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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ata 发表于 2008-7-30 17:13

自写《Breath of FireIV龙战士4》小说

很有爱的游戏，终于把爱转化成物质了！！
请多指教。
插图为原画设定和游戏截图。


剧情大概：
世界由东西两个大陆组成，中间相隔着黏稠到无法用普通帆船通过的泥海。然而历史上，两个大陆的战争并未停止过。直到有一天，双方宣布暂时休战，却不料这是风波的起始。
为了寻找失踪的姐姐爱理娜，东大陆飞翼国小公主妮娜与弗连虎人族族长葛雷展开了探访之旅。途径沙漠时受到沙龙攻击，交通工具——砂船——被撞坏了。不得已只得步行到附近城镇的妮娜在沙漠边缘遇见了不明生物以及不明生物留下来的没有记忆的少年——RYU，从此与世界的龙有关的旅程正式拉开帷幕。
而世界另一端，与东大陆敌对的西大陆凤帝国之一角，名为弗乌尔的神秘青年从皇陵中醒来，并受到帝国兵的追杀。青年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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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RYU
倒在东大陆沙漠边缘的少年，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没有任何记忆，而且还带有“龙眼”——似乎是与龙有关的眼睛。一开始个性单纯腼腆，正在因为经历着许多事情而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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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
东大陆有翼一族所创造的国家云迪亚的小公主，为了寻找失踪的姐姐爱理娜而外出旅行着。性格天真善良，憧憬着成为能够像姐姐和葛雷那样独当一面的人，并为之努力，十分坚强。擅长风之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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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
东大陆弗连虎人族的族长，有相当强的领导能力，“似乎”很冷静。但是有时候容易受到外界动摇，特别是关于爱理娜的事情。与爱理娜和妮娜是青梅竹马，对于妮娜来说相当于大哥哥的存在。力气很大。擅长土之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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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塔
全身包裹着厚重铠甲的奇怪机器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时常在不适当的场合发笑。性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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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亚斯
战争时期的雇佣兵，剑术高明。为人沉默寡言，讲话吞吞吐吐。虽然给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却相当可靠。擅长水之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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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拉
隶属于西大陆凤帝国的小队长。要说沉稳她绝对不比葛雷差，头脑清醒，很有军人气魄。平民出身的她凭借自己的出色魔法力在军中很有威信。擅长火之魔法，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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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乌尔
第二男主角。在RYU出现当天于西大陆凤帝国初代皇帝陵墓中醒来的神秘青年，向帝都去时受到帝国兵的袭击。拥有十分强大的龙之力量，可是目前尚未完全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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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姆
西大陆凤帝国的将军之一，擅长火之魔法，以召唤火之魔兽为手段追杀弗乌尔，对帝国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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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索
西大陆凤帝国的特别分队总队长，被派遣到东大陆来寻找龙的下落。贵族出身，醉心于胜利而手段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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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那
西大陆凤帝国的咒术统领，没有什么实权，但因为其咒术出色而受凤帝国现任皇帝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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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N

民众是有愿望的。
当民众的愿望达到一致，召唤便开始了。
在错误的地点，进行的禁忌的召唤。
神啊请实现吧，我们的愿望。
请倾听人民的声音吧。
那些人这样祈求着。
祭坛的中央，由于心念而聚集起来浓的雾，随祈祷声慢慢地涌动着。
好啊。
人们听到神这样说，用那个沉稳的声音。



FIRST◎坏掉的砂船

东大陆的沙漠茫茫。夜色下一艘小型砂船在行驶着。
外形与普通的帆船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这种船是专门用来通过沙漠和泥海的，借以魔力注入引擎，悬空行进的。
因为速度很快，砂船连船尾扬起的黄沙都甩开了。
妮娜在船头迎风而立，背上那双飞翼族的标志——小小的翅膀——也同样轻轻飘动。
少女满脸担忧。
为了寻找在前线城市瑟涅斯塔失踪的姐姐——东大陆云迪亚之公主爱里娜，自己离开云迪亚的首都飞翼城已有3天。然而一路下来，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但是，妮娜相信沙漠的另一端一定可以找到姐姐。姐姐是为了访问前线军队才失踪的，越是靠近前线城市找到线索的几率越大吧。
更何况，如今东西大陆正处于停战状态，应该不会有太多混乱导致寻找困难。
这时从眼角有闪光滑过。
“啊……是流星！！”妮娜欣喜地叫道，转身对负责掌舵的虎人族青年说道，“葛雷哥哥，你说……姐姐能看到么？”
高大的青年葛雷点点头。
“一定……可以的。”
然后就不说话了。
妮娜听出葛雷声音里的无奈和忧愁。
姐姐失去消息，最担心的当然是与姐妹两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葛雷了。然而，东大陆上对抗西大陆凤帝国的东侧联合之首鲁迪亚以“刚刚宣布停战政局不稳定”为由，不允许云迪亚发动大规模搜寻，葛雷一直都很愤怒。
作为东侧联合的另一分子——弗连虎人族之族长，葛雷同样不能明目张胆地到处找寻。所以他和妮娜偷偷跑了出来。
葛雷哥哥和父皇的忧虑不安，妮娜全都看在眼里。
要坚强，一定要找回姐姐。她一直以这样的决心来支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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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沙漠的热量也随之骤升。腾升的蒸汽扭曲着砂船的影子。
妮娜悄悄抹了一把汗。
毕竟是公主，这么严苛的环境她还没有面对过。可是她不希望让葛雷看到自己娇气的样子。
“累了吗，妮娜？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果然还是被看到了。
“不用……”少女摇摇头，“我不想耽误找姐姐的事情……在船上的影子里躲一下就可以了。”
葛雷瞟了一眼船帆投下的近乎于虚无的灰影。
“算了吧。弄坏了身体，爱里娜要怎样数落我呢？”
一边说着，葛雷一边环顾四周寻找能遮阴的地方。
就那么一下，他的视线就定格了。
开阔的视野尽头，黄沙如同国民暴动一般肆虐升腾。
“那是……沙暴？”妮娜努力地辨认，“啊，好像有东西——！！”
巨大的管状生物轰隆一声从沙中高高跃起，遮避了阳光。
深褐色管状的、像竹子一样枝节的身体，能够看到奇异的纹路。
绝非一般生命可以比拟，拥有超凡气息的存在。

葛雷瞪大了眼睛。“龙？……虽然听说这附近有龙存在……”
居住于世界各地，被人们称为“虚幻者”或者“不变之人”的龙，平日应该不会出现在人们面前才对，它们伪装成景物，静静地生活着。
想来在沙漠中的便是沙龙吧，正在朝着这边冲来。
即使偶而现身，亦不伤害人类。
——这样考虑的葛雷决定不去理睬它，拉动操纵杆。
“只要避开就可以了。”
砂船加大了速度，为迎面而来的巨龙让开一条通路。两者交汇的瞬间，沙龙那庞大的身躯让妮娜和葛雷自觉渺小。
顶着袭面的沙石，妮娜敬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沙龙的离开——
不对。
“哥哥、又回来了！！”
沙龙驾着黄沙，用与其体格不符的高速从正后方急驰而来，形状与燕尾相似的尾巴上下摆动。
“可恶……是袭击？”葛雷咬着牙握住操纵杆，不知是紧张还是感受到沙龙非同寻常的压迫感，冷汗在脸上往耳边流，“即使不是，这样也会撞上的！”
把马力开到最大，船头吃力地转动。
千钧一发地，沙龙的尾巴擦着船尾，隐没在漫漫黄色中。
妮娜吁出一口气，“消失了……呜……”
闹不清是被沙龙的超然气息震撼还是被惊险的情形吓到，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葛雷亦是脸色苍白，抹掉汗水，压制住不安硬是把“没事了”固定在脑袋里。
以致于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正在被不亚于正中自己擅长的地震魔法所受的冲击抛出去，连同沙船一起。
当妮娜的尖叫回荡在湛蓝天空中时，沙龙的身影再一次挡住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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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使劲踹了一脚船身，结果后者连那种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在沙漠的漫漫无尽中消失殆尽。
“完全坏掉了。”从陷在沙中变成挺尸的船旁边走过，青年超妮娜耸耸肩，眉毛拧成一团，神情像个破了产的守财奴，“有一些零件需要更换，不然就没法子了。”
妮娜失望地低下头。
“刚才的沙龙，是故意攻击我们的吗？”
“不知道。”葛雷显得有些烦躁，这样下去会耽误寻找爱里娜的事情，“不过应该不会再来的吧。幸好这里是沙漠边缘——”
瞭望前方，能够望见岩壁。
“——往那边走，就是城镇了。”
“对哦！会有零件贩卖吧！”
葛雷思考了一下。
的确会有零件没错。但砂船是通过沙漠和泥海的的重要交通工具，尤其是由于发动机内封存了魔力，造价可不低。所以——
“把船放在这里不管的话，会被盗贼盯上吧。到时候，取了零件也没用。”
“那，让我去。”妮娜马上就说。
“等一下——”
想要阻止的葛雷被妮娜打断了话语。
“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哥哥，这样会被姐姐笑话啊。”
少女坚定地注视着青年好一会儿。
“唉……好吧。往南走是萨莱镇。摆脱了妮娜。”
妮娜高兴地笑开。能帮上哥哥的忙，确实是很开心。与之相对的，葛雷对她独自一人十分担心，少女特有的天真又让这份担心增加了一倍。
他抽出一把剑。
“王家之剑，那来防身。要小心啊，妮娜。”
自始至终葛雷都挂着那副破产守财奴才有的神情。妮娜为了不让他太担忧，接过剑后摆出一张英雄的脸。
“包在我身上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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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ata 发表于 2008-7-30 17:43

FIFTH ◎思念之梦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
……
哗啦。
“咳、就是、这里！”
葛雷甩掉身上的水，环顾四周。RYU则把他们来时的清水池用木板盖上。
“爱理娜……在这里！”葛雷十分急切。
“恩！多亏了RYU，我们才能到达……”
潜水让妮娜看上去很疲惫。
不知是何处的楼梯间，充满了即将找到亲人的喜悦。
脚步轻盈急迫，他们小心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直到那个挂了帷幕的门厅——
“尼耶的情况如何？”门厅中，身着西大陆特色服装的年轻男子，问着旁边的咒术士。
“还在成长中，尤达大人。”
名为尤达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帷幕后面站了人。
“那么……从帷幕后面悄悄过去吧。”葛雷感觉到帷幕对面的门，传来思念的气息。
他们向那扇散发了思念的木板门迈步——



“……你也梦见了吗？在西大陆的某个地方……”
听完妮娜的叙述，葛雷抱起了手臂。
“我也……梦见了。难不成，爱理娜真的被带到西大陆去……”
穿越了武门，在昨天终于回到葛雷身边的妮娜，当然向葛雷讲到了凤帝国军的出现和自己的推测。原本希望那只是个猜想的妮娜和葛雷，在发现做了相同的梦之后动摇了。
“马斯塔，也看到了哟。”
冷不防地，跟随妮娜而来的机器出了声。
“不只是妮娜和葛雷，马斯塔也看到了那里。马斯塔说，是RYU让大家做的梦喔。”
“什么意思？”
“RYU……龙眼所见的，即为‘未来’。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仍旧毫无生气的砂船后面，睡眼惺忪的少年探出头。
“呃……在说我吗——啊，早上好各位。”比起一开始的羞涩，RYU变得大方许多。
温和略带腼腆的笑容，让人联想不到前日打倒了武门的魔物的少年。
双手浮现的纹理，爆发出不同于以往的力量。在魔物的鱼尾横扫过来时，徒手接下，仅是一拳就把巨型鱼头砸进地面。于是鱼骨怪物的一边眼睛就瞎掉了。
[好厉害——]妮娜呆在那里。
[马斯塔！杂兵就交给你了！]
猛然向后翻跃，顺势踢飞一个被鱼骨头引来的小型幽灵，RYU举起断剑。
[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震动天际的吼叫面前，妮娜捂住了耳朵，却宛如在旷野听着风笛一般，RYU的吟诵悠悠入耳。
[燃烧，发于天地之火——]
王家之剑泛起了红晕，美丽如霞，光芒使马斯塔掩护的子弹折射着温暖的光辉，聚拢而来的怨灵立即在弹雨中消散，连雾气都退让三分。
[噶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被强光逼退的鱼头挣扎着，张大嘴巴喷出了黑雾。
妮娜立即转动法杖，召唤出风。
少年手中的王家之剑，咯地插入了地面。
强大的力道撕裂石块，从中迸出熊熊火焰，卷起妮娜的风，化成艳丽的风火之刃劈开有毒的黑雾，以使得周遭数间房屋掀顶倒塌的火焰旋风，瞬间将鱼骨怪物由两眼中间一分为二。
全身被烈火吞噬，怪物嚎叫着跌入了诅咒深处。
其余怨灵见状，纷纷逃离。
马斯塔用一成不变的笑音赞道：
[干得漂亮，马斯塔说。]





问题是，千辛万苦找来的砂船零件就是在那时候丢失的。似乎是卷入了爆炸吧。
在决定去西大陆后，交通工具就成了问题——毕竟东西大陆隔着一片必须用砂船才能通过的黏稠泥海。
“能回来就好了。让妮娜一个人去面对危险是我不对。”
对于妮娜的道歉，葛雷说道。
“反正，只要和RYU一起，就可以到梦中的地方了吧。”
“咦？……等一下、我不知道啊！”
RYU十分慌乱。能够帮上的忙他会全力以赴，可是完全不明就里的情况……
“马斯塔说一定会去到，只要有RYU。”
“又要麻烦你了，RYU……”
妮娜低声请求。
“诶诶……”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得不答应啊。RYU揉着额角，像一个为子女的事情头痛的老人。
“马斯塔也要去，呵呵。”
“拜托啦，马斯塔。”
这次是葛雷出声。
事态是不受自己控制的……RYU认识到这一点。
虽然是陌生人，葛雷却觉得他们都能信任。
要面对未知的将来，多一个同伴还是好的。
他现在，似乎离爱理娜更近了。
在那扇门之后……
“爱理娜——”葛雷暗自握紧拳，“平平安安地等着我啊……”




SIXTH◎瑟涅斯塔
记不情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原本只是在混沌中凝视着某一点，忽然实现被拉走了。
耳边有许多从未听过的声音在吵闹。
好吵。发生什么事？
他转过头，迷离的目光聚到一起——




弗乌尔的视线中只有一个木头房顶而已。
没有战乱硝烟尸体火光废墟，是个光是看就能使自己平静的房顶。
“呜——”
努力爬起身，周身传来的剧痛叫他一下子缩紧了瞳孔。
“好像不是被抓走的样子。”
凤帝国的牢房，决不会堆满了生肉和水果，也不会有用来存放清水与大米瓶瓶罐罐。
这里，充其量只是个普通人家的木屋罢了。
用衣服包裹住已经包扎好的身体，即使连推门都十分吃力，弗乌尔还是走出了木屋。
“诶呀——不对，你不能乱动！”
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扔下正在劈的木材跑过来。
酒红色的瞳孔眨了眨——在山里。
看来运气不错，被隐居的樵夫捡到了——不过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吧。
“你的名字？”
一贯的命令式口吻，让樵夫伸过来搀扶的手停顿了一下。
“……巴巴德尔。”
“是吗——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弗乌尔一瘸一拐地往木屋前唯一一条路上走。
“喂，别要太——”
啪。
“果然，太勉强了啊。”
巴巴德尔扛起倒在地上的青年，搬回木屋。
“真是的，不要太小看那些烧伤。”
青年闭上眼。
“弗乌尔。”很唐突地冒出一句。
“哦？”
“我的名字。”
被通缉了吧，这个名字。他会不会马上去报官呢？
出乎他的意料，巴巴德尔仅是咂咂嘴。
“哦……跟初代皇帝的名字一样啊。”




瑟涅斯塔。
“喂！你、给、我——”
东西大陆战争的前线城市，和武门一样受过了诅咒，不过如今已经基本恢复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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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奇诺！！！”
同时，亦是爱理娜失去踪影的地方。
“抓不到，抓不到！嘿嘿！！”
两天前穿越附近的村庄——奇里亚村通往此处的地道后，RYU一行人带着对奇里亚村村民之恶趣味所导致的遍地陷阱机关的可怕回忆，从通道的出口——瑟涅斯塔的一口枯井里爬了出来。
在奇里亚村长的带领下，全村人对于恶作剧和陷阱的热衷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是为了保护战争时期拿来避难的地下道才这样的，村长更是狂热到连自己都受困于陷阱中。虽然RYU他们为了进入通往瑟涅斯塔的地道而解救了他，但村长大人所吸取到的教训仅是——“为了伟大的陷阱达人之路还需要修行呀”——如此而已。
首次离开云迪亚的妮娜，以及大脑中空的RYU甚至于葛雷，都张见识了。
“抓不到呀抓不到——”
重见天日的四人，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一个七八来岁的小童以奇快的速度跑过眼前。
“奇诺！！！看、我、怎、么——”
根本追不上奇诺的修女，跌倒在路边，只能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
“诶呀……”妮娜赶紧去扶，“你没事吧？”
“恩，还好……不，各位！！！请帮我抓住奇诺……啊？”
RYU已经拉住了顽童的衣服。
“真厉害，就这么一眨眼已经绕着城跑了一圈。”葛雷说。
“放开啦！大哥哥！！”奇诺在RYU手下扭着脖子。
“才不要！抓住你可不容易！”
RYU和奇诺横着脖子互相瞪视。妮娜不禁扬起嘴角。
“好像小孩子，RYU。”
“适可而止吧，奇诺！”
严厉的呵斥在妮娜身后响起。众人回头去看，奇诺立刻噤声。
“莉塔妈妈……”
“莉塔嬷嬷……”之前的修女像是见到了救星。
略显老态的中年修女生气的目光落在妮娜身上，霎时凝住。
“妮、妮娜殿下？！”
   



“原来如此……是为了爱理娜殿下。”
独立抚养着七个孤儿，被孩子们尊称为“妈妈”的莉塔修女，带领妮娜他们来到了孤儿院的二楼。
“没错。爱理娜殿下来过瑟涅斯塔。她还特别访问了孤儿院。奇诺他们，全都是战后的遗孤啊。”
妮娜抚着装有姐姐捐赠给孩子们衣物的箱子。
“对哦。姐姐她，是为了慰问前线城市而来的呀。”
因为姐姐的善良，才使她在东侧很受欢迎。
“爱理娜殿下向我描述过妮娜殿下的样子，她很喜欢谈论妮娜殿下呢。”
葛雷问道：“可她后来去了哪里？”
“爱理娜殿下，在此滞留了三日便离去了。具体去了何方……我也不清楚。”
葛雷低下头。大家都难以窥见他的表情。
“奇诺知道哟。”
楼梯口冒出顽童圆圆的脑袋，在葛雷看来一定如旭日东升吧。
“奇诺知道大姐姐的去处哟！跟我们玩捉迷藏的话——”
不等回答，男孩的身影带着一串尾音一下子消失。
“——就告诉你们哟！！！”
RYU赶快下楼。
“已经跑出去了呵呵。总共有5个。”
楼下的马斯塔如此说道——现在楼下只剩两个孩子坐在他的铠甲上。
“……没办法。去找。马斯塔在这里等吧。”


