分钟以后,麦卡维蒂从观景阳台上离开。四处转悠了一会儿后,他来到了桑拿室的门口,这里有块大镜子,可以供客人整理面容。他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大概是刚才喝了些酒的缘故。他打开水龙头,用里面流出清凉的水洗了洗脸,试图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
麦卡维蒂注视着对面的四间桑拿浴室,靠两边的是两间多人浴室,中间的是两间豪华的单人浴室,不过左边的那一间的门口放着正在维修的牌子,右边的那一间门口则放着一双拖鞋,看来里面有人在使用。
麦卡维蒂并没有偷窥的打算,他只是把左边门口“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到了右边的门口,然后把地上的鞋子放到了左边的门口。也许是桑拿香草安神的功效,麦卡维蒂的意识有点模糊。
喝多了吗。麦卡维蒂想着,但他清楚这并不是酒量大小的原因,为了到外面去呼吸一下空气,他离开了浴室,尽量不发出声音。
从二楼下来,碰巧遇到了刚从酒吧里出来的布莱尔,麦卡维蒂头昏脑胀地用手搭住布莱尔的肩膀,以防自己失去平衡。
“喂,没事吧你?看起来很累唉?”布莱尔连忙用肩膀支撑着麦卡维蒂。
“不,没事……,只是有点疲倦……”麦卡维蒂取出怀表查看,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呢……”
布莱尔似乎明白了什么,支撑着麦卡维蒂想门口出去“……话说回来……你这副样子……不会是被加宁那个基佬给……”
麦卡维蒂很想反驳,但是他已经和深更半夜喝多了的大叔没两样,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经过门口时,门卫看着麦卡维蒂这样子,自然也没多问什么,喝多酒的人的滑稽形象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只是目送着两人坐上出租车远去。
放在两杯香槟中的催眠药同时发挥效果,将两人送进梦乡。一个在回途的出租车上,一个在“千禧年“酒店的桑拿室里。坐在出租车上的麦卡维蒂因为睡在布莱尔大腿上流口水而被一个耳光扇醒;加宁社长的护卫们也察觉到社长桑拿的时间过长,而纷纷敲着左边那扇门口放着拖鞋的门,最后撞开门发现什么也没有。麦卡维蒂回到家后因为太困而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但加宁社长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被发现倒在闷热的桑拿浴室中,他的身体过于温暖却没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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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科西嘉家族在格林伍德庄园为可诺儿举办了六十大寿庆祝会,到场的都是家族中最有权威的几名亲戚,所有人都坐在摆满佳肴的长桌前享用精致的美食,除了可诺儿的儿子,正在从度假地赶回来,而没能及时赶上晚餐。
尽管儿子的缺席让可诺儿感到一丝遗憾,不过她同样也能从各个方面感受到儿子的成长。他经常在国外帮着家族做一些事,也成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公司。可诺儿很欣慰自己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而在前年夏天的时候也和一位奥地利亲王的女儿结了婚,这都让可诺儿十分自豪,但是仔细一算也大约有两年没有见面了。
但是没关系,我还有两个‘孩子’陪着我……。可诺儿望向站在一边的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自言自语。
晚餐结束后,可诺儿的亲戚们也一一散去,格林伍德庄园迎来了往日的平静,这里远离市区,没有城市的喧嚣吵闹,似乎天空也比城市的更加清澈透明,在城市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
此时,可诺儿正坐在屋顶喝着茶,这里的确是庄园最美丽的地方,视野开阔,可以望到大片的烟草种植园和山下的风景,抬头还能看见漫天的星星,这样的景色和城市不相符,同样也和生活在黑暗社会中的人不相符。
“在看星星吗?”布莱尔和麦卡维蒂与仆人们收拾好餐具,来到了屋顶。
“在感受少女的情怀哟~”可诺儿笑着回答,露出少了几颗牙齿的牙床“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到这里喝茶看星星呢。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些星星都还始终没变呢。”
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一起望向天空,那里的星星闪耀迷人,看得久的话就会完全被那种不规则但明亮美丽的景色吸引住而无法自拔。
“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可诺儿叫两人坐下,并为他们各沏了一杯茶,以驱走夜晚的寒气“在大概七十年前曾经有一个男人,他来自于意大利的一个小岛,那里很穷,他的家庭也常常挨饿。而他为了摆脱贫穷而偷偷搭上了到美国的轮船,因为他听说那里有数不尽的工厂作坊。如果在那里工作,还可以拿到面包和钱。但是他在美国却没有被工厂主雇佣,依然受冻挨饿。……直到他开始犯罪,他偷盗、抢劫、诈骗,但同时他也学到了许多。他的知识越来越丰富,见识也愈加广泛,他组建了犯罪团伙,敲诈、勒索,甚至是杀人放火,贩卖毒品。”
“……”麦卡维蒂沉默着,这使他想起了与加宁对话的场景。
“后来,他有了一个女儿。他十分疼爱他的女儿,给她买衣服,买玩具,送她上主日学校。在主日学校里,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功课也好,求知欲也很丰富……不,太丰富了。而这造成的后果是——有一天,她向父亲提出了一个问题:‘爸爸,什么是正义?’她的父亲想了很久,最后回答:‘正义就是助人为乐,反抗压迫,热爱自己的家庭。不贩卖毒品,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最后还有坚持自己的原则。’
后来那个父亲交给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想让她成为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但是,直到有一天,长大的女儿发现自己的父亲才是最大的‘邪恶’之后…………她就动手杀了父亲。”
“……”布莱尔和麦卡维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倾听。
“但是女儿杀死父亲后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那个黑手党新的领袖,她变得暴戾、残忍、不择手段。她攻击反对她的家族,贿赂政府官员,甚至包办了军工厂,将武器卖给斗争的双方,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她率领她的家族成为了这个地下世界的领袖,直到有一天……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家庭。”
可诺儿停止讲述,轻轻地将红茶搅拌,动作优美又慈祥。红茶和牛奶混合旋转,倒映在她的眼中,看上去像天空之外的银河系。
“好啦!故事讲完了~”可诺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我要睡觉啦~孩子们也早早睡觉哦!可不要在床铺上做奇怪的事情哦?”
“啥?老太婆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啊!”
“呵呵呵~可能是吧~”可诺儿发出装腔作势的笑声进到房间里面去了。
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对望一眼,气氛十分尴尬。
——可恶的老婆子——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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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可诺儿和两人收拾行李,差不多准备回到喧闹的城市了。可惜的是可诺儿的儿子还是没能赶回来,他打电话说大概七点过后才能到市里来。
可诺儿本来想做到布莱尔他们的老式福特上聊聊天的,但是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于是只好作罢。
两车驶出庄园,来到通往城市的公路上,这里距离城市还有一点距离,所以来往车辆很少。布莱尔开着车,跟在可诺儿的车和保镖们的车子后面。
这时,远远的驶来一辆黑色的奔驰,从道路的一边用较快的速度开来。可诺儿的司机减速,以免太快发生擦挂,两车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也平安驶过了跟在其后的护卫车。但是,在驶过布莱尔的老式福特的时候,开着窗的布莱尔听到了对面车厢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嘀!”如同遥控炸弹的起爆按钮一样的声音。
随后,可诺儿的头车发出巨大的爆响,使得跟在最后的布莱尔他们都感受到了空气的震动和灼热的气流。伴随着火光和浓烟,那辆汽车翻滚着撞向一块路牌。
“什……!”布莱尔差一点咬断舌头。
“她赶紧停下车,和麦卡维蒂跳出车门,奔向事故现场。
“等!等一下!”
随后,从奔驰车的方向射来一枚喷射着白眼高速推动的物体,像一只撞上飞机的鸟一样,正中布莱尔的老式福特,由火药引发的剧烈化学反应产生灼热的烈风,将两人的身体翻滚着抛到一边。
奔驰上下来三个人,手中拿着的冲锋枪噼里啪啦地喷射着橙色的火焰,黄铜制成的子弹撕裂随行护卫的身体,将他们打成展开在公路上的一朵朵红色鲜花。
布莱尔的视野里只有一片鲜红,整个世界都以九十度的直角倾倒着,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明明知道不站起来就不行了,但是软弱无力的四肢却似乎和大脑断绝了联系,她看到对方三个人向这边走来,拿着手中的枪械向几个倒在地面上苟延残喘的护卫开火,将他们的头颅打爆。
“布莱尔……布莱尔!”
她听到麦卡维蒂在叫喊她的名字,但是声音渺远而不清晰,她转过头去,被汽车残骸卡住双脚的麦卡维蒂将一把保镖使用过的手枪向她丢来“布莱尔!开枪啊!”
伴随着眩晕的消退,布莱尔举起无力的手将手枪的准心对准那三个穿着西服的男子,她注意到其中两个人的肩膀上都标绘着加百列家族的徽章。布莱尔吃力地扣动扳机,尽管手指是那么虚弱,但强有力的手枪子弹破空而出,穿越污浊的空气,撕破人体柔嫩的肌肉。
“砰!砰砰!”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布莱尔耗尽力气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麦卡维蒂的方向走去。他似乎恰好被火箭弹轰烂的汽车残骸砸中,不过还好没有其他的伤害。
“没……没事吧?”布莱尔将汽车的残骸一一搬开,好让麦卡维蒂能站起来。似乎左腿的胫骨骨折了,他站起来时只能由布莱尔搀扶。但是——
“后面!!”
布莱尔转过身,看到的是那个没戴徽章的男人向她冲过来,将手中的尖锐物体直接刺向她的腹部,随后一肩膀撞倒了还没站好的麦卡维蒂,和其扭打在一起。
腹部上插着一把刀的布莱尔视野再次变得模糊而殷红,她在倒下的同时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脸,但是也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来喊出对方的称呼:
“少……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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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妨碍……我!”
可诺儿的儿子骑在麦卡维蒂的身上,将坚硬的拳骨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用浑身力气挥舞的拳头将那个男人说话的节奏打乱。
“母亲!……杀死外公……而我!杀死母亲!这是我的正义!”
麦卡维蒂的大脑被连续捶打,他的意识渐渐滑向崩溃的边缘。
布莱尔能做的只有倒在地上注视着这一切,但是有个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把插在她腹部上的尖刀。她颤抖地握住刀柄,努力地想使刀刃重见天日,她不得不屏住呼吸收紧腹肌,以免拔刀的时候把自己的肠道带出来,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鲜红的血液随着刀刃的缓缓移动而喷涌而出,血液大量的流失几乎让她再次眩晕。
“别!妨碍!我!……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布莱尔将匕首抽出,将其拿在手中,再次望向对面被骑在身下的麦卡维蒂和他身上的男子,意识恍惚但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只不过是!……做了……和母亲一样的事罢了!!!”
布莱尔将匕首掷出,银色带有鲜红液体的金属刃器在空中翻转,划过一条弧线。而那个男人在他的最后一秒抬起头来,看见了那把飞掷而来的尖刀,表情讶异而且迷惑。
刀刃插入眼球,深入大脑,像一条毒蛇一样将他最后的理智夺走…………

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三)




老无所依(下)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31 10:16

千年纪的终结(一)地球最后的婚礼

在庄严而又圣洁的教堂内,麦卡维蒂穿着黑色修身的礼服,他作为一名新郎,等待着新娘的出现。礼服、领结使他年轻的脸上失去了以往的懒散,连一直陪伴他的黑眼圈也消失殆尽。
这时,礼拜席上寥寥可数的几人小声议论起来,一起望向门口的方向。
美杜莎穿着一袭纯黑的西服,让新娘挽住自己的胳膊肘,像是父亲挽着出嫁的女儿一样,向着麦卡维蒂慢慢走来。
而新娘——布莱尔,穿着洁白的露肩婚纱,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她的脸泛起红晕,被烛光照耀得美丽动人。现在的布莱尔完全没有平日里看起来暴躁、性格恶劣、还像个不良一样的中性打扮。她的头上覆盖着白色透明的纱巾,在外人的眼中就如同高贵优雅的大小姐一般。
美杜莎将布莱尔带到麦卡维蒂身边,站在同一水平高度的两人立即发现了非常不得了的地方:即使没有穿高跟鞋,新娘也比新郎高出两厘米。布莱尔顿时想笑,但是看到台下的几人都面色严肃地盯着自己,所以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那么,新郎新娘就直接交换戒指吧!”因为神父没有及时赶到,美杜莎担任起了公证人的角色,她看上去似乎玩得很开心。
“等等!不是应该先对着圣经发誓然后询问是否愿意结为连理吗!”
“反正都是会毫无悬念地回答‘愿意’吧。”美杜莎用小指挖了挖耳朵,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不不不!给我好好地做好公证人的工作啊!”
“烦死了,观众老爷要等得睡着了。”
“观……观众老爷……”麦卡维蒂还是决定放弃吐槽,观众老爷是真的不好惹。
两人准备互换戒指,麦卡维蒂将好好地收在衣兜里的小盒子拿出来。但是布莱尔却在婚纱的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最后终于从低胸礼服的胸口位置处取了出来。麦卡维蒂懒得说什么,他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造型独特,由黑色金属铸造的蝎子形象环绕而成的戒指。
“因为考虑到布莱尔的性格而定制的戒指,……虽然好像并不适合在婚礼上使用……啊哈哈……”
“不不,我觉得很好,我很喜欢。……那么”布莱尔一边将戒指戴在手上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戒指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由铂金打造的,像是由食肉动物的尖牙组合而成的环形戒指……同样,和婚礼毫不沾边。“这是我辛辛苦苦地用炼金术炼成的,还是挺不错的吧?”
麦卡维蒂戴上戒指,的确和自己手指的粗细相符合。两个人相视而笑,像是在笑他们自己的笨拙。
“那么接下来就是——”美杜莎像拳击比赛的解说员一样扯开嗓门,“就请新郎新娘相互kiss!完成这一次的婚礼!!”
两个人将脸缓缓靠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呼吸。麦卡维蒂稍稍踮起脚,以消除那两厘米的身高差。布莱尔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举着照相机的美杜莎,急忙用手中的花束挡住半边脸,同时抓住麦卡维蒂的衣领,强行吻上对方的嘴唇。
“喂!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挡住!”美杜莎赶紧变换拍摄角度。
“不许照!你这混蛋。”
“不照不行!快点把花拿开!观众老爷会生气的啊!”
严肃的教堂里飘扬着欢乐的笑声,那快乐的气息似乎将愁眉苦脸的圣母像也转忧为喜,窗外和煦的阳光和微冷的轻风将那份快意传播向远方。
然而,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会是地球上的最后一次婚礼。
&&&
一个月前。
在美国东海岸平直的沿海公路上,停放着一排排沉重、坚固的M1A2陆战坦克,它们组成十五个战斗方阵,炮口无一例外地朝向阳光满溢的海面。三个巡洋舰舰队和一首载有二十架F/A-18大黄蜂战斗机的航空母舰停泊在离岸七百米处待命。
而在数十公里之外的战略指挥中心,少将紧盯着大屏幕,身后是督战的上司与总统。在他们的面前,摆放了好几个插满烟头的烟灰缸。少将感受到背后锐利的视线,不由得冷汗直冒。
“少将,你确定敌人在今天袭击纽约?”拿着文件的男子开口问道,听他说话的口气可以推断出它的军衔比少将要高。
“是!是的!我确定!……大概吧……”少将立正,站的笔直。
总统拿过说话男子手中的文件看了看,对少将说:“放松,放松,部长他说话口气太强硬了,他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不过,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确定袭击是今天?而且目标还是我国的纽约?”
“是!”少将手拿遥控器,将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世界地图。图中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地区被染成了红色。“这是敌占区范围图,它们的第一次袭击是从太平洋内部出发,在日本列岛登陆,袭击了东京至横滨一带。第二次是在中国的上海,并且顺着长江逆流而上,现在已经进入湖北省,不过在我国、日本、俄罗斯的共同援助下,组织了它们的深入。接下来是我国的西海岸,洛杉矶一带。然后是……”少将一边讲解一边指点着太平洋沿岸的各大城市,接着又从太平洋指到了大西洋。
“不,不,少将,请讲重点。为什么你确定下次攻击是在纽约?”总统稍微有点坐不住了。
“啊,抱……抱歉。”少将咳了咳,“敌人的袭击每十五天就会进行一次,而且……目前大西洋沿岸唯一没有受袭的大城市就只有纽约了。”
“……”
总统和其他人一样沉默着,他叹了口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总统先生,要继续讲解目前形势吗?”少将问道。
“不,不用了。”总统拿捏着用词“把我国的驻外援军全部撤回吧。”
不仅是少将,在场的所有官员都目睁口呆:“全!全部……撤回?总统先生!这……”“考虑到战后的国际关系和国家地位,这样做是不是太……”
“闭嘴!能不能打赢都是个问题!还在乎什么国际地位!!!”
总统怒吼,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无助,而大小官员们纷纷鸦雀无声。
“……”
“…………”
气氛变得十分沉重,所有的人都不敢在总统之前开口说话。然而,这样的沉默只持续了十几秒钟。
“目标发现!”
随着技术员的惊呼,指挥中心立即被大大小小的红色屏幕包围,染上了不祥的警戒色彩。
“目标出现在防卫线两公里处!”
“开始图像解析!!”
“B行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匀速前进包围目标!”
少将将面前的屏幕放大,解析清楚的图像发送到指挥所所有人的眼前。
“是……要塞级甲型!!!”
如同从平静的海水中升起一栋摩天大厦一般,那个足足有200米高的白色巨物出现在水花与波浪之中。形状如同一颗人类的心脏,然而那颗心脏的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一样的白色藤蔓,藤蔓交织缠绕在心脏的尖端,如同树根一样垂下来,就像是某部动画影片里描写的天空之城一样。
屏幕上飞速运转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简单的二位数上:“42!确定了!材质为石灰岩!”
“目标开始运动!预计三十秒后与B行舰队接触!少将,请下达攻击指令!”
少将不断用遥控器调整屏幕观察目标:“那么,先锋舰队呈第二战斗姿态,阻止目标前进,岸上部队和沿岸A、C行舰队等待其进入射程!”
作为先锋的十五艘巡洋舰加速行驶,在要塞级甲型的前进方向上排列出弧形阵队,缓慢后退向目标进行全力炮击。白色心脏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十五艘巡洋舰的舰炮同时从不同角度向其开火,炸药爆破的冲击声将海面也震动起来。
“少将,目标仍在前进。”技术员操作着屏幕呼喊,“无法计算目标的损伤程度,信号被阻断了。”
“没事,等待目标进入防卫线射程,出动直升机,跟随射击!”
当十架眼镜蛇直升机飞向巨大的白色都市的时候,巨大的要塞级甲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它像一座被重重炮火包围的神圣之山,洁白,庄严,慈祥。在炮火的猛烈冲击下,它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就在一秒钟之后。
从左到右,十五艘巡洋舰依次被分解。如同被暴力扔在墙上的儿童玩具一样,没有火光与爆炸,只是由钢铁与塑料组成的水上芭蕾。“嘭!”的一声,战舰被拆解下来的零件和被分解至红色液体的人类四处飞散碰撞,纷纷掉落至海上。
“……B行舰队全军覆没,目标继续前进。”
“目标进入防卫线可视范围,进入射程。”
“我申请使用米诺夫斯基导弹!”少将面向身后的领导者们,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
“应允。”
“所有部队进入战斗姿态!全力射击!”
“导弹将在三十秒钟后到达,请使用激光进行标示!”
“要塞级甲型继续前进,一分钟后到达陆地!”
在炸药引燃产生的热量与金属块推进产生的呼啸声中,要塞级甲型缓慢但却稳重地向前推进。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巨大的一个物体竟能够如此安静无声的前进。M1A2陆战坦克的火炮依次发射着炮弹,然后在到达目标之前被其依次轻而易举地拆解,眼镜蛇直升机围绕着那巨大的白色都市将全部的对地导弹发射完尽,然后被分解为空中昂贵的金属小烟花。
“导弹十秒后到达,请防卫部队1号、5号、6号做好防冲击准备!”
天空中十道洁白的细线正在延伸,米诺夫斯基导弹的推进器给予其巨大的推力,使它以两马赫的告诉像目标前进。那是将可以把一座中型城市摧毁的核弹能量缩小后制成的新式导弹,而且在命中目标后可以产生强大的EMP冲击,中断直径七百米以内所有电子仪器的工作。为了以防伤害到己方,地面部队纷纷在阵地前方竖起由特殊合金制成的防护墙以减小冲击。
“命中!”
“命中!”
指挥中心的屏幕被巨大的橙色光球占据,近岸的海面上如同升起了一轮耀眼的烈日,在其之下的海水瞬间蒸发。光球所产生的冲击撼动空气,形成一圈透明的高热气体在海水表面扩散,所经之处只留下蒸汽和海水蒸发留下的盐块。
EMP冲击立刻到达,摧毁了战场摄像头,指挥中心的屏幕上只留下沙沙作响的雪白画面,技术员立刻将信号联结至轨道卫星。
“距信号恢复还有二十秒!”
屏幕刷新,上面显示的数字飞速变换,图像变为战场上空的俯视图。四处只有海水的蒸汽被冲击形成的旋风吸引,化为一团低空的积雨云。屏幕上的数字变换速度加快,最后仍旧变为那个两位数:
“4……42,目标健在……”少将的脸色变得惨白。
纯白的巨大心脏从云层中缓缓移出,如同空中都市一般平稳前进。地面上的战车与近海的航空母舰依次分解,如同烟花一般洒向空中,像是在为胜利者喷洒摇晃的气泡酒,又像是节日里发射的礼花和彩带。
“作战失败了……各位。”
“……”
“……”
“抱歉,总统先生。”少将低下头,他不敢正视高坐于上的官员们。
“我知道,我知道。”总统望向坐在督战席最靠里边的一个人影,等待着她开口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具有发言权的人就只有“她”了。
“是时候投入‘玖机关’和MG了吧?诸君。”那个身影开口了,尽管将脸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但还是可以从声音中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名女性。
“不!等等!”刚才那个责问少将的男子立即站起身来大声斥责:“不行!如果只是出动MG的话还好,但是玖机关这种……虚幻的东西,人类怎么能够依靠!在我看来,还不如实行全面核打击,把敌人和占领区一同炸掉!我们在西海岸不就是这样阻止了入侵吗!”
那个身影轻轻发出了一声冷笑“愚蠢,你认为凭核弹就可以击败‘塑像’吗?军令部长?”
“塑……塑像!”军令部长惊出一身冷汗,似乎是惧怕着那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为什么会害怕这个名字,难道是因为用自己的科学无法解释为什么石头会动吗?亦或是不相信在科学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存在了吗?也难怪,人类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块巨大的会移动的石头罢了。”
“唔……别……别小看人!”军令部长气急败坏,甚至想向那个人影挥拳。
“停下,部长先生。”总统推了推眼镜,正视着那张阴影下的脸:“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美杜莎博士。”
美杜莎将脸从阴影中探出来,一袭白大褂标志着她的身份——作为一个研究者,她爽朗地笑着:“把人类,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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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由于‘塑像’的攻击,世界范围内所有的沿海城市应届陷落,从十五世纪被连接起来的世界被再一次隔离开来。而南美洲、非洲各国已经放弃抵抗,将剩余人口迁往亚洲、北美地区。而迁入地政府也因为淡水、粮食、能源等问题爆发了冲突,欧洲、北美也因为民族问题与恐怖势力爆发了内战,死伤人数达到千万位。而“希望国”——美国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领土,东海岸东北部缅因州至纽约、华盛顿一带;西海岸沿海山脉到西经110度左右的全部地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共和国面临着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劣势。
至此,地球上剩余人口数五十三亿七千四百万。死亡人数:二十亿一千一百万。
七月二十二日,美国总统发表讲话,表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尝试东北地区的夺还作战”以及“组织敌人的东进”并且宣布若“东北地区的作战成功,将带来更多难民的迁入空间;反之,如果作战失败,将全面停止一切形式的对外援助。”面对拉丁美洲各国首领的指责与质疑,总统选择了回避。
七月二十三日,针对美国发表的讲话,中、俄、欧盟表示强烈反对,称“泱泱大国不应因作战失败而动摇救助、援护的人道主义原则。”“美国没有勇气承担超级大国的责任。”对于上述攻击性言论,总统依然没有任何形式的回应。反之,中方表示愿意接受更多的入迁难民,但失去东三省大粮仓的中国有没有能力解决粮食资源匮乏这将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外,社会矛盾已经锐化到不可平复的地步,内战在所难免。
七月二十四日,日本战时临时政府在中国重庆成立,管理在华日籍人员。同时,欧盟临时会议表明:将把剩余人员迁往俄罗斯、波兰等内陆国家,与其共同抵抗敌人深入。
七月二十五日,由于北爱尔兰恐怖组织“人类革命联合战线”的袭击,现位于德国柏林的英国临时政府崩溃。存在了将近四百年的大英帝国在今天从历史中消失。
七月三十日,美国,玖机关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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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开始)
七月三十日。
“那么现在开始录音。准备好了吗,诺埃尔上尉?”
“了解!”
“姓名和职业。”
“诺埃尔·希卡!隶属于第一装甲师独立特殊作战九班。军衔是上尉!”
“好的,请坐。其实我的军衔同您一样,所以没必要这么紧张,诺埃尔上尉。”
“嗯!我会注意的!”
“那么……年龄?”
“二十七!入伍五年,驾龄五年!”
“哦?二十七岁就已经成为上尉了吗?这是不得了。”
“其实晋升为上尉是在两年前,还是多亏了索尼娅司令的指导。”
“了不起,额,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已经接到调职通知了吧,说说你将要担任的职位。”
“是!我将带领特战九班加入美杜莎博士的玖机关,参加东北地区领土夺还作战。”
“要您担任这么麻烦的工作真是辛苦您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不能对外公布的问题了——请您回答您是为何加入玖机关的,你对玖机关有什么看法?”
“加入玖机关是索尼娅司令的命令,我认识到这是关乎我国乃至世界的重要决策,我会全力以赴的。”
“……你还没说对玖机关的看法呢……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
“……你知道的吧,玖机关有那么一点‘特殊’,毕竟在那里的三个轴心人物都是些……超自然的东西……”
“超自然……我对超自然的东西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如果对方和人类能够相互理解的话,也许没什么可怕的。”
“是吗……真是积极的心态,现在的局势正是需要这样乐观的精神。”
“毕竟……我们人类面临的敌人也属于超自然的范畴吧。但是我认为虽然超自然事物在目前不能被人类的科学技术解释,但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发展,即使是再难以置信的存在也会被探究出真相的。”
“就是说‘没有不可认识之物,唯有尚未认知之物’吗,您是个唯物主义者呢,这很好。”
“而且这并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我身为一个人类,更是作为一个军人,我不会害怕敌人,也更不会害怕与我们共同作战的战友!”
“很好,气势很不错,现在军队里消极气氛浓厚,你一定要保持好这份积极的心态,我相信你和你的特战九班会取得成功的。”
“谢谢!”
“好的,那么录音就告一段落……请加油吧,诺埃尔·希卡上尉。”
(录音结束)
诺埃尔·希卡从录音室的座位上站起身,橘褐色的短发让她稍显年轻的脸庞添上了一份坚定。但是对于同龄人而言,她似乎看起来过于认真刻板,也许是军人的天性吧。
“录完音了吗?”迎接诺埃尔的是美杜莎一行人。布莱尔与麦卡维蒂的存在让诺埃尔感到少许拘谨。
“是的,美杜莎博士,真是紧张死了。”
“那么,玖机关就正式建成了,我们回地下基地吧。说起来布莱尔酱和M子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诺埃尔吧?让我来介绍……这是诺埃尔·希卡上尉。她将协助我们玖机关进行‘拯救地球的任务’哟~”
“什么‘拯救地球’我们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雅致啊喂~”
布莱尔对美杜莎故意耍宝的解释感到不耐烦。“我的名字是布莱尔·孟菲斯,大多时候不喜欢人类。”布莱尔虽然表现得很烦躁,但还是向诺埃尔伸出了右手。
诺埃尔稍微犹豫了一下是应该先敬礼还是先握手,她选择了后者。布莱尔的手显得很平凡,与人类的手别无二致。
“您好!在下诺埃尔·希卡!”诺埃尔站的笔直,又向布莱尔敬了一个军礼。
“哎~”布莱尔长叹一口气,动不动就敬礼——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军人的原因之一。布莱尔用手指了指一边的麦卡维蒂,介绍道:“站在那边一脸傻气的家伙是麦卡维蒂。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好人。”
麦卡维蒂露出和气的微笑,对待刚见面的人类他都这样。微笑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很管用,然而,他却并没有向诺埃尔伸出握手,大概是不想将自己身上充满的“厄运”带给人类吧。
但是诺埃尔并不能读懂他们的内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一个人类最大的努力去协助面前的这些所谓“超自然力量”来拯救人类。说起来真是讽刺,在面临“塑像”这样超自然的灾难面前,能帮助人类的也只有像麦卡维蒂这样的超自然力量,然而,在这个还有五十多亿人生存的地球上,大多数人类仍然不相信恶魔的存在。
穿过了曾经是繁华大街的难民营,美杜莎一行人坐上了通往玖机关军事基地的列车。目前,大多数的公共交通设施已被军队征用,平民只能步行出入管辖区。
列车平稳地行驶,窗外飘着雪。虽然现在是七月,本应该干燥炎热的七月由于“塑像”的出现,气温骤降至零度以下,这毕竟对无家可归的难民,也对本就稀缺的粮食生产造成了巨大影响。
“塑像”的袭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粮食减产、用地紧张、国际贸易基本停止、社会矛盾。但是最严重的是“灾难的不确定性”,自从“塑像”第一次袭击日本开始,世界各地范围内不可理喻事件的发生层出不穷——珠穆朗玛峰曾在一夜之间变为平原,然后又恢复到原来的高度;大型“塑像”出现在远离攻击区的内陆城市,对一个街区的人类进行屠杀之后消失;死去的人又复活过来;还有人声称看到过全市的人都变成自己模样的景象;物理计算显示的结果一律与观测不符;地球曾经在一瞬间变为透明……。
但是,大多数的人相信:政府和军队以及科学家有能力解决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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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关掉录音播放器,这里是远离前线的安全地带。他查看着索尼娅司令带来的玖机关资料,望着手中诺埃尔·希卡的档案照,他微微感到惋惜。
“年仅二十七岁就有这等坚毅的眼神吗?希望不要这么年纪轻轻就葬生沙场。”
“不会的,总统先生。”和总统同处一室的是一名身着军装的女性,“诺埃尔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事件的人,她不会轻易死掉的。而且这次作战她只需要坐在司令部指挥就够了。”
“的确是呢,索尼娅司令。要是失去了这么优秀的军人,共和国也会感到惋惜的。”
“但是,总统先生,你知道吗。在这场战争中能够直面敌人的士兵平均存活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而在他们之中也不乏像诺埃尔这样优秀出色的士兵,有的年龄甚至比她还小。她能够成为玖机关的指战员,也算是一种幸运吧。”索尼娅司令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的天空清澈而透明,散发着平和的气息,这里远离战场,也远离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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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机关的总部同许多其他部门的指挥部一样设立在地下,在幽闭黑暗的地下空间工作的人类很容易发疯。为了应对这种状况,美杜莎在地下五公里处开凿了直径两千米的圆形空洞。利用与布莱尔相似的空间创造术式制造了虚幻的天空和太阳,再从地上运进树木和海水,建起了森林和小小的海湾,就跟监狱的做法一模一样。
诺埃尔独自一人行走在玖机关的白沙海岸上,这里就像是六月份的马尔代夫。阳光调整得过于刺眼但却没有足够的温度,所以诺埃尔也还是穿着她的军装,这使她看起来与海滩极为不协调。
“真是了不起啊,地上还在下雪吧。”诺埃尔在沙滩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她并没有到过真正的海滩,仅有的对海滩的印象来自于水上乐园的人造沙滩,那个沙滩小得可怜,而且是位于一个叫做米修拉姆的水上游乐园,根本就没有大海的那种湛蓝色彩。
“虽然做得很漂亮,但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海边的感觉啊……所以说这次也不能算吧?”诺埃尔盘点着自己的几次“海滨”之旅,发现自己离大海还很遥远。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人类。”海滨的石头上传来一个较中性的女声。
诺埃尔抬头望去,是布莱尔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抽着烟。“啊!您是布莱尔小姐吧,早上……不,下午好!”不知是不是身处密闭空间还是有点紧张,诺埃尔想了一会才弄清楚地上的时间,她站得笔直,向布莱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啊哎~敬礼什么的还是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军人……。而且那个‘布莱尔小姐’的称呼也算了吧,我早已经过了可以被人称为小姐的年龄了。”布莱尔从大石头上跳下来,从上衣兜中拿出一包烟。“要来一根吗?”
“啊,不了,谢谢,我不抽烟。”
“嗯~真是严于律己的人类呢,如此认真的人类已经不多了哦?”布莱尔收起烟盒顺便将嘴里叼着的烟头掐灭。她将烟头扔向大海,使其随着海浪飘向海水净化系统。
“话说回来,您刚才说‘我是这么认为的吗?’是什么意思呢?”
“啊~那个啊,我自己是觉得这里的景色和地上的景色都差不多啦,人类老是说自然景观是无法伪造的,是与人造景观有着天壤之别的。但是实际上看起来都一样吧。”
“怎么说呢,自然景观给人的感觉更加真实一点吧。人造景观即使模仿得再像,也不是经过大自然之手自然形成的,缺少了自然景观的那份真实感而变得毫无生气。”
“嗯~这也算是一种解释呢。但是如果事先并不知道眼前这片景象是人造之物的话,人类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布莱尔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海湾,刺眼的阳光满溢大海,将碧色的海水照耀成一块透明的宝玉。
“我想大概也会感到不真实吧,虚伪的景色和真实的景色之间一定会有一点差异,这种差异人类或许说不出来,但一定会感受得到。而且这里和真正的夏威夷或普吉岛比起来还是云泥之别吧。”
“虚伪和真实……。”布莱尔低头沉默了一会,“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你梦想的夏威夷和普吉岛的景色也是我用魔术创造出来的呢?这颗星球上所有你们人类认为的美好的、丑恶的、独一无二的事物都是用魔术有意识有目的地创造出来的话,你们人类也会感到自己生活的世界虚伪而且不真实吗?”
“……不……我不明白。”诺埃尔摇摇头,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人类通过自己的大脑,通过自己的主观来认识世界,但是真实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人类老是在说‘要客观地看待问题’但是有谁是从真正客观的角度来看待事物的呢?通过主观来认识客观,而将那观察到的现象称之为客观实际,以此为标准用来判断真实与虚伪,这样的做法不觉得是自相矛盾吗?人类从出生到死亡,一步也没有跳出过自己的眼球和大脑,不过如此的人类有资格谈论真伪吗?”
“太……太哲学了……”诺埃尔放弃了思考。
“……嘛~真是抱歉要你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只是在抱怨来到这种地方的不爽罢了,刚才的话还请你不要在意。”布莱尔立刻改变话题,“说起来那家伙这么还不回来?”
“?”
正当布莱尔说着的时候,在两人五六米开外的空气中展开一道散发深灰色光芒的裂隙,拿着大包小包和太阳椅的麦卡维蒂从里面现身。
“他们说基地里面没有太阳伞,所以我就没拿……唉?这不是上尉小姐吗?”麦卡维蒂一边向诺埃尔打招呼,一边将包裹打开,从中拿出食材和烧烤架。
“早上……下午好!麦卡维蒂先生!”诺埃尔再次敬礼。虽然被麦卡维蒂突如其来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不忘军人敬礼的本分。
麦卡维蒂苦笑了一会,将提前腌好的牛肉放到烧热的炭火上烧烤,要知道地上的农场大多数已经停止生产了,只有美国中部一些大型养殖场还在生产食品。也许,全世界上还能在海滩边烤肉的人只有麦卡维蒂一个了吧。他将西冷牛排烤到半熟,刷上少量蜂蜜,在牛肉半焦的表皮上切开菱形的小口,使其充分入味,装盘后倒上荷兰酱。虽然是地上的人批量生产出来的,而且也放置了不少时间,但在当今已经算得上是最高级的食材了。黑胡椒与罗勒的香味似乎弥漫了整个地下空间。诺埃尔看着烧烤架发着呆,军队里的伙食都是同前线地区一样限量配给,虽然能保证每日的正常营养需要,但是绝对算不上是精致美味。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如何?也差不多要到晚饭的时间了。”
这时天空中的魔造太阳降低到了海面上方,表示外面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刺眼的金光慢慢转变成橘红色,看上去更加炙热温暖。虽然这一切都是由简单的魔法打造,但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只有太阳上方显示的一行数字在提醒着人们还身处地下空间。
诺埃尔不好意思地接受邀请加入海滩烧烤大会,尽管考虑到地上前线的人民还在挨饿受冻,她感到些许愧疚。但面对这般美食美景,有谁还会在意?即使我们身处的世界是一片虚幻,毫无真实感可言。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一)地球最后的婚礼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31 10:18

(二)斯芬克斯之日
正在连接基地……
数据生成中……
战场记录仪已开启
八月三日 上午十点三十三分 星期五
地点:华盛顿 占领区上空 十三公里处
作战名:夏日冬风
“报告~报告,记录仪开启了。”麦卡维蒂将战术背心右肩上的仪器打开,是可以对战场进行记录和观测并把使用者的生理状况发送给总部的仪器。
“收到,不错,信号良好。”耳麦中传来了诺埃尔上尉的声音,此时的她应该正在玖机关作战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注视着记录仪发送来的状况。
“总部,这边也打开了。”布莱尔敲了敲战场记录仪的摄像头,画面抖动了几下,:“话说回来,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到达,现在请整理好武器装备。”
布莱尔将放在一边的短枪管SCAR拿起来,枪身上加装了战术探照灯和红点瞄准器。枪管被截短了,用来发射布莱尔自制的特殊子弹,按照布莱尔的要求,枪上加装了挂带和收紧带,这样就可以快速地更换成副武器M1911。
她将M1911灵活的拆解,用棉签清洁枪管后组装好,以确保不会在紧要关头出现故障。然而面对布莱尔熟练地摆弄枪械,麦卡维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像个白痴一样望着,不会。
“真是的……”布莱尔注意到对方手中的HK416还好好地靠在座位上,不由得苦笑起来:“我教你的东西都忘到哪里去了啊。”她坐在麦卡维蒂身边开始指导他如何简单清理枪械。
麦卡维蒂装备的是HK416突击步枪,但是他和布莱尔刚好相反,枪法十分糟糕。十五米定靶射击,十枪中只有四枪上靶,而且是在使用了ACOG瞄准器的情况下。
“请注意六十秒后进入目标区域上空,请检查降落伞是否正常。”
“降落伞正常。”
“三维坐标已登陆,可以跳伞。”
“离投放还有三十秒,做好准备。”
两人将装备整理好,站到投放舱门口。在紧闭着的门的另一边,是平流层清澈的空气和在其之下浓厚的云彩。
“别紧张,按照之前教你们的来做。”
“二十秒后机舱打开。”
“高空氧气供给开始,还有十五秒。”
“气流运行平稳,降落伞微调数据准备完毕。”
“倒数开始。”由中央电脑计算发出的人工合成音开始报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机舱打开。”投放指示灯变为绿色,运输后舱门完全打开将机舱外蔚蓝色的天空暴露在两人面前,洁白而苍茫的云海如同海洋中的浪花一般在脚下翻滚,但是麦卡维蒂他们没有享受这个的时间。
“投放开始!”布莱尔抓住麦卡维蒂的手向那片碧蓝色的空气踏出一步地球的重力厚颜无耻地将两人拉下。
“脱离机舱,运输机请返回总部。”
“下落速度计算完毕,预计四十五秒后打开降落伞。”
“进入对流层,预计五秒后进入敌军警戒高度。”
两人如同陨星一样下坠,正常人类在这个高度跳下,大概意识已经模糊了吧。但是要从空中进入现在的华盛顿只能从这个高度下降,因为庞大的运输机很容易被徘徊在平流层的飞行系塑像击毁。
“报告,没有发现飞行系的敌人。”麦卡维蒂通过麦克风向总部反映情况。
“不要放松警惕,也许会藏在更低一点的地方。”
“三十秒后打开降落伞。着地点已在记录仪中标示。”
“现在报告身体状况,有没有异常?”
“这里是麦卡维蒂,状况良好。”
“这里是布莱尔……稍微……”从无线电中传来的声音似乎有点虚弱。
“布莱尔,没问题吗?麦卡维蒂靠近一点去查看一下。”
由碧蓝色大海和纯白云朵构成的汪洋大海急速地上升,两人像是落入其中的石子一样下沉。那碧“蓝色大海”的美丽是那么令人炫目,以至于布莱尔感到有点恶心。那份感受如同轻微的电流一般麻痹着她的脑神经,如同烟草一般刺激着她的精神。然而却不是由于失重而造成的晕厥感,而是比那更糟糕的存在。
“有什么……呜……”她咬着牙像表达出自己内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受,这种感受就如同与她和那个代言“死亡”的女人的遭遇一样,令人恐惧令人作呕。
“有东西过来了!”比探测器更快发觉,她向麦卡维蒂大喊道。
从那片最近的洁白水汽花朵中现身,一对浅灰色石质的“翅膀”振翅而出。但这双所谓的“翅膀”却并未拥有它本应该托举的“身体”,也就是说那一对“翅膀”其下并没有任何鸟类或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的身体。虽然处在空中没有参照物,但是它离得那么近以至于看得出那足足有三米长。
“是侦查种乙型!在它迎来甲型塑像之前打倒它!”
但是作为一双翅膀的乙型在天空中显然更有利,它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如同猎取兔子的老鹰一样撞向麦卡维蒂。随着一声闷响,麦卡维蒂在空中向后翻滚了好几个跟头。
“可恶!好快!”布莱尔立刻用手中的SCAR瞄准射击,但是飞驰的黄铜子弹只是撞断了它的几根羽毛。乙型立刻转移目标,它的石质羽毛改变方向,变成犹如昆虫足部一般的肢体牢牢钳住了布莱尔的右手。
“等等!麦卡维蒂不要开枪!”此时的布莱尔连人带枪一同被侦查种乙型抓住,如同一只在空中死命挣扎的怪鸟,但是这种状况总比被麦卡维蒂胡乱开枪打中要好。
“十秒钟后强制开伞,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麦卡维蒂急速靠近,将从刀鞘中抽出来的武士刀向乙型的翅膀猛力挥砍,想以此接力将那翅膀从布莱尔身上甩开,但是那时他发现了令人类无法理解的一幕。
“……空的?”刀刃砍进右翼之中,但他发现那对本翅膀之中空无一物!
“强制开伞!”巨大的冲力将二人往上拉,麦卡维蒂因布莱尔的降落伞撞到脸上而向后弹出了好几米。脚底下的华盛顿已然清晰可见,人类残破如渣滓一样的城市从空中看就如同被践踏的蚁穴一样,不过大多数的毁坏都是因为军方的炮击造成的,这幅凄绝美丽的光景是被地球重力所束缚的人类感受不到的。
没有时间去享受这幅残破的景色了,麦卡维蒂调整降落伞向布莱尔靠近,但那边却陷入了与侦查种的挣揣中而越发远离。不断翻滚抽搐的巨大翅膀如同被拿到岸上的鱼一样,死死缠住布莱尔的右手扑打着,与降落伞的绳索缠绕在一起。
“不好!”随着侦查种的挣扎,石质的羽毛缠绕在了降落伞绳索上,绳索因为拉扯而断裂开来,布莱尔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快。
“布莱尔!快拉你副伞包上的绳子!”麦卡维蒂向无线电疾呼,此时的布莱尔已经掉到麦卡维蒂下方三十米处了。两秒后,在他的正下方,随着主伞缠绕着侦查种脱离,布莱尔的头顶上开出一朵白色的塑料布花朵。
但是还没有结束,布莱尔再次举起步枪射击的同时,那巨大的被降落伞束缚的翅膀突然破碎,如同它千万片羽毛脱落洒向空中一样,幻化成不计其数的微小的羽翼,蜂拥而至袭击布莱尔,令人联想到掠过麦田上空的飞蝗。
千百只十厘米左右的小巧羽翼对布莱尔展开围攻,将伞撕碎。它们咬住布莱尔的衣服、装备,随着地心引力一同下落。
“可……可恶。”失去阻力的布莱尔如同一枚脱落着羽毛的白色彗星一般撞向地面,接近五百米的高度赋予她巨大的动能迎面直击地面上报废的一辆汽车激起了几公斤重的灰尘、雪花和金属碎块,就如同击中目标的RPG火箭弹一样。
“布莱尔的信号消失了!记录仪故障!”
“你再说一遍?!”麦卡维蒂第一次像这么大声对他人吼道,他直接在还距离地面几十米高度的半空中用刀割断绳索,跳到地面上。虽然比不上布莱尔刚才陨石一般的着陆,不过强大的重力还是让他踩坏了水泥路面。同时他立即抬枪警戒四周,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敌人。麦卡维蒂这才注意到自己正降落在华盛顿市中心的一条大街上,路面被厚厚的积雪和几十辆报废汽车与破坏的M1A2型坦克碎渣填满,而四周都是倒塌一半或破损的店铺和房屋,不过这并不是由于“塑像”而是因为军方造成的。
“呼叫总部,这里……”“轰隆——”
正当他准备报告情况的时候,他右侧的水泥砖块突然炸作碎块,一个黑色的人影与灰白色巨大翅膀将他直接撞翻,将他化作滚动的足球,经过地面的几次反弹后撞进了路旁的汽车里。
撞击使得布莱尔与侦查种分开,此时的翅膀羽毛已经折断不少,布莱尔立即抬枪射击,但是它似乎是拥有智慧一般,将另一边厚实的羽翼卷曲成一块盾牌阻挡子弹的进攻。就因为这强大的生命力和智慧,让人类的军队在面对“塑像”的进攻前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瓦解。
“真他妈烦人啊……”布莱尔低声说着脏话,她咬住战术手套将其脱下,右手与右肩继续抵着枪瞄准射击。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包裹着她的左手,这就是魔女区别于人类女巫的特点之一,能够不需要法杖而发动魔法。而且身处麦卡维蒂的身边,布莱尔的魔力和生命力能够猛增十倍以上。
“【必杀】闪光手指。”
就在离侦查种三米不到的距离下,布莱尔很容易地用散发淡蓝色高热光芒的左手抓住石质的盾牌,在一瞬间将其融化。布莱尔不等敏捷的侦查种逃脱,她抓住了两片翅膀相连接的要害,几千度的温度将其粉碎,侦查种失去了动力,变回了普通的雕塑品。
“真是……”布莱尔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从报废汽车中爬出而灰头土脸的麦卡维蒂,“我算是搞懂为什么人类会损失这么多军队了,要是这样的东西来个五十只左右的话一个步兵中队几分钟以内就会消失吧。”
“喂,布莱尔……”
“要同时与五十只这样的东西对抗可能只有撒哈拉那家伙做得到吧,虽然我这并不是在夸那个婊子。”
“布莱尔……你看看……”
“干嘛啊……我想抽根烟……”布莱尔的视线从侦查种的残骸上移开,面向麦卡维蒂所指的方向。
在人类建成的过于高大的城市森林中,有一座更加雄伟的雕像耸立在废墟之中,区区二十米的高度并不能阻挡那座雕像散发出来的威压感。那是一尊闭上双眼的卷发女性上半身塑像,赤裸着身体被石材制成的莲花托举着,莲花伸出的藤蔓和触手,链接着女性的胴体,就如同那本来就是同一个生物一样。
“是目标……‘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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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塑像 (名词)
在官方文件中又称“石拟态生命体”,但具体是否为生命体还有待考证,又名雕刻者、石像鬼(非官方用语)。无法用现有科学与常理解释,对一切除自身以外的活动物体抱有攻击倾向。生命力顽强,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其程度因个体而异。
塑像的种类多样,大都以石像雕刻为主。从各种观测手段观察,其材质都以石材为主,花岗岩、大理岩、石灰岩、水泥等。目前还未弄明白为什么石头会动,这造成了学术界与民间的恐慌,有宗教人士发表声明,称“这场灾难就是圣经中所说的审判日”。有科研界人士声称“核泄漏引起的变异反应造成了生物的石质化。”或“古代未确认生命的复活。”现在最流行的解释是“外星人的袭击。”但是这种说法漏洞也层出不穷——为什么外星人会从大海中出现?为什么出现的是外星“石头”而不是外星生命?为什么石材的构成都是来源于地球上?等等一系列问题让塑像的存在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
关于“塑像”的情报还不充分和系统,将在以后的作战中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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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里是……二零二大队前线守卫中队!呼叫总部!请求支援!”传令兵蜷缩在机枪堡的掩护下,拿着无线电话筒畏畏缩缩地向后方报告。与此同时一发炮台级甲型的光束轰击在其边上的M1A2坦克上,将它的炮塔部分完全融化,里面的人类大概也变成了燃烧着的焦炭。
还在地铁六号线隧道中守卫的人从一百七十人减少至四十四人,但是面对着一百只左右的步兵级乙型和一台炮台级甲型的攻击,能坚持三十分钟已经很不错了。
“在右翼!步兵级的!”
从右侧传来了动物惨叫似的声音,那是任何正常人类想象不出来的光景,如同被斩去头手的天使,身穿破烂的白色长裙以及破破烂烂的翅膀像是一大群螳螂一般翻阅着战壕爬过来。如果要与宗教绘画上庄严圣洁的天使比较的话,这样的东西还不如被称为妖怪更加合适。
“坦克和机枪队!掩护!”
无线电中并没有传来任何允许支援的消息,反而要求他们打开突破口,好让后续部队将“那东西”送到敌军后方去。就凭这四十四号人和十台坦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兰道夫队长俯下身子,确认着手中M4A1卡宾枪的弹夹,里面即将变得空空如也。二零二大队和他带领的游骑兵08小队在一百只“塑像”的进攻下只能防守,将损失减小。兰道夫已经四十七岁了,布满胡须的脸上书写着中年人特有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入伍二十五年的他本可以申请退伍和曾经的家人一起过平和的日子,但是如今,他的家庭已经消失了。
“喂克鲁特,你还有多少子弹?”兰道夫伸手拍了拍趴在一节地铁车厢旁的战友,但立刻发现对方的身体塌陷下来,化成了一堆燃尽的无机物。被步兵级乙型发射出的羽毛打中的人类肉体会不科学地内燃起来,七秒钟之内就会化成那样的一堆齑粉。
“……”一边计算着08小队剩余的人数,兰道夫一边在刚刚化为齑粉的战友衣服中翻找着,他从战术背心的内口袋中找出一张发皱的照片和被俗称为“狗牌”的军籍牌。照片上的女性应该是死者的女朋友,让兰道夫想到了他妻子的年轻时期。他将照片和狗牌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那里还有七个这样的狗牌。
在战线的前方,以一尊两米左右高的白色立方体雕塑为中心,不断乱射着高温高热的暗红色光束,像是次时代的激光武器一样,融化着隧道里的各个角落。要想在这条荒诞的战线上打开一个缺口,得先将那尊炮台级拿下。
兰道夫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将无线电连接至十台M1A2的共同频道上:“各位,我是游骑兵08小队的队长兰道夫……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在战线中心偏右的位置打开一个缺口,让后方部队将他们所说的‘那玩意儿’送过去。”
“中心偏右!那不就是炮台的位置吗!”
“是的,我会收集好尽量多的集束手雷、烟雾弹与闪光雷,在我向那台炮塔扔完手雷之后,你们就一齐向目标开火。可以做到吗?”
“真是……过于简单的战略啊……队长先生。”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充满了不信任。
“就仅此一次,如果能将那个甲型雕塑的压制射击击溃的话,剩下的步兵级乙型也并不是特别难的障碍!”
“……你的意思是说一齐射击?……”听起来对方是这十台主战坦克的小队长,从他的口气中似乎可以听得出那么一丝希望。
但是所谓的希望又是什么呢?能带来什么呢?能持续多久呢?
希望不过是个将忠心耿耿相信着她的人类抛弃的婊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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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埃尔上尉!二零二大队发来报道:全队损失已过半,已经丢失了三道防线,三号隧道还剩二十多人,五号全灭,六号还有四十多人!要求撤退停止作战!”
诺埃尔皱着眉头,她查看着大屏幕上绘制的地图,二零二大队当然可以撤退到城外,但是这样的话就等于宣布任务失败,“那东西”也不能送进城里,整个“夏日冬风”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不行,反映给军部,不能撤退。”
“但是军部要我们拿出解决办法来,他们说不应该在这种毫无胜算的作战上浪费兵力。”
“不行!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弃!叫二零二大队联系后方的炮兵部队申请使用战略导弹,一定要再坚持十分钟。”
“前线已经没有增援了!军部不愿意出兵!”
“那么就由玖机关出兵!”诺埃尔怒吼着,她转过身。“……阿斯兰中尉,指挥和应急对策暂时交给你,我去联系一下增援。”诺埃尔从指挥席上离开,走向出口的魔术传送阵。随着一束红光的粒子光芒,诺埃尔被引导至玖机关特别宿舍的走廊。
不管几次使用这种东西都是不习惯,诺埃尔摇了摇头,走向她以前所在的特别作战九班的房间。
“结衣?在吗?我是诺埃尔姐姐。”她敲了敲门,呼唤着那个女孩的名字,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她清楚,那孩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结衣?我进来了哦?”
“诺埃尔上尉,您好。”结衣将身子稍稍弯曲,鞠了一个躬。
“抱歉打扰你休息啊,结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参加华盛顿地区的攻略作战吗?前线的部队需要支援……你知道……很多人都……去世了。”诺埃尔谨慎地拿捏着用词,像是害怕伤害面前这个十四岁少女幼小的心灵,但是那个少女幼小的内心早已经死去了。
“遵命……上尉。”
结衣并没有回答“能”或是“不能”,她只是机械地回答:“遵命”。
“现在就出击吗,上尉。”
“……如果不行的话也没什么……不用勉强自己……结衣。”
有着奇妙淡蓝色发色的少女没有说更多的话,她脱下睡衣,径直走到衣柜前,那里悬挂着的只有三件一模一样的飞行员驾驶军装。诺埃尔连忙走出去关上门,虽然同为女性,但是这样看着对方换衣还是有失礼节。
两人离开后来到玖机关地下停机坪,眼前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被涂上了暗红色的涂装,在驾驶舱前机头的位置加装了一根装饰性的角。这架名为“雄火龙”的直升机是专门为了适应结衣的驾驶而改装而成的,不仅多加装了十六枚对地导弹的载弹架,还在尾部和侧机翼上安装了喷气式引擎,使它的速度能达到普通直升机的三倍。
没有戴上头盔和面罩,结衣只是将一只绑在头上的护目镜罩在眼前。她坐进了驾驶舱,如同一个驯服凶猛野兽的少女。同时,运输装置将“雄火龙”对准前方的大型魔法运输阵。在法阵的对面,可以看见华盛顿那被火药硝烟污染的惨白天空。但是结衣仅仅是淡淡地向耳麦的那边报告:
“结衣(UE)、特攻直升机‘雄火龙’,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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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完全不动啊~”
“搞不懂。”
两人仰望着那宏伟的“梵天”雕塑,好像那就仅仅是真正的雕塑一样。
“仔细一看这还挺漂亮的嘛~虽然我不懂艺术。”布莱尔将抽完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熄。“梵天”那美丽的容貌和良好的身材与莲花的圣洁形象完美衬托,如果不会突然动起来的话,的确是一件杰出的艺术品。
“你不会是羡慕那雕像凹凸有致的身材吧。”麦卡维蒂端着枪与布莱尔同坐在一段破碎的石柱上,希望这些石头不会突然动起来。
“我是因为看了裸女的身体而产生了生理反应~我忘了告诉你我其实是个蕾丝~”布莱尔开着玩笑再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递给麦卡维蒂。
“你这家伙不是要和我结婚吗!”他接过烟抽了一口,能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而且是在敌方大BOSS的旁边开下流玩笑,这世界上怕是没有几个人做得出来吧。麦卡维蒂并不怎么会抽烟,他将手中散发奇异味道的纸卷递还给布莱尔。
“在那东西送到之前,我们就只有一直这样干等着?”布莱尔打开耳麦向总部询问。
话筒那边显得很仓促:“呃……大概吧,现在军队那边有些麻烦……可能……”
布莱尔看了看麦卡维蒂,用眼神向他示意。麦卡维蒂点点头,对话筒那边说道:“把军队前线作战的位置发给我吧,我们去那边看一下。”
“啊?什么?不行不行!你们还是守在这里,要是目标动起来怎么办!”
“这家伙要动我们也没办法啊!”
“可是……”
“听着……你的名字是阿斯兰吧,阿斯兰中尉,如果军队不能及时地把那东西好好地在‘梵天’苏醒之前送过来的话,它就有可能往军队方向移动,我们也阻止不了,不仅我们阻止不了,军队也无能为力,这样一来作战就失败了。阿斯兰中尉,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唔……!”
“听好了,人类,我们并不是因为担心前线部队的安危,而是因为这样做才是最有效率的举动。我不在乎军方是怎么想的,把伤亡人数降到最低跟我完全没关系,我现在最重要的只是完成任务而已,明白了么?”
“……我把坐标发给你,小心一点,那里敌人很多。”
“OK。”麦卡维蒂切断通讯开始查看发送到记录仪上的坐标,军方在离他们不远的地铁隧道中苦战,从这里到目的地差不多十几分钟左右的路程。
“那么,走吧布莱尔,为了能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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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道夫从战线上收集了十颗左右的手雷,将它们五颗一组绑在一起。他爬向离炮台级最近的战壕,并小心翼翼不让那些发疯似的步兵级天使发现。炮台级所发出的高能光束是向随机方向发射的,这让人很搞不懂,但是较高的发射频率让它具有了极强的压制效果,尤其在阵地战上效果拔群。
兰道夫喘着粗气,这条战壕离目标最近的地方是十七米,要想将五颗分量的集束手雷扔过这个距离还是很困难。从兰道夫所待的地方到投掷范围内还有三个看起来比较像样的掩体,但是在这三个掩体之间没有任何的防护。
“没办法……”
兰道夫将头盔丢下,在这样荒诞的战场上,头盔只会阻碍视线。他小腿发力,鼓足了劲向第一个掩体冲刺,几片步兵级的羽毛擦过他的背脊,如同死神的镰刀挥过头顶一般。
接下来是第二个掩体,兰道夫俯下身子,向前突奔趴倒在掩体后的阴影下,气喘吁吁,然而由不得他犹豫,在战场上一瞬间的犹豫就会使自己丢失生命。
然后,最后的四米距离,兰道夫低头奔跑,在一道暗红色光束击中他之前,滑铲进入了掩体的保护范围内。
“接下来……”接下来只需要将手中的手雷束扔向目标就是了。兰道夫向麦克风呼叫着,示意装甲队准备一齐攻击。经过短暂的呼吸调整,兰道夫起身查看着敌情。炮台级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作,与其说是没发现,不如说是没有变化,毕竟那只是个立方体而已。兰道夫将保险环拔下,卯足了劲将两颗大手雷先后扔出——
“就是现在!”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手雷集束在立方体的表面产生剧烈爆炸,高爆手雷的冲击、烟雾弹的浓雾、震撼雷和闪光弹给人眼带来强大的闪光。炮台级的光束乱射立刻停止。同时,躲在坦克掩体内的十台坦克立即露出炮塔对准了事先标记好的目标,一同开火。
待到烟雾散去,兰道夫看到,那棱长两米的大型立方体明显已经被轰击掉一半,另一半也正在化作碎片掉到地上。
“……成!成功!成功了!”
看来相信兰道夫的决策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在敌人的冲击线上开一个缺口是可能的,只要甲型塑像停止活动,剩下的乙型塑像也不是特别大的障碍。
“等……等等!”
立方体的碎片并没有失去活力,反而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再生,同时其周围爆发出暗红色的强力冲击波,如同红巨星的红色光芒一般。很快又恢复成了那个棱长两米的大型石材立方体。
“……切!”立方体的表面浮现暗红色的纹路,就像是在积攒力量一般,可以预见一道破坏力极强的暗红光束即将喷涌而出。兰道夫所处的位置非常不妙,他的耳边响起了嗡嗡作响的警告音,仿佛是在警告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
“……”
“特攻九班,前来支援。”
“……”
只听得到这样一个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仿佛是不属于这个残酷战场上的绝美事物一样,兰道夫因为一枚导弹的冲击而失去意识,他被冲击波波及的瞬间,好像看见了一只暗红色的喷火飞龙从隧道的尽头飞入,向这边喷射着熊熊烈焰……
结衣驾驶着“雄火龙”对准炮台级立方体实行弹幕轰击,远远超过普通直升机的载弹量和火力将善于压制敌人的炮台级甲型塑像死死压制,由于火药引燃和爆炸,整个隧道内的温度上升了十度左右。三五连续的爆音似乎要震聋兵士们的耳朵,就连没有情感和智力低下的步兵级乙型似乎都被这头“雄火龙”的魄力震慑住。
“那,那是啥啊……”
“是直升机吗……飞到隧道里来了?”
炮台级塑像的火力完全被“雄火龙”吸引,它不时射出暗红的光束,如同想要屠龙的神箭,然而狡猾的火龙倾斜着身体一次一次与光束擦肩而过。时而三五发导弹,时而几十发重机枪,接连不断的攻击将立方体及其周围的塑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似乎不是由机械一般的动作与速度,回避着高热的光束。如果是其他的驾驶员,不管是ACE还是NEWTYPE也许都不能将一架直升机驾驶到如此的程度,因为结衣并不是简单的人类,她的精神力、预判力、反应力远远超出常人,达到了可以实际操纵大型物体的地步。
当然,结衣也付出了许多,比如说“作为普通家庭的儿童幸福生活的可能性”。结衣自幼与父母失散,她出众的精神力反而为她打上了“异类”、“怪胎”一样的标签,直到她被军方秘密接纳。
尽管在外人看来,结衣的压制完美无缺,但是,身为超自然其中一环的她感受到了明显的异样——压迫感。
结衣的淡蓝色卷发轻微发光,却掩饰不了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汗水顺着她光滑的额头下滑到她的护目镜上,导致她视线不清,但是她不敢伸手擦拭,哪怕一瞬间。从导弹轰击的中心散发着某人的思念,就如同在那里有一个灵魂在促使着炮台级不断复生。
“特攻九班要求存活人员尽快撤退。”结衣发出了死亡宣告。
“什么?那女的在说什么?”
“她叫我们撤退?怎么可能?”
“阿帕奇驾驶员请继续进行压制射击,我们将会派出十辆坦克协助你的进攻……”
结衣痛苦呻吟着:“请尽快离开……拜托了……”
“不行!我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不能后退!”
“请……沙沙沙即……离开……沙沙沙要过载了……”
“什么?驾驶员请回答?有信号干扰吗?”
“雄火龙”的机身开始散发暗红色与淡蓝色交织的粒子光芒,如同卷曲的银河,向四周播撒着奇妙的光点。
“这这是?”
“重复一遍,请尽快沙沙沙……开!”
“雄火龙”发出的诡异的精神力光芒,与塑像发出的暗红光芒链接在一起,在那一瞬间,似乎年发射而出的导弹与机枪弹也减缓了速度。兵士们明显地感觉到周围重力的减少,甚至地上一些打剩的黄铜弹壳漂浮了起来。
“撤退!撤退啊!”结衣的感情爆发,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就如同EMP冲击一样,不过是作用于人类和塑像的身上。
好像是敲破一个鸡蛋。好像是吹熄一根蜡烛。仅仅是弹指一挥间的力量。人类的生命十分脆弱,不知是不是有位哲人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毁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但是在这种残酷的现实中,就算是一口气,一滴水也不需要,就能摧毁人的所有,包括他的心智,包括他的精神,不管是多么强硬的毅力,不管是多么巨大的思想。杀死四十三个人就只需要,“啪”这样,打个响指。
但是对于那时候的结衣来说,打个响指都不需要。
###
“……………………………………”
“诺埃尔上尉,结衣的精神力暴走了。…………第六隧道被毁了。”
“………………可恶………………”
“好在…………结衣……没有问题,她还有生命反应。塑像的反应也消失了……”
“…………………………”诺埃尔保持着沉默,努力不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脸。
“我们把情况报告给军方了,他们说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好,并不追究我们的责任。”
“…………有生还者吗?”
“…………就一个,是个小队长。”
“………………”
诺埃尔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并肩行走在隧道中,在此期间他们倒是遇到几个断头的步兵级,但都没什么大碍。
“没有,我只感受到一大群人类的接近。”
从前方吵闹的机械声和吵闹声来看,应该是军方的运输部队正在运送着“那个东西”前来。打通了敌人的封锁线,由运输队运送至“梵天”附近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人类的任务就到此结束。
“是麦卡维蒂先生和布莱尔小姐吗!”有几名先遣小队的成员围了上来,他们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保持着一定距离,谨慎地询问。
“是的,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好像……”
“二零二大队的守卫中队B组在第六隧道全灭了,死相都很惨。不过也打开了封锁线,现在只需要把任务物品送到目标处就好了。”
与此同时,运输队的卡车拖拽着非常大型的两个箱子从麦卡维蒂他们身边驶过,只要把它们送到“梵天”的位置上,接下来就是麦卡维蒂他们的工作了。一想到可以将剩下的工作丢给其他人,士兵们都稍稍放松了起来。
两人随着运输部队前进,除了他们两人意外没有人知道那两个箱子里装的什么。
“诺埃尔上尉,我们与运输队接应了,现在正在一同赶往目的地。”
“……哦,请加油吧。”
“怎么了,诺埃尔上尉,听起来精神状态不佳啊,这样可不能胜任指挥工作哦。”
“……您说得对,布莱尔小姐。我会好好努力的!”
“那么有什么指示吗?”
“就按照任务指示书上来吧,……下一步是查找梵天的位置,你们说刚才已经找到了?”
“是的,就在出隧道不远的地方。”
“好的,那么……”正当诺埃尔准备做出下一个决策的时候,从无线电的那边很明显地听到的骚动。
“在这里!”
“前方出现高量反应!是梵天!”
“什么!有摄像头吗!”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昏黑的地铁隧道内顿时充满了来自上方的光线。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和钢筋水泥粉碎的声音。隧道的顶部被强大的动力炸开,从其底部往上看去,就像是从被开了一个洞的白蚁巢向上看到踩塌它的脚一样。而那只“脚”则是一尊魅力女性胴体的塑像。
苏醒的梵天,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像古印度壁画上的神像一样,慈悲的面容,紧闭双眼,好似膜拜一般将双手合十,从莲花中生长出的藤蔓缠绕着她曼妙的躯体。她的背上有着一轮像是由脊椎制成的法轮,代替了壁画里为梵天加上的佛光。然而并不像神话中的那样慈悲、自我牺牲,她将雪白的右手伸出,手指藤蔓似地卷曲,在那里形成了一座宝塔。
强烈的闪光。
比闪光弹更强,比太阳更明亮。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光,不管是不是闭着眼睛还是伸手挡住,强烈的白色闪光一次就夺取了所有人类的视线。
不仅仅是闪光,几乎就在一秒钟后,整个地铁隧道土崩瓦解,同时所有运动着的人类、车辆、坦克瞬间引爆。就如同另一次橙色的闪光,车辆爆散成燃烧的碎片,坦克爆散成钢铁碎渣,人类则爆散成装满血液和内脏的红色水气球。
“可……可恶”就连麦卡维蒂都不能幸免,虽然身体没有出现爆散,但是恶魔的灵魂受到了强烈的震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当麦卡维蒂的生命受到威胁或是陷入紧要关头的时候,他的肉体会改变与这个世界的频率,从而达到“影像化”和“灵体化”。任何现实世界的物体都不能触碰到他,但是“梵天”的攻击却切切实实伤到了麦卡维蒂。
如同庆贺“梵天”的胜利一般,在宽阔、开了一个大洞的地铁隧道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鲜红、橘红、血红的火焰,将一切燃尽,燃烧钢铁,燃烧橡胶、燃烧人体、燃烧灵魂。
“布莱尔……布莱尔……”麦卡维蒂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他的喉咙中咳出鲜血。
“……去打开盒子,我没事。”
如同恋人之间的低语。
耳旁的麦克风响起诺埃尔的声音“布莱尔!快!快去打开盒子!就在你的边上!!”
“…………”
“混……混账……”布莱尔啐了一口。
在烈焰与闪光中,布莱尔按动了那个“盒子”上的按钮,同样如同莲花的绽放一般,“盒子”的外壳脱落、晃动,将内容物暴露无遗。
“盒子打开了!内容完好!”
“开始精神链接!”
“目标计数开始,十秒后完成开放!”
“布莱尔,请开始链接!“
在希腊神话中,也有一个盒子。潘多拉因为好奇而打开了魔盒,将灾厄、瘟疫、痛苦释放到人间,只将希望留下。而在那盒子的底部,到底有没有希望存在?封闭的魔盒到今天再次开启,将名为MG的人造希望降临于世间。尽管上天没有将希望降给人类,人类也能制造出希望,就像人类可以制造出绝美自然景观一样。
由钢铁机械与魔术符文构造的金属肉体,如同狮身人面像一般的另一种塑像——“斯芬克斯”从包裹着的橘色、红色、血色烈焰中站起。她同“梵天”一样,有着美丽女性的躯体,向后梳的电线和长发、凸显出苗条身形的盔甲、强健的狮子一样的下肢、排列着钢铁与火药的导弹架。斯芬克斯,如同英雄的塑像,不是由脆弱的石头,而是由坚不可摧的钢铁塑造。
“在熊熊的烈焰与闪光中,名为斯芬克斯的希望,从遍地的尸体与灰烬中站起。”
钢铁、
肉体、
灵魂,都在“梵天”那慈悲为怀的火焰中燃烧——除了斯芬克斯。
“她并不是杀戮的机器,而是作为开创希望的可能性现身。”
斯芬克斯踏出她沉重的脚步,二十米的高度让她与“梵天”的视线平行。
“直面着恶怖的绝望与牺牲……”
“对塑像专用魔造装甲,MG,斯芬克斯。驾驶员:布莱尔、麦卡维蒂。”
“……踏出新生的一步。”两人与斯芬克斯同时在心中说道。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二)斯芬克斯之日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31 10:20

(三)屹立于燃烧的大地之上
布莱尔的视线清晰而明朗,透过精神链接,可以透过斯芬克斯的人造眼球与梵天那闭着的双眼凝视。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如同第一次遇见撒哈拉的时候一样,充满着迷惑、恐惧、紧张。也许塑像与撒哈拉一样拥有着同样强大的死亡气息,让布莱尔不寒而栗。但是人类是无法感受到这种寒气的,在他们的眼中,塑像仅仅是会动的石头而已。
“布莱尔,听得到吗?”是麦卡维蒂的声音,在完全封闭的黑暗空间中,他的精神也和布莱尔与斯芬克斯链接起来了。
“感受我的存在,利用精神力去操纵斯芬克斯。”
布莱尔用手捂住双眼,斯芬克斯的视角源源不断地流入脑中,封闭自己的五感,这样有助于将精神最大化的集中。布莱尔尝试着移动视线,斯芬克斯庞大的重量和体积并没有给她的行动带来延迟,她如同古埃及神话中谜题妖怪的再现,自上而下俯视着这片燃烧的土地。
与此同时,梵天如同在试探着对方一样利用莲花上的触手缓缓靠近,她将手中的宝塔举在胸前,观察着对方。就像是雌雄两头食肉动物,在寻求配偶时互相嗅着。从这个方面来看,梵天和斯芬克斯真是相似。
“目标过来了。”
“冷静,冷静,布莱尔,就像模拟练习做的那样,只要想象着就是了。”
“…………”
“想想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就在那个酒馆的那次,遇到那个神父的那次。”
斯芬克斯那如同金属钻头一般的腕部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电流。就跟几百年前布莱尔与马可士神父战斗一样,当时她用身上披的斗篷做成了简易的钻头。
“电磁牵引器开启!旋转加速开始!”无线电中传来了指挥中心的技术员呼喊的声音。
如同万磁王的磁场一般,斯芬克斯腕上的双钻将地表上金属的物体吸引到半空中。梵天来不及回避,由好几架卡车、坦克和钢材揉捏而成的大铁球正面撞击了梵天的脸部。巨大的塑像向后倾倒,靠在了华盛顿的一栋高楼边。巨大的重量撞击高楼,在其的底部开了一个有二十米左右高的洞。
“继续!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猛攻!”无线电中传来诺埃尔的声音,她现在一定是在玖机关的大屏幕前注视着这场超级机器人大战。
斯芬克斯带着电流的钻头放射出更加霹雳的蓝白色电花,如同拳击比赛的连续出拳一样连续钻击着梵天的腹部,飞溅的石屑如同鲜血一样喷洒,梵天毫无还手之力,就像被对手逼近边绳的重量级拳击手一样,只能任由斯芬克斯攻击。
电磁牵引器将地铁的铁轨吸引到钻头上,将其卷成了更具有破坏力与震慑力的螺旋。巨大的、突破天际的、发出强烈旋转似乎形成了一道电气台风,如同炮弹突破音障时空气的爆裂,将梵天身上脆弱的大理石撕碎,将其整个胸口转出巨大的窟窿,可以留下一架战斗机飞过的空间。
梵天的躯体似乎慢慢变得僵硬,她的胸腔开始碎裂,如同战败的武士一样单手支撑着地面,但她还是虔诚地托举着那尊造型简陋的宝塔。
“布莱尔!小心闪光!”
比上一次更耀眼,可能比上一次还要亮三倍,之所以说是可能,是因为已经到达了人类看一眼就会失去理智的强度。如此大强度的闪光物理上地将直径一公里之内的建筑物全部轰倒,制造了巨型的平坦地面,就像是为要殊死搏斗的两个怪物准备了最好的竞技场。
“后退,布莱尔,拉开距离!”
“目标健在!构成数据开始!”
“目前稳定基数正在分析中,十秒钟后完毕。”
梵天胸口上的洞以肉眼可见速度再生,将那个规则的圆缩小为只有她自己的拳头那么大,就好像是本来就生长在那里的一样。此时的梵天,外型上产生了更加诡异的变化。她那光滑的背部上脊椎状的法轮有一部分生长出肢体,如同人类的手臂,而她新生的四只手臂都生长出刚才那样的一尊宝塔。真真正正地正在变为印度教中描绘的创造之神,梵天,是世界的起源,是时间与空间的开始。
“可恶!机体失去动力!精神链接系统异常!”由于刚才的闪光冲击,斯芬克斯的机能暂时停止,她耷拉着头,在梵天的面前如同笃信的信徒,丝毫无法抬起头来。
“布莱尔!冷静下来,和我的呼吸同步。”麦卡维蒂调整呼吸。呼吸的匀称可以带来精神上的统一。“感受从我的灵魂中散发出来的能量,将其转化为你的魔力……”
“又来了!梵天的闪光!!”
“布莱尔做好防御!”
宝塔散发着灯芯一般的微光,就像是为下一次闪光做好蓄力的准备。也许爱迪生所发明的电灯也是发出这样的微光吧。爱迪生用钨丝点亮了人类的希望,那梵天用石塔又点亮了什么呢?
“全静止力场!”
如同在阳光的曝晒下张开了一把保护伞,在梵天创造的纯白色空间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道可以从月球上用肉眼确认的光线将一切吞没,就如同进入了洁白的纯粹空间。但是斯芬克斯在这样洁白的空间中玷污出了一个小点。在现实世界中展开一处不会产生任何改变的力场结界。光线、时间、空间、分子、原子、电子都不会移动。大概连时间的流逝都不会感受到吧,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一台金属与魔法阵组成的混合物凭借着两个灵魂产生的碰撞,引发的是全宇宙的奇迹,将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宇宙中直径二十米那么小的空间静止两秒钟。
要是去翻看唯物主义哲学教科书的话,就会发现,上面写着任何事物都处于无时无刻的变化中,运动是绝对的,永恒的,普遍的;静止是相对的,暂时的,个别的。但是,既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运动的,那么“绝对运动”这一理论也会发生改变,但是什么是绝对?什么是相对?运动和静止到底存不存在?这真的是人类可以理解的问题吗?
“数据重新确认,斯芬克斯完好,外接电池剩余电量还有百分之十。”
“布莱尔,尽快结束战斗,行动机能将在十分钟内停止。”
“什么!这才刚过三分钟!”
“注意!过来了!”
梵天调整着手中宝塔的位置,将其摆放为奇怪的角度,从她眉心间的一点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如同电视作品中常出现的光线反射机关,从眉心中发射出的光芒通过宝塔的不同方位的反射与加强,一道直径有车辆那么粗的白色光柱从宝塔中如洪流一般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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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瞬间,指挥中心大屏幕上的数字开始飞速旋转,最后定格的画面和文字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米诺夫斯基……粒子……”
“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米诺夫斯基粒子!”
“但是数据上显示的就是米诺夫斯基啊!塑像竟然会发射米诺夫斯基粒子光束!这可是人类的科技!”
“一定是数据错误!你看!EMP冲击不是没有生效吗!”
“斯芬克斯失去联系了!但机能良好!好像是精神链接故障!”
“布莱尔!布莱尔!请回话!麦卡维蒂!听得到吗!”
“不行!确认不到反应!但是摄像机可以观测到他们的影像!”
“……”
“……唉……”
美杜莎站在诺埃尔的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人类无法理解的领域了,指挥中心暂时交给我吧。”
“美杜莎博士……这是……”
美杜莎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轻浮,而是变得稍许有些严肃,只有这时的她才变得像一个研究者。“……数据检测出是米诺夫斯基吗,看来又是‘不确定事故’……不去管它。重点是布莱尔酱这边……摄像机的数据没有问题,但是又没有他们的反应。看来……”
美杜莎沉默了一会,她那清澈的绿色瞳孔中倒映出诺埃尔紧皱眉头的脸庞,她回答:“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留下这样短短的一句后,美杜莎伸手抓来一张凳子,坐在上面开始翻着杂志。
“美……美杜莎博士,这就完了吗?我们什么都不干吗?”诺埃尔焦急的盯着美杜莎,但后者回应她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意识领域发生的事是我们无法干涉的。”
大屏幕上的画面呈现出一片静止,巨大的梵天塑像停止了运动,斯芬克斯那庞大的躯体也停止了运动。唯一可以看出时间正在流逝的就是地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随着风舞蹈着。
世界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思维与存在哪一个是本源。人类的哲学家不断探讨着这个无聊的问题,将自己的想法写成书,向学术界发表演讲,被国家领导承认,编入国民教材,教育下一代人,与持不同意见的人展开论战,争论他们自认为是正确的道理。世界是物质的吗?是由实实在在的的原子、分子、夸克组成的吗,还是说世界是意识构成的吗?由人类的精神、心智、感觉组成,还是由人类做的一个巨大的真实无比的梦构成。人类永远追求着从客观方面看待问题,然而什么又是客观?通过人类大脑反映出的世界就一定是客观吗?
人眼可以看见的光线只占已发现光谱的一小部分,人耳能听到的声波频率在20赫兹到20000赫兹之间,人的味蕾只能品尝出五种基本的味道。人的身高不会超过三米,腕力不会超过150公斤,人体中最坚硬的器官是牙齿,能承受的压力大约是180公斤。
将拇指与食指捏紧然后张开一点点,凭人那只有一双的眼睛,凭人那只有两只的胳膊,以及凭那比拳头大一点的心脏,只能做到这一点,保护这一点,就只有拇指到食指的这一点。
###
同一时间
华盛顿 梵天之里
就像是站在一块光滑的镜面上,然而周围被暗红色的浓雾掩盖,导致镜面上完全无法反射出任何物体。麦卡维蒂与布莱尔并肩走在不可视的精神世界中,每向前走一步,脚下那光滑的镜面就向前延伸一点,在后面收缩一段。这里如同被浓浓血雾笼罩的南极,在他们的面前是暗红与无尽的黑暗。
然而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下还有生机存在。
“你看,是思念体吧。”
“是无形之物。”
像是透明的鲤鱼一样在空气中游着,拖曳着长长的水痕。安静,安详,倒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伴随着无形之物的游曳,麦卡维蒂与布莱尔行走在梵天体内的虚无空间之中,这里是精神的领域。所谓精神领域,就是由智慧生命的意识产生出的个体空间,然而,像这样荒凉的精神空间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好像是来自于一个只懂得双目平视前方的人类意识,丝毫感受不到其他事物一样。这样的空间,有可能只是某个生命意识中的一部分。
“那个是?”
“大概是意识的本源吧。”
在浓雾与黑暗的中心,被无形之物环绕着的光球散发着温暖,就像是在极寒南极地区升起的朝阳。因为离得太远而不能判断其大小,布莱尔准备走近一点。每向前移动一点,那道光就黯淡一点,直到走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布莱尔看清楚那是一块光滑的石头,就如同从任何一条小溪或者任何一片海滩那里捡来的一样,但这颗鹅卵石的表面上刻着几个英文字母:
“Medusa”
将刻有字母的卵石拿在手里,甚至感觉得到石头正在对她轻语:
……
“这是给你的,爱琴海的卵石。”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这样的石头我见得多了。”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性嗓音。
“但是这块石头拥有魔力。”男人说道,如同几千年前来自古希腊的海风。
“什么魔力,不就是块石头吗。”女人感到无力,在她所经过的岁月里,说石头拥有魔力这样的话的人类一般都是骗子。
“是可以让我正视你的眼睛的魔力。”男人温柔地说道。
“……如果是玩笑的话,这一点也不好笑。”
“是吗……”
“…………”
简短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布莱尔手中的石头变回原来的样子,十分普通。
“喂……麦卡维蒂,刚才那个你看见了吧。”
“嘛~大概是什么人的记忆吧,不过为什么塑像的精神世界里会有人类的记忆?”
“谁知道,大概是被吃掉的人的记忆吧。”布莱尔将手中的石头捏碎,四周的红雾四散消灭,如同被驱赶走的蚊蝇一样,留下了一片洁白的空间。然而在一秒之后,那片洁白如南极的空间也慢慢皲裂,消失殆尽。
###
“………………”
“……………………”指挥中心里很喧闹,是那种作战成功后稍微有点紧张而且兴奋的欢闹。
“…………………………”但是在这种状态下依然沉默的只有美杜莎一人。虽然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杂志,但她的内心如同暴风雨中的爱琴海一样翻滚。
……刚才的感觉?……
……是忘掉的感觉?……
……忘记了什么?……
……怎么忘记的?……
……是重要的事情吗?……
……是谁的事情?……
……是我的事情吗?……
就好像是将石头捏碎一般,将本来坚不可摧的记忆粉碎。重要的事物化作粉尘随风而去,这种感觉奇妙而又令人恐慌。
“美杜莎博士!作战成功了!”
耳边传来的是诺埃尔兴奋的大叫。然而美杜莎现在却没有精神与她一同大叫。她扶着额头从凳子上站起身,在喧闹的人类之中走向传送魔法阵。随着粒子光芒的引导,美杜莎回到了她应该待的地方。
转过宿舍走廊的拐角,这里是美杜莎专用的房间,如同世外桃源中的通天洞一般,一线人造光从洞顶照射下来。石头、清泉、飞舞的蝴蝶和飞虫、发光植物。与美杜莎性格毫不相关的静谧环境。这是玖机关为美杜莎专门准备的宿舍,关上门就能回到森林山洞的世界。
美杜莎坐在地上,注视着面前的水潭,冷静呼吸。这里的空气与几千年前的古希腊一样潮湿、温暖,似乎能带着人的记忆回到那个蛮荒的时代。美杜莎慢慢闭上眼睛,寻求与她的眼睛——“森罗万象之眼”的对话。曾在几千年前,美杜莎生活在爱琴海中的一个小岛上,作为蛇魔的她,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求知欲,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她注定要作为一名研究者降生在世上。
一千年的时间,给予了她不计其数的“知识”,她了解从人类诞生起一切的历史,通晓三千多种魔法,包括那个时代与其之后几个世纪的“科学”。但正如俗语所言:“知道得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美杜莎开始像所有求知者那样对世界的本源感到困惑,于是,她挖出了自己的双眼,并且制造了名为“森罗万象”的魔眼。
“森罗万象之眼”是知识世界的钥匙,用来打开紧锁着的知识的大门。真正意义上的通晓一切知识的宝具。历史、知识、方法、思维,宇宙中包含的无尽的知识和概念都囊括其中,拥有它的美杜莎从某方面来说可以被称为“全知”。但是过量的知识会直接涨破受教者的大脑,因此,只有通过与眼睛“对话”的方式才能保证既获得想要的知识有不会有生命危险。
“………………”美杜莎沉默着。
“那么,你今天想问什么?生命?命运?死亡?”
“………………”
“原来是失去的记忆吗,真是无聊的问题。”
“……………………”
“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
“………………”
“不过是你第一次玩弄的那个男人罢了,珀尔修斯。”
“………………”
“真爱……,身为研究者的你相信真爱吗?”
“………………”
“当然,所谓爱情不过是大脑分泌的费洛蒙过剩而已,是否有真爱还是要看个人的信仰。有些人相信科学但又相信一见钟情,有些人相信没有爱情但又期待爱情。你是哪一类呢?”
“…………………………”
“那么,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吗?关于你所在的世界的‘真相’。”
“………………”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虚伪?区分真伪的标准又是什么呢?经历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了吧。
“…………………………”
“错。”
“………………”
“错。”
“……!”
“错,呵呵呵,别急,你马上就会明白的,就在半年后,与最后的塑像的战斗中……”
“……?”
“……………………”
“…………”
“…………………………”
美杜莎睁开双眼。
###
同时睁开双眼的还有队长兰道夫,身处全方位监控的监护室内,四周都是身着白色大褂的医者,与白色的墙壁与白色的器材混为一体。
“你看,他醒了。”医生从上方俯视着他,眼睛并没有与其交汇。只是手中的医疗器械飞速地移动着。
兰道夫强壮的身体因为麻醉药的效用而不能移动,他想张口说话,但是口中的呼吸器让他不能发声,他从医生的动作当中判断出自己的侧腹部受了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大脑剧烈的疼痛。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从身体中取出了四片钢铁。兰道夫感到眩晕,他开始回想之前在隧道里发生的事。就像做了一个糟糕的梦境一样,会动的石头,天空中喷火的飞龙,身体化成齑粉的战友。兰道夫闭上眼睛,心想自己还是晕过去的好,但是一个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
“你还好吗?队长先生?”出声询问他的是一名身穿军装的橙色发色的年轻女性。
“我是玖机关特攻九班的诺埃尔·希卡,你好。”
“…………”
“啊抱歉你现在不能讲话,那么就听我说好吗?”诺埃尔从文件袋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份报告。“在刚才的作战中,二零二大队第六守卫中队与游骑兵08小队全灭……抱歉,这都是玖机关的失误。”诺埃尔深深地鞠躬,将身体弯成九十度。
“但是我希望你接下来加入玖机关。”
“…………”
“在隧道内发生的事故是由于特攻九班直升机驾驶员的精神力暴走酿成的惨剧,但是在第六隧道中本应该全灭的四十四个人却有一个人脱离常规的幸存了下来,……就是你,兰道夫队长先生。”
“…………”
“所以高层决定将你转入玖机关部门协助调查,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诺埃尔合上文件,她盯着兰道夫看了一会,兰道夫闭上眼睛,没有再想对话的想法。他带着输氧器,呼吸缓慢而又沉重。
“抱歉,队长先生。”
就像所有的孩子的父亲一样,兰道夫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女儿,然而自从十年前一伙劫匪闯入他的家后,兰道夫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女儿,他的妻子也因为保护女儿而死于枪下。从那时起,兰道夫就放弃了作为一个父亲的生活,决定作为军人生活一辈子,最好是战死在沙场。然而勤奋而又残忍的医生将他一遍遍救活,使他轮回着这悲惨的生命。
兰道夫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战友也好,自己也好,游骑兵小队也好,玖机关也好。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到哪里都是一样,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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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并肩行走在瓦砾纵横的华盛顿大街,后援部队正在清扫残存的塑像部队,没有了梵天和甲型塑像,军队的清扫如同风卷残云。赶来的调查班正围着梵天进行样本采集,八成不会采集到什么有趣的线索,不过是一大块白色的石灰岩罢了。
“要到白宫那里去看看吗?去坐坐美国总统的位置?”布莱尔又点燃一根烟,在瓦砾堆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白宫被毁了,现在只是白石而已。再说了为什么你会想去坐总统的位置?难道总统的位置要软一点吗?”
“我啊,从小就想成为君临世界的王者了!坐在王座上俯视跪拜的民众和大臣的感觉最好了,说不定还会成为下一个故事的素材呢!”
“白痴。”麦卡维蒂坐到一块破碎的混凝土上,布莱尔也跟着坐下。这个位置从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俯视脚下那片饱受摧残的城市森林。在隧道的出口处,依然燃烧着梵天那熊熊的烈火,将地表的沙砾与塑材烤焦,而斯芬克斯,屹立于那燃烧的大地之上,从她那人形的部分似乎看得出正在平静地呼吸,就像一头睡着的狮子一样。
魔导装甲(MG)是通过科学手段与魔法共同制造的大型战略用机器人,虽然离人的样子还很远,但却能通过魔术与科技的精密配合完成人类想象不到的奇迹。MG通过精神链接将一个或多个驾驶员的思维联系起来,达成多位一体的控制效果。精神力越强的人,能开发出MG的潜力也越强。当然,如果能像麦卡维蒂与布莱尔那样拥有无尽的精神力的话,制造宇宙级别的奇迹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下个月就结婚怎么样?”麦卡维蒂仰面躺下,布莱尔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瓦砾上。
“想快点做啪啪啪之类的事吗?好啊,越快越好!”
“闭嘴,你这个变态。”麦卡维蒂感到无力,他面朝天空,随着塑像梵天的消失,气温也逐渐回暖。降雪已经停止,只有地表的积雪还在证明这里曾经被塑像占领过。
“…………”
“真是漂亮的景观呢,从人类的城市森林仰视天空。”
被城市高楼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随着高楼的倒塌而逐渐扩大。就像是井底之蛙所生活的井被掘开一样,来自天空的光亮照射到井底。在这片人类土地上,还有人类愿意仰望天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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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结衣坐在她自己宿舍的一个角落里,没有开灯,使得房间显得很暗,有助于精神力的安定。结衣蹲坐着,沉默不语。
结衣这个日本名字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以前的记忆完全消失,只记得到六岁以后来到军方和特攻九班的事。高层看中了她超强的精神力而对她展开人体研究,虽然并没有进行什么不人道的实验,但是同样也没有给予她任何关爱,直到特攻九班的成立。
诺埃尔收留了结衣,当然是作为“雄火龙”武装直升机的驾驶员,只有如此才能更大限度地给予她“家人”的感觉。
结衣在军队学会了隐藏感情,不,与其说是隐藏,不如说是消灭感情。愤怒、恐惧、杀意,在战场上,只有这样几种感情,要是在不当的时机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那么等待她的就是死亡。为了存活下来,结衣学会了消灭感情,对敌人,对战友,对所有人都不产生任何感情。她的无感情不同于撒哈拉的面无表情,撒哈拉只是对他人的生命毫无怜悯之心,只是按部就班地行使“世界”给予其的任务,而结衣的无感情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情感”,就连最简单的“冷漠”也没有。
直到几个小时之前,在与甲型塑像的战斗中,结衣从塑像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情感”,正是结衣作为一个人类所缺少的事物。这直接导致了结衣情感的爆发,最终以精神力的暴走而收场。
精神力,是智慧生物与生俱来的力量,一个人的思想、行动、智慧都可以称为精神力,就连发表演说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可以称之为精神力。关于精神力的调查还在研究中,不过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掌握精神力的奥秘还是为时过早。魔女、恶魔、吸血鬼等非人智慧生物的精神力最为强大,当然也有掌握了强大精神力的人类,比如说结衣,但是对于人类这样从物理上来说都过于脆弱的大脑,是无法良好地对这种力量进行控制的。
所以说,科学界将其称之为“非科学”,并且否认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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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七日
华盛顿初战成功后四天
“总统先生,目前战况良好,可以履行您之前许下的诺言了吗?“
“总统先生,请问军方接下来应该进行什么行动?”
“请问军方是怎样获得了华盛顿的胜利?据我们所知华盛顿是由巨大的塑像占领……”
“请让一让!让一让!总统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好不容易挤进了总统专用的防弹汽车,他注意到索尼娅司令也坐在里面等候着他。
“真是烦人的记者们啊,总统先生。”索尼娅司令手里翻看着玖机关呈交上来的报告,目前军方已经完成了对华盛顿市区残存塑像势力的清扫,失去了被称为“梵天”的丙型塑像的领导,剩下的乙型塑像不会构成更大的威胁。
“比记者还烦的是议会啊。”总统叹着气。“司令,接下来怎么办?我是说作战。”
索尼娅司令思考了一会,议会已经将作战的工作全权交给她,而身为政客的总统并不懂战争的道理。“当华盛顿安顿下来之后,就应该展开全面防御,保护好胜利成果。”
“是吗……不能乘此机会进一步攻击?夺回整个东北地区?”
索尼娅司令从自己的皮夹中拿出另一份报告:“看看这个吧,总统先生。”
文件上附着一张照片,除此之外都是大段的专业性的描述。照片上绘制着从天文望远镜上截下来的图像,从不清晰的画面上印着一只巨大的眼睛。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并不是什么星星或是什么星云,那是一尊石像。
“新的敌人吗,真是比记者还层出不穷啊。”
“我们从华盛顿战役胜利后就发现这东西了,一直徘徊在金星轨道附近。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总会有一天掉到地球上来。”
“到时候就是又一次冰河期了吗?话说,这家伙有多大?”
“大概有一公里宽,就是小型陨石的程度。”
虽然在华盛顿地区的作战取得了成功,但是东北战线完全没有松懈下来,因为过量使用核弹的缘故而使西部地区免受塑像的侵扰,但也因此丢失了四分之一的土地。而其他国家也处于苦战当中,美国并没有力量去援助其他地区。
“我想我们应该拖延向世界兑现承诺的决定。”
“…………是呢,总统先生。”
“…………”
“总统先生,你思考过哲理吗?有关人类的哲理。”
“不,我只是个政客,并不是哲学家。……还是说,这与塑像有关?”
“不,我只是在胡思乱想而已。总统先生,你认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吗?”
“……如果要我说实话的话,我觉得人的潜力并不是无限的,我作为一个政客,被美国公民看做是最有力量的人,也有许多做不到的。”
“不,总统先生,我并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相信人类的未来吗?”
“人类的未来?”
“就如同其他生物一样,人也在进化。人类从古猿成长为直立人,再从狩猎转为种植,从村落变为国家,从封建再到民主,从迷信到科学。据我所知,人类文明发展程度的曲线是‘J’型的,意思就是说,一开始很缓慢,然后到了某个时期后会以指数级的速度增长。”
“对,这些理论我听说过。”
“所以人类会发展得越来越快,进化得越来越强大,要是时间足够长的话,也许就可以产生所谓的‘永恒’。”
“照这样来想的确不错。但是那个‘永恒’的字眼听起来很虚伪啊。”
“不断地发展、不断地前进、并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数学的角度来看的确会成为永恒的。但是,‘永恒’这个词语是用来修饰宇宙的,我们人类真的可以达到宇宙的级别吗?我是说……理解整个宇宙。”
“从我浅显的科学认识来看的话,宇宙就像是大海,大海的确深不可测,最深的地方有十一公里深,那是人类所达不到的地方。但是我不敢保证未来的人也不能达到,也许五年、十年、二十年,就可以探明深海。宇宙也是一样,未来总是充满变数与进化的,即使是微小的人类,给予其无限的时间,就能产生出无尽的可能性。”
“就像是让一只猴子在永恒的时间里用打字机不断乱按,最终也会打出一篇战争与和平的手稿,对吗?”
“相信人类,相信可能性,这就是我们现在可以做的吧。”
总统专车驶过和平的街道,这里是安定的后方,没有塑像,没有低温,天空也是碧蓝无暇。由于行政中心也搬迁到这里,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没有人想象得到在曾经也是行政中心的华盛顿,曾经繁荣、喧闹的华盛顿,有一尊巨大的塑像,与钢铁铸成的谜题妖怪于四天前屹立于这片燃烧的大地上。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三)屹立于燃烧的大地之上 完


(四)从重力的井底仰望星空
八月十日
兰道夫已经能下床行走了,虽然受了严重的伤,但是凭着玖机关强大的医疗技术,他很快地恢复了健康。诺埃尔上尉为他安排了一间宿舍,就在结衣房间的旁边。
屋子里没有什么装饰,简单的桌子、凳子、床、柜子,似乎仅有的私人物品就是摆放在床边的一张相片,上面是他与妻子女儿在游乐园的纪念。其实对兰道夫来说,这张照片只是累赘,只会让他在独自一人的晚上思念家庭而感到分外痛苦,但是兰道夫没有扔掉它,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努力不要忘记她们的笑脸吧。
今天,兰道夫决定出门走走,在宿舍里待太久会使关节硬化。穿过宿舍走廊,没有使用便利的传送法阵,而是通过楼梯走到了门外。早上的人造太阳很明亮,但不耀眼,兰道夫准备在森林小道中散散步。
虽然是人造的景观,但玖机关的地下森林丝毫不会给人带来闭塞感,透过来的阳光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在地上。黑色的土壤上长满了低矮灌木,有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长出了蘑菇,朴实的颜色证明它们是可食用的。
兰道夫顺着石板垒起来的小路往森林深处走,呼吸平缓心情舒畅,似乎可以忘记他身为军人的一切痛苦记忆。
“那是……”他看到了一颗漂浮的石头,就这样浮在空中。
四周还有许多这样的小石头,似乎是处于失重的太空中,那些漂浮的石头有高有低,四散分布,就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样,停留在各自的位置。
兰道夫在战场上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他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而是好奇地碰了碰离他最近的一块鹅卵石。
然而“倏”地一下,所有的石头都像是魔法解除了一般掉了下来,兰道夫连忙躲避,还好掉下来的石头都不大,没有把兰道夫砸的很痛。当兰道夫拍着自己的衣服清理小石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谁!”
兰道夫回头,同时摆出军人专用的战斗姿势,但当他发现对方只是个小女孩时,他放下了拳头。那个孩子拥有一头不正常的蓝色卷发,她戴着飞行员护目镜,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是与战争毫不相称的纯洁心灵。
“……”
“你是……”兰道夫感到在这样一个小女孩面前很难大声说话,给他一种大声说话就会把眼前这个玻璃人偶般的女孩震破。
“UE。”女孩只是轻轻说了这两个英文字母作为回应,丝毫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是惊讶的情感。
“?”
“UE,我的名字。”结衣如此说道,不含丝毫个人情感。
兰道夫愣了一会,没有反应到她口中所说的“名字”和“字母”之间的关联,他只是觉得在这个名为“UE”的小女孩面前可以做到完全放松、完全相信她,虽然对方表现出的感情十分冷淡。
“……”结衣看见对方没有继续搭话,于是背过身,继续她的精神力训练,使石头再次悬浮起来。虽然兰道夫还是想说点什么,但已经背对他的结衣已经看不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了。兰道夫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
森林中吹起了人工制造的晨风,将地上的落叶轻轻拂动,加上从林木间透过来的橙色阳光与漂浮在空气中的石头,使得结衣看起来就像是漫游在自然中的森林精灵,就像是可以与鸟儿游戏,与树木对话的精灵一样。然而是战争,让这样一个纯洁美丽的精灵失去了作为人类最重要的情感,成为了一台作战专用的机器,重复着杀害与被杀的轮回。
兰道夫呆呆地望着结衣的背影,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女儿的背影,在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情感:他要在战争中保护好这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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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 德克萨斯州 休斯顿太空中心
“一至三号发射架准备完成!推进装置完好。”
“轨道设定数据准备完成,正在输入中。”
“一号弹头保险打开!”
“二号弹头保险打开!”
“正在数据重新审核,十秒钟后完成。”
在飞船发射前,需要一遍一遍地对数据和各个部件进行检查,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由于一个小数点的计算失误而导致的火箭坠毁悲剧。但是相比起那次事故,这次发射如果失败的话带来的损失不只是一架航天飞机或是几亿美金这么简单的后果了,飞船上载着五枚等待引爆的反物质导弹,如果在地面上引爆,说不定整个德克萨斯的面积都要减少五分之一了。
而在地球——这个重力的井底的正上方,有一尊被称为“深空之眼”的塑像正在金星附近徘徊。虽然按照计算直径三点五公里以内的陨石在掉入大气层之前就会被摩擦燃烧殆尽,但是塑像并不是那种会因为高温而分崩离析的脆弱事物,如果塑像像小行星一样下坠到地面,所造成的损失也不仅仅是一颗直径一公里的小行星所能造成的,这也意味着那尊塑像可以在任何时候袭击地球上的任何地点。所以军方才制定了这个以反物质导弹摧毁目标的计划。
目前,公认为最具破坏力的武器是核弹而不是反物质,那是因为反物质武器还正处于研究中,但是可以证实的是,反物质武器具有的破坏力是大于核弹的。也许这就是目前人类所能掌握的科技的极限了,如果连极限的力量都无法击败塑像的话,那么等待人类的就是毁灭,真是过于简单的事实。
“发射准备,正在等待最终命令。”
“可以发射了吗,长官?”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向其领导询问。
“允许发射。”
随着长官的一声令下,火箭控制中心下达了点火指令,远在六公里之外的火箭发射架上喷射出纯白色的烟火,伴随而来的还有冷却池中巨大的水蒸气云朵。由于推力的增大,火箭徐徐向上抬升,终于飞离地面。
“火箭已升空,飞行稳定。”
如同插入云霄的神箭一样,如同1969年7月的阿波罗计划一样,载有五颗反物质炸弹的灾难级钢铁飞行物摆脱重力的束缚,从井底飞向井外的天空。如果说阿波罗计划的成功是人类的一大步,那么这个将反物质导弹送往太空的计划又属于什么性质呢?
“二十秒后突破大气层,正在进入预定轨道。”
“第一节脱离,航天器平稳上升中。”
“第二节脱离,开始洛伦兹力加速。”
“脱离大气层,导弹发射器已弹出,进入预定轨道。”
载有五枚反物质导弹的发射器脱离重力的束缚,进入了浩瀚无垠的黑色天空,检测的摄像头切换到发射器上,同时也发送给了在玖机关观测的大屏幕上,休斯顿发射中心的一举一动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诺埃尔紧张地正坐,注视着屏幕上的一丝一毫,额头上和手心里冒出冷汗。而与之态度完全相反的布莱尔和美杜莎,一个将脚跷在桌子上看着杂志,一个仰面朝天用一本书挡住脸睡觉。
由两块巨大特殊金属铸成的发射器产生强大的电流,与轨道炮的原理相似,利用电磁力将弹头加速到十马赫以上,而在完全真空的宇宙空间中没有空气的摩擦速度可以达到更高。再加上小型质量牵引器的前后力差作用,理论上可以使导弹在二十分钟内到达金星。
五发灾难级弹头从发射器上飞出,呈一条直线向太阳附近射去,似乎能在背后留下一条彗星般的尾巴。
“真是超级系的炸弹呢,听说每一发都有十倍于核弹力量的破坏力呢。”布莱尔将眼睛从手中的杂志上移开,看了一眼大屏幕后说道。
“大概没用的吧,就凭人类的科技是无法破坏丙型塑像的。”麦卡维蒂喝着纸杯装的可乐,手中还捧着一桶爆米花。
塑像分为甲乙丙三级,甲型塑像是指较为强力、有一定智慧和再生能力的个体,通常甲型的数量较少,对付起来也很困难。乙型指的是数量较多,力量也较为薄弱的个体,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步兵级乙型。而麦卡维蒂口中所说的“丙型”指的就是梵天或是深空之眼这样的“特殊型”。丙型塑像大多数具有巨大的体积和灾难性的破坏力,唯一能与其对抗的就是由人类的科学与非科学的魔法混合而成的产物——MG。
在导弹飞抵金星的十八分钟内,地球上的人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就如同战争爆发之前一样,大多数的人类都在等待中度过一生。人从生下来就开始等待,等待父母的喂养,等待身体的成长,等待校车,等待下课,等待考试结束。接着等待大学四年毕业,等待工作,在去往公司的路上等待红绿灯,从上班开始等待下班,下班后在拥堵的马路上等待回家。等待了六十年后就可以开始等待退休金,等来足够的退休金后终于可以开始等待死亡。导弹飞抵金星,短短的十八分钟而已,但是这十八分钟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过于漫长,也过于短暂。
“长官!目标开始移动!正在接近中!”
“什么?向哪里接近?”
休斯顿火箭中心的控制室里顿时乱成一团,技术员满头大汗地一边操纵着电脑一边大叫,简直就像是股票交易中心内的情景一样。
“目标向导弹接近中!速度很快!”
“调整导弹轨道,预计将在三分钟后拦截!”
“自动巡航开启,导弹加速中。”
诺埃尔拼命咬着牙齿注视着屏幕上的一切,用一个奇怪的比喻来说就像是在候产室等待女儿出生的父亲那样,虽然诺埃尔还没结婚而且也当不了父亲,但是能确定的是她现在已经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那种焦急的心情。
“距离接触还有一分钟!导弹即将引爆!”
当屏幕上描绘的五个发着蓝光的小点依次抵达被标记的红色圆点时,整个休斯顿中央火箭控制室沉默了下来。信号被遮断,红色圆点与五枚反物质导弹的信号一同消失,只在屏幕上留下了电脑绘制的轨迹图,如同彗星的尾巴一般。
“就这么完了?”布莱尔手里拿着爆米花,还没来得急塞进口中。
似乎在一片寂静中这句话显得很突兀,布莱尔赶紧闭上了嘴。休斯顿控制中心的技术员们都同诺埃尔一样痴痴地望着大屏幕,半张着嘴巴,停下了手里的活,等待着信号恢复得出来的结果。
“42,大概吧。”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美杜莎一脸疲倦地望着屏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军方为什么非要浪费纳税人上交的税金呢?”
屏幕上的数字缓慢地变动,最后终于定格在了“42”这个简单的两位数上。同时,太空观测器的信号恢复。
“目标……健在……”
“……体积正在变大。”
屏幕上还剩下的是扩大了数倍的红色圆圈,技术员将太空摄影图像切换出来。就如同复制一般,本来只有一只的“深空之眼”增加到六只,它们以尖端为中心围绕在一起组成了一朵巨大的六瓣花朵,在其身后的不远处还存有正反物质湮灭爆炸而扭曲的尘埃螺旋,像是这朵致命的“宇宙之花”叶片一样,衬托着极美的死亡预告。
何为42?“The answer to life,the universe,and everything.”(关于生命、宇宙和一切事物的最终答案)。而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二位数就是所谓的真理?这是一个令人无奈的现实——对于宇宙这个位面的运算,人类所发明的计算机只能算到这个地步。听说鱼类只能保有七秒钟的记忆,蚂蚁只能认识到它面前存在的那么一点事物,那么人类呢?人类只能认识到他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人类通过望远镜能看到更远,通过电话听到更远,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自己的主观来认知,一切都要通过自己的大脑来理解。也就是说,人类所能认知到的最远距离都离不开自己的大脑。但是大脑真的存在吗?在人看到、知道有大脑这个东西之前有大脑存在吗?人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大脑,但是能看到自己的大脑吗?不透过镜子、摄像机、照片的话,人能够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何为真实?何为虚伪?何为客观?何为主观?在我们目所能及的世界外有什么?在我们能理解的世界外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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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已经接到命令了吗?诺埃尔上尉?”在玖机关作战指挥中心,美杜莎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关于下一次作战的。
诺埃尔从自己的文件夹中拿出军令部的通知书:“已经拿到了,明天就开始进行作战准备。”
“不急,距离那东西掉下来至少还有七八天,再隔两天准备也行。我们现在来讲讲M子和布莱尔酱的婚礼问题……虽然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但是……作战任务上要求……”诺埃尔显得很窘迫,作为玖机关和军队的链接人,就是意味着要同时对付部长大叔和美杜莎两人。
“哦……作战先放一边吧,反正婚礼也不会占用作战的时间。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呢……真是,看着比自己小的后辈都结婚了,我该在教堂里露出什么表情……”
面对这个大大咧咧自说自话的研究者,诺埃尔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冒出青筋:“……军令部长和索尼娅司令现在都很着急,总统先生也……”
“那些大佬的事以后再管,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可爱的布莱尔酱和M子的人生大事,我可没有嫉妒哦!总有一天我也会和帅气的肌肉猛男结婚的,总而言之你过两天到地上去问问有没有教堂……”
“美杜莎博士士士士士士!!”诺埃尔突然不耐烦地吼道。
“干……干啥啊……突然这么大声……”美杜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吼震了一下,显得稍微有点尴尬。
“现在!全人类都面临着再一次冰河期的危险!虽然要求不是人类的你们拯救人类的确很缺乏逻辑!但是面临毁灭的不仅仅是我们人类还有这整个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啊!”诺埃尔情绪很激动,但是她好像立即就意识到这一点,将声音收小了。
“抱歉,美杜莎博士,我自从华盛顿作战成功后,就感到很迷茫……”
美杜莎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态度过于轻松了,就像是在即将走上处刑台的死刑犯面前高谈人生哲理并且要求其遵守法律一样。她紧紧地闭上嘴巴,以免自己不听话的舌头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安静,平和的每一天,却因为塑像的袭击……许多人都失去了生命……孩子失去了他的父亲……妻子失去了她的丈夫……母亲失去了她的儿子……我不明白啊。人类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向其他动物一样,一样呼吸,一样进食,一样生存……但是为什么却要承受这么可怕的结果呢?你不是人类,体会不到人类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时间流逝的恐惧,对亲人死亡的恐惧……对无能为力的恐惧。”
诺埃尔啜泣着,这不是她作为人类的第一次流泪,但却是作为军人的第一次流泪。身为一个人类,诺埃尔拥有着健全的情感,与结衣不同,所以当她看到结衣那丝毫不会变化的表情时,她的心中总是充满痛苦。
也许是因为结衣,也许是葬身在第六地铁隧道中的战士们,也许是因为死去的千千万万的战斗者们。但也许也是对自己身为人类就必须面对死亡的事实而感到绝望,诺埃尔的情绪就像是狂风骤雨中的一片树叶一样飘摇。
“……别哭了……要是你都哭了的话……”
诺埃尔垂着头,但是她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拉到怀里。
“要是你都哭了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你特攻九班的部下又该怎么办呢?而那个孩子——结衣看到你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后又该怎么办呢?而最重要的是,全人类看见你作为最后的人类的希望都在哭泣的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不,美杜莎博士,我和特攻九班并不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你才是。”
“………………”
“超越一切的知识,无所不能的魔法,能够拯救溺水的人不是溺水者自身,而是岸上的人,同样,人类也是无法自我拯救的。”
“……是这样没错呢,人类是年轻的种族,无论是经验还是所遭受的苦难,都很少。但是你们人类不是常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吗?你们作为人类所存的自信呢?如果你们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话,那作为拯救者的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诺埃尔将双手抱紧,她在眼前这个非人生物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人类的温暖。就如同微笑一样,拥抱也是每一个国家每一人种共同的安慰方式。
“美杜莎博士,我一直想问……到底……不是人类的你……为什么愿意拯救人类?人类贪婪、懒惰、自以为是,虽然人性中也不会缺乏美好的一面。……但作为另一个种族的你为什么会愿意这样去理解、帮助人类呢?”
“…………要我说实话吗?实话并没有那么好听哦……”
“…………请务必……”
美杜莎笑了笑:“如果用说的能让你明白就好了,我所追求的东西。”美杜莎伸出两只手指,轻轻伸入眼眶,将她那只“森罗万象之眼”从眼眶中取出。
“眼睛中所蕴含的知识、信息、语言,通过使用者自身的理解而表达给别人,其原意就会扭曲。如果要我来讲述给你的话,建立玖机关、制造MG、与人类合作、对抗塑像的理由就是:为了探寻世界的奥秘。如你所见,我只是个研究者,强烈的好奇心指引我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就如同许多的人类科学家一样。只不过我比他们优秀的地方在于——我能活得更久……”
诺埃尔望向那颗有着祖母绿色瞳孔的眼球,上面刻画着不可名状的纹样和字母。就如同占卜大师手中的水晶球一样,那颗被称为“森罗万象”的眼睛发出了空灵而危险的光芒。
诺埃尔仅仅是注视了那颗眼睛一秒钟而已,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冲击。
就像注视着郊区布满星空的夜晚,不,更像是在远离地球的地方凝视着宇宙,不,应该是在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洞中向外眺望,不,应该形容为变成一颗恒星,从全方位的角度观察整个星系。还是说,从现实望向虚无,从可视望向不可视,从有限望向无限从空间望向时间从三维世界望向四维世界从一个位面望向另一个位面。
总而言之,身为人类的诺埃尔看到了美杜莎为之奋斗的理由,虽然只是其中的很小的一部分:她看到了长满如同水母一样巨大荧光蘑菇的黑降,她看到了生活在猩红血雾中收集范托玛的朱雀之暗,她看到了高精灵体内中的人类灵魂,还有被████囚禁的▉▉▉,以及来自▉▉对▉▉进行▉的▉▉,以及████▉▉▉▉▉▉。她无法理解,难以置信,不可名状,想象不出,甚至无法用语言、文字、思想表达出来。过于巨大的信息量形成一道洪流震撼了她的双眼与大脑,暂时失明,暂时失聪,暂时昏厥,暂时失去生命。
但是当诺埃尔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美杜莎到底在为什么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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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日
玖机关 中心会议室
“各位已经拿到作战计划书了吧,那么细节我就不再说明了,直接就告诉各位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吧。”美杜莎站在会议室正中央,四周被政府派来的官员围绕。
“等等,我刚才看了一下作战计划书,……上面是不是写着……将将近250吨的MG送上太空?不,这不可能。”
面对着坐在总统先生身旁的专家的质疑,美杜莎只是笑了笑。
“不,美杜莎博士,请您原谅,斯坦森博士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知识……”总统显得很尴尬,似乎想为会议打圆场。
“不,不,不总统先生,问题是现在根本就没有载重250吨并且能运输其进入太空的飞行器。”被总统先生称为斯坦森博士的老头似乎有些懊恼,也许是看不惯连总统都护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轻浮的女人说话。
“斯坦森博士,我们还是先听听美杜莎博士怎么说吧。现在……”
“不不不,请您允许我先说话,撇开重量不谈。据我所知,MG上没有搭载任何适用于太空的推进设施,现在我们已经研究出近似于无工质的推进系统,通过粒子的热辐射冷却定向喷射,但是没有真正运用于实践且耗能巨大。”
“博士……现在还没到您说话的环节……”
“不,”美杜莎伸了伸手,示意总统先生让他继续说下去“请继续,是叫斯坦森博士吗?请让我听听你的建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美杜莎那洞察一切的眼睛中充满了嘲弄,明显到周围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对方不屑的挑衅,斯坦森博士脸上的肌肉僵硬了起来,也许他老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人对他如此不敬,而现在美国最有权势的人——总统还护着那个挑衅者。
“听好了,美杜莎博士,你所设计的‘对塑像专用装甲’根本不具备在太空中行动的可能性。第一,它没有加装任何形式的推进工具,这意味着它在宇宙空间中只能像一块石头一样漫无目的地漂浮。第二,更不可能从地球上连一根电线到‘装甲’上,巨大的重量会将其拉回地球,所以能源问题也无法解决。第三,作战结束之后又要如何将‘装甲’回收?,据我所知,直径三点五公里内的陨石掉入地球都会被完全融毁,更何况你那架二十米都不到的机器人?说到体积,现在天上那个巨大的眼睛已经增殖到了六个,直径两公里,虽然我并不是一个机械工程专家,但我无论如何都看得出你和你的大机器人都毫无胜算!它连二十米都不到!”
“有意思……请继续。”美杜莎笑得越发明显了,脸上写着深深的恶意。
老头用力抿住嘴唇,这让他的嘴巴看起来形成了一个“⺈”的形状。“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敢肯定,作为一个宇宙空间学家,我懂得的东西比你多!请你不要在你所所不懂的领域大放厥词,制定这种像是拍电影一样的作战!”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真是精彩呐!差点搞得我都以为自己是在拍电影了呐!”
美杜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不断地拍着手。当然,大厅中在放肆大笑的人只有她一个,官员们和科学家们都面面相觑,低下头来不发一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那么我就为各位解释一下什么是MG。”美杜莎突然止住大笑,,以非常严厉的口吻回答,就好像刚才全都是在演戏一样。
“MG,Megalith Guarder(巨石防卫者),当然这是我取的名字,随你们这么叫,机器人、对塑像专用装甲、防卫兵器、机动战士钢达姆、合金装备,都随便。但是你们要明白,这些孩子们不是冰冷无机的金属,他们都是有灵魂的个体。”
“哼!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神秘学家!真是可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宇宙空间老头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完全没有笑意的假笑,真是虚伪。
“原来是因为不相信灵魂吗,也难怪,区区人类怎么能看得见灵魂这种意识位面领域的事物呢?你们人类对灵魂的认知还处于‘生命体的精神’这一概念吧,但是你们知道石头也有灵魂吗?包括桌子、椅子、灰尘、灯光、空气都有灵魂,不,应该说都是由灵魂组成的。”
“……你在胡扯些什么。”
“构成世界的能量为何物?灵魂也是能量的一种,能量也可以被称为灵魂。为什么在这个宇宙中形成的物质可以被观察到,都是因为灵魂,或者说是能量、创造力、绝对形成力、本源……等等的存在。能量汇聚形成了万事万物,包括我们脚下的地球。而我们的敌人——塑像,同样是过剩的能量体。由于其拥有的能量大大超出其本可能拥有的能量,所以才导致了石头的运动。但是我们现在对于这种能量没有任何认识,这很有可能上升到万事万物的本源,也就是‘真理’的境界了。”
“………………”
“再来说说MG吧,众所周知,抵消一个力的方法是给予其一个相反的力。既然塑像是能量过剩的存在,那么只要给予其相反的能量就是了,而MG就是这种相反能量的发射口。制造MG的技术十分简单,非常简单,但是凭你们是理解不了的。”
“理解不了?那你说说是什么东西让我们理解不了?”
“魔术,仅此而已。”
真是过于简单的词汇,以至于让在场的人暂时无法做出任何形式的回应。
“浪费时间。”
宇宙空间老头感到十足的火大,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抓起手边的文件径直从会议室中走了出去,还向半掩着的门板狠狠踢了一脚,当然没有人敢上前拦住他。
美杜莎满意地看着反对者气急败坏地离开,“好的,麻烦解决,让我们继续研究作战计划。”
“美……美杜莎博士……恕我冒昧问一句……”这时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官员缩手缩脚地问道。
“嗯?什么事?甜心?”
“……呃……您刚才说的关于……能量、灵魂、本源的事……都是真的吗?”
“…………”
“……美杜莎博士?”
“……当然不是。”美杜莎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提问的年轻官员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请不要捉弄我们了,美杜莎博士,哈哈哈……”在座的周围一圈人都像是掩饰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样笑了起来,就像是美杜莎讲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这幅情景不免使美杜莎也产生了嘴角上扬的快意。
“……当然,现实一定比我说的更加离谱。”她小声嘀咕,确保不会被傻笑中的人类听见。
###
从遇到她的那天起,兰道夫便常常往玖机关的小树林里走,那里十分安静,像是有着奇特的魔力,吸引着他向树木的深处前进。在那里似乎时常有一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在等待着他,兰道夫当然清楚这一点,这种感觉,也许可以被称为“一见钟情”,但是不是那种可以被称为“爱情”的情感呢?或许不是,兰道夫已经过了青春恋爱的年纪了,相比起“爱情”,更多的是“保护欲”吧。
兰道夫一般都是坐在枯死的树干上看着结衣进行精神力训练,将小石头举起来,排成一排,将树叶和小枝丫搭建成有趣的房屋。看上去简单的训练用手做起来十分简单,但是结衣不用手都可以做的比一般人更好。
诺埃尔正坐在大屏幕前透过录像机注视这一切。
“这么晚还在看关于结衣的录像?你看起来真像是溺爱孩子的母亲。”
“阿斯兰中尉,麻烦你把结衣最近几次的身体检查报告拿过来。”
“欸?是这个吗?放在右边架子上第三排的那个?”
“嗯,对。”结果结衣的报告,诺埃尔简单看了一下。“阿斯兰,你觉不觉得那位兰道夫队长来了之后,结衣的精神力状态就变得十分安定了?”
“欸?是这样吗?这么一说的话倒也是,的确也没有再出现过饮水机将杯子接满后再把水吸回去的怪事件了呢。”
“不,我觉得那只是针对你进行的恶作剧罢了。”诺埃尔努力憋住笑。“话说回来,也的确没什么好惊讶的呢,在那次事件里,也是只有兰道夫队长一个人活下来了呢。说不定他的身上拥有使精神力安定的魔法存在呢。”
“那,以后如果要出动‘雄火龙’的话就让兰道夫队长跟随?”
“值得考虑……但是……还是算了吧。”诺埃尔犹豫了,她感觉这样就像是把结衣当做狮子,把兰道夫当做狮笼,为了防止狮子表演时咬人,就把笼子一并搬到表演台上,给人浑身不自在。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诺埃尔更想把结衣当做一个有情感的人类而不是军方眼中的作战兵器“UE”。然而,人类,在何时成为了比其他动物高一级的存在呢?又在何时,成为了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呢?如果说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区别在于思考与情感,那么失去了独立思考能力只知道服从命令,而且也抛弃了情感的结衣,有没有资格称得上是一个人类呢?
现在是深夜,玖机关的人造天空被黑色中点点的星光点亮,在这片虚伪的星空中,没有来自于宇宙空间中塑像的威胁,静谧、安详、平淡、美好,使人产生一种明天不会再次来到的错觉,被地球重力所束缚的人类,在地下几公里处的玖机关这种束缚显得更加明显,然而玖机关的星空是虚假但是安全、平稳的,而人类的星空是真实却动荡、致命的。
而你,这个物语的观察者,更青睐哪一种天空呢?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四)从重力的井底仰望星空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7-31 10:21