瑟涅斯塔很大。
比萨莱镇还要错综复杂的街道，接通到城市各个角落的天桥——这些足以让孩子们躲上一天都不一定找到。
“不过，让我想起小时候和姐姐捉迷藏呢。”
童年时分与爱理娜及葛雷藏猫猫，最难找的一定是爱理娜。就算会爬上风车，妮娜还算是安静的；而爱理娜则是一闹腾起来就难以收拾。叫着抓不到抓不到把葛雷追得气短的，永远是她。
可是，这样的爱理娜懂事得最快。和单纯的妮娜不同，爱理娜早已开始协助父皇处理国事了。
战争期间忙着平定国内政局的父皇，出行访问的姐姐，以及整编军队的葛雷，都不再有空闲来陪伴妮娜。
好寂寞。
攀上风车也不会有人来注意，大家都清楚妮娜掉不下来。由于对政事不擅长，长辈不让插手，所以小公主都是孤身一人。
有大家陪着，还开心啊——被说成任性也好，妮娜这么希望着。
义无反顾地跟随个葛雷，亦是基于这个理由。
有葛雷陪伴的旅行，以及后来加入的同伴们。
捉迷藏……
“好狡猾！！居然躲到禁止通行的地下室！！！”
找回了其余五个孩子，并且连跑进瑟涅斯塔密室的奇诺一并发现的RYU，又好气又好笑地揪住奇诺的耳朵。
“这算违规吧！！”
“哪里有！有没有说不许进去嘛！！”
“RYU，很喜欢小孩子呢！”
“……”
“够了奇诺，遵循你的诺言。”
莉塔修女拍了拍手，制止RYU和奇诺的拌嘴。
“妮娜殿下他们，很着急。”
“好啦好啦——”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给你们赏赐的表情，奇诺说道，“就是大姐姐走的那天，奇诺觉得大姐姐很漂亮很温柔……”
“……”
“就追着出去看她离开。结果有人截住了大姐姐，把她带走了。”
葛雷一下子跳起。
“是谁？”
“马洛克。”
“马洛克？！”
莉塔修女回答：“瑟涅斯塔的大商人，在两大陆间进行贸易往来，似乎很受西边重视的样子。”
“这么说，姐姐果然……被带到了西大陆……”
“啧——那家伙，马洛克，在哪里？”







“哈——啊？来找马洛克大人？”
城市另一头，守在马洛克宅邸门口的肌肉男乜斜着眼，威胁似的向他们鼓动肌肉。葛雷皱起脸。
“无礼之徒，报上名来！”
肌肉男又喝道。
“蓄意挑衅，先道自己来头才是礼节！”葛雷不甘示弱。
着急上火的话，葛雷哥哥才不把挡路之人放在眼中——妮娜太清楚了。
向RYU和马斯塔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让出一些供以斗殴的空间。
“很好！汉，参上！！！”肌肉男亮出拳头和白牙、
“葛雷，请多指教！”
虎人族的青年抡起武器——一根粗壮的木棒。
“看招！！！男人的决斗哇呀呀！！！”
几分钟后。
汉鼻青脸肿地歪在门边。葛雷一抖木棒，伸手敲门。
啪，啪，啪。
有人鼓掌。
“啊，好身手。若是来拜访在下，还请心平气和上楼详谈。”
身穿华丽军服嘴角叼烟的商人，语气彬彬有礼却听得使人有种“被鄙视了”的不爽。
……
“云迪亚的公主吗？”吐一口烟，马洛克在乌烟瘴气的房间里悠然道，“的确见过。在下有幸蒙她光临了商船。”
“你把姐姐拐到了西大陆？！”
“怎是拐走，小姑娘？帝国的人想见一见公主大人，就拜托我来护送，很简单——”
葛雷突然忿怒地扯住马洛克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
“凭什么爱理娜非去敌国不可？！”他咆哮着，气势不亚于被夺去了食物的老虎，“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喂，小伙子。”马洛克不慌不忙，“你这是麻烦人家帮忙的态度吗？我仅是个商人，只要有回报怎样都无所谓。”
“你把爱理娜当成商品？！”
“要不然，你能回报我多少？还像强盗一样。反正，我有权利坐视不理哟。”
“你——”
发现葛雷有掐死马洛克的架势，RYU和妮娜赶紧阻止。
“葛雷、等一下……”
“哥哥冷静！我们确实需要马洛克先生的帮助……”
“呵呵。容易受影响失去理智，失败亦是必然——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哦，这位仁兄的话我爱听。”马洛克冷笑，“怎么样？”
葛雷不得不放开他。
“对不起。”压制着怒火，“请……带我们去……”
“这就对啦，年轻人。”再次吐出一串烟圈，马洛克双眼放出商人单方面占便宜时特有的金光，“那么，先去干活儿吧！！！”






SEVENTH◎消失的公主

天气不错。
呼吸清新的空气入肺，弗乌尔正式向巴巴德尔道别。
身体如此快速地回复到行动自如的程度，多亏了这位忠厚的樵夫。
道谢，是王者应有的礼节。
“喂，弗乌尔。”
巴巴德尔有一双温暖的黑色眼睛，总是闪烁着关切。
“我无意过问太多，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过……你那种伤……难道战争又开始了吗？”
弗乌尔回过头来，并没有马上开口。
“……又开始了……我理解……”巴巴德尔又自顾自地说。
“你当过兵？”
“哼——年轻时候跟着打了一段时间，后来想想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初代皇帝那会儿还是有的吧——如今跟自己人打，跟另一块大陆打，都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初代皇帝。
听到这个名号，弗乌尔冷笑了一下。
原来实际上，他们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吗？在拥有了安定的国家之后——还是说，自己所留下的国家还不足以让他们满足？
“人类啊。”
弗乌尔不自觉地叹气，巴巴德尔耸耸肩。
“算了。反正，我已决定不再掺和。不过……希望赶快结束呀。”
来来去去，人们展现给弗乌尔的心愿都未曾改变过。
青年沿着小路下山。
自己到底还能不能顺应人类呢？
他对着再次拦路的老头儿拧起眉毛。
看来，得取决于自身是否对他们厌烦了。
“尤姆参见神皇大人。”
“啧。居然找得到这里。”
尾音未落，剑已出手。轰然声响震彻山间，弗乌尔瞬间斩下后方偷袭而来的锐爪。
怪兽厉声惨叫，长臂喷溅着鲜血。落地那一刻拔地而起的冰柱刺穿了它的心脏。
扬去剑上的血迹，弗乌尔眯缝着眼。
“神皇大人，根本之力量尚未恢复却已有这等强大了呢。但是，大人刚才击败的，只是在下数百仆从中的一个。大人的半身已出现，在统合以前除掉你们会容易得多。”尤姆又召唤出一头魔兽，“即使是要成为神，还处于不完全状态的话是不足为惧的。”
“哦，看来在遇上我的另一半之前，无论如何你都不让我到帝都去吗。”
认识到缠斗之劣势的弗乌尔，闪身跃离了山路，现出原形。
白色、身体绘有美丽条纹的龙展开浅蓝而半透明的双翅，带着至上存在感和区别于天空的残影尽力飞走。
而尤姆只是笑笑，一挥手，他的魔物便追了上去。





原本东大陆边缘地区是没有国家的，所以在几十年前，凤帝国以这里为东大陆切入点入侵，并顺利地占领了一部分地区，划为领土。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哈希比特镇了。
由凤帝国建造的东西大陆连接传送装置——大帝桥——是这个小镇的存在意义。高耸的塔楼之下只有区区几座小屋，完全是拿来为驻守的官兵准备的。这里只允许凤帝国人进入，比如像马洛克这样的商人。塔楼顶端的传送装置更是戒备森严。
考虑到凤帝国有可能通过大帝桥来传送军队，就像放在房间里的定时炸弹，东侧联合无比仇视哈希比特，却又没有办法。
万幸的是，大帝桥建成之初，两大陆已停战，于是，大帝桥进来最大的用途仅是偷偷把凤帝国特别行动分队传送过来，并把某个人传送过去而已。
但，戒备森严的大帝桥，今天被东部的人强行使用了——
“可恶！”
拉索无比憎恶地把杯子摔碎。但他憎恶的不是杯子。
“居然……就让他们那样跑了……”
挫败感笼罩着他，从他自大帝桥上组织RYU一行人使用传送装置失败开始。自己的召唤铁鬼被那四个旅行者轻易打败，像是嘲笑自己一般当着他的面进入了传送空间。
不是由于“东侧之人玷污了大帝桥”的愤慨，而是被他们轻视导致的怒火使他不断地摔东西，吓得部下们惶恐不已。
“拉索中队长。”
忽然房间里走进另一位军人，站定身子，两手交叉在背后，双脚并拢——这是凤帝国的军礼。
“特别行动组·阿斯拉小队长，有什么事吗？”拉索不屑地瞟了那个军人一眼。
名为阿斯拉的军人，表情严峻。
“请您解释一下在萨莱镇的行为，拉索中队长。”
两个人具有不同的气质。相比起拉索的自负与轻俘，阿斯拉所有的是身为军人的高傲和严谨。
“有什么问题吗？不过是审问知情者龙的下落而已嘛。”
“动用暴力手段，劳师动众，您是想要暴露我等在东大陆的行动与目的吗？”阿斯拉质问道。
“哈，笑死人！平民出身的阿斯拉小队长，竟对上级指手划脚？”嘲讽的语气里流露出从失败转移而来的嫌恶，拉索瞠目喝叱道，“但是比较阶级，贵族总比平民高等吧？难道你连阶级观念都没有，放肆到如此程度？！”
“我不认为，这跟出身有什么关系。”
阿斯拉淡淡回答，眼神锐利如炬直视拉索。
“所以你连我的命令——”
“我直接听令于伦将军，拉索中队长。”
“——阿斯拉，即使你是伦将军的……身上也只流着平民的血！怪不得伦将军他——”
“我听说有人闯入了大帝桥。”
大概是看不下两人针锋相对，一个卫兵迅速向阿斯拉比了一个手势。阿斯拉看到后脸色一凛，立刻打断了拉索。
后者这才悻悻收敛。
“托他们的福，传送装置坏掉了。”
“什么！您不阻止的吗！”
“罗唆！他们在装置停止前几秒强行通过——你倒是上去看看那些被他们搞得一团糟的塔楼，竟敢说没有阻止！”
“失败了么。”
被对手——至少目前的阿斯拉是——戳中痛处的拉索恼羞成怒，几乎伸手就要掀桌——
“尤姆将军派人发来了消息，询问龙的搜寻工作进展。”
阿斯拉冷静地侧过身，等着桌子飞过来，一边阐述着。
“……！！”
狂乱的中队长突然停住动作，跟智者发现惊天秘密似地一拍脑门，神态有如晨雾初散。
“龙……啊……”
“拉索中队长？”
“是龙！是龙啊！”回忆着被RYU他们击败后那四个人通过装置时自己看到的奇异身影，拉索大叫道，“那小子的影子，是龙啊！！”






妮娜目不转睛，乃至忘记了仰望给脖子造成的负担。
RYU不由得吞口水，尽管脑袋的角度让这个吞咽动作变得困难。
葛雷抱着双臂蹙眉。
“好大呵呵。”马斯塔一如往常。
这种赛过四五间房屋的庞大物体用壮观来形容还显不够。仿佛造物主一般衍生出脚下的城镇——啊，就像是大帝桥塔楼横放下来那般，甚至要更大吧。
篆刻着无数咒语真言的惊人身躯从这个小城——咒炮之町——中心的阁楼伸出，搭在城门之上，以无敌王者般的雄姿俯视着仰视它的众人的，便是凤帝国闻名于世的武器，咒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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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东西，把整个武门和瑟涅斯塔给……”
“啊，你能想象吗？”葛雷苦笑着，“只消一枚炮弹啊。”
好不容易完成马洛克那些堪称调难的劳动任务，RYU一行人总算靠着他的商船潜入了哈希比特镇并且启动了传送装置，连急忙赶来的拉索都没能阻拦到他们，就来到了西大陆。而进入西大陆——等于潜入敌国——所见的第一个城市，便是咒炮之町。
长见识呀长见识——不单妮娜和RYU，连葛雷都这么想。强大如咒炮他也只是听说过，真正见到果然被震撼了。
可怕……这种武器，真的非常可怕。
因为了解战争的惨烈，在面对造成无数亡灵的武器面前，葛雷承认自己的恐惧。
不过……
“喂，走了。”
终于来到爱理娜所在的西大陆，游历是不被允许的。在哈希比特的闹剧应该马上就要惊动这边了吧，在被发现之前得赶快……
“我有一個想法。”
在城里搜寻无果后，RYU举手道。
“我们去找水池吧。在梦中是潜水的啊。”
妮娜拍起手。
“对哦。”
“可是RYU，凤帝国很大。”葛雷说，“要找一个水池，不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如果我说我有感觉就在这里附近呢？”
“……”
“反正，试一试总好嘛，哥哥。”
“马斯塔说，听RYU的没有错呵呵。”
接着……
打听到咒炮之町水源的4人，匆匆赶往城东的水道桥。
越过一条小河的桥，居然在尽头处有一泓清池。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又确确实实地在桥上泛着清波。
“好——”RYU马上就要往里面跳，吓得妮娜拉住他。
“真的要吗？还不知道……”
“为什么不呢？”少年疑惑道，“为了找到妳的姐姐，怎样都没关系吧？葛雷不这样认为吗？”
青年一言不发，直接嗵地跳入水中。水花翻涌了一下便归于平静。RYU笑笑，拍着妮娜的肩膀。
“你看，一段时间下来我们为了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不太考虑后果了，没事的。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帮你。”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
……
哗啦。
“咳、就是、这里！”
葛雷甩掉身上的水，环顾四周。RYU则把他们来时的清水池用木板盖上。
“爱理娜……在这里！”葛雷十分急切。
“恩！多亏了RYU，我们才能到达……”
潜水让妮娜看上去很疲惫。
不知是何处的楼梯间，充满了即将找到亲人的喜悦。
脚步轻盈急迫，他们小心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直到那个挂了帷幕的门厅——
“尼耶的情况如何？”门厅中，身着西大陆特色服装的年轻男子，问着旁边的咒术士。
“还在成长中，尤那大人。”
名为尤那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帷幕后面站了人。
“那么……从帷幕后面悄悄过去吧。”葛雷感觉到帷幕对面的门，传来思念的气息。
他们向那扇散发了思念的木板门迈步——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甚至盖过了脚步声。
门的后面还有一段回廊，似乎不太长，但在他们眼里回廊彼端真是远的不可理喻。
越往前走，“爱理娜就在这里”的感觉越加强烈。
“请止步，各位。”
回廊彼端的门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是……尤那。
干干净净的面庞及整洁的长袍尽显书生气质，尤那远远地站着，略带惊讶地说：“你们……是东边来的？”
看来，他们潜入西边的事情已经传到这里了。
葛雷递给RYU一个眼色，后者立即把手搭上腰间的剑柄。
“不行啊，东边的人们，这里是凤帝国的建筑物，请不要动粗。”连惶恐都文质彬彬地，尤那后退一步。
“那就请你不要拦着我们。”葛雷算是耐着性子平静地请求——也许是真从马洛克那里吸取了教训——“我们来此只是为了找人罢了，无意给贵国制造什么麻烦。”
“请问您是否有见过，我的……云迪亚公主爱理娜？”
妮娜用和尤那的言行相符的礼貌问道。
“爱理娜公主殿下……是的，是位善良温柔的人，曾经到这里来探望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与民众……”
妮娜和葛雷兴奋地对望一眼，RYU长嘘一口气。
“……可是这位温柔的人如今已不在此处。”
“……诶？”
尤那摇摇头，目光投向他们身后。
“已经离开了，爱理娜公主殿下……而你们，请回去吧。”
发现那些抱围上来的凤帝国士兵，葛雷紧紧握住了拳头，脸色十分难看。妮娜惊恐得不禁抓住RYU的手。
“糟糕了……”



EIGHTH◎王家之剑
清晨的阳光洒在被褥上，昭示着晴朗。
可是晴朗的只是天气。妮娜和RYU的心情乌云密布。
被凤帝国遣送回东大陆的他们，早到了东侧联合之首——鲁迪亚王家的严厉训斥。虽然凤帝国没有追究，但鲁迪亚认为这是凤帝国的嘲讽，狠狠地斥责了妮娜他们。葛雷更是被拘留审查。
因为担心葛雷，妮娜和RYU以及马斯塔滞留在鲁迪亚城等待着审查结果。他们入住的旅馆房间充斥着阴郁的气氛，不亚于武门的诅咒。
回来的第三天仍是没有任何葛雷的消息，RYU终于忍不住。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留下葛雷啊？”
“哥哥是弗连族长啊……等一下，没有跟RYU讲过吗？”
少年茫然摇头。
“抱歉，都忘记了。东侧联合有三大部分，为首的是鲁迪亚王家，其次是弗连虎人族和我们云迪亚飞翼族。我……是云迪亚的……”
“公主殿下——啊，我之前好像都……”
“不要那样叫我。RYU是朋友啊。”
“谢谢。”
“也不用谢。RYU真——的帮了哥哥和我很——大的忙呢。”
少年假装去检查马斯塔的铠甲。
“马斯塔说RYU的脸好红。”
“……”
妮娜轻轻地笑了。
“呐，RYU，我们到鲁迪亚王家的城堡去问一下哥哥的情况吧。”
“哦……”
妮娜说着拉开门，突然表情僵硬地后退了一步。
“赛亚斯……”
守在门口名为赛亚斯的高大武士是由鲁迪亚王家派来监视妮娜一行之人，属于祖先是灵犬神的犬人一族。就像虎人一族的葛雷拥有老虎的外表特征一样，赛亚斯的外貌亦有犬的特点。长而柔软的毛发遮住了眼睛，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要……去哪里……”
赛亚斯似乎是个寡言之人，一开口就吞吞吐吐。
“我们只是去主城堡，可以吧？”
由于三天来一直被他盯着，妮娜有些忌讳赛亚斯——或者说是畏惧。赛亚斯总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我也……去……”
妮娜点头答应——实际上也不得不答应。




鲁迪亚城是迄今RYU见过的最大的城市。主城堡外围的副城区大半被机械化的工厂覆盖，这些工厂可谓鲁迪亚乃至整个东侧联合的后备力量。依靠机械的国家……简直就像是跟使用咒术的凤帝国唱反调。
工厂广布的城区由于烟囱林立，空气亦变得浑浊，吸进肺中很不舒服。加上生产造成的噪音，RYU承认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城市。
很快地，鲁迪亚王家的城堡以其恢宏的气势耸立在妮娜一行人面前。
“不可以。”面对妮娜的请求，城堡主管干脆地说，“葛雷仍在审查中，不可以见他。”
“可是——”RYU刚想反驳，妮娜拽住了他的衣服。
“罢了，RYU。”
主管冷冷地目送妮娜带着不甘的少年离开城堡，转向赛亚斯。
“好好看紧，有异常马上报告。”






“弗连之里？”
“哥哥的故乡……去问问那边的长老，哥哥的事情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既然无法见到葛雷，那就请求帮助。妮娜了解虎人族，他们绝对不会坐视族人有困不理，更何况是他们的族长了。另一方面，鲁迪亚王家看来不会轻易放过葛雷，这也令妮娜十分担忧。
“马斯塔说这个方法不错。”
“鲁迪亚会听从吗，弗连虎人族的要求？”
“至少会听一下，有点影响。”妮娜满怀信心，“要知道，弗连是东侧联合中战斗了最强的种族。”
RYU点点头……他想起先前葛雷几分钟打败汉的场景了。
“……去……我也……”
赛亚斯微微抬头。
“啊，如果赛亚斯要去，不用问我们呀。因为赛亚斯……”
“……不……我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RYU和妮娜对视一眼。
这么说来，赛亚斯似乎不那么难相处呢。也许只是难以捉摸吧。