(五)来自遥远寒冷的天际
八月十三日
在远离地面的上空,如同地球的卫星一样,布莱尔在失重的驾驶舱中漂浮着。
驾驶舱里漆黑一片,并没有其他作战兵器的液晶显示屏、操纵杆一类的东西,只有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舒适的躺椅和两边以供抓握的扶手,操纵MG并不需要像按钮或是遥控杆一类的东西,只需要驾驶员的一颗大脑就够了。布莱尔在黑暗中晃了一会儿后回到了躺椅上,身处黑暗中令她感觉十分舒适。
“报告,这边没有什么异常。”随着布莱尔向总部的报告,在躺椅前的黑暗中浮现出诺埃尔的脸,对方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指挥席上等待了。
“好的,开始精神链接吧。”诺埃尔向周围忙碌着的技术人员下令。
“麦卡维蒂、布莱尔、饮血魔剑,精神链接开启!”
随着链接的打开,从遥远的地球上的一个点传来了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将布莱尔所驾驶的MG——饮血魔剑暴露在由麦卡维蒂灵魂中散发出的魔力照射下。MG饮血魔剑,如同希腊神话中的蛇姬拉米亚,由人类的上半身与蛇的下半身组合而成的怪物,她如同爬行动物一般柔滑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充满活力。
“能量传输状况良好,饮血魔剑活动开始。”
“接收信号稳定,功率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七以上。”
“精神力实体化天线充能完成,可以开始移动。”
随着准备工作的就绪,布莱尔眼前的视线转化为饮血魔剑的视角。在无垠的寒冷的宇宙中,散布着深邃、死寂一般的黑暗,脚下是遥远而实实在在的地球,远处是放射着热能与光能的太阳。
布莱尔调整着方向,使自己面向太阳的方向,不,准确的说是面向金星的方向,在那里,直径为两公里的巨型塑像正冷静地凝视着这边,用那每一只长度都有一公里的眼睛。
布莱尔深吸一口气,不断传输来的能量使她感到麦卡维蒂就在身边。闭上眼睛,所感受到的是三个不同生命形式的灵魂。
“对塑像专用魔造装甲,MG,饮血魔剑。驾驶员:布莱尔、麦卡维蒂。”
“出击!”
由精神力场开启的推进力,将饮血魔剑在失重中巨大的金属身体向太阳方向发射,从地球上传送来的能量光柱也同步追踪着布莱尔的行动,如同一条尾巴过长的红色彗星,以几乎呈直线的轨道飞向目标。
“布莱尔?听得到吗?”诺埃尔上尉打开了无线电。
“信号良好。有什么事吗?”
“再给你说一遍作战计划,毕竟这次是你一个人。”
“没问题啦,计划说再多都赶不上变化的啦,我一个人也OK啦。”
“那……好吧,加油啊,布莱尔。”
“…………”
饮血魔剑那流线型的蛇形躯干在零重力的太空中飞速前进,由精神力场产生的推动力将它变为一颗黯淡的天体,面向着火热的太阳飞去,就像是被那巨大的燃烧气团产生的引力拉下。
“探测到塑像反应!小心点!布莱尔!”
“预计五分钟后接触!做好迎战准备!”
“收到。”
在黑暗的太空中,一切都显得平淡自然,但是在金星轨道到地球之间,有那么两个不自然的造物在相互吸引。布莱尔将脑中的画面放大,使自己能够清楚地看见“深空之眼”的位置。在她视线的彼端,同样有一道白色的光芒以与饮血魔剑相近的速度飞驰而来。
随着布莱尔脑中神经系统的刺激,饮血魔剑的精神力场开始发生变化,从其背上脱离下数个尾部散发着喷射光的尖刺鳞片状物体,悬浮在饮血魔剑机体周围如同跟随飞行的昆虫一般不断变换位置。
“FUNNEL,攻击!”
随着布莱尔的一声令下,正在做匀速直线运动的饮血魔剑立刻停止前进,同时,环绕在机体周围被称为“FUNNEL”的移动感应炮台仿佛变得有生命一样,如同有自我意识一样的导弹一般变换着轨道向不远处的塑像飞去。
由布莱尔强大精神力控制的近两米长的金属鳞片在旋转飞行的途中立即转变为漏斗状的Beam射击具,这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为FUNNEL的原因。这种武器是由精神力进行操纵的无限制角度兵器,但是现在还并没有在地球上运用于实战。当美杜莎将这种武器展现给军队的科学家看并且被啧啧赞叹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武器的设想仅仅是来源于一部机器人动画而已。
十四个感应炮台前后将巨大的“深空之眼”围住,相比起来是那么渺小。它们不断地变幻射击角度,利用精神力波产生的暗红色光束切割连接六只“深空之眼”的中心部分。但是,就如同想要保护中心的那个连接点一样,六片长达一公里的“眼睛”立刻改变形状,像是将花蕊包裹的花瓣一样合拢,形成了光束无法击穿的石材装甲。
布莱尔将FUNNEL调整角度寻找可以切入的薄弱点,但是已经改变形态变为花苞的“深空之眼”突然加快了速度,如同远洋战舰一般甩开包围住自己的感应炮台,向布莱尔所驾驶的饮血魔剑冲撞而来,远远高于精神力推进器所能推动的速度。
“布莱尔!回避!”
但是慢了一步,布莱尔还没有将集中力从感应炮台的上接触,给饮血魔剑留下了将近一秒的硬直时间。就在这一秒的空档中,长度有一公里的巨型塑像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无法动弹的饮血魔剑。布莱尔所感受到的冲击远远大于人类能想象出来的感受,简直就像是强行被拉入另一个位面。如果机体里面坐的不是布莱尔而是一个普通人类的话,可能在接触塑像尖端的那一刻就被破化成分子级的人体物质了。
维持着抵抗着撞击的姿势,饮血魔剑的机能暂时停顿了十秒钟,由于精神框架链接的缘故,合金制造的机身并没有散架,布莱尔也暂时因为那过于巨大的冲击力眩晕了五秒钟。
“布莱尔,你还好吗?请回答?”
“……唔……不好……有点……”
“饮血魔剑机能恢复!框架链接系统重启。”
“布莱尔,拉开距离!离目标远一点!”
但是与诺埃尔所期望的情形相反,饮血魔剑反而牢牢抓住了那一公里长的塑像的尖端。
“布莱尔!你做什么!停下,后退!”诺埃尔不断地向布莱尔下达命令,但等待着她的只有安静的沉默,对方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就像是妄想搬动巨石的蚂蚁,饮血魔剑与深空之眼比起来就仅仅是一个点的大小,以至于在宇宙观测器发回来的影响上,只能看得到塑像那过于庞大的身躯,但是……
“在……在移动着……”一个坐在电脑前的技术员口中喃喃说着。
虽然只有一点点,很缓慢,但塑像围绕着以饮血魔剑为中心的点顺时针方向旋转了那么一点。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坐在指挥所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那个“旋转”不是出于塑像自身意志活动的,而的的确确是布莱尔将其推动的。
下一秒,就像是挥舞棒球球棒一样,长达一公里的塑像翻滚着飞向远离地球的宇宙空间,随后,为停止那份向后的推力,深空之眼再次打开了它的花瓣,从每一只眼睛上点亮起纯白的喷射光,将饮血魔剑赋予它的巨大动能抵消。
“FUNNEL!”
早已包围在四周的十四枚钢甲鳞片随着布莱尔的一声令下立即改变成发射状态的漏斗形,从十四个方向喷射而来的暗红色光束,同一时间射向花蕊的正中心。
但是,似乎是提前预测到了布莱尔的行动,花蕊部分瞬间产生强大的力场,如同护盾一般将射向中心的光束阻挡在外。
“不行!无法击穿!”
“可恶,已经是感应炮台的最大输出了!”
“再加大功率的话炮台会先融化掉的!”
听着无线电中传来的人类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惊呼,坐在黑暗中的布莱尔笑了笑,世界上唯一存在极限的就只有人类的理解力。饮血魔剑将双手大大张开,所有的浮游炮回到了她的身边,如同与深空之眼对应着的另一片花朵。她的十四片“花瓣”围绕着机体,形成一个规则的圆,炮口对准着与之平行的深空之眼的中心。
过度的大小差异,就像是蚂蚁与巨象,但是这只蚂蚁却需要大象堵上全身心来战斗,大小并不能决定强弱,形态也不能决定本质。布莱尔与面前的这朵“宇宙之花”凝视着,用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六只眼睛,那一刻也许持续了一秒,也许持续了很久,就像是武士格斗中讲究的一击必杀一样,双方将自己投入全身心的感受当中,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清楚地感受到塑像的身体内存在着生命和灵魂。
“FUNNEL!集中!”
金属制的感应炮台发出了即将融化般的橙色光芒,同时,来自地球上暗红色的能量补给光束陡然加强,将饮血魔剑笼罩在橙色与暗红色的混合混合光芒中。塑像,深空之眼将防护力场也张开至最大化,同时瞬间加速在一秒钟内突破第三宇宙速度向饮血魔剑所在的方向撞击而来。
随后,直径远远大于二十米的暗红色高能量光柱从由饮血魔剑和感应炮台组成的破坏法阵中喷涌而出,过于直接的破坏力与超高温将浮游炮瞬间融化,但是即使这样,法阵中不断涌出的纯净精神力能量也没有停止的景象。深空之眼产生的强大力场,在更加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开始分崩离析,但是其巨大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就差一点了!布莱尔!坚持住!”
忍受着超高温的炙烤,饮血魔剑艰难地维持着自我的形态。尽管如此,塑像的护盾瓦解的速度大于其逼近的速度。在花蕊前端的空间上,明显出现了玻璃碎裂的裂痕。
在击穿防护力场的那一瞬间,花蕊打开的正中心,有另一道细微的光线,逆向穿越了精神力洪流的阻拦,击中了饮血魔剑毫无防备的机体。随即破坏法阵立即失效,暗红色的壮观光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布莱尔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视线就被巨大的石质花朵完全遮蔽。
随之而来的是将意识抛出体外的冲击。
###
“………………”
“………………”
“………………”
“………………”
在无尽黑暗的宇宙中,身后是偌大的地球。
在双手的前方,是广阔的灰白色物体。
远处,是太阳经过将近八分钟才得以传来的阳光。
自己第一次离得麦卡维蒂这么远,布莱尔这样想到。
“……回……”
“请……回……”
“……”
黑暗中唯一有生机的无线电也彻底损坏了,只留下漫长的沉默。
即使是这样静止一般的世界中,布莱尔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正在下落。
向着地球——重力的井底。
深空之眼——宇宙中的花朵,用花蕊部分正在顶着饮血魔剑的机体落向地球。地球头一次变得这么巨大,在接近大气层的边缘往下看,地球就像是圆形的一块地毯,带给人的感觉比人呆在地上时还要巨大。
进入大气层了,可以很明显地感到周围的温度正在升高,就连视野也开始变得灼热,饮血魔剑只是由金属打造的巨型装甲而已,要是没有精神框架的保护,在这种空气的摩擦中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可恶……”
勉勉强强能移动起来,但是却丝毫无法脱离引力的牵引。
“可恶……”
勉勉强强能将精神力框架打开,但是过不了一分钟,这趟由地心引力为动力的列车旅行就要到达终点了。
“不就是……”
布莱尔将手撑起,放在那巨大石材组成的庞大表面上。
“不就是……”
第一次感受到空气居然能带来这样无情的破坏力,无法忍受的分解感,堕入深渊的绝望感,向布莱尔袭来。
仔细想想,似乎没有人类感受过这种被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而烧死的经历呢,如果手边有一支笔的话,应该可以写出三千字左右的感想吧。真是可笑,作文写得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九百字。
也许比那一次,与那个女人战斗的那一次一样,孤身一人面对着绝望,几乎要将组成身体的元素汽化的高温。布莱尔脑中想象着自己被燃烧殆尽残留下的无机物,这让她回忆起她自己的母亲。
“…………”
“……不就是……”布莱尔坐在黑暗的驾驶舱中,垂着头,低语着。
“……不就是块石头吗!……看我把它……推回去!”
随着物理上的生命东西破裂的声音,从饮血魔剑连接着每一小块零件的精神力链接光线改变了其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幻化成荧光一般的亮绿色,带有强大动能的精神实体化喷射光从饮血魔剑的背后涌出。在布莱尔所驾驶的饮血魔剑的背后,由于物质和实体化能量的高度集中,形成了两颗存在时间仅仅为一微秒的超小型中子星,就在地球的外层大气之中!
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颗中子星拥有一座喜马拉雅山那么大的质量,在一微秒中与其他中子星碰撞湮灭产生的伽马射线暴远远大于太阳在其一生中产生的能量总和。如此巨大的能量将会扭曲宇宙空间,形成所谓的黑洞。
过于强大的力量将会突破科学与物理所研究的领域,饮血魔剑背后的中子星的湮灭并没有如同科学描述一样的形成黑洞,而是打开了突破物质层面前往意识领域的窗口。
布莱尔进入了塑像——深空之眼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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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空无一人的电影院。
红色的软折叠座椅,老式的胶片式投影机,色调明亮的银幕,上演着由奥黛丽赫本出演的《蒂凡尼的早餐》,熟悉而优美平和的《月亮河》的调子充满着没有人的电影院。
布莱尔坐下,坐在观影厅的正中间,身边是“无形之物”与“思念之物”零零散散的座位,以一种近透明的姿态停留在座位上盘旋,做出一种观看电影一样的动作。
这部电影布莱尔看过几遍,包括它在一九六一年的首映,她并不喜欢这种在喜剧电影中暗藏着的悲戚色彩。对于她而言,她更喜欢结局出人意料或者让人迷惑不解的另类恐怖电影。
电影已经上演结束,周围徘徊着的“无形之物”们悉悉索索起来,好像是在与同伴交流观影后的感想,就像是地球上的人类做的那样。布莱尔站起身,从电影院的正中心离开,她走向放胶片的投影室,那里也许有她要找的东西。
昏暗的房间里存放着大大小小几百盒胶片,在胶片堆的正中央,看起来似乎被遗忘的一角,一台“嘎吱嘎吱”旋转着胶片轮的投影机对准银幕发散着带有画面的光线。
“这个吗?”
布莱尔走近投影仪,她调查了一会投影仪的周围,终于在镜头位置发现了异常的东西。那是一颗镶嵌在镜头里的眼球,上面的眼神经和肌肉还链接着投影仪的镜片,光线从视网膜的地方透入进来,再从瞳孔位置照射出去,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眼球里的影像播放出来。
她将眼球从镜头中扯出来,眼珠在布莱尔的手上滴溜溜地转,最后停下来盯着布莱尔。
“真恶心,别盯着我。”
正当布莱尔这么对眼球说话的时候,眼球如玻璃般破裂,从中照射出来一道光投影在大银幕上。
眼前似乎是一个人的手,摆弄着古老的桌上的瓶瓶罐罐和魔法阵,在桌上凌乱的物品中,有一个看起来很贵重的石盒摆放在老旧桌子的正中央。
看来是这颗眼睛曾经的拥有者的记忆。布莱尔怀着看戏的心情继续观察着。眼球的主人将石盒开启,里面存放着一颗核桃大小的光滑的绿色宝石,那双手拿出雕刻刀和各式各样的器具将那颗宝石精细地雕琢、刻画。时而放在眼前端详,时而放在魔法阵上附魔,就如同在制造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那双手的主人还对着宝石说话,像是一个母亲在教导咿呀学语的婴儿一样。但是那只是单方面的说话,宝石并没有像一个有生命的小孩一样回应她的呼唤。
反复雕琢,反复对话,经过了似乎无限长的时间,有一天,当那双手的主人再次向那颗宝石呼唤的时候,那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已经被雕刻成了一颗眼球的形状,表面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的符号与文字。那颗绿色的人造眼球回应了主人的对话。
“有什么事情吗?”
那双手的主人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从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找出了雕刻刀,紧握在手里,从画面的震动上可以看得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手中的雕刻刀向自己的眼睛刺来,随着“噗嗤”一声,画面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布莱尔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她并不确定这种想法,这也许关系到这场战争,不,这个宇宙表象背后所隐藏的“真实”,过于异想天开的猜想会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折磨,即使种种证据表明那种猜想都是正确的。
这时,布莱尔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坏,色彩一片一片地从电影院周围剥离下来,在四周被灰白的空间碎片围绕的时候,她回到了无尽的宇宙空间,就好像刚才的那些都是一场梦境。
但是,究竟哪个才是梦呢?是刚才的电影院吗?还是眼前的这片布满星辰的黑色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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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这样的不快感。
重要的记忆被人窥视的不快感,而这次的记忆带给她的是难堪、羞辱、悔恨。
要是当初没有这么做的话又会是怎样呢?“全知”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也许是最大的诅咒与奖励,就像是偷窃父母的钱包一样的感受,明明知道是错的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而当这种记忆被别人窥视的时候,当然会产生不快感。
是多少年没有经历这样的感受了呢,美杜莎思考着,所以这种感受对她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吧。
她从指挥室的皮质旋转椅上站起身,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她再一次回到那个洞穴般的小天地,坐下来,沉默着。她回想着与“森罗万象之眼”的对话:所有的一切,关于这个宇宙的一切,这场战争的答案,真实与虚伪,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半年之后——与最后的塑像的战斗中明白。
美杜莎期待着那一天,惧怕着那一天。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切比半年时间来的远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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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机关
“成……成功啦!!塑像远离了地球!”
“目标完全沉默!没有运动反应!”
“终于做到了吗……我们……把那种家伙……”
“布莱尔!布莱尔!请回答,你还好吗?”
诺埃尔对着无线电嘶吼,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回应。
“饮血魔剑正在进入大气圈!精神力链接框架没有开启!”
“这样下去会被烧毁的!”
“布莱尔回话啊!回话!”
在玖机关的屏幕上,代替深空之眼坠入地球的是由钢铁打造的蛇姬——饮血魔剑。与塑像不同,这种失去动力的钢铁混合物在进入大气层后马上就会因为与空气的摩擦而产生高温熔化。
“机体耐久度已经下降到百分之二十了!精神框架已经无法打开了!”
“不行了!已经要解体了!”
“等!等一下!你们看!”
十分突兀的,从屏幕上多出了一个影子。
“是……是……麦卡维蒂?”
那个影子——麦卡维蒂站在被空气炙烤着的饮血魔剑的装甲上,抵抗着迎面而来吹拂着的几千度高温的橙色热风,他的头上生长出了对于脸庞来说过于巨大的双角,双眼散发着暗红色的诡异光芒。麦卡维蒂在饮血魔剑之上蹲下来,将两双手放在已经烧红了的合金装甲上,他的手一接触到装甲就发出了用热铁淬火的声音。但是下一秒钟,饮血魔剑周围燃烧的高温立即停止,转变成了与麦卡维蒂一样形态的“影像”。
空间就这样被切换,停留在了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之间,只有麦卡维蒂、布莱尔和饮血魔剑三种灵魂的异常空间。
麦卡维蒂与饮血魔剑的影像缓慢下落,就像是二十几吨的重量化为了一张纸,在本该散发出极大热量的大气层中如同向深海下潜的鱼类一样缓缓地沉底,堕入引力的深渊。
再一次,踏上了地面。
麦卡维蒂解除影像化,从已经残破不堪的饮血魔剑上跳下,这里是华盛顿收复地区守卫部队的驻扎地附近。
“奇怪?……感受不到。”
麦卡维蒂尝试着打开舱门,但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生命的迹象。麦卡维蒂当然清楚布莱尔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但让他迷惑的是什么阻隔了他与布莱尔之间的联系。灵魂之间的链接不会像物理上这么容易断绝,一定是有更加强力的“什么”割断了他们之间的那条线。
正当他绕过饮血魔剑那巨大的躯体来到她后背舱门的时候,麦卡维蒂听到了某个声音。
“……咔?”
感到蹊跷的他谨慎地将耳朵靠在尚有余热的封闭舱门板上,探听着内部的动静。令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
失重感……
连同金属舱门一并被击飞的失重感……
其力道远远大于一辆满载石材的卡车撞向一只小猫,麦卡维蒂被厚重的舱门压迫着飞行了数十米,最后掉落下来像一块三明治一样远远被压在地面。重量巨大的舱门深深嵌入地面,根本没有留下一个人类可以留身的空间,如果麦卡维蒂没有在最后一秒及时将自己的躯体影像化,他就会变成镶嵌在地面厚度只有几厘米的红色抽象派画作了。
“你……你在干嘛……”
从舱门内部爬出来的麦卡维蒂并没有看到布莱尔的身影,他向本该是驾驶舱的部分望去,那里存在的东西……并不能被称为“人”。
从门口中伸出来的螳螂一般的爪子,犹如白色大理石一样光滑、坚硬的质感;好似信天翁一样强健、洁白的羽毛;如同天使一般神秘、庄重的翅膀……以及布莱尔那被石质面罩挡住的双眼,还有用石质的口罩束缚着的嘴部。在麦卡维蒂面前出现的并不是布莱尔,而是已经变成塑像的怪物。
“布莱尔……布莱尔·孟菲斯,是你吗,回答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麦卡维蒂早已明白对方不会对自己的话起任何反应,他头部两侧的双角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麦卡维蒂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粉碎……”
“布莱尔,回答我,你知道你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粉碎……粉碎……”
“可恶,你再不回话,我就只有揍你了哦。”麦卡维蒂的嘴角被咬出鲜血,但他尝试开着布莱尔式的玩笑。
从耳边传来了诺埃尔的惊呼声:“是……精神侵蚀?麦卡维蒂!小心点!布莱尔的意识被塑像占据了!”
“我知道!可恶!”麦卡维蒂咬紧牙关,身为恶魔的他竟然能像这样强烈地产生人类的情感,这令麦卡维蒂自己都感到惊讶。
“交给军队来处理吧!麦卡维蒂赶快回来!”
麦卡维蒂没有回答,相反的是他一把扯下戴在耳边的无线电扔到一边。他将左手手掌伸开,从手心正中间展开一道空间裂缝,从中延伸出那把陪伴了他将近三百年的武士刀。
正当麦卡维蒂拔出刀的时候,布莱尔从背上长出的如同螳螂一样的爪子突然增长,像是鞭子一样向麦卡维蒂挥来。随着本能的后跳,那石质的螳螂前肢直接在坚实的地面上砸开一个足有五十公分厚的深坑。麦卡维蒂额头上冒出冷汗,即使是变成塑像的布莱尔也是这么强,甚至让麦卡维蒂产生了自己会被一边倒的击败的不安感。
下一秒,借助前肢的拉伸,布莱尔那布满石质羽毛的身体向前飞跃五米的距离,另一只爪子在空中展开垂直向下向麦卡维蒂劈来。有所准备的麦卡维蒂将自己的躯体影像化,同时握紧手中的刀,准备避开这一次攻击之后还击。
“粉碎!”
但是,让麦卡维蒂没想到的是,自上而下的冲击力贯穿了他的身体,有如一柄一吨重的大剑将他从头劈下。也许是三百多年来的第一次,麦卡维蒂在化为影像的状态下受到物理上的攻击。甚至远远超越了恶魔能够承受的范围。
“是……意识体……吗?”虽然没有一爪子将麦卡维蒂劈开两半,但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多处骨折,这就是人类身体的缺点,如果恶魔灵魂附着在更加强大的生物上也许还能撑下着一击,但是现在这弱小人类的躯体甚至不能提供让麦卡维蒂站起来的力量。
按照现代物理来说,光线既可以是粒子也可以是波,且不论量子物理有多么深奥,但可以确定的是光线是具有物质性的,会被物质世界所影响。而然麦卡维蒂的力量并不仅仅是将自己的身体转化为光线或是简单的影像,而是调整身体的频率转化为物质世界中意识的可见形式,因此能回避来自于物质层面的一切影响。
而魔法,大部分的初级魔法,比如操纵基本元素火水风电之类的都是利用魔力去影响具体物质,从而达到伤害敌人的目的。高等的魔法,是将意识层面的精神力或魔力转化为物质层面的“魔质”来达到攻击的目的的。但是两者都是将意识层面的东西转化为物质层面的东西。所以,要拿游戏做比喻的话两者都算是“物理攻击”
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攻击”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中。或是用精神波影响敌人的大脑、或是使用魔术蛊惑敌人的心智,这些“精神攻击”都不会对敌人的肉体产生物理上的伤害。
当然,除了麦卡维蒂与布莱尔。
脑内的不安感成了真,麦卡维蒂的确是被单方面的压倒。连影像化状态也被迫解除,麦卡维蒂暴露在毫无防备之下,无法动弹。
这时,他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有十辆M1A2坦克向麦卡维蒂所在的地方驶来,这吸引了布莱尔的注意力。
被十辆坦克包围,犹如困笼之兽,布莱尔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转身、嘶吼、张望,寻找着下一个猎物。但是坦克的驾驶员们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部队正处于全军覆没的边缘,就像是在非洲的大草原上,跳羚群敢于将一只狮子团团围住而不肯逃跑一样。
“各单位准备!”似乎是小队长的人物从战车顶盖冒出头来观察着布莱尔,他的双眼被厚重的防风眼镜挡住而看不出到底是勇敢还是怯懦。
“开火!”
真是愚蠢,如果布莱尔还保有理智的话就一定会这样想。从背部生长出来的螳螂爪变作四只,就像是传说中的武士一样前后挥刀挡下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十枚炮弹。随后,从还未消散的硝烟中弹射出一道白色的影子,向离得最近的一辆M1A2袭去。
“在正上方!在我们正上方!”
尖锐的石质爪子刺入“猎物”的体内,将其“腹部”如同拉开包裹一样撕扯开,把它的“内脏”全部暴露在外,用爪子切碎,丢弃,揉捻,挤压。将大脑碾碎,将肠道扯出,将胸腔中的空气开洞排掉,将胃中的食物暴露在外。
真是令人作呕。
纯白而美丽的石质羽毛上沾满了血液与内脏,将本来是完美附着在身体上的石质外壳弄脏。正在猎食的捕食者会让人产生一种野性的美感,以至于其它在场的猎物会被迷惑,不敢动弹。不论什么生物,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不论是食草还是食肉,都在追求着强大。在拳击比赛中,人们会为了胜者欢呼,鼓舞。在战争中,胜利的一方受到人民的爱戴。甚至连小孩都明白恐龙曾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所以恐龙造型的玩具被卖的这么好。
强即是美,即使那份强大正在屠杀自己。
“撤……撤退!快撤退!”正当小队长向剩下的队员疾呼的同时,他的脑袋被削下。
“队!队长!”正当同车的队员看清了自己的队长失去思考工具的那一刹那,坦克的外壳被无情掀翻。
“我们快先撤!退到基地里面去!”正当剩下的坦克如鸟兽散时,布莱尔那螳螂般的双臂挡住了其前进的方向。
“快压过去!压过去!”正当战车里面的内容物惊慌失措的同时,强有力的双爪刺入坦克前端将巨大的金属铁块举起,向天空投掷。
“不!不好!”正当一名驾驶员从观察孔惊恐第向这边窥视的同时,在空中自由旋转的坦克挡住了阳光,随即就是如同两块橡皮泥砸在一起的质感。
时间很短,就在短短的三十秒之间,四台M1A2坦克被肢解,开膛破肚。麦卡维蒂躺在刚才被轰击出来的大坑里,耳朵里尽是钢铁碎裂与驾驶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将浑身骨折的身体尽量往下缩,以免让布莱尔注意到自己这边的行动。并不是出于胆怯,而是为了恢复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对剩下的那十几个人如此冷漠。
“只要再等一会,再等一会。”麦卡维蒂集中起精神,从布莱尔那里学来的基础复原术,连接起骨骼与破损的肌肉。“唔……错位了。”异样的疼痛感袭来,麦卡维蒂紧紧咬住牙关,以免自己发出声音。
“可恶,还有一会……”
“给我坚持住啊,人类。”
随着不断的钢铁破裂音,十辆坦克依次被拆解,从被撕扯开的孔洞中流出殷红的人类的血,看上去更像是钢铁的怪物被开膛破肚后流出的污秽物。
“再有几秒钟,几秒钟的时间。”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塑像化的布莱尔前进的脚步,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移动声,借助着从背部延伸出来的肢体与羽毛,趴在地上如同六腿的昆虫一样移动。麦卡维蒂现在体会到了被蛛网扑捉的苍蝇的心情。
很快,布莱尔那被石质面罩挡住的眼睛似乎注视到了刚才被遗忘的麦卡维蒂,她俯下身,如同嗅着猎物一样嗅着麦卡维蒂的气息。
“来吧,让我把你揍醒!!”
立即,麦卡维蒂如同弹簧一般恢复力量用尽全力推向对方,与这个纤弱少年毫不相称的力量将眼前塑像化的布莱尔弹射出几十米的距离。令人惊异的同时,美国大陆上的天空产生了过于难以置信的变化。
本来是另一个寒冷的白天,称不上是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地表,平静而深邃的蔚蓝天空却出现了暴风雨前一样的黑色巨大积雨云,挡住了来自上方的所有光线。在云层与云层之间的空隙,闪烁着蓝白色的闪电,如同愤怒的托尔神锤一般砸向大地。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变换甚至威慑住了失去理智的布莱尔,她发出了野兽特有的受伤的哀嚎。
而麦卡维蒂,终于露出了可以被称之为恶魔的一面。那被暗红色血液充满一般的双眼,过于巨大而拖在地上的黑色破烂羽翼,岩浆从地表冒出将麦卡维蒂的双脚包裹。如果观测者是一个人类的话,他所见到的恶魔就是这样,与圣经或者电影上描述的别无二致。但是,与人类世界没有共通之处的塑像,看到的却是另一份景象。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认识来源于已知事物,凡是影视,小说中出现的怪物都来自于现实。将狼的身躯巨大化再加上人类的特征就可以创造出狼人,将蜥蜴巨大化再添加翅膀就可以创造出巨龙,将蚯蚓巨大化再加上尖牙利齿就可以创造出巨型沙虫的形象。但是,如果有那么一种东西,与人类脑中所有的图像、影像、印象、概念毫不相同,并且无法被认知,那么理所当然,人类的眼球不会看到任何事物。
麦卡维蒂拥有万相,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可以被人认知到,红眼、翅膀、双角、熔岩。所以人类便创造出了所谓“恶魔”的形象。但是这并不是麦卡维蒂的全部,也许只有与麦卡维蒂处于同一水平线的魔女——布莱尔可以理解吧。
但是,失去理解能力的布莱尔,已经不具备任何的理解能力,在她的面前,站着的仅仅是一只强大的猎物罢了。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五)来自遥远寒冷的天际 完

liuyuxin402 发表于 2014-8-1 15:45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6 11:45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11-6 11:53 编辑

(六)清醒之梦“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冷静下来,布莱尔,冷静下来……”“……”“混蛋,冷静不下来啊!”“一定是做梦的对吧,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刚才这样的事不是又重复了一遍吗?所以说这肯定是做梦了对吧?”“同一个梦境,同样的行动,同样的结果,这种不真实感。所以说这一定是做梦或者中了什么魔法之类的了啦,所以说冷静下来吧布莱尔。”“对,一定是梦……因为……因为……”“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布莱尔在黑暗的房间中后退,直到她的背撞上墙,手里拿着的柴刀滑落下来,撞到布满鲜血的地板上,发出“哐嘡”的刺耳声响。在她的面前,躺着一具尚有余热的尸体。十几处刀伤,像是在表明凶手对死者的愤怒一样。但是,布莱尔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现实,这是梦境,过于残酷和离谱的梦境。“我怎么会……”“把麦卡维蒂杀死呢?”“…………”###八月十三日玖机关地下指挥所“检测到战斗画面了吗?”诺埃尔向阿斯兰中尉询问,连续的出人意料的变故让她的头开始疼痛。“就在这里,现在播放给大屏幕。”随着阿斯兰中尉对键盘飞速的敲打,从附近的无人机上传来的图像出现在大屏幕上,但是随之而来的东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这是……这是什么?”当诺埃尔的眼睛定格在屏幕上时,她看到了任何人都难以理解的景象,但是要说明那具体是什么景象却让诺埃尔的思考机能暂时停止。明明是现实世界,但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呢?阴霾如暴雨之前的天空,宛如地狱一般景象的熔岩喷发,但是仅仅这些图像却表达不出目睹那种超现实景象的绝望感。在麦卡维蒂的领域中,还有比熔岩、阴霾更加无法用视觉观测到的东西。就像透过万花筒看普通的事物一样,本来正常的物体却在人的眼中无法分辨。从大屏幕上传输过量的视觉信息挑战着观看战斗的每一个人类的脑神经,因为那份景象包括的要素是在是太多了,可以从阴霾的云层中看到深邃的太空,从喷发的熔岩中看到安静的森林,从压抑的空气中看到在海底遨游的鱼类,从破碎的地面上看到飞行的鸟类,也许一个人用一生的时间也想象不出在“那个领域”中一平方米的图画。并且,从指挥室中每一个人不同的表情上来看,在他们大脑中映射出来的景象都不一样。在诺埃尔的大脑里,播放着一系列的画面。从原始人的石箭、石矛,中世纪的钢铁刀刃,现代的枪械、导弹,再到未来的激光束、粒子炮。从古老的宗族联合、残酷的政治婚姻、战败的合约、冷战的核威慑,再到未来的太空统一。从士兵的背叛、农民们高举的火炬,苏维埃大地上飘扬的红色旗帜,再到反抗军们被击破的钢甲。战争、和平、革命,三部曲如同无尽的华尔兹一样在诺埃尔脑中轮舞,作为一个军人,她那卓越的战争头脑开始思考,这种无尽的痛苦的轮回何时才会迎来终结?以战争为结束吗?以和平为结束吗?还是一次强有力的革命,将人类的社会统一?诺埃尔回避着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有一种预感,这无尽的三部华尔兹将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完全终结。并不是以以上三种之一的任何方式。诺埃尔甩甩头,似乎想将这些影像从自己的大脑中甩出去,她重新面向大屏幕。她也曾在某一时期经历过与这同等级的事件,像是什么连根拔起的光之巨树啦、碧之至宝的异变啦之类的。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现在她是孤身一人面对了。###与此同时,在守卫部队的驻扎地附近,上演着地球诞生以来最强的夫妻打架。也许只能被形容为打架而已,说是战斗的话未免有点夸大其词。就好比说夫妻之间会打架,父子之间也会打架,朋友之间也会打架,但是在他们之间并不会爆发战斗,要是到达战斗层面的话就不仅仅是拳打脚踢而已了,因为“战斗”是抱有仇恨的行动,而“打架”,仅仅是一系列具有攻击性的行为罢了。但是在这里上演的是“史上最强”。依然是拳打脚踢,依然是不含任何战术的攻击,但是远远不能用“打架”来形容。摔打、投掷、勾拳、抓击、猛踢、挥砍、勒住脖子、扭住关节、用牙齿咬、用膝盖顶、砸碎水泥的路面、拔起路边的树木、一方扔过来一辆坦克由另一方接住然后扔回去、抓住胳膊扔出十几米、将对方的脑袋狠狠地往地面上撞、将自己化为一发冲刺的炮弹突破音障撞过去、掀翻整个路面防御住攻击、跨坐在对方身上连续殴打,像转孔机一样打进好几米深的深坑中。最后到达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攻击技巧。大概从开打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了吧,不管是地面还是空气都被破坏得一团糟了。“混……混蛋……差不多该倒下了吧。”麦卡维蒂额头上冒出汗水,胸腔中的空气急促地交换着,视线也开始模糊。相比起麦卡维蒂而言,布莱尔的情况也不能被称得上是更好,背上长出来的昆虫四肢已经断了两根,光滑洁白的石质外壳上出现了不少裂纹。两方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就像是在激烈的搏斗中不约而同的中场休息一样。麦卡维蒂突然想到,他和布莱尔还没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婚礼本来预定是在两天之后,但是按照这个状况发展总觉得婚礼会延迟举行。“喂,布莱尔!”虽然说自己明白对方大概是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但是麦卡维蒂还是选择了交流。“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但是我还是很想和你聊聊天。”一边回避着布莱尔明显已经慢下来的攻击,麦卡维蒂一边单方面的说着。“你知道吗?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明明不是个人类,只是寄宿在了人类身体上,却好像慢慢地变得像个人类了。”“我虽然并不讨厌人类,但是有些时候我还是觉得会不舒服,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会变得慢慢像个人类呢?”“寄宿在人类的身体上使我拥有了基础的情感——大脑中分泌的物质、化学反应、脑电波的变化,使我具备了人类基础的喜怒哀乐——当遇到好事的时候,多巴胺会分泌,产生兴奋与愉悦的感情;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发出信号,产生恐惧的情感;当受人挑衅的时候,类固醇的分泌会增加,产生愤怒与攻击性的情感。”“这些普通的情感大多数的生命都会拥有,被猎食者追赶时会害怕,找到食物时会开心。然而更‘高级’的动物会拥有更多的情感,遇到异性后产生两性之爱,后代孵化后产生母爱,地位贬低后产生压抑感。这些多多少少都与最基本的‘感觉’不同。”“但是,比这些‘感觉’更高级的‘感情’又是怎么来的呢?”“爱、恨、友情、担心、压抑、讨厌、喜欢,这些是怎么来的呢?这些更加高级的感情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我的后天形成的‘人性’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你这里来的吗?布莱尔。”###同一时间 玖机关结衣坐在直升机“雄火龙”的内部,她冷静地思考着,等待着魔法传送阵开启。与获得了人类情感的麦卡维蒂不同,UE失去了情感,她本来是明白爱、恨、友情等等是何物的,只是残酷的战场让她压抑了自己的情感。这种感受会比麦卡维蒂的“不知感情为何物”更加痛苦。虽然很痛苦,但是结衣连“痛苦”这种情感也可以封闭,所以对于她自己来说,就好比是儿童成长后丢弃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一样。“结衣?”一个沙哑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兰道夫先生,你好。”兰道夫观察了一会“雄火龙”的状况,接着说“好像是个挺危险的任务啊。”“协助作战而已。”“是吗,小心为妙。”兰道夫帮忙检查着“雄火龙”身上的每一个部件,虽然身为陆军的他对飞行器一概不知,但是拧拧螺丝上上机油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的他就像是一个帮忙打点女儿考试用具的父亲,而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结衣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是军人,却可以保有这么深刻的感情。明明是军人,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军人应有的严肃气息。明明是军人,却愿意对自己这样一个毫无情感的战争机器示好。结衣想不明白,着对只有十四岁的她太过于困难。在结衣的字典里——是没有“父亲”这个词语的。“‘雄火龙’请注意,传送阵即将开启,请做好出击准备。”机械的电子音宣告了出战通知,兰道夫赶紧从‘雄火龙’的身边离开。螺旋桨扇起烈风,结衣将额头上带的防风眼镜移到脸上,透过茶色的镜片,她看到兰道夫那布满胡须的脸。兰道夫向她微笑,在那一时间,结衣感到非常困惑,她不明白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她想到不知从哪一本书上看到的知识:当别人微笑的时候,自己也应该微笑。于是结衣做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尽管是那么不自然,但这是结衣第一次微笑。“特攻九班,结衣(UE)、‘雄火龙’,现在出击!”随着螺旋桨与魔法传送阵的开启,结衣展开了精神力护罩包裹在直升机的周围,经过给“雄火龙”加装的小型精神力天线增幅后,结衣的精神力以实体化的形态出现,就如同她的发色一样纯净的蓝色。拖曳着那条蓝色尾巴,“雄火龙”踏入了魔法传送阵之中。“…………”“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经过了会给人带来身体上不适的魔法传送阵,结衣驾驶雄火龙来到了麦卡维蒂与布莱尔斗殴的场所上空。“结衣?到达目标区域了吗?”耳边传来了诺埃尔的声音。“到达目标区域上空,已用肉眼确认交战。”结衣向地面望去,虽然看到了麦卡维蒂魔人化那么难以理解的景象,但结衣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在她看来,这仅仅是一个特殊的任务而已。对这个任务,结衣不会产生任何情感,当然也包括“恐惧”,这就是结衣身为士兵最大的优点之一。“好!吸引布莱尔的注意力,给麦卡维蒂抑制对方的机会!”“了解。”随着诺埃尔的一声令下,结衣所驾驶的“雄火龙”由精神力操作着灵活地飞行,向战场接近。被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噪音所吸引,布莱尔明显开始分心,她的注意力开始向直升机转移。同时结衣掌握好操纵杆,对准布莱尔所处在的地面用机载重机枪射击。此时的布莱尔就如同被一只蚊子扰怒的雄狮,她向着直升机所在的方向飞速地挥舞起剩下的两根螳螂爪子,如同一张保护网一样弹开了“雄火龙”射来的大口径子弹。紧接着又是四发尾部喷出长长白色烟雾的对地导弹,但是布莱尔丝毫没有躲闪的欲望,她架起爪子,就如同电影中的武士劈砍飞射而来的弓矢一样将四枚导弹一一斩断。导弹的碎片在布莱尔周身一米的范围内引爆,爆破产生的烟雾完全将布莱尔遮蔽起来。虽然没有用肉眼确认,但是结衣明白,仅仅几发导弹并不会让布莱尔受伤。结衣保持着持续射击,布莱尔嘶吼着,这一切的一切映入麦卡维蒂的眼帘。“不应该是这样的……”嘶哑的无法辨别情感的咆哮声、呼啸而出产生爆裂的子弹声、直升机螺旋桨与马达轰鸣发出的隆隆噪声。这些声音一一灌入麦卡维蒂的耳朵,这些让他很烦躁,非常烦躁。为什么……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会卷入这档子事?为什么我要跟布莱尔打得你死我活?这所有一切的“因”在哪里开始?这一切的“果”又在哪里结束?烦躁、困惑、苦闷。“……真是……”“……真是的……”麦卡维蒂扬起了手臂。“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啪!”用尽全身心的耳光狠狠地砸向了布莱尔的左脸颊,将勾着腰向螳螂一样站立着的布莱尔一掌扇倒。随着这一巴掌,一道空气的震荡波从布莱尔脸上所击中的位置扩散,激起了肮脏地面上的数百公斤的泥土。甚至连坐在“雄火龙”上的结衣也能明显地感到直升机因为那倒空气的震荡而摇晃,差点失去平衡。“那是什么?扇耳光的声音?”结衣的耳边麦克风传来诺埃尔困惑的话语。这一巴掌将布莱尔脸上的石质面罩直接打碎,从破碎的石头面罩中是布莱尔那充满迷惑的脸,从她不正常的被暗红色光芒充满的眼球来看,她还并没有恢复理智。但是现在的她的表情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被刚才还好好地一起玩的玩伴打了一样,对麦卡维蒂突如其来的攻击产生了迷惑。随后,就会像所有的小孩一样,要么开始嚎啕大哭,要么开始歇斯底里地揍回去。当然布莱尔选择的是后者。正当布莱尔发疯一样举起螳螂的爪子准备将面前这个“玩伴”剁成肉酱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以现在的布莱尔无法理解的事。眼前这个生物……为什么不做出防御的姿态呢?为什么要打开双手向这边走过来呢?为什么行动突然变得这么迟缓了呢?不知道我下一秒钟就可以把他劈烂吗?……为什么,要抱住我呢?……布莱尔被石头包裹的躯体很冷,而麦卡维蒂的双臂也并不温暖。但布莱尔那失去辨认能力的大脑却感受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炙热。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于物理上的温度变换,而是精神上的,所以即使再高的温度也不会让人感到刺痛。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大概远远大于布莱尔再一次遇到那个代表“死亡”的女人的时候,以至于能突破物理上的隔阂使灵魂达到统一。有如同到达了塑像体内一样,麦卡维蒂到达了布莱尔的内心。###那是一栋湖边的小房子,湖面被黄昏的夕阳照射着,反射出金黄色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很平和,大概就是布莱尔心中梦想的完美住所吧,但是现实生活中的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却没有住进这种房子的机会。麦卡维蒂向湖畔望去,似乎可以看到远方的枫叶林中有鸟儿在飞,一条石板铺成的平坦的小路从林中穿过,到达小别墅所在的地方。四周都很安静,偶尔会有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麦卡维蒂很喜欢这个地方。——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恶臭”。麦卡维蒂向房子靠近,注意到那股食物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重,不得不捂住鼻子以继续前进。他走近小别墅的前院,发现小桌子上还有刚喝过的啤酒。麦卡维蒂继续向前走,进入小别墅的前门。“布莱尔?你在吗?”麦卡维蒂注意到光滑的实木地板上有些血迹,看来是从门廊一直挣扎着往屋子里面移动了。麦卡维蒂顺着血迹往前搜索,越往前血迹就越明显起来,他清楚地看到墙上有好几种不同时期留下来的血迹,最底下的那层以及变得干燥暗红了,最新的一层还留有着湿气。麦卡维蒂来到客厅,这里的血迹布满整个房间,就好像是用一张巨大的旋转刀片绞出来的一样,在这个房间里至少挥洒了十几人分量的鲜血。“布莱尔,你在吗?在的话回我一声。”这时麦卡维蒂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响动,似乎是玻璃制品掉到地上但还没有打碎的声音。他谨慎地将刀拔出,刀尖指向地面,以备不时之需。麦卡维蒂轻手轻脚走到厨房,在那里,他看到了布莱尔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的身影。她的衣物被鲜血覆盖,头发凌乱,眼神涣散,身边是七八支散乱在一旁的啤酒瓶和一把连把手上都沾满血的柴刀。这样的她就像是嗑药过量的赌徒去完酒吧之后坐在大街上的情景。“布莱尔?”布莱尔半睁着的眼睛迟钝地望向麦卡维蒂。“哈……又来一个。”她将手伸向甩在一旁的柴刀,但却因为肌肉疲软而够不着。“什么?什么又来一个?你怎么了?布莱尔。”“这个居然还会说话啊喂……哈哈哈哈……咳咳。”布莱尔开始无意义的傻笑,然后因为咳嗽而不得不停止发笑。“你现在站得起来吗?布莱尔?”“如果你会说话的话就帮我到冰箱那里去把剩下的啤酒拿过来……”麦卡维蒂叹了口气,他向冰箱那里望去,冰箱门半掩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啤酒。但是当他的视线从冰箱上移开时,他透过窗户看到了堆在后院里的东西。这是什么?一堆看上去很恶心的东西?人?尸体吗?大概有接近二十几具尸体堆放在小小的后院里发臭等待腐烂。每一具尸体都穿着相同的深绿色套头衫,相同的白色头发,相同的脸庞。他们都是“麦卡维蒂”。“这是怎么回事?”每一具尸体都被砍上了数十刀,好像是为了确认他们彻底死亡了一样。大概没有人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尸体确认死亡状况吧,麦卡维蒂这样想着。麦卡维蒂转身面向颓废在地上的布莱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麦卡维蒂走向她,尝试着将她从地上背起来。“干嘛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像其他的麦卡维蒂那样呢?……还会说话……我真是受够了,一遍一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样貌同样的行动同样的结果,这一定是梦吧?对吧?”“…………”“所以说醒不过来啊,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发展,一遍遍将麦卡维蒂杀死,所以说你也是假的麦卡维蒂吧?即使你会说话不会攻击,你也是假的吧?”“我是真的……布莱尔你清醒一下仔细看看我。”“可笑!在梦里有什么是真实的?这所有的一切,你、我、房子、尸体,有哪一个是真实的?在这里活着跟死着没有区别。我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轮回曾经想跳到湖里去死,但是当我醒来后发现还是身处这个狗屁不通的梦境里!!!这有他妈的什么真实性可言!!?”“…………”“所以说在这里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没有结果,没有希望,就连冰箱里的酒瓶子也一会增多一会减少的。所以说我就一辈子瘫坐在地上放弃思考算了……”“………………”“我辈何时……能长久,醉生梦死不再有……呵呵呵呵呵呵,真是……一首好诗啊……。你说说看,活在梦里和活在现实里有什么区别呢?我也是,你也是,美杜莎也是,大家都是,仅仅是活在巨大而虚伪的梦境之中而已。“那就找个方法醒过来吧。”“…………”“受伤的话就疗伤,梦做完了就醒来,喝醉酒就安安分分地等待酒醒。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吗?”麦卡维蒂将布莱尔的双手环绕过自己的脖子,使她能在自己背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照顾所有醉酒的人回家一样。布莱尔这时变得很安分,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麦卡维蒂明白布莱尔只是在沉默而已。“…………你是麦卡维蒂吗?我是说……真的那个。”“对,是我。”“……是……来接我的吗?”“是的,让我们从这该死的梦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在玖机关地下的基地中,美杜莎正坐在一间和风装饰的茶室中。今天的她不再是穿着以往那件难得洗一回的白大褂,而是换上了有几条鲤鱼刺绣的和服,她将脑后长长的头发卷起来绑成丸子状用一根簪子穿起来,这是以免煮茶的时候头发落入水里。她从茶具袋中将杵茶用的玉杵取出,再将绿茶的茶饼细细磨碎,轻轻倾倒在茶碗中。这时将恰好烧好水的水壶从地炉上取下,将沸水倒入碗中将茶末冲散。泛绿色的滚烫液体在圆形的木质茶碗中旋转,晃动。再用茶筅在碗中轻轻晃动,搅出泡沫。美杜莎本来对这样文静精细的活并不在行,但是她却是属于那种干劲一上来就要做得有模有样规规矩矩的人,当初在玖机关建造一个茶室也是突发奇想,正在劲头上的美杜莎还买来了和服,自学了茶道技艺,免得将这样一个乱世中安安静静的茶室浪费了。“…………”美杜莎透过窗户仰望着玖机关地下的人造天空,她思考着“森罗万象之眼”告诉她的那句话。“还有半年时间,在与最后的塑像对战之后,你就会明白那所谓的‘真理’。”美杜莎对这句话感到不安,为什么是“半年时间”,为什么是“最后的”塑像,为什么是“所谓”的真理?以人类现在的战力来看,即使加上MG和布莱尔他们,对抗全世界规模的塑像也不是半年之内可以做到的。那么那个“最后”的塑像是什么意思?是谁的“最后”?塑像吗?还是人类的?美杜莎不明白,自从这场战争开始,就一直感到不对劲,并不是每件事都出乎自己的预料,相反,是每件事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刚一开始选择将MG投入战斗也是这样,好像天生就明白MG是战斗胜利的关键一样。第一次击败特殊的丙型塑像的时候也仅仅感觉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一样。甚至在击败塑像前,就有预感自己会失去“什么”,然后果然失去了一段微小的记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就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自导自演的一样。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反常”,这种反常给美杜莎更大的恐惧感。就在刚才,美杜莎产生了与击败之前的丙型塑像不同的感受,并不是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而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靠近。也许是被称为“结局”的事物吧。“咚咚咚”“美杜莎博士在吗?”敲门的是诺埃尔,她身上的黑色军装与和风的茶室形成了鲜明对比。“来,坐下吧。”“美杜莎博士……”“先喝茶,这是东洋传过来的礼仪。”美杜莎将新泡好的一碗茶递给诺埃尔。诺埃尔接过茶碗但却不知如何是好。“美杜莎博士,我想问的是……”“嗯?”“我这几天一直很迷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我们人类,没有力量庞大的魔法,没有超越一切的洞察力,没有高深的理解力,我们人类……到底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没有什么好值得困惑的,保护好自己,活下去罢了。”美杜莎平静地回答,身处使人安静下来的和风茶室中,好像连美杜莎的性格也得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理解到敌人的本质,也不知道塑像这种不确定的敌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时常在想,万事万物都有终结,也许这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结吧,就和奥陶纪生物大灭绝、白垩纪生物大灭绝一样,又一次毁灭而已。……而我们,我们这些人类试图反抗这种好像是宿命一样的东西是有意义的吗?”“你是说‘宿命’吗?宿命……根本就没有宿命这种东西,我当然不是说‘努力就可以打破宿命’之类的话,我是说命运在到达之前谁也无法预测而已。也许这次人类反抗塑像的尝试不会失败呢?这也是宿命,也许就如同你担心的一样,人类就是会在这次战争中灭绝呢?这也是宿命。”“…………你其实是想说‘不知道’……对吗?”“居然被看出来了!”“……唉……总而言之,布莱尔的回收作战成功了,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好像心情很糟糕。”“看来是这样的,也真是辛苦了麦卡维蒂,明明再过两天就可以正式踏入婚姻的坟墓了。在婚礼前两天和未婚妻战斗什么的……。”“你这样说话不会被布莱尔揍吗?”美杜莎哈哈笑了一会,又为自己泡了一碗茶。“那么,你大概也知道了,该展开进一步的收复作战了。”“诶?是指的……收复纽约的周边地区吗?”“现在,因为连续的作战成功,军中的士气应该很高涨,是连续进攻的好时机。而且,如果趁着这个时候收回纽约,就可以名副其实的完全收回东海岸,解除两线作战的危险,过多的人口压力也可以得到缓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然没问题,但是博士不觉得稍微有点太快了吗?华盛顿的一些周边地区还没有完全收复,现在进军纽约的话不会太勉强吗?”“打倒敌人怎么都不嫌快,对吧。”“…………”诺埃尔沉默着垂着头,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你好像有什么想说的,说吧。”“……美杜莎博士,你其实只是想快点达成你那个……‘理解世界’的目的而已吧,对于人类的未来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对吧?。”“…………”“凭借你的知识和魔法,一个人在这样的乱世中生活也不无办法,当地球毁灭了的时候就逃亡向另一个星球,这种事凭你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为什么要选择开发MG这样的兵器帮助人类呢?所以说美杜莎博士你其实只是利用人类来达成你那个伟大的目的而已吧?但是……你的那个目的……对世界本源的好奇心……却根本不能在战场上多救下一个人,对吧?”“……诺埃尔,你还真是在奇怪的地方非常敏感呢。”美杜莎没有抬起头,她继续调理着手中的茶具。“…………”“但是就结果而言,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我即达到了我的目的,人类也免受灭亡的苦难,这样两全其美的事难道还不够好吗?战场上免不了牺牲。对吧?”“…………!”诺埃尔正视着美杜莎的眼睛,从她攥紧的拳头可以看出她其实内心充满了不快。诺埃尔摇摇头,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径直走出茶室,动作中没有一丝多余和犹豫。美杜莎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继续调理着手中的茶具,但是无论她怎样放慢速度都做不好,索性把茶筅一扔。“结果泡好的茶也没喝就走了。”她望着对面桌上那一碗的绿色清香液体说道。美杜莎再次透过窗户仰望着玖机关上方的人造天空。两天之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婚礼按时举行了。
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六)清醒之梦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6 11:48