弗连虎人族是东侧联合中战斗力最强的民族，其原因之一是他们对自然的亲近。
这一点RYU在踏入弗连之里时就感觉到了。
绿色绿色……满眼绿色。弗连之里建立在东大陆最大平原——黄金平原——的边上，土地肥沃草场上马儿奔驰，好一幅粗犷自然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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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鲁迪亚好太多了。RYU衷心希望能在这里住。
踩上聚落由青草铺成的小路，少年觉得安心许多，有一种回归的安定感。
这里高大强壮豪爽的虎人族男子们，则是忙着抱怨、声讨鲁迪亚，并没有注意到RYU他们的到来。
弗连之里的长老们，皆是个子小巧的老爷爷，与其他壮实的虎人族男子完全不同。但一提起葛雷，他们跳得比谁都高。
“弗连已经做好进攻鲁迪亚的准备！”弗连之里的议事间中，他们齐声宣布，“正想要派人去鲁迪亚送信，要求他扪释放葛雷，否则……”
妮娜和RYU面面相觑。
“让他们知道弗连可不是吃软饭的！”
“哈！哈！把马儿喂得更肥壮吧！”
“哟！哟！”
以愤慨为燃料，与鲁迪亚窝里反的气焰不受控制地高涨着。
发觉大祸临头的妮娜惊慌失措，现在说什么他们能听呢？
“请各位爷爷等一等！”
突然RYU扯开嗓子，努力盖过杂乱但目标一致的吵闹声。
“请爷爷们听我说！这样只会让事情更麻烦！”顾不上长老们是否在听，RYU以令妮娜瞠目、赛亚斯轻掩灵敏耳朵的音量，声嘶力竭地吼着，“东侧内部两大力量打起来的话，只会给凤帝国乘机打击的机会而已！况且现在送信给鲁迪亚，不是正好让鲁迪亚抓住葛雷的把柄吗！葛雷他……听说你们要开战一定会很着急，甚至考虑到开战造成的危险向鲁迪亚妥协啊！”
议事间里一片寂静。在RYU发现长老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赶紧收声时，语音仍绕梁震动了好一会。
“噢噢，这孩子是葛雷的朋友吗？”
“不错嘛，我突然就开窍了。”
“喔，是受到葛雷的影响吧?葛雷真是优秀呀。”
“连徒弟都很有前途呢，喂，进攻的事情怎么办呀？”
“既然人家葛雷徒弟都这样说了，还是推一推比较好。”
“要是妲玻女王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妮娜问道：“妲玻女王……葛雷哥哥的母亲吗？她去了哪里？”
“诶哟，这是妮娜殿下么？”
“都长这么大啦？”
好像刚发觉到妮娜的到来，长老们啧啧评论。
“哦！妲玻女王早在葛雷接任族长时去黄金平原隐居了。”
话题转移的速度使妮娜无奈地叹气。
“那我们去找女王问问看怎么办吧？”
“哦~葛雷的徒弟，拜托你啦。”
“快点快点，去弄匹马儿奔驰咯！”
……
“真是有趣的爷爷们。”终于搞清楚事情发展方向的4个人离开议事间时，RYU笑道。
“啊……我小时候他们经常去飞翼城拜访父皇，也常来看我……确实是有趣。RYU——你刚才好厉害呢！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害羞，变得可靠很多呢。”
“是、是吗……难道我以前不可靠……？”
“不是啦。RYU给人感觉更可靠了。我还得努力才行……”妮娜低下头，“我太容易动摇了。”
马斯塔曾经告诫葛雷，容易受影响而失去理智，失败亦是必然。与葛雷稍有不同的是，妮娜经常面对窘境手足无措，也容易灰心。
“妮娜确实要多加油，但妮娜亦成长了许多哟。变化是人类的特性，不要看不到自己的变化——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谢谢，马斯塔。”
这时，弗连之里负责管理马匹的饲马员牵了一匹骏马过走过来。
“应长老要求，你们的马准备好了。来，是谁要骑呢？”
他这么一说……
“有谁会骑马么？我们之中……”
“我不行。马斯塔你这样好像也——”
“呵呵，不会。”
“赛亚斯？”
武士缓缓摇头。
“那可糟了。驱黄金平原非用马不可哟——啊，虫兽？”
一头不明生物——和马匹一般大的鹦鹉螺——悬空飘到饲马者身边，吱吱叫着。
妮娜好奇地打量。
“好漂亮，是什么？”
“虫兽。这可是西大陆才有的稀罕物——哎哎别乱来——”
虫兽似乎对马斯塔和RYU很感兴趣的样子，从过去绕着他们转悠。
“RYU，他喜欢你诶——能不能把它借给我们？”
“没问题……吗？虫兽比马还要难控制哦。”
“RYU会努力的——”
说话间，跃跃欲试的RYU已经从虫兽背上滑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此后，摔跤或是虫兽不听话，都给RYU造成很大的困扰。
“马斯塔说要习惯用龙眼来控制虫兽，呵呵。”
RYU想了想，闭上眼睛又睁开——很快地他便能控制得相当好了。
“那我去了。”他面向广阔的黄金平原，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草原之凉风，深呼吸平定心境。满眼舒服的绿色令他心旷神怡，但那看不到边的绿又一点一点地召唤走他的信心。
“拜托你了，要小心，RYU。”妮娜满怀期待，也有点忧虑。
“交给我……吧。”
骑着虫兽漂浮在空中，就像坐在软绵绵的水面上。
砰——
“痛痛……不用担心，等我的好消息……”
妮娜苦笑着目送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
“为……什么……呢？”
是赛亚斯，声音冷淡其实温和。
“……明明……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妮娜转过身来，尽量直视高个子武士看不到的眼睛。
若不会轻易动摇，这便是改变的证据之一。
“就算不知道结果，我也要试一试。如果不平尽全力去做的话……会后悔的。”
像一开始，即使清楚前方的困难亦要前行一般，依靠着同伴的支持，妮娜没有后悔过。
“我不想要后悔。那种‘没有尝试过’的心安让我讨厌。赛亚斯……你了解吗？”
她微笑着。说真的，她正为自己的决心高兴。





黄金平原是东大陆——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平原。单凭这一点，要通过黄金平原马是必不可少的。受黄金平原的哺育，弗连虎人族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东侧联合的他国家；而且在东大陆，会骑马的人并不多，结果黄金平原基本上就变成了弗连虎人族的领土。这样连鲁迪亚亦视其为潜在威胁，处处压制弗连。
“所以，葛雷会遇上这种事，我并不惊讶。”
RYU跌爬滚打千辛万苦在茫茫草海中寻到的妲玻女王——面容和善气质脱俗的夫人——听完少年的陈述后如此说道。
“犯下这种事，若是判死刑我也——”注意到RYU的脸唰地白下来像失血的吸血鬼，妲玻连连摆手，“——开玩笑——但是弗连和鲁迪亚的内战应该是难免的。除非这几天鲁迪亚释放葛雷……诶呀……”
妲玻十分烦恼地在篝火边坐下。
“容我想一想……想一想……你可以先去帐篷里休息。”
她指指自己露宿的帐篷，看着少年走进去。
“……为你担心得特地跑过来，你交到了很好的同伴呢。”妲玻喃喃自语，仰望天空。黄金平原如天空般博大，无法飞翔的人们便在草原上奔驰，这是弗连虎人族的生活——“可是，奔驰需要马，葛雷。失去了马的你，要怎么回到黄金平原呢？”
次日，揉着惺忪睡眼的RYU对妲玻说：“我做了一个梦。”
马斯塔讲过，RYU的龙眼所见到的是未来。但从那以后，RYU就不再做梦了。而这一次，他梦见的是过去。记起马斯塔的话，RYU觉得有必要跟妲玻说一下。
如同启示一般盘旋于梦境中的，是许久以前，RYU为救妮娜而弄断了王家之剑的情景。
“王家之剑……见证东侧联合的东西，被你砍断了呀……这个世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是明摆着的罪行呢。”妲玻一边阐述者令RYU汗颜的事实，一边露出云雾般的笑容，“那就……好办了。RYU，剑还在你手里吗？”



两天后，RYU和妮娜带着完好的王家之剑回到了鲁迪亚城。
“请让我们见一见葛雷哥哥吧。”妮娜再次向主管请求，“我们已经把王家之剑——”
主管狐疑的目光落到RYU手中的剑上，顿时凝固。
“王家之剑在这里！”
城堡大厅里回荡着男人威严的声音。
“审查官大人！”
审查官居高临下地复式着妮娜一行人，神色像是吃了恶心的虫子一样铁青。
“这才是王家之剑！”他一指身边的仆从双手捧着的长剑，“凤帝国派人送回来，并以此提出了对我们不利的条约！”
“可、可是！他们把姐姐……爱理娜公主……”
审查官立刻眉毛直立。
“住口！事到如今怎容你小姑娘插嘴国事！东侧联合对葛雷的惩处不会轻的，做好心理准备吧！送客！”
RYU迅速伸手扶住险些瘫倒的妮娜。
“哥、哥哥……”妮娜紧紧咬住嘴唇。RYU压制着怒火，轻声安慰。
“别哭，妮娜。我们走。”
主管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讥讽地抽动了一下。
“喂赛亚斯，不是叫你好好监视的吗？为什么让他们做出那种赝品？”
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事态的赛亚斯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出神地盯着虚空。
RYU所拿的王家之剑是他们经过层层困难找到珍惜的材料，拜托居住在火山中铸造真正王家之剑的锻造师修复的，其中包含着绝对要帮助葛雷的决心与希望。赛亚斯跟着他们走过这段路程，他非常清楚。至于是否赝品，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所以……
“你……只叫我监视……如此而已。”
他用平淡得连蜗牛都要打哈欠的音调说着，转身离开。





NINTH◎风龙·拉威
【‘在东大陆自由出入’——这便是你擅自行动带来的新条约，葛雷！】
审查官将一张纸摔在桌上，居然也能摔出“啪”的声音来。
【无视双方休战潜入敌国，还被发现对机密建筑不利遣送回来，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身为族长的自觉！竟然还丢失了王家之剑◎我完全有权利判你为叛国！你知不知道你给鲁迪亚以及东侧联合带来多大的名誉损失！】
听着审查官唾沫横飞的说辞，葛雷冷笑。
【这么关心名誉？一国之公主被带去了敌国也不在乎吗？】
【你小子！】审查官重重地拍桌，【我们怎么能为了一名女子牺牲国民利益！】




葛雷闭上眼，心情复杂地深深吸了一口鲁迪亚城堡顶楼的空气。
也就是说，宁可放弃爱理娜啊，为了东侧联合的利益。
连一位公主都无法保护的东侧联合，竟口口声称为了国民……真是可笑。
青年扫视了一眼自己寄身的小房间——位于城堡顶端的小房间。
飞翼族憧憬的天空，在这里触手可及。可它现在充满了比夜还深沉的阴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爱理娜……”葛雷朝天空探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爱理娜……好远啊。我们相隔得好远啊。”
张开的手指慢慢合拢，但填补不了心中空荡荡的痛苦。
“爱理娜……我该怎么做……要往哪里去呢？”
“哥哥！”
犹如幻听一般，妮娜激动的呼唤切入耳中。
“咦？”
“这边这边，RYU！找到哥哥了！”
马斯塔梦游般移到床边，诡怪地笑着。葛雷诧异地碰了碰他的铠甲。
“呵呵，不是做梦哟。走啦走啦，呵呵。”








“结果我们就决定趁晚上把哥哥救出来。”
成功摆脱鲁迪亚的追兵，连夜逃到妲玻之营地之后，妮娜大概把经过讲了一下子。
“很大胆的决定……闯到城堡里去。”葛雷扶着额头，为同伴们的疯狂叹气。
同时也有感激。
“RYU厉害，每一个看守都是他一招无声无息地敲晕的。”
“谁叫他们不让路。”
“谁叫鲁迪亚不讲理。”
“呵呵……”
“好了好了。”妲玻收起放心的神情打住妮娜他们兴奋的交谈，“事情还没完，葛雷。鲁迪亚一定会全力追捕你的。”
“是，母亲。”
强壮的青年低下头。
“有些事你还太鲁莽了。”
“是。”
“但我多说无用。你自己反省吧。”
“是。”
“那么……凤帝国的条约是？”
“……无条件自由出入东大陆。”
在场的几个人纷纷到吸一口冷气。
“哼，简直就是撕毁休战条约了。”
“抱歉，都是我惹的祸。”
“这另外谈。倒是凤帝国……为什么这么心急？”
妮娜歪着头考虑了一下。
“会不会，跟龙有关？”
见大家的视线都转过来，妮娜又继续道：“那时候在萨莱镇的时候碰到的凤帝国特别行动队，那个拉索就是在打听龙啊。”
“打听……龙？”妲玻用手点着下巴。
“说起来，有可能跟RYU有关呢。”
“诶？”
“呐，RYU不是在有龙出现的地方，光着身子——”
“妮、妮娜！”
讲到最让人难堪的事情，RYU扛着比烂掉的西红柿还红比盛夏中午的沙漠还烫的脸慌忙打断少女，除了马斯塔和当事人，大家都不出声的笑开了。
“呵呵……”
“马斯塔不准笑啦！”
“啊……马斯塔也讲过的。RYU的龙眼能看到未来。”
少年摸摸自己的双眼，迷惑地回忆着。
“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看上去是人类吧？”
“说不清。”妲玻开口，“龙幻化成人类的传说还是有的。要说龙，弗连自古便有侍奉黄金平原上草龙的传说。”
妮娜恍然大悟。
“飞翼族侍奉的风龙！我们去请教风龙RYU的事情吧！”
少年马上摇头。
“要见到龙，不是会很麻烦吗？”
“不。”这回是葛雷，“我想，有必要以此来弄清帝国的目的。况且，我们不得不快些逃离鲁迪亚的势力范围了。”







决定回云迪亚的一行人，在妲玻的指引下挑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通行的当然还有赛亚斯。
葛雷对这名存在感甚低的武士很在意。完全没有出过声，只是静静跟随的赛亚斯，几乎让人忘记。这是很危险的。
向妮娜询问的时候，少女却不以为意。
“别看他这样，赛亚斯很温柔的。我们打算去救哥哥的时候，他都不阻拦我们，也不报告呢。”
似乎接受了赛亚斯的妮娜，连他的默然也不那么忌讳了。葛雷斜着眼扫了一下RYU和马斯塔，发觉他们亦和赛亚斯处得蛮好了。
实际上去往云迪亚的路上，都不见有鲁迪亚的追兵。也许这监视人还算够意思。
不过还是很可疑。恐怕有一天赛亚斯背叛时，觉得理所当然的只有自己了吧。
飞翼族不愧为侍奉风龙的民族，所建立的云迪亚国亦是以风力为动力进行生产，不仅首都飞翼城，包括其下属大大小小的城镇，皆立满了风车。
“传说古代时，风龙拉威大人载着有翼的人从天而降，那便是飞翼族的祖先。”乘上通往王城的风车，妮娜无比怀念地俯视着飞翼城，“我和姐姐……是在这里生长的……我的家……”
无论幼年时多么渴望飞向首度以外更辽远的天空，无论她已经历过多么精彩的世界，对家乡的爱与眷恋永远不变。
虽然眼下他们并不是荣归故里。
“对不起，还未找到爱理娜就……像逃犯一样的回来……”
听到葛雷低声道歉，妮娜微笑着拉住他的手。
“如果哥哥不在的话，找回姐姐才是不可能的。所以——”
“哦哦，妮娜！真的都是长翅膀的人呢！马斯塔我们就像怪物一样呀，没有翅膀——”
毫无紧张感的同伴使葛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这些家伙啊……”
但视线又在赛亚斯身上冷却下来。青年用鼻子哼了一下。
“这一次，谁也不能妨碍我——”
“哎呀！是妮娜公主殿下！妮娜公主殿下回来了！”
“打开大门打开大门！通告国王陛下！快点快点！”
飞翼城的士兵簇拥着妮娜他们进入城堡，RYU扭头去问：“一副想你想疯了的样子……妮娜跑出去多久了呢？”
“要说多久……”
一个来月吧。
少女飞快地拥入离别了一个来月的父皇怀中。
“父亲、父亲……”妮娜忍不住心底的激动，将它们化为眼泪尽情地流。
在经历了许多事后，妮娜第一次哭泣。
并非悲伤，而是包含了回忆的欣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如同珍珠一般。
“听闻外出寻找爱理娜的你们在凤帝国……妮娜，我没有为你做什么事，真是对不起……”
日夜担心而操劳的云迪亚王面容憔悴，连欣容都显得苍白。
“由于鲁迪亚的压力我们无法大规模搜寻爱理娜，但是——”云迪亚王突然目光炯炯，“鲁迪亚对你们的为难云迪亚将全力支援你们！”
“父亲……”
接着，云迪亚王向RYU，马斯塔及赛亚斯深深鞠了一躬。
“小女……承蒙你们的照顾，万分感谢。”
RYU搔了搔脑袋；赛亚斯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父亲，我们想知道关于龙的事情。这件事关系到RYU的身份问题和凤帝国的目的……说不定和姐姐有关。”
云迪亚王略略吃惊地看着她。
“又要离开了吗，妮娜？”
“如果父亲身上有东侧联合的压力，请让我来分担……我……”妮娜郑重其事地说道，“希望能出一份力，代替父亲来处理。不用忧心，有大家做同伴，我能做到，把姐姐找回来。”
蕴含了妮娜稳胜南山的决心之话语，在云迪亚城堡大厅间回荡着，仿佛连砖瓦石柱亦想铭记下少女成长这一刻一般久久未散。
RYU和葛雷对视了一眼，同时会意而欣慰地挑起嘴角。


云迪亚侍奉风龙·拉威的女巫所住之森林，总是微微吹拂着暖风。
森林中央有绿树环绕的小屋中，妮娜他们见到了老迈慈祥的风之女巫。
“父皇说关于龙的事情，请教风龙的代言人比较好。”
风之女巫抬起头，聆听妮娜的话后，仔细观察着RYU。
少年那被陌生人盯着看时容易害羞的毛病又犯了，不安地后退。
风之女巫见状和蔼地笑起来。
“别怕，孩子。原谅老身两眼昏花。你的确有……龙的气息，但拥有龙眼之人虽一定与龙有关，却未必是龙。”
“所、所以？”
“拉威大人很久以前曾向老身讲过，世界在这几百年间将会有新的龙出现——其名为阿鲁加尔龙——而且，是和世界原有七龙不同的。”
“世界七龙……？”
“呵呵，沙漠之砂龙，草原之草龙，天空之风龙，泥海之泥龙，大地之岩龙，深水之海龙以及森林之树龙……总共有七条。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七条啊……哥哥，我们见过了两条呢。”
“沙龙和泥龙。有什么不一样呢？阿鲁加尔……帝国是在追求他的力量吗？”
“老身无法确定。妮娜殿下，请直接向拉威大人请教比较好。因为、你们……已在潮流之中。”
“……哈？”
“到风之塔去吧，在那里乘坐风筝便能倾听拉威大人的指引。祝你们顺利。”
确定了去向，妮娜一行人立即动身。
这时候——
“可恶——赛亚斯那家伙！去报信了吗！”葛雷恼火地朝树干砸了一拳，“鲁迪亚的人应该已经知道风之塔的事了吧！”
告别风之女巫的同时，沉默的武士便消失了。像是被遗忘而理所当然地，赛亚斯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与葛雷之想像不同，妮娜及RYU对此并不惊讶。
“赛亚斯毕竟是来监视我们的呀，哥哥。”
“若他不履行责任而帮我们的话，反而让人觉得难以信任。”
两个孩子坦然地接受了事实，弄得葛雷不知道该摆怎样的表情了。结果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被鲁迪亚抓到前见到风龙，为此而奔向风之塔。
风之塔是云迪亚最高的风车。有多高呢？
无论怎么爬都看不到顶，要不是这座塔有足以将几个人吹起来的强风可以把他们送向塔顶，肯定要累死的吧——RYU一边感受着托住自己身体冲向上方的大风，一边赞叹，果然是风之民族呀。
风之塔顶层十分朴素。4个人站进去都显窄。由于是在高处，凛冽的强风由外面的广大空间从小小的出口灌进来，刮得人肋骨生疼。
“外面，就是风车了。”RYU迫不及待地向出口跨出一步——“！！”
突然他身体迅速向后仰倒，堪堪躲过一只锐爪。
“什么人！”
眨眼间顶层便跳进了6只双手都装备了长爪的瘦小猿猴。葛雷神色一凛——
“鲁迪亚……追过来了吗？”
猿猴甲讪笑道：“真可惜呀。如果是被打中的话，可是会中毒的哟。”
“呃~”葛雷斜眼瞟向旁边，果然看到了鲁迪亚的主管。
“没想到那位少年是龙……”主管踱进顶层小屋，“在凤帝国得到之前，我们要先下手才行。”
“呵，赛亚斯连这个都说出来了？”
“那个家伙啊。只懂得要钱而已，所以什么都会说的。不过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RYU轻轻推开还搞不明白状况的妮娜，拔出剑来。
“所以呢，主管先生是要阻止我们——”他用剑柄砸在一个偷袭过来的猿猴的太阳穴上，“——我们也不会客气。”
主管并不担心的样子。
“这批家伙，可是专门为了对付你们才召集而来的刺客队伍。”
“啊？就凭这些猴子？”
葛雷摇摇头。“不要小看，RYU。猿猴一族培养出来的刺客——”青年瞬间转身，木棒绕了一个大圈的同时将两个猿猴打飞到墙上，“——不仅速度快，而且善于用暗器——”又挡开一个，“——像蟑螂一样难打——马斯塔！”
机器人正忙着用子弹和跳上跳下的猿猴乙对峙。
“呵呵，马斯塔知道啦。”
马斯塔向后跳开，恰好躲过猿猴乙甩过来的飞针群，呵呵笑着，再一次射击的时候子弹就变成了炮弹。
“唔咿！！”
猿猴乙惨叫着飞出了顶层小屋，呻吟消失在虚空之中。
“解决一个。”
“干得好，马斯塔！”被掩护在RYU身后的妮娜——在狭窄的空间里无法释放风系魔法的她，为了使能够时刻顺利咏唱恢复魔法而被少年挡着——大声打气道。
可是，剩下的五个仍是难以压制。马斯塔的炮弹要过一段冷却时间才可以用，顶层小屋又给RYU和葛雷的武器造成了极大的局限。
“马斯塔！妮娜就拜托你了！”
为了减少空间占用，葛雷只得让动作迟缓的马斯塔带着妮娜退到角落里。
众猿猴见状纷纷挥舞起钢爪扑过去，只听得当当几声，被RYU及时冲来硬生生地格开去。顶住对手在剑上施加的压力，猛劲地挥斩以把他们甩开——
“哟呵呵，有两下子。”猿猴甲咧嘴说道，牙齿反射着和爪子一样的寒光，一下子又跃开——葛雷的木棒从它的下方扫过，正中另外两只。然而它们就像皮球一般，借助葛雷的木棒的力量弹到墙上后在反弹回来。
才眨眼间，双方已见招拆招数十次。
“这群家伙——”葛雷和RYU拄着武器，稍稍停歇，“——真是、跟蟑螂没什么两样——”
不但难缠，而且招招极具杀意。
“鲁迪亚盯上了龙……连我们都想要铲除么？”
总管拦在门口，阴森森地冷笑着。
“阿鲁加尔龙啊……自动跟我回去的话就没事了。”
正说着，猿猴丙忽地一跃而起，对着RYU抓了过去——
呛~
少年慌忙横剑来挡。两刃相交而迸出的火花飞溅，从猿猴丙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的力量却使RYU向后滑行了半米。刹那间的分身使他对另一边袭来的猿猴丁躲闪不及，肩膀被划开一个口子。
“呃……”
葛雷几乎同时遭到了突袭，幸而他身形转得及时，才算没受伤。情急之下他猛地飞起一脚，发挥出不亚于双手舞动木棒的力度将猿猴甲踹开，木棒连贯地劈下，刚好打中忙着格挡的猿猴乙的脑壳。
青年没有去理睬不动了的猿猴乙。“RYU，还好吗？”
手臂出血不多，将敌人暂时逼退的RYU面色铁青地摆摆手。
“好……难过……但是……没……”
他晃着身体站起来，手臂似乎僵硬了。
“那种毒，不会伤及性命，却能麻痹身体。”总管说道，“跟我们走吧，阿鲁加尔龙。鲁迪亚需要力量呀。”
“等等——我们都还不确定RYU是否为龙啊！”妮娜在马斯塔身后大叫着，“而且，RYU他是我们——”
“哼，幼稚的说法。你要说他是你们重要的同伴吗？”见妮娜犹豫了，总管嗤笑，“拥有龙眼之人与龙之力量有关，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不交给鲁迪亚的话？除了利用以外……不愿给东侧联合，难道要送给凤帝国吗？”
“啰唆……”
RYU捂着伤口打断总管的话，水蓝色的眼睛燃起了火。
“反正，才不要去鲁迪亚……那种乌烟瘴气的城市！我相信……妮娜和葛雷——”
他没能把话说完，而是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从眼底钻上来的猿猴丁——总管决定不再浪费口舌了吧——的头颅莫名干脆地偏离躯体飞到了另一边。接着是妮娜惊喜的声音。
“赛亚斯！”

武士鬼魅般地出现在众人当中，长剑正架在总管的脖子上。
“事到如今你这家伙又来干什么！”
喊出这话的却是葛雷。但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生气。赛亚斯缓慢地回答：
“……只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而已。”
“哈！哈！”总管吼起来，“你想要违反约定吗！雇佣兵！”
“……我的……任务已完成……”
一包钱币垃圾似地被扔在主管面前。主管发出被绳子卡了喉咙一样的声音。
“……不要，也无所谓。”
赛亚斯风一般回身，长剑潇洒地随身形旋转，搅起杀气卸掉了从右方攻来的猿猴丙的双臂后又架回主管的项上。
而这个时候，妮娜已经抓紧时间在震惊中咏唱完净化之术，为RYU去除了麻痹。
“哼哼，轻松了！”少年活动着手臂，自信地笑开。仅剩的两只半猿猴不构成问题。
葛雷拄起木棒。
“情势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了，主管先生。”
“呼……你们在做的事情，你们自己真的清楚吗！”
青年挑挑眉毛，望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赛亚斯。
“啊，大概吧。”
一切都是……为了爱理娜。有什么阻拦都无所谓。
“闹得这么大，给东侧带来这么多麻烦，就算是一族之长——”
“族长这种称号，跟眼下的事情没有关系。”
“把阿鲁加尔龙交出来，可以免除你们……”
“喂，先生。”葛雷不耐烦的一挥手，“您觉得您有和我们交易的立场吗？”





顶层小屋的外面，映入眼帘的是美丽之极的山河。
“啊啊，这里是云迪亚的国土啊……好……好看……”
RYU张大嘴巴。连妮娜和葛雷都说不出话来。
“能看到的有几人呢？”
“如果能够一直看到的话……”
“……对不起……”
“咦？”
突然听见赛亚斯说话了。妮娜呆了一下。
“啊，不——”
“的确是该道歉，赛亚斯。”葛雷很不客气地回答，就别开头，“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呢。”
“不过，我很高兴……赛亚斯是值得信赖的呀。”
“哼。”
“……”
“呵呵，风筝。”
马斯塔打破了僵局，指指前方一个带着可以坐人的篮子的巨大风筝。
风车开始转动。凛冽的风劲把风筝扔上了天空。
“飞起来了……”妮娜低低地说，背上的双翅跟风摇摆。
在逼得人睁不开眼的风压下，厚厚的云层中闪着光。迎着和煦之太阳畅游于包容一切的青空，真是无上的体验。
天空……一望无际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水池。风筝下的云彩由翠蓝过渡到远方的淡绿，如同碧玉一般赏心悦目。
忽地，在水池中出现了橙红色的鱼……
“啊啊，啊啊！”RYU睁大了眼睛。
“那些……”
是龙。小小细长的，橙红色的龙。
“还有、那一边……！！”
天空的尽头……是尽头吗……庞然的风之龙跃出了云层。就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只剩下刹那的震撼……
长如巨蛇，身体扑满碧绿。头顶的两个角尖端将阳光折射出数圈光晕，比彩虹还要眩目的五彩投入众人的眼帘。他们看得忘了呼吸。
下方游动的幼龙，似乎将虚空搅起了涟漪。
“风龙·拉威……”
玉石嵌成一般的身躯靠近了风筝。整个风筝还没有它的眼睛大，如同蝼蚁。
所有人都敬畏得说不出话来，在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存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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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加尔龙……和有翼之族。}
沉重的声音从心底向上升。没有太大的压迫感，而是像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话，虽然令人紧张却感觉不到恐惧。尽管在风龙面前，恐惧时渺小人类应有的反应。
RYU用力吞咽了一下。
“阿鲁加尔……RYU果然是龙么？”
{是龙，向我们一样在世间永远以不变姿态存在的‘虚幻者’。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
风筝剧烈地摇晃起来。
{——就是神呀。}
RYU在长久的沉默中像个被抓住的小偷一样缩起了脖子。
“诶诶诶诶诶诶？？？？？”
“RYU——是神？！”
似乎除了马斯塔以外，超越了错愕的目光聚集在少年身上，更多的还有疑惑不解。
“……RYU以前用过很厉害的力量没错……”妮娜回忆说，“可是那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啊，反正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的……”
“可是如果说是神的话……”
“……好……难接受……”
RYU沮丧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就算是现在这么说我也不认为有多惊讶，好像是已经习惯了……可是……是神又怎么样呢？跟妮娜和葛雷不同了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是这么说，RYU，打起精神来。只是觉得好厉害，RYU居然是神呢。”
风龙发出很小的笑声。
{阿鲁加尔龙，是和七龙不同的存在。作为虚幻者，RYU还是不完全的啊。}
“这话又怎么说？”
{被召唤出的虚幻者，有的是神，有的是魔神。而阿鲁加尔龙至今还未被认定为哪一方。}
“也就是说，RYU有可能会变坏——啊，会被凤帝国利用吧？让他变成魔神？”
{人间界相争之事，与虚幻者无关。阿鲁加尔龙只是被召唤，却未被认定。}
风龙的眼缓缓地扇动了一下。
{未被认定，也未能完全。阿鲁加尔啊，为了以完全的姿态存在于世，你必须要到召唤之地去。}
“召唤之地……”
风筝下面还是一片碧海，橙红色的小风龙穿梭愉悦。
这时候，风筝可怕地倾斜了。几个人要死死地抓住边缘才没有掉出去。
“怎么回事啊！”
风龙拉威忽然在风筝旁边引起了一股比风之塔顶端还要有力的狂风。
{让我，送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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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ata 发表于 2008-7-30 17:53

TENTH◎圣地……潮流
阳光。
诶啊，居然还能看到阳光。
这么说来，是活着了。
弗乌尔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后——
“哎呀，你醒过来啦？”
年轻的女子俯视着他，非常开心地说道。
青年移开手臂，酒红色瞳孔定焦在女子身上。
大概刚满20岁吧。包着头巾，衣着也很朴素。是农村的女孩吗？长相算是清秀可人。
也就是说，再一次被救了。
“我看你倒在树海里。”女孩温柔地为弗乌尔拉上被子，“烧伤得很严重。”
对了。从巴巴德尔那里出来后，被由姆的魔物追赶。虽然变回龙的形态来逃跑，那魔物却喷出岩浆打中了自己。
哦，掉到那时候地面上的树海里了吗。
弗乌尔别开眼睛。
“这样啊。”
他支起上身。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么痛了。
女孩伸手过去扶，稍稍睁大眼。
“已经可以动了？你回复得好快。”
“哼。”淡淡地扫一眼自己的身体，“可能是力量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吧。那个半身，看来还算顺利。”
“什么？”
弗乌尔不去回答，扬起头嗅了嗅空气。
烧焦味。
“你在煮东西？”看到不远处冒烟的炉灶后，他说，“不用管么。”
“呀！”女孩捂住嘴，飞快奔过去，“糟糕糟糕……”
青年则不再去看她，把视线投向窗外。
乡村啊。
耳边传来女孩身上清脆的铃铛声。
第二天，弗乌尔能够走路了。但是玛咪还很担心。
“再休息两天比较好。你急着要离开吗？”
弗乌尔没有马上说是，而是环顾着周围闲散的人们。
闲散——也有忙于耕田的男人。钓鱼的老人和玩皮球的毛孩。黄狗和猫在晃悠。道路窄小。空气中有泥土和炊烟混合的味道。满目青黄。
真是地地道道的乡村，平静得可以。一条龙从天上掉下来都影响不到他们。
很清新的感觉。和山上不一样，更多的是温馨。
“真的要马上走吗？”玛咪探头过来又问了一遍。
弗乌尔发现她眼中的期待和失落，下意识地摇头。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玛咪开朗地弯起嘴角。
“太好了！”
见此情景，弗乌尔想起一些人。
喂，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这般安详的生活吗。现在呢，我要怎样才能给你们？
你们的子孙，甚至都不让我见到那个半身，也不让我回到帝都啊。
至于村民，对弗乌尔这个陌生人反应不一。他们以普通人常有的警戒眼光盯着青年。
“小伙子，能下地走路了呀？”
他们对神皇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弗乌尔在玛咪去田里干活时独自出门的时候。
“你可忙坏玛咪了啦。没醒来那两天玛咪连田都不要了，就是替你采药哩。”
“诶啊，要好好报答人家姑娘啊。！”
“哈哈哈哈——”
弗乌尔站定，侧过头听着悠闲的村民操着爽朗的农村口音大声开着玩笑，吐烟圈。从心底涌起一阵怀念。
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在闲暇时分也会这样互相打闹。
【喂喂弗乌尔，结束了之后娶个漂亮妞吧！】
【就你那样，行好比我差一点，不然我才不要跟你去一统天下——怕你抢了我老婆呀！】
他们也会抽着泥土和草叶味道浓郁的烟，把军营弄得乌烟瘴气。这时候，弗乌尔只能无奈地抽抽嘴角，撩开帐篷换气。
【我说，我们会赢的吧？】有时有不下这么问。
【没关系，弗乌尔老大是很强的。】也有部下这么回答。
【如果西大陆统一了，我家乡就会和平啦？】
【那当然。我们就是为了那天努力呀。你说是不，弗乌尔老大？】
弗乌尔用布擦着剑。当部下亲切地叫他为“弗乌尔老大”时，才会应和。
【嗯。】
自己正是为了那一天而努力的。为了实现从人们心中传来的愿望而努力着，发挥出全身的力量。
这曾经是他的存在意义。如今在乡下——居然是在乡下——又找回了那感觉。
“你……”
明显穿得比农民好的男人，盛气凌人地叫着弗乌尔。
“我没见过这家伙。”他从田垄上走过来，“哪儿来的？”
闲聊的人们慌忙道：“洛大人！他是玛咪带回来的。”
洛的眉毛挑起一个狐疑的角度。
“玛咪带回来的？”他闷声闷气地重复，“来干什么？该不会——”
在弗乌尔暗自警戒准备随时出手的一瞬间——
“隆大哥！”伴着干净的铃铛声，玛咪匆匆赶来，“隆大哥、还不可以、乱动啦！”她抓住弗乌尔的肩膀，不知在叫谁的名字，“洛大人……隆哥哥是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表哥……”
弗乌尔突然明白，玛咪是在情急中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对了。还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呢。不过他仍旧不作声。
“从多远的地方？”
“啊、就是来探望我……结果受伤了……”
玛咪急切地解释，双手推着弗乌尔。
“隆大哥还要休息……走吧走吧……”
他们在洛复杂的眼神中回到玛咪的家里。
“呼——”玛咪喘了口气，“洛大人是地主，疑心好重的。”
“给你添麻烦了吗？”弗乌尔说，“我离开就好了。”
“咦？没有麻烦呀。”玛咪动手去搅动了一下灶上的锅，“倒是你确实不应该乱跑……听说你出门的时候，我都很担心你会不会有事呢。别要做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哟。”|
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玛咪笑得很温柔。手上挂的铃铛也配合着摆弄锅的动作，叮铃作响。