本帖最后由 藤原奇诺 于 2014-11-6 11:53 编辑

(七)When You Awake From Yourself“这次是夺回纽约的作战,这次作战将关系到合众国和世界的未来。”“据我们所知,上次华盛顿收复作战的时候,玖机关出动MG成功破坏了丙型塑像‘梵天’,周边的甲型和乙型塑像便失去了行动中枢,使得攻略作战变得简单。所以,这次我们将目标定在两个月前由大西洋入侵纽约的‘要塞级’身上,如果能够成功摧毁目标,收复纽约的行动也会变得容易起来。”“同时,我们也明白,这次作战将会有多么艰难,纽约是美国的象征,同时也是敌人在美国东海岸上驻扎的基础,就好比是他们的大本营。是的,会有许多人会死亡,会受伤,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是,我们不就是这样挺过来的吗?众所周知,蚂蚁群在丛林中遇到大火的时候,会卷成一个‘蚁球’从燃烧的地面滚过。这样做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外围的蚂蚁会被烤焦,但是在这个滚动的‘蚁球’的内部,却包含着一个种群能得以延续的生机!”“是的,当你们面对着可怕的敌人的时候,当你们被敌人包围的时候,当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要知道,在‘蚁球’的内部,在美国的后方,有人会为你们落泪,有人会为你们哭泣,也有人会以你们为荣!如果你有想保护好的东西,如果你有想为之付出的东西,如果你有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那么请成为美利坚合众国前方坚实的一堵墙吧!”“和平!不存在任何一个地方!只存在于军人手中的枪械和子弹之中!诸君,请握好你们手中的枪,将枪械上好子弹,将枪身擦得锃亮,因为,和平就在你们的手上!!!”——《总统给军士们的讲话》(节选)###“这次的作战将从海上开始,MG饮血魔剑与MG斯芬克斯将被同时投入哈得孙河河口附近,在那里将会有一些塑像的部队在守卫。以MG作为盾牌引导海军陆战队向纽约地区内部进攻,这样是最快也最保险的方法。”诺埃尔在指挥室中指点着地图,美杜莎和麦卡维蒂、布莱尔等人围绕着她。“这次由于需要出动两台MG所以不能使用外部精神链接,只能通过两人都在各自的驾驶舱里内部操作。其实从作战的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有利的地方。顺便说一句,结衣也会驾驶‘雄火龙’对你们进行支援,明白了吗?麦卡维蒂,布莱尔。”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后,诺埃尔咳嗽了一下,继续说:“作战将会在三天之后开始,请在这三天之内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这三天说为‘命运的三天’也不为过。请各位好好加油吧。”从指挥室中离开,麦卡维蒂和布莱尔走在玖机关地下的人造森林中。森林里一如既往的寂静,使人无法联想到地上的衰败景象。“感觉真是紧张呢……布莱尔。”“还好啦,感觉像是游戏玩到最终章一样……虽然有点不安,但比结婚之前要好很多了。”“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快要结束的感觉,”麦卡维蒂嘟哝着。“感觉战争快要结束了是吗?”“你也有这种预感吗?感觉即将发生让战争结束的事件的预感。”“嗯……大概是错觉吧……但是与其在这里担忧未来,还不如考虑下今天吃什么!”“诶……那是……”布莱尔顺着麦卡维蒂指向的方向望去,看来兰道夫和结衣今天也在森林里做着精神力的训练,两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向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挥挥手。“啊,是兰道夫队长和结衣。”“看上去很精神呢。”麦卡维蒂对布莱尔说道。“不过好像对方正在忙呢,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吧。”“真是一对厉害的父女呢,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坚持下来……”“他们两位不是父女哦,具诺埃尔所说,结衣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军方设施中长大。”“然后被当做精神力兵器来训练吗……大概是这样吧。”“对,所以,结衣失去了情感,为了能在战场更好地活下去,舍弃了必要的情感,同时也是更好地抑制住精神力的输出。”“所以说……失去了感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相反,如果得到感情的话,结衣的精神力会出现暴走的倾向吗?”布莱尔低头思考着。“对啊,情感……是人类要想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必须要舍去的东西。”###九月一日纽约大西洋沿岸十艘巡洋舰与一艘航空母舰组成的编队在哈得孙河口外一公里处一字排开。舰上满载着三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两台被冠以“希望”之名的MG装甲战车。“炮击准备……!开始!”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十艘将主炮对准纽约的巡洋舰的炮口一齐喷射出浓黑的烟雾与火光,带有火药热量的大型金属块轰击着曼哈顿附近的高楼,将人类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城市森林刹那间摧毁。“轰炸准备……开始!”同时,在楼房上空盘旋的一个枪骑兵轰炸机小队将携带的七十吨重磅炸弹悉数投向地面。随着烟雾与火光的舞蹈,混凝土的都市要塞渐渐倒塌。人类建造起高楼与雄伟的建筑也许需要十几年,但是摧毁他们却仅仅需要一天。“看着人类挖空心思破坏自己建立起来的城市真是有趣。对吧,麦卡维蒂。”坐在饮血魔剑驾驶舱中的布莱尔打开无线电,与麦卡维蒂交流。“但是看上去很壮观。”麦卡维蒂回话。“不要再聊天了,准备开始作战。”耳边传来诺埃尔呼叫的声音,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将MG的精神链接开启。航空母舰上的起落架将MG牢牢固定,将这巨大的钢铁生命放入哈得孙河口那已经变得混浊的冰水中。“结衣?准备好了吗?”“准备完毕,‘雄火龙’准备出动。”得到结衣肯定的回答后,诺埃尔对自己点了点头,她深呼吸一口气,喊出了这次作战开始的信号“那么,MG:饮血魔剑、斯芬克斯,驾驶员:麦卡维蒂、布莱尔,出动!”“‘金色海啸’作战开始!”随着,诺埃尔的一声令下,两台MG的后置推进器开始发动,“雄火龙”武装直升机和兰道夫队长带领的“先驱”机械化小队紧随其后。从大西洋逆流而上准备进入纽约内部,MG在水中平缓地行驶,一点都不像是大型兵器应有的嘈杂与沉重,半浸在水中的钢铁切开水面,激起不大的浪花。遭受轰炸之后的纽约显得十分安静,并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偶尔掉落的断壁残垣会引起人的注意。“麦卡维蒂你看,是自由女神像!”麦卡维蒂将视线转向河口边的一处广场,自由女神像还依然屹立在地基之上,不过她高举的那把火炬已经断裂掉了下来,被从天而降的雪花和尘埃覆盖着。“布莱尔,继续前进,现在那只是废弃的铜块而已了。”“好的好的,遵命,BOSS。”四周很平静,即使敌人是没有生命的塑像也显得过于平静。从河流中进入城市的确是个很安全的办法,但是沿途连一尊塑像也没有遇上勾起了麦卡维蒂的警戒心。“太安静了,这跟华盛顿可不一样。”“你太多虑啦,也许塑像都集中在城市中心了,所以才没有遇上什么东西而已。”“布莱尔,麦卡维蒂,在前面找一下可以上岸的地方。准备通过陆路接近目标了。”诺埃尔通过无线电对先遣部队和担任盾牌的饮血魔剑与斯芬克斯指挥道。“OK,看我跳上岸。”话音刚落,饮血魔剑的后置推进器突然加大马力,流线型的躯体使她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间像鲸鱼跃出水面一样跳上岸,巨大的惯性让饮血魔剑落地时向前滑行了二十多米,最终在一栋倒塌的楼房前停下。“动静太大了!”诺埃尔喊道。“动静大又有什么嘛,附近反正都没有什么东西。”“算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诺埃尔叹了一口气,无线电中传来她翻看文件的声音“目标要塞级甲型在你们东北方向两公里处,现在开始协助‘先驱’小队和空中部队清扫周边地区,别再弄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布莱尔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诺埃尔的担心一边驾驶着饮血魔剑以平稳的速度向目标地区移动。斯芬克斯赶上她的脚步为地面部队警戒着。“这种感觉真是不错呢,在城市森林中以二十米的高度俯视地面。还可以踩踩汽车玩。”“很奇怪啊,明明已经接近中心区域了,但还是没有敌军活动的迹象。无人机的报告也没有出错,的确……”诺埃尔翻看着手中的照片,口中喃喃自语。“嗯?什么”“纽约城中一尊塑像也没有。”###“先遣队已经到达目标地点,没有敌人的踪影。”“明白,暂时原地待机。”诺埃尔观察着无人机从空中发来的景象。从航拍的镜头中可以看清楚这附近的地形。本该是要塞级停留的地区只剩下一块堆满瓦砾与混凝土碎片的空地,被高楼大厦围绕着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盆地,在这个盆地中,一队小小的人马在徘徊着。犹如一队在沙漠中寻找目的地的商队,迷茫而且孤立无援。“有种奇怪的感觉。”耳边传来了布莱尔的自言自语。“的确,这和两天前的报告都不符合啊。”“不是说那个……好像……好像……”从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呼吸变得很急促。“?”“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什么?什么东西?”诺埃尔的额头上滑过一丝冷汗,身为指挥官的她在此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各单位注意!!!立即撤退!!!撤退!!!”几乎就在诺埃尔将这句突如其来的命令喊出口的同时,画面中的混凝土城市盆地发生了猛烈的震动,简直就像是地震一样。摇晃着将高楼上的建材和窗户震落,纷纷向先遣队砸去。“立即回避——在地下!!!正下方!!!”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地下贯穿而出的八条石质的触手将一辆地铁从地下拔出,就像是投掷易拉罐一样将车厢四处扔出,霎时间,就如同天空中下起了瓦砾与石块的暴雨。还没等地面部队反应过来,一尊更加巨大的塑像从地底拔地而起。“好……好大!”“是……是由要塞级变化而来的吗!”只有从无人机上确认到的画面才能看到那接近两百米的全貌,那是一尊天使的塑像,八条触手从她的长裙下伸出将她的身体环绕,而在其腰部以上的上半身则是一句头部保存完好的人类骸骨,但是要将她的“脸”称为“脸”的话又太过勉强,因为那张“脸”上是排列着的两排密密麻麻的人类肋骨,在她那石质的头发的遮挡下,看起来就像是戴上了一张诡异的面具。从两鬓垂下来的两束长发在胸前缠绕,形成了一截短短的双股辫。这个造型使诺埃尔感到似曾相识。但是没时间去在意这些细节了,她果断地下达了攻击指令。“全员散开!自由攻击!”那尊“骸天使”挥舞起从长裙中生长出来的触手,对周围的建筑物展开无差别攻击,简直不是近两百米高的庞然巨物能做出的敏捷行动,就像是多方位打孔机一样,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楼层与钢筋混凝土间穿刺,将建筑物一点一点侵蚀。在这样强力而且快速的攻击下,一辆坦克的装甲只能承受两三下就被刺出大洞。“诺埃尔!赶紧让地面部队撤回!这样下去‘先驱’机械化小队会全灭的!”布莱尔一边驾驶着饮血魔剑回避着穿刺而来的触手之雨一边向无线电那头呼喊,“这已经不是一个小队可以应付的地步了!”“兰道夫队长!带领‘先驱’远离战场中心!!结衣!掩护撤退!!!”“明白。”表明了肯定的态度后,结衣操控着“雄火龙”在地面部队的撤退路线上空用导弹对目标进行引诱射击。“骸天使”的注意力似乎被结衣所吸引,触手的攻击明显向着“雄火龙”直升机的方向集中。结衣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在“雄火龙”的飞行控制上勉强能躲开挥舞而来的触手攻击。“FUNNEL!攻击!”随着布莱尔的一声令下,十四枚漏斗状光束炮台围绕着“骸天使”盘旋而上,在其毫无防备的头部一齐射击。但是也仅仅是激起了一阵高温的烟雾和几道划痕而已。“不行!火力太小了!!”“骸天使”在一瞬间停止了触手的穿刺,从无人机的画面上来看,以“骸天使”为中心四周的建筑物被规整地切割出一个圆,从她背上生长出的翅膀大幅度地展开,屹立在这在城市高楼中被切割出来的净土之中。几根从她背上成长出的石头骸骨不自然地弯曲,将一轮石质圆圈举起在她的头顶正上方,使其看上去像是天使头上的光环。“前方出现高能量反应!麦卡维蒂!回避!!!”几乎就在同时,一道暗红色的光束自下而上从“骸天使”的石质光环中射出,从千钧一发之间躲开的斯芬克斯身旁将楼房切开。“等等!又来了!”“可恶!”麦卡维蒂将魔力高度集中,以此来全身心地感受敌人的一举一动。几十道暗红色光束在纽约的街道上移动、切割,在地上开凿出深深的沟壑。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所驾驶的MG的庞大身躯让其难以灵活地躲开。“可恶……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想想有什么办法!!诺埃尔!”“攻击她的腰椎部位!把她打断!!”同时,像是听见了诺埃尔的指令一样,“骸天使”的攻击立刻停止。在她那张由大型肋骨组成的可怖面容上展开了一道无形的结界,使空气和光线变得扭曲起来。透过那道无形如同玻璃一样的结界,光线的排列也变得混乱不堪。“那是?”“次元结界……不,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将意识空间与物质领域隔离开的墙壁,但是为什么会在人类生活着的物质世界中出现……不,这不可能。”麦卡维蒂透过斯芬克斯的眼睛观察着应该只有自己和布莱尔才能理解的事物,产生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不,麦卡维蒂……我从几天前一直开始疑惑了,现在亲眼见识了不可能的事件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隔开两个无法重叠领域的边界会出现在现实的物质领域内呢?如果是‘那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那样’?……‘那样’是哪样?”“你还不明白吗?麦卡维蒂,这可不像你……”“………………莫非是…………”“要来了!麦卡维蒂!”“结衣!赶紧后退!!离开越远越好!!”随着麦卡维蒂的呼喊,从“骸天使”头顶上展开的混乱结界陡然间扩大,将其所屹立着的地面和附近的建筑物一同包裹。就像一层巨大的空气薄膜,从城市的中心向外扩散,将沿途所遇上的一切吞没。“不行了!太晚了!结衣快闭上眼睛!!!”……………………“刷。”这是结衣在那道不祥的空气障接近之前闭上眼睛后听到的唯一声音。###九月一日纽约思维空间
在意识的领域中,任何语言的描写都变得苍白无力。停留、消失、震动、困惑。这是闭上眼睛的结衣脑中首先所浮现出的词语。然后是跳跃、挤压、缩小、坍塌。紧接着是扩展、前进、来往、混乱。结衣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有预感,如果在这个时候睁开双眼,等待她的就不仅仅是双目失明这样简单的事了。“结衣……不要睁开眼睛哦,就算听到什么也不要太过在意哦。”在混乱的声音之中有一个清澈的男声在对她说话。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只有这样才能在无尽的混沌中保持自己的理智。人类获取信息的最大途径就是双眼,当大多数的人类闭上眼睛时会感到害怕,但是,结衣在这混乱的空间中闭上眼睛却能感到很安心。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自我,没有他人的空间,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了。看到结衣不会睁开眼睛之后,麦卡维蒂松了口气,如果结衣睁开双眼看到她自己的形态的话一定会发疯。在这片由意识构成的世界中,保持物质形态是不可能的。同时刚才被意识化结界吞没的建筑物和地面也以一种不可名状的姿态展现在麦卡维蒂与布莱尔眼前,好在人类发明的摄像机无法通过意识化结界,不然的话连玖机关指挥室里的人都会丧失理智。“可视、不可视、可知、不可知。”“真实、虚伪、绝对、相对。”“前进、后退、进入、退出……都是无意义的。”在通往“骸天使”体内的殿堂中,麦卡维蒂与布莱尔并肩行走在意识体组成的道路中。这里与之前他们所来到的意识领域不一样,物体完全没有具体的心态,也就是说没有“概念”这种东西。在这里,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不得不使用自己的力量来创造出概念,只有这样才能让结衣也能安全地移动。与其说这种地方是内心,更不如说是“潜意识”一类的东西,也就是说更靠近于“本源”的东西。“布莱尔……看见了吗……”麦卡维蒂向“前”方望去。“对,就是那个,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结束。”“‘那个人’的自我意识,看来你想得没错啊。”在一切的“中心”,有一个人形的事物漂浮在毫无形态可言的混沌之中。安详,平稳地在这个不需要呼吸的空间中呼吸着。长长的金发飘荡在如同水一般的空气中。赤裸着,蜷曲着,如同婴儿一样酣睡着。浑然不知外在的事物,只存在于自身的领域之中。就如同万事万物的最初状态一样,只是一团混沌.“美杜莎……”?什么??当结衣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但是在种意识空间混乱的杂音中要听错一个有规律的人声反而很复杂。她紧闭着眼睛,但是脑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对她呢喃细语。她努力地清除脑中的杂念,麦卡维蒂告诫她不可以对思维空间里的声音过于聆听,但是越是放空大脑就越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结衣渐渐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人感到不快的气息,虽然没有实体存在,但结衣明白那种感觉就徘徊在自己身体周围,很冷、毛茸茸的、似有似无。那种感情在人类的语言中被称为“恐惧”。###“能检测到内部的图像吗!”诺埃尔满头大汗,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一团糟。“不,不行!那是连光线都无法进入的空间!”阿斯兰中尉操纵着电脑惊呼。“使用物理手段完全无法干涉!”“魔法呢?!叫美杜莎博士来一下!”“没用的,”不知何时出现在指挥室的美杜莎站在诺埃尔身后说道“那道墙将内部的一切东西‘意识化’了,意味着进入那道墙的物质都会变成没有形态的意识。”“那!麦卡维蒂他们!”诺埃尔惊出一身冷汗。“只要从内部打破就没问题了,这对麦卡维蒂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意思是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待了吗?”“很遗憾,就是这样。但目前看来塑像也不会立即行动,所以说还是叫部队全体撤退吧。”美杜莎观察着屏幕上那个混乱的球体,在城市楼房的环绕中,那个球显得十分平静自然,乍一看显得十分壮观。对于美杜莎来说这样的东西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身为研究者的天性让她可以冷静地面对。美杜莎离开指挥室,来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单独的洞穴房间,在这里她可以不受打扰地与“眼睛”交流。美杜莎闭上了眼睛,让洞穴顶部的光线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做有助于集中精力,完成与“眼睛”的对话。“…………”“啊……你又来了,蛇魔。”“…………”“哈哈……果然是来向我寻求那个最终的知识的吗……”“…………”“很快了,很快了,就在半年之后,但不是现在。”“………………”“觉得半年时间太长?你可真是贪心啊……好东西可都是等来的。”“…………”“放心吧,这半年时间对于你来说只是睡一觉的程度罢了。”“………………”“我会的,我会的,半年之后,虽然我不会亲手将‘知识’教给你,但是你会理解的……关于这个宇宙与世界的真相。”“………………!”“哈哈哈…………”美杜莎睁开双眼,心中填满了不快,她似乎开始怀疑“森罗万象之眼”其实是在欺骗她。也许对于她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去理解去认识世界,在了解到世界的本源之前她绝对不能死,这是美杜莎给自己下的诅咒。人类的未来、地球的未来、甚至自己的未来,美杜莎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真相”。花草枯萎的真相、动物死亡的真相、世界发展的真相、被隐藏起来的真相、禁忌的真相、一切的真相。美杜莎是为“真相”而出生的。“美杜莎博士!!!塑像的样子有异常!!!”“把图像接到我房间来。”“意识化结界正在扩大!!!!”图像显示在美杜莎房间的内壁上,引入眼帘的情景让美杜莎背上浸出一阵阵冷汗。仅仅就在美杜莎离开的几分钟,战场状况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什么……”就连美杜莎平静的研究者之心都经受了极大的震撼。画面上显示的是已经扩大到直径一公里的混乱光球,在光线与阴影的夹缝之中,可以看到无数细微的石质翅膀生长出来。曼哈顿的楼房和建筑,正在转化为塑像,随后被扩大的意识化结界吞噬。“范围正在扩大中!无法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曼哈顿就要被侵蚀掉了!!!”“不仅仅是曼哈顿……再这样下去……纽约……美国……速度越来越快了!”“所有部队立即撤离开曼哈顿!!!!快!!!”过于震惊的语言让美杜莎一时无法反应,“为什么?”“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为什么只有这种情景不在意料之中?”“为什么?”“地球,会被毁灭吗?”###纽约思维空间“不行!停不下来!”“结衣!!!”布莱尔呼喊着。在混乱与疯狂的意识领域中,得到了名为“恐惧”的感情的结衣身上散发出巨大的无法想象的精神力波,这无尽的波长甚至能媲美麦卡维蒂全力所散发的“厄运”,正是这道绝望的精神波触发了意识化结界的扩大。“不行!她已经失去理智了!”“没有办法停止了吗!!!”布莱尔歇斯底里地喊道。“只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管是什么先说出来啊!”“把结衣杀掉。”就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一样,失去形态的结衣爆发出更为强烈的情感,以至于使得没有概念的意识空间出现了结衣自己产生的概念。这是结衣一个人的空间。花。花朵。花瓣。一望无际的花海。洁白的花、天蓝色的花、橙色的花、苍白的花、昏黄的花、黑色的花。结衣站立在花海之中。“父亲。”“我在这里。”兰道夫站立在花海之中,他向结衣张开双手。结衣扑向他的怀抱。“辛苦你了,结衣。”“呜……”结衣开始啜泣。“别哭啊,我不是就在这里吗?”“父亲……爸爸……”兰道夫叹了一口气。“结衣,你要知道……身为人类,固有一死,对吧?”“嗯。”“只不过我是是在女儿手上而已。”“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没办法啊……战友们……在曼哈顿的大家……还有你……结衣。”“不应该啊……不对啊!”“没办法……大家都死了啊,已经被……将要被结界吃掉了啊……”“爸爸!!!”兰道夫将结衣抱紧。手中是她细小的身体,这幅身体过多地被现实摧残,但在这片只属于结衣一个人的花海中如此美丽。结衣将父亲紧紧抱住,她止住了啜泣。“对不起,这种时刻,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你……”“只需要微笑就好。”结衣抬起头。在她的面前,兰道夫那布满胡渣的脸正在消失。化为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花瓣。“只要微笑就好了。”花瓣这样说道。结衣的故事。结束了。###九月一日纽约思维空间“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明明结衣已经死了……灵魂也从思维空间消失了……但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来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已经……已经……”布莱尔跪了下来,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做的事了,地球的毁灭仅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已经没有阻止的方法了。”“我们……为什么要阻止呢?”麦卡维蒂突然询问道。“…………是啊,为什么需要阻止呢?”布莱尔思考了一会回答。“我们……没有必要拯救人类……对吧?”“人类到底是什么呢?”“我们只需要寻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就是了。”布莱尔站起身,她望向麦卡维蒂,在这个充满混乱与不安的思维空间中,一切都是抽象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一切都是混沌的。但是,只有两个灵魂是具体的。这道结界并不是一道将生与死相隔开的墙,也不是物质与意识不可逾越的分界,更不是故事的结束。的确,它可能是一个地球,一个宇宙,一个位面的结束,但它并不能作为一个故事的结束。布莱尔将麦卡维蒂紧紧抱住,混乱的意识如同灼热的烈风,思维的台风眼中,一对灵魂紧紧地相拥。思维的海洋,混合了无数的人类无数的物质,在意识之中化为统一。兰道夫在这里吧,结衣也在这里吧,其他的各位也会来到这里吧。在这里渐渐化为无形之物,称为连自我也没有的空洞的事物,比死亡更简单的存在,连丝毫痛苦都感觉不到。但是还是会害怕的吧,变为意识的那一刻。但是……一旦过去了就不会恐惧了。似乎可以感受到,玖机关指挥室中的各位。绝望地哭号,下跪,捶打。诺埃尔会怎么做呢?冷静地迎来结束?在没有人的地方留下眼泪?独自一个人呆在角落?不知道,不会知道,一个人要怎样迎来自己的结束。不明白,不了解,一个人要怎样面对自己的终结。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只知道,在这场浩劫中可以继续存在的只有三个灵魂。到底,这些人的存在与结束有没有价值?大概没有吧,只不过是有些曾经存在的东西又消失罢了。布莱尔与麦卡维蒂紧紧相拥,在这里,两个灵魂的碰撞产生了更加强大的反应,唯有这个方法才能逃脱。这种反应也许高于一个位面所蕴含的力量总和,可以达到真正的“无尽”。“无尽”“无限”“无数”“不计量”,这些离“空无一物”只有一步之遥,仅仅就是这样而已。两个灵魂打开了通往其他位面的通道。从地球上,逃走了。
(七)When You Awake From Yourself故事四 千年纪的终结 完





(?)When You Awake From Yourself, And Found The Truth远离美杜莎主观世界的外层空间中,两个灵魂的对话。“她的梦境消失了呢。”“当得知那个位面其实是美杜莎的梦境的时候我还真是大吃了一惊。”“是个非常真实的梦呢,细节、人物、环境,简直像是真的一样。”“是因为‘森罗万象之眼’的缘故吧,眼睛链接了无尽的知识,过大的信息量让梦中的一切都变得真实,不,我想那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梦了。”“一个美杜莎的主观世界。”“一个美杜莎潜意识中认为世界是怎样事实就是怎样的世界,甚至连她自己的身体都是自己主观创造的。”“一切的一切,脱离美杜莎的主观后都不存在了,当她闭上双眼的话,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黑暗了。光线、空气、水、物质、存在,从她的视线消失的话,就不存在于她的主观里了,当然也从那个世界里暂时消失了。”“就连身处那个世界中的我们也是不存在的。”“当看到一张桌子的正面时,它的背面就不存在了,当看见墙的这一头时,它的另一头就不存在了。”“那其他人呢?那些人类呢?他们有自我吗?”“有过,他们的自我是以美杜莎对‘人类’的概念为基础而被创造出来的。他们的活动,他们存在的一切形式,他们的开始,他们的结束,都存在于美杜莎的潜意识之中,造成美杜莎认为其他人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错觉。”“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塑像呢?塑像到底是什么?”“美杜莎的杂念,思维的碎片,她自己的造物。她因为对世界本源的追求太过执着而忽视了自己,她将那些令她有所牵挂的记忆全部封存,那些记忆慢慢地变得模糊,最后在她的主观世界中以怪物的形象出现了,换句话说,也就是美杜莎的‘幻觉’。”“果然是这样呢。”“……看来,找到了。”“美杜莎的本体。”“花了整整半年时间呢,要在这无边无际的外层空间之中找到一个沉睡的灵魂。”“把她唤醒吧,从她自己的梦境之中。”“让她进入另外一个梦?”“这个新的梦将会与之前那个梦更不相同,一个新的世界,将会让她有足够长的时间来探索。”“也许终究有一天,她会放弃对世界本源的探索。”“她也会明白,这种探索是无意义的,至少对于她来说是无意义的,她就像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主观世界,一个人是无法成为不是自己的东西的,她也一样。”“她会梦到怎样的世界?”“有时,她会梦到自己是在一个熔岩之球表面生活着的生命。熔岩之球环绕着一个3000倍质量于它的熊熊燃烧的气体星球。它们相隔如此之远,以至于连光也要在虚空中旅行8分钟才可以从一者到达另一者。”“…………”“有时,她会梦到自己将处于另一片与地球相似的星球上,缤纷的极光与星辰照耀在奈恩星之上。星辰的能量从一个位面流下来赋予另一个位面,还有被称为‘龙’的时间碎片回归到那个宇宙。”“…………”“还有时,她会梦到自己来到一个平坦且无尽的世界的表面。太阳是一个白色的方形。白天很短,但是有很多事可以做,而且死亡只是短暂的昏迷。”“还有时,她会梦到自己处于一个又臭又长的故事之中,这个故事没有终结。”“…………………………”“……差不多……”“………………嗯”“美杜莎,你听到了吗?”“美杜莎,醒来吧。”


(?)千年纪的终结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6 11:55

秋日旅行行动! 九月八日日,下午。昏暗的灯光下,一束强光向下照射在麦卡维蒂的头上,他将两手十指交叉放在嘴唇前方,让他人无法看见他说话的样子,这是一种给人十分严肃感觉的动作。与此同时,坐在桌子对面的布莱尔紧张地张望,如同坐在刑讯室内被警察尖利的双眼封锁的嫌疑犯。“…………”麦卡维蒂沉默着。“…………”布莱尔沉默着。“…………”“…………”“…………这是啥?”麦卡维蒂紧紧盯着面前的用盘子装起来的“某样东西”询问道。“…………大概是蛋包饭吧?”布莱尔回避着麦卡维蒂向她投射来的锐利目光,将脸偏向一边。“……蛋包饭啊……”麦卡维蒂似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把吸血鬼灰烬当成调料加到锅里去了?”“不!……没有!怎么可能!吸血鬼灰烬可是炼金材料……怎么可能会和盐搞混呢!”布莱尔拼命地摇头。“那为什么米饭会呈现出一种灰蓝色的光芒?!”“肯定是因为洋葱过期了!”布莱尔认真地说。面前的那盘“某样东西”似乎是在嘲弄两人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光,仿佛在说“你们有种尝一口啊!”令人不免心生敬畏。如果这种东西拿到远古时期展示给未开化的原始人的话说不定会被当做神迹供奉起来,然后在几千年后金字塔的壁画中出现吧。麦卡维蒂尝试着拿勺子拨弄了一下那盘“物体”,由于勺子的翻动,被米饭包裹着的吸血鬼灰尘不知道和什么奇怪的炼金材料混合在一起与空气接触,使得与米粒接触的勺子瞬间隐形。“隐身药剂?!你为什么要往吃的东西里加寒霜幽灵的牙齿?”“不……那个……磨碎的寒霜幽灵牙看起来很像是白糖……大概……”“为什么要加白糖?而且看这个分量你至少加了整整一袋对吧!”“不!还剩了一点!”麦卡维蒂叹了一口气,将变得透明的勺子放到一边,将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以无奈的口气问道:“你说你做的是蛋包饭……对吗?”“是蛋包饭……虽然看起来正在发光……。”“既然是蛋包饭的话,那么,鸡蛋在哪里呢?”“…………鸡蛋?额,那个……鸡蛋嘛……好像忘记了。”“所以说这并不是什么蛋包饭,而是加了洋葱末的隐形药水炒饭?”“嗯……抱歉……”布莱尔低下了头,看起来像是被家长训斥的孩子一样。“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炼金术和烹饪虽然看起来都是把材料混合加热,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的区别。”“我明白炼金术和做饭的区别!……只是……我可能对……食材不太敏感……有点粗心罢了……”麦卡维蒂带有嘲讽语气的说话方式让布莱尔稍稍有点不耐烦,但是却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以后与锅碗瓢盆有关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麦卡维蒂抓了抓头发。“我想帮忙……”布莱尔举起手。“………………”麦卡维蒂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装有“隐身药水炒饭”的盘子推到布莱尔面前。“…………还是算了吧。”布莱尔把手放下。@@@次日,美杜莎的诊疗室。“嗯……手的状态还好吗?”美杜莎向布莱尔询问道,手中拿着一些魔术治疗道具。“挺好的,不过握住笔的时候偶尔会有些颤抖,其他时候状态都还算良好。”布莱尔将棒球衫脱下,露出那只曾经被撒哈拉夺走的右手。虽然现在已经通过美杜莎的义肢魔法重新制造了一只右手,但布莱尔的肩膀上也永久地留下了无法消除的魔术刻痕。“握紧拳头试试?”美杜莎观察着义肢的活动状况,一边利用治疗道具调整着其精度。“…………还不错,神经系统也完好地接合起来了,再过个几星期也不会无意识地颤抖了吧。”“真是谢谢你了,美杜莎……”“想想那次你被烤成焦炭由麦卡维蒂送过来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当时的情况还真是危急,我都没有把你治好的自信呢……现在看看,就连皮肤都复原得这么光滑了啊……呼嘿嘿……如果你真心感谢我的话就让我摸一下……只是轻轻地摸一下……”美杜莎的鼻孔中喷出热气,两手举在身前向布莱尔靠近。但是马上就被布莱尔以擒拿技锁住双手。“噫呀!!疼疼疼!!!虽然疼但是感觉好爽!!!啊!啊!不行了!好痛!”“……你这个变态。”布莱尔松开手,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在医务室的床单上擦了擦。“说起来……最近没有听到你抱怨麦卡维蒂了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喂……为什么我非要抱怨那家伙不可?”“喔呵呵。”美杜莎眯起了眼睛,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散发出蛇的气息。“哇!美杜莎的眼神又犀利了起来!”“你们两个吵架了?发生矛盾了?还是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亲密,想要更加地去了解,去接触对方呢……比如说,朝着比朋友更高一级的方向迈进??”布莱尔的呼吸突然变得很局促:“你……在说啥啊……什么叫做……‘比朋友更高一级的方向’啊!”“哦呀哦呀,为什么突然脸红了呢?你明明知道的吧——‘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美杜莎如同蛇一般绕到了布莱尔的身后,像是圣经中向夏娃献出苹果的毒蛇一样在她耳边低语。“唔!耳朵好痒!不要吹气啊~”布莱尔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美杜莎那蛇缠一样的手臂牵制住了布莱尔的移动,美杜莎那条只有毒蛇才会有的分叉舌头向着对方稍稍浸出汗水的脖子伸去……这种带有少许色情意味的动作让整个诊疗室里的温度又增加了好几分!“想进一步发展的话就去旅行吧!少女!”美杜莎突然收回舌头放开了布莱尔。“建立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单独空间,好好的放松,在残酷的现实世界寻找喘口气的机会吧。”伴随着猥琐的奸笑,美杜莎丢下差点被女性侵犯的布莱尔从医务室里逃走了。“变……变态……!”布莱尔好不容易才将紊乱的呼吸平稳下来。“吓得我都坐地上了!”@@@当布莱尔回到家的时候,麦卡维蒂正在为两人准备晚餐。厨房中弥漫着黄油与肉类高温炙烤着的香气,给人一种米黄色与橙色混合着的温馨感。布莱尔很清楚地认识到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最向往的感觉——一个狭小但是十分温暖的“家”,在这三百多年来的时间中,布莱尔的内心始终被名为“复仇”的绳索束缚住,让她没有时间与心情去感受一下“家”的温暖。直到不久之前,恶魔麦卡维蒂以稍稍带有遗憾的方式将她从这片孤独与懊恼的地狱中拯救出来,让她重新获得了在三百年前她失去的“母爱”。就像每一个孩子一样,布莱尔感觉自己欠的母亲太多,也欠的麦卡维蒂太多了。她想要更加地去回报——去了解麦卡维蒂,就像一个女人想要去了解一个男人一样。麦卡维蒂将煎好的菲力牛排细心地切好摆上桌,优雅得如同一名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当然这也可能是布莱尔的错觉。“那个啊……麦卡维蒂。”布莱尔脑中徘徊着美杜莎的话语,她战战兢兢地开口了。“嗯?什么?”“我稍微想问一下啊,只是问一下。”“?怎么?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礼貌?”“那个啊……”布莱尔的话已经说出口,但脑子里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你觉得……你对旅行感兴趣吗?”“啥?”麦卡维蒂对布莱尔的态度感到很奇怪,就像是对方非常严肃地询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是说喜不喜欢旅行吗?”“嗯……大概是吧?”“……硬要说的话,我们两个人直到冷战结束之前都可以算作在旅行啊……虽然是为生活所迫,所以说那其实是‘流浪’才对……要安定下来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还真的没有。……说实话我还满希望哪天一起出去看看山水体会一下正常人类的生活的。”“也就是说,你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咯?”“当然。”“那么……后天怎么样?”“咦?后天?这么突然?已经想好要去哪里了吗?”“…………没有…………”“嗯……去马尔代夫怎么样?那里的海水很漂亮。”麦卡维蒂提议。“感觉会很热,虽然已经是九月份了。”布莱尔摇头。“嗯……去英国怎么样?很不错的国家哦?”麦卡维蒂提议。“不要,那里的食物太奇怪了。”布莱尔摇头。“嗯……去俄罗斯怎么样?现在的天气也不会太冷。”麦卡维蒂提议。“太危险了,我可打不过俄罗斯森林中四处徘徊的棕熊,这个季节棕熊都在四处寻找食物准备过冬。”布莱尔摇头。“你考虑得真远。”“嗯……去中国怎么样?地大物博、源远流长、自由民主。”麦卡维蒂提议。“………………”布莱尔摇头。“嘛,也对呢。……不过……到底要去哪里才好你稍微给我思考一下啊!!”“嗯……一个这个季节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食物好吃而且安全没有大型动物的地方?”布莱尔提议。“…………没有的吧。”麦卡维蒂摇头。“本州岛东北部的鹿骨市兴宫町雏见泽村。”“那里开车只需要半天吧!离得这么近好不好!一去一回两天就搞定了!”“山上面有个温泉旅馆,这个季节没有什么人会去泡温泉的,是个不错的疗养胜地哦。而且啊听说最近的话,雏见泽村会举办名为‘棉流’的祭典哦,还有举行烟花大会!不觉得很厉害吗!”“你早就决定好了吗!”麦卡维蒂感觉自己正在被布莱尔牵着鼻子走,不过反正他也习惯这样了,所以也没多说什么。“那么就决定咯?兴宫町的雏见泽村?”布莱尔看上去很高兴“那么我们明天稍微收拾一下旅游用品,后天就出发,怎么样?”“事到如今只有这样咯。”感觉真是突如其来,虽然这么觉得,但麦卡维蒂也并没有对布莱尔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不满,长久以来能在他身边陪伴着的只有布莱尔一人,偶尔抽出时间一起到美丽的山村附近玩一玩感觉也不错,麦卡维蒂如此想到。@@@旅行第一天准备好了生活必需品后,布莱尔给自己的爱车加满油,还仔仔细细地把车身擦洗了一遍,让那辆看起来是暴走族座驾一样的黄色甲壳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后座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以后,布莱尔将听起来过于强劲的马达发动。“准备走咯!”从麦卡维蒂他们住的公寓街离开,行驶到前往鹿骨市的高速公路上只需要二十分钟,由于是早上的缘故,公路上还没有多少车辆往来。麦卡维蒂向窗外望去,目睹着城市的高楼一点点变得低矮,在远离市中心的近郊,人类文明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减退,空气也逐渐变得清新。“感觉真不错呢……这种逐渐远离城市的充实感。”布莱尔从包中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点燃。“仔细想想,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远离城市了呢,结束了冷战时期的军人生涯之后就一直定居在城市之中,基本上就没有出过远门,今天这算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对吧?”“虽然我并不讨厌城市,但在都市森林里住得太久的话也会透不过气来。”正当麦卡维蒂这么说着的时候,从布莱尔驾驶的甲壳虫斜后方快速地驶来一辆大货车,扬起的公路尘埃四处弥漫。“布莱尔,让那辆卡车先过去吧,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车被灰尘弄得太脏对吧?”布莱尔操纵方向盘将甲壳虫慢下来,让出一条通道让卡车开过。但是随后那辆开车也与布莱尔的速度一样减慢,好像并不想要超车的样子,反而是紧紧跟随在甲壳虫的后面。“对方也慢下来了欸,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们还是先走吧。”当布莱尔再次加大油门加速前进时,尾随在后的大卡车也踩紧了油门加速跟了上来。并且也还是如同刚才一样死死黏在布莱尔他们身后。“嗯……看来是有意更我们过不去呢,怎么办?”“这附近应该没有摄像头对吧?”“好像的确没有看到,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听到布莱尔奇怪的提问后,麦卡维蒂回答。“而且听说这里是交通事故多发地段。”“很好。”布莱尔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微笑,让麦卡维蒂感到不寒而栗,他似乎马上就明白了对方接下来准备采取的行动。@@@同一时间美杜莎为了实行下一步计划正在假扮卡车驾驶员尾随着麦卡维蒂他们两人,她穿着从物流公司偷来的制服,带着口罩与墨镜,开着偷来的运输卡车跟在眼前那辆黄色的甲壳虫后面。“呼呼呼!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没有不喜欢八卦的!这种当狗仔队偷拍尾行的感觉太好啦!”美杜莎一边在闷热的驾驶室里面傻笑一边伸手去拿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照相机,不顾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哎呀哎呀!突然慢下来了呢!应该没有被发现吧,那么我也稍微慢一点……免得动作太大了……哎呀哎呀!又开快了!真是的!布莱尔酱到底会不会开车啊!在这种危险的高速公路上一快一慢的!这样下去就照不到了啦!”美杜莎再次调整卡车的速度,追上布莱尔。“好这次一定要拍到!”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掌握着方向盘,一边用另一只手摸到照相机。“OK!接下来是等待时机!不要被发现了就好。”美杜莎谨慎地调整照相机的角度和焦距,期望着能拍到对方车里面的景象。“唔,这张不行,看不清人啊……这张也不行,手抖了一下……哎哟咦?布莱尔酱好像在拿什么东西出来吗?这个距离看不清楚啊。我把距离拉近一点……那是什么…………”美杜莎将摄像距离拉大,努力想要看清对方在拿什么。“战斗步枪?哎呀呀,这可不是约会的时候该拿出来的东……唔哦哦哦哦哦!!!唔噢噢噢车子爆胎了!突然就向这边开枪了!!!被发现了吗!!!”“作战失败了啊啊啊啊啊啊!!!”@@@“你把那辆车的轮胎打爆了?!”“没事的,周围没有人看到,我们不会被抓的。”“……是吗……那就好。”麦卡维蒂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如果被警察局带走问话的话就实在太破坏旅行的气氛了“话说……刚才我看到卡车撞到路边的时候,里面的驾驶员好像飞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是美杜莎……应该是看错了吧?”“美杜莎?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你知道她一向不愿意出门的……”“金色长发,两鬓的头发在胸前结成双股辫……虽然带着墨镜和口罩……不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个宅女怎么可能有兴趣跑出门还开着大卡车啊。”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美杜莎的确不大可能走出她自己的诊所,她可是号称半年可以不出门的生物,吃喝洗睡都可以在诊所里面进行。布莱尔没有多想,只是继续开着车。随着楼房的减少,窗外的树木也开始增多,绿色将道路的两旁变得郁郁葱葱起来。目的地的距离也慢慢缩短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这时候从九月布满云层的天空的一角,太阳如同巨大的日光灯将无孔不入的光线从云彩之间投射下来。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地面,好像拥有让时间回到八月的魔法,一种初秋时节的夏日感迎面而来。这些景色唯独只有在一个短短的九月里看到,如同时间倒流一样将貌似已经逝去的夏日阳光再次呈现在眼前。布莱尔感到稍稍有点奇妙,这种完全放下心来的旅行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也许这种心境就更刚刚打完仗的士兵再次回到已经变得和平的敌国观光一样吧。小小的黄色甲壳虫车经过一个小时的奔波终于行驶到了目的地。这里是本州岛鹿骨市兴宫町,不太繁华的小城市,但是应该具有的设施一应俱全,旅馆、餐厅、学校、医院甚至游乐场,但是高楼大厦却一栋也没有,典型的日本“乡下”城镇。“感觉住在这里会很悠闲呢。”麦卡维蒂说道。“但是我们今天不住在这里哦,今天是去山上的雏见泽村,那附近有一个温泉旅馆,景色很优美。”雏见泽村坐落在兴宫附近的群山中,是个稍微有点闭塞的村庄,曾经在一九八三年发生过一些悲惨事件而导致游客变得稀少。但是人类世界的惨剧并不能影响大自然的美丽景色,坐落在雏见泽的“桂之渊”湖是当地旅游的一大特色。布莱尔将甲壳虫行驶过兴宫的大街、驶过远离兴宫的公路、转上前往雏见泽的山路,在那里,一座美丽的山村似乎正在张开双臂迎接着他们。“就是在那里,看到了吗?温泉旅馆。”布莱尔将车开进温泉旅馆的停车场,这时一位穿着和服的金发女子从旅馆大门走出来,看来是旅馆的老板娘。“啊拉,两位客人,欢迎来到桂之渊温泉旅馆,希望两位能像在家一样放松休息。”身穿和服的金发女子恭恭敬敬地低头,显得十分优雅。“欸……你……?”麦卡维蒂总觉得这个老板娘稍微有点眼熟,特别是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瞳孔,总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之中好像也有个人长得差不多。“……日本温泉旅馆的老板娘是欧美人?”“……哎哟,客人您开什么玩笑呢,哈哈,我这头发是在兴宫的理发店染的,还有眼睛也是美瞳哦,稍稍带有绿色的瞳孔会给人一种猫一样的神秘感嘛……哈哈哈……”“别管什么美瞳啦,赶紧进去看一下房间啦!开车要累死啦!”布莱尔不满地大叫,看来开了这么久的车的确是累坏了。“好的,马上为您去准备房间。”说完,那位看起来很像是欧美人的老板娘稍微有点急冲冲地离开了。“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那个人好像是美杜莎假扮的。”麦卡维蒂嘟哝到,不过与其关心这些不值得在意的事,还是先赶快订一个房间住下来的好。@@@“呼……差一点点就被发现了!”美杜莎为麦卡维蒂二人办理好住房手续之后将身上穿着的和服脱下,她走进旅馆仓库后面的小房间,在那里有一个中年大叔——也就是真正的老板——被双手反绑在一张塑料椅子上,口中被塞紧了半个切开的柠檬。大叔正因为柠檬超级酸的酸味而满头大汗一脸痛苦地挣扎着。“这样对待你还真是对不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样做也有一些不你说出来的理由的。”“唔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啊?想说话吗?不行不行暂时还不行,如果你在仓库里大喊大叫的话我这边会很难办的。”“唔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别这么不高兴嘛,我只需要借用你的旅馆两三天,两三天后原封不动地将旅馆还给你,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付租金,不要把价钱订的太高哦。”“唔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这样很吵欸,你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吗?”“唔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好吧,我只让你说一句话哦,仅此而已哦。”美杜莎极不情愿地将塞在大叔嘴里的半个柠檬拿出来,上面沾满了大叔的唾液和柠檬酸汁,还真是有点恶心。“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唔!”柠檬又被塞了回去。“真是不懂事的大叔。”美杜莎不满地摇着头从门口走出去,“那么接下来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刚才在卡车上拍的照片完全都不能看。不过这次是我的主场,一定要拍到最好的照片!给人感觉就像是狗仔队拍到某知名女明星于温泉旅馆与一不知名男性深夜幽会一样呀哈哈哈哈哈!!!”“差不多那两人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这次我就拍一下两个人坐在一起‘亲密’地吃饭的场景吧!!!要笑我变态就尽管笑吧!偷拍是会给人带来快感的!!!啊哈哈哈哈!”@@@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将行李搬到入住的房间,这里是典型的和室,米黄色的榻榻米和洁白的纸拉门,墙壁上还绘有淡雅的樱花瓣。似乎只要住在这里就连呼吸也会变得很慢。窗外可以看到在群山之间的桂之渊和雏见泽的几栋房屋,这样良好景色的房屋当然是美杜莎特地为两人挑选的,从这个方面来说美杜莎还真是一个好人。“咚咚咚,客人,您的晚餐送到了。”门外传来服务生的敲门声。“哦哦?旅馆有配送的晚餐吗!?”布莱尔开了半天的车,早已经饿得要死了。麦卡维蒂将门打开,门口的服务生手中端着保温盒,她为房间中央低矮的小桌上摆上饭菜。晚饭是淋有咖喱的猪扒盖浇饭和大份玉子烧,配有豆腐海带味增汤,虽然很简朴但是分量和味道的确都很不错的一餐。“看上去很好吃呢……”“…………”麦卡维蒂目送着前来送餐的服务生离开“总觉得那个服务生有点眼熟,是我的错觉吗?会不会是美杜莎假扮的?”“你就这么在意美杜莎吗……”从布莱尔的口气中好像听得出有点不满。“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这一路上有谁一直跟着我们,不,肯定是我想多了。”虽然一直没有在意,但是布莱尔的确感觉得到周围是有些许微弱的魔力气息,但是这种少许的魔力是随处可见的,而且在贴近自然的山村中会更多,或许是表现为潺潺的溪水,或许是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的影子。这些都是含有稍许魔力的,只不过人类的感觉太过于迟缓,无法感知到如此细小的魔力。“与其关心那些还不如先吃饭吧。”麦卡维蒂明白现在并不是研究有没有变态跟踪的时候,他扯开话题将步调转到旅游的方面上来。“布莱尔,你之前好像是说过会有烟火表演吗?”“对啊,大概是今天晚上九点钟左右吧,因为今天是雏见泽村一年一度的‘棉流’祭典,到时候会放烟火来庆祝,感觉会很不错呢。”“祭典吗……但愿不会突然死掉什么人就好……”“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说起这么晦气的话题。”麦卡维蒂或许是想小小地开一个玩笑,但是他的幽默不是特别容易被正常人所理解“额……有可能因为我身上的晦气太重了会给祭典带来不好的影响什么的……干脆我们就在附近找个离村庄稍微远一点但又可以看到烟火的地方观赏吧。”“也好啦,恶魔如果去参加祭典的话可能会被当做晦气物赶走呢。”“……晦气物……”“烟花晚会呢,感觉稍微有点……浪漫呢。”布莱尔低声地说,即使是身为魔女,能看到烟花也并不是常有的机会,而,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更是百年一遇,这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话。“……”不知道麦卡维蒂有没有体会到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情感,他微笑着继续吃着晚餐。有人说,越是熟悉的人越能在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忍受更长的沉默,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没错,然而麦卡维蒂却能在沉默之中感受到对方的内心,拥有这样方便的直觉倒是一件很幸运的事,麦卡维蒂有点高兴。窗外的夕阳正在落下,波光粼粼的桂之渊上面漂浮着许多橘红色的光点,那是夕阳照耀在水面上形成的。麦卡维蒂随着布莱尔望向窗外,尽力让这幅景象印刻在大脑之中,今天的夜晚,将会成为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啊啊啊啊!!!可恶啊!!!明明比我年轻几十年!!!这么早就要成为人生赢家了啊!!!可恶!!!我也好想谈恋爱结婚啊!!!至少也要在世界毁灭之前结婚啊啊啊啊!!!”美杜莎此时的状况就像是即将年满三十岁却还没有男朋友的Office Lady,抱怨着比自己小的公司新人已经步入婚姻殿堂一样。其实美杜莎也还是蛮可怜的,因为的确她直到世界毁灭都没有机会结婚。虽然说在古希腊的时候她认识过一个叫做珀尔修斯的人类男子,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终成眷属,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美杜莎正在操控伪装成钢笔的摄像机和窃听器观察着麦卡维蒂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然这支钢笔是在刚才假扮成服务生时偷偷放的,还差点因为被麦卡维蒂盯着看而打翻盘子。“哦哦哦?是要去看烟花!!!欸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拍到两人在绚丽烟花的照耀下花前月下!!噢噢噢噢!要赶紧准备下一步计划啦!”美杜莎一边怪叫着一边从箱子中翻找出狙击手专用的吉利服,这种带有树叶和枝桠的伪装服可以很好地在树林和草地中隐藏身形,听说也有狗仔队利用这种吉利服偷拍外出旅游的大明星。如同变态一样一路潜行到村外的一处观赏烟花的好地点,美杜莎运用她强大的直觉感应到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一定会选择这里来看烟花。她穿好吉利服选择了一处路边的草地作为隐蔽处,只等着猎物上钩!当然没有狙击手那么专业,她只是趴在那里罢了。大概趴了有十分钟后,还没有见到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身影,美杜莎觉得有点无聊,她开始后悔没有把掌上游戏机一并带来。雏见泽的夜晚很美好,但是从美杜莎这个别扭的角度看不到,美杜莎虽然也想坐在夜空下喝喝茶,打情骂哨什么的,但是考虑到麦卡维蒂和布莱尔随时会过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热……好热”吉利服并不透气,而且美杜莎由趴在树叶堆中,闷热的环境让她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不仅让人感觉昏昏欲睡。“啊……好困……一会儿那两个家伙过来的时候叫我起来哦……”美杜莎对着没有人回应的空气说道,当然,空气是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当然也没有把人叫醒的功能。@@@“林子里很安静呢。”布莱尔与麦卡维蒂正并肩走在雏见泽附近的山林中,夜晚的空气很清新。“不,仔细听的话会听到蟋蟀的叫声。”麦卡维蒂回应,他们两人已经走到观赏烟火的最佳位置附近了,正中美杜莎(熟睡中)的圈套。“嘛,如果是夏天的话还可以在草丛里听到青蛙叫的声音。不过这个季节青蛙已经没有了吧……”正当布莱尔这么说着的时候,一只“青蛙”开始歌唱了起来。“呼呼……”“欸?……那是青蛙叫的声音吗?”布莱尔稍微有点吃惊,“这个季节还有青蛙吗?”“谁知道,也许是因为这个月还没有变得特别冷,没有找到配偶的青蛙在继续求偶吧?……但是,这是青蛙叫的声音吗?为什么青蛙会发出像是人打呼噜一样的声音?”“也许这只青蛙会比较大?”“一只年龄很大但还是没有找到配偶的青蛙?哈哈哈……”冥冥之中似乎道出真相的两人为青蛙的冷笑话而像傻瓜一样笑了很久似乎人类也会因为一个不怎么好笑的梗而笑上半天,而且往往会笑到肚子疼。“咻~碰!”“啊,已经开始放烟花了。”一束束有着绚烂色彩的火花发出稍微有点可爱的“咻~碰”的声音冲上夜空,似乎是想要成为天上星星的一员一样,在那里绽放、爆裂、扩散开来。不由得让人感觉像是地面上众多生灵的灵魂,想要飞上天堂却在半路上泯灭消散。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的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会想到些什么呢?“很漂亮呢,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了,就像是生命一样。”“因为这么短,所以才会如此绚烂,如果烟花像是太阳一样永远照耀着大地,大概没有人会愿意抽出时间专门来看烟花吧。”烟花很奇妙,中国人发明了火药之后传到了欧洲,欧洲人利用火药制成枪支弹药打败了骑士阶层,让文明更前进了一步。中国人虽然没有将火药制成杀人武器,但是却制成了美丽的烟花。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烟花的力量比子弹还大。所以说观看烟火表演是一种难得的体验,爆破、硝烟、震耳欲聋的炸响、闪光以及硫磺的味道,就如同身处战场一样,但是战场却不能像烟花一样美丽。在无意之间,布莱尔的左手无意识地抓住了麦卡维蒂的右手,麦卡维蒂同样也稍稍用力地握住布莱尔的手,虽然力气并不大,但这由两只手却可以像是钢铁打造的锁链一样无法被轻易分开。这可以被称为奇迹吗?三百年中经历了无数炮火、鲜血洗礼的两个灵魂,在今天一个和平的日本小山村,周围同样是火药与烟花的爆鸣声,在两颗冰冷的心中架起了一座桥。@@@数十分钟后美杜莎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可能是被闷热的吉利服热醒的。“我睡了多久?”可能是因为才睡醒,头脑还不清楚,美杜莎尝试着向空气询问。“什么嘛,烟花晚会还没开始吗?”美杜莎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那两个家伙来得也真够慢的。”“不知道草丛里会不会有青蛙爬来爬去呢,我最讨厌青蛙了。”@@@“不知道村子里会不会搞什么活动,要不要去看一看?”“日本的祭典除了放烟花的话还会有举办露天集市,应该会有很多卖小吃的,或者是打气球啊、捞金鱼啊之类的娱乐项目。我们去村子中心看一看,那里应该正在举办祭典活动。”麦卡维蒂与布莱尔前往村子正中心,村中心从山上看下来一片灯火辉煌,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热闹气息。听说雏见泽的“棉流”祭典是为了感谢名为“御社神”山神而举办的,人们把棉被里的棉花放到河流里流走,以此来祝愿接下来的时光中也受御社神大人的保佑。虽然有可能满河的棉花会冲到下游,给下游的人带来麻烦。布莱尔与麦卡维蒂行走在雏见泽中心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满是卖小吃和小玩意的店铺。最常见的应该是卖炒面和章鱼烧的店铺,油脂的香味的调味料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往来的每一个人的鼻腔。麦卡维蒂虽然并不习惯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行动,但是看到布莱尔好像很高兴,所以也只好跟随着她的步调扎进人群之中。“欸!这里有玩气枪的!麦卡维蒂,要来试试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布莱尔一眼就看到了气枪的店铺,店铺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奖品,虽然大多数都是玩偶和女性向的饰品。“我?我来吗?我枪法很烂的啦。”“没事,来试试嘛,只需要把准心对准靶子正中心就可以了。”说着,布莱尔便将几张纸币交给开店铺的大叔,从他的手中接过一支仿照的莫辛纳干,递给了麦卡维蒂。“握住这里,把这个叫做‘照门’的东西通过‘准星’对准你要打的目标。你可以不断地轻微移动枪身和准星,只需要在目标、准星、照门三者连成一条线的时候开枪就是了。现在,快速而稳重地扣下扳机!”“碰!”正中靶心,虽然不是被麦卡维蒂瞄准的那个靶心。“不行不行,你没有理解到什么叫‘轻微移动枪身’!因为越想要握住枪让枪不动越会让手产生颤抖,所以需要平滑地晃动枪身,然后抓紧时机开枪……算了我来指导你看。”布莱尔走上前,站在麦卡维蒂的身后,同时抓住他握住枪身的左右手调整着他的姿势,就像是之前麦卡维蒂教布莱尔怎样炒菜时翻动平底锅一样。“当然我刚才说的都是真枪应该如何瞄准,但是对于祭典上的气枪来说……就应该稍微有点不同了。”“碰!”这次是正中靶心,布莱尔对面的铃铛“叮咚!”地响起一声,开气枪摊的大叔诧异地来回看着布莱尔和靶子,长大了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怎么可能!我明明把枪的瞄具弄高了很多的!”。“碰!碰!碰!”布莱尔握住麦卡维蒂的双手连开三枪,将一个个冒出来的靶子相继射中,一颗颗橡胶子弹如同打桩机一样锤击着店铺大叔的内心。大叔已经没有心情去观赏精湛的枪技表演了,而是不住地盯着台子上的奖品,他的视线在分数统计器和奖品栏之间逐渐地自下往上移动着。“结束!二十发,十九中!”分数统计器发出兴奋的欢呼声,但是大叔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作为第一个得到一等奖的挑战者,布莱尔得到了相应的奖励——巨型泰迪熊玩偶,明显不是布莱尔所喜欢的东西。但是布莱尔还是很欢喜地将它抱走了,带回家的话可以当做练习拳击和摔跤技的沙包来使用,希望不要被打得里面的棉花内脏都掉出来。祭典结束的时间比想象得要晚,两人在冷饮店和兜售油炸食品的小摊前面驻留了许久,大口吃着蘸满美乃滋蛋黄酱的炸虾和土豆条。要知道,人的生命很短暂,所以人类会好好地珍惜自己所过的每一天,而布莱尔与麦卡维蒂的生命却过于漫长,以至于他们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即使在那些动荡的日子里,也都是同样的战争、血腥、暴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安定但却不无聊的生活。麦卡维蒂很庆幸自己活到这个年代,21世纪是如此的平和,而且,最让他感到幸运的是这个名叫布莱尔的魔女,无论世界如何变化都如同兄弟一般陪伴着他。也许,不仅仅是“兄弟”,麦卡维蒂想到。@@@“Damn!怎么还不来!烟花也没放!这该死的手表停止工作了?所以说现在到底几点钟?这混账吉利服穿着好难受!热得我快要脱水了……等等!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黏答答的东西在我腿上爬?呜啊啊啊~救命啊!有青蛙钻进来了啊啊啊!我不想被青蛙吃掉啊啊啊!!!爬上来了爬上来了!!!爬到奇怪的地方来了啊啊啊!!!”@@@旅行第二天九月份虽然已经算是秋季了,但是偶尔还是会变得很热,这种被称为“秋老虎”的迹象在雏见泽虽然并不常见,但也并不是没有。有的时候甚至会昨天还十分凉快,穿着短袖站在风中都会稍微觉得有点冷,今天就变得万里无云,该死的阳光普照大地。今天就是这样,混账太阳像是害怕别人把它忘记似的尽可能将阳光洒向地面,虽然不及夏季的七八月,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本来就应该变得凉快的季节来说还是太热了。不过好在,桂之渊的水会很凉快。桂之渊雏见泽村唯一的景点,那是一处被白沙滩环绕的湖泊,因为地质和风力的原因而形成的难得一见的湖泊沙滩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乘凉玩耍,也许是想过一把去海边的瘾吧。布莱尔和麦卡维蒂之前都在温泉旅馆里呆着,逛逛典型的和式庭院,在卧室里联机玩游戏。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了桂之渊附近的家庭餐馆吃饭,单面煎好的鸡蛋和淋上酱汁的小牛排,配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典型的英式午餐。“麦卡维蒂,我们去海边怎么样?”“海边?”“我是说……湖边,桂之渊那里看上去很像是大海啊,虽然是被山丘环绕着的‘大海’。”“去桂之渊的话是要游泳吗?我不怎么会游泳欸。”“也可以晒晒太阳啦,喝喝果汁之类的,好像刚才我远远地望了桂之渊一眼,沙滩上都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嗯……没有人的话倒是很方便,不过我们有带泳衣沙滩裤一类的东西吗?”“欸!泳……泳衣?这个好像还真没有!”“那么,那里。”麦卡维蒂将手指向家庭餐馆对面的一家商店,店门口挂满了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泳装,还有充气玩具和潜水用品什么的。“要买什么的话就到那里去看一下吧。”“等等……难道要……要一起选购泳装吗!”“有什么好惊讶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的什么内裤啊胸罩啊什么的不都看过好几遍的吗?而且,泳装本来就是给人看的,不对吗?”麦卡维蒂端起茶杯饮下一口红茶。“不……这个……这个……两者之间的性质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穿的还不是一样少,胸部还不是一样平?”“碰!”被用勺子敲了一下脑袋居然会发出“碰!”的一声。吃完饭后,两人前往泳装专卖店寻找合适的衣物,穿行在女性气息浓厚的商店里,布莱尔稍稍感觉有点害羞。布莱尔平时不怎么害羞,节操和矜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唯独这个时候偏偏倒是紧张起来了。“这件怎么样?Sexy哦!”麦卡维蒂拿起一件看上去很节约材料但却很贵的黑色泳衣询问道。“太……太……那个……穿上去肯定会很冷……”“那么这件呢,虽然看上去花花绿绿的。”麦卡维蒂指向挂在衣架上的另一件问道,那是一件带有花边的粉红色可爱系泳衣。“不,好像不适合你……”“欸,这边这件还蛮不错的……”布莱尔的眼睛看向一件两件式的蓝色泳衣。“唔,但是这个看上去是成熟系女性专用的,你有这个资本吗。”“胸围不够吗混蛋。”在商店里继续寻找了好一会之后,布莱尔终于相中了一件朴素的黑白两件式泳衣,上面是有黑白布料和尼龙绳组成的普通泳衣,下面是黑色的简短平角裤,比三角形的稍微多了一丝内敛和帅气。相对的,麦卡维蒂选了一件印有棕榈树的夏威夷沙滩裤,颜色鲜亮。“这两件请帮我们结账。”麦卡维蒂将选好的两件商品拿到商店的一名金发的收银员那里付款,因为觉得很眼熟所以麦卡维蒂多看了两眼。@@@“赶快检查一下摄像头!!”美杜莎脱下店员装备,立刻飞奔到刚才布莱尔用过的更衣室里面把摄像头拿出来接到电脑上。“诶嘿嘿,就是这里从这里开始的吗,布莱尔走进来……脱掉外套……把外套一扔……咦!怎么镜头黑了!坏掉了吗!!!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坏掉!!!”美杜莎敲打着电脑,就像是看色情电影看到关键的时候停电一样,接下来屏幕应该黑了一两分钟,屏幕上显示出已经穿好衣服的布莱尔将刚好挡住摄像机的外套拿开的画面。“WHAT THE F**K!我辛辛苦苦花了半个小时来安装摄像头,结果只拍到了两分钟的外套?!”@@@当两人到达沙滩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了,沙滩上真的一个人没有,或许是因为已经过了黄金周,就连周边的店铺和快艇租赁处都没有人光临的样子。麦卡维蒂已经换好了沙滩装备,在更衣室前等待着布莱尔出来。正当他无聊地坐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在他身后的更衣室的门打开了。“换好了,背后那根带子真难系好……”随着布莱尔抱怨的声音,麦卡维蒂转过头。刚才在泳衣店的时候布莱尔只是匆匆地试了一下泳装,还没来得急给麦卡维蒂看过,所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布莱尔穿泳衣的样子。匀称高挑稍微有点偏瘦的体型、肩膀上和背上比较明显的肌肉线条、在光线下可以看清楚的腹肌,以及由于太阳的照射而稍稍有点偏黑的肌肤。布莱尔将Dior的太阳墨镜戴上,她将右边的鬓发用手梳到耳朵后面,将自己右边的脸颊完全展露出来。只有她的右手显得格格不入,从肩膀往下留下了黑色的魔术刻痕图案,像是某种纹身,但是对于布莱尔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事。麦卡维蒂长大了嘴巴,他取下墨镜以便看得更清楚。“喂,你为什么像是痴汉一样的看来看去啊……”布莱觉得稍微有点害羞,双手抱在比较平坦的胸前。“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穿上泳衣会这么好看。”有点直接的赞美比太阳更火热,让布莱尔的脸更红了一点。“混蛋,快走啦,去沙滩上晒晒太阳啦。”她将麦卡维蒂推到白沙滩上,仔细一看的话这里的环境还真是优美: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鹅黄色的沙粒、碧蓝色的清澈湖水,在沙滩的对面还可以看到桂树林,虽然现在并不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但是,一旦想到湖岸被桂花所装点就足以令人心情舒畅不已。非常空旷的沙滩上一个人都没有,悠闲地坐在这里看着太阳和湖水会觉得连时间都会变慢。如果太阳不会落山的话有可能两个人会在这里一直坐下去,观察湖水拍打沙滩的场景。“布莱尔,感觉怎么样?”麦卡维蒂询问着,拿起之前在便利店里购买的饮料喝了一口。“感觉很不错啊,人生真有趣。”“那边好像有出租摩托艇的地方,要去看看吗?”“摩托艇?好啊,虽然我还没骑过摩托艇,不过应该是和摩托一样的吧?”摩托艇出租处完全没有人光临的迹象,虽然店门开着,挂着“营业中”的牌子,但是店主也完全不在的样子。只有旁边的一块木质箭头上写着“把钱放在这里,钥匙在柜台里面!”的字样,指着一个用来收银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一两只苍蝇尸体和几枚硬币。麦卡维蒂装模作样地从钱包里拿了几枚用不出去的小额硬币丢到罐头里,从柜台里拿了钥匙,终于将那辆停在房子后面稍微有点老旧的摩托艇开动。一切都在美杜莎的计划之中。@@@同一时间,在桂之渊水面以下几米的地方,带着氧气瓶和专用潜水衣的美杜莎踩着脚蹼正准备浮上水面。她穿着从刚才的游泳用品店拿来的潜水衣和氧气瓶,手中拿着科研考察用的水下摄影机,从她呼吸嘴中吐出的气泡缓缓地漂浮上水面。“Mission Start!小心点,别犯傻。”美杜莎在心中默默地说,她将腕上带着的迷你水下雷达打开,搜寻着摩托艇前来的踪迹,在深邃、昏暗的桂之渊水下,只听得见美杜莎独自一人的呼吸声。这时,有一个绿色的光点出现在水下雷达的仪表盘上,那是正在快速驶来的摩托艇。“应该就是这里了,接下来把摄影机抬出水面。”美杜莎小心翼翼地将摄影机从水中举起从有一点波浪的水面上露出半个脑袋。“近在咫尺,好机会!……不,太近了,有点危险……越来越近了,好像,好像要撞上来了!”“碰!”摩托艇因为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而颠簸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颠簸了一下而已。“艹!我被击中了!我被击中了!我被摩托艇击中了!”美杜莎似乎是被撞昏了头,在水里翻滚着,向着根本不存在的无线电呼救着,她手里的摄影机被撞成碎片,只留下一个把手挂在手掌上。“氧气罐破了!氧气罐破了!我正在下沉!要死掉了啦!!!”@@@“刚才你听到什么了吗?‘碰~’的一声?”“可能是摩托艇撞上了石头什么的吧?谁知道~别关心。”围绕着桂之渊河岸驾驶着摩托艇狂飙一圈之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将快艇还给了没有人的出租屋,继续在沙滩上小打小闹之后,太阳也渐渐准备下山了。经过了“海滩CQC近身格斗术训练”的两人累倒在沙滩椅上,注视着夕阳正在将桂之渊的湖水染红。“应该没有人会在海滩边训练格斗技吧?”麦卡维蒂抱怨道。“不一定啊,少年热血漫画里面不经常会有这种情节吗?一腔热血的年轻的少年为了追寻杀父仇人而拜师学武,在夕阳西下的海边进行着高强度的训练,任由海水拍打着脚踝!”“哪里会让人感到热血啦,分明是炎热好不好。”在平静的沙滩上,目睹着太阳——白昼的结束,虽然不能像在海边一样观看太阳沉入海底的情景,但是还是可以欣赏一下太阳躲进山峦之间的娇羞模样。两人慵懒地瘫在太阳椅上,甚至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夏威夷的美国人。“这样的感觉真好呢,布莱尔,一起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什么的。”“是吗?以后还可以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晒太阳的哦,下次想去哪里呢?”“嘛,我倒是无所谓,只要是和你一起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不会感到无聊的吧。”麦卡维蒂向远处眺望着,他白色的头发随风飘动,这个时候的恶魔,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类。“……是吗……”布莱尔随着麦卡维蒂的视线向西方望去。这样像个人类一样活着也蛮不错的,她这样想到。“那么就希望永远都不会无聊吧。”@@@“咳咳咳!咳咳咳!还真以为要死掉了。”美杜莎呛着水从桂之渊的水中爬出来,她无力地将潜水眼镜和头套脱下扔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湖畔清新的空气。“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我只是想拍一张照片而已啊!!!偶尔满足一下接近中年焦虑症的我的八卦之心可不可以啊!!!”美杜莎成大字型瘫倒在沙滩上,她回忆起往事,以前和麦卡维蒂、布莱尔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在那时她感到无比的充足,但不知道为什么,得到布莱尔和麦卡维蒂最终将会成为一对的预感之后,美杜莎稍微觉得有点孤单了。为什么?美杜莎也想知道,也许是害怕吧,害怕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而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美杜莎明白作为朋友这样想是自私的表现,但是这种难以言表的情感却像是决堤的潮水一般涌来。美杜莎也许并不需要一个男人如同麦卡维蒂在乎布莱尔那样在乎自己,但是美杜莎却不能缺少那两人的存在。失去了那两人的话,美杜莎在这颗星球上就没有其他可以在乎的人了。“美杜莎?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还有你穿的那是啥?某种在性的意义上很变态的紧身衣?”“啊…………啊……啊……啊啊啊!”美杜莎仰望着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的布莱尔,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又在玩什么变态游戏吗?”“啊……啊……我在……对,我在玩变态羞耻游戏。”美杜莎赶紧将手中拿着的潜水呼吸嘴藏在身后。麦卡维蒂皱起眉头,感觉是看到了鼻涕虫在蛋糕上爬行的恶心场景,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就帮我们拍个照吧。”布莱尔拿出不怎么使用的手机,将其交到美杜莎手里。“难得到雏见泽这么风景优美的地方来,不偶尔照一张相还真是浪费……虽然我不怎么喜欢照相。”美杜莎看着手中开着摄影模式的手机,心中有千万种滋味说不出口。她紧闭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怎么啦?美杜莎?这么苦逼的表情?”“不……我只是……我只是……”“?”“我好感动啊!!!!!”美杜莎跳起来,像一个第一天刚从幼儿园回到家的孩子一样抱住了布莱尔与麦卡维蒂,身上的潜水服把沙子和湖水沾到了两人的身上。“好好好好好,先给我们拍照可以吗,先拍照。”“哦,抱……抱歉,我太激动了。”美杜莎松开两人,将手中的手机举起来。这时布莱尔伸出手将麦卡维蒂的胳膊挽住,身后的夕阳将美杜莎的镜头弄得有点反光,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清两人脸上幸福的表情。“咔嚓”随着快门响起的声音,一张美杜莎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着的照片终于被记录下来,虽然不是偷拍的让她有点遗憾,但是看着照片中微笑着的两人,美杜莎自己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起来,美杜莎……既然你在这里出现了,我就不得不怀疑你是一路上跟踪着我们过来的了。”麦卡维蒂用手托起下巴,有点严肃地说道。“对啊,其实我也觉得一路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在跟着我们……那个人是你吗?”布莱尔手中握出一团火焰,眼中充满着残忍的光芒。“欸?什么?两位在讲什么?我好像无缘无故被怀疑了,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解对吧?跟踪和偷拍什么的我完全不擅长啦我仅仅是作为一个研究者的身份来雏见泽研究鸟类的生态而已啦等等不要用禁锢术锁喉啦咔唔唔咳咳!!!!!!”夕阳西下,最终沉没在雏见泽的群山之中,两人的秋日旅行也在美杜莎凄惨的尖叫声中欢快地结束了。他们将再一次回到城市,回到他们来的地方。旅行总有一天会结束,然而去过的景点却不会变化,至少是在短期内不会变化。旅行者终究会老去,但是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会有旅行者,或是去远方,或是在近处,或是孤身一人,或是三五成群,在不同的时空中体会着不同的人生。到底人为什么会旅行呢?为什么鸟和动物会迁徙呢?在遥远的时空和历史的长河中旅行有着怎样的意义呢?这些问题就算是询问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多半也不会得到结果。但是如果你要问美杜莎在哪里的话,他们会肯定地回答:“双手反绑扔在后备箱里面了。”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五)秋日旅行行动!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6 11:56