“哈啾——”
RYU抱紧了手臂，上下摩擦着希望能温暖一点。
风龙拉威，把他们抛到了雪山顶端后，径自消失了。
“这里是……”葛雷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版图，“中央高地。”
他从行李里面拉出一条毯子，给妮娜披上。
“全世界最高的地区，冷是应该的。”
妮娜看看RYU，后者只穿了一件单衣。
“RYU会冷吗？”
“会啊。”
“那么，RYU其实也和我们一样，没有多大差别的。”妮娜看出自从和风龙对话以来少年心底的忧虑，开解道，“我们现在，不也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旅行着？”
葛雷表情复杂地沉默。赛亚斯一如既往地沉默。
“呵呵……中央高地是契克村的所在地呢。”马斯塔指向山下，“召唤之地，契克——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静卧在雪山之下，契克小村十分安静。来往其中的尽是小孩以及高原的冷空气下活得最开心的牦牛。
“长老在等各位。”看到RYU他们，一个男孩迎上去，“请往这边走。”
男孩引领着5个人，来到村子角落的房间，对着门帘说道：“长老……已经来了。”
他撩开门帘，RYU一行人走进去。契克长老立刻用锐利的目光盯住了RYU。
“欢迎光临，年轻的阿鲁加尔龙。”相比起面容慈祥的风之女巫，契克长老是严肃的。虽然头发花白，但不论是眼力还是头脑都没有随年龄一起老去。“你们来此的目的，老身已略知一二。”
“我们是……由风龙拉威大人引领而来。”
毕恭毕敬地，RYU五人站在长老面前。契克长老的房间里安置了煖炉，却不能融化紧张的气氛——对于事物本质的紧张。
“哦。拉威殿下的引领啊。那么你们从云迪亚至此一定很辛苦。好了……”契克长老举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开始吧。”
房间刷地变得漆黑——不，是脱离了空间的漆黑。在黑暗中，仅能看见彼此。以及……从几个来客身上缓缓升起的不同色彩的光。
“是幻象吗？”葛雷的眼里映出仿佛倒流的瀑布的光芒。
“是，也不是。光的潮流是客观存在着的，却并非人人能见。”契克长老指指RYU淡蓝色的光柱，“人各自有不同的光流柱，跟人的生命流动相似。如果在一起久的话……”
RYU的光流柱旋转着，逐渐将其他人的光吸引过来。
“就像这样，有关之人的光与别人的混在一起，形成很大的光流。虚幻者就有强大的光流和吸引力，能吞下附近的光，并推动世界。是的……光流最大的便是虚幻者……神了。”
契克长老手一挥，洪流似的光柱便消失了。众人回到了房间中。
“来此之前，你们见过泥龙了吧？”长老又问，“也听过吟游蛙婆婆的歌？”
这一说，妮娜和葛雷同时想了起来。
那还是他们动身去西大陆的第二天，他们通过的水坝遭到了泥龙的袭击。
水坝是用来控制泥海支流的，被泥龙撞开后，泥浆就源源不断地涌进水坝，害得妮娜他们差点过不了水坝。
当事态平息之后，意外，地，一行人在水坝附近的泥海岸边遇到了泥龙。
乳白而半透明的身体依稀可见脊椎骨，透着夕阳的余辉。这样的泥龙并未向RYU等人大发狂性，反而象孩子讨好大人似的扭动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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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U等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恰好蛙婆婆出现了。
端坐于高高的石块顶端，怀抱五弦琴吟游诗人从斗篷下楼露出两个亮晶晶的眼。
【居然在此遇上龙。你们跟龙扯上关系了。】
【这是袭击水坝的龙？】葛雷指着一边呜呜叫一边扭来扭去的泥龙问道。
【龙不会随意袭击人类。它们是要向人类传达信息。当然，虚幻者的语言并非常人所能理解，只在古旧的歌谣中记载……要听吗？】蛙婆婆随意拨了一下琴弦，【价钱便宜咕。】
葛雷扔出一个100元硬币。
【好……那么——】五弦琴声悠悠转转响起。
『永远不变之人
引导着道路
眼中反映出来的变化之物啊
听到那声音
看到那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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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时候，蛙婆婆就已经指出你们已在潮流中了吧。”契克长老听完叙述后说。
“嗯。虽然不太明白……”
“在获知了龙……即为虚幻者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好办的。‘龙是这个世界的神，可是如何使用神的力量，要由人类来决定。因为这是人类的世界。’”
妮娜稍稍吃了一惊。
“那是……拉威大人送我们到雪山上时对我说的……”
“对。”
“连这都知道，长老好厉害。”
契克长老不置可否，径直说道：“所以如果要决定让世界往哪个方向发展，你们就必须了解更多才行。好了……天色已晚。长途旅行而来的你们，请去休息，明日再详谈。”
RYU话音刚落，先前的那个男孩已等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RYU他们只好跟着男孩踏入夜幕。转了几个弯后，在被安排好的宿屋里安顿下来。
揣着填满了关于世界和龙的信息的脑袋，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扑上床；加上高原的寒冷，他们动作一致地裹紧了被子。
“还真是……麻烦呐。”葛雷舒展开身骨，“到头来卷进奇怪的事情里，连神都掺合上了。”
妮娜的声音从屋子另一头传来。
“别这么说，哥哥。我们不也是为了找到姐姐吗？”
“哈……变得复杂以后，总觉得偏离这个目标了。世界的神，龙的力量——”葛雷烦躁地抓起头发，“爱理娜怎会跟这些事有关？到底要怎样！”
“哥哥！不可以这样……就算是为了帮RYU也好，RYU他亦帮过我们许多呀！我不认为麻烦……”妮娜猛然注意到RYU的缄默，“——RYU？你还好吧？今天都没怎么讲话……RYU？”
尴尬的沉默降临。良久，少年才瓮声瓮气地回应。
“我没事。”
“……对了，既然这里是召唤之地，RYU会不会就是在此地被召唤的？”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RYU将脸埋进枕头，“我只有遇见你之后的记忆啊。”
……
我只有遇见你之后的记忆啊。
RYU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耳边还回响着自己的话。
头脑一片空白，在少女问起之时。然后……在长长的旅途中，空白才被一点点填满。
妮娜不在意他不明不白的身份，单纯地把他当同伴来看，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着。
第一次使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妮娜也没有太惊讶。诚如她所说，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本质皆是一样的，世界的一分子罢了。
但当RYU得知自己是龙——虽然RYU不理解龙的特别——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和同伴的本质不同了。
他变成了让葛雷觉得麻烦的家伙。
少年捂住了头。被同伴这样看待，好痛苦啊。有什么不同呢，他的存在？妮娜的安慰无法令他释怀。即使她那么说……她一定也会把RYU当作神——一个有别于人的身份——来对待吧？
心脏好像狼挖走似的，RYU蜷起身子。
要被遗弃了么，这样下去？
他一下子坐起来。
“大家呢？”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少年立即冲向门口。
不要对下我一人——啊……
“RYU，抱歉打搅你。”
门口，契克长老在高原格外繁多的星辰相映的夜空下站着。
RYU焦急地问：“妮娜、葛雷、马斯塔、赛亚斯……去了哪里？”
“还好好地在房间里呐。为了不让他们听到，我到你的梦里来跟你谈谈。”
“梦境……我的吗？”
“是的。我有一件事情搞不清。”契克长老的视线在少年身上游弋，“RYU……阿鲁加尔龙，你是谁？”
“这种事情……不是已经——”
契克长老摇摇头。
“世界上只有契克村的人善用召唤术，并根据世界的需要召唤虚幻者。世界七龙都是我们召唤出来的……可是你，阿鲁加尔龙，你并不是在这里受召唤，相异于世界七龙。你究竟是谁？”
RYU愣住了。随即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
“啊。哈哈。”他干巴巴地笑了。
连常规的龙都不属于。简直是……要被世界排斥了。
在世界上，他的归属是哪里？
RYU真真切切地感到，他和妮娜一开始就有探究的自己的身份，是多么累赘，令人厌恶。
如果……这个身份，这个力量让他无处可去，那他宁愿不要！
“RYU不会知道。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马斯塔的插嘴令契克长老跳起来。貌似见到来自过去的亡灵，契克长老震惊异常。
“不可能！普通人竟然能进入梦中……”
马斯塔正坐在房顶上，悠然晃着双腿，两只眼睛闪若星光。
“难道你——虚幻者？！”
“错啦，呵呵。”马斯塔说，“是马斯塔。”
长老不太明白地思索了一会儿。
“的确有虚幻者的气息。莫非是被封印？”
马斯塔拍手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对啦！马斯塔说想要出来呢！呵呵呵呵呵……诶呀？不是笑的时候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RYU暂时放下他的心情。
“长老，怎么办？”
“嗯……真是有趣啊。让我看一看……明天、再过来吧，RYU。”




弗乌尔看到玛咪慌慌张张的样子，以及她身后冒着黑烟的屋子，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对于火的防卫本能，弗乌尔全身抖了一下。然后他马上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隆大哥……”
“怎么回事？”只不过是在午餐前外出转悠了一会儿，就听见玛咪的叫声不得不赶过来。“着火了么？”
“不是……”玛咪抹一把黑掉的脸，“炉灶坏掉了。”
“炉灶坏掉。”弗乌尔重复一句，无可奈何地看着玛咪的花脸，“你没什么事吧？”
“突然间就倒烟了……幸好不是爆炸。哈哈～”
“玛咪？”
恰巧有几个村民扛着锄头经过。
“哦，看这情况，是在倒烟？”
“那小哥——叫啥来着？隆吧？怎的不帮手修理？”
玛咪临时起的名字，在村里被当作弗乌尔的本名叫开了。对于弗乌尔的真名，玛咪见青年不说也就不问。
“哎哎，光看着不帮玛咪修理，说不过去啊。”
“玛咪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好歹你也想着报恩吧？”
弗乌尔无言地瞥了一下抢占了薄薄炊烟位置的呛鼻浓烟，决定不去解释他所能做的最多是把炉灶渣都不剩地拆掉而已。
移回目光时，玛咪已经脸红了。
“实际上……隆大哥他还是……”
“玛咪，太惯着男人可是不行的。”有妇女插言，“你瞧我们家那位，就是惯出来的劣根性。”
“嘿，说啥呢！”
“咋的，不认啊！”
“你个婆娘，倒是不护短！”
妇女横起脖子，不甘示弱地和男人争吵起来。玛咪形式上地劝解两句，反而又把话题引回自己身上。
“——言归正传。玛咪啊，忠诚的男人就是使唤出来的……”
“不、不是那样……”
玛咪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都说了不是……隆大哥是我的表哥啦……啊呀隆大哥？”
弗乌尔以转身回屋代替解释。玛咪赶忙追上。
“抱歉、大家都是很照顾我的所以才那么说……”
拉开门，青年立刻想到，如果现在把炉灶冰封起来应该可以控制。
“啊。”他很快打消这个想法。“也许是我，真的没有怎么帮你。”
弗乌尔用缓慢的语气来讲，这让一向冷淡的他突然变得温和。
“我身上的技能，的确不是用来修理炉灶的；或许连耕田也不行。”
玛咪定定地注视着弗乌尔半晌，然后噗地笑出声来。
“哎呀，隆大哥居然这么说。不过我没有在意呀。”她挠着头，铃铛在手腕上活泼地响，“呵呵……如果隆大哥很过意不去的话，帮玛咪打水吧？不把火灭掉，没有办法做饭呀。”
弗乌尔只得转身去找水井。田垄周围闲散的村民朝他打招呼，他也淡淡地回应着。
还真是风平浪静。弗乌尔发现自己居然习惯了。
居然会因为自己的力量不适用于耕田和修理炉灶而不安。
回忆起当初人类需要他的力量来建立和平的国家，如今在和平的日子中这力量倒做不了什么。为了这种事情愧疚，就算是才认识自己没多久的玛咪都觉得不正常，要是从前那些战友们看到了会怎么说呢？
青年自嘲地翘起嘴角。啧啧。大概会抓住一切机会来嘲笑的吧。
扯过井边的水桶，将它丢入井中。
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庄安和的气氛，掩住井底的水音。，惊得鸟儿四散，弗乌尔抬起头。
玛咪从屋里跑出来，见到神色严峻的弗乌尔朝声源方向走去，问道：
“隆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呆在这里别动。”弗乌尔头也不回，拨开聚拢的人群。围在前面的村民惶恐万状，另有三五个人衣衫褴褛连滚带爬地出现在村宅边缘的树林里。
见了围过来的人，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吼：
“野猪！跑啊——”
其中一个的余音和他的性命一块儿消亡在自后方戳入胸膛的尖牙上。
野猪呼哧呼哧地咆哮着，大得异常的身躯似乎满载怒气，又从赤红的双眼中外泄。它把脑袋一甩，挂在向上弯起的长牙上的尸体便飞了出去，鲜血喷成一道红桥。
“呼呼呼呼呼……”
野猪用前脚摩擦地面，时刻准备冲上前撞死几个人的架势顿时吓退了想要抵抗的村民。
“啊呀呀呀呀呀——”
以这一尖叫为信号，妇女抱起小孩，男人挟起老人，杂乱无章地夺路而逃。野猪一见，似乎惟恐猎物流失，撒开蹄子奔出树林。
四个圆蹄卷起沙石，长角左右摇摆。红瞠的双目死死扣住人们，野猪发出长啸，对住一个公然屹立不动地身影刺出了长角——
“嗝呜？”
几秒后，野猪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目光聚焦在已然断掉的角上。
弗乌尔镇定地持剑相望。
“哼。根本仅是受了虚幻者气息影响而暴乱的野畜。”
他侧身避过第二次攻来的长角，擦身而过的瞬间剑顺着闪避的势往猪身上划开一道裂口。
“呜哦哦哦哦——”
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出来。野猪忿怒地转身，这回是整个身躯的重量全往弗乌尔那边压。
青年倒也不闪，在野猪的下巴就要磕上自己头顶的刹那把剑直接送入它的下颚，接着中心右移，两手握住剑柄使劲一挥，就将野猪的脖子切开一半。
猛兽沉重的躯体掉在地上，激起一大片烟尘，散尽时野猪已变成家猪大小——毫发无损，甚至连角亦是完整的。
弗乌尔和大胆探头的村民观察它了两分钟。那野猪竟翻了翻眼皮。
“还活着？！”有人问。
“受了虚幻者气息影响的动物都会躁动。给它们一点死亡的感觉就可以了。刚才杀掉的是被影响后的‘虚体’。”
野猪爬起身，晃晃悠悠地朝树林走。好像还没清醒地一头撞上树，又吭哧吭哧地走远。
“什么，很厉害嘛。”
弗乌尔回头，却发觉说话的男人一连不屑。
“我还说玛咪那样护你，确实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来着。结果可以轻易地解决野猪，强得很。”
和先前的调侃不一样。弗乌尔读出了他们口吻中的鄙夷。
“又不搭把手种田什么的。而且似乎挺危险。”
“剑……你真不是什么通缉犯、强盗之类的吧？”
“真要那样还是快走的好。在这里吃闲饭——还给村里带来麻烦。”
弗乌尔早就不发一语。眼角扫倒不远处的地主洛，觉着再待下去就要有数不清的盘问，他自顾自地在众人异样甚至歧视的眼神中离开骚乱之地，无视背后飘来“该去劝劝玛咪，省得她被骗……谁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都不说话”的窃窃私语，步履自如。
玛咪正等着他，迅速将心急如焚的神情换成欣喜，拉住青年上上下下地检查。确认弗乌尔平安无事之后才舒一口气。
“吓我一跳……我看你自己去抵挡……”
“没什么。”弗乌尔越过她的头顶，发现黑烟仍源源冒得欢，心想究竟你放了多少木柴才能让火烧到现在而且不烧掉屋子只在炉子里面作乱，“回家吧。”
某个中年人经过，有意无意地哼哼唧唧自言自语。
“小心啊，小心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玛咪不由自主地浮现些微担忧的样子，看着弗乌尔欲言又止。最后她说：“回家吧。”
“嗯。”
弗乌尔跟着玛咪。路过水井时，他伸手去拉绳子，提了一桶水。



ELEVENTH◎本体虚体
妮娜摸着马斯塔铠甲的盖子。
“连……马斯塔亦是神？！”
天刚蒙蒙亮即被契克长老唤去的他们，除RYU外个个惊讶不已。
“这种情形，我也第一次见。”契克长老说。
葛雷上前去，蹲下身和马斯塔保持平视。
“马斯塔，你是神吗？”
“马斯塔说是哦。”
“开玩笑。”葛雷弯起两个指节敲敲马斯塔的铠甲，“里头是有人的吧？出来——”
叩叩叩。
葛雷不可能不知道这声音的含意。他的脸一下子青了。
“难不成、是空的？！”
“呵呵呵呵呵呵——”
“这样的话……”
“……我们和两个神一同旅行……”
赛亚斯少有地开口了。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从他难能可贵的话来说，赛亚斯应同样震惊。
契克长老苦笑着：“就是这样了。而且为了今后的发展，得解开这位神的封印才行。”
“封印……马斯塔的……”
“铠甲咯。解开以后，我想里面的虚幻者……能够更好地说明某些事吧。”
RYU注意到长老意味深长的目光。
马斯塔也是不知被谁召唤的吗？RYU一边和妮娜等人按照契克长老的指示把手按在铠甲上，一边思忖道，如果马斯塔清楚召唤他的地方……
“闭上眼睛。”契克长老说，“进入到马斯塔的梦中去……”
随声一种暖暖的感觉包围了RYU。他克制自己跳动的眼皮，任凭那暖流拉着他卷入不知名的世界。
暖流退却时，妮娜拍着RYU的脸：“睁眼啦～”
“呃呃……”如梦方醒地，RYU环顾四周。他们已身处一片洁白世界。“这里是梦境么？”
“马斯塔的梦境。”葛雷说，“挺漂亮。”
干净的洁白愈远愈淡，使群山环绕的环境有如隔着水雾般飘渺，隐隐地似乎还有空灵钟声传来，景色宜人非常。若是虚幻者所在的地方，谓其仙境也不为过。
“哥哥……应该用‘美丽’形容比较得当。”妮娜深呼吸道，“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梦……”
和水泼墨般恬淡的色调引得少女无限遐想。
“呐，RYU认为呢？”
“……还好啦。”
他对风景的兴趣只限于一时。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少年率先走开。
“马斯塔一定就在这里的某处。”葛雷跟着说，“快点去找比较好。”
妮娜还愣在原地，半晌她才明白自己正在沮丧。
“RYU……好冷淡……”
平常不管怎么样紧张，RYU总会跟自己一块儿欣赏风景，使妮娜不那么忧心忡忡于未知的凶险。是的——正因为有RYU放松心情，妮娜才能真正地看到那些美丽，感受到旅行的乐趣。
而葛雷的心无旁骛，使得RYU的存在对于妮娜来说更显得重要；如果没有RYU的话，妮娜会像姐姐离开的那会儿一样寂寞的。
“RYU他，自从知道自己是龙……就开始这样了呢。”妮娜自言自语，冷不防地头上传来低沉的嗓音——
“…是在…焦虑吧…”
“赛亚斯？”
“…对于忽然…降临的身世…”赛亚斯似乎正小心地挑选词汇来描述，“…或许…RYU正担心被…另眼相待…”
联想起昨夜葛雷的话和RYU的反应，妮娜大致理解了。
“但是我并没有——”
“…有些东西…是要自己把握的…包括决定要…做什么…”赛亚斯一贯地慢吞吞说完，双手轻轻推了推妮娜，“…要被…落下了…”
少女这才急急忙忙追上早已先行一大截的葛雷和RYU。
“真慢。在后面干什么呢？”葛雷随口问。
“没什么。”妮娜偷偷瞄了一下目不斜视的RYU，“不过我刚发现——”
她故意拖长音，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嗯？”
“——赛亚斯很温柔。”
“……”
“是吧？有赛亚斯做同伴多幸运——赛亚斯，你有脸红吗？”
“…哦…”
少女活泼地拍着RYU和葛雷的肩膀：“要向赛亚斯好好学习啊。特别是——哎呀，其实RYU都很温柔的。”
她变成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开了。留下三个人摸不着头脑。
“喂，赛亚斯。”最后葛雷斜视着武士，“你跟妮娜讲了什么怪话？”
“…我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
玛咪头顶着一篮甜菜，叫住了独自行走于田垄的弗乌尔。
“隆大哥……你去哪里？”
弗乌尔停下脚步。
“……树林。”
他暗暗惊讶于自己回答中的犹豫——本来是打算直截了当说“我要走了”来着。
玛咪马上放下甜菜。“一个人去不好。我也……”
“不用。告诉我附近大一些的森林。”
“索玛森林……连接着树海。”玛咪说，“我就是在那里……”
青年立即动身。
“哎哎等一下！你一个人去真的很危险！”
“有啥危险。”一边的庄稼汉说，“他可以独自放倒一头野猪。”
“那个……你想去干什么？”玛咪试着不理睬庄稼汉。
“只是看看罢了。”
“‘看看罢了’？！喂喂，怎样都好你倒是弄点肉回来呀。”
“肉的话前些天不是村子里才分过许多么？”玛咪代替弗乌尔回答。
“多多益善嘛。”
“现在这么温暖，肉放久了会变质的，那不是浪费。”
“……玛咪，你别老是替他讲话好不好。撇开你自己不说，村子里留下个吃闲饭的不明人物——”
“——那么无谓地浪费生命也没关系？”
话出口时，弗乌尔有种忍无可忍的感觉。说着“你有力量那就去弄点多多益善的肉浪费都没所谓”的庄稼汉，与当年对弗乌尔说“你的力量情节给我们给我们和平”的人们相似，却相较之下愚蠢无比。
但他仍然平静冷淡地说着——向一个农民发泄怒气实在有失水准。
“原来你们的生存目标仅是这样而已啊。”
“你这家伙——”庄稼汉扔下锄头，马上要冲过田垄揪住弗乌尔很揍一顿。不过只一秒钟，他便垂下双手，“嗛。野猪咱也不是没打过，别因为有玛咪罩着你就太嚣张了，臭小子。还是那句话，来历不明的家伙——”
“够了！”
玛咪提高声音斥道，素来挂着友好笑容的脸蒙上了愠色。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大叔。隆大哥他不是坏人，他救了村子呀！”
“洛大人不是说过！他有可能是强盗嘛！不然你以为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在乡下呆这么久？……嗯？跑到哪里去了？”
玛咪回头张望，但先前弗乌尔所站之处已空无一人。


“我说……”
四根几人高的柱子围成的四边形中央，一个被粗大的光链禁锢的结界里，依稀有个人影。花了好大功夫终于找到这里的葛雷，高声喊：
“那里面的，可是马斯塔？”
“太远了，听不清啊——”那人也喊着应答。不得已，葛雷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结界边缘，再问了一次。
“算是啦。你们不就是为了找我才来的吗？”出人意料的，这嗓音绝非机器人的金属音,而是充满了傲气的女性嗓音，“但是你们站得这么远，达算怎样解开封印啊？”
葛雷和RYU交换了一个眼神，踏入结界之中。
“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
RYU看不见马斯塔的脸，便伸着脑袋。谁料左侧一阵噼啪爆响，他下意识地跳开，却还是被从地底耸起的冰柱弹开老远——
“——RYU！”结界外妮娜大惊，想也没想就跑进结界。一眨眼，她只觉得视野倒了下来，伴随着一火球擦着鼻尖划过。
妮娜还未来得及跟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住她的赛亚斯道谢，就不得不跟着赛亚斯慌忙奔到另一头，为了躲开迎面而来的风刃。
“妮娜……快出去！”葛雷幸运地避过了地面突然裂开的口子，转向妮娜吼道，“到结界外边去！可恶——是谁……你在用地裂术吗，马斯塔！”
马斯塔模糊的影子动了动。
“别说笑。缺了你们我可得不到好处啊。你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做出结界的柱子啦。”
红黄蓝绿四个精灵，与狂轰滥炸后出现于众人面前。它们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焦点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火、地、水、风四个精灵，解决他们就可以啦！”马斯塔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嘿，那边的小子，还活着么？”
RYU拍着衣服，揉了揉额角的乌青，然后很自然地拔剑。
“打倒精灵就可以了，是吧？”
他那副好战的口气，着实令妮娜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钟，只见风精灵双臂唰地伸长，仿佛水袖起舞，搅起凛冽旋风；RYU举剑相迎，却被吹得连连后退；另一边葛雷和赛亚斯亦不得不架起武器抵御——
“啧，太狡猾了！”
葛雷及时横起木棒格住了乘机偷袭的火精灵，后这绝不跟他角力，一见被挡下了立即猛劲一推，借助反作用力弹开同时甩出一个大火焰弹。
青年见状迅速左闪，不料左手边的地面嘭地高高隆起，挡住了去路，眼见火球就要打中自己，他马上抡动木棒，向火球砸去——
当啷！
木棒砸碎了一大块冰。是与土精灵对峙的赛亚斯念动了水魔法真言，而武士一边敏捷地跳跃于土精灵运用魔法唤起的土石柱子之间，一边以剑把一块块射向自己的石弹准确地切成两半，剑光炫目。
水精灵一时间无法使用魔法。RYU不断挥斩的剑令它毫无咏唱时间，面前的冰盾在少年猛烈的进攻下一点点碎掉。很快地——RYU打破了冰盾，狠狠地将水精灵打飞老远——突然那精灵就不见了。
几乎是同时，另外三只精灵都消失了踪影。
“咦，打到了么？”RYU不禁问，马斯塔听后咯咯笑起来。
“哈哈……不可能哟！那些精灵是不可能被打倒的。”
“啊？”
“会使用魔法的你们难道忘了？四大属性，除了相克的关系之外——”
“还有相铺相成的关系！”妮娜在结界外恍然大悟地抢答，“所以不管怎么攻击，它们都会依靠这个关系再生！”
“对啦！”马斯塔似乎非常高兴有人理解，“又很有前途哦，小鸟！”
“小、小鸟……”
“现在可不是夸奖的时候！”葛雷一指无声开裂的地面，“这是洪水！”
从那个裂口中涌出了大量的泥水，逐渐变成巨浪。
“逃到结界外也没用哟。”马斯塔上的声音听上去是在笑，“它们的目标锁定了。”
四个人慌慌张张跑了几步，发现洪水比他们还快。不仅身后，周围都有棕色的泥水像争抢大型食物的蚂蚁群源源不断地汇集。
葛雷丢下木棒，念起真言。立时在四人身边一道圆形土墙轰地破土而出，挡住了激流。
但洪水不甘地冲击着土墙，使得大地和空气一起隆隆震动。土墙被摇撼着，水从缝隙里渗入，很快就要支持不住的样子。
一旦土墙被突破，他们就会死在这里吧。
“葛雷，解开那魔法。”
努力维持着墙壁、额角爆出青筋的青年瞪大眼，冲RYU吼道：
“你说什——”
“快点。”RYU平静地说。他的手臂有神秘的花纹浮现，不知名的强大力量从中泻出，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仿佛被这力量震慑住似的，空气停止了轰鸣。
妮娜呆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哥哥！解开吧！RYU能做到！”
实际上，不需要葛雷解除魔法，洪流已将墙壁撞破了一个洞，令其他地方也出现了骇人的裂缝，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了。
“要是我死了可饶不了你！”
葛雷豁出去地后退一步，护在妮娜身前。
土墙消失的瞬间，野兽般咆哮的泥水张开大口，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那绝望的时刻持续了三秒钟。
噗噜噜——咕噜噜……
惊天巨响夹带着岩浆自水下喷薄而出！
以烧毁一切的气势，火焰化作另一股洪水席卷了水幕，顿时将其蒸发殆尽！
如同万兽之王的怒吼，爆炸在梦境的群山间回荡，好想要连山一起吞入腹中一般，无比强悍——
“哈，成长了不少呢，阿鲁加尔。”马斯塔的笑音传进完好无恙地站在火焰余光的四人耳中，“都活着吧？”
葛雷抹掉脸上的灰烬：“干得不错……我还以为躲得过淹死躲不过烧死呢。”
“多亏了RYU。好厉害。”妮娜说。
少年轻轻嘘一口气。斑纹退去，气息平复下来后，他不自觉地结巴道：
“呃、谢、谢谢——”
“我也要谢谢你才行。”
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走来。她有十分引人注目的美貌和高贵气质，尤其是身上的紫色长裙与束起在脑后的及地长发，突显出娇好身材，令她更显得妩媚。
她用完全听不出谢意的语气说：“托你们的福，封印解开了。”
“咦？”
“大概是那个爆炸压制了精灵；也有可能是阿鲁加尔的力量压制了精灵——”她指指那四根柱子，“反正我出来啦。”
“你、你是马斯塔？！”妮娜和RYU同时问。马斯塔有些不爽地嗔道：
“怎么？别把我和外面那个盔甲比啊。”
“给我们添麻烦，还差点死掉。”葛雷比她更不爽。
听见这话，RYU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马斯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竟然对虚幻者讲无礼的话，你们还想不想了解‘龙’的事了？”
“……抱歉。”
马斯塔叉着腰，很有女王威严地下令：“去，跟你们长老说，我没有实体出不去，准备一个巫女来。”





咯嗒。
踩断枯枝的声音格外刺耳。因为从他一进入森林开始，这里就变得寂静了。
繁密的枝叶挡住了阳光，只投下斑驳的光影。在铺满草和叶片的地面上，这些光影跟大号露珠差不多。
弗乌尔嗅了嗅空气。除了泥土草叶的味道之外——
“虚幻者的气息，居然这么强。”
他向着树海深处走去，感受到的虚幻者的波动比外围的索玛森林还要重。
“这也难怪动物受到影响。”
青年仰望一株参天古木。其主干大得难以比拟。张开的树冠覆盖的范围内，只有一片细密的草地，绿得深邃，似乎在古木的威严崇高之下，它们也变得深沉谨慎了。
“在那里呆久的话，”弗乌尔对草地一角正忙着啃苹果的野猪说，“可能会再狂躁的。”
野猪欢叫一声，扔下苹果向弗乌尔跑来，讨好地蹭他。弗乌尔摸了摸它的脑袋，目光再次投降古木。
“只有你是不变的呢。树龙·贤树。”
他朝端坐于古木盘根错节之上的一个飘渺影子打招呼那个和五岁孩子一样高，有着黑溜溜朴实小眼的树龙虚体微微地摇了摇。
“好久不见。”
“我上一次碰到你，这里还是一片小灌木林。一转眼就成树海了。”
“这期间的年岁是漫长的啊。”
弗乌尔索性在草地上坐下，野猪则安静地卧于一侧。
“永恒的虚幻者竟然会觉得时间漫长？”
“从森林的变化，我能感觉到它的流动。毕竟这世界并非不变的。”
树龙·贤树平静地说道。
“我的潮流影响着森林的一切，甚至于进入森林的其他事物，以我的不变来引导他们的变化。”
弗乌尔指指身旁的野猪。
“实际上，玛咪之所以能在树海中不受野兽侵袭而把我带出来，也是因为你的影响吧。是你暗中帮了玛咪？”
“追根究底这不亦是你的命运……你的潮流在引导吗？”
“哼。我的命运。”弗乌尔冷笑，“那么在我的命运达成前，还要有多少家伙来碍事？”
“自出生起从未迷茫过的你，在迷惘吗？因为最近所见之事？”
“没有。我一直在等命运之日的到来。”
“比起从前……比起上一次你来的从前，你在失望。”
“我和人类订立了盟约，但他们却违背了。”
“虚幻者不应该插手人类的事情啊。他们是变化着的。”
“你是说我自找吗？”弗乌尔低吼道，可他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难道虚幻者推动世界的潮流不是在插手世界吗！说什么事不关己，难道维持世界的平衡的虚幻者不算在插手世界吗！”
他感觉野猪不安地扭了扭腰。稍作停顿后他又说：
“我一直想要答案，为此回应他们的声音……虚幻者，虽然被敬为神，但世界真的需要神？或者，世界需要怎样的神？”
弗乌尔乜斜了树龙一眼，又耸耸肩。
“你自己也不懂啊，贤树。”
“在成为完全之前去探明，再决定世界的去向……这不是你该做的么？”
“也对。”
野猪吭哧吭哧地拉扯弗乌尔的衣服。
“有人来找？”
玛咪呼唤弗乌尔的声音随风穿越树枝，飘转入耳。
该不会一个人来吧。这么担心的弗乌尔站了起来，拍拍野猪的背让它离开。
“到头来，贤树你还是没有答案给我呢。”
“不是说让你自己找嘛。”树龙的虚体渐渐隐入阴影，在消失前一刻他叫住了离去的青年。“告诉我，阿鲁加尔。你对人类彻底失望了吗？”
青年侧头听着风声——他还听见了其他的村民——稍稍放心的弗乌尔嘴角泛起一个微笑。
“呵。暂时还没有啊。”



TWELFTH◎弗乌尔
RYU不敢相信地使劲儿眨了眨眼。
就一分钟前还扑闪着纯真双眸自谦地说“很乐意成为神的助力”温顺得像只小羊的小个子巫女，一分钟后却成了会吊着眼角不可一世地命令“快给我食物和酒”拽得要死吃相豪爽万分的女神·蒂丝。
“不要叫我马斯塔。‘马斯塔’是外头那个铁壳擅自起的名字啦。”蒂丝的本体封在小巫女身体中，她用小巫女稚嫩的童音不屑地说，“在某个地方的语言里是主人的意思。我叫蒂丝——叫我蒂丝大人！”
蒂丝灌了一大口酒。
“哈~果然人间的酒就是好喝！”
契克长老与RYU等人毕恭毕敬地立于一旁。算算看蒂丝也喝了不少，契克长老问道：
“那么，蒂丝大人，请告诉我们……是谁召唤了你，以及RYU——阿鲁加尔？”
妮娜惊道：“RYU和蒂丝小姐不是在这里被召唤的？”
“小鸟啊。”蒂丝丢开空酒瓶坐直，“首先你们要明确虚幻者的定义。‘虚幻者’这个名号是我们这群被人类尊为神的家伙之间对自己及彼此的称呼，由于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两个世界最接近，并且掌握了能打开两世界召我们来的地方，应该只有一个。”
“契克村。”
“正确，老虎仔。”
“老虎仔！”
“但是。”蒂丝无视恼火的葛雷，“我和阿鲁加尔皆是……由凤帝国召唤的。”
契克长老倒吸一口冷气。
“凤帝国！”这消息犹如落雷，“且不说他们竟会用召唤术……在圣地以外的召唤是不可能的啊！”
小巫女抛出一个属于蒂丝的鄙夷眼色。
“我不就是例子了吗！当然这是禁忌的，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便是……像我这样没有实体或者——”
RYU紧张得手心冒汗。
“——像阿鲁加尔一样，降临人世时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这就是扔进一个炸弹的消息了。
众人汇集过来的讶异目光令RYU如芒刺在背；而他自己大脑也一下子硬化了。
“还有……”妮娜试着确认RYU没有被切成两半之类的状况，“……另一个RYU？”
“当然‘他’不叫RYU。拥有阿鲁加尔的存在感和记忆，比起RYU他清楚自己是谁。”
“双生的虚幻者？”
“不。‘本来’并且‘最终’是一体。当你们成为完整才为真正阿鲁加尔。可是现在，你们不仅在空间上被分开，连时间也相差甚远。”
【作为虚幻者，RYU还是不完全的啊。】风龙拉威曾说。
“他……是谁？”
RYU终于开口问，如坠云里雾里。蒂丝听后无奈一笑。
“一统西大陆、创造凤帝国的初代皇帝·弗乌尔。”



“来，麻烦搬到那里去。”
玛咪将一堆木柴交到弗乌尔手里，接着提了个大锅。
“隆大哥？”见弗乌尔一直望着夜幕没动，玛咪有些奇怪，“看什么呢？”
“月亮。”
玛咪便抱着铁锅一块儿望那高悬于黑天鹅绒般的夜幕之上有如旷世晶石的月钩良久。又见屋子周围的甜菜地、卷心菜地、屋后的空地、远处的屋顶，尽铺满因夜空乌云而显得分外纯净的如水月光。
不知哪里来的虫鸣蛙声相衬着静谧；清风也偶尔送来几缕花香。好一派恬静景象，令人不忍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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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不这么看月亮了？真好。”
弗乌尔说罢，端着木柴摆在空地上。散在肩头的长发柔软得仿佛披了银光。
玛咪走过去，等着弗乌尔生起火来。
“月亮不是一抬头就能瞧见么？”
“那要取决于有没有时间和心情。”弗乌尔淡淡回答，一边架好木柴，点上火。而后接过大锅，挂在火焰上方。锅里盛有的放了土豆青菜和肉的水，摇晃着被照亮了一大块黑暗的火加热。
玛咪朝水中撒了配料后，抱着膝盖和弗乌尔一起坐在篝火边。
“在炉子弄好以前，只能每天野餐了。”她窘迫地笑笑，“总不能跟村里人蹭饭吃。”
“炉灶的事情，帮不上忙真的很抱歉。”弗乌尔郑重地说，“还有许多活，插不了手。”
“在说什么呀？”女孩嗤嗤笑道，“那些个事情一看了就知道隆大哥不会干了。乡下人的活、女孩儿的活……不怪你的。像刚才那样也是帮了我呀……难道隆大哥你在以今天的事？”
她所指的，是弗乌尔去索玛森林的时候。
见到树龙归来，弗乌尔意外地发觉前来寻找他的人比想象中的多，甚至有地主·洛。玛咪自然是安心了，可其他人却怨声载道。
【我还以为他丢下玛咪跑了呢！】
【真麻烦，你偶尔也省点事儿吧！】
【要不是玛咪一个人来我们不放心，】洛悻悻地说，似乎是在关键时刻找着了一个多余的东西，【我们也不会跟着来。】
【洛大人……】玛咪小声劝导，洛不理她。
【玛咪执意要来找你。你倒是在林子里做什么？】
【该不会是在窝赃吧？】
【贼似的鬼鬼祟祟……】
“不。”弗乌尔停止回忆，“只是觉得他们都很关心你。”
“是吗……”
玛咪垂下眼。
“村里的大部分人，是从前线下来的……东西大陆停战后，过着和平的生活。这里是他们的家乡。”她无心地拨弄着发出劈啪声的木头，“而我出生在这里……对父亲的唯一记忆就是大叔他们带回来的，父亲战死的消息，以及这个铃铛手环。”
手腕上的铃铛略带哀伤而嘶哑地响了一下。
“大家十分了解这和平的来之不易，非常珍惜……所以，他们对陌生人很警惕，生怕有人来搅乱村子。”
弗乌尔蹙眉。
“那洛呢？总觉得他对你的事情相当挂心。”
“……啊。洛大人他……我们一起长大来着……”玛咪支吾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洛大人不怎么出现在村子里的。”
“哦。”
“我呢……当然清楚大叔他们的想法。可我更清楚‘死掉’给人的痛苦……我就把隆大哥带回来了。你不会怪大叔他们吧？会吗？”
“不会。我可以理解，战争给人的影响……”
“很讨厌的……以前这里经常被波及到。我还记得曾经有两只小队在这里对峙的情景……那时我才三岁，倒记得清楚。妈妈和村民们乱七八糟地跑去避难，不停地有刀子啊子弹啊在身边动来动去……几天下来，村子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你母亲……”
“病死的，是不是很幸运？”玛咪苦笑，“听说爸爸也……的那会儿，我想啊，到底打仗有什么意义，非要吵来吵去的？有时是东边先开战，有时是我们先开战。不用理由，想打就打了。可是……就像隆大哥说的，无谓地浪费生命……这样也没关系吗？难道平安的生活不是我们要的吗？”
弗乌尔长久地沉默着。
虫鸣变得噪耳了。火焰不受气氛影响活泼地跳跃，将弗乌尔的银发抹上比瞳色稍淡的红；可惜它无法使青年酒红的双眸也燃烧起来。
铁锅里头的水翻滚着，成功向浓汤迈进，因而照不出月亮了。弗乌尔微微侧头，金黄的弯钩倒映于他却少感情的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
在那双眼睛深处，玛咪的话语触动了一些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西大陆上，”他以平板得近乎冰冷的声调叙述道，“有许多邦国、游民部族。他们互相激斗，争抢土地、粮食。”
对了。就是自己被吵得不行而注意的地方。
“人们忍受不了如此的动乱，就召唤了神。”
民众是有愿望的。
当民众的愿望达到一致，召唤便开始了。
在错误的地点，进行的禁忌的召唤。
【神啊，请倾听人民的声音吧。】
【请实现吧，我们的愿望。】 祭坛的中央，由于心念而聚集起来浓的雾，随祈祷声慢慢地涌动着。
纷杂的祈愿汇集一处，引导着他的步伐。
“名为阿鲁加尔的神，应承了人类的心声降临。人类把同样的希望托付予他。”
【让争斗停止……】
【请给我们和平……】
“神给自己定名为‘弗乌尔’，化作人类的样子集结追求和平的人，发动了更大的战争。”
大家一直认同，只有统一大陆才能平复战乱。怀着相同的目标，形形色色的种族加入了队伍，南征北战。
“不遗余力地战斗，镇压邦国和部落，一点一点壮大军队。”
弄枪舞剑，抽烟喝酒。士兵们追随弗乌尔，拼命着也快乐着。为了美好的将来。还有弗乌尔的两只神兽，忠心不二。
“凭借着这些，以及强大的力量，弗乌尔统一了西大陆，建立了凤帝国。”
他们欢呼雀跃，拥立弗乌尔为王。他们不再称他为“弗乌尔老大”，而是“神皇大人”。他们不再在弗乌尔面前调侃嘻闹，而是膜拜他。
“但是，一切并未结束。新生的国家仍存在着矛盾，新的利益催生新的祸患。弗乌尔作为神的使命没有完成，可他的力量已用尽。”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不完全。
“弗乌尔和人类定下了盟约，约定把凤帝国暂时交给人类治理。待弗乌尔的力量圆满后再归还，无论何时，以求得最强盛的凤帝国，真正实现他们的愿望。之后……弗乌尔进入了沉眠。”