莱恩河上的勇者们
莱恩河上的勇者们(上)“小心点!你的身后有一个!”勇者向侧后方的法师大喊道,一边用手中的重剑狠狠把面前的地精哥布林砸成碎片。像这样的哥布林是莱恩森林之中最平凡的魔物,矮小的身体,佝偻着的脊椎,一张难看的长着鹰钩鼻的脸。为了抵抗森林中危险的其他生物,它们一般成群结队地行动。“火球术!”随着法师呼唤着魔法的名字,一团蕴含着灼热能量的高温气体从她手中的法杖喷射而出,将蹲在草丛间准备张弓放箭的哥布林点燃,哥布林矮小的身体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尖叫,慢慢地被烧成一具散发着恶心气味的焦骨。“这些低级魔物真是太恶心了,明明战斗力这么弱,却还要不顾死活地攻上来。”弓箭手检查完满是哥布林尸体的地精前哨站后收起弓箭,她四处在哥布林低矮的瞭望台附近穿梭着,寻找着是否有遗留下来的宝箱。哥布林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它们常常收集其他生物或是人类留下的东西,并且将其储藏起来,这些遗留物往往会对旅行者产生很大的帮助。“哼……”孤僻的长枪手老爷子捋了捋他那把又长又白的胡须:“别在这种小地方浪费时间,赶紧去下一个村庄找一找有没有补给和旅店,莱恩的夜晚可是很危险的啊!”他背起那巨大的盾牌和钢枪,一眼看上去就给人感觉非常沉重的印象。这样的四人小队在莱恩已经并不多见了。由于人类渐渐从野蛮走向文明,越来越多的城镇开始修建起来,不可避免地与在蛮荒之地生活的魔族发生了冲突,一系列的战争在人类生活着的“南方”和魔族生活的“北方”爆发。由于人类至高国王的无能与懦弱,人类的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士兵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却换来的是一个要塞与另一个要塞的失守。莱恩,这颗美丽的行星,上演了无数生灵四散湮灭的悲剧。而整个人类世界,却将人类最后的希望交到了这四个人的手上:勇者布雷弗、法师玛吉、弓箭手阿切尔和长枪手兰瑟,他们将要打倒魔族的首领——“魔王”。这并不是什么疯狂的举动,事实上,在整个人类世界里面,比他们要强的人几乎并不存在,他们四个有足够的力量承担起“人类的未来”这个重担。“下一个村子应该是河望镇对吧,听说那里出产的蜂蜜酒非常好喝呢!我们快点走,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阿切尔加快了脚步,催促着其余三人提高速度。“哈哈,阿切尔你只是想去喝酒而已吧,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也是在酒馆呢。”勇者布雷弗开朗地笑着,从他年轻的脸上看不到身为拯救世界之人的力量感,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阳光随和的青年,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弓箭手、法师和枪兵也都是因为他这样令人安心的品格而愿意追随着他的。稍微有点病弱的玛吉并不擅长赶路,她展开悬浮术使自己漂浮在地面之上,对于她来说,使用魔法比用双腿赶路要更容易一点。玛吉自幼失去了父母,当然,是被夜晚偷袭村子的魔族杀害的,她与稍微年长的哥哥相依为命,直到十三岁时前往了皇都西罗帝尔学习魔法,由于出众的魔法才能让她被勇者一行相中,成为了讨伐队的一员。“各位,穿过这片森林就是河望镇了,看来我们会比预定的时间早到许多啊。”勇者布雷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兼具敏捷与力量的他是作为先锋的最佳人选。这个名叫河望镇的小村镇是进入“北方”的前哨站,因为伟大的莱恩河流过此地而闻名。莱恩河是这颗莱恩星上所有生物的母亲河,所有的文明都在这条母亲河上繁衍生息,水、鱼类、交通、雨水甚至是新鲜的空气都是来自于莱恩河的馈赠。但是,莱恩河的源头“世界咽喉”也正是魔王城所在的地方,如果不打倒魔王的话,人类的头上永远会悬浮着一块乌云。“已经能看到炊烟了,看来不远处就是河望镇了,大家一起去喝酒吧!开开心心地!”视力很好的弓箭手阿切尔远远地就看到了森林对面升起来的炊烟,她兴奋地欢呼着。“阿切尔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吧,之前不是因为酗酒才把家产花光的吗?难道说你还想把旅途的经费也花光?”法师玛吉淡淡地说道,她如果不说话的话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个文静的孩子。勇者布雷弗拿出望远镜朝阿切尔指着的方向看去:“对哦,应该就是那边了,看来离我们最开始确定的路线还偏离了一点,在莱恩的森林中行走还真是容易迷失方向啊。”勇者布雷弗说道:“不过……那么大一团烟……是炊烟吗……?”“会不会是失火了什么的?”阿切尔眯着眼观察。“不行看不清楚,还是到村子里看看吧。”“但愿不会出什么麻烦事。”%%%“混蛋……”勇者布雷弗站在河望镇被焚毁后的废墟之上。“这些混账东西,居然小孩子都不放过。”弓箭手阿切尔咬着牙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河望镇一共一百二十户人家,连一家幸免于难的都没有。”河望镇本来算是一个富饶的小村镇,以当地出产的蜂蜜酒和优美景色而闻名,作为连接南北两块大陆的中转站,来自四面八方的旅客都会在这里借宿。但是今天以后,会来到这里就只有郊狼和乌鸦了。“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就连老朽也看不下去了!魔族真是毫无道义可言,老朽我此行不杀尽魔族誓不罢休!!!”兰瑟挥舞着他那巨大的骑士长枪,这把钢枪曾经沾上过至少三百只魔族军士的鲜血,他的长枪暴怒地咆哮着,但是却无法拯救已经逝去的人的灵魂了。从混乱的场面和村子被毁坏的程度来看应该至少有一个三十人左右的高等魔族小队来过这里,如果勇者一行人能跟早点到达村子的话或许这里就不会变成一片焦土了。对于这件事,布雷弗对自己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虽然他明白,村子的被毁并不是他自己的错,但是他那身为勇者的使命感却驱使着他不得不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失误。“勇者!八点钟方向有动静!!!”随着阿切尔的一声大喊,勇者那敏捷的神经立刻做出反应使他后撤一步同时从背上拔出大剑来,一只沾满曼陀罗毒液的钢箭从勇者的肩甲上擦着飞了出去。“玛吉!生命感知!”“遵命!”玛吉挥舞着魔杖,一道绿色的光墙以法师为中心扩散开来。途径过的活物都以明亮的绿色显现出来。“十五、二十……接近三十个,应该就是刚才袭击村子的魔族小队,各位,准备战斗。”魔族的军队大多数是以三十人小队为单位行动的,小队中各种各样的魔族混杂在一起,常常给军队带来一定的麻烦,特别是作战用盔甲的规格和食物方面会经常出现问题,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大多数的魔族不会因为自己与他人不同而产生争执,不同种族的他们是一个整体。这些情况也许是因为所谓的“新一代魔王的诞生”,关于魔族的首领,值得一提的是其选举方式,不同于人类的“世袭制”“议会制”,崇尚力量的魔族采取更加简单暴力的方法来选择自己的领袖——决斗。每三十年一次的“魔王决斗大赛”将会在莱恩河的源头魔王城举行,从莱恩上各个地区来的不同种类的魔族在同一时间汇聚在魔王城的竞技场之中,为了荣耀和责任而斗争着。当然,决斗的形式分为各种各样——武斗、射击、骑马、踢球、下象棋甚至是玩扑克,只有在这各个方面都战胜了其他人的最强魔族才会成为“魔王”。由于这种严肃与娱乐兼具的选举方式,整个魔族世界对政治问题的关注度都非常高。而第十九次魔王决斗大赛所诞生出来的赢家是一位年轻的魔族,他以他卓越的力量和智慧赢得了整个魔族的青睐,并且以自由随和的领导方式执政,良好的政治风气将魔族完美地统一在一起,当然,也使魔族的战斗力更强了。众所周知,人类没有魔族那么团结,当然在战场上也因为如此而节节败退。虽然手持着重剑,但勇者却没有因为那过于沉重的力量而丢失其敏捷性。他灵活地在半空中旋转,将利剑斩向离得最近的魔人剑士。“这是第一个!紧接着是……第二个!”在落地之前勇者将砍进敌人肩膀中的重剑拔出掷向躲藏在一边准备张弓的黑精灵射手,接近有三十十公斤重的大铁块砸向那个只穿着布甲的射手,将她的身体撞碎在树上。“这边也要加油!不能让勇者一个人抢先啊!!”阿切尔迅速张弓瞄准目标,一发发如同自动步枪子弹的连射箭从她特制的游击长弓中射出,准确而又强劲地命中目标。经常酗酒的她并没有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导致弓箭的命中率下降,反而如同一头被酒精刺激而兴奋的猎豹,迅猛地扑向目标。“不……不妙!”看起来像是担任小队长职务的亚龙人在一瞬之间目睹了五个奇袭队的士兵凄惨的死去:“暂时后退,弓箭手作掩护!”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一块巨大的钢制盾牌从远处飞来将他身后的几名士兵砸倒。从盾牌飞来的方向一名身穿重甲如同汽车一样的顽固老头挺着骑士长枪冲刺过来。“呜哦哦哦哦!!有老夫在你们别想逃——!”兰瑟那沉重质量的长枪化作了突进的锤击器,将亚龙人队长狠狠地撞飞,他的尸体飞出好几十米,掉进了远处奔流不止的的小溪之中。失去了队长的领导,剩下的二十几名魔族军士也乱了阵脚,一向团结的魔族也在这四人强有力的攻势下溃散,四散八方地逃窜。但是勇者一行并没有打算放过它们,由玛吉召唤出来的寒霜元素正在一个个地追踪着逃兵并把它们一一冷冻成冰雕,再由其他三人依次将他们一个个敲碎,几分钟之后,地上就增加了几百片冰冻起来的尸体碎块。%%%“勇者,找遍了整支小队就只有这些破烂。”经过例行的搜刮之后,勇者一行人得到的只有十几枚金币和一些破破烂烂的盔甲铁剑。看到这些战利品,布雷弗不仅皱起了眉头:“击溃整支小队换来的就是这些?除了一点金币以外一点用都没有。”“还有一块这个”玛吉从一开始被勇者几乎劈成两半的魔族剑士身上找到一块护身符,上面刻有“玛琪娜&卢瑟尔”的字样,大概是这位剑士的妻子或是女朋友送给他的吧。勇者拿过来瞅了一眼,但是马上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到了一边的草丛里,“这种分明是动物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表现得像个人类的举动还真是恶心。”“勇者,这里还有个活着的。”枪兵老头子发现了一个躲在草丛里受伤了的黑精灵,他的右腿骨折了,应该就是被老头子刚才用盾牌砸的那一下。“别!别杀我!我还有家庭!”黑精灵一边拖着受伤的腿向后挪动着,他惊恐的额头上渗出如下雨一般的汗水,黑色的皮肤也因为惊恐而变得苍白。“告诉我,魔族,附近还有多少支你们的部队?如果你诚实回答的话我可以不杀你,让你回去和你的家人团聚。”勇者向弓手示意,阿切尔将弓箭张开到最满,一支锋利的带有倒刺的剑对准了黑精灵的眼睛。“别!别!我说!别杀我!”黑精灵将脸惊恐地后撤,像是要避开那支箭散发的寒光一样。“在河望镇附近就只有我们一支小队!军队要求我们进攻河望镇对人类进行骚扰,让你们误以为接下来的进攻地点是莱恩河西岸。”“那么正确的进攻地点呢!”“是……是东岸的橡树村和哈芬加尔一带。”“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魔王,你都知道些什么?”“魔王……魔王大人!我只知道,他是莱恩历史上最强的魔王,他结束了上一个魔王带来的暴政,实行全国自治,但是没有人见过他的脸——除了……除了‘魔王城四天王’……”“魔王城四天王?那是什么?”“是实力超强的战士——代表风的魅魔阿鲁艾露玛、代表土的妖狐玉藻、代表水的史莱姆鲁贝提耶还有代表火的亚龙人古兰莉贝娅,她们守卫着魔王城。只有通过她们的允许才能见得到魔王的真容。”“……就这些吗……你所知道的全部?”“是!是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那,那个勇者先生……你会放我走吧?”黑精灵露出尴尬而胆战心惊的假笑,露出乞求的脸色。勇者布雷弗向弓箭手阿切尔点点头,示意她将弓箭收起来,弓箭手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愿意,但是还是将箭收回了箭袋。“谢!谢谢勇者大人!您的不杀之恩我会牢记在心头的!”黑精灵尝试着站起来,用他那一瘸一拐的腿尽可能快速地从勇者的视线中消失。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背向勇者准备逃离的那一瞬间,一柄巨大的钢剑自上而下切割过他的身体。“啊……啊……”黑精灵还没来得急叫喊,他的躯干就一分为二瘫倒在地上,其中的内容物四散喷洒,溅得满地都是。“当你们魔族杀死人类的小孩时也会这么残忍吗?”勇者甩了甩剑上污秽的鲜血,低着眼睛对尸体问道,当然他并没有期望那具尸体可以回答他。%%%“下一个目的地是北方的‘焚骨架沙漠’,沙漠中心会有一座叫做‘方丹’的城市,应该是人类领土上最北端的城市了,再往北边走就是魔族的领土——北方大陆了。穿过‘焚骨架沙漠’然后翻越过寒落山峰就能到达‘世界咽喉’——也就是魔王城的所在地了”“这样算下来差不多还需要走十天的时间啊——依照老朽的速度。”“是你走得太慢了,乌龟。”玛吉再次展开与其文静外貌毫不相符的毒舌绝技。“所以说老爷爷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坐摇摇椅吧!”“你这个小兔崽子!”顽固的长枪手老头气的满脸通红,胡子都立起来了。“好啦好啦,两位不要为这种事吵架。还有玛吉,兰瑟是老人家,所以说要尊敬老爷爷哦。”勇者再次扮演起和事老的角色。一个每天都醉醺醺的女人、一个油盐不进的糟老头子、一个看起来文静但是说话难听的要死的萝莉——要管理起这群怪人还真是麻烦——勇者这样想到。路上的树木开始慢慢变得稀少了起来,穿过这片巨大的森林就是‘焚骨架’沙漠了,这片巨大的森林挡住了来自焚骨架吹来的风沙,保护好了整个南方地区免受沙漠的侵袭,所以才会使得南方的环境条件适合生物的发展,诞生出人类这个种族。所以在以前的民间故事和传说中,这片没有名字的森林是伟大的大地母亲献给人类的“圣林”。但是这片圣林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为了扩建城市,人类不断地将圣林中的树木砍伐,这也导致了森林中的魔物与人类的矛盾不断加剧,圣林也慢慢地变成了令人惧怕的场所。“勇者前面是沙漠了哦……我已经不想走下去了……”弓箭手阿切尔突然这么说道。“欸?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不走了?”布雷弗疑惑地说。“一想到好几天都喝不到含有酒精的饮料我就走不动了啦!还要在又干又热的沙漠里走来走去被太阳晒个半死,这样对皮肤不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玛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快走啦……听说那个叫做‘方丹’的城市里会有特别的牛奶葡萄酒,到时候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喝酒怎么样?”“唔……看在牛奶葡萄酒的面子上,那本小姐就稍稍陪你们走一下吧……”“还真是听使唤。”玛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焚骨架沙漠是莱恩上最大的沙漠,但是在这片荒凉干渴的不毛之地魔族却生活得很好。在有水的绿洲中,在石头的背阴处,甚至是凉爽的沙丘底层都有可能是魔族的藏身之处。而沙漠中最大的一座城市“方丹”就是在这样一个凶险之地建立起来的,作为人类领土上最北方的城市,“方丹”城脱离人类联邦的管辖自我发展,这种脱离群体的做法不仅没有使方丹落后于人,反而成为了一个富饶的经济文化中心。在沙漠中行走了将近一天的勇者们现在已经身心疲惫了,但是最困扰他们的并不是缺水或是炎热,而是无聊。在这种一望无际满眼都是沙土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风景,让人一直怀疑着自己是否偏离了方向。“在这种炎热之下,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朽也……”“早就叫你把盔甲脱下来你不听,现在知道热了吧!”玛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一边坐在魔杖上漂浮着,一边利用冰魔法制造着冷气。“你这小兔崽子懂什么!这幅盔甲是老朽的骄傲!可不是说脱就能脱的!”“你睡觉的时候不也是脱掉了的吗?”“睡觉可是人生一大事!你这小鬼不懂就不要乱说!”顽固老头的鼻子变得通红,就好像是阿切尔喝多了蜂蜜酒那样说起胡话来。“你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玛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就当勇者皱着眉头尽力不去在意两人吵闹地拌嘴时,一种作为冒险者的直觉让他警觉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羚羊在走过熟睡的狮子身旁不小心惊醒了猎食者一样。不过勇者一行人惊醒的东西可能更大一些。“唔哦哦哦哦哦!!这……这是!!”四人斜前方不远处的沙地形成了海洋漩涡一样的漏洞,那里的沙子如同进入一个无底洞一样向下泄露着。几秒钟之后,那个漏斗的直径迅速地扩大到了五米的长度。“这!这是什么!”一向冷静的勇者稍微也有点慌乱,藏在那地底下的东西一定大到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是‘沙虫’吗!”见多识广的弓箭手阿切尔大声地惊呼,在沙漠中最糟糕的两件事莫过于遇上沙尘暴和遭遇沙漠蠕虫。沙虫这种神奇的生物只生活在像焚骨架沙漠这样干旱而空旷的地方,它们一般看起来像是直径有五米粗的大虫子,基本上一口就可以吞下两三个人类。在古莱恩的神话中,焚骨架沙漠是不幸的聚集处,生活在那里的沙虫负责将莱恩其他地区流过来的‘不幸’吞噬掉,所以说在住在沙漠地区的莱恩人心目中,沙虫并不是一种灾难与死亡的象征,而是不幸与废弃物的吞噬者。而且,在古代观看沙漠中如鲸鱼一般从沙面上跃出的沙虫是一种壮观的享受,这恰恰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最好的礼物。但是现在,沙虫这种如同沙漠鲸鱼一样的神奇生物被人类视为了魔物。“大家快散开!”勇者大声呼喊,同时将背在身后的重剑紧紧握住。正当他们惊慌地后撤时,从那个巨大的沙漠漏斗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只巨大的沙漠蠕虫从中一跃而出,如同比蓝鲸还巨大的身体在勇者一行人的头上滑过,发出“呜——”的一声独特的鸣叫,坠入如同海水一般的沙漠中。“好……好大!”勇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从阿切尔那里听说过沙虫,但没想到实实在在见到这种生物竟然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冲击感,一只鲸鱼一样的生物在自己的头顶上跃过的确是一种非凡的体验。“别惊叹了,快点攻击!”玛吉冷静地挥舞着魔杖,眼睛紧紧盯着沙虫钻入地下的方位,在那里,产生着些微的震动。“在那!”勇者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沙丘,那里的沙粒起伏着移动,很明显就是什么东西在沙面下移动造成的。勇者向前飞奔,将手中拿着的重剑在空中旋转,形成一柄沉重的钢铁钻头,随即如同猛虎一样跳跃,将手中的高速旋转着的重剑狠狠地刺入地面。这一击的力量堪比挖掘机,将好几百斤的沙粒轰散飞舞在空气之中,像是一场微小的沙尘暴。“呜——”可以听得到地面下沙虫发出的痛苦的哀嚎,它迫不及待地钻出了沙丘,同时将勇者撞开到了一边,但是就在它刚刚脱离勇者的攻击范围就被十几只飞速射来的铁箭射中身体。“切!皮太厚了吗!”弓箭似乎并没有对沙虫产生多大影响,只是像牙签扎在大象的皮肤褶皱里产生了些微的疼痛罢了。但是阿切尔并没有感到无能为力,她冷静地调整着弓箭上精密的零件。“老头子!玛吉!想办法帮勇者抓住那只大虫子,我来给它致命一击!”“为什么要你来?”玛吉不满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小心点!朝这边过来了!”长枪手老爷子一手持盾一手持枪摆好防御姿态面对着被勇者驱赶而来的巨大沙虫,就如同一只全副武装的兔子面对着飞奔而来的大象一样。沙虫在沙面上如海豚一般游曳着,逃离着勇者手中那把巨大的重剑,很难想象得到如此巨大的生物竟然会想要从这么一个微小的人类面前逃跑。“老爷子!它过来了!!”随着沙虫的奋力一跃,他从沙土中飞出,庞大的身躯仿佛在那一刻与天空合为一体,向着兰瑟的眼前坠落,眼看着就要撞向长枪手老爷子。但是下一刻,沙虫就如同一列撞上铜墙铁壁的火车一样弯曲了身体,由于惯性,它的尾部不自然地翻滚着扑腾着掉到了沙面上。“干得好!老爷子!”接下来,玛吉的魔杖前端凝结成一根巨大的冰锥,其矛头对准了被长枪手老爷子狠狠抓住的沙虫的头部。“寒霜术·改!”随着玛吉呼唤着魔法的名字,那根巨大如汽车的冰晶锥体伴随着旋风高速射出,正中沙虫柔软的口腔,鲜红的沙虫的粘稠的血液喷洒而出染红了深入它皮肤的冰锥。冰锥在刺入它的肉体里面还并没有停止旋转,将沙虫口腔里的血肉一块块切割下来,掉在了鹅黄色的沙粒之上。经过几分钟痛苦地挣扎,这头虽然不美丽但是伟大如鲸鱼的生物终于停止了运动。如果灵魂的大小是由身体的大小来决定的话,那么沙虫的灵魂一定是莱恩最沉重的。“还真是难搞……”勇者喘着粗气,追赶一头火车让他稍微有点累到。不过这种事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范围,足以见得勇者的实力有多么令人恐惧。“继续向前走吧,下一个目的地是方丹城。”%%%“看到了吗?就在那里!在那座沙丘的背面!”阿切尔兴奋地大喊着。“吵死了,我看到了!”玛吉努力踮起脚,虽然因为身高太矮而什么都没看到。“喂喂,那边好像有商队欸,我们要不要过去搭个顺风车?”勇者向弓箭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确有一队人马在向着方丹的方向明明前进。在这样干旱的沙漠中偶尔会有这样二十人的小队运送着香料和布匹来往于方丹和其他城市,虽然大多数的商队都有自己的护卫,但是他们应该并不介意载勇者这样强大的人一程。“喂————!你们好!我们是准备去方丹的旅行者!你们也是准备去方丹吗?”勇者走近了商队,这时他注意到商队成员骑着的并不是沙漠里常见的骆驼。“是旅行者吗?你们是从南方来的吧!”像是商队领头的人询问道,他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胯下骑着一只长得如同鸵鸟但是比鸵鸟要健壮好几倍的两足步行鸟类,毛茸茸的黄色羽毛看上去很柔软。领头的注意到勇者谨慎地观察着他的坐骑,开口介绍道:“你们旅行者还不知道吧,这是方丹特有的魔物物种——‘陆行鸟’,我们方丹人训练这种魔物来当做代步工具。别看它嘴这么大,但是它不会咬人的哦。”“训练……魔物?”勇者小声嘀咕道,露出了难以释怀的表情。“怎么了?旅行者,要搭个顺风车吗?我们这里还有四只多出来的陆行鸟,应该足够你们四人坐了。”“啊……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们只是想问问路,借一点水喝……你们有多出来的水吗?”勇者摇了摇头,他并不想靠近那只被称为“陆行鸟”的魔物。领队耸了耸肩,将腰后挂着的水壶扔给了勇者:“这个你拿着吧,应该足够这半天你们到达方丹了,如果不需要我载你们一程的话我们就先行离开了。祝好运,旅行者。”“谢谢”勇者将水壶拿在手中,摇了摇手,目送着商队离开。“干嘛啊勇者……搭个顺风车而已嘛……”阿切尔不耐烦的问道。“你在讲什么啊?那可是魔物!”勇者布雷弗反问道。“虽说那是魔物,但那个领队不是说它们已经被驯化了吗?根本不会有危险!”“魔物被驯化了就不是魔物了吗?魔物和动物不同,其凶猛程度可比狮子还危险!再说了,要是这些魔物还携带着‘黑死病病毒’怎么办?!”“黑死病……”阿切尔听到这个名词楞了一下,这种病毒给她带来的创伤比任何人都要深,这也成为了她常年酗酒的原因之一。这种在魔族和人类之间传播的病毒是导致两者之间战争的间接原因,十五年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人类与魔族的关系有所缓和,不少人类城市都与魔族建交,允许经济与文化的往来。人员的流动同时也导致了“黑死病”病毒的传播,这种致死率达到百分之八十的病毒疯狂地在各个因为与魔族建交而迅速发展的城市中四处传染,杀死了街上的每一个人。于是,理所当然地,当人类发现这种病毒是魔族带来的时候便展开了针对魔族的驱赶和屠杀。但是在此之前,阿切尔的父母、兄弟、还有照顾她的酒馆大叔都染上了黑死病,无一例外地在痛苦中死去,于是阿切尔将这份对于病毒的憎恨转移到了魔族身上,于是她成为了一名弓箭手。%%%到达方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但是对于方丹这座城市而言,傍晚才是一天的开始,白天过热的天气让许多店家都不愿意开门营业,但是到了稍微有点冷的夜晚,方丹的大街才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勇者一行人从来没到过像方丹这样的城市,城墙上写着“欢迎每一个人!”的字样让他多看了几眼,当他们踏进方丹城的大门时,勇者一行被他们说看见的景象惊呆了。“为什么……人类的都市里……会有魔族?”精灵、亚龙人、拉米亚、能言兽、哥布林、甚至是史莱姆,都如同这个多样化大都市的市民一样在充满人流的大街上行走,在街道的两旁还排列着面向魔族或是由魔族开放的店铺。在这里,不同形态的生物以相同的语言交流、倾听、理解,但是这一切在勇者眼里却是另一种姿态。“难以置信。”勇者一边回避着来往的魔族市民,一边向城市的中心地区走去,期望那里的魔族更少一点。但是与他的愿望相反,越向城市中心经济繁华的地方移动,魔族与魔族的店铺就越多。哥布林商人的五金店、会说话的动物的马戏团、甚至是魅魔开的夜店,勇者感到无所适从,在这种光怪陆离,人类与魔族和睦相处的城市中他感到喘不过气来。“到处都是魔族……这个城市简直是疯了……”“怎么办?勇者,要不我们今天就只在这里呆一天,明天一早就离开?”“…………好吧……真是个……肮脏的城市……”“总而言之……去找住宿的地方吧。”当勇者找到一家少有的由人类开办的旅店的时候,他感到如释重负。他来到自己的房间,这里暂时没有魔族的气息,这让他喘了一口气。勇者躺在床上,连身上的链甲也没有脱下。他已经杀死了太多魔族——勇者这样想到,所以当面对着不向他攻击的敌人时他感到不知所措,在他的心目中,人与魔族是无法和睦相处的,所以说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城市。勇者这样思考着,楼下传来了魅魔或是拉米亚陪酒女的嬉笑声,这让他感到恶心。他不得不将头埋进枕头以防止那污秽的声音传进大脑里,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把街上行走着的魔族一个个拿剑砍翻,当然这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只会被当成患有精神病的杀人狂抓起来。正当头埋在枕头里快要缺氧的时候,一个好主意跳进了他的脑海里。%%%方丹的行政区是不允许有娱乐业和餐饮业店铺开办的,所以说虽然是方丹最热闹的时间段,但这里却相对来说比较平静。这里设有方丹城议会厅和城市管理局,当然魔族外交大使馆也坐落在这里。魔族的外交大使馆在方丹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与魔族相关的事务,同时也扮演着与人类的协调者。即使在方丹这样一个开放的都市,没有了大使馆,魔族的生活也会处处受限吧。勇者没有背着他常用的那一柄巨大的重剑,而是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他爬上行政区一座房屋的楼顶,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大使馆的全貌,勇者俯下身子,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支撑着地面,张望着大使馆警卫的一举一动。勇者灵巧地跃过楼房之间的空隙,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发出声响,他通过阳台的栏杆和房顶上的塑像跳到了大使馆的楼顶上。在这里,有一扇阁楼的窗户打开着,从外面可以看见一名魔族的高精灵文官背对着窗户正在办公。勇者握紧了匕首,他从窗户外一跃而入,同时将匕首刺入高精灵的背脊,对方还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失去了意识,这是第一个。勇者将尸体扔到一边,用死者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刀身上的鲜血,以方便他能更好地握紧匕首。这时,他敏锐的耳朵扑捉到了门外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勇者迅速地藏在门边房间的角落里,确保对方打开门的一瞬间不会看到自己。“莱道尔大使,我进来了。”听声音像是一个女性,大概是刚才那个高精灵的秘书吧。门刚一打开,勇者就从旁边抓住了那个蓝魔女孩的头部,将手中的匕首向她的脖子一切,鲜红的血液喷涌出来,溅到了勇者那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是第二个。与此同时,勇者注意到走廊另一边,一个亚龙人事务员正在打开门。勇者果断地将手中的匕首掷出,正中亚龙人没有坚硬鳞片保护的喉部。匕首插在气管和血管上并没有立即将亚龙人立即杀死,他在地板上无声地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停止活动,这是第三个。从尸体上取回匕首的勇者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他的视线望向楼下三名正在火炉旁烤火的办事员,勇者灵巧地翻过栏杆,来到了其中一个虎人的头顶上,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下面三个魔族的交谈声。“嘛,麦奎,过几天就是战士节了哦,有什么打算吗?”“嗯具体来说也没什么打算,不过我准备请假回去和玛丽结婚,好好地度个蜜月,大使馆的工作真是太忙了。”“哈~要结婚的人果然和我们这些光棍的品味都不一样了啊,我还想着要怎么翘掉工作到酒馆里和魅魔小姐们喝一杯呢。”勇者轻轻地嗤笑,他无声地从二楼跳下,将手中的匕首刺向那个虎人的头顶,借着重力的帮助,虎人坚硬的头盖骨被钢铁的匕首刺穿深入了柔软的大脑组织。趁着余下的两个魔族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勇者就一刀刺向一旁的黑精灵的喉咙,在将匕首拔出的同时捂住了剩下那一个高精灵正要发出惨叫的嘴,将闪耀着寒光的匕首推入他的胸膛,这分别是第四个,第五个和第六个。“啊!!!”正当勇者将匕首从上一个死者的胸口拔出的时候,这一幕正巧被拿着托盘推门而入的女仆小姐看见了,她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沙哑着发出一声不大的尖叫声。“切!”这时,勇者注意到那个女仆不是魔族,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但是勇者还是果断地冲上前去用他强有力的手掌一手抓住女仆的脖子高高拎起来,女仆惨白的脸颊变得铁青,一些暗红色的血管从她的脖子上浮现出来。女仆的双脚在半空中扑腾,口水从她半张的嘴角流出,几秒钟后女仆的双脚停止抖动,勇者赶紧松开手,以防真的不小心将她掐死。勇者注意到从女仆身上掉下来一张值班名单,从上面确认的信息来看,这个时间大使馆内包括女仆只有七个人。勇者感到遗憾,要是不是战士节将近,大使馆里将会有更多魔族的,不过数量多少无所谓,勇者需要的只是“杀戮”而已,他在战场上杀了太多的魔族,并不在乎多出这六个。确认好自己没有留下会暴露身份的线索后,他背起昏倒在地上的女仆小姐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他蹲在大使馆的楼顶上观察着是否有可以处理背上这个麻烦的地方,勇者向东边望去,那里是某个商业公司运输货物的地方,他背着女仆翻过楼房之间的空隙,来到装货区。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勇者将女仆失去意识的身体装进了运往远方的布匹货箱,这样足够女仆在方丹城里消失好一阵时间了。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勇者再次从阳台返回那家人类开的酒馆,他舒适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似乎楼下魔族陪酒女的嬉笑声也变得不这么嘈杂了。勇者整理好枕头与被子后,心满意足地等待着自己进入梦乡。%%%“真是个难以置信的城市呢,勇者。”阿切尔骑着刚从马厩买来的骆驼,一边一步一步远离着方丹,一边惊叹道。“当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勇者平淡地回答,他抚摸着骆驼后颈上浓密的毛。“这不像你呢,勇者。”长枪手老爷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勇者摸不着头脑。“要是你以前的话一定会嚷嚷着把全城的魔族杀光的……难道说,你变了?”“我是勇者,我不是杀手。虽然很讨厌魔族,但是我不可能在城市里动手吧?这种事情以后上报给军队让军队来处理吧。”勇者回答。“你没尝试着做些什么吗?”玛吉询问。“你是指做什么?”玛吉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回答:“砍几个魔族,烧几栋房子,抢些财物什么的?”“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好歹也是个勇者。”玛吉没有再询问下去,只是一个劲地释放指路魔法。这里已经要接近焚骨架沙漠的边缘了,继续向北方走去就可以到达北方平原和“寒落山峰”了。寒落山峰的山顶——世界咽喉,也就是这次旅行的终点了。相对于温暖的南方来说,北方更加荒凉、寒冷、贫瘠。北方平原虽然也缺少水源,但是由于有着莱恩河的灌溉,这里也诞生了不少魔族的独特文明。这也代表着,从这里开始,勇者一行将不会再找到人类聚居的地方了。魔族的群聚方式大多以村落与聚落为主,多数聚落都是以一个强大的妖怪作为领袖来管理村子的,百分之八十的村落都是由单一种族构成的,也就是说同种族的魔物会聚集在同一个村子中;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由多种族村落构成的,也就是说同一个村落中会有好几种不同的种族一起共同生活。与人类不同,这样的多种族村落并不会爆发大型的矛盾,即使是不同种族的魔物们也会相互体谅,相互理解,他们之间是没有种族这种隔阂的。许多聚落都分布在莱恩河冲积而成的“北方平原”上,不同的村落也会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比如说“邪马台”地区的东方魔族们大多数是生活在水源丰富的森林平原地区,他们世代耕作,选出强力的“武士”来保卫村庄。东方的魔族一般与世无争,永远在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块地盘上固守着,不怎么接受魔王的管辖。而靠近焚骨架沙漠的“沙漠行者”们的生活方式则与东方的魔族们完全不一样。他们大多是以虎人和亚龙人组成的游牧民族,在焚骨架沙漠的边缘不断地移动,寻找水源和适合居住的地方。“沙漠行者”的成员都是精明的商人和剽悍的战士,他们时而运送不同的货物往来于各个村庄,时而团结在一起参加抵抗人类的军队,长时间在沙漠生活让他们习惯了干旱与饥饿,所以他们能在沙漠中发挥更大的战力。还有一些独特的魔族值得介绍,它们就是史莱姆。史莱姆这个词来源于“泥泞”和“黏着物”,所以有很多人类会误以为它们是来自于泥沼和池塘的肮脏生物,但是事实上,史莱姆是圆圆的软软的透明的可爱而又干净的低等魔族。在魔族的传说中,史莱姆是由远古以前莱恩星上一位魔神的眼泪诞生的,它代表着水元素的生命化形式。单个的史莱姆是没有高级的思考能力的,但是一定数量的史莱姆集合在一起时可以变成拟人的型态,同时也会具备更加高等的思考能力。
%%%“看到了吗?勇者?”阿切尔趴在灌木丛中,这里是北方平原的某个魔族村庄附近。“一清二楚,一个东方魔族的村庄。”勇者蹲在悬崖上,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村庄的全貌。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和的村子,只不过里面的住民都是魔族罢了。“怎么办?”与他一同观察着村子的玛吉询问道。“嗯……如果我们从村子的正面攻进去的话,那些魔物们就很有可能从村子后面的山道逃跑,要是有一只魔族逃跑的话就有可能将我们的情报泄露给魔王,以后的路途将会变得艰难起来。”“所以说要一网打尽吗?很难。”玛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阿切尔环绕着村庄周围,查看着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她看到远处的平顶山峰上冒出的滚滚浓烟,想出了一个办法。“勇者,我们到那座山上看看。”勇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跟着阿切尔向山顶上走去。那座平顶山上寸草不生,连土壤里都散发着硫磺的气味,整个山顶不时冒出地下岩浆产生的浓浓烟雾。如果没有平顶山顶上那块石头——也就是勇者他们现在站着的石头的话,这座火山早已经喷发了。“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呢,对吧勇者?”阿切尔站在被热气环绕着的山顶上,俯视着山脚下那个有着小小村庄的盆地,岩浆会很容易地快速流到山脚并且将村子淹没,即使不能杀掉居住在里面的所有魔族,也会让剩下的幸存者无家可归。勇者望向玛吉:“你之前不是给我们看过那个……延时爆炸……装置?那个可以派上用场吗?”“是定时炸弹。我这里还剩三个,如果只是给火山炸出一个缺口的话倒是没问题。”玛吉拿出三颗球状物体,设置在了火山口靠近村庄的方向。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勇者一行赶紧从山顶上撤离了。几分钟后,平顶山上的定时炸弹爆炸了,积蓄了巨大压力的熔岩在一瞬间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甚至将天空都染成了橘色,粘稠的岩浆从山峰上如潮水般涌向村子,焚毁了沿途遇到的一切事物。但是这些景象并没有被勇者看在眼里,他们只是为了赶时间快一步到达魔王城于是就先走一步,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又一个魔族的村庄的灭亡罢了。
莱恩河上的勇者们(上) 完
莱恩河上的勇者们(下)%%%勇者一行准备继续踏上向北方的旅程,接下来就是莱恩最宏伟的山脉“寒落山峰”了。在北方这个本来就很寒冷的大陆上耸立着这样一座更加寒冷的山峰,让人不得不钦佩魔族的生存能力。寒落山峰的最高峰“世界咽喉”海拔4000米,但是北方寒冷的空气让整座山都被万年不化的白雪掩盖,这是在勇者所熟悉的南方见不到的景色。“好……好冷……”阿切尔一边发抖一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谁叫你穿这么少!这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吗?”“没……没办法……我除了美色以外……什么都不剩了……”阿切尔毫不害羞地说出了这句话。“…………”玛吉似乎想吐槽,但是由于太冷,她不想张开嘴散失那一点点热量。“老爷子不冷吗?穿着这么冰冷的盔甲。”“………别看我年纪一大把,可骨头还是很硬朗的!这点寒冷算什么………”“啊,摔倒了。”“盔甲的接口部分又冻住了吗!”兰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像是一只冬眠时被翻过来的乌龟。勇者布雷弗感到身心疲惫,他再次请求玛吉帮忙使用火系魔法融化盔甲上的冰块。“打败魔王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揍这些家伙一顿”勇者这样想到。正当玛吉把老爷子盔甲上的冰块融化的时候,她敏锐的魔法感知力感应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存在。“布雷弗,前面有人过来了。”“明白。”勇者立刻拔出剑鞘里的重剑,进入备战姿态。这时,他从厚厚的暴风雪对面看见了一个迎面走来的人影,这让他提高了警觉。“看来情报果然是正确的,‘勇者一行已经到达寒落山峰’。可恶……又要工作了吗……”从声音上听迎面而来的应该是一位女性。“不过你们这些勇者还真是坚强啊,居然能在寒落山峰的雪线以上坚持这么久。换做我的话早就逃回家去了呢。”“是敌人吗?”“是,的哟!勇者先生。”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在寒落山峰上肆虐的暴风雪突然停止。云层散开,阳光也穿过空气照射了下来,将十米外的那个女人的身影清楚无疑地展露给勇者一行人。“魔王城四天王之一的‘风’——阿鲁艾露玛,参上。”在寒冷的山峰上,一名背后生长着蝙蝠翅膀衣着暴露的长发女性故作威严地这样说道。“要想见到魔王首先要经得我的许可哦!顺便说一句我是魅魔,穿成这样子不是我的本意哦。”“这,这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长枪手老爷子一边吹胡子瞪眼地大骂着,一边将视线聚焦在阿鲁艾露玛胸前小小的几张布片上,似乎认为一直盯下去的话那几张黑色布片就会突然掉下来一样。“哎呀哎呀,这位老爷爷还真是好色……”正当阿鲁艾露玛做作地用身后的翅膀挡住自己的胸部时,勇者已经手持重剑对着她的头部砍了下来。“不见了!!”“在这里哦。”站在勇者肩膀上的阿鲁艾露玛戏谑地说道。“勇者先生还真是心急诶,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哦,这句话无论是在性的意义上还是在战斗的意义上都是正确的哦。”“可恶怎么这么多废话!”在这句话话音落下之前五发带着钩刺的利箭便划破空气射到了魅魔的面前,但是下一秒,阿鲁艾露玛的手在空中伸出,那五支箭就如同射到了墙壁上一样悬停在空中。“还没完!”长枪手老爷子乘此机会朝着敌人一举突进,正当他的长矛正要触及阿鲁艾露玛的时候,对方那看似纤细的手臂高高扬起,一耳光将全身身着重甲的兰瑟扇出好几米。“这……这是何等的怪力……居然能将老爷子……”虽然并不是什么赞美,不过魅魔看上去很高兴,她挺着胸前那傲人的双峰高高在上地悬浮在勇者一行人面前。“不行啊不行,勇者先生,你没有像我听说的那么厉害吗,你的伙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这样下去是到不了魔王大人面前的哦。”“别小看人类!”也许是受到阿鲁艾露玛那轻蔑的态度的影响,勇者变得稍微有点生气。他挥舞起那柄钢制的重剑向着魅魔再次砍去,但是在剑锋接触到对方之前,一股更大的力量将他的剑身打偏。但勇者并没有放弃继续追击,他屏住呼吸将剑锋对准阿鲁艾露玛的额头。“死剑·乱星!!!”在喊出这一招的名字的同时,勇者握着重剑的双手在空气中高速地飞舞,不同的剑锋的轨迹在三百六十度内以不同的方向打向阿鲁艾露玛,但是就如同最初的那一剑一样,被环绕在阿鲁艾露玛身边的“某种力量”打偏了方向,好像是乱舞的剑击都被横挡在面前的一堵透明的墙壁所弹回来了一样。勇者在三十秒内砍出九十九剑之后终于停下了剑击,然而阿鲁艾露玛只是笑了笑,她妖媚地摇摆着尾巴说道:“看来也就如此呢,勇者先生。你的剑简直比春天的微风还要弱呢。”“可恶……可恶!”“别意气用事,勇者。”这时,一直沉着冷静的玛吉突然开口说话了。“仔细观察对方,她的力量不算强大,也没有使用什么增强力气的魔法,请想想是什么能让她挡下你的剑?”“难道是……难道是风吗!”“诶?看来被看穿了呢,虽然我并没有打算隐瞒呢,是你太迟钝了哦,勇者先生。”阿鲁艾露玛将空气压缩,在她的手心中形成了小小的风球。“风这种东西可是很奇妙的呢,如果将空气挤压就能形成狂风,将其集中在一点就能成为强大的力量。如果让风倒着吹,连这种事也可以办到呢!”阿鲁艾露玛手心中的风球快速地旋转,以她为中心产生了一种如同黑洞般强大的吸力,正在一步一步地将四人向着敌人的方向吸去!同时阿鲁艾露玛那只尖端是桃心状的尾巴突然变得十分尖锐,如同活动着的长矛一样四处挥舞,准备将吸引过来的猎物刺杀。“不!不好!这样下去的话会被吸走的!”即使是身穿厚重钢甲的长枪手也能感受到那种空气压缩着产生的强大力量,他的脚步也变得不稳。“快想办法啊勇者!”虽然一直叫嚷着要打倒魔王为人类世界带来和平,但是勇者一行还真没考虑过魔王和四大天王是怎样的存在,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考虑这个问题的,勇者的脑中却被这个念头占据了。“勇者!布雷弗!”“风,狂风,飓风,暴风,龙卷风……比风更强,比风更强……也就是说……比风更快!”勇者口中念念有词地咕哝着,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只要比风快不就行了吗?但是要如何比风还快呢?“哼,简单。”勇者将重剑剑尖对准了阿鲁艾露玛,在呼啸的狂风中他的嘴角扬起一道微笑。“你的力量是风,那么打败你就只需要比风更强就是了。”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勇者的身体被风球所产生的吸力慢慢牵引,正在向着魅魔的方向移动。“玛吉!附雷术!”随着勇者的一声令下,玛吉咏唱起魔法的咒文,勇者的重剑化为导电的避雷针,闪耀起劈啪作响的蓝白色电花。“瞬剑·疾风迅雷!”出乎阿鲁艾露玛意料之外的是,勇者的双脚在那一瞬间放弃了对风球吸力的抵抗,而是相反地借助着那股吸力使肌肉在几毫秒之内爆发,对准了阿鲁艾露玛的眉心一闪突破!“咳!”在毫厘之间,魅魔尖锐的尾巴高速地飞舞将勇者刺来的重剑挡开,但是在接触到剑的同时,阿鲁艾露玛就立即明白了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有多么可怕。“噼啪噼噼啪啪!”电流穿过阿鲁艾露玛的身体,同时她手心上的风球也在一瞬间爆裂。电流无形而且高速的冲击甚至将她的尾巴烧焦,魅魔抽搐地倒在地上,丝毫没有魅魔应有的妖媚的样子。“这……这是……电流和疾风突刺……吗!”阿鲁艾露玛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她烫伤的脸颊上挤出一丝微笑,不知为什么,阿鲁艾露玛的脸上并没有写着“失败”两个字。“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勇者,我允许你继续前进,去见魔王大人吧。”勇者将剑锋指向魅魔“你的说话方式好像是一个教官而不是一个战败者,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现在是战败的那一方,要怎么处置你可是我说了算!”“你这么认为吗?即使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以杀你的机会也是多得数不过来呢。比如说……”阿鲁艾露玛脸上浮现出嘲弄的表情,这让勇者感到很不爽。“啪!”像是拍手的声音。“不!不见了!”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勇者惊慌地四处查看。“逃……逃走了吗!”确认自己已经失去了敌人的踪迹后,勇者遗憾地摇摇头,本来还想再打听一番关于魔王城四天王更多的情报的。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更加困难,但是更让人生气的是魅魔那明明是败者却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勇者叹了口气,将重剑收回背后的剑鞘中——“咦?”“我的剑鞘呢?”%%%关于魔族四天王,值得讲的是她们的选拔方式。在每次举行的魔王选举决斗大会上都会涌现出不同的强者,只有最强的魔族才能成为魔王,而四天王就是四位被魔王打败的强者,换句话说,她们是实力仅次于魔王的存在。“勇者,接下来是走这边,山谷的地方,稍微暖和一点。”虽然玛吉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但是勇者并没有高兴起来,在寒落山峰上走了将近半天却还是离魔王城遥不可及,一队人马又累又渴,却没有地方可以休息。“虽说是暖和了一点,但是地面还是有下雪,真想找个有火炉的小木屋好好休息一下啊。”“诶?那里有栋房子!”视力优秀的弓箭手阿切尔远远地看见了在鹅毛大雪中屹立着的一栋和式小木屋。“啊,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盖房子……果然还是魔族的房屋吧。”“虽然是魔族的房屋但是会有热水和暖炉哦。”一个声音从四人的背后想起来,勇者惊讶地回头,发现那里站着一名矮小的穿着和服的女性,她的头上长着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身后拖着九条淡黄色的狐狸尾。“你是!”勇者拔出剑,再次摆出警戒姿态。“难道是四天王之一的‘玉藻’吗!居然在这种时候!”“稍安勿躁。”身材娇小的狐狸少女似乎没有打算进攻过来,她的手中提着装满蘑菇的篮子,向那栋和式的木屋慢慢走去。“妾身正在回家途中,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来寒舍稍微避避风雪吧。妾身在山上有摘到新鲜的冬菇,勇者先生也饿了吧,要来尝尝看吗?”勇者没有回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戒,对于魔族,他永远保持着这种态度。“若是急着赶路回到南方的话,便转身就此下山吧。若是急着赶路去挑战魔王大人的话,就先到寒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经过妾身的试炼之后再上路吧?勇者先生要走哪一条路呢?”“我凭什么一定要经受你们的试炼?你们究竟有何居心!”“当然是为了确保勇者先生在面对魔王大人的时候不会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魔王大人虽然每天都很清闲,但他不喜欢被弱小的人类打扰哦。”虽然玉藻的口气中并没有嘲讽的色彩,但是勇者还是感到不爽。而且的确玉藻说的很对,与其饿着肚子直接去挑战剩下的两位四天王和魔王还不如先在玉藻的小木屋中休息一会。看到勇者将剑收起来,玉藻便转过身去走在队伍前列为勇者一行带路。那是一栋很朴素的日式庭院小木屋,现在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住房顶了,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但是内部的装潢却看起来很温暖。“请坐吧,各位。”玉藻优雅地为四位勇士沏好茶,动作中伴随着轻盈与稳重,没有丝毫的敌意。“请稍事休整,妾身这就去为各位准备膳食。”目送着玉藻离开后,勇者一行人沉默了好一会,为什么即将要去打倒魔王的四人组现在却坐在魔族的房间里喝着茶呢?勇者思考着,难道说自己已经背离了勇者的道路吗?坐在身旁的兰瑟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睛,从他那苍老但是尖锐的瞳孔中似乎洞察了勇者的内心。“不要怀疑自己,勇者,不管是接受魔族的试炼也好,在这里喝茶也好,我们现在走的道路就是‘勇者’之道——刺杀魔王,为世界带来和平,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所以说你没有必要认为自己行走的道路是错误的。”“我明白了老爷子。”勇者点点头。“我坚信我们走在正义的道路上。”这时,玉藻将一盆冒着热气的什锦火锅端上桌,沸腾的汤汁将里面的蘑菇、裙带菜和牛肉丸翻滚搅拌,激发出诱人的香气,这是典型的和式火锅,勇者一行虽有耳闻却没有真正吃过。玉藻为所有人都准备了碗筷,自己也不例外。四人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动筷子。玉藻环顾四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她首先举起筷子从锅中夹起一块蘑菇放入口中咀嚼起来。“我不会在锅里放什么只对人类起作用的毒药的,勇者先生请快用餐吧,吃完饭后我们就是敌人了。”“我们开动吧。”勇者谨慎地夹取了一颗牛肉丸咬了一口。“很好吃。”其他三人看见勇者没有中毒身亡后也放松警惕,开始用餐。但是却没有人愿意说话,所有人,包括玉藻都无声地端着碗筷嚼着。…………“说实话,妾身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们。”狐妖突然开口道。“在经过北方平原的时候,你们闹出的动静还真是大呢,居然把东方民族心目中的圣山给炸了,引起的火山爆发还把妾身的故乡烧光了。”“…………”四人停下咀嚼,警惕地盯着玉藻。“现在光是克制住想要把你们的头揪下来的冲动就很困难了,但是这样下去魔王大人也会失望的。所以妾身决定将怒气先收敛起来,不过……”玉藻从嘴边挤出一丝微笑,但是她的眼睛中却闪耀着杀意:“妾身会给四位出一道很难的考题的。”“是说……试炼的问题吗?”玉藻没有接话,而是继续吃着碗里的食物,她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想要对话的样子。很快,这顿压抑但是很美味的晚餐结束了,屋子里四人一妖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这种场景应该很容易在日本的古老电影里看到吧。勇者利用眼神环视着伙伴们,长久的旅途生活让他们培养起了完美的默契,三人立刻明白了勇者眼神里所暗示的东西。“那么,来吧。”玉藻话音刚落,四人便同时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向玉藻所在的方向攻击,在那一瞬间勇者的重剑在老爷子长枪飞速刺击的掩护下伴随着十发爆裂箭和十字火球向妖狐斩去。四种混合的突击在小小的和式屋内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全部都被挡下了?!”从玉藻裙底下伸出的四只尾巴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在同一时间挡住了同时袭来的四道攻击。“不行啊,勇者,杀人者要做好被杀的觉悟,妾身看你还没有做好要去面对魔王大人的觉悟啊。”玉藻从裙底再次伸出五条尾巴,这五条尾巴如同柔软的皮鞭一样在小小的和式木屋中挥舞,如同绞碎机一样将屋子粉碎,为他们清扫出一片宽广的场地。勇者一行四处躲避着飞散而来的木头碎片和房屋结构,这时,他们注意到屋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那么,再来吧!”“攻击尾巴!逐个击破!”勇者果断地下达命令,四人立刻散开,分别寻找着离他们最近的尾巴。“太天真了。”玉藻瞬间收回尾巴,将尾部尖端飞速地旋转,插进身周的土壤之中,同时她的面前升起一道由寒落山峰坚硬冻土固结而成的土之壁。“妾身的名字是玉藻,土之玉藻,代表着土地的力量,要想打败妾身就要比大地还要坚硬!”九条旋转着的长尾从地面穿出,像是有自我的意识一样向地上的四个人类刺击,将地表一寸一寸地破坏,把四人慢慢逼至绝境。“玛吉!”勇者在从地面刺出的长尾间跳跃穿行,同时抓起差点摔倒的阿切尔的衣领跳向老爷子。“老爷子!让我们跳起来!”兰瑟收起长矛,虽然穿着沉重的盔甲,但是他的动作毫不迟疑,他一手抓住勇者一手抓住弓箭手,双腿卯足了力气,在下一瞬间,他沉重的躯体向上飞越了好几米。妖狐的尾巴立即追踪着三人的身体向上突刺,眼看就要命中老爷子了!“就是现在!玛吉!”“地震波!”玛吉将魔杖狠狠地往地面一杵,一道由坚硬地面传导着的震荡波从她的脚下扩散开来,将寒落山峰坚硬的冻土瞬间震裂。玉藻那插在土中的九尾承受不住那粉碎地面的冲击力,如同土块一样分崩离析!“不错。”玉藻收起被粉碎的尾巴,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遗憾,反而还是处于一种泰然自若的状态中。“很默契的配合,但是你们还是缺少能打败我的力量。”“……是吗,那可不一定。”勇者嘴角上扬,他迄今为止所有的胜利都是凭着这一份自信而来的。他向伙伴三人投去信任的目光,他们也朝勇者点点头。虽然勇者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只要身后有同伴守护着,他便没什么好怕的。“喝!”勇者的先制攻击!紧随其后的是阿切尔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连射箭!失去了土之壁保护的玉藻正面吃下了这一击,她的身体如同土块一样瓦解。“不对!勇者,还没完!”这时,另一个玉藻出现在勇者的身后,妖狐尖利的爪子狠狠地在勇者身后一抓,将勇者身穿的链甲抓出五道口子。勇者立即回身劈砍,将玉藻沙土般的身体一刀两断,化作了土块。正当勇者一行人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四个“玉藻”同时分别出现在四人的背后同时勒住他们的脖子。“什么!”老爷子强健的胳膊抓住身后的狐妖的头部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那颗头再次如同陶土一般粉碎。“都是假的吗!”“本体在哪里!”勇者一剑将身后的土玉藻刺穿,同时打碎了身旁另一个向他袭击的妖狐。他抓起地面上一块较大的石头砸向牵制住玛吉和阿切尔的土玉藻,将它们一一砸碎。但是当四人摆脱土玉藻的牵制时,他们发现这一块小小的和式庭院已经被成百上千个土制玉藻团团围住了,由于在短时间内造出这么多土人偶,它们之中的许多都是粗制滥造,有的像是僵尸电影一样缺胳膊少腿,有的还没来得及涂上颜色,但是这压倒性的数量让勇者也不得不头冒冷汗。“怎么样?勇者先生,你能打败妾身的这支土人偶军队吗?”几百只妖狐同时开口说道,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响亮,甚至连空气也在震荡。只要找出本体就行了!勇者这样对自己说,但是他的眼中已经被玉藻的土人偶塞满,每个人偶看起来虽然都各不一样,但是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玉藻。“在哪里!本体到底在哪里!找不到啊!勇者!”勇者将脑中的杂音屏蔽,陷入敏捷而快速的思考中,四天王是代表四种基本元素的魔族,所以玉藻也一定是与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土……坚硬的石头……柔软的土壤……辽阔的大地……土地?勇者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想法让他背后逐渐被冷汗浸湿。“难道说……和土地化为一体了吗!”“呵呵,勇者先生变得聪明了嘛,妾身是玉藻,代表土的玉藻,要想击败我就要比大地还坚硬,稍微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吗?”“哼,知道了真相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最开始还真是吓了一跳。”惊讶之余,勇者迅速地沉着冷静下来,口气变得傲慢。“不就是比大地还坚硬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很难的’难题?”“玛吉!阿切尔!老爷子!帮我争取一下时间!”勇者大声呼喊着,他将力量集中在手中的重剑上。“胜负在此一举了!”三人立刻在勇者身前摆出防御队形,抵挡住如同丧尸般冲来的妖狐们。“要想击败大地……只需要比大地更坚硬便是了!”勇者手中的重剑散发出棕黄色的光芒!这闪耀着的地之光,甚至使空气也震动起来,地面上的尘土都如同经受了龙卷风一般飞舞起来。“坏斧·大山鸣动!”勇者将蕴含着土地力量的重剑奋力地向地面一敲,八道如同蛇一般的裂缝以他为中心向八个方向将地面切开,同时也一个个地将站立在地表上的妖狐们吞噬干净。“这!这是何等的力量!”本来与大地化为一体的玉藻也受到勇者过分的力量的伤害,她重新变回人形,从玉藻那娇小的口中咳出鲜血。“身为人类,力量却能与魔族相媲美,您的确可以被称得上是强者,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勾起魔王大人的兴趣,呵呵。”“我到魔王城来并不是来和魔王玩的,接下来我将要去打倒魔王。”勇者将剑指向玉藻,他的眼中闪耀着杀气。“你也一样,妖狐。”玉藻只是笑了笑,她站起身,刺眼的光芒从她身体中绽放出来。慢慢的,从胸口到全身,她的肌肤变得结晶化,如同钻石一般坚硬。“想来杀我的话还早了几千年,看清楚情况再说话吧,人类。”话音落下,玉藻的躯体完全地钻石化,虽然无法做出任何移动,但世界上没有比钻石更硬的物质,要想破坏她根本就是不可能。“混蛋!”勇者奋力地拿着重剑敲打着钻石玉藻,但是除了在剑身上留下刮痕什么也没做到。“真是卑鄙!”“妾身最后再给诸位一声忠告吧,接下来的两位可不会像妾身和阿鲁艾露玛这样喜欢放水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丢掉性命哦。”玉藻将微笑印在钻石表面,要想击败钻石,就要比钻石还坚硬,到底勇者们有没有力量继续前进呢?%%%经过一天的休整和攀登,勇者一行终于到达了莱恩的最高峰的山顶——“世界咽喉”。有传闻到这里曾经是远古的勇士和巨龙决一死战的地方,勇士们虽然没有杀死巨龙但还是将它扔进了时空的裂缝之中,不知道以后巨龙会不会从混乱的时空洪流中回归莱恩呢?魔王城就建立在世界咽喉的时空裂缝之上,从这里可以一睹整个北方大陆的壮观景象,若是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地平线是呈一个弧形存在的。魔王城的楼顶,则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近的以至于站在顶楼就能感受到天空中星辰的能量投射到大地。然而到底什么是魔族呢?在古代莱恩的神话中,人类是由代表时间的“龙神”阿卡托什以及其他八大圣灵创造的,也就是说人类是“神”的后代;而魔族的祖先便不是这九位圣灵,他们应该是来自于莱恩之外的“湮灭”领域的神明后代。所以一个人类没有认识到的事实是:他们与魔族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的祖先不一样而已。勇者一行正站在魔王城大门的门外。相比起人类的宫殿,魔王城并不算大,但是各种各样的棱角和尖楼让这座古朴的建筑物看起来十分雄伟,伴随着呼啸着的暴风雪,巨大而沉重的城门被勇者推开,里面温暖但是昏暗的光线照在布雷弗的脸上。相互对望一眼之后,勇者们向魔王城的大厅踏去。“我讨厌人类。”一个听起来很阴沉的女声响起来。“谁?是谁在说话?”“我憎恨人类,我憎恨成人,我憎恨小孩,我憎恨男人,我憎恨女人……他们到处都是,污秽、肮脏、四处倾倒着垃圾,污染着水源,破坏着我们的家乡。”看来来者不善,勇者沉默无言,只是静悄悄地握起了手中的剑。“史莱姆是温和的种族,他们由水组成,有着如水一般平静的内心,但是人类向水中排放着废弃物,污染着他们的心灵,所以我的族人们也变得污秽起来。”“你是……代表水的鲁贝提耶吧!快出来!打倒你之后我将要去打倒魔王!所以别浪费我的时间!”“浮躁。”这时,从大厅的桌上,掉下来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其中流出来的液体缓慢地流动,汇聚在四人面前,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我是代表水的鲁贝提耶,我并不是为你们出题试炼的,我是来杀你们的。”鲁贝提耶那晶莹剔透的脸上只写着冷漠,她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勇者四人的存在,只有四只趴在地上逃窜的蟑螂。她举起手一挥,摆放在桌上的杯子纷纷破碎,里面流出的水纷纷混合在鲁贝提耶的脚下。“由我先开始。”鲁贝提耶脚下的水汇集成喷泉,如同高压水炮一样向勇者的方向扫射,强大的水压在魔王城大厅中肆虐,将桌子和墙壁撕裂。经过短暂的停止后,水分凝聚,一条粗壮如巨龙的水舌从正面冲向勇者。“老爷子!”兰瑟抖动手中的盾牌,那面本来就很巨大的钢盾立刻扩大了好几倍,如同巨型钢制雨伞一般打开,制造出了一处水流侵蚀不到的安全区域。同时阿切尔大幅度地将弓箭张开,搭上一支带有导向魔法的爆破箭朝着盾牌的另一头射去,随后所听到的便是一声雷鸣般的炸裂音。水炮攻击停止,躲在盾牌后方的勇者探出头,发现大厅中并没有鲁贝提耶的身影,只有一滩透明的水渍。“躲起来了吗,我会把你找出来的!”勇者大喊道,但是紧接着他的背后响起一道声音。“根本没有必要躲起来。”“什么!在盾牌后面?!”四人还来不及回头,一颗沉重的水块在他们的身后炸裂开来,巨大的质量将四人掀翻,连身穿重甲的兰瑟也被扔出去好几米。“我是代表水的鲁贝提耶,要想击败我就要比水更加变化多端。”还没等勇者站起身,一支由水固化而成的长矛就从远处飞来刺中了他的肩膀,还没等疼痛传达到大脑,那支还插在勇者身体上的液态长矛就在他面前炸裂,四散飞射的水滴在空中变为细小的锋利水刃,在毫无死角的大厅中三百六十度散射着!“咳啊!”离爆炸点最近的勇者遭受了最多的水刃攻击,他的正面铠甲完全被打碎,面部血流不止。“受伤了呢,勇者。”这句话刚从鲁贝提耶的口中说出,勇者就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鲁贝提耶是代表水的魔族,是史莱姆一族的最强者,拥有操纵水的强大力量。然而人类身体中的“血”也属于水的一种,那么现在因为受伤而流血不止的勇者就成为了最致命的水源的提供者。“混蛋!这样下去……血会被抽干吗!”勇者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血从脸上流下混入面前的鲁贝提耶的身体里,将她透明的身体转化为淡红色。“知道吗,你们人类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将水源染上污秽的。”随着鲁贝提耶身体慢慢地变红,勇者清楚地感到自己身体里的热量正在一点点消失。“恢复结界!”玛吉虽然也受了伤,但是她还仍然用手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在危机关头使出了急救手段。令细胞高速活性化的治疗之风从手杖中吹出将勇者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但是下一秒,鲜红的血液再次从已经愈合的伤口中涌出。“为!为什么!”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勇者不禁跪倒在鲁贝提耶的面前。“我是鲁贝提耶,水天王,拥有操纵水的能力。刚才那支液体长矛插进你的身体的时候,你的血就与水混合在一起了,世界上所有的水都是一体的,就如同你们人类污染水源之后,下游的水也会变得肮脏一样。所以说无论如何,你在哪里,只要你的身体里还有血,就会受我的操纵。…………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是来杀你,而不是来陪你玩的…………而现在,你已经死了。”鲁贝提耶不同于其他四天王,四天王是魔王的手下败将,她们想要当上魔王都会有不同的理由,而鲁贝提耶的理由就是为了杀尽人类——至少是杀尽在她眼前出现的人类,在这一点上她其实和勇者很相像。而现在,两个对对方种族抱有同样杀意的生物面对面走到了一起。“闭嘴吧!史莱姆!——魔刀·明镜止水!”勇者闭上双眼,将重剑斜放在脚边,用内心而不是五官来感知对方的存在。“你以为用剑可以斩断水吗?真是——”鲁贝提耶将手挥动,即将利用集聚的水流攻击勇者,但是下一秒她却没能将力量使出——勇者在她的面前消失,随即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把重剑已经大幅度地挥开。“居然——能斩断水流——!”鲁贝提耶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分别化作两团水块散落在地上,她的身躯暂时无法再次凝结,但是水是不会死亡的。地面上、窗户外、空气中——更多的水分正在凝结即将再次把史莱姆的身体恢复。“别以为你还可以再得逞一次!”“寒霜炸弹!”玛吉大喊道。她的手杖前段产生的大量液氮急剧爆散,将大厅内的温度瞬间降至零度以下,为正在恢复身体的鲁贝提耶创造了一尊冰雕。“勇者!我们快走!冰融化后那个女人还会再复活的!”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将鲁贝提耶真正杀死的方法。水是不会死的,河流中的水、空气中的水、海洋里的水、身体里的水,你虽然可以将水改变形状,却无法消灭它。勇者咬咬牙,现在更要紧的是打倒魔王城里的最后的天王,然后面对魔王的挑战,他收起剑,带领着小队继续向着魔王城的深处进发。%%%关于四元素,也就是风、土、水、火这四种莱恩的基本物质元素,它们是构成莱恩的物质的关键。最跃动与敏捷的是风——不仅仅指的是空气的流动,还有“运动”、“变化”的意义,万事万物之间要想保持存在就要接受“风”的恩惠,不断运动与变化;最坚硬与无私的是土——体现着承载和实体化,若是没有了土,莱恩的一切将会向着“湮灭”崩塌,堕入另一个世界的深渊;最多样与柔和的是水——代表着包容与混合,制造出复杂的物质的关键,水将不同的元素混合在一起才能创造出莱恩上的一切,离开了水,任何事物都将回归于一盘散沙;而最富有攻击力与侵略性的是火——代表毁灭与生命,活着的事物便需要火,要是物质中的“火”消失的的话也就会变为没有温度的“死物”,火是生命的源泉。如同火的特性一样,火天王古兰贝莉娅也是由一颗小小的火星而燃烧成一颗太阳的。如同大多数的亚龙人一样,古兰贝莉娅是天生的战士,这是她强韧的基因所决定的,但是成为莱恩第一剑士却是由她后天的努力而得来的。“来了吗?”古兰贝莉娅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魔王城顶楼的入口处,她的身后就是通往可以俯瞰整个莱恩的最高点的至高阶梯。勇者不发一言,据他所知,古兰贝莉娅应该是所有四天王中战斗力最强的,因为“火”这个元素代表着的就是战斗与侵略性,那么能代表火的古兰贝莉娅究竟有多强呢?“看来你也是个剑士,剑士之间不需要多言,对吧?”古兰贝莉娅将背在身后长达五尺的野太刀拔出。“请原谅我不能使用我惯用的西洋阔剑,我的剑在与魔王的决斗中被他斩断了。”古兰贝莉娅将超长的野太刀指向勇者,这是一个剑士对另一个剑士下达的挑战。“玛吉、老爷子、阿切尔你们暂且在旁边观望一下吧。”勇者接受了与古兰贝莉娅的单独决斗,他将重剑牢牢握在手中,剑锋向着对方的眼睛。“那么,我就只用一招来对付你吧,如果能击破这一招你就能获得继续前进的资格;相反,如果连一招都接不下来,那就请按照你们来时的路线请回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不要小看这一招,我将会将我手中的剑以最快的速度挥舞,请你做好准备。”“哼!就这样把招式的情报告诉我没问题吗?”两人的剑锋相对,形成了一道锋利的八字。剑士的对战是心灵的交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体会着空气的震动,全心全意地去理解对方的内心,在对方露出破绽的一瞬间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剑。这时勇者清楚地看见古兰贝莉娅的嘴角浮现起小小的微笑——“魔刀·明镜止水!”勇者再次使出速度快到可以切断水流的剑技,既然对方的剑术也是以速度为最大优势,那么就用更快的速度去击破她!勇者这样想到。剑锋砍中了空气,弹了回来。如同砍在环绕对方的空气墙上一样,古兰贝莉娅保持着一动不动紧握着剑的姿势,但是勇者的剑锋却不能靠近她一步。“难道是……护盾吗?”勇者的眼神变得尖锐。“可没听说过剑士使用护盾什么的啊!”古兰贝莉娅笑了笑,没有回答。她闭上了眼睛,保持着戏谑的微笑。勇者变得稍微有点急躁,他再次使用明镜止水的高速剑技向着对方大力挥砍,但是他的剑无一例外地被那所谓的“护盾”一样的东西阻挡住了。“你知道吗?你刚才使用的剑术是魔族侍者爱丽蕾亚的招牌绝技,她用这招切开的骑士盔甲碎片如同樱花一样在空中飞舞。”“死剑·乱星!”即使只是单纯的知识讲解在勇者的耳朵里听起来也像是嘲讽,他将重剑高速地挥动,剑刃碰撞在那看不见的“护盾”上如同夜空中闪耀着的明星一样围绕着古兰贝莉娅。“死剑·乱星啊……你所使用这这个剑技的原创者可是魔族哦,有着六只手的魔剑士伽纳曾经用这一招把整个人类骑士团都变成了一堆橘子大小的小肉块。……竟然能用两双手做到只有六只手才能做到的事,不愧是勇者。”勇者持续挥舞重剑,碰撞在“护盾”上发出的火花形成圆形的玻璃般的光球包裹着手持野太刀一动不动的古兰莉贝娅。“混蛋!果然是护盾术吗!”勇者喘着粗气,终于停止了剑击。“护盾术?呵呵……”古兰贝莉娅露出无奈的表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只用一招,如果我用的招式是护盾术的话……要怎样像这样——攻击呢?”“攻击?”勇者正在纳闷,眼前还是那个一动不动的古兰贝莉娅,但是他自己的腹部却突然像是被刀剑切割一样疼痛。“怎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勇者的腹部就突然喷射出大量的鲜血。“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被砍中了?!”“我说过了,我只用一招,将太刀以最高速的方式挥舞。”古兰贝莉娅依旧保持着双手持刀的状态,突然间她的身边犹如卷起刀刃旋风,将她周身的事物悉数砍上刀痕。勇者立刻后侧闪避,但是这一切在古兰贝莉娅的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太慢了,古兰贝莉娅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挥动野太刀。“高速剑。”当勇者听到古兰贝莉娅在他面前发出这声呢喃低语的时候,对方已经来到了勇者的背后,比音速还快的剑刃劈开勇者的背脊。“布雷弗!”正当阿切尔准备张弓射箭的同时,她的搭在弓弦上的箭被竖着劈作两半。“业火!”从玛吉的魔杖中喷射出的烈火也被古兰贝莉娅手中的野太刀切开,火柱被分为两半从古兰贝莉娅的身旁飞散开。正当兰瑟也准备拔出长枪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披挂着的铠甲被完整地分解开,铁块之间的缝隙被野太刀刚劲的刀刃分离。“这是……何等的剑术。”勇者注视着刚才古兰贝莉娅在四人身边闪烁出刀的景象,简直目瞪口呆。作为地上的生物居然可以以这种超高速移动,这已经到达了超越剑法的“剑理”的地步。何为“理”,如果说明白如何操作剑、使用剑被称为剑法,那么理解剑、将剑作为一种力量则可以被称为剑理——与物理相对的关于剑的理念。在剑理的领域中,刀剑并不仅仅是用于切割的工具,而是对环境与自身做出影响的“力量”,也就是说,“超越物理的法则”。不甘心,明明打倒了四天王中的三个,怎么能连魔王的脸都没看到就死在这里。勇者,闭上了眼睛。“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吗?这可不像是剑士的作风。”古兰贝莉娅将野太刀指向跪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的勇者:“连魔王的脸也见不成的你大概也没有脸面回到人类世界了对吧?要我送你去松嘉德吗——战斗者的灵魂梦寐以求的归宿地。‘在讨伐邪恶魔王的征途上英勇地战死’这是作为一个人类的荣耀呢。”“混蛋!可恶!我到这里是为了打倒魔王!是为了全人类的正义!要是没有魔王!没有魔族!没有黑死病!没有你们这些四天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勇者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用手中的重剑支撑起自己被重创的身体:“我是一个人类!是人类中的勇者!我有我不得不战斗的理由!你们这些魔族懂什么!你们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人类的情感?当看着家人被魔族杀死,尸体被丢到污秽的水沟里是什么感觉?当看着居住二十年的村庄被一把火烧光,只剩下瓦砾和焦臭的死人是什么感觉?当看着战场上生死与共的伙伴在自己面前被魔族的大刀砍下头颅是什么感觉?当看着活生生的生命在一瞬间集体消失又是什么感觉?!你们这些魔族!凶手!杀人团伙明白吗?死亡的感觉!?”“…………”古兰贝莉娅沉默地倾听着,如同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人被杀,就会死。人类和你们这些强大的魔族不一样,有的魔族就算是被杀个几千遍都还会复活,但是人不一样,人死了之后就无法复活了!人类是弱者!但是人也有强者所有的感情!为了守护这一点点人类仅有的尊严……我一定要打败魔王!”“我明白了,你的确有不得不挑战魔王的理由。”出人意料地,古兰莉贝娅收起野太刀:“那个魔王曾经说过:‘你不能通过斩下一个人的头来强迫他改变想法,同样也不能用一颗子弹来击穿一个人的心脏来强迫他承认你的思考’,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去见魔王一面吧。”古兰贝莉娅再次将双手抱在胸前,像是一开始与勇者一行人相遇的时候那样靠在门边,不想再望向勇者这边。“为什么?”勇者站起身,“为什么要放我去见魔王?”“……快走吧,魔王大人已经在等了。”亚龙人剑士如此说道,勇者一行人依旧警戒地盯着她,似乎认为她会在四人通过门口时袭击。“如果我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不,在我看来,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古兰贝莉娅闭上眼,如同休憩一般轻松地靠在墙边,看起来像是准备睡觉一样。勇者望向门那头的阶梯,在门那边就是这趟旅途的终点——魔王城的楼顶。人类世界的和平、希望,就在那个小小的阳台上要被决定了,勇者向自己点点头,向着那扇门踏出一步。 “愤怒是一种酸液,它对于储存其容器的伤害要远远大于其他被酸液倾倒的物体。”古兰贝莉娅如此低语道。%%%虽然是在下雪,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却躺在有太阳伞的躺椅上喝着红茶,厚厚的积雪已经快要把伞压弯了。为了防止刺眼的雪地反射光,他们还带着大大的墨镜。“啊,有个人类走到这里来了呢。”“啊,有四个人类走到这里来了。”勇者看着悠闲的两人,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他环视着魔王城的楼顶,四周也没有其他人,面前只有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魄力的类人生物。“你们……哪一个是魔王?”勇者试着开口问道。麦卡维蒂与布莱尔对视了一眼,他们把头背过去小声窃窃私语:“喂!他问我们哪一个是魔王?这次谁当魔王还没决定好吧!”“那就现在决定啊!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有两个魔王对吧!快,快来猜拳!”“石头剪子布!看来这次是轮到我当魔王呢!布莱尔!”勇者皱着眉张着嘴,搞不清楚情况。“啊……那么……我就是魔王,人类哟,你来到我的城堡是来打倒我的吗?”麦卡维蒂急忙站起身,把拿在手中的红茶放回到桌子上。“你是……魔王吗……那这边的这个,是?”勇者怀疑地看向坐在一边像是看戏的布莱尔。“诶?我……我是……我是……是?”布莱尔支支吾吾地回答,这次的勇者来的太突然,本应该藏起来躲在幕后的她却已经被勇者看见了“嘛~我嘛——是第五个四天王!对!代表以太与魔力的第五位四天王!”“第五个四天王?”“对啊,四天王一般都有五个这不是常识吗?”布莱尔觉得有点尴尬,她赶紧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似乎自己真的是四天王一员一样。“人类,你们仅凭四个人就能闯入魔王城可真是勇气可嘉啊!但是你们认为还能像来到这里一样这么轻松地回去吗?”“布莱尔,对待我们新来的客人要礼貌一点哦,勇者可是我们的贵客呢。”“是的,魔王大人。”“那么,人类中的最强者——勇者,到我们这个寒酸的魔王城是有何贵干呢?”麦卡维蒂很快就入戏了,开始扮演起一个一本正经的魔王了。“明知故问,作为一个勇者,他的使命当然是打倒魔王!不过在打倒你之前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勇者将重剑拿在手上,他的心中燃烧起熊熊的勇气。“回答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发动对人类的侵略?”“哼!真是无聊的问题,我并没有发动对人类领土的侵略。”“你说什么?”“魔族的城邦实行的是自治制度,作为魔王的我不想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干预城邦的政治军事,我能管理到的就仅仅是这个连窗户关上都会漏风的魔王城罢了。至于战争是如何爆发的,这要问你们人类不是吗?”麦卡维蒂扮演的魔王还蛮像样的。“也许只是因为一句话,也许是十五年前的黑死病,也许是人类污染了魔族的水源,砍伐了圣林,一个或者几个魔族的城邦统治者派出军队到人类的领土上进行军事演习什么的,然后便演变成小规模冲突,由于双方的憎恨或是不甘心于失败,便派出更多的军队想要去杀死对方更多的人,紧接着冲突的规模就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人类与魔族的全面战争,就是这么简单。”“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们这些魔族毫无理由地来侵占我们的领土和财产,我们人类为了自卫才派出军队作战的!”“啊呀,你说的话和前几天来报告的魔族指挥官说的话差不多呢——他们这些人类毫无理由地来侵占我们的领土和财产,我们为了自卫才派出军队作战——这样子。”“废话少说!受死吧!”刚才这些话不知为什么好像刺激到勇者一行人,他们失去耐心,摆出了作战姿势。“哎呀哎呀。”麦卡维蒂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说道:“话说勇者你不准备先在入口处那里先存个档再来挑战吗?我可是最终BOSS的哦?”“千兆·四重奏!”“这一招是为你而准备的!”“用全身心来感受全人类的愤怒吧!”正当勇者一行准备用上四个人合力发出的最强招式正要同时冲向魔王的时候,勇者听到从玛吉的方向传来一声怪叫。“咔咕!”布莱尔提着双眼上翻的魔法师的头,将她那矮小的失去思考器官的身体从魔王城的顶楼扔了下去。“玛……玛吉!到底怎么……”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把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武士刀从长枪手老爷子的喉部刺入,从后颈的地方刺出,鲜血将他引以为傲的铠甲染红。紧接着,布莱尔双手抓住了弓箭手阿切尔的脖子,将她从地面提起来。阿切尔双腿挣扎着,像一条被人抓起来丢到岸上的鱼。“哈哈,长得这么漂亮还真是可惜了。”布莱尔仰望着被她举在空中的弓箭手。由于供氧不足,阿切尔的脸变为死人一般的青色,几秒钟后,她的双腿也停止了抽搐。“我告诉你一句话吧,勇者。愤怒是一种酸液,它对于储存其容器的伤害要远远大于其他被酸液倾倒的物体……这句话是我们之前那个世界的一个很有趣的文学家说的,不过这种事给你讲了你也听不懂对吧?”麦卡维蒂的左手抓住了勇者的衣领,将他拖到魔王城楼顶的边缘处。“对于被酸液腐蚀损坏到不能正常使用的容器应该怎么办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盛满了愤怒的他摔碎,让酸液慢慢挥发在空气中。”“很抱歉死掉了这么多的人类,但是……”布莱尔站在一旁说道:“你杀死的魔族远远比我们杀死的人类要多。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和我们都没有关系,让这场战争结束并不是我们的义务。”勇者被麦卡维蒂从魔王城的楼顶扔下,他的背朝下,双手在空中挥舞,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是在他的面前只有阴霾的天空和不断飘下的雪花。“旅途结束了,真好。”莱恩每天都有无以计数的生命在诞生、等待死亡或是正在死亡,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哪天多一点哪天少一点罢了。不知道在勇者从魔王城顶楼下坠的同时有没有明白——今天,不过是莱恩星上的平常的另一天罢了。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 (六)莱恩河上的勇者们(下) 完

ihc308 发表于 2014-11-10 11:42

在sf看到过,原来在这里也有发,先顶一下再慢慢看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11 18:58

赤诚之心 这里是荒野,典型的美国内华达州的荒野——荒谬的、愚蠢的、寸草不生的西部荒原,晚餐盘子里吹进来的沙子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到处都是郊狼、蝎子、毒蛇与嗑药磕到大脑都坏掉的劫匪。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着的人民也是同样的凶险、狡诈、可笑,愚蠢到会为了一听没有过期的猪肉罐头而大打出手。不过,比起猪肉罐头,更值得他们争抢的是威士忌或者啤酒。经过长期的酒精和药物的洗礼,这里的很多劫匪的脑子都不正常——比如说现在,一名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匪徒正在尝试着殴打他们从一户农家偷来的牛,理由是那头公牛不产牛奶。麦卡维蒂靠在对方看不见的阴影中,他将头顶上的牛仔帽取下来抖了抖灰尘,本来是棕色的帽子被美国西部肆虐的风沙磨去了光泽,变成了暗淡的灰色。他向对面的布莱尔使了个眼色,叫她戴好捡来的防毒面具,免得被人记住他们的长相。看见布莱尔已经老老实实地戴上伪装装备之后,麦卡维蒂将那柄常用的武士刀从自己的手心中抽出,同时布莱尔也将她背上背着的海军连发步枪抵在肩上。“呀哈哈哈哈!”对此一切还毫不知情的劫匪们还尖利地笑着,那名殴打老牛的头目甚至还坐在牛背上学起了牛仔。布莱尔探出头向被火光围绕着的劫匪们望去,竖起四根手指头示意对方有四个人,麦卡维蒂点点头,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听我信号,准备开始吧。”这里是美国西部的废土荒原,破败的村庄和房屋四处可见,自然也滋生了许多如杂草一般的匪徒们,劫匪们很喜欢聚集在这种以前建筑物的废墟之上,一边在废土中四处寻找着各种各样的破烂玩意儿一边做着打劫偷盗的勾当。晚上就在这种稍微有点样子的破房子里生火扎营,一边发着疯一边喝酒。麦卡维蒂在断壁残垣之中俯下身子蹲着潜行,向嬉笑着的劫匪们靠近着,他回避着其中一个嗑药过多的家伙不正常四处扫射着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坐在倒塌圆木的一名劫匪的背后。银色的刀锋如同切开黄油一般穿透那家伙的胸膛,让他发出一声尖利地怪叫后快速地死去。被尖叫声吓到的劫匪们乱作一团地嘶吼,将手伸向自己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但是,这时从远处奔袭而来的一颗步枪子弹将其中一个劫匪拿在手里的手枪打掉,另一发命中了他的鼻梁,将他的脸部完全地改造变成了一颗凹陷的西红柿。“哇呀呀呀呀呀呀!!!”刚才那个嗑药过多的赤裸着上身的强盗似乎正在瘾头上,他连枪也不拿,从地上捡起了一把菜刀怪叫着朝着离他最近的麦卡维蒂冲来。麦卡维蒂冷静地将刀身横打,“锵”地一声把他手中生锈的菜刀打落,同时调整着刀锋的轨迹,自左肩到右肋地把他劈作两半。只剩下那个骑着牛的头目了,他大张着嘴巴坐在牛背上似乎是被吓傻了。见到对方好像没有要攻击的迹象,麦卡维蒂谨慎地靠上前试图对话。“喂,那边那个,如果你不想变得像你的同伴那样的话最好把这头牛还给清泉镇的村民们。”麦卡维蒂稍稍露出威吓的颜色,虽然他带着防毒面具,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这头牛是从清泉镇偷来的吧,难道你愿意为了一头牛而送命吗?!”对于麦卡维蒂试图和平解决矛盾的话语,那名匪徒头目还是一脸茫然地张着嘴巴,似乎也是因为药物的关系让他的思维飞翔到了远方。突然间,他如同刚被睡梦中惊醒一般,从怀里抽出一根装满液体的针管,用力地一针扎到他屁股下的牛背上,那头温顺的耕地水牛眼睛立即充满了血丝,如同看到了挥舞着的红旗一样向着麦卡维蒂冲过来。“喂喂喂!怎么还有这一招!”麦卡维蒂向旁边纵身一跃,像是躲开飞驰而来的火车一样。那头发疯的牛载着它背上发疯的人撞开了屋子摇摇欲坠的墙壁朝着美国奇妙而愚蠢的荒原上奔跑起来。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因为防毒面具的关系他们的嘴巴还无法张开到最大,不过布莱尔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迅速地端起手中的连发步枪,瞄准着那牛背上颠簸着的疯子的后背,果断地扣动扳机。“呀哈哈哈哈哈!!!”被击中的劫匪头目发出听上去好像很高兴地怪叫,听说失血过多的人在临死时会产生迷幻的快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总而言之,他重重地从牛背上摔下,像是运葡萄酒桶的马车轮胎坏掉将酒桶摔下来一样。“真是疯狂的世界啊,麦卡维蒂。”“别吐槽黑色幽默了,还不快去把牛追回来!”···“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丢了南希这老家伙的话我们下半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和他的老伴紧紧地握住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双手,眼中饱含着激动的泪水。“虽然我们这两把老骨头都没什么钱,不过如果你们缺水的话我们这里倒是一大把一大把,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来我们的房子里把水壶灌满吧!”“不用了谢谢,我们的水壶还是满满的。”布莱尔摇了摇头,“你们二位知道要去维加斯该怎么走吗?听说那里很安全,不像是废土荒原这样危险。”“你们是想要去维加斯啊,要是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有足够的钱的话也会去那的,足够的食物、没有风沙、没有强盗……唉。”老头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能在维加斯安全地定居是每一个荒原上挣扎生活着的人的梦想,不过住在那里的都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和有钱人。“哎呀,你看我这老糊涂的,你们是问怎么去维加斯对吧?顺着这条15号公路一直往北边走,路的尽头就是维加斯城了。”“谢谢你们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麦卡维蒂向着北方望去,虽然大荒原是那么平坦,但是却看不到维加斯的身影。它就像是废土上居民心中的一个梦,虚幻而遥远的梦,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麦卡维蒂与布莱尔继续往北方行走着,他们并不像是到维加斯去追求富贵与财富的人,有一个原因驱使着他们远离废土,朝着遥远的维加斯进发。···马可士神父站在几具刚被杀死不久的尸体旁思考着,他浑身上下布满着各种各样缝合着的伤口,这些伤看起来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而是属于遥远的过去,甚至比这个时代还要早的过去。虽然身体上的伤口缝合起来了,但是他内心中深深的伤口无法被缝合起来。时代已经变化了,不再是属于魔法的时代,由魔术汇聚的力量被火药和飞速狂飙的金属铁块代替,即使身着再坚硬的盔甲也会被子弹击穿。作战的方式变化着,杀人的武器变化着,生活的方式变化着,但是人类却还没有变化,当然,马可士也没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变。他将手中的刀换成了枪,将红白色的神职人员衣物换成了格子衬衫与皮大衣,戴上了美国西部典型的牛仔呢子帽,这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神父。“找到什么东西了吗?结衣?”他询问着在尸体旁翻找的小女孩,这个被称为“结衣”的女孩有着一头天蓝色的短卷发,穿着白色的衬衫与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如同荒原一样布满风沙。她头上戴着的防风眼镜也被砂砾磨损得有点模糊不清,但是却挡不住那张面无表情如同扑克牌一样的脸。“只有几美元,还有很多的药片。”结衣张嘴说着,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感。“把美元留下,把药烧掉。”马可士简单地下达命令,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经常下达命令的人,不过自从在废土的破房子中捡到结衣这个无言的小女孩后他就明白这是结衣最容易理解的交流方式。马可士一开始觉得很奇怪,在废土上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根本就是累赘,但是当马可士见到这孩子的眼睛时,在其之中闪耀着的蓝色光芒令他联想到他赠与他百年前的恋人的一颗宝石。于是,马可士便收留了这个小女孩,他训练着她如何战斗,如何在废土中生存。结衣学得很快,就好像是天生就为此而生的一样。结衣点起火,将那些劫匪们嗑的药全部丢进火中,观察着火焰噼啪作响。而马可士则观察着地上的尸体,想要找出是什么杀死了这些愚蠢的劫匪。“有两个人,一个拿着剑或者是刀一类的东西,十分锋利,他很会隐藏起自己的身影。”马可士踢了一脚地上被劈作两半的尸体,接着他看向地上的一把扭曲的左轮手枪。“这是另一个人,他的枪法很准,准到可以再敌人拔出枪之前把手中的左轮击落,而且是拿着可以连发的步枪,看起来很难对付。”“看来我们就要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马可士点点头,“我猜他们会向北方走,你觉得呢,结衣?”“北方,维加斯。”“好,很好,维加斯,罪恶之城,有人应该被杀,最好是在他们到达维加斯之前。”神父点燃一根烟,香烟在废土上可不常见。“我们也走吧,北方,维加斯。”马可士含着烟说道。···麦卡维蒂与布莱尔行走在15号公路上,西部狂野的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卷起地上的草球。公路上很少有车辆经过,过路的大多数都是些运送货物的方方的箱型货车,时常打着二三十年代风情的广告在汽车尾巴后面留下一阵飞扬的沙土,如果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没有戴着面具的话早就得肺结核了。太阳炙烤大地,但是比起太阳更恼人的是风沙,有时西部干燥的空气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气旋,吸起了地面的尘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龙卷风,这种龙卷风会逐渐增大,慢慢地变为美国常见的大型龙卷风,如果在废土荒原上遇到这种龙卷风的沙尘暴唯一能做的就是趴下,拿着什么东西包着头祈祷龙卷风不要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行走,如果很不幸你正处在龙卷风进发的路线上,很好,你就等着被卷到天上吧。透过防毒面具有点模糊的镜片,眼尖的布莱尔看到了公路边的一处废弃的加油站,很多加油站都因为这条公路常年无车而荒废,不过这对于废土的旅行者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因为在那里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物资,同样,这种地方也常常成为“寻宝者”——或者说是拾荒者聚集的地方。麦卡维蒂向布莱尔点点头,他们拔出手边的武器谨慎地前行,在荒原生活你得处处小心,毕竟这是一个可以因为一瓶水而杀人的年代。加油站里没有什么动静,但这并不代表门后就不会藏着一个手持斧头的人等你靠近就对着你的脑门来这么一下。麦卡维蒂发现在房屋的侧面有一处开了洞的墙壁,从那里就应该很轻松地进入加油站,他们向前走去,这时,敏锐的麦卡维蒂抬起手示意布莱尔停下脚步。他指了指地面上几块不自然的石头,麦卡维蒂蹲下,以缓慢的速度接近那些石头,不引起些许细微的震动。“不出所料。”麦卡维蒂低语着,在石头的缝隙之间看到了金属的存在。“破片地雷吧,尝试着能不能解除掉,里面的火药可以留着以后可能会有用。”麦卡维蒂抽出绑在脚踝处的匕首拨弄开那些石头,避免触动地雷的下压机关,他如同为病人做手术的医生一样谨慎,将自己的手指虚体化,呈现出一种能穿透金属又能触碰到地雷内部的状态,解除了破片地雷的触发机关,这种技术可是人类学不来的。当他正伸手拿起地面上那个圆盘状的小爆炸物的时候,他听到地下发出了“咯”的小小的声音。如果是由布雷机随机布置的地雷的话,这将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两颗破片地雷刚好上下重叠地堆在了一起,下面那一颗从地雷被布置好的那一刻就被触发了——只是还没被引爆而已。“糟——”麦卡维蒂连“糕”字都还没说出口,下面那颗地雷引爆的声音就掩盖过他的惊呼声,随即而来的巨大冲击力袭向他的身体。···“碰!”结衣趴在地面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破声,她抬起脑袋向马可士点点头。“中招了吗。”马可士掐灭手中的烟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并不认为那两人会这么轻易的死亡,设置这样一个地雷也许只是为了试试对方而已。“我们先在这里扎营,看看情况再说,刚才为了赶在那两人之前而抄近路,现在你也累了吧,结衣。”马可士站在一块被风沙侵蚀显现出红色的石头上,这里视野开阔,下方是狭窄的峡谷,的确是一个适合伏击的好地方。马可士帮助结衣支起帐篷,找来几根干枯的松枝滴上一些汽油放在地上点起了营火,他们将生火的地方选择在一块大石头的背后,以确保火光不会被从那边走过来的布莱尔与麦卡维蒂看到。马可士做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了,他取出一直交给结衣使用的步枪,趴下来瞄准着峡谷入口的位置。这支特殊的步枪采用枪栓上膛方式,意思就是说每打一枪就要用手拉动枪栓退出弹壳进行下一次上膛,在这支枪的枪身上还被马可士加装了捡来的单孔望远镜,这样就做成了一只可以远距离瞄准的高精度杀伤武器,这种武器比魔法还要方便。马可士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口中含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与此同时,结衣坐在他的身后用营火烤着之前抓到的松鼠,其实在废土上到处都有吃的——地上长的仙人掌果实、躲在树干里的松鼠、老鼠和雏鸟,如果实在找不到吃的还有一种行走着的食物——人。荒漠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人吃人却不会产生任何愧疚感的疯狂的地方。结衣将烤好的松鼠用树枝穿起来递给马可士,在此期间马可士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望远镜,他一口将松鼠瘦得皮包骨的后腿咬下,烤的稍微有点焦的松鼠肉在他的牙齿间嘎吱作响。“吃起来像鸡肉,还不错。”马可士说着,这个时候要是有盐或者什么咸的东西就好了。“要我接班吗?”结衣问道,她俯下身子趴在马可士身旁,接过他递过来的枪。结衣是出色的狙击手,她能在将近一千米以外击中敌人的脑门。结衣握住枪,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头雕刻而成的雕像。结衣观察着峡谷中的一切,那里除了一辆被劫匪洗劫了的马车以外并没有任何像是有人经过的痕迹,运送的葡萄酒橡木桶打翻在地上,酒液如同血一样流出来,滋润着干涸的大地。马可士坐在一旁休息着,脑中回想起一些往事。在两三百年前,十七世纪的某个时候,他曾经与那两人交手过一场,那场决斗很快地就以自己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而结束,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就连他自己一半的实力也没有发挥出来。在那之后,这个地球上最强的男人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又活了过来,他将自己的身体缝合起来,再次组成了马可士这个个体。时过境迁,从十七世纪到之后的两三百年里,人类社会经历了太多的改变——枪械的大规模使用、大批资本主义国家的建立、工业革命。见证了这一切的马可士似乎有点体会到他的敌人——麦卡维蒂的心境了。···“好点了吗?麦卡维蒂?”布莱尔用在加油站中找到的干净布片包扎住了麦卡维蒂的额头,一颗地雷爆炸射出的钢片擦过了他太阳穴的上方,切断了里面的几根血管。经过布莱尔的魔术简易治疗之后好歹让里面的血管连接起来了。“没事,我很好,这点小伤没多大影响。”麦卡维蒂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这让他感觉更好一点。他们今晚扎营在加油站,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夜晚的这种地方很容易成为匪徒们袭击的目标,不过方圆好几公里以内似乎没有其他可供休息的地方了。加油站的休息室里还有给工作人员睡觉的床铺,虽然说不上干净,但是至少不会睡到一半突然垮下来,总比那些还没有床睡的人好过。“麦卡维蒂,你醒着吗?”布莱尔躺在床上透过天花板的裂缝仰望着星空,废土唯一美丽的地方便是夜晚头顶上的天空了。“本来要睡着了,结果被你吵醒了。”麦卡维蒂说着,口气中并没有带着厌烦的情绪。“那个男人居然活到现在了呢,那个神父,身为人类居然能活这么久。”“他使用了旧时代的许多魔法道具来改造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而是肉体与魔术结合的产物。”麦卡维蒂回答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们这样穷追不舍,甚至不惜舍弃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谁知道,也许这是他生活的意义吧,人类总是说‘活在世上就要活出意义来’,如果失去了生活的意义的话人类又会变得怎样呢?…………你说,我们活在世上是有意义的吗?”“没有。”麦卡维蒂很果断的说“我们不是人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才会去追求‘活着的意义’,而无限的生命需要追求什么吗?”“嗯…………”“怎么了,布莱尔,难道说你在害怕吗?”“怎么可能!我杀了你哦!”“那,干嘛问起关于那个人的这些消息?”“不,我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一个人类会为了复仇而舍弃掉作为人类的身份呢?人类难道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吗?”···在凌晨的时候,马可士透过望远镜确认到了目标的身影——两个人影从大峡谷的另一头走过来,两人都戴着防毒面具,其中稍微矮一点的那个似乎受了伤,用布将头包裹得严严实实。看着两人谨慎地向前走着,马可士不得不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跟不上时代节奏的老古董。有了枪这种东西,杀死麦卡维蒂也变得简单了起来。马可士准确地将望远镜的中心对准受伤那一个的脑袋,果断地扣下扳机,一颗小小的子弹在螺旋线膛中旋转射出,飞跃峡谷中干燥的空气,命中了目标的脑袋,让他的头上绽放开一朵血花。马可士快速地拉动枪栓上膛,第二发子弹在另一个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打入她的心脏。从望远镜中,马可士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后,不动了。“结衣,先等等,现在先别下去。”马可士阻止了想前去检查尸体的同伴,“先观察十分钟。”马可士继续透过望远镜步枪注视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同时来回扫视着峡谷里的其他地方。“看来没什么问题了,下去吧。”结衣与马可士慢慢走到那两具尸体身旁,很明显,那两个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两具无生命的尸体了,马可士点燃一支烟,没发出一声感慨。这时,结衣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往峡谷稍微深处的地方看,两个装葡萄酒的橡木桶在远处移动着。为什么说是“移动”呢,那是因为它们不像正常的酒桶一般“滚动”,而是直立着向前方平移。马可士盯着木桶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其中一个木桶似乎是注意到这边正在观察自己了,撞了一下另外一个木桶示意它停下。经过短暂的相持之后,两个木桶突然倒下来,以极快的速度翻滚着远离马可士与结衣。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已经遥远到了一时半会追不上的距离。“逃走了。”结衣面无表情地说,“要追上去吗?”“算了吧,想想办法下次再拦截住他们吧。”马可士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不管怎么说,正义必胜,对吧。”···两个木桶在峡谷底部飞速地旋转着滚动,直到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两人头晕目眩地从木桶中爬出来,摔倒在地上,麦卡维蒂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珍贵的未消化食物吐出来。“呃,呃,现在在哪?那,那家伙没有跟过来吗?”“不,不知道,总而,总而言之,总而言之先往前走,走得越远越好。”平衡与视线还没有恢复正常,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爬着向前挪动,就像是脱水的青蛙一样,这种状况直到五分钟之后才得以缓解。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布莱尔嗅着身上葡萄酒的酒味吐了吐舌头,她本来想从水壶中倒一点水来洗把脸,但是等到她将手伸向背上的背包的时候,她的冷汗从背脊上流下。“水壶……空了?”布莱尔拿出那个因为撞击而产生裂缝的水壶,里面的水已经漏得空空如也。在废土荒原上,水是比黄金还宝贵的东西,甚至有的地区将水当做货币来使用,相反的,如果没有水的话,在废土上生活将会变得十分艰难,即使是布莱尔,也不会凭空制造出水的魔法。“继续上路吧,也许前面会有村庄或是小镇一类的呢,在那里可能有水。”联通大峡谷的是一条条干涸的河床与松脆的岩石,悬崖峭壁上是层层叠叠的红色石头,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像血一样暗淡,由于这里是由河流千百年来侵蚀切割形成,是商队通往维加斯的必经之路,所以也成为了匪帮、毒贩、印第安人常年盘踞的地方。在峡谷底部行走,要时刻盯着天空,注意观察有没有秃鹰在上空盘旋,有秃鹰出现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土匪的埋伏圈,此刻如果不回头选择另一条道路的话就会变为一具具尸体,在腐烂之前就将被秃鹰啃得精光。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一边仰望着天空一边向北方行走,在错综复杂的河谷中十分容易迷路,如果没有熟悉此地的人的指引的话甚至有可能在里面走上一星期,这对于没有水份补给的旅行者将是极大的威胁。布莱尔用匕首砍开一株仙人掌,里面流出的些许汁液还能够暂时缓解干渴,不过这里的仙人掌比沙漠里的钻石还要少,即使能找到一些大多数也都是枯萎了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峡谷里还有一些眼镜蛇和老鼠,它们的血也可以饮用,但是会不会感染什么奇怪的病毒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峡谷中走了半天左右,到了傍晚时分,空气渐渐凉了下来,这让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松了一口气,如果运气好的话,第二天早上还可以收集一些水汽凝结而成的露珠。就在麦卡维蒂听到自己的膝盖因为缺水而嘎吱作响的时候,他视线的前方出现了火光的影子。“站住!别动!是劫匪吗?!”“敢动一下就让你脑袋开花!把双手放在头上!慢慢跪下来!”“听到没有!快点按他说的做。”虽然突如其来的大喝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但是当布莱尔看向对方手中持着枪的三人时,她差点笑出声来。三个男子留着同样的猫王飞机头,其中一个飞机头的前发太长而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使他不得不歪着脖子持枪瞄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没,没有,我没想笑。”布莱尔赶紧咬住嘴巴,保持着双手放在头上的动作,把脸面向其他方向。“你们是什么来头?劫匪吗?”飞机头男人将枪口对准麦卡维蒂的额头,似乎对方一说谎就要扣动扳机。“你见过两个劫匪打劫商队吗?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行者,正在前往维加斯的路上。”麦卡维蒂面无表情地盯着飞机头男人的眼睛,尖利的眼神将那个草包吓了一跳。这时候,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个深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怎么回事?瞎嚷嚷什么?”男子们赶紧为他让出一条道路,说话的人留着最像猫王的飞机头,在这种荒凉的沙漠中还穿着白色的西服,一看就和其他的手下有着天壤之别。“怎么回事?这两人是谁?别动不动就把枪拿出来,一点都不优雅。”西服男人将手下们握着的左轮手枪夺走,免得一不小心走火,他面向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两人,优雅地鞠了一躬。“我叫埃尔维斯·菲利普斯,是‘猫王商队’的领班。”“名字是假的吧。”“但是热情是真的!”男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看起来他非常喜欢猫王。“抱歉,两位是旅行者吧,手下们都不懂事,把你们当土匪了。”猫王将布莱尔丢在地上的枪捡起来,拿到她的面前。突然他将手枪拿在手中旋转,把漆黑的枪口对准布莱尔的头:“旅行者,别打商队的主意,很抱歉我们这些送货的必须处处小心,如果你只是想去维加斯,很幸运,你可以和我们一路同行。”猫王再次将枪口旋转,这次是把手枪握把对准对方,“如果你是想偷窃商队的货物或是干其他什么鬼鬼祟祟的事的话,很不幸,你永远都到不了维加斯了。”跟随商队是个明智的选择,在食物与水源缺乏的荒原,商队是一个稳定的补给来源,不过商队也更容易成为劫匪们的目标。因此商队不会拒绝来加入他们的任何一个能够战斗的人,同时他们也会对新人非常警惕。“你们运送的是什么货物?”麦卡维蒂不经意地这么问道。“武器,药品,能致人死地的货物,也能救人一命的货物。当然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如果你是个忠实的卫道者的话,我就不会告诉你那是什么了。”猫王点起一根雪茄,这种比香烟还少的东西证明了他的地位。“我大概明白是什么了,没关系,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善良。”猫王商队常年在维加斯与荒原之间来往,对大峡谷都十分熟悉,像他们这样的军火贩子和不法商人在一路上会有很多生意做——印第安人之间的部落战争、没有武器防身的村民、旅行者、甚至是劫匪。猫王将武器卖给任何需要武器的人,如何使用武器则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打扰猫王的生意或者拿着猫王自己的武器来打劫他们的商队,猫王就不会干预。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善与恶的定位的话,猫王绝对不算是好人,但是他却是恶人们所惧怕的角色之一。在西部荒原之上,并没有什么善与恶之分,在这里,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马可士在峡谷中被困住了两天时间,这让他远远地落后于麦卡维蒂,但是他并不着急,他总能感受到麦卡维蒂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气息,按照他感应的可以得知,麦卡维蒂和那个魔女正和许多人类的灵魂混在一起,大概是商队什么的吧。商队的行进速度很慢,他们要在各个地方停留,或是买卖商品或是补给物资,虽然人多一点对于麦卡维蒂他们很有利,但是商队也会拖累他们北上的速度,更晚一天到达维加斯,马可士的胜算越大。马可士憎恨维加斯,充斥着纸醉金迷的腐朽气息。黑帮,毒品,性交易,绑架,敲诈勒索。不愧是罪恶之都。更重要的是,如果麦卡维蒂到达了维加斯,那么马可士能杀死他的机会将变得少之又少。“应该是走这个方向吧,结衣,你认为呢?”马可士站在河谷底部的分叉口,虽然这里有过指路牌,但是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无法辨认了。结衣抬起鼻子闻了闻,肯定地点了点头。“这边,这边有火药的气味。”马可士拿出望远镜,在他视线的前方有一座小村庄,如果麦卡维蒂跟在商队里一同旅行的话,他也一定来到过那座村庄,如果到那里去的活也许还能知道更多关于敌人的信息。在废土荒原上的村庄——不过是好几栋破败的木制房屋罢了,人们过着辛苦的农业劳动生活,在寸草不生的荒原上找一处水源,种些玉米、土豆什么的勉强糊口,种出来的东西大多数是留给自己吃,有钱的农民还能养几头牛,还得时刻提防晚上来偷牛的土匪们。这座小镇很萧条,虽然称不上是“破败”但是的确给人一种典型的穷乡僻壤的感觉,就连农田里也是一片狼藉,连耕作的农民也没有。然而,在小镇的中心,却耸立着一栋崭新的建筑,那是一家酒吧。这是常有的情况,由匪帮组成的村子。这种村庄在荒原上并不少见,他们靠打劫进入村子里休息的、好欺负的商队为生,袭击淘金者、绑架大公司的运输队、甚至是拦截铁路。在荒芜的废土上,这是这些可悲村民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别人死总比自己死要好。这种村镇是军火贩子们重要的客户,没有钱的村民们会用大量的食物、水等物质来从军火贩子那里换取枪支和弹药,这些没有文化的可悲农民们也常常会对一种或是两种药品上瘾,使用他们也是毒贩们重要的资金来源。马可士将左轮手枪上好子弹插在自己腿边的枪匣里,与结衣一同走进酒馆。“嘎吱~”伴随着西部式门推开的声音,酒馆里的十几个老老少少一同转过头来盯着马可士看——他已经习惯被这样盯着看了。“威士忌。”马可士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周围的视线纷纷收回,酒吧里面的十几个男人又开始各谈各的事情起来了。“威士忌?好吧。”酒保是个留着胡子的墨西哥人,皮肤黝黑而粗糙。“那么这位小妹妹呢?你要什么?”“牛奶,加冰块。”结衣坐在马可士身旁,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牛奶?”酒保吹了吹胡子,但是当他看到结衣背上背着的步枪时,他又将想说的话给吞回去了。“村子里有谁来过吗?像是商队一类的?”马可士拿起酒保倒给他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结衣则是拿起杯子慢慢地喝着。“没有,这种穷乡僻壤有什么商队光临?钱没有,沙子多得是。”马可士摇了摇头,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个金黄色的金属块,反射的光芒再次吸引了酒馆里所有人的视线。“不……”酒保抬起下巴,眯着眼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黄金,这么小小一块黄金在赌场可以玩上一个星期。但是他看着周围的村民们似乎正对着他摇头,于是将金块推回给马可士。“并没有什么商队来过,至少最近没有。”马可士再从包里拿出了一块黄金,这一块比刚才那块还要大。“不不不,这并不是钱的问题……”酒保摇着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但是如果要问关于商队的问题是别想了,总而言之……命比钱重要。”马可士再次摇了摇头,他抽出插在腿边的左轮手枪,放在桌子上。“总而言之,命比钱重要,对吗?”手枪放在桌上的那一瞬间,仿佛有谁把电影的声音关闭了一样,就连老式点唱机里唱的歌也变得小声了起来。店里男人们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在了马可士身上,充满了恶毒。“我不知道你找那个商队做什么,不过受了他们的恩惠,我们是不会随随便便把情报透露给他人的。请你回去吧。”虽然嘴上说着请回,但是酒保却把手伸向了藏在柜台底下的枪。他,和酒馆里的村民们都考虑着同一个问题——如何既不用出卖情报由得到马可士身上的黄金。马可士环视着酒馆里一个个面像凶恶的男子,他在计算人数——一共是十二个人,其中有七个坐在离他较近的桌子附近,还有三个在远一点的牌桌上玩牌,一个站在门口,再加上一个酒保。他面向结衣,对方向他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马可士把手伸进包里,那里有一个左轮手枪的快速上弹器,六发子弹已经填好了,当子弹打空的时候只需要将上弹器往手枪里一推就能上好子弹。马可士摇了摇头,点燃一根烟,刚收起打火机,他的手就迅速地伸向放在桌子上的马格南手枪。“别动!!”酒保还没拿好枪指着马可士,他的头颅就被打穿,强力的马格南空尖弹在他的脑内炸裂,将颅骨击穿为四五块带着血色果冻状物体的碎片。同时,马可士与结衣一手按住柜台翻进了掩体之中。“砰!!砰砰!!”柜台外的十二个男人纷纷拿出手枪来对准柜台噼里啪啦的开火,柜台上的威士忌葡萄酒瓶子被打得碎片飞散,像是机关枪一样的枪身在酒馆里回响,老式点唱机的音响被打中,发出了沙沙叫唤的悲鸣。马可士和结衣躺在柜台的最里面,看着几发子弹从他们的面前飞过,马可士伸手拿到了刚才那个被爆头的酒保的手枪握在左手上。细细数着外面开枪的声音,马可士确定了对方手枪里的子弹即将用尽,三秒钟后,马可士与结衣同时站起身,向着柜台外的男子们倾泻着飞速划过空气的滚烫的金属快。将手上的十二发子弹打完之后,马可士将酒保的手枪扔下,同时与结衣再次进入掩体之中。“几个?结衣?”“四个,远一点的。”“我这边是三个,右边桌子边的。”马可士快速将马格南手枪上好子弹,他的耳朵自动屏蔽了外面男人的哀嚎。“结衣,别忘了到最后留个活口。”结衣没有任何表示肯定或是否定的语言,他握住步枪从柜台后探出了半个身子击中了一个正躲在柱子后面上子弹的村民,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废土上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些是别人杀掉的,这些是自己杀掉的。很快地,两分钟都不到,酒馆里重归平静,马可士从柜台下站起身,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液体沾满他的大衣,他在柜台后的橱窗里搜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一瓶没有被打破的白兰地。“马可士,这里,你要的活口。”结衣指了指地上趴着脚受了伤的劫匪村民,他正想伸手去够着掉落在一边的手枪,结衣很迅速地开火把他手打断。马可士喝完白兰地,把空瓶子放在老式点唱机上随着断断续续的歌声颤动:“那么,你有什么想说的?”“猫王商队!猫王商队给我们提供了枪支,子弹,他吩咐我们说不要透露关于他们的行踪……”“‘猫王’商队,还有呢?除了枪支以外,他们卖什么?”“酒,药,各种各样的东西,以前还卖黑鬼,或是其它什么人种的,年轻的女孩或是小孩,给维加斯里的有钱人当佣人。”地上那个村民鼻子抽搐着,一看就知道是嗑了药,药瘾快犯了。马可士再次点燃一支烟,叹了口气:“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走的哪条路?”“西北边方向的红石栈道,他们一般都会通过那里走去维加斯。”“红石栈道,嗯,不错。”马可士满意地点点头,红石栈道离这里并不远,走路的话只需要一天,如果是商队的话速度会更慢。“那么,多谢了。”马可士将烟头扔向酒吧柜台,烈酒混合着玻璃碎片一起燃烧起来,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酒馆。马可士与结衣潇洒地推门出去,准备继续他们的追击。···“混账的沙子——”“别吵!”猫王商队的队员们正在吃着伴有沙子的烤野兔。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坐在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喝着水,这是对于双方都比较安全的距离。猫王——那个穿着白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有点年份的葡萄酒,这种酒在东部地区和有钱人的手里都不常见。他坐在稍微保持着警戒的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对面,隔着篝火向他们搭话。“怎么样?旅行者,漂亮吗?”猫王指了指从悬崖上就可以看到的维加斯城夜景,那里灯火通明,虽然距离很远,但似乎能感受得到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高级香水的味道。“不怎么样。”麦卡维蒂回答,但其实他根本没想好到底回答什么。“是吗?我觉得挺漂亮的呢?如果没有里面住着的那些人的话。”猫王将酒瓶递给两人,问道:“你们为什么想要去那种地方呢?维加斯?看起来并不是像你们这种旅行者常去的地方啊。”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那里比外面要安全一点吧。”猫王点了点头:“嘛,的确,充足的水源,没有强盗和沙尘暴,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安全’吧。”“那么,你呢?为什么要去维加斯?只是为了卖东西吗?”“大概吧,主要是卖一些药,想顺便回家看看家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猫王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我的妻子住在维加斯城里,那里比荒原安全得多。当年我们准备搬进维加斯的时候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只够买一个人的护照,我安顿好她后就做起了不法商人的勾当,细细算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孩子也应该五岁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也可以买护照住在维加斯了。”“做这样的工作很危险吧?妻子和女儿会很担心的对吧?”“当然很危险,不过懂得一些窍门的话就会安全一点。你得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什么时候该拔枪,毕竟人都得吃饭对吧。有饭要吃,有账要付,钱又不是从树上长出来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坏人也没有时间休息,工作就是工作。”在西部荒原上,牛仔的时代已经过去,惩恶扬善的英雄也已经老去,像西部片里面那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是见不到的。英雄有做好事的理由,恶棍也有做坏事的理由,这个道理很简单,废土上挣扎生活的人即使再愚蠢也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印第安人的领地,在那里卖掉一些东西后就直接去维加斯,结束这场旅行。”猫王凝视着面前燃烧的篝火,他不知道,这场如同往常一样的旅程将会迎来“另一种意义上的”结局。···印第安的白马部落和秃鹫部落近年来战事不断,当然,战争的原因无非是水、土地、牛、马一类的事物。从前,部落之间的战争是用石头骨头做成的斧子和长矛,后来,就转变成了枪械和子弹,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印第安人们依然骑着马,依然涂着面部彩绘,穿着老鹰羽毛和棉布做成的衣服,只不过是将手中的斧头换成了枪械而已。他们中的许多人与白人做生意,学会了如何使用手枪和炸药,另一些不愿意和白人往来的则被白人和那些“进步”的同族们杀尽了,从这种角度来看,印第安人和废土上的居民们一样愚蠢荒谬。白马部落居住在有河流流经的大平原上,充足的水源保持了部落的强盛和族人的健壮,然而居住在山上的秃鹫部落却霸占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木材和动物,在白马部落族人的心目中,秃鹫部落的人都是恶魔。身为军火贩子,猫王很乐意与印第安人做生意,印第安人的运气一直很好,他们总能找到藏在地下的黄金。此时的他正坐在酋长的帐篷中抽着刚晒干的烟草,几名壮硕的酋长护卫围绕着他坐着。“有多少,枪。”坐在酋长身旁的翻译使用着不熟练的英语询问。“二十支,都是军队使用的标准步枪。”“子弹呢?”“要多少有多少。”翻译将猫王说的话用印第安语传达给酋长后,酋长摇了摇头,向翻译问了几句话。“有更强壮的武器吗?二十支,不够。”“有,我们有一挺转轮式机关枪。”“那是什么?”“一种可以在一瞬间打出很多很多子弹的枪,子弹打得越多,死的敌人越多。”听了翻译之后,酋长点点头,从身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拳头那么大的金块,这些黄金在白人到来之前都不值钱。猫王叫手下将转轮机枪搬到帐篷外,周围被印第安人们团团围住,像是在查看一只七彩的牛一样好奇地观看着。猫王队员将枪口对准一块荒原上的大石头,枪口喷出的烈焰几秒钟就把石头打得四分五裂,围着观看的印第安人们一起拍起手来,口中连连说着“Good!Good!”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与白马部落相反,秃鹫部落的人民居住在高高的山顶上,木材和动物资源都很丰富,这使得秃鹫部落十分富有,但是山下的白马部落占领了流经此处的河流,所以在秃鹫部落族人心目中,白马的族民都是恶魔。身为一个军火贩子,猫王很乐意与印第安人做生意,印第安人十分勤劳,他们总是能制作出各种美丽的工艺品。此时的他正坐在酋长的帐篷中喝着刚采摘下来的浆果汁,几名壮硕的酋长护卫围绕着他坐着。“有多少,枪。”坐在酋长身旁的翻译使用着不熟练的英语询问。“二十支,都是军队使用的标准步枪。”“子弹呢?”“要多少有多少。”翻译将猫王说的话用印第安语传达给酋长后,酋长摇了摇头,向翻译问了几句话。“有更强壮的武器吗?二十支,不够。”“有,我们有火炮。”“那是什么?”“一种可以可以将炸药发射到很远地方的大枪,比用手扔炸药要远得多,也快得多。”听了翻译之后,酋长点点头,将手一挥,他的族人们就搬来了几张稀有的白狼皮,这些狼皮被有钱人花重金买下做成皮草。猫王叫手下将火炮搬到帐篷外,周围被印第安人们团团围住,像是在观看一只能说话的老鹰一样敬畏地端详着。猫王商队的队员将火炮对准远处的一块大石头,火炮“轰隆”一声如同雷鸣一般将石头炸得四分五裂,周围的印第安人们纷纷拍起手来,“Good!Good!”叫着,跳着奇怪的舞蹈。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马可士蹲在悬崖顶上观看着,印第安部落之间的战争,几十号人前赴后继地冲向对方的阵营,然后在一阵机枪的扫射或者一发炮弹的轰击下沉默。马可士摇了摇头,他面向另一个方向,猫王的商队正在往这边走来。为了以防止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向上次那样逃跑,马可士决定在对方离得近一点的时候再开枪。结衣细数着对方的人数,规划好作战计划,她悄悄地越过几块石头来到马可士的斜前方不远处,等到商队慢慢走近的时候,就可以同时从两个方向发动攻击。这时,远处印第安人的大炮声突然传来,结衣抓住这个机会,很轻松地让队伍的最后一名队员倒下了。“怎么了!怎么回事?!”“是劫匪吗!?在什么地方?从哪里打来的?!”商队的十几号人混乱了起来,紧张地端着枪四处查看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结衣将枪上好膛,对准了另一名走近的队员的脑袋再次扣动扳机。“在那边!七点钟方向!”正当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转向结衣所在的位置的时候,马可士从岩石后探出身子,将手上紧握着的破片手榴弹狠狠扔出,同时抽出自己插在腿边的马格南手枪对准人群快速射击。“赶紧散开!马上散开,找掩护啊!”猫王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并没有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他盯了一眼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之后,蹲伏着躲在一块石头之后。“大家都找好掩护!冷静点慢慢解决。”布莱尔对麦卡维蒂使了个眼色,他们决定丢下猫王商队自己单独离开,这里离维加斯已经非常接近了,如果趁乱逃离马可士的话将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布莱尔将背上背着的步枪拿下,查看着从什么地方可以快速地脱离战线。但是刚从掩体旁跨出一步,一发精准的步枪子弹正中布莱尔的大腿,子弹从另一边穿了出去。“回来!”麦卡维蒂抓住摔倒的布莱尔的衣领拖了回来,“从哪里来的攻击?能用魔法锁定吗?”“不行!现在人太多了,魔术定位混乱!可恶!”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只好尽可能地蜷缩在石头后面,他能感受到马可士就近在咫尺,就在十米外的地方将猫王商队的成员一个一个地击杀,继续拖延下去的话只会让自己逃跑的机会白白流失。布莱尔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紧接着马上就被一颗打在她面前的子弹给逼退回来,看来对方有个擅长长距离狙击的人已经牢牢锁定了他们,要从这块小小岩石的后方露出一点身体就会立刻接受子弹的洗礼。但是这也暴露了对方的大概位置,就在这块石头的对面,接下来就只需要精确定位就是了。“潜行眼。”布莱尔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使用这种魔法,她将自己右眼的眼球转移到左手手心,好像本来就是生长在那种地方一样。麦卡维蒂做了个皱眉头的表情,看着她将左手伸出出石头搜索敌人。但是仅仅两秒过后,另一发子弹穿透她左手上的眼球,如同电流般的痛苦同时向她的眼睛和左手袭来。“喂!喂!不要紧吧!!”“勉强,勉强还好,这种伤用魔法治好并不困难。刚才把眼睛伸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对面旁边有仙人掌的一块石头,那里有人影和闪光。”“闪光?什么闪光?难道说是魔法师?”“不,我听说过有人使用望远镜绑在步枪上来狙击很远的目标,那道闪光大概是望远镜上的玻璃反光吧。麦卡维蒂,我把步枪拿给你,我现在这只眼睛已经残了,你帮我开枪!”“我?我枪法比你眼睛残了还烂!”“切!弱渣。”布莱尔从口袋中掏出三颗特制子弹,上面刻满了布莱尔的魔术符文。“这三颗子弹被我上了魔法,瞄准对方的大概方向,子弹会自己追踪离得最近的人类目标。探出头瞄准的时候用你的恶魔的影像化能力做掩护,听懂了吗?!”“大,大概明白了。”麦卡维蒂端着枪比划了几下,点了点头。“唉——”布莱尔叹了口气,将麦卡维蒂手中步枪的保险打开。麦卡维蒂点了点头,一道微小的闪光从他的身体上发出,使他的肉体脱离物质状态,只要是处于这个状态下,他就不会受到任何物质层面上的损伤。麦卡维蒂刚将上半身探出,又一发子弹从麦卡维蒂的额头穿入,从后脑勺穿出,射入他身后的沙地中。麦卡维蒂立刻端起枪对着那颗仙人掌附近射击,同时,仙人掌后面那个人影见势不妙立刻从阴影中冲出来,被附魔的子弹灵巧地改变轨道击中了那个人影的侧腹部,麦卡维蒂这时注意到对方是一个可能还未满十五岁的小女孩。这一发子弹并没有将结衣杀死,倒在地上的结衣强忍着疼痛抓起手边的枪爬起来向着远处逃去。“别让她跑了!麦卡维蒂!”麦卡维蒂连忙继续开枪,这一发子弹击中了结衣的背后,结衣失去力气倒在地面。麦卡维蒂冲着对方再次开了一枪,子弹在空中急转直下,命中倒下的结衣的头部,这证明了刚才结衣还并没有死去,只是趴在地上装死而已。这三枪像是要给这场微小的枪战画上句号一样,十几米外的马可士感受到自己同伴的死亡,停止了枪击。猫王商队还剩下七个人,加上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一共是九个人,马可士计算着胜率,如果结衣没死的话这九个人根本不在话下。于是他果断地收起枪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奔跑起来。“太低估对方了,结衣。”马可士难得地对其他人类的死亡感到惋惜。···猫王商队的男人们围在他们的首领身旁,这时,干旱的内华达州上空少见地下起雨来,雨滴淋湿了男人们的发型。猫王的右胸口中了一枪,腹部中了一枪,他时常穿着的白色西服被鲜血染红,几根散乱的头发从他规矩的发型上垂下来,贴着雨水粘在他的额头上。“活不长……啊,做这行的。”猫王抬起虚弱的眼皮环视着他剩下的队员们,他被西部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颊显得苍白。围着他的男人们垂下了头,有几名甚至抽泣了起来。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从来没有见过外表这样刚硬的大男人哭泣的景象,他们并不明白这位“猫王”对这些男人象征着什么,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而哭泣。“去维加斯,把消息告诉我妻子……”猫王盯着麦卡维蒂的眼睛,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如同此时内华达州的天空一样布满阴云,猫王无力地将手抬起,想要把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梳回去,但是无论如何那几根头发都因为被雨水浸湿而梳不回去,慢慢地,猫王的手停止了动作,一块怀表从他的手心中掉下来,里面贴有他的妻子的照片和一张埃尔维斯菲利普斯唱歌时的照片。麦卡维蒂捡起那块怀表,上面那个女人有着很清秀稍显沧桑的脸庞,是与维加斯的腐朽气息毫不相干的感觉。麦卡维蒂将怀表收进胸口的包里,以后到了维加斯要凭这张照片来寻找线索。麦卡维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给这趟维加斯之旅定下一个目的吧。“老大!老大!你别这样!醒来啊,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去。”“他连猫王的面还没亲眼见过呢……”“别再摇了,老大已经死了。”麦卡维蒂和布莱尔身处在这悲观气氛的边缘,他们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商队的人似乎还认为只是一伙“劫匪”袭击了他们,唯一知道实情的两人却没有向男人们坦露实情,麦卡维蒂甚至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两人,趁着男人们埋葬猫王尸体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商队。···马可士第一次感到孤独,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虽然自己曾经和结衣旅行过一段时间,但是对他来说结衣只是个跟班而已,在废土上生活两个人比一个人容易。虽然她的眼睛很像“那个人”——名叫艾米丽的女子,不过那位女子已经离开马可士太久了。马可士突然想起来他的那支带望远镜的步枪还在结衣手上,于是他转过身缓缓地向着之前来的地方走去。这时他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刚才的战场有三十分钟的路程这么远了,走了这么长的路,自己却什么也没注意到,是因为结衣的死而分心了吗,马可士叹着气,这一点都不像自己。他回到刚才大闹一番的现场,这块小小的山包上多出来许多坟冢,用石头做的墓碑。“人都死了,还需要什么墓碑,真是可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马可士也没笑,他只是到处寻找着结衣的尸体,终于在离坟堆稍远的一块石头后面找到了。结衣中了三枪,最后一颗子弹从她的后脑勺射入,在里面炸开,这使得她的头部残缺不全。马可士见过许多惨不忍睹的尸体——有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是这次他却回避着正视结衣炸裂开的头颅。他本想拿了枪就走的,不过当马可士看到远处那一排站在石头上的秃鹫的时候,他的脑袋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至少对于她来说是很多余的。他从猫王商队成员的坟边找到一把铲子,在地上挖了个坑——他不用挖的很深,结衣只是个小孩子。他将结衣草草埋到坑里面的时候,那几只秃鹫悻悻地飞走了。荒诞——马可士的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他回想着他自己的一生,到底在干什么?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复仇吗?复仇早已在百年之前失败了,艾米丽的灵魂被囚禁在艾哲蓝石中,早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活性,复活艾米丽也只是成为了一个幻想。那么马可士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马可士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人生真的需要一个意义吗?马可士一开始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是消灭“邪恶”,但是现在他连什么是“邪恶”也搞不懂了,亦或是自己也是这“邪恶”中的一员呢?但是不管怎样,这段与麦卡维蒂的恩怨应该结束了,它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从这座山上已经可以看到维加斯城的全貌了,要想进入维加斯只需要下山便是了,往东边看还可以看到那些印第安人打仗的战场,现在战火已经平息,几柱硝烟在其上空升起,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无言地走在这条崎岖的悬崖之路上,不知是平静还是消沉的心情包裹着他们。现在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快速到达维加斯城,为猫王传达死讯后找个住处安定下来,虽然旅途已经要到达终点,但他们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也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到了那里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在真正的‘床’上睡一觉,在废土上走了这么久,我已经忘记躺在棉被上的感觉了。”“首先还要办理进城护照,你忘记了吗?”“护照要用很多钱吧?够不够呢?十块金子?”“谁知道。”入门费如此之高是所谓的为了“防止外面的流民和拾荒者进城”,虽然这也无可厚非,保证了维加斯城内部的干净与整洁,但是也难免有贪污的行为在其中。麦卡维蒂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继续向前走着路。就在下一瞬间——一种力道,一道冲击在他们的面前炸裂开,如同炸弹爆炸一般的气浪将麦卡维蒂抛向后方,气浪激起了内华达州地面的滚滚黄沙,如同形成了一道由砂砾组成的墙壁。“又……又是这家伙……呜啊!”从沙幕中现身的依然是马可士,他一手抓住了布莱尔的脖子,用他那惊人的臂力举在空中。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一般的悲哀,就像是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感到厌烦了一样。“又见面了呢,恶魔。”马可士将布莱尔抓到悬崖边上,只要一放手布莱尔就会掉到峡谷的深渊之中。“差不多该给你我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了吧,我已经厌倦了整天打打杀杀的生活。这片废土也是,这段人生也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要结束这种垃圾般的人生吧。”马可士说的是实话,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具只为复仇和杀戮的空壳,丝毫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思想,“所以说,和我决斗吧,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不过对你来说,死亡只是一种失忆才对吧?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为什么不放弃复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麦卡维蒂已经将武士刀拔出,他心里明白,语言已经无法改变这个男子的意念了。“从一开始——从两百年前——我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生活!”马可士像这样咆哮着还是第一次,他将手一甩,把布莱尔扔下峡谷的深渊,冷漠无情。“我的生活就是杀戮,就是战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知道结束这一切的方法就是杀了你,或者被你杀死!!!”马可士再次使用已经被时代忘却的魔法,将那两把尘封已久的直刃刀召唤至手中,双手挥舞对准麦卡维蒂砍来。“你难道不想过上正常的人类的生活吗?你难道不想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像平常人一样活着,摆脱这段荒诞的恩怨!享受作为一个人类的幸福!?”麦卡维蒂用刀刃接下马可士的攻击,双方的剑刃碰撞在一起,双方的脸只有咫尺之遥。马可士的眼中只有混乱,麦卡维蒂正视着那片混沌。“我作为人类生活的资格已经被你!被你的前世!还有其他的那些人类给剥夺了!”马可士大力挥砍着他手中的刀刃,魔法改造的肢体让他拥有了超人的力量。“人类!弱小!愚蠢!自私!我早就不做人了!”马可士——两只手的怪物,用两把刀在麦卡维蒂的面前挥舞起如雨点般的攻击,似乎在其周身的空气也变作刀刃向麦卡维蒂砍来一般!麦卡维蒂将双手的肌肉放松以突破音速的速度挥动武士刀,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密不可破的剑阵,如同正在延伸的屏障一样压向对方。“两只手的人类是无法将刀刃挥动得像音速那样快的!”“是吗!那么六只手如何!?”马可士将魔力集中在他经过魔改造的骨架上,由纯粹的魔质构成的四只手臂从他的背部“生长”出来,六把刀刃同时刺向麦卡维蒂,就好像是长了六只前爪的螳螂捕获飞蛾一般。麦卡维蒂在六把刀刃触及自己的身体之前将自己的身体影像化,刀刃从他的身躯中穿过,同时,武士刀轻巧地在马可士肩上落下,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但是马可士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转身再次向麦卡维蒂攻击。“切!”“我不会停止的,即使把我的每一寸肌肉都切断,把我每一条肌腱都割开,把每一块骨头都砸碎,我都不会停止!”精神的力量远远大于肉体,马可士的眼中绽放出血色的光芒。劈砍,斩杀,挥舞,刺击,旋转,划动,拉扯,切割,突刺,横档,钳制,重击——无法被这些简单词语描写的千百种用刀方式被两人一一使出,麦卡维蒂已经没有精力维持住影像化的身躯,只能用武士刀一一将奔袭而来的刀刃挡回去。他的刀刃如同马可士的刀刃一样被砍上几千条刀痕,金属碰撞产生的火花甚至加热了周围的空气。“差不多!该结束了吧!!!”马可士和麦卡维蒂终于各自跳开一段距离,身上被深浅不一的小伤口覆盖,那是被搅动的空气产生的风刃造成的。“来吧!像个战士一样!像个男人一样!!!”两道圆弧形的银光在废土的悬崖上炸裂,似乎有一阵风吹起了地表那积攒千年的砂砾和尘土,制造了一场小小的沙尘暴。几分钟后,废土重新回归平静,荒原上一览无余。荒原第一次变得如此安静,如同时间的静止一般。云彩停止了运动,河流停止了流动,草木停止了生长,牛羊低下头保持着吃草的姿势,猎人射出的弓箭在空中停下,子弹在枪口慢慢旋转,天空——如同印第安人的古老传说一样深邃。这里是西部,是美国内华达州的废土荒原,荒诞,愚蠢,奇妙的荒原。岩石与红土展示着时间带给他们的沧桑,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杀戮着、盗窃着、背叛着、乞讨着、欺骗着、这里远离文明社会,人们不这样做就没法活下去。麦卡维蒂与马可士倒在地面上,鲜红的血液渗进红色的沙土,安静,沉默。这时,一只手从悬崖的边上冒出,狠狠地抓住地面,布莱尔费劲了最后一丝力气爬上石头,肌肉颤抖着,抽搐着爬向麦卡维蒂的身体。“喂……混蛋……快起来……别死在这里啊……”她将麦卡维蒂的身体翻过来,血液从他胸口和腹部流出——从肩膀到侧腹部的一刀,很不妙的一刀,这样看来,有可能心脏已经被切开了。“喂……别这样啊……不应该啊……你不是很强的吗?你不是恶魔的吗?你不是超然的存在吗?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死在这种地方?!”“……别闹……还没死……”麦卡维蒂突然睁开了那无神的眼睛,他将手缓缓伸向胸口位置,那里有一块差点被劈作两半的金属块,是一枚怀表,上面贴着一张女人的头像,旁边“猫王”埃尔维斯菲利普斯演唱的照片已经被割裂,鲜红的血液将照片浸得模糊不清。正因为这块怀表,麦卡维蒂的心脏完好无损,虽然现在正在急剧失血中。与之相反的,马可士已经停止了呼吸。···“然后呢?故事的后续呢?”印第安小女孩问道,女孩拥有有一头不常见的金发。“后续?没什么后续,故事结束了。”印第安母亲回答,她的皮肤相对于族人来说颜色更白一点。“怎么会结束呢?麦卡维蒂醒来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到达维加斯了吗?”“啊~这个嘛,这些不重要啦,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在那之后,麦卡维蒂治好了伤口,和布莱尔终于来到了维加斯城,他们身上的钱足够他们进城,所以警卫们也没有拦着他们。他们四处寻找猫王的妻子,问遍了维加斯里的每一个人,大家对她们都一无所知。”“怎么这样!?”“慢慢的,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也没有再去寻找她们了。他们将怀表丢到科罗拉多河里,希望什么时候怀表的主人会恰巧捡到。”“科罗拉多河吗?不就是我们的圣河吗?我和朋友们天天在河边抓鱼,怎么没有捡到怀表呢?”“那是因为怀表已经被主人捡走了啊,傻孩子,丢失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回到它的主人的手中的。”印第安母亲微笑着,她的右手抚摩着孩子那不同寻常的金发,左手的手心紧紧攥着一枚被砍开一条口子的怀表。 Endless Story 未完物语(七)赤诚之心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1-22 18:23