接过代理皇位重任的忠诚部下发誓至死守护帝国，而两名神兽，翁克和艾塔，一只在皇陵守卫至今，另一只则驻留皇城，见证盟约的继续。
“然而，弗乌尔逐渐了解，要实现人类所有愿望是不可能的。”
从凤帝国不间断的战火便看得出来。
“人的欲求永无止境，达成了一个必有另一个产生，并且越来越大。即使是神也没有办法……得到了最高力量的神也没有办法。”
贤树说得不错。
“弗乌尔……在迷惘。究竟要怎样做……究竟人类是……”
“别再说了！”
弗乌尔吃惊地发现玛咪在流泪。
“不要……再说下去……”
她紧紧地握住铃铛，在火光边缘缩成一团。
“为什么这么悲伤……隆大哥……隆大哥……从来都不笑，也很少说话，为什么一说出来就……”
悲伤吗？
连弗乌尔都忽略的情感，在玛咪身上表现出来了。对于她来讲，这些回忆太过于沉重了。
青年不晓得要怎样安慰才好，手足无措并且懊恼不已——虚幻者的情绪会牵动附近的人，他居然忘记了。
“喂，喝汤吧。”他脱口而出，并在玛咪泪汪汪的注视下从锅里盛了一碗早已熟透的浓汤递过去，好像他也没别的法子了。
玛咪抽噎着接下，再抽噎着啜了一小口。蒸气模糊了她的脸。
“土豆已经化掉啦。”她低低地抱怨。
“的确。”弗乌尔转动着自己的碗，汤是浓得粘稠了。
“怪你。”
“对。”
“道歉。”
“对不起。”
“你不喝吗？”
“太烫了。”
“哼。那就吹一吹嘛。”
“……”
“隆大哥讲的，就像亲眼看到一样。”玛咪吹得那团蒸汽摇摆不定，“神皇大人他……是觉得寂寞吧。”
“寂寞……”
“神皇大人的愿望看来就是实现人类的愿望啰。面对不可能的梦想，又要去为之努力，看不到希望的希望，会让他悲伤……”
宛如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即使心知肚明没有结果却还要走下去一般，悲哀而且绝望——
“隆大哥可以理解神皇大人的感受，所以才不开心吗？”
“啊？”
“或者，你也有实现不了的……”
“只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而已。做完了之后，就算实现了吧。”他停顿一下，“那你呢？”
“我……”
玛咪的眼睛害羞地转向一边，又不好意思地转回来。
“不说也可以。”
弗乌尔无所谓地耸耸肩，轻轻抿一口浓汤。蔬菜与肉因为配料调和而温柔和谐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好喝。”
“当然咯！”玛咪像抓到救命稻草似地直起腰，转移话题，“如果神皇大人因为喝不到这样的汤而难过，我不会奇怪的。”
青年愣住，随即展开微笑：“确实啊。”
不管是华语还是笑容，皆发自内心。
玛咪弯起眉眼，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要是能一直这样……”
“什么？”
“嗯~没啦。”少女晃晃脑袋，“呐，我先回屋里一下，你慢慢吃哦。”
弗乌尔目送她逃也似地跑回小屋，同时一口气喝完汤，再盛一碗。
大锅和小碗都缓缓地吐着白气。
“我这边已经是这样了。”他自言自语，“你那边又进展如何，RYU？”


“喂——马斯塔——”
RYU砰砰地叩着铠甲。平常总是莫名发笑的铠甲，自从蒂丝离开了以后便不再活动。
“睡着了吗？喂？”
少年反复敲了好久，然而自始自终马斯塔都像凝固了一样。RYU丧气地坐在一边，双眼直直地不知道瞧往何处。
“来陪我说点话嘛。比如装着一个神走来走去感觉怎样之类的……有没有人给你很难办的任务之类的……”
“RYU在担心这种事吗？”
头顶上传来妮娜的声音。少女靠着铠甲俯视着RYU。
“妮娜……”
“赛亚斯说有的东西要自己把握。像决定世界走向这种事情……你会觉得头痛吧？”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RYU视线尽头有牦牛在悠然转圈。
“我要是牦牛就好了。都不用想太多的，而且世界上有许多牦牛，一点也不特殊。”
妮娜止住了笑。
“爱理娜姐姐以前教过我。‘每一样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决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而彼此不同的存在还有彼此不同的存在意义，当这些特殊汇集到一起，成为世界时，作为世界一分子的你又能怪异到哪里去？所以，要正视自己的能力’。”
“可是我……”RYU一闭眼，心说干脆道出来痛快算了，“觉得总有一天你们会对下我……”
“才不会！哥哥绝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嘴上抱怨两下，却不可能抛弃同伴！赛亚斯也没有抛弃我们啊！而我……”
妮娜蹲下身，坚定地与RYU平视。
“我不说辛苦。因为这是与RYU有关的。跟葛雷哥哥出来找姐姐也好，为了RYU来到这里也好，皆是我希望才发生的啊。”
“——哎——妮娜！RYU！”
这时葛雷在远处唤着他们。
“快来——”
“好~”
妮娜应和着，向RYU伸出手。
“一起来吧，RYU。相信同伴。”
RYU犹豫了两秒。
“好……”
——
“发生了什么事吗？”
站在契克长老房前的葛雷，听见妮娜的询问而回头。
“我刚才在想，帝国不惜违反禁忌也要召唤阿鲁加尔龙，还派人潜入东大陆，是不是企图利用阿鲁加尔龙的力量。”
葛雷托着下巴，来回打量妮娜与RYU。
“咦？可是凤帝国的初代皇帝不应该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么？”
“而且不是先有弗乌尔才有凤帝国？”
被反驳的葛雷焦躁地搔了搔脑袋。
“所以我才说搞不清嘛！蒂丝又总是在睡觉……”
忽然门帘被拉开了。
“若连弗乌尔也是虚幻者，就不那么容易死去。”契克长老慢腾腾地说明，“蒂丝所言符合老身的认知。”
“结果连个神都是帝国那边的势力，究竟要我们怎么办！”
“是啊。”
契克长老把门帘掀得大一些，示意他们进屋。
“蒂丝大人还在宿醉呢。”契克长老面对四肢伸展躺在地毯上的娇小巫女无可奈何，“为了了解得更详细，再去一次梦境吧。”
“什么……赛亚斯呢？”
悠闲的武士不在房间里。
“被小孩子缠住了。他说有消息转告就可以了。那个随性的家伙。相较之下我觉得——”葛雷没好气地扭着手指，“蒂丝真的太懒散了！”
“哥哥，你这样是大不敬哦。”
他们像上次一样把手放在小巫女的身上，让被卷进海浪的感觉席卷全身。睁开眼时还吃惊不小。
原来被打残的四根属性柱子由一座爬满常青藤的碧绿神殿取代，殿内奢华至极，四处站着各色肌肉型男。再往里一点……换上了黑色丝绸绣花高脚长裙的蒂丝女神斜在玉石长椅上，姿势甚是舒坦；瞅见RYU等人便拉下了脸。
“擅自闯入我的梦境，一点规矩都不懂！”
“对、对不起！”妮娜和RYU连连道歉，“我们见您还在休息……”
“见我休息这样就不算打扰吗！老虎仔！你不表示一下？”
“切……请……告诉我们。”
“没诚意的家伙。算了。你们是在担心帝国利用阿鲁加尔挑起新的战争吧。”
“嗯。”
蒂丝支起上半身。
“也对。在你们面前的两个神，都听没用的。会不知所措也理所当然。”
“初代皇帝藏在哪里啊？”
“呵呵……不用操心他会藏。弗乌尔可比你们清醒得多。RYU和弗乌尔的命运是一致的——总有一天会见面，还原为完整一体。”
“完整的……阿鲁加尔龙？”
“到时候，你们将有怎样的结果，全看RYU和弗乌尔的意志了。因为RYU本来就是弗乌尔的碎片……”
“绝不能容许凤帝国乱来！”
蒂丝瞬时移到葛雷跟前，毫不客气地敲了一记。
“让我把话讲完，老虎仔！你又怎么了解凤帝国的目的？所以说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啊……还有那边的RYU！”
“呃、是……”
蒂丝劈头盖脸地一顿好骂。
“到现在还在瞎转可不成！傻乎乎的！弗乌尔打一降临都不曽像你这样，拿出点干劲来！你可是要决定世界的呀！”
“还不知道是谁天天喝醉酒……”
“我听见了哦，老虎仔。”
“……”
“RYU和弗乌尔的统合避无可避，当然相对来说弗乌尔也是RYU的碎片……我好像语无伦次了是不是……这样的话RYU，你必须要有可以与弗乌尔制衡的力量与觉悟才行。用你自己的心来判断世界的未来。”
“我不太懂。”
“你懂才有鬼！行了！从我的梦里出去！出去！我要起床！看我好好教训你们这群菜鸟！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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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TEENTH◎古代的龙

“哦这边这边！”
索玛森林外围，猎人的呼叫此起彼伏。
“围起来快些围起来！”
“哗！好大一头！隆啊，它能吃的吧？”
弗乌尔不带感情的目光仅在被捕获的雄鹿身上停留一秒。
“嗯。”
他简短地点头。猎人们便爆出一阵欢呼。
“哦耶！又是一个月的量了！”
他们三下五除二捆好猎物，合理抬起来，经过弗乌尔身边。
“托你的福，这次捕到的东西很丰盛呢！”
“多亏你帮忙挡住了狼啊。”
“回去要跟玛咪好好夸你。”
弗乌尔不答话，只等着他们先走。继而用略带好笑的口吻说：
“居然离开了树海，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贤树？”
贤树的虚体不应声，从一株野草的影子里现了形。像个不情愿被捉住的孩子似的，贤树眨巴眨巴小眼睛。
“你也是，阿鲁加尔。我刚刚还在想，难不成了你的人格被替换了？帮人类捕猎耶。”
“不对吧。实际上他们捕猎的收成并不受我的牵引。你肯定看出来了。”弗乌尔把头向树桠间的陷阱一扬，“无论有没有我的跟随，他们都能弄到吃的。”
贤树的笑声在林间带起了清风。
“是呢——如今的人类，不依靠虚幻者也能存活的。”
这就是尤姆所言之“时代不同”了吧——弗乌尔叹了一口气。
在醒过来这段时间里，他都能感受到。
“我明白。但那并不妨碍统合。力量的统一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那你还杵在此地？RYU，你的另一半——”
“已经行动了。”
青年独自朝森林之外走去。
“所以我才跟人类一同过来。”
另一半行动的话，说明弗乌尔亦要告别村子了。在离开之前，遵照村民的要求做点什么也不错。
贤树望着他的背影，晃了晃脑袋。
“心……在向人类靠近。觉察到了吗？阿鲁加尔……”


“希望会见古龙们？”
蒂丝点点头。
“这类事情在圣地不难做到吧？你就告诉我从前圣地召唤用的祭坛位置，我便不计较你冒犯我的梦境了。”
契克长老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祭坛早已废置多年。你与阿鲁加尔东行一段便是。”
“在成为完全前称他为阿鲁加尔不太妥——诶诶！你们还围在一起看什么！走啦！”
妮娜欣喜地答道：“马斯塔哦！马斯塔动了耶！”
蒂丝被拉到几个人围成的圈里。沉寂了几天的机械铠甲两只灯泡眼立刻盯住了她，随后发出了笑声。
“呵呵……马斯塔从里面溜出去了，马斯塔好伤心噢……”
铠甲笑得俯下身——这莫名其妙的做派一点儿不变。对于他的复苏，妮娜等人高兴大于惊奇。
“能动真是太好了，马斯塔。跟我们——”
“开哪门子玩笑！”
蒂丝回过神，大喊道，脸上尽是嫌恶。
“哼……估计是跟我呆久了有了灵性。但是不要再跟过来了！”
“蒂丝小姐……”
“马斯塔……马斯塔应该是在里头的……”
听到铠甲的话，蒂丝的厌恶更像是被迫去吃草一般。
“谁要在里面关着！我好不容易才自由的！而你！铠甲就应该有铠甲的样子，老老实实呆着，走来走去算个什么劲啊！”她皱着眉头斥责一番，独自走开，“不许跟过来！不准！”
剩下RYU等人和铠甲马斯塔不知所措。原本同伴归来的喜悦心情被浇灭了。妮娜犹豫着一一看向RYU他们，寻找对策。
“那个，马斯塔……”
“妮娜，要怎样才能像一个铠甲呢？”
马斯塔孩子似的问道。他那副要当好铠甲的样子让人自觉亏欠。但妮娜一下子就释然了。
“像一个铠甲的话……就是要好好保护穿的人。马斯塔，麻烦你在村子里留守吧，好不好？”
“好好保护村里的人。对吗？”
“是的。拜托你咯！”
把任务交托之后，心怀负罪感的四人才松了一口气。逃离马斯塔的目光，追上先行的蒂丝。如同约好似地，没有人再提起关于马斯塔的话题。因为即使不提，气氛也已很沉重。
按照契克长老所指的方向，他们沿高原蜿蜒曲径缄默地走了一会儿。天气挺不错，很快的，一座古老的祭台显现于碧空之下，以经历岁月沧桑终于得以安憩的恬然仪态，静候着这些访客的到来。
“世界七龙，就召唤于此。”蒂丝走近高台，“龙的气息相当浓重。”
RYU发觉一股相异于高原稀薄空气的浓稠气体在身边流动，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这里与七龙会面？”葛雷问，“挤得下吗？”
“很符合你智商的问题，老虎仔。他们散居各地，只有现在在天上的拉威能够马上赶来。所以来的……最多是虚体吧。”
“虚体……？”
“就是一个影像，用的是虚幻者在变成‘龙’以前的模样。对了——虚幻者是分阶段的。‘龙’是最后的形态。当虚幻者完成了使命，就会舍弃原来的身体，蜕变成脱离世界法则、永远不变的‘龙’的形态。”
“那蒂丝小姐还不是‘龙’么？”
“对……我没有使命呀。我拒绝那个使命。相对地，阿鲁加尔打一出世便是龙的形态。”
“诶诶？”
“跟使命完成与否无关，阿鲁加尔本身就是龙。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所以——你的出现很引人注意。”
RYU抓抓头：“一点都不好。”
“这种结论下得太早了。到前面来！闭上眼睛！”
小个子巫女举着手指挥RYU走到高台上来。
“用心地去领悟……光流波动的感觉，想像它流过天地，等着那七个家伙过来。”




龙的气息……在高涨。连自己的潮流都牵动了，看来时间不多了。
弗乌尔站在田垄上四下张望。奇怪的是场从刚才他和猎人们回村子时起就没见过耕作的人。
“喂，隆！”这时后头有一村民在叫他，“赶快到村南边去，大家都在那里等你哦！”
这人看上去异常兴奋。
“他们说一定要让你瞧瞧来着，好可爱的——”
青年不明白个中意思，一时间以为有凤帝国的埋伏。带着困惑与警惕，弗乌尔走向村南——
“喔喔，隆大哥欢迎回来！”
只见村民全挤在一个屋前，熙熙攘攘不知道在闹什么；见弗乌尔来了还冲他招手。玛咪一下子拉住弗乌尔跳到屋里。
“很可爱哦！来抱一抱嘛！”
她在众人喜气洋洋的注视下递给弗乌尔一个软软的还扭来扭去的包。
“呜呜～咯～～”
包里头的新生婴儿眨巴着不带尘埃的大眼，伸出手扯了一下弗乌尔的头发，塞进嘴里。
“……”
大家跟着哄笑起来。玛咪更是拍着石化的弗乌尔笑得流泪。
“这时大婶昨天半夜里生下的孩子，她让每一个人都抱过了，还说就差你了哦。”
“给这家伙抱不好吧？”洛在一旁嘀咕。
“洛大人你就少计较啦。小鬼头挺喜欢他啊！”
“玛咪你也生一个怎么样？”
“哎哎干嘛突然……”玛咪涨红了脸。而小鬼头干脆搂住了青年的脖子。
“才刚生下来就这么有活力啊！”
“要快高快大，像隆一样厉害呀！”
“为什么是像他！我是孩子他爸诶！”
无数善意的玩笑声中只有弗乌尔笨拙地抱着小猫一样的婴儿，嘴角抽着苦笑。
原本想说“我必须离开了但我一定会回来”，结果说不出来。
根本就没有办法说。不单玛咪……这个村子已经在他提出和其他村民一起打猎那时开始接受他了吧。而他亦已习惯……根本不愿离开。
那什么RYU，以后再说也无所谓。
就算这样会被贤树笑话。
再待一会儿——
轰隆隆隆……
地面不寻常的晃动打破了喜庆。
“怎么怎么？”
又晃了一阵。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侵袭，惊得小鬼头缩成一团扯开嗓子开哭。
“哦别哭别哭……山神大人正在闹别扭呢。”
弗乌尔刚把孩子交还，一听便警觉道：“山神？”
“住在东北方向优吉火山的山神，每年如果不上贡品的话就会让山喷火……”
“又到了上贡品的季节了么？”
“啧。说是山神还不如说是怪物。”
“你这样被山神听到了就糟糕了！”
犹如警告地，震动更厉害了。一个酒罐啪地摔碎在地上。
一个小地方住了两个神？贤树从未提起过。而且弗乌尔也没有觉察到另一个虚幻者的光流。弗乌尔认为有些蹊跷。
“我去看一下。”
玛咪脸色煞白地捂住了嘴，其他村民则骚动起来。
“等一等！那家伙可是神！就算是你——”
“惹怒了神的话——”
“喂，你。”洛挡住弗乌尔的去路，“别要自大到那村子来开玩笑！上了贡品就能解决的。”
面对用地主的威信来阻拦的洛，弗乌尔仅是平静地说：
“我要去见神，如此而已。”
那份随平和口气流露出来的魄力令在场的人至噤声。当青年冷冷的把剑似的目光射向洛时，洛只得愤愤地让开。
“隆大哥……”
弗乌尔回望向玛咪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点。
“没事儿。很快就好了。”