和平主义者的战场War,war has changed.(战争,战争已经改变了)不再是为了食物、水源、财富这种物质层面上的东西,而是为了“意识形态”这种虚幻的存在。人们彼此杀戮,但却不明白为何而杀戮,人们彼此仇恨,但却不知道这仇恨的源头来自于哪里,战争成为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玩具。战争,战争已经改变了。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这个世界进入了被称为“两极格局”——或是被称为“冷战”的时代。美国和苏联——壮硕的北美水牛和凶猛的西伯利亚巨熊,彼此虎视眈眈地对视着,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战争已经被改变了。杀人的方法在不断进步着,由刀剑、枪械、炸弹演化到化学武器、生物武器、核弹,从一秒钟杀死一个人进化到一秒钟杀死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并且还在不断进步着。地球上的武器已经多到足以将这颗肮脏的星球清洗四五遍的地步了。战争,战争已经被改变了。
(一)被战争选中的人一九七四年,三月十八日。美国华盛顿郊区█████机场。“放射尘”“曼陀罗”与“银环蛇”。
美杜莎打着雨伞在机场等待着,雨点从她的雨伞上滑落。空气里的潮湿水汽让她感到很不自在,正当她失去耐心准备回到室内的时候,一架军用人员运输机从阴霾的天空中飞过来。运输机缓缓地停在只有美杜莎一人站立着的停机坪上,打开了舱门,从楼梯上走下来两个灰头土脸的还穿着战术服的人影,他们是从越南撤军的最后一支队伍,由于军方的命令,他们时隔一年才从越南被秘密撤回。雨点刷拉拉地打在他们的头上,美杜莎打着雨伞向着二人走去。“‘曼陀罗’和‘放射尘’,别来无恙啊。”美杜莎一脸坏笑地说道:“越南怎么样?好玩吗?”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各自咂了咂嘴,露出厌烦的表情:“这里又不是战场,别用代号来称呼好吗?——‘银环蛇’小姐。”布莱尔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军方要给他们取这种莫名其妙的代号,说什么是为了保密,但是布莱尔更觉得这是某种嘲讽。美杜莎笑了笑,手中的伞并没有移向两人为他们遮雨,像是嫌两人在越南淋的雨还不够似的。“还没说在越南过得怎么样呢~越南人很可怕对吧?”“我以后再也不去东南亚了,热得要死。”“我也不想再到那里去了,免得被自己设的地雷炸断腿。”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是最后一批回到美国的士兵,具体来说他们并不是“士兵”而是某种“雇佣军”,只是美国针对越南进行的“特种战争”计划的一枚棋子。三人在雨中漫步,美国的雨不同于越南的雨。越南的雨水闷热而且潮湿,滴在脸上如同鲜血一样温暖,美国的雨水寒冷刺骨,让布莱尔不得不打了个冷颤。他们在机场跑道上走过,几名军官打着雨伞登上专机,其中一名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三人看,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对此早已习惯了。“雇佣军”是不同于正规军的“特殊部队”,他们不需要遵守军队的规矩,不需要服从长官下达的命令,甚至不需要尊重人类的道德,只需要听他们雇主的话,完成他们雇主交代的任务便是了。“雇佣军”是他们体面的说法,他们更贴切的名字是“杀人机器”。五角大楼与好几支雇佣军都有密切的联系,但却将这种“联系”从公众视线之中隐瞒起来,甚至总统也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存在。“时隔三年,这家伙也老了啊。”坐上“特别行动部队玖机关”的专车——布莱尔的一辆黄色大众甲壳虫车之后,美杜莎递给布莱尔一把外壳稍有磨损的M1911,这种手枪火力很大,能在近距离上保证一枪制敌。布莱尔将手枪拆解查看着枪管,确保内部没有被灰尘侵占。“五角大楼不让我们休息呢,两个星期后我们要去中东的阿富汗,阿富汗共和国……”“先不说这些,结衣还好吗?听说她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布莱尔点燃一支烟。在越南,抽一支烟都要小心翼翼,敌人的狙击手很有可能通过烟头的火光来瞄准自己,于是布莱尔养成了用手将烟头挡住的习惯。美杜莎叹了口气:“那孩子在哥斯达黎加执任务时,所在的小队被当地的极端反美势力袭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回来……一颗子弹打穿她的右肺,如果没有使用精神力场把伤口堵住的话结衣早就死了。那孩子也真是厉害,能将精神力维持着挺过整场战斗……”“极端反美势力吗……看来已经到了恐怖主义与地区冲突的时代呢。”麦卡维蒂并没有对结衣的伤势表示过多的担心,这对军人来说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一般的士兵在肺部中了一枪的话会马上死掉,而结衣不会罢了。甲壳虫在弥漫着低迷气息的美国大街上行驶,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们坐在角落里抽着大麻,墙壁上到处都绘画着反战的标志,还有和平主义者与嬉皮士们到处写着的标语。随着美国从越南的撤军,街上已经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反战游行了,虽然“热战”已经停止,但是针对于苏联的“冷战”还在继续,对共产主义的敌视和惧怕笼罩着美国。但是总会有一些年轻人不羁地反抗着这种浪潮,有的人身穿印有切·格瓦拉照片的衣服,有的人在公共场所讲解着共产主义,宣称自己是个共产主义者,美国需要一场革命,当然对于这种孩子气般的小打小闹,当局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狂热者们马上便会失去兴趣,喝喝酒抽抽烟来排解自己无聊的心境了。除了军人,没人真正理解为什么要反对战争,没人见识过战场的恐怖,而像布莱尔与麦卡维蒂这种为战场而生的人却每天都生活在战争的恐怖之中。···“到了,五角大楼。”布莱尔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她一甩方向盘将甲壳虫停在车位里。由于力量过猛,保险杠撞上了旁边的某位高官光滑的高档轿车车门。三人快步走进这栋五角形建筑物的大门,坐在安保亭中的保安人员对他们侧目而视,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布莱尔将战术服脱下,里面穿着一件军绿色的T恤,她没好气的将战术服随手扔给一边过路的士官接住,径直走向走廊的深处。他们走进电梯,并没有按下任何楼层的按钮,美杜莎从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张证件放到了电梯的监控摄像头前,经过蓝色光线的扫描之后,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来:“身份确认,玖机关‘银环蛇’,欢迎回家。”电梯缓缓下沉,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五角大楼的最深处停下,这里是给玖机关专门的办公地点,比起地面上那些宽敞明亮的办公楼来说,这里又小又窄,简直像是避难所。不过,这间“避难所”远离烦人的官员们的视线,不用顾忌是否整洁规范,所以桌子和橱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小玩意。比起办公室来说,这里更应该被形容为“家”。“结衣?”“放射尘,曼陀罗,你们回来啦。”结衣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但是布莱尔很清楚地从衬衫下可以看到包裹着的绷带纹路。“在越南呆了三年,很辛苦吧。”虽然话语中充满着关切,但是结衣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会让人怀疑结衣的面部神经是否与大脑是分离的。“结衣,我们私下之间的对话就不要用‘放射尘’这种代号来称呼了吧。”布莱尔像兄弟之间那样抓了抓结衣那凌乱的蓝色卷发,这种怪异的发色是强大精神力给结衣身体上带来的副作用。“‘放射尘’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啦,我可不是什么散布在人类身边就能让别人中毒的东西哦。”“不会吗?我倒觉得这个代号很适合你嘛,布莱尔。”麦卡维蒂笑了笑,他们的代号是军方根据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而给予的,‘放射尘’这个称呼的确蛮符合布莱尔的形象的。正如麦卡维蒂的代号是“曼陀罗”,美杜莎的代号是“银环蛇”一样,结衣的代号是“沙林”,四种有毒物质集合在一起组成了名为“玖机关”的特殊部队,不同于一般的战斗编队,而是美军的秘密计划“雷万汀”的产物。“雷万汀”Project——指的是五角大楼在其暗部组成的一系列特殊编队,这些部队由一些“非常”的士兵组成,或是配给最尖端的科技装备,或是训练灵异能力者,或是雇佣有强大能力的生物为其战斗。雷万汀计划是无法对外公开的军事计划,这项机密行动甚至连美国总统也被蒙在鼓里。军方想要支持这项计划当然需要巨大的资金,而这些资金的来源自然是各个军械生产商和安保公司,无数的资金在暗流中涌动,战争越来越被当做一种商业来看待了。战争已经被改变了,生活在战争漩涡正中心的人们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九七四年,三月,十八日。阿富汗北部███████军营。██撒哈拉████马可士██
“你这是在做什么?少将?”将军的后脑勺被那个女人用一把马卡洛夫手枪抵住。“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当然知道,将军,我在维护世界和平。”撒哈拉平淡地说着,昏暗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摇曳,她的脸上没有写着一丝表情。“那么,请快点签字吧,将军,世界上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有人正在死去。”“如果我拒绝签字呢?”“你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将军沉默了下来,他接过递过来的钢笔,愤怒地、颤抖地在纸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将文件交还给对方。撒哈拉仔细审查着那份文件,确认着军队管理权已经被移交到自己手中,她满意地点点头,扣动了扳机。“砰!”一小团血雾在将军脑后炸开,他的身体向前倒去,摔在了桌子上。“恭喜,你成为了英雄,将军。”撒哈拉将文件和手枪收好,她向包围着桌子的士兵们点点头,后者一一向撒哈拉敬起了一个个标准的军礼,这些军人都是被国家和民族舍弃了的弃子。撒哈拉走出营帐,外面集结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将视线聚焦在撒哈拉的身上,如同仰望黑夜之中的太阳,在他们的眼中,撒哈拉就像是圣母玛利亚一样的存在。一名老兵缓缓地举起右手,将手心向外放在太阳穴边,这是对于撒哈拉所作所为的无言认同,慢慢地,更多的人举起了手向她敬礼。几千名士兵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撒哈拉环视着台下的人群,她铿锵有力地说出了四个字——“为了和平!”“为了和平!和平!!!”“为了和平!”“和平万岁!生命万岁!!!”“和平!和平!和平!”“结束战争!”撒哈拉像其他军人一样,将手慢慢地举起在太阳穴旁,这是作为一名军人对战友们最高的礼赞,这个动作沉重而有力,蕴含了无数战死的英灵们的信念。“为了和平。”撒哈拉悄声说道,如同母亲对孩子的耳语。当撒哈拉回到自己的营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身为少将的她并没有住在远离军队的指挥室里,而是选择了和士兵们住在一起,唯一的不同只是她自己有一顶单独的帐篷,而这顶帐篷也有一半的面积被用来摆放指挥桌和各种仪器了。“终于要开始了呢,这个庞大计划的第一步。”一个男人从黑暗中现身,虽然身上穿着军服,但是领口部位别着白色的领结,表明他是的身份是一名神甫,除此之外,他的鼻梁上还顶着一副橙色的圆形墨镜。“步步需谨慎,马可士,美国那边好像有动作了。”“你太过谨慎了,撒哈拉,只要我们抢先一步,美国和苏联都无法对我们指手画脚。”马可士的嘴角上扬,对于这个地面上最强的人类来说,美国或是苏联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只是因为我们比美苏两国快一点罢了,这也证明如果我们慢下来就必然落后于他们。”“只是快一点而已?这可不是仅仅是‘一点’吧?”马可士的视线移向摆放在桌面上的几张草图,上面绘画着精妙而且富有美学的机械与钢筋铁骨,似乎是将属于生物的肌肉的美学与超科学的金属齿轮结合在一起的产物。“像这样的东西——即使是爱因斯坦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吧——”“巨石防卫者——MG。”“我说过别用那种不科学的名字来称呼兵器对吧。”···“昨日,去年成立的新生国家阿富汗斯坦共和国北部一反政府组织对政府军展开突袭,在多处地区展开大面积军事行动。反政府组织的领导人和其目的尚且不明,据预测,该组织是反对穆罕默德·马茂德的共产主义亲苏红色分子,妄图将阿富汗共和国纳入红色阵营的荷包之中……”“烦死了,把电视关了吧。”布莱尔将手中的罐头扔向电视机,正巧砸在开关按钮上。“阿富汗?不就是我们下一个任务的目的地吗?”美杜莎在研究室里面捣鼓着,她的新发明即将完成了。“最近每天都是政变呢,真希望哪天美国也来个政变……你说,我们把五角大楼炸了怎么样?”“那么我们靠什么吃饭?”“也对……”美杜莎叹了口气,她将自己的视线望向远方。“我们真可怜呢,其他人是为了国家而战,为了民族而战,为了自由而战,我们却是为了金钱而战斗,感觉十分庸俗吧?”“是啊,为了几个铜板就在战场上拼命、杀人,我们还真是可悲。”布莱尔点燃一支烟,她再次用手把烟头的火光挡住。“战争,和平,革命如同一曲无尽的华尔兹在人类的历史上轮番上演,我们只是这首曲子里难听的几个音节而已罢了……我是搞不懂为什么人类要为生存以外的事战斗的啦,或许是我的思考回路太简单了吧。”“我回来了……”麦卡维蒂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喏,上面发的作战纲领,你们看一下吧。”布莱尔接过那一本沉重的大册子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那么,到底要做什么?”“唉……昨天,阿富汗北部一个反美武装势力发动了政变,五角大楼要求‘玖机关’立即前往阿富汗进行军事调查。反政府军在一天之内就攻陷了阿富汗北部的大片领土,速度快得难以置信,五角大楼对此感到很蹊跷,所以要我们渗透到阿富汗反抗军内部了解真相。”“非作战的机密行动吗?为什么要玖机关这种战斗部队来执行调查任务?国内应该还有更适合调查任务的部队吧?”“国内的调查部队都有任务在身,而且这次调查更适合雇佣军来做。”麦卡维蒂叹了口气。“Search and Destroy吗?”布莱尔点了点头“总是把危险的工作推给我们呢。”“报告上说……反政府军正在兴建类似于核反应堆的设施,速度惊人。而且据无人机的调查,有一批来路不明的卡车将类似于核原料的东西送进了反抗军的工厂……这意味着……”“对方正在制造核弹?对吗?”“很难说……区区反政府军居然拥有制造核弹的技术和财力,这实在难以令人相信,一定是苏联或是中国在他们的背后撑腰……不过,很奇怪的是,如果红色阵营要支持反政府武装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卖给他们一颗核弹,而是协助他们‘制造’核弹呢?”“嘛……那种事,谁知道啊。”布莱尔掐灭烟头,她望向摆放在桌子上的那把M1911手枪。武器是没有灵魂的。手枪,步枪,机枪,冲锋枪,火炮,连射炮。坦克,战车,运输车,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驱逐舰,战列舰,巡洋舰,航空母舰。还有核弹。武器是没有灵魂的,拥有灵魂的是手握武器的人类,武器只是科技的产物。随着科技的进步,武器变得更加高效,更加多样,甚至变得更加舒适。战争同样变得更加残酷,变得更加昂贵。人们将战争的过错怪罪于武器之上,他们要求销毁枪支,禁止导弹制造,解除国家军队武装,就好比是因为杀了太多人责怪剑,因为杀了太多的人而责备枪。然而,是科技造就了战争还是人类造就了战争?该被销毁的,是武器吗?···一九七四年,三月底。阿富汗北部███村落附近。“放射尘”“曼陀罗”“银环蛇”与“闪光”特别战略小组███等人。
“对不起!长官!可以说一下作战计划和目标吗?”一名“闪光”小队的菜鸟新兵战战兢兢地问道,引来了他队友的一阵笑声。现在是夜晚,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如果不开灯的话很难看清楚处于黑暗中的这些士兵们的脸。“你没读作战手册吗?士兵?”布莱尔一脸凶相。在这次作战中,玖机关将带领第一侦查营的“闪光”小队执行五角大楼给予的特殊调查任务。“这么说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上了直升机吗?你真是太可怜了。”“不……那个……手册弄丢了,因为这次集合来得太突然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入闪光小队的。”布莱尔产生一种想用枪托砸对方鼻梁的冲动。“听好了,菜鸟。我们这次任务是五角大楼情报处授权行动的,这说明是‘侦查’任务而不是‘作战’任务,所以别犯傻见人就开枪,听懂了吗?”“呃,听懂了,长官。”“情报处侦察到有许多卡车正在往叛军的工厂运输核原料,对方可能是在制造核弹——或者已经造出来了。不管怎样,我们的任务就是进入工厂,确认核原料的去向,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我们最终会找到一枚随时可以爆炸的核弹头。”“核……核弹头!?会爆炸的??”菜鸟新兵很窝囊地怪叫起来,再次引起他的队友们的嘲笑。“‘放射尘’,这里是‘银环蛇’。不要再捉弄新人了,我们快到达目标区域了,请做好降落准备。”话筒中传来直升机驾驶员的呼叫,美杜莎正在熟练地驾驶着支奴干运输直升机飞越阿富汗的国境。“我这种柔弱的研究员为什么要被迫来驾驶直升机啊,真不公平。”“别抱怨,我这边还要抗议开飞机的是你呢。”麦卡维蒂再次检查了一下握在手中的M4突击卡宾枪,枪械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很不靠谱的东西,理由当然是因为他自己的枪法太差。坐在直升机中的“闪光”小队队员以一种嘲弄般的表情看着他摆弄手中的步枪,好像对方只是个还没扣过扳机的菜鸟一样。与之相反的布莱尔,属于她的配枪是一挺带有消音器和灰色迷彩涂装的M21狙击步枪,这种狙击步枪很适合今天的侦查作战。运输机内还有十几名“闪光”的队员,他们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精英,布莱尔并不担心他们会拖累自己的后腿——除了那个新来的。他们正在阿富汗反叛军占领区的上空低空飞行,阿富汗共和国是一个新生的国家,由于其独特而且重要的地理位置和宗教文化的影响,这里成为了世界上武装冲突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民族主义、宗教迫害、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碰撞、军阀与政府的冲突,使这里的人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长官,那是什么?”菜鸟突然指着远方夜色中几条延伸的白线问道。布莱尔很不耐烦地顺着菜鸟指着的方向望向窗外,霎时间,她的脸突然变得惨白。“RPGGGG——!!!”“什么?!!!”一发飞速袭来的火箭弹正中支奴干直升机的尾翼,爆炸伴随着火光使得机体在空中大幅度的旋转,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死死抓住旁边的座椅以防自己在机舱中翻滚起来。“注意,注意!我们被击中了,我们被击中!紧急迫降,紧急迫降!”“我知道啦!你给我闭嘴!”布莱尔对着驾驶仓的方向大吼,她的话语刚刚落下,一道来自下方的冲击狠狠地向着他们袭来。···当麦卡维蒂从地面爬起来的时候,他的视线眩晕了好一会。几发火热的子弹打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赶紧蹲下来,四处寻找着自己丢失的步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来自东边的强大火力狙击下,坠毁的支奴干运输机提供了良好的掩护。“曼陀罗!别给我发呆,敌人在十二点钟方向!”布莱尔将一名死去的“闪光”队员的卡宾枪扔给麦卡维蒂,“去驾驶舱检查一下银环蛇,我们现在向南边撤退,快!!”“‘闪光’呼叫‘长弓’,行动暴露了,重复,行动暴露!请立即给予……”闪光小队的一名队员正在联系尾随其后的武装直升机进行协助作战的同时,一发精准而且威力巨大的狙击枪子弹正中他的脑门,一朵鲜红的死亡之花在他头顶上绽放。“闪光小队注意,这里是放射尘,向南移动进入村庄,不要管敌人,立即行动。”巨大密集的枪声在支奴干直升机的残骸上四处弹射,子弹从麦卡维蒂与布莱尔的头顶上空飞过。在这种火力的压制下,举枪射击已经变得没有必要,布莱尔抓住那个摔倒在地的菜鸟的衣领将他往后拉,远离敌军的火力线。那个菜鸟一边挣扎着在地上摸爬滚打一边口中怪叫着,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一发子弹乒地一声打在他身上的枪带扣环上,他的M16步枪被落在身后。“喂!菜鸟!别光顾着逃命!开枪啊!开枪!打不中也要开枪!”“长!长官!我的枪掉了!”“混蛋用你的拳头!”南部几百米的地方有许多建筑物,典型的阿富汗土制民房。由于反政府极端势力的进攻,这里已经变为没有人居住的废墟。由于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掠夺,所以就连叛军也没有在这种地方扎营。这里离布莱尔他们准备调查的工厂并不远,但是由于刚才的交火,警戒等级已经上升了,任务变得比一开始难了许多。闪光小队队员们狂奔着跑进了村庄的一条小巷中,麦卡维蒂谨慎地举起M4检查着这栋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此处并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闪光小队!清点人数!”“只剩下四个人了……”“妈的,少了一半。”布莱尔嘴里咕哝着脏话,她背靠墙壁点燃一支烟。菜鸟手里拿着一把M9手枪很颓然地坐在地上,看起来被吓的不轻。布莱尔白了他一眼,接通了与总部联系的无线电。“你这小子当兵几年了?”就连一向心平气和的麦卡维蒂也对窝囊着的菜鸟稍微有点生气,他可是第一次用“小子”来称呼别人。“才……才当一年,本来是应征准备去越南的,结果战争结束了……所以就留在了美国……”“还好你没到越南去。”麦卡维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确认起自己弹夹里面的子弹。“那么,怎么进的特种部队呢?就凭你?”“我只是……!”菜鸟似乎听出了这句话里面明摆着的讽刺意味,“我只是……没想到战场和训练有如此大的不同……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菜鸟的眼里充满了悲伤,也许是重要的朋友在刚才的突袭中死去了吧,不过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他只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罢了。“你是第一次上战场?”美杜莎突然对这个二十出头的新人起了兴趣。“啊……不……以前有和闪光小队在哥斯达黎加营救过人质……”“得了吧,”同为闪光小队的队友戏谑地笑了起来:“你唯一做的事就是在直升机旁边守着,冲着对面打了几枪,掩护的时候还差点一枪打到我腿上。”“婊子养的!”布莱尔突然对着无线电那头骂了起来,这句话当然没有被对方听到。布莱尔用手捏着眉头,苦笑着说:“呵呵,一开始我向总部报告说我们被反抗军发现了,运输机坠毁。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这可是机密任务!没时间给你们浪费’。于是我向五角大楼请求增援,得到的回复是‘过多的增援会暴露你们的行踪,拒绝。’——这群婊子养的!”“怎么会这样!五角大楼是要舍弃我们吗!?”菜鸟惊叫起来。布莱尔将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用鼻子哼了一声。“我们早就被舍弃了。”···好在直升机坠落的地点离工厂并不远,经过二十分钟的移动,闪光小队已经来到了工厂区外围的围墙边。“很奇怪,这里没有什么人。”麦卡维蒂紧靠在土墙边,他注意到工厂哨所连探照灯都没有打开。“刚才突袭我们的部队也没有追上来的迹象,似乎是往东边撤退了。”“别放松警惕,有可能是设下的陷阱,等我们进入工厂后在从外部进行包围。”不过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也只有做好准备往里跳的份。布莱尔从围墙边探出身子,观察工厂内部的情况。“卡车都开走了,也没站岗的人,我们的行动果然都被暴露得一清二楚了吗?”“左侧安全。”“右侧安全。”“放射尘,检查楼上。”麦卡维蒂指了指工厂区域的二楼三楼。布莱尔打开M21狙击枪的狙击镜进行观察,“很干净,没有埋伏。”“如果是陷阱的话就太明显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核弹制造工厂没有人把守?”美杜莎看了看手上的辐射测量仪,辐射量并没有到达超标的地步。“还是说,工厂里面的人已经撤退了吗?”“先进去再说吧,去找一个装着核弹的大箱子,应该很明显。”布莱尔端着枪伏低身子向着工厂内部推进,由于没有探照灯与哨兵的阻拦,闪光小队很轻松地到达了建筑物内部。这时布莱尔突然将手举起握成拳头,这是表示“Hold”的手势。麦卡维蒂顺着她枪械指着的方向望去,那边的走廊上堆放着许多生锈的铁桶,从桶里流出的液体闪耀着绿色的荧光。美杜莎再次拿出带在身上的便携辐射测量仪,很奇怪的是上面的指针仍处于安全的范围内。“那是什么?绿绿的发着光的。”新人菜鸟好奇地凑上前去观察。“回来!白痴!”布莱尔将那笨蛋的衣领抓住往后拖“那是核废料!你再往前走几步就准备变死人吧,白痴。”听了布莱尔耸人听闻的吓唬后,那草包新人吓得连忙退到队伍的最后方。布莱尔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他,别让他走在前面,没想到效果如此拔群。“这些核废料就像这样堆放在地上?看来反抗军们撤离得很仓促啊。”麦卡维蒂对着另一条没有核废料阻挡着的走廊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他顺着平直的走廊前进到拐角,他在拐角处停了停,向身后的队员使了个眼色。“等一下……好像有什么声音……”这时,菜鸟很不凑巧地跟了上来,他和拐角后面的另一队人马打了个照面。“ Почемуздесь естьамериканцы ? ”“Что?!”几张带着漆黑的黑色圆形眼睛的“脸”出现在菜鸟面前,他们的口部和鼻部都连接着几根扭曲的塑料软管,其中一个很疑惑地拿枪指着麦卡维蒂。这支小队穿着灰白色的苏联迷彩服,带着专业的防毒面具,虽然是很正常的装备,但是却把菜鸟给吓傻了。“哇呀啊啊啊!怪物啊!”新人十分丢脸地怪叫,他拿着手中的M9对着对方胡乱地开枪,但是子弹都碰碰地打在了天花板上。对面的苏联队员惊慌地后退,纷纷四处寻找掩体准备战斗。“笨蛋!你在搞什么!?”布莱尔再次抓住这臭小子的衣领,在他被一颗扔过来的RGN手榴弹炸死之前将他拖了回来,同时扣动手中M21的扳机以作掩护。“Разве враг!!стрельба!”下一秒钟,布莱尔他们身后的墙壁就被对方手中AK步枪发射出的强力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所谓战争就是这种滑稽的东西,往往是被一个吓傻的白痴引发的。“准备作战!是苏联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苏联人在!?”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隙,麦卡维蒂从腰间抽出一颗震撼雷往拐角对面扔过去,强烈的闪光和尖锐的爆破声响起,传来了俄语的怪叫声。布莱尔果断地从墙边探出身子手持M1911对准那些头晕目眩的苏联人精准射击,俄罗斯祖国母亲的鲜血正在将他们身上的灰白色迷彩服染红。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苏联特战队员的颈部中了一枪,子弹从动脉穿过去,鲜红的血液从防毒面具的呼吸管里流出来,如同漏水的水龙头一样。他的咳嗽中带着咕噜咕噜的水声,缓慢地倒在地上。但是苏联人手中AK步枪的火力更大,他们开始采用轮流上弹与开枪的方式对闪光小队实施压制。十支步枪在半分钟之内倾泻出几百发黄铜子弹,甚至削平了走廊的拐角。“不行!放射尘,俄国人已经压制到跟前了!我们快撤!!”麦卡维蒂背靠在已经减少了大半体积的混凝土块后方,AK步枪和RPK轻机枪的子弹从他的头上掠过,麦卡维蒂已经开始考虑起使用他那“非人”的恶魔力量了。正当麦卡维蒂准备从亚空隙间从抽出那把陪伴他几百年的武士刀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变得十分寂静,苏联人和闪光小队一同停止了射击。“Что?”“银环蛇……你听到了吗?”美杜莎张着嘴,有些茫然地侧耳倾听,苏联人们也紧张地四处张望起来。美杜莎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辐射检测仪,上面的红色指针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旋转着,不断地发出“咯哒咯哒”的警告声。“那是什么?像地震一样?”布莱尔的耳边传来巨大的有节奏的轰鸣声,而且那发出声音的源头似乎正在慢慢靠近这条走廊。随着“隆隆”的轰鸣声慢慢变大,地面也有规律地随着那种声音震动起来。“在,在靠近?!”布莱尔将步枪举起来,她所听到的声音是来自于苏联人特战部队的背后。紧接着,走廊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地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确认到敌意反应,强制和平模式开启。”机械化的女声在麦卡维蒂他们头上响起,以这句清澈的曼妙英语为开端,整个走廊都像是经受了核打击一样摇晃起来。随后如同怪物电影一般,有“什么东西”朝着苏联人和闪光小队正中间的走廊狠狠砸下,一道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绿色的物体从他们的正上方插进了建筑物里,如同一枚轰炸的炸弹,激起的万丈尘埃将走廊掩埋。当菜鸟看到走廊上方那个空洞背后的一张脸的时候,他再次惊叫了起来“哇啊啊啊啊啊!妖怪啊!妖怪!”这次布莱尔并没有狠狠揍他让他闭嘴,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的的确确就是“怪物”“这……这是……MG吗!!?”从走廊的空洞向上望去,那是一张机械化的女人的脸庞,她的双眼被类似绷带的东西缠住,头上的电线与金属管道如同头发一样向后梳,连接到背上的16枚导弹发射架上。“Сфинкс……Сфинкс!!”正如同那些苏联人口中所说的一样,那是一尊钢铁的“斯芬克斯”雕像,就如同希腊神话中的谜题妖怪一样,用她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双眼俯视着地面之上的人类。麦卡维蒂感受到一种可怕的眩晕感,不知是过量辐射还是“斯芬克斯”那过大的体型而造成的,他的视线被钢铁塑像盔甲之间的绿色辐光包裹——“这东西并不是兵器”——麦卡维蒂像这样感受到……“是和平制造者。”···“撒哈拉将军,已经确认到‘斯芬克斯’开始行动了。”技术员将视线从电子屏幕上移开,望向坐在桌子边喝着咖啡的撒哈拉。“扎卡耶夫下士,我说过别用那样的名字来称呼MG对吧,兵器只是兵器,不需要有名字。”“抱歉,撒哈拉将军。”“通知以工厂为中心两公里内的所有己方部队,撤军。”撒哈拉将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放下,虽然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名牌咖啡,但是这在军队里也是值得收藏的稀有物。她将视线转向窗外,从玻璃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披肩的黑色长直发已经被阿富汗的沙尘暴洗去了光泽。“战争必须被终结”撒哈拉口中呢喃着,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首先是你们——恶魔和魔女——被战争选中之人。”

故事八 和平主义者的战场(一)被战争选中的人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2-28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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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选择了战斗的人如果,当然只是如果——如果死掉的人并不是“死掉”而是“消失”的话,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呢?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他的亲友,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兄弟姐妹对于他的记忆都被消除掉的话,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怎样呢?如果逝者的事迹都不会被生者记住,只会留下一张照片的话,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怎样呢?活着的人记不住死去的人……到底会变得怎样呢?是会因为害怕消失而变得安静?还是会因为不再恐惧死亡而变得喧闹呢?···一九七四年,三月。阿富汗北部████山脉附近。玖机关“沙林”。
一架直升机伴随着强烈的上升气流飞行在阿富汗干燥的夜空中。“放射尘,这里是‘沙林’。我正在赶往你们所在的地点,还有十分钟,重复一遍,还有十分钟。”结衣驾驶着一架红色涂装的眼镜蛇直升机正在飞向布莱尔他们所在的地区,从窗口外涌入的气流将她的蓝色卷发吹得飞舞起来。这架代号为“雄火龙”的眼镜蛇直升机是专门为结衣配置的,这种直升机装载有8枚“地狱火”反坦克导弹,按照结衣的要求载弹量由8枚升级成为了16枚,专门用来进行对装甲作战。“沙林!……沙沙……尽快过来!……沙沙……刚才那队苏联人已经被那玩意儿全灭了!”无线电中伴随着强大的电磁干扰,但还是听得出布莱尔那稍带惊慌的语调,“惊慌”对于布莱尔来说可不常见。“放射尘,核弹呢?”“根本就没有核弹!……沙沙沙沙……反抗军利用核原料不是为了制造核弹!…………沙沙……而是为了造那家伙——MG!”结衣驾驶着眼镜蛇直升机翻越眼前的山头,远处的一道绿色的光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放射尘,已用肉眼确认到目标,那个绿色的发光体到底是什么?”正当结衣冷静地利用无线电进行联系的时候,以那个绿色光点为中心爆发出了一道荧光的光弧,如同威力巨大的核弹一样将周围的空气向外推开。“沙林,别靠的太近!………沙沙沙……正在释放辐射能冲击,离得太近的话直升机会坠毁的!”结衣往地面望去,她的正下方是空无一人的阿富汗村庄,明明已经是半夜三更但却没有一丝灯火,这里的居民不是被杀就是逃亡离开了。前方是布莱尔他们所在的工厂区,以那道绿色的光点为中心,周围数百米的建筑物都变得千疮百孔,很难想象这是由“一”辆战车而不是“整支”装甲编队造成的。在那绿色辐光的正中心,结衣从空中确认到了那个被称为“斯芬克斯”的“和平制造者”。怪物。结衣脑中对它的概念如此简单明了,MG不像是坦克、飞机、战舰一样的“兵器”,更像是有血有肉的“怪物”。由钢筋和装甲板构成的肌肉,由铁块和金属构成的四肢,秀发一般的电线,双翼一般的载弹架,很难想象这是人类的造物而不是大自然和进化论的杰作。就连往日里面无表情的结衣也稍稍瞪大了眼睛观察着那个物体,这和她之前遇到过的战斗都不一样。不过结衣并没有犹豫,她如往常一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口中轻轻地喊出了每次行动之前必要的一句话——“作战开始!”···“那边的菜鸟给我趴下别动!”布莱尔抬起头冲着后方大吼道,菜鸟的头部差点被斯芬克斯搭载的火神机枪打成筛子。“各位市民,请不要躲藏在墙壁后方,倒塌的墙体可能会对您的生命安全造成伤害。”柔美的机械化女声响起,斯芬克斯的扩音器中不断播放着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设计的MG语音系统。“可恶!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麦卡维蒂蹲在布莱尔斜前方的废墟中,那块混凝土筑成的小小空间已经被几百发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虽然他和布莱尔的距离很近,但是不断打在他们周围的子弹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张着嘴怒吼才能让对方听清。战争,是在平等的基础上进行的。如果手中的武器并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的话是不能被称为战争的,只装备了突击步枪和手榴弹的闪光小队没有强大的火力来应对装甲目标,如果不想就这样死掉的话,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老老实实地趴在死角里,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头埋到最低。“沙林!请立即进行支援!!再这样下去闪光小队就要全灭了!”正当美杜莎手握着无线电对着结衣狂呼的时候,有一道白色的细线从西边的天空中划过,形成一道弯曲的弧线狠狠砸向对着建筑物废墟倾泻子弹的斯芬克斯。这一发突如其来的导弹如同拳击手的勾拳一样直击她那三十米高的身躯,庞大的钢铁铠甲之间瞬间闪耀出一道绿色的荧光,那将近二百五十吨的狮身人面像震撼地打了个趔趄。“停止您的攻击,市民,MG的外壳修理费将从您的税金中扣除。”“命中!沙林,趁着这个机会再来一发!再来一发!”第二条和第三条切割天际的白线从西边的一架暗红色眼镜蛇直升机上射出,画着弯曲的双人舞向着目标奔袭而去,分别命中斯芬克斯的侧腹部和胸口。但是随着那诡异的绿色荧光的再闪,从地狱火导弹激起的烟雾和碎渣之中弹射出几十发对空机炮的三十毫米炮弹,结衣将操纵杆大幅度地倾斜,勉强地避开了弹道,当她扳回操纵杆时,她用肉眼确认到了这个被称为“斯芬克斯”的怪物的可怕之处。“毫发无损!?”“沙林!别发呆!保持移动!!”美杜莎一边观察着头顶上空的攻防战,一边对着无线电大吼。“沙林!别对着她的正面打!那是钢达尼姆贫铀装甲!攻击她背后的导弹载弹架!!”像是听到了地面上美杜莎的呼喊声一样,斯芬克斯开始移动着她狮子一般的四肢,保持着将机体的正面对准“雄火龙”眼镜蛇直升机,侧部的两门对空机炮对准了结衣的“雄火龙”直升机进行猛烈的火力压制。然而,就在结衣准备急速放低直升机高度准备从侧翼包抄至斯芬克斯的身后的时候,斯芬克斯的盔甲下再次爆发出如绿色新星一样的辐光冲击——“请勿靠近作战用单位,市民,阿富汗人民抵抗军对一切靠近本机体带来的辐射影响概不负责。”“机能停止!尾翼失效!放射尘,‘雄火龙’正在坠毁!正在坠毁!”“结衣!!!”···至此为止,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被称为“战争”。因为战争,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的。如何开始一场战争?首先要双方都同等的“强”。“布莱尔,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麦卡维蒂注视着结衣的“雄火龙”直升机在空中不稳地盘旋,他将手中的M4卡宾枪扔给了两手空空的菜鸟。布莱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马上明白了麦卡维蒂话中的意思。“你确定吗?虽然这的确是最方便有效的一条路……但是这里还有人类……”布莱尔凑到麦卡维蒂的身边,有点迟疑地看着他说。麦卡维蒂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背对着身后的三名闪光小队的队员大声吼道:“听好了!士兵们!!”“什么?”三个人类被麦卡维蒂突如其来的这一吼弄的不知所措,他们迷惑地看着麦卡维蒂的背影。“接下来,你们看到的事不是真实的!别去在意,别去深究,要是别人问起也不要回答,要是感到害怕的话就把头转过去吧!”麦卡维蒂的手心中爆发出闪烁着的灰色光芒,从左手中抽出了一把在战场上已经销声匿迹的武士刀,他不理会身后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的队员们,通过一个标准的战术翻越脱离了混凝土墙的掩护径直向斯芬克斯奔去。“喂!他在干什么!?”布莱尔伸手挡住了一边激动地想往前冲的闪光队员,她用眼神告诉那个人类——“别管闲事”。到达斯芬克斯的跟前只需要十秒钟,但是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被几百发子弹达成蜂窝,麦卡维蒂附身冲进面前废墟的角落中,同时对着步话机大吼道:“沙林,还能动的话就帮帮忙!用你的精神力想想办法!”“了解!”这时,“雄火龙”直升机展开了一道淡蓝色的的光弧,尾翼和螺旋桨已经停止工作的直升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托举”着一样再次产生了上升的动力,五枚地狱火导弹再次在空中画出白色弧线,狠狠地砸向斯芬克斯的装甲。“就是现在!”麦卡维蒂从掩体后跳出,“十秒!”他的双腿爆发出超人的力量,但是同时斯芬克斯两侧的对空机炮和火神机枪对准了他一齐射击,她背后的载弹架外壳打开,里面的两颗圆柱形白色物体喷发出大量白色蒸气,朝着麦卡维蒂的头顶上飞去。“导弹已升空,目标锁定,请不要移动以便导弹能准确命中。”斯芬克斯扩音器中播放的曼妙女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黄蜂导弹?这可不是对着人打的东西…………”如同雷神托尔的重锤一样,两发精准的苏联黄蜂导弹在空中笔直落下,正中麦卡维蒂的头顶,产生的巨大殉爆卷起了地上的尘土瓦砾,如同雨点一般砸向四周。但是下一秒钟,麦卡维蒂从烟尘与碎石雨点中现身,他绷紧了手臂的肌肉以肉眼无法确认的速度振动起来,武士刀刃的周围似乎形成了一道透明无形的空气墙——“波纹剑”斯芬克斯的贫铀装甲接触到以高频振动着的刀刃时,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割开来,麦卡维蒂将刀刃插在斯芬克斯那庞大的腿部装甲上,以惊人的力量踩着几乎垂直的坡度,手握武士刀向上奔跑。他所踩过的每一寸钢板、铁块,都被他那把高频振动武士刀一切为二。就像是芭蕾一样,他在垂直的装甲缝隙之间跳跃,在平滑的钢铁身躯上奔跑,以机械关节为跳板,以铜铁线圈为缆绳——飞翔、弹射、旋转、切割——所过之处,由大化小,由小化无,但是这幅景象在人类脑中只汇聚成为了一个词语——“怪物。”麦卡维蒂、布莱尔、结衣、美杜莎。他们都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和斯芬克斯这样的“怪物”战斗,因此他们自己也是怪物。美国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士兵来看待,他们只是名为“玖机关”的兵器而已。“沙林!攻击它的载弹架!”话音刚落,由蓝色精神力光弧托举起的直升机将剩下的八枚地狱火火箭弹一同发射,延长的白线如同蜘蛛的八只脚一样从八个方向同时击中了斯芬克斯的背后。从她的背上生长出了橙色的火焰之翼,斯芬克斯重达二百吨的身躯向前倒去,她的影子慢慢覆盖住了闪光小队和布莱尔他们的所在之处。“喂……喂!倒……倒下来了!”“小心!”就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巨兽终于咽了气一样,斯芬克斯躺倒在她激起的几百公斤的水泥粉尘之中,她身上闪耀着的绿色荧光也慢慢黯淡下去。布莱尔使劲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菜鸟,但她马上意识到是这个新人将他猛地从危险区域推开,但那菜鸟自己却晕了过去。她对准新人的脸扇了两耳光将他叫醒,布莱尔向她的身后望去,美杜莎灰头土脸地将另外两名闪光小队的队员从废墟中拉扯出来,但是后者显然已经失去了活动的力气。“喂!怎么样了?还有救吗!?”布莱尔立即飞奔到那两人的身边,其中一个的腿被完全砸烂,骨骼和碎肉混着大量的鲜血拖在地面上,这种出血量已经没希望了。另一个的脉搏已经停止了,新人奋力地敲打着他的胸口,妄想着他还能睁开双眼,但是三分钟后,菜鸟终于放弃了尝试。“闪光小队,全灭了……”新人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这时,阿富汗干燥的天空中少有地下起了雨。菜鸟感到很不公平,主宰着战场的并不是知识和技术,也不是勇敢,而是运气。运气好便活下来,运气不好便悲惨地死去,这就是战争,那个胆小的新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喂,新人,该撤退了。”布莱尔虽然觉得这样做并不妥当,但是她还是向新人的背上轻轻踢了一脚。不过后者似乎已经累得直不起身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士兵,你叫什么名字?”“…………普莱斯……约翰·普莱斯(Price)”“价钱(price)?……什么鸟名字……”···一九七四年,三月底。阿富汗北部███军营。██撒哈拉上将███
“将军,MG停止工作了。”那名叫做扎卡耶夫的技术转过头来看向撒哈拉的方向,后者的脸上没写着任何形式的表情。“将军?”“没事的,这在意料之中。”撒哈拉端起咖啡杯,但是发现里面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于是她又将杯子放下。“MG并不简简单单的只是一架大型作战兵器而已,现在更需要处理的是‘那个’的完成,如果‘那个’无法完成的话,MG的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明白,将军,那么MG-01需要回收吗?”撒哈拉将军帽的帽檐拉低,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极不常见的微笑,低声说道:“不用了,扎卡耶夫下士……它会修复好自己的。”“诶?什么?”“不,没什么,军事机密。”···一九七四年,三月底。美军驻阿富汗████作战基地。“放射尘”“银环蛇”与列兵███
普莱斯了睁开双眼。他记忆中的最后一组画面是他用手抹了抹了鼻子,手上都是血,而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张连接着各种仪器的床上。一瓶看起来很恶心的液体正通过插在他手上的导管流进他的血液里。“终于醒了?F·N·G先生。”布莱尔手里正拿着一支标有抗辐射剂的针管,她并不擅长医疗这件事,也许是美杜莎交给她的。“FNG?”“Fucking New Guy——艹蛋的新人,明白了吗?”布莱尔说完这句话就将手中的针管奋力地高高举起,插向普莱斯的大腿。后者痛苦地悲鸣起来,但是他身上贴着的电极和导管阻止了他跳下床。“这是辐特宁,应该会让你感到好受一点。”美杜莎换上了她常穿的白大褂,对于她来说,这才是最具战斗力的装备。“你在工厂受了太多的辐射,导致你肺部有些地方出血,不过好在现在应该没问题了。躺在床上休息会,多吃点蔬菜和水果,没事就和护士小姐打情骂俏,辐射病什么的两三天就好了。”“哦……诶?辐射病?!那不是很严重吗!?”“对啊,很严重,没有当场死掉真是太走运了。”布莱尔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正要点燃的时候被美杜莎一把夺走扔到了垃圾桶里,她这才注意到医务室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标志。“话说回来FNG,你是个爱国者吗?”布莱尔闲的无聊,她随手拿来一本《时代》杂志翻了起来,封面上画着尼克松和他的录音带。“爱国者?这个嘛……我其实是个英国人,我不知道该对美国作何感想。”“英国人?那么你是在英国长大的咯?”“不……我在英国出生,美国长大,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认为英国才是我的祖国,而且我的父亲也是典型的英国人……”“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爱国主义者就够了。”“我只爱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有意思……那么,你痛恨共产主义吗?”布莱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某种审讯吗?”普莱斯有点警戒地问道。“不,我只是闲得无聊想聊聊天而已,聊聊政治,聊聊战争,就像大家做的那样。”普莱斯抓了抓头发,有不少头发被他梳了下来——这是辐射的影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要苏联人不尝试着把全世界都插上红旗的话,我并不仇恨共产主义者,大概。…………还是说……我应该仇视苏联人吗?”“这么说,你是保持中立咯?有意思。”布莱尔虽然嘴上说着有意思,但还是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杂志扔到了一边。“列兵约翰·普莱斯,你被派遣到玖机关特殊作战部队作为联络员了,高兴吧。”“诶?什么?”普莱斯被突如其来的调配消息震惊到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由于你之前所在的闪光小队的全灭,而且你也有和玖机关协同作战的经历,你的上级将你调到玖机关来了……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对你来说……也不怎么样。”布莱尔将视线转向窗外,那里有着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草地。“这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封口’罢了。”普莱斯想起了在那天晚上的失败的作战,以及那尊巨大的钢铁塑像,还有……那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超能力?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次调配的意义——与玖机关一同作战,要是泄露了情报就立即被处决——或者干脆就在严酷的作战中战死——军方肯定是这样想的。“那个……还有像我这样调入玖机关的其他人吗?”“以前有过,一些军方不愿意再见到的人或是犯了军规的军人,进入玖机关后没几个月就死了。”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对于布莱尔来说,那些士兵并不能算得上是战友,只是一些以军人身份在战斗的死刑犯罢了。恐怕在她眼里,这个新人普莱斯也是其中的一员吧。普莱斯沉默了下来,布莱尔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失落或者是愤怒,但是没想到他仅仅只是沉默了下来,这和之前来到玖机关的人类不一样。或许普莱斯会是在玖机关活得最长的正常人类吧,布莱尔这样想到,不过战场上的性命是由运气决定的而不是自己,也许这家伙下一次作战的时候就翘辫子也说不定。···一九七四年,三月底。阿富汗北部███军营。██撒哈拉上将███马可士。
“说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呢?”马可士合上一本圣经,他看向撒哈拉。“你是指我建立阿富汗人民反抗军的动机吗?很简单,为了世界和平而已。”撒哈拉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对抗政府军的作战,眼睛不离开镜头地如此说道。“或许听起来太荒谬了对吧,只要有人类就会存在战争——这一点是无法反驳的——但是,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家却十分简单。脱离于美苏两国的干预,不被思想与主义所束缚,这就是了。”“那么内战呢?要是阿富汗自身的战争呢?就像现在一样的内战……我是说‘革命’那又该怎么办呢?”“革命,只是另一个暴政上台的开始而已,要是真的赢下了这场战斗我不会进入政坛的。但是我会成为一个监视者,成为暴政的抑制力,成为革命的抑制力,仅此而已,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军人而不是政客,治理国家是政治家的事。”“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一个爱国者呢,撒哈拉。”“我只爱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撒哈拉闭上眼睛笑了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的淡漠。“马可士先生,你呢?你为什么而战斗?”马可士站起身拍了拍他手上那把加利尔ARM轻机枪枪身上的灰尘。帐篷外的直升机已经等候多时了。“你问我吗?我为何而战斗?我为了我自己而战斗……除此之外,还有复仇,向那个恶魔,向美国……”用手挡住螺旋桨卷起的烈风,马可士登上直升机,他将那对一直戴在眼睛上的橙色墨镜取下,以便军用的防毒面具戴在额头上,随着他们所在的直升机群一同起飞的还有一架最新的苏联“逆火”轰炸机,马可士目送着地面慢慢远离,朝着远处政府军控制的城镇飞去。这座城镇在好几十处地方都升起了长长的黑色烟柱,如同死神高高举起的死亡旗帜,然而马可士他们的任务却是要这面旗帜飘扬得更广。“友军已经撤退完毕了吗?”马可士点燃一根雪茄,向飞行员问道。“大部分已经撤离了,除了阿隆索下士带领的第二方队正在拦截敌人。”马可士看了看表:“没时间了,发信号吧,他们看见信号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的。”马可士望向另一架直升机上坐着的士兵们,他们已经准备充分,对着马可士做了一个OK的手势。马可士点点头,他示意飞行员进行下一步计划。“灰鸟,这里是弯刀,已经可以开始投弹了,现在就在我们用激光标识出来的地点实行打击。”“明白,投弹开始。”就当马可士利用随身携带的雪茄剪熄灭雪茄烟的时候,从他们头顶上空一千米左右的位置飞速射来五枚导弹笔直命中他们面前的城镇中心,随后一种暗红色的气体从中弹点慢慢溢出,马可士将防毒面具从自己的额头上拉下戴好并且拉上拉链,从那稍微有点模糊不清的镜片后观察着这一切。暗红色的毒气如血雾一般扩散,渐渐地将城镇的大部分地区都吞噬在那血盆大口之中。直升机的旋翼将红色的血雾卷成一个个小小的死亡螺旋,这种名为“NOVA7”的致命毒气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致命性,而是在于它能给受害者带来的痛苦——由内脏大出血造成的全面器官衰竭,首先是胃,然后是肠道,肝脏肾脏以及肺部,而死者最终的死因是肺部被血液充满窒息而死。马可士顺着直升机的绳索下降到地面,城镇的街道已经被红色的血雾所笼罩,就连阿富汗的熊熊烈日也无法透过这道厚重的雾之墙。马可士透过那稍有模糊的圆形镜片观察着街上的动静,在他的身后跟随着数十名手持苏联PKM通用机枪的士兵。这时,他们所在的正前方出现了几个稀疏的穿着政府军制服的人影,那几个人影都佝偻着、抽搐着、扶着墙角呕吐着,如同恐怖电影里的僵尸一般,随着马可士他们的前进,红色的血雾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这样的人,他们都是“NOVA7”的受害者。“12点钟方向,自由开火,别着急,他们已经不会反抗了,但是别放走一个人。”马可士将他手里的那把加利尔突击步枪端起,从离他最近的一个颤抖着的人影开始射击,由于内脏大出血的缘故,他的血液从子弹的弹孔中如同小喷泉一样喷出来,就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就躺倒在地上死去——其实马可士这样做完全是在履行一个神父应有的责任——把他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士兵们也将机枪架在腰边,对着人群开始射击起来。根本不需要瞄准,就像是为他们行进着的队伍开路一样,子弹噼里啪啦地射出在肉体之间四处穿梭,为血液制造一条流出体外的通道,让这些受害者们快速而不是痛苦地死去,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歼灭敌人,而是为了超度众生,这样杀人是不会产生负罪感的。虽然没有“血流成河”这个词语描绘得那么夸张,不过这些沾满了红色毒气的鲜血的确已经慢慢地汇聚成一条小溪,走在路面上会“吧嗒吧嗒”地响起来,就像走在雨后的小路上。“清扫完了吗?”经过大概十几分钟的射击与装弹之后,这座城市已经变得十分安静了,马可士喜欢这种平静的城镇,有一种不同于山间乡村的宁静感,这让他想起他出生的那个村庄,虽然说那个小村子已经变成一个不大的小黑球了。“已经结束了,阿方索小队刚才也发来讯息说他们也完成清扫了。”“好吧,那么任务终了。”“我们现在回A撤离点撤离吗?马可士队长。”马可士沉默了一会儿,他举起右手握成拳头做了一个“Hold”的姿势。他将放在战术服胸口口袋里的一本小小的圣经拿了出来,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从那里找到了一段话念了起来。“愿上帝宽恕你们,如同你们宽恕我们,人来自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神圣的光照耀在通往天堂的你们的路上,阿门。”到底自己算是善良的人还是邪恶的人呢?这个问题马可士整整思考了三百年,人类的善与恶是如何定义的呢?如果说杀死一个人被称为邪恶,杀死十个人也是邪恶,那么杀死一百个一千个人呢?在和平年代里杀人会被法庭宣判有罪,但在战争年代里杀人却会被人授予勋章,马可士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但是这些无聊的问题却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间,也许这也是他参加战争的原因之一吧。战争使人变得成熟,它也能教会我们许多东西,尽管需要付出许多代价。政客们永远是战争忠实的学生,他们不断地尝试着从战争中学习点什么,每次一场战争结束后就积极地着手准备下一场,然而他们却从来不曾手握过枪支。马可士感受着直升机螺旋桨下吹来的烈风,将地面的毒气如同鬼魂一样驱散,他与士兵们一同登上直升机,远离这座安静的城市。···“……因此,我再次向美国声明,阿富汗共和国的存亡是我们阿富汗人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外国势力来进行干预。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阿富汗人,但是我却是一名爱国者,我爱我国家的人民胜过热爱我的政府!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战火中痛苦呻吟着的民族,自从穆罕默德·马茂德将阿富汗出卖给美国和他自己的欲望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与尊严就消失了,美国人和欧洲人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拿走属于我们的石油和黄金,他们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亚洲中部最伟大的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做一秒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你们或许要说:‘撒哈拉将军,我只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是的,你的说法很对,生命死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还重要,那就是和平!那就是自由!只要阿富汗的土地上空一日还飘扬着美国和马茂德的旗帜,我们的自由就不存在;只要那些美国人、英国人还在我们的土地上行走,我们的自由就不存在;只要在中亚的版图上,只要这个叫阿富汗的国家被‘大国’们统治着,我们的自由就不存在!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了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阿富汗人!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没有战争的世界而战!我们为人人有工作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阿富汗的土地而战!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为解放这个国家而战!阿富汗人,我们为我们的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传:我们是从来不屈服的阿富汗人而战!为和平而战! 我的同胞们,阿富汗和这土地上的人民万岁!和平!万岁!!!”撒哈拉走下被人群簇拥着、欢呼着的演讲台,阿富汗的人民纷纷伸出他们的手要与她相握,但却被人群的涌动堵住。撒哈拉被人们环绕着,鼓励着,振奋着走向直升机,就连螺旋桨发出的刺耳的马达声都被人群的欢呼给盖过。他们开始愤怒地燃烧美国的旗帜和尼克松的头像,升起的浓烟飘荡得如同自由的旗帜一样高。撒哈拉与马可士坐在直升机上观察着这一切,作为一个想要结束战争的军人而不是政客。“你的演讲还真有意思,用的是希特勒的演讲稿改的?”“希特勒是一个天才般的煽动者,我们的战争需要像二战时期的德国一样的坚强信念。”“你是指狂热?”“也可以被称为狂热,两者的意义有什么区别呢?仅仅是写在书本上的称呼不同而已罢了,如果在二战中胜利的是轴心国一方,现在的历史教科书又应该怎么写呢?”“……有趣。”“记住,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充满了谎言。如果我们死了,他们还活着,属于他们的真相就会被写下,而属于我们的则永远消失。改变世界很简单,制造和平同样简单:取得胜利。”
故事八 和平主义者的战场(二)选择了战斗的人 完



藤原奇诺 发表于 2014-12-2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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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在风与雪的山巅一九七四年 三月底阿富汗诺夏克山████军事基地“放射尘”“曼陀罗”
布莱尔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仍然无法驱走身上的严寒。麦卡维蒂尝试着抽了抽接过她手中递来的剩下半截香烟,但是耳边呼啸着的寒风依旧把两人的鼻子冻得通红。这时,两架“米格25”从他们的头顶高速飞过,将一些雪从他们所站的悬崖上震了下来,两人不得不往里面靠了靠,免得一脚踩滑从悬崖上掉下去。他们面对着悬崖,背靠着坚硬的冰壁,站在大概只有两三米宽的狭窄冰冻平台上。“冷的要死。”麦卡维蒂将面罩和防风眼镜戴上,也许这样能减少脸部热量的散失。这里是阿富汗的最高峰——诺夏克山的雪线以上,谁能想到在这种地方会建一座军事基地?这里的寒风和悬崖峭壁同样危险,如果少穿几件衣服在诺夏克山上闲逛的话,可能十分钟以内就会死掉。麦卡维蒂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话说,放射尘,我们还不上去吗?再站在这种地方吹风的话就要被冻死了。”“好吧,我们走吧,看来这风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布莱尔将手一弹,烟头画出一道橙色的弧线在冰冷的空气中飞舞,向着面前的万丈深渊掉下去。她从背后拿出登山镐,把安全索套在自己手腕上,她将登山镐狠狠向身后的冰块砸去。“曼陀罗,我先试试牢不牢固,你跟在我后面。”布莱尔向麦卡维蒂点了点头,将另一只手中的镐子也砸向冰块。“看来没问题,上来吧。”确认安全后,麦卡维蒂也学着布莱尔的样子用两只手中的登山镐轮流凿进冰层缓慢地尾随着布莱尔往上爬,从头顶上不断掉下的冰屑洒在他的脸上,慢慢地化成寒冷刺骨的冰水,但是他没有摇着头抖落,由于他们没有配备安全绳,所以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有可能让手一滑,笔直地从崖壁上掉下去。“轰——”另一架米格25在布莱尔的头顶上掠过,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缩起脑袋,差点从冰层上掉下去。“丫的,吓死我了”布莱尔大口喘着气,一些细碎的冰块砸在她的肩上滑落下去,掉进了他们背后的峡谷之中。好在布莱尔和麦卡维蒂没有像那些碎冰一样掉下去,如果掉下去的话可能会被巨大的重力砸得失去人形吧。“这里可以上去,我先去看看是不是安全。”布莱尔爬上悬崖顶,迅速地掏出装有消音器的M1911四处查看,但马上发现他们还没到达目的地附近。“安全,不过,还有得要爬。”布莱尔对着翻身上来的麦卡维蒂说道。后者顺着布莱尔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面巨大的冰墙,但是离他们所站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条约三米宽的裂缝。布莱尔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跳过去,麦卡维蒂犹豫地点点头,他伸长脖子看了看脚下的悬崖,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深不见底”。“3,2,1跳!”布莱尔举起手中的登山镐,在她跳跃到冰壁上的同时牢牢地将她的身体固定在上面。麦卡维蒂长叹了一口气,学着布莱尔的动作举起手中的登山镐,向着对面跳去。“咔!”伴随着左手登山镐尖端的一声脆响,它钉住的冰面突然裂开,麦卡维蒂的手一松,他的正要失去重心,向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摔——“喂!”布莱尔在对方掉下去之前抓住了麦卡维蒂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别落后了,曼陀罗。”···经过短暂的攀岩运动后,两人来到了悬崖的顶端,风雪似乎比刚才来的更大了,就连他们身上穿着的灰白色防寒服也挡不住灌进来的寒风了。“安全。没有敌人。”麦卡维蒂拿着手中白雪涂装的M21,他走到了布莱尔的前面。“既然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那么接下来由我带头。”“哈?为什么?”“因为这是潜入任务,如果让你打头阵的话就会马上变成歼灭&撤退了。”布莱尔白了麦卡维蒂一眼,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表示反驳的,但是零下十几度的寒风死死封住了她的嘴。达成了妥协之后,布莱尔压低了身子跟在麦卡维蒂身后。身上穿着的灰白色迷彩服很好地让他们隐藏在风雪和有积雪的植物里面,美杜莎特制的潜行靴即使踩在疏松的雪地上都不会发出声音,但是这一切都不符合布莱尔大大咧咧的生活态度。“Hold,前面有两个巡逻兵,看见了吗?侧面对着我们。”“嗯,看到了,要干掉吗?”“就地干掉或者让他们走过去,随你便。”布莱尔打开狙击镜观察着那两个哼着歌看起来只是在闲逛的巡逻兵,心里想了想,手指放在扳机上但是并没有开枪。几秒钟之后,他们慢慢地离开了布莱尔的视野往远处走去了。“好,他们走了,我们到那棵松树下去。”麦卡维蒂瞥了一眼手表上的声呐,确认附近并没有更多的巡逻兵后说道,他伏低身子跑到松树后迅速蹲下。当布莱尔准备学着他的样子准备前进的时候,她的无线电中突然响起了麦卡维蒂的声音:“趴下,有辆车开过来了。”布莱尔立即伏倒在地上,一辆载有六七个士兵的吉普从远处驶来,并且在离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过对方似乎也并没有发现这里多出了两个客人,而是一脸轻松地聊着天,象征性地做着巡逻的工作,而其中有两个人正四处张望着往布莱尔趴着的地方走去。“别犯傻。相信你的迷彩服。”布莱尔的耳麦中传来麦卡维蒂小声的警告,于是她赶紧将头埋底。巡逻的士兵们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手里拿着大火力的AK系列步枪,在雪地里慢悠悠地走着。其中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士兵踩着布莱尔的袖子从她身边走过,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脚下细微的异常,大摇大摆地哼着歌走开,而与之相反的布莱尔额头上流出的汗水都将地上的雪花融化掉了一大片。“好了,他们走了,那可真险(close)。”“是挺近(close)的,差点踩到脸上。”布莱尔擦了擦头上的汗,她顺着山坡往下看去,那里有一栋带着天线的小房子,那应该是某种无线电监听站,为了下一步计划的顺利进行,麦卡维蒂首先要对那个监听站想想办法。“放射尘,跟在我后面,没叫你开枪的时候别开枪。”麦卡维蒂谨慎地将身体探出灌木丛,从他们所待的树丛到监听站有一片空旷的雪地,如果停留在这种地方立马就会被发现。麦卡维蒂弯腰正准备小跑过雪地的时候,监听站的小门突然打开了。“卧倒!”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同时趴下,这时,一名士兵牵着一条兴奋的军犬从监听站里走了出来,那只狗很高兴地对着远离麦卡维蒂他们的方向吠叫,拉着它的主人往远处走了。“我讨厌狗。”麦卡维蒂小声说。确定没有更多的人或者是狗在周围之后,两人爬起身,轻手轻脚地摸到监听站的门外,静悄悄地推开门,以免发出讨厌的嘎吱——的一声。麦卡维蒂将武器换为加装了消音器的M9和战术小刀,相比于狙击枪,这种小型武器更适合于室内行动。“嘘,有个傻帽杵在那。放射尘,看住我背后。”麦卡维蒂指了指坐在无线电台前翘着腿看着杂志的传令兵,握紧了手中的战术小刀。麦卡维蒂保持着不发出声音的脚步来到那个毫不知情的传令兵的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握紧手中的匕首对准他下巴下方使劲一割,然后抓住头发往后一拉,确保脖子里的鲜血都快速地流出来。“Good job。”“这就是无线电监听台了对吧,把它关掉然后试试能不能和银环蛇她们连线,现在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也变低了,如果没有美杜莎她们的帮助的话接下来的路会非常麻烦的。”麦卡维蒂点了点头,将死在椅子上的传令兵推开。这时,一本杂志从那个不幸的家伙身上掉下来,封面上画着穿得很少的性感模特和“PLAY BOY”几个字。麦卡维蒂皱着眉盯着杂志看了一会,将它收到了迷彩服里面。“这东西会排上用场的。”布莱尔露出一个厌恶的眼神盯着麦卡维蒂,但是后者很巧妙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坐到了无线电监听器前,四处寻找着按钮想办法将其关闭。“不行,不是这个……开关呢?开关在哪里?”无线电监听器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微波炉,但是这个小小的仪器上却有非常多的按钮,它是专门用来监听附近传输的长波信号的,如果在这种时候和美杜莎她们用无线电交流的话,无疑就是在提醒敌人基地中混进了外来者。“你这白痴,让专业的来。”布莱尔径直走向监听器,拿着带消音器的M1911对着它打了几枪,后者立即就噼噼啪啪地发出了故障音。“这下没问题了吧,赶紧给银环蛇她们联系。”···一九七四年 三月底阿富汗北部上空“银环蛇”“沙林”
“银环蛇,有信号了,无线电稳定,没有被跟踪,OVER。”结衣戴着巨大的高空飞行员面罩,右手放在“黑鸟”侦察机的操纵杆上,这种侦察机能在三万米的高空中以三倍音速的速度飞行,并且同时进行精确的地面侦查活动。“收到,那么我们把高度抬高一点,下面的天气变得糟糕起来了。沙林,稳定驾驶速度。OVER。”美杜莎打开高分辨率摄像机,尝试在屏幕上寻找布莱尔他们的身影。“放射尘,我们看不见你,从房间里出来再打开你们手上的标记发送器,OVER。”“了解。”绿色的雷达摄像机屏幕上显示的地图中出现了一处闪光的人影,美杜莎将镜头移动到相应的位置并且拉近镜头,周围的地形和建筑物都一目了然起来。“已经确认到你们的位置,是站在一栋小房子门口的那两位吗?”“是的,就是那两位。现在风雪很大地面能见度为零,我们需要你的指引才能到达基地内部,明白了吗?”“当然,全部由我来下达指令对吧?OK。”美杜莎移动着镜头四处扫视,摄像机一一将她查看过的地点记录下来。“放射尘,目标地点在你们东南方向五百米处,军事基地内部偏南角,一栋很大的建筑物,你们看得见吗?”“看不见,我说了能见度为零。”“好吧,面向你们的正东方,前进二十米左右会有一个输电塔,先走到那里去。”“正在移动……”“好的……好的……不,Hold。”“怎么了?”美杜莎不断地改变着镜头方位,测算着距离。“有个哨兵,你们的正前方,输电塔正下方,正对着你们七八米左右,别做太大动作,你们可能已经被看见了。”“不,银环蛇,我们看不见那个哨兵。”“你看得见输电塔的轮廓吗?”“勉勉强强。”“那么瞄准它离你最近的支架底部,多开几枪。”“了解。”用雷达摄像机短暂地确认了射击结果后,美杜莎点了点头。“…………嗯,目标击毙。打的可真准,你们应该得到一枚勋章,现在把尸体藏好。”美杜莎继续调整着镜头的位置,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走来走去地巡视着的哨兵。“现在朝东南方向走,地上应该有条公路的痕迹,沿着那条路走,如果有车来了的话我会提醒你们的,OVER。”话音刚落,结衣的仪表盘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音,同时,她眼睛视野的一角多处了几个不自然的光点。“银环蛇,西南方向确认到导弹群,我们被锁定了。”“明白,沙林,提高速度与高度。”美杜莎透过机舱窗户用肉眼确认到了那十枚飞驰而来的光点,不过她并不担心,黑鸟侦察机的速度与爬升高度是许多对空导弹所见而所不能及的。“不行,无法摆脱,是苏联的‘织女星’对空导弹。”“放射尘,我们被导弹锁定了,可能一段时间内无法提供援助,你们自己想想办法。”美杜莎将雷达镜头关闭,她下意识地再往右边的窗户看了一眼,其中一枚“织女星”已经近在咫尺,美杜莎已经可以看清整颗导弹飞镖型的大致轮廓了。“不行!沙林!加快速度往上爬升。能确认导弹是从哪里发射来的吗?!”“距离这里一百公里左右的导弹发射中心,太近了。”美杜莎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织女星”导弹,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这架黑鸟侦察机没有配备任何武器,别提任何反导装备了,就连一挺对空机枪都没有,然而美杜莎她们可并不是手无寸铁。“沙林,用精神力波引爆导弹!”“了解。”话音刚落,第一枚织女星就如同高速公路上方向盘失灵的货车一样突然转向朝着黑鸟飞驰而来,在那一瞬间,美杜莎甚至能看清导弹机翼上用红色喷漆写着的俄文字母。“就是现在!”随后,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块从黑鸟的前驾驶舱喷射而出,像是一颗巨大的蓝色泡泡般撞击“织女星”导弹,后者立刻像遭受了EMP冲击一样开始闪烁着无规则的电花,轨道大幅度地偏转,朝着远离黑鸟的方向射去然后在空中引爆。“打得好,打得好。三点钟方向又来了一颗。”如同放烟花一样,随着黑鸟侦察机以接近三马赫的速度飞过,在其周围觊觎着的织女星导弹们一个接一个地爆炸着,就像是一道盛大的烟火表演,侦察机如同特技飞行一般在爆炸产生的橙色气浪中旋转飞过,空气的波动让黑鸟的机舱内狠狠地摇晃着,黑鸟的机身已经大幅度翻转,现在美杜莎的头顶是辽阔的地面。“沙林,沙林,你还好吗?会不会太勉强?!”“没有,问题。”五枚,四枚,三枚,两枚,最后只剩下一枚,最后一枚织女星像其他导弹一样缓慢地靠近,但是结衣的精神力冲击波却迟迟没有发出,她的意志力已经要到达极限了。美杜莎来回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导弹和快要晕厥的结衣,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结衣?结衣?你听得见吗?回话,结衣。”正当美杜莎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可以将机舱打开然后跳到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导弹上把它拆掉的时候,最后一道虚弱的精神力波将那颗织女星推开,燃烧着的橙色火焰和飞射的弹片将机舱外的天空包裹,美杜莎的视野被火光占据,但是她同时也清楚地看见坐在前面驾驶舱的结衣,头歪在一边,手并没有放在操纵杆上。随后而来的是窗外世界的大幅度翻滚,首先是天空变成地面,然后再切换为天空,紧接着地面再次出现在头顶,美杜莎感到恶心,她的视野边缘出现黑色的阴影,正在一步步笼罩着她目光的正前方。“结衣,结衣?我们在往下掉……”美杜莎将手伸向前方,但是却抓不到任何东西,强烈的眩晕感让她产生了失重的错觉,美杜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空中漂浮起来了。“结衣,结衣,快拉操纵杆,快拉操纵杆!”美杜莎看见她头顶上的云层正在快速地接近,更像是自己正在爬升一样,黑鸟如同一只从天而降的标枪一样直插进那如同棉花糖一样白云中,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阴暗的地表和倒立在头顶上的诺夏克山,现在结衣她们所驾驶着的侦察机正在一万米高空中笔直向下坠落,而头顶上便是海拔七千米左右的诺夏克山山脊。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就像是面对着一堵不断旋转着接近的斑驳的石墙,但是美杜莎的生理本能告诉她现在是极其危险的状况,她使劲克服着失重带来的眩晕感,不断地向着无线电中呼喊着。“结衣!结衣!给我起来!至少弹出驾驶舱!”就在美杜莎快要失去希望准备放弃结衣的时候,前面驾驶舱里的结衣突然动弹了一下。不过此时,美杜莎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机舱外诺夏克山脊上的岩石和积雪了。“还能动的话就拉一下操纵杆!”最后一秒,黑鸟侦察机大幅度地偏转,窗外的世界如同卷入了洗衣机一样旋转,美杜莎似乎听到了带积雪的山石在黑鸟侦察机光滑的机身上留下刻痕的声音。随即,窗外的景色恢复正常,美杜莎她们的高度开始缓慢地向上爬升。“呼——干得好,沙林,你刚才拯救了两个人和数十万美元。”“抱歉,我头有点晕。”···一九七四年 三月底阿富汗诺夏克山████军事基地“放射尘”“曼陀罗”
麦卡维蒂手里拿着巨大的望远镜观察着远处,不过呼啸着的风雪让他什么也没看清,但对于敌人来说也是一样。现在虽然风雪变得小一点了,但是七米以外的距离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此时他与布莱尔两人正蹲在一些大型的集装箱背后,几十米远处就是基地内部的那栋巨大建筑,那里是阿富汗人民抵抗军诺夏克山基地的研发中心,应该有许多关于MG计划的详细资料。渗透入研发中心取得机密资料便是玖机关此行的目的。“银环蛇那边,还没连上吗?”麦卡维蒂放下望远镜。“没有回音,我们该怎么办?”“她们的位置多半是被暴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基地的警戒等级都会上升,现在最好快点行动,接下来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明白。”布莱尔正准备使用一个标准的战术翻越从掩体中跳出的时候被麦卡维蒂拦住了。“我再说一遍——保持隐蔽。”似乎是由于警戒程度的提高,巡逻哨兵的人数变得多了起来,这让潜入工作变得很难进行,麦卡维蒂从集装箱后探出脑袋,观察着七米范围内哨兵的动向。他们巡逻的方向和间隔都很有规律,每个哨兵之间都间隔着十秒左右的距离,如果其中有一个人倒下了那么十秒钟之内就会被下一个看见尸体的哨兵发现并且拉响警报。麦卡维蒂头脑飞快地思考着,眼下前往目标地的路线只有这一条,这片几乎没有什么掩护物体的仓库前地上可能有四到五个哨兵在巡逻,如果惊动了他们其中一员,将会引来更多的士兵和更多的麻烦。“花花公子出马。”麦卡维蒂从他战术背心的胸口掏出那本PLAY BOY,算好了时机扔到离巡逻队不远的墙角边,显眼的杂志封面很快就让一个巡逻中的士兵注意到了这边。“嗯?那是什么?”士兵的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那名士兵站在原地盯着麦卡维蒂他们的方向看了一会,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什么东西?”这时,紧随而来的另一名士兵也被杂志封面所吸引,他的头上也冒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两哨兵对视了一眼,朝着花花公子杂志快速跑去。“哟!好东西!”“什么什么?让我看看!”两人高兴地弯下腰将杂志翻开,彩色印刷页上充满着的肉色和曼妙曲线吸引着眼球,乃至于他们手中的枪都被放在了一边。麦卡维蒂立即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现在。”说罢,两个白色的身影在风雪的掩护下从士兵们的侧面半蹲着走过,布莱尔甚至还能听见两个开小差的哨兵捧着书发出的啧啧赞叹声,看来在军队这种完全见不到异性的地方,一本花花公子杂志也是十分珍贵的宝物。虽然很想针对这一点吐槽,但是布莱尔还是咬咬牙止住了,他们穿越被打开一个缺口的巡逻队,来到了研究设施的门前。这栋建筑物大的吓人,就好像是将两三个足球场叠在一起然后加上各种楼顶管道一样。“就是这里,现在把迷彩服换下。”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敌兵的存在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进入研发中心内部。室内同室外很不一样,没有冻死人的风雪,因此,两人换下了穿在外面的雪地迷彩服,里面身着美杜莎“博士”研究出的潜行紧身衣,这种深灰色的紧身衣很适合在黑暗的室内行动,特制的材料能一定程度上转变自身的颜色以适应周围的光线,这种衣服算是光学迷彩的前身了。“从现在开始才是正戏,放射尘,跟在我身后,把你的枪口放低。”“是是是,BOSS,都听你的。”麦卡维蒂将M21狙击步枪固定在背上,以防止枪械碰撞在其他物体上发出声音,他掏出加装了消音器的M9握在手中。他环视着自己进入的这个黑暗的室内,看来是安全出口的走廊一类的地方,这里没有哨兵,很安全。“曼陀罗呼叫银环蛇,你们听得见吗?”麦卡维蒂对着无线电低声说道。“……这里是银环蛇,刚才出现一点突发状况,现在没问题了。不过我无法在雷达上确认到你们的位置,你们在哪里?”“已经进入了研发中心内部,但是我们要找的资料在哪里?”“让我看看……根据扫描的结果来看,三楼最大的一间屋子——可能是研发中心的观察室一样的设施,那里有些电脑,上面应该储存得有MG计划的资料。”耳麦中传来美杜莎稍微有点喘息的回答声,对方似乎刚刚死里逃生。“要到三楼去并不复杂,绕过一楼的保安室和巡逻哨兵,找到MG兵器零件格纳库,透过那里的通风管道可以直接上到三楼走廊,我会在你们的电子地图上标记通风管道的入口和出口,只要按照我的指示向目的地前进就是了。”“听起来是很简单的工作嘛。是吧?放射尘。”“去死吧,一直弓着腰我的脊椎都要断掉了。”正当麦卡维蒂暗自笑笑的时候,一道明亮的光线映入他的眼帘,他果断地举起右手,示意布莱尔不要移动。“Hold,保安室。”两人躲在暗处,确保保安室里面的一名哨兵无法从明亮的室内看到他们。但是在前面的走廊上也还有两盏大功率的射灯照在他们必须前进的路上,如果走在那种地方的话一定会被坐在保安室里的哨兵看见。“Fallout,Kill the light。”“What?Who is Wright?”布莱尔不解地看着麦卡维蒂。“我的意思是说把上面那两盏灯用枪打掉。”“不用一颗子弹解决哨兵,却要用两颗子弹打掉灯光,这就是所谓的‘机密行动’对吗?”布莱尔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但她还是端起手中的M21将射灯无声地打灭了。“WTF?又短路了吗?!”麦卡维蒂听到了保安室里哨兵不明所以的咒骂声,他和布莱尔趁着对方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同时快速从走廊上通过,躲进了远离保安室的另一处黑暗之中。几乎就在下一秒钟,他们身后的一扇门打开,麦卡维蒂立刻将自己手中的战术匕首掷出,同时用手中带消音器的M9对准对方的头部补上两枪,那个倒霉的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头朝上倒在地面上。麦卡维蒂向布莱尔使了个眼色,叫她看住自己的身后,他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那个房间,将尸体拖到角落里藏起来。好在刚才这名倒霉的士兵是独自行动,如果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的话那么麦卡维蒂他们这次的行动就泡汤了。“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麦卡维蒂将小刀拔出,在尸体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这时,布莱尔注意到这里是一处食品仓库。“有巧克力威化饼干!”布莱尔从箱子里抓了一大把威化插在战术背心上的弹夹口袋里。“说起来我们还没吃午饭对吧?这都下午三点了,干脆我们就在这里……”“否决。”麦卡维蒂懒得和布莱尔东拉西扯,他的视线在货架和仓库的角落四处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这时,麦卡维蒂注意到了躲藏在货架背后的两个浅褐色的长方体,他走上前去以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这……这是……”麦卡维蒂将那两个长方体从角落里拉出来,弹去上面的灰尘。“这个是……纸箱!”“只是纸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激动?”麦卡维蒂不管布莱尔的提问,他将头伸入纸箱中查看。“不错,大小刚刚好,这里还有一个通风口……看起来也很坚固。”麦卡维蒂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捡到好东西了。“到底在搞什么鬼?”“别说废话了,快到纸箱里去。”麦卡维蒂将仓库门打开,然后将纸箱翻过来钻了进去,从箱子上的通风口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纸箱外的环境,坚固的瓦楞纸能避免纸箱遭受碰撞而马上损坏,麦卡维蒂半蹲着在里面稍稍托举起箱子,避免瓦楞纸在地面摩擦发出声响,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好纸箱。布莱尔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也学着麦卡维蒂钻进另一个纸箱中。随后,箱子里马上传来了“咔嚓咔嚓”吃威化饼干的声音。纸箱们在走廊中缓慢移动,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巡逻的士兵。他们来到MG格纳库,这里的气氛和走廊上大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这里是重要的零件收纳区吧。麦卡维蒂钻出纸箱用望远镜确认,一共有八个士兵在格纳库的不同区域里巡逻。“三个架子上各有一个。”布莱尔顺着麦卡维蒂观察的位置上看去,二楼的观察架子上有三个哨兵来来回回扫视着下方的零件存放区域。“东侧有一个,西侧有一个。”那两名哨兵的视角几乎覆盖了格纳库的大部分区域,除了大型零件堆放区里的少许缝隙。“剩下的三个在库房里不断兜圈子。”还有三个人在格纳库里四处闲逛,没有规律性,但是往往是这样无规律地四处闲逛带给麦卡维蒂他们的麻烦最大,你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停下,何时会回头。“看看这些零件,这是用来制造MG的吧?这可真大。”布莱尔指了指她右手边的黑色大铁块,有一张床那么大,看起来像手掌骨骼一样,呈现出一种优美的生物曲线摆放在地上,仔细看的话相同的零件在格纳库里存放了七对以上。“这帮家伙准备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吗?”布莱尔回忆起之前他们在阿富汗的村庄中遭遇的MG斯芬克斯,那种可怕的实力能在十分钟以内消灭一个陆军中队,如果这样的东西被投入战场,那么拥有MG的国家绝对将成为新世界的规则制定者。但是令布莱尔感到疑惑的是,迄今为止却并没有收到一台MG出现在战场上的报告,如果反抗军真的想要一举拿下阿富汗的全部领土只需要出动MG便行了,但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注意点,有人过来了。”麦卡维蒂提醒布莱尔,两人立刻在角落里停下脚步,一个正在四处闲逛的哨兵走到了通往两人所在的走廊上。“别动,别动,我们不停在他行走的正前方他是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哨兵四处左顾右盼着,他的视线落在走廊一边的两个纸箱上,想着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放两个这么大的箱子,不过他没多在意,对于他来说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去食品仓库找点东西来吃。他大大咧咧地走过箱子边,还照着麦卡维蒂所藏的纸箱轻轻踢了一脚。“真想揍他。”麦卡维蒂低声说。由于守卫减少了一人,巡逻圈多少变得稍微松散了一点,两个纸箱朝着格纳库内部开始移动,他们的目的地——观察室在格纳库的正上方三楼,通向其走廊的通风管道在这间格纳库的对面,就在拿着望远镜查看地形的这半分钟之间,麦卡维蒂已经在心中规划好了一条路线。“放射尘,跟上,别做傻事。”麦卡维蒂钻进纸箱,稍微加快了脚步,他借助着昏暗的灯光和格纳库中各种脚手架或者箱子的阴影移动着,布莱尔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跟随着麦卡维蒂的身后,当他喊停下的时候便停下,当他叫快速移动的时候便快速移动,虽说潜入也是作战的环节之一,但是这种以弓着腰为主的战斗方式实在是不适合她,她现在的背脊已经痛得要断掉了。“放射尘,在这等着。右前方支架上有个守卫,听我指令把他放倒。”布莱尔往麦卡维蒂所说的位置看去,那里有个带着耳机的巡逻兵在上上下下扫视着格纳库里面的状况。同时,麦卡维蒂他们左边的一名哨兵也同时注意着他的同伴们的方向,如果要想不被发现地通过这里的话,就必须同时干掉他们两个人。布莱尔将M21狙击枪的瞄准镜打开,使十字准星的交叉点对准耳机哨兵的头部,耳朵里注意听着麦卡维蒂发来的信号。“现在。”布莱尔扣动扳机,哨兵的颈部绽放出一朵鲜红的玫瑰,他无声地倒下。同时麦卡维蒂手中的战术小刀插入左边哨兵的后脑勺,使其在一瞬间内失去了知觉。“好的,现在快走吧。”麦卡维蒂扔下箱子,径直向通风管道的入口快速跑去,布莱尔紧随其后,注意着有没有其他巡逻员找到尸体或是向这边走来。不过四周很安静,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有两个侵入者的存在。“栅栏打开了,看来军人们都不知道如何拧螺丝。”麦卡维蒂轻松地打开通风口栅栏,将武器收好爬了进去,布莱尔也将狙击枪固定在身上,跟在麦卡维蒂身后进入通风口。通风管道很狭窄,必须要完全匍匐在里面才能行动,不过通过这里到达目的地是最快速也是最安全的办法。经过几分钟的爬行,麦卡维蒂的眼球再次捕捉到光明,他将耳朵贴在通风管道的内壁上以确认附近有没有人走动。“没问题了,看来很干净。”麦卡维蒂将通风栅栏打开,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的气息。“很奇怪,太安静了,按理说我们应该进入人比较多的地方了,但是这里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麦卡维蒂自言自语道,这时他注意到了对面的大门,从窗户外看得见里面是摆满了各种仪器和电脑设施的观察室。“呼叫银环蛇,我们到达目的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耳边传来了美杜莎稍微有点不快的抱怨:“终于想起我了吗?”“抱歉,潜入任务还是少用无线电为妙。”“好吧,既然到了目的地附近,那么交给放射尘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吧。将我交给你的那个磁盘和计算机接上,找到我们需要的资料,拷贝,拿走磁盘,离开基地,从A撤离点坐直升机离开,任务结束,就是这么简单。”两人保持着低姿态推开观察室的大门,里面没有一个哨兵或是研究员在,不大的房间中被电线和各种屏幕仪器充满,房间的另一端安装着巨大的防弹玻璃,可以观察到对面的巨大的室内实验场,不过现在那个巨大的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来自头顶的白色射灯照在空空如也的画着反抗军标志的地面上。“是用来测试MG的机能的场地吧?”布莱尔随口问道,她将一张磁盘插入大头计算机的侧面,绿色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许多麦卡维蒂看不懂的字母短句。布莱尔的手指在这个叫做键盘的物体上飞速地敲动,在这个计算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懂得这门技术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麦卡维蒂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居然有人能从这种大段大段的字母短句和数字中看出它们的意思来。“找到了,就是这里。”布莱尔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小小的绿色屏幕上字母不断地飞速出现然后又飞速地消失,甚至比子弹飞行的速度还快,布莱尔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计算机,加快了敲打键盘的速度,慢慢地,一两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滑到鼻梁上。“不对,不对啊?这是什么情况?”布莱尔口中喃喃自语,她似乎从字母间看出了什么东西。“MG Project……创始者……研发机关……动力参数……这个……这个是?”麦卡维蒂凑上前去查看屏幕,但是上面的一堆莫名其妙的短语和数字让他完全无法了解布莱尔在焦急着什么,与此同时布莱尔仍然在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于1970年……苏联……美国……阿富汗,为什么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等等……这里有一个被删除的痕迹……”布莱尔尝试输入几个字母恢复被删除的字样,往往这些被删除的字眼才是最重要的信息,所以才会有人删除它们。布莱尔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额头上的汗水滴到了键盘上,将手指沾湿。“正在恢复中,还要等一会……”布莱尔咬着手指,屏幕上的一处正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显示着那个被删除的单词。越是这样紧张的时候,该死的电脑运行的速度越是缓慢。“出来了!在这里。”“L……an……Lanch……发射?”“发射?”“等一下,还有……”“N……Nu……Nucl……Nucl-e-a-r……”“Lanch nuclear”“………………发射核弹……”···正当布莱尔准备将所有解密出来的信息拷贝到磁盘里面的时候,观察室大玻璃的对面——也就是试验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下方的地板缓缓打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准备上升。“糟糕,他们要开始做实验了,放射尘,不能快点吗?”“不,不行!有什么东西……”布莱尔的双眼突然充满了惊诧,似乎是屏幕上出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信息“这是……这是……有人正在删除这些机密信息!”“什么?!现在?”“是的,所有关于MG计划的详细资料,现在正在一条条删掉!”布莱尔用力敲了一下电脑,试验场里齿轮和机械运转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能确定来源吗?”麦卡维蒂看向电脑。“好的,我找找……”布莱尔再次快速敲打起电脑,与此同时,试验场里的那个实验对象已经准备就绪,这意味着几分钟后就可能有研究员来到这个观察室了。“找到了!”布莱尔突然叫起来,但随后她的脸色一变。“删除信息的来源是……‘试验场目标一号’?”麦卡维蒂抬起头往窗户外望去——那里有一个女人——具体来说是一个女人的身体——一个女性的上半身与蛇一般的下半身,如同神话故事与传说中的蛇姬拉米亚一般,那个巨大的躯体由钢铁和合金铸成,如同古代埃及王后一样的短而整齐的发型,和那被坚固的防护罩给挡住的双眼,以及周身盔甲缝隙中散发出的暗淡的绿色荧光,都表明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的身份——“MG……饮血魔剑。”像是回应呼唤出自己名字的麦卡维蒂一样,饮血魔剑抬起了头,用那被挡住的双眼注视着同一水平线高度观察室里的两人。也许只是对视了短短一秒钟,布莱尔和麦卡维蒂也能感受到那被防护罩挡住的眼睛中产生的无形压力,就好像兔子对视着比他大好几倍的狮子一样的心境。“Star……from the midnight range…………Shining……through the night……”突然,非常突兀地,像是要缓解这紧张的气氛一般,一首有着悠扬男声的40年代老歌突然从饮血魔剑的外置扩音器响了起来。音质不佳的录音在整个实验场中回响,这突如其来的音乐让两人摸不着头脑,他们警惕地瞪着饮血魔剑的那无表情的冰冷钢铁脸庞,缓慢地朝着拷贝好文件的磁盘伸出手。“银环蛇……行动暴露了。”下一秒钟,还没等到无线电里传来美杜莎的回答,MG——饮血魔剑的铁拳就朝着两人所在的实验观察室挥来——···“混蛋!混蛋!混蛋!这至少有一个加强连的火力在我们后面吧!!!”在诺夏克山间的雪地上,有两辆雪地摩托在陡峭的坡度上画出两道白线,这里如同白色的大海,而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则是这两叶孤舟上的乘客。“放射尘!保护好磁盘!”麦卡维蒂在风雪中狂呼,身后如雨点般的子弹和如雷声般的爆炸声接踵而至。就在几分钟前,MG饮血魔剑在试验场里进行大肆破坏的时候将墙壁砸开了一个洞,多亏了那个不幸中的偶然,两人才得以脱身。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在这里了。“银环蛇!撤退用的直升机到了吗!!!我们现在正在赶往A撤离点!!”“直升机已经到了!距离你们只有两公里!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面开!别停下来!——我的老天爷,你们后面有三个摩托车机动队!从左边和右后方包抄过来了!”布莱尔迅速地回头,十几辆白色涂装的雪地摩托如同海啸一样朝着他们靠近,她抽出伴随她很久的那把M1911,冲着正后方不停地扣动着扳机,但是小小的七发子弹是无法阻止那片白色的海啸的。这时,天空中响起一阵很有规律的轰鸣声,一股强大的旋风旋转了起来——“直升机!曼陀罗,快到树林里去!”就在布莱尔这么喊着的同时,由雌鹿直升机射出的一枚导弹正中她所骑着的雪地摩托的右翼,布莱尔大幅度地左转,灼热的气浪差点将她从座椅上掀翻。紧接着,布莱尔的雪地摩托开足马力,像一匹重归大自然的野狼一般冲入森林中。好在森林中绝大多数的树木都成为了良好的掩护,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摩托车队也放慢了脚步,麦卡维蒂的双手牢牢也抓紧了雪地摩托的扶手,他的额头上渗出绷紧神经的汗水,在这种地形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撞上飞驰而来的树木。枪法和车技都不好的他无法在这个时候为布莱尔做掩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在布莱尔的身后,使用手中的武士刀砍下高速飞来的子弹雨点。“银环蛇!想想办法!我们已经要变成筛子了!!不能叫救援上来接应吗!!!”“不行!你们那里直升机无法降落!只有硬着头皮下山再说!!”“混蛋,头皮再硬也硬不过子弹啊!!”布莱尔一边快速地将M1911插好一个弹夹,一边回头注意着麦卡维蒂的情况——“混蛋,曼陀罗倒了!曼陀罗倒了!”就在电光火石的几秒钟之间,麦卡维蒂一头撞上了一颗带着积雪的松树,他的身体在空中旋转着飞过,腰部的位置似乎撞到了另一棵坚硬的树上。——然而,就在布莱尔回头看见麦卡维蒂撞上松树的同时,她的摩托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正在以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迎面撞向另一棵松树。“喂!布莱尔!布莱尔!布莱莱莱莱莱莱莱莱尔——”她身上的无线电中传出美杜莎声嘶力竭的呼叫,但是取而代之的就只有无尽的无线电静默的杂音。“砰——”脑袋里只有这个声音在回响,视野和方向感以及上下左右都在旋转,布莱尔的身体脱离地心引力的束缚,像一颗炮弹一般从雪地摩托的座位上飞出,她的头部狠狠地砸在带有粗糙树皮的松树上,致使枝桠上堆积的积雪全部落下,覆盖了她的身体。“喂!布莱尔!”忍受着脊椎上钻心的疼痛,麦卡维蒂从地面上蹒跚地爬起,朝着布莱尔被掩埋的雪堆跑去。他尝试着扒开埋在布莱尔身上的积雪,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比撞在树上更大的冲击——有人拿着枪托狠狠地砸向他的后脑勺——麦卡维蒂无力地倒在地上,他想要站起来却如同一滩泥浆一般摊倒在地上,从重重包围着的摩托车队里走出来两个身影——麦卡维蒂的视线被血红色围绕,无法看清正在接近自己和布莱尔的两人是谁。他想拔出腿边的M9手枪,但是却惊讶地发现手枪已经掉到了身前一米左右的雪地里。“你的谋略真让我惊讶,撒哈拉。这么简单就抓到了这两个家伙。”“非也非也,只是这次运气较好而已。”撒哈拉迎面向麦卡维蒂的方向走来,一脚踢开了他面前的那把M9手枪。“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见你啊,麦卡维蒂。”马可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麦卡维蒂,戏谑地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又是这张面孔。又是这个神父,同样的脸庞三番五次地出现。还有那个女人,布莱尔的噩梦。黑色的怒火在麦卡维蒂的眉间燃烧着,但是残破不堪的身体却无法移动半寸。“看起来他很生气呢,马可士。”撒哈拉从埋着布莱尔的雪堆中将她的身体拉出来,找到了那张拷贝有MG资料的磁盘,将其放在手中捏碎。“中计了所以恼羞成怒吧。不过,你们还真容易上当,这样一张小小的磁盘和几份资料就值得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你们……”麦卡维蒂咬着牙,如同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野兽。“你们又要制造战争吗!!”撒哈拉似乎对这句质问稍微感到有些惊讶,她正视着这个恶魔的双眼,从中散出的红色光芒让她盯着看了好一会。“有些东西,不靠战争是无法守护的。”紧接着,麦卡维蒂看到的最后物体是撒哈拉用力踩来的鞋底。
故事八 和平主义者的战场(三)在风与雪的山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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