风龙·拉威，秉承风之名浮于半空，身着与其本体颜色相近的青布长衫。
泥龙·诺斯特，个子最小，全身白而半透明，拥有神似夕阳的瞳孔。
草龙·塔普，外表是苗条高个儿的女子，长裙温和的绿色令人联想到黄金平原。而她同样有宽和温柔的气质。
砂龙·裘那，顶着与本体无异的脑袋，高大壮硕。
海龙·阿比特，全身包裹在有如贝壳般质地的甲胄中。
树龙·贤树，矮矮胖胖，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给人以树木憨厚的的感觉。
岩龙，冠以岩石之名的同时，那结实的身体也坚硬无比。
响应RYU的呼唤，世界七龙均已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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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加尔，蒂丝啊。}
{终于想到要见面了。}
{其实是有要求吧，蒂丝。}
龙的气息强烈到连风都静了下去。虚幻者们飘渺的声音，直接从心底传来，盖过一切世间的干扰，将在场的所有人带到了另一个次元。而RYU他们像是被国王召见的平民一样诚惶诚恐。
唯一应对自如的只有蒂丝。
“答对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请你们给RYU力量，让他变强吧。”
这个要求令古龙们很是吃惊。
{阿鲁加尔完整后的力量已经够大了。}
{不需要，蒂丝。}
{反正最后他的融合已经注定。}
“不行。我要改变那个融合后的结果！”蒂丝叉着腰，“至少……不能够一边倒。”
“我想请问一下……”妮娜怯生生地发问，“让蒂丝小姐如此忧心……难道RYU与那个初代皇帝合二为一时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对我来说很不好——你想想吧，小鸟。刚刚出现不久的RYU，跟建立了一个凤帝国的弗乌尔比起来，谁的光流比较大？”
妮娜看了RYU一眼——按照古龙们的说法，RYU是刚出生的；另一边，弗乌尔几百年前同一西大陆，并且存活至今，他的光柱想必堪比擎天的大山吧。
这样一来，若联系小溪必将汇入大海的结局——
“RYU……会消失？”
并不是妮娜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她的句尾加上了不确定的尾音。
“对。”蒂丝淡定地地肯定。
不止RYU和妮娜，甚至不出声的葛雷和赛亚斯，都被震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一起旅行至今的人——
一起生活的人——
“太荒谬了！”葛雷把牙齿咬得咔咔响，“明明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又不是一瓶药！”
蒂丝鄙夷地反驳道：“不信也得信！事实就是如此。这跟弱肉强食没有区别！谁叫你太弱？”
RYU握紧了拳头，手心传来了痛感。因为太弱了，所以要消失吗？
“你觉得呢，RYU？”蒂丝转向茫然的少年，“你也不愿意吧？”
{我们古龙对于那一方占上风都无意见。}
{毕竟和我们无关。}
{更何况两个阿鲁加尔龙没有正邪之分。}
{弗乌尔没有成为魔神的迹象。}
葛雷低低地吼道：“那即是说，RYU的死活你们无所谓啰！”
{那并不是死亡。}
{是的。}
妮娜相信，假若葛雷的手边有东西，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摔个粉碎。这个虎人族青年怒不可遏。
“RYU……是我们的同伴！既然他是龙，不也是你们的同类？”
{我们的同类，应该是完整的阿鲁加尔龙。}
葛雷一时噎在那里，面色铁青。蒂丝用鼻子哼了一声。
“RYU，告诉我你的想法。古龙们可是无所谓啊。”
“我……”
RYU深深吸了一口气。龙的气息贯彻肺腑。他接下妮娜难过的视线。
很高兴妮娜担心他，葛雷还在意他。是的——有同伴重视他的存在。
“我才不要，消失掉。”
坚定凝结在水蓝色眼眸中。RYU决定为了重视他的同伴努力一次。之前的疑虑焦躁不安尽数消散，使他一身轻松，承认自己‘龙’的身份，然后，试着改变似乎已经成定数却不被自己和同伴接受的，融合的结果。
“我要怎么做？”
爽朗而自信的笑容在蒂丝脸上绽开。
“就是要这样才对嘛！”





优吉火山……充其量是一座普通的，带山洞的山。山东蜿蜒通幽，岩石众多，根本没有岩浆；相反地，山洞中十分凉快。估计村子里的人畏惧“山神”不敢入洞，才不知道真相。
弗乌尔在剑上聚起力量，眯起猩红色的瞳孔，朝山洞尽头那一团乱石挥了下去。
几分钟体积还是弗乌尔的两三倍，自称为山神的岩石组成的怪物，被弗乌尔打得支离破碎，最后在聚集了龙之力的剑下化为沙砾。
“只会喷点火便来冒充神。”弗乌尔收起长剑，冷冷地说，“在虚幻者附近受高涨的波流引诱，就自认为世界之王——更何况是人呢。”
结果现在，虚幻者也就只有这个作用了？
“果然世界已不再需要神。”
光是在世界的一角袖手旁观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力量在不经意间通过刚才的怪物一样间接地损害一下人类的利益。不管怎么看虚幻者的存在皆是多余的。
“尽管这样，却必须回归、给世界添加一个新的神。还真是悲哀。”
踏过一地的碎石细沙，弗乌尔离开了山洞。
幽暗的洞窟之外，随阳光一起映入眼帘的——
“隆大哥！”
是即焦急又惊喜的玛咪以及阴沉着脸的洛。
“你没事吧？没有受伤？”
“ 嗯。”
“呼——隆大哥，你别老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啊。”
“等一下，玛咪。”洛上前一步，“喂，隆，你对山神大人做了什么？”
弗乌尔没立即回答。但他的沉默给出的答案再明显不过。
“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洛认定了弗乌尔很危险，恨不能马上把玛咪拉走，“你……究竟是什么人？”
就像初到村庄一样，弗乌尔一言不发地走开。
那一天村民们全都没有下地耕作，也没有谁再和弗乌尔搭过话。他们的眼神是彷徨的。
一直到晚上。
玛咪替弗乌尔缝补白天在优吉火山弄破的外套，原本擅长针线活的她一不留神扎破了手指。把手指含在嘴里的时候，玛咪发觉弗乌尔正盯着自己，便挤出一个微笑。
“今天偶尔出一次错。往常我可是很小心的哦！哈哈哈……”
她笑得不免有些僵硬，却极力维持。
“你去打猎的时候邻家大叔来帮我弄炉灶，把墙壁挖开了一个洞呢。”
“……你认为，我是危险的人吗？”
弗乌尔轻轻地，以淡如薄烟的语调问道。
他等着玛咪的回答。若她说“是”，那弗乌尔就立即辞行。可是青年心底明白，妈咪不可能——
“不觉得啊。隆大哥是很好的人。”
——果然。
她一否定，弗乌尔便下不了决心走掉。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头痛。
“隆大哥自己不肯承认。”玛咪继续手里的活计，“但我知道，隆大哥其实非常温柔……相处久了才感觉得到，危险什么的，是不了解的人才这么说。”
“……”
“呐，今天的鹿肉浓汤好喝吧？”
“嗯。”
“明天有鲜鱼汤哦。邻家大叔钓了拿来的。哈啊——再过两天，野炊的日子就能结束了！”
弗乌尔默默地注视着玛咪的侧脸。
他有千百个理由离去，然而他一个也说不出。因为他感觉到，一旦说出来，玛咪会哭的。当然——他自己是珍惜被挽留的感觉，本来就不太想要走。
跟千百年前脱离王座时国民带有利益关系之请求不同的，单纯的挽留。
他多么感谢，能有人由衷地希望他留下。
“玛咪。你的愿望是什么？”
青年做了一个决定。也许能逼自己走。在那之前，他想实现它。
玛咪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不告诉你呵。”



“喂，既然阿鲁加尔龙也这么说了，不帮忙太过分了吧？”
蒂丝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神气地盯着古龙们。
{我们是中立的。哪一方占上风都一样。}
{所以RYU非要如此……}
{也未尝不可。}
{不过，蒂丝啊。你有什么目的？}
被问及的小个子巫女没有避讳。
“我要借用RYU的力量，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中去。”不理睬古龙们的讶异，“呵，我跟弗乌尔不太熟，所以他可能不肯帮我。”
讶异马上转成了愤怒。
{竟然为了一己私欲……}
{动用古龙的力量？！}
{真是自私啊！}
“嫌我自私？！自私的是人类吧！召我过来又把我封在铠甲里！”蒂丝恶狠狠地瞪着眼，“总是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虚幻者满足了人的欲求自个儿提出一点，有什么错？”
{但蒂丝你拒绝了人的愿望。}
“对！然后失去了作用的我就被遗忘在铠甲中！那好，没用的我回去还不行吗！”
女神百年的积怨爆发了。她的怒火震动了古龙。
“我就是我，你们是你们。我不要变成丑陋的龙，过着永远不变的生活！”
这一宣言可谓斩钉截铁，言之凿凿古龙们也无言以对。
{好吧……RYU啊。}
{到我们的实体面前来。}
{追求你所求之力量吧。}
古龙们的虚体迅速淡去，化作气流融入虚空，最后剩下风龙·拉威。
{我现在就赐予你，我的力量，RYU……}
话音刚落，一股夹带着龙特有的神之气息的风便吹向少年，使得他睁不开眼；而在闭起眼之时，仍可见代表风龙的光，缓缓没入RYU的光流中。同时那股风带来的神之气息，排山倒海地压下，充满了RYU的身体，似乎要溢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完全与他同调。
“咕……好奇怪的感觉……”少年说。
蒂丝忍不住又问：“你们被召唤至此，就没想过回去？”
{呵……这是你所讨厌的规律，也是我们的选择啊，蒂丝。}风龙的轮廓在话音中变得模糊，{我选择了……与RYU一同看着世界的发展……}
“切，什么嘛。到最后还是……不承认我吗。”
蒂丝掩住失落的表情，走下高台。这时妮娜说：
“蒂丝小姐被召唤时，人类提了什么要求？”
“让西大陆和平。”蒂丝望向天空，回忆起她厌恶的往事，“西大陆当时十分混乱……我还记得那些废墟。但我觉得，硬是拉我过来又跟我提要求，人类也太自大了，就拒绝了。”
“诶？那初代皇帝……”
“啊。弗乌尔那小子倒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且他做到了哟。”
葛雷嘀咕：“建了个凤帝国来和我们打仗。”
“喂错啦。弗乌尔刚建国便沉眠了。况且他的初衷是令西大陆和平，后来的战争全是你们人类的责任。何况东大陆不也有挑起过战争吗？”蒂丝屑然，“都说你们太自以为是了。”
“蒂丝小姐你……正因为不喜欢这个世界才想回去吧？”
“|哼，小鸟啊。可能你是小鸟所以不懂。如果有人强迫你脱离原来的世界，再强迫你当另一个世界的神，你会怎样？”
妮娜望望RYU，继而瞅瞅葛雷和赛亚斯，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会儿。
“……我会努力的。”




FORTEENTH◎裂变的心愿 弗乌尔非常慎重地思考究竟要不要留下一封信之类的，告诉下田干活的玛咪自己不辞而别。
“这样她就不用煮两人份的饭，节省了粮食。”
真名还是讲一下比较好——被叫做“隆大哥”的时间长了，差点忘掉本名。
离开的理由也得说清楚。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虚幻者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给这个地方带来麻烦……那弗乌尔就找不到理由了。
“干脆免掉理由。”
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非常感谢……我还会回来的等我的事情解决了以后。
“嗯。基本上这样写就好了。”
青年开始满屋子找纸笔。
乘着玛咪不在家赶紧走是弗乌尔的办法。如果看到了玛咪的微笑，他肯定没法儿说再见。
“有了有了。”
他迅速摊开纸，并且研墨。砚台吱呀呀地响着，不多久便盛上了黑色墨液。
刚要下笔的那一刻，弗乌尔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传来的嘈杂。他立即搁下笔，把门拉开一条缝——
“这边，将军大人。”
一队全副武装的凤帝国士兵正在尤姆与洛的带领下穿过田地，气势汹汹的朝小屋逼近。弗乌尔看罢嘭地关上门。
“冲得出去吗？”他自问道，活动了一下手指——以他现有的力量程度，对付那些家伙不成问题——“……算了。”
硬拼的话，村庄大概会遭受极大的损失——这一念头冒出来，弗乌尔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在干什么?这种村子怎样不都跟我无关么。”
还处于泥菩萨过河的境地……
“就在里头吧？”
“是的。”
……却仍在担心村子。弗乌尔心说原来我这么好人啊。
咚！！！
木门被大力地撞开，又很快的关上。弗乌尔回过神，发现突破士兵包围闯进来的竟是抱着木板的玛咪。
青年愣了一下子，接着耸耸肩。
“连你也卷入了呀。”
若玛咪打算把他交给尤姆，他亦无话可说。人心是会变的嘛——
“？！”
出乎弗乌尔的意料，冲进房里的少女动作利落地用模板把门闩上，并以自己的身体死死顶住。
“你……”
“快跑，隆大哥！”在门外士兵撞门的动作和洛的劝阻声中，玛咪大声叫着，纤细的手臂拼命压制着猛烈的摇撼，“我顶不了多久，你快走吧！”
几个士兵用力顶撞，整个小屋都在战栗。不管它曾经多么温馨，现在就如即将沉入大海的破舟。只要弗乌尔一离开，玛咪肯定会被尤姆抓走。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别过来！”玛咪几乎是在哀求，双手抖得厉害，“求你快逃吧，隆大哥……昨天修炉子墙壁被挖开的地方可以逃出去的！我知道你早就想……”
“玛咪！玛咪！那个人很危险！你倒是开门啊！”
弗乌尔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使得他嘴巴发干发苦。
“……我会回来的。”他说道——这几乎是他唯一能说的——“我一定会。”
木门撞出了缝，木板也弯了起来。玛咪整个人紧紧贴在门上，挂着既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吗隆大哥……虽然洛大人那样说你，但我一直觉得……就算你被追捕，只要静悄悄的地在这里，不让外人知道，便能够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一直都这么想！”
门口的砰砰声好像在一瞬间远去了。那几秒钟突然特别长，又突然特别短。
“很好笑吧，现在还讲些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希望隆大哥可以和玛咪在一起……这是我的愿望……”
烦人的喧闹把弗乌尔拽回现实。他望不见玛咪扭开的脸，同时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看见玛咪的脸，记住她临别的表情，催促自己早点回来。然而玛咪再不回头，柔弱的她掩护着他。
没错，弗乌尔有足够的力量摆平卫兵乃至尤姆，可这样一来，离他最近的玛咪必受波及。
明明有能力，倒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是神……
百余年来他更深切地领悟到自身的无力。
“快不行了……隆大哥！”
小小的屋子里回荡着哭腔。
“若要实现我的愿望，你就必须平安无事！所以……所以……请你逃啊！”





RYU五人回到契克村时已是第二天上午。本来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但蒂丝闹了很久的别扭，耽误了行程。
他们刚踏入村口，突然赛亚斯说：
“…不太对劲。”、
“什么？”
凭借第一反应，葛雷、RYU和赛亚斯抽出了武器警戒。
“气氛……的确很奇怪。”
应该到处散步的牦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甚至神定气闲的契客长老，全都没了踪影。整个契克村仿佛生生被挖空的鬼城，空荡荡的连和煦的风在此亦变成了鬼城的敲钟人，呼呼刮过叫人汗毛倒竖。
“发生了什么事！”葛雷不安地跺着脚，“全部都蒸发了？啊——”
从一个角落里，马斯塔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马、马斯塔！”
几个人又惊又喜地跑过去，却看到契克长老爬出铠甲。之后，马斯塔便松松散散地倒在了地上。
“咦？！马斯塔？！”妮娜赶紧蹲下去查看。当手触到冰冷的金属，她感觉到了术力。“这是……马斯塔被谁打伤了？”
契克长老垂下头，声音嘶哑：
“是凤帝国军……找到这里了。”
“……竟然……！！”
“村里的人呢？”
“还好，已经去了别处避难。马斯塔……为了保护我，给那个叫拉索的队长……”
听见敌人的名字，RYU和葛雷像竖起了尖刺的刺猬。
“又是那家伙！”
即便许久不见，实际未停止追踪龙的踪迹的拉索，竟伤害了他们的同伴。
“马斯塔、马斯塔……”妮娜呼唤着铠甲的名字，“……马斯塔会死吗？”
唯一有资格回答的蒂丝，俯视着地上她曾寄居几百年的铠甲。
“他本来就只是个死物，因为领受了我的气息才会动的，无所谓‘死’或‘不死’。”蒂丝的口气、眼神，没有任何同情和难过，反而冷淡得好像与马斯塔毫无关系，“最多，变成不能动的——原来的样子罢了。”
她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了所有人。
“这样……好冷淡……”妮娜抚着硬邦邦的铠甲，“我们要失去马斯塔了么？”
“也许，我再进去一次便有救……”蒂丝一开口立即后悔莫及，“……但我不想第二次失去自由！”
“呵呵……没关系。”
铠甲马斯塔稍微挪了挪。
“一个铠甲……能动就已心满意足。马斯塔是铠甲嘛。铠甲就要有铠甲的样子，马斯塔是这么说的吧。”
与重伤无关，马斯塔的金属音依旧坚实，怪笑依旧奇特。
“对啊。马斯塔做得很好哦……保护了长老大人，谢谢你。”
妮娜觉着吞下了带刺的果实，把喉咙哽咽住了。马斯塔听后笑声更加清朗。
“呵、呵呵。还是多谢你呀，马斯塔。呵、呵呵……啊呀，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他的话语就此凝固，不再继续。余下的音节抓不住，空落落地消散在高原寂寥的碧空中。两只灯泡眼也就此熄灭了，黑洞洞地仿佛从没有亮光存在。
妮娜呆呆地蹲着，喉咙里带刺的果实滑进了胃，一路扎得身体五脏扭成一团，痛苦不已。她抬起眼，困惑地望着蒂丝。
“别这么看我，这是我的选择。”蒂丝说罢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
封印在马斯塔体内，行为做派却有根本性的不同。总是在不适当场合发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时常又给妮娜他们一些提示的马斯塔，其行动其实是由蒂丝指挥——这是事实，尽管令人难以相信。
“我们所认识的马斯塔，难道一开始就不存在吗？”
契克长老轻轻地回答了妮娜：
“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他现在睡着了。”
葛雷走过去。拍了拍少女的头。
“让他睡一下也好吧，妮娜……”
怀着能再见到姐姐之美好愿望的妮娜，头一回体味到失去患难与共的同伴的滋味。少女看了看同样神情痛苦的RYU，一下子扑到葛雷肩上，抽泣起来。




“契克村北部，有一个被遗弃之村。那是契克村从前的位置。”
等一切平静下来后，契克长老说道。
“麻烦你们到那里去确认村民们的安危。拜托了。”
RYU不见蒂丝，便问：“蒂丝小姐和您呢？”
于是他感到脖子上被葛雷毒辣的视线射中了。
“我一把老骨头走不动啦。至于蒂丝大人……她说要留下来休息。”
少年不再多问。蒂丝不在的话，大家都好过一点吧。
临行前长老叫住了他们。
“帝国军的目标是RYU，所以……请务必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优先，不用太顾虑村民。”
RYU和葛雷不表态。一行人压抑地想北边赶。
天空灰蒙蒙宛如洗褪了色的抹布，可以说是大家的心情写照。
抹布用完了就要丢到。蒂丝就是这么抛弃了马斯塔。
久久沉默着的RYU在默哀中恐惧起来。他恐惧着与马斯塔同样的命运，尽管他确信至少同他走在一起的朋友们不会那么做。
凤帝国追寻着他、想利用他的人呢？
他注定要见到的，凤帝国的弗乌尔呢？
定义为“不完全”的自己，有能力对抗他们吗？
向北的山路曲曲折折，赶路的人各怀心事，神色凝重得似乎那重量加在了脚上，虽举步维艰却不得不快马加鞭。
他们指望凤帝国军可别找上村民……
“请留步。”
耳边突然传来清脆响亮的命令声，跟前涌来一小队卫兵。
“凤帝国军！”葛雷反应最快，御风亮出木棒，二话不说抡起来就往领头的那个脑袋上砸——
咔！！
木棒在半空中被硬生生地抵住了，那力道震得葛雷虎口生疼。不知他，RYU与妮娜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挡在卫兵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狐人族军人，面带愠色地以一支火枪格下了葛雷的攻击。
“我们并没有先动手。”这名军人生得很清秀，有着锐利而高傲的眼神和给人以严谨且干练感觉的脸部线条；但他的身材十分纤瘦，难以置信他仅凭单手就接下了葛雷的木棒，“太失礼了吧。”
“阿斯拉大人！”卫兵感激地叫道——看来名为阿斯拉的青年，是一名军官。不过从他朴素简洁的衣服上可看不出来。
“哼！”葛雷猛地收棒，悻悻说道，“等你们动手便已太迟！你们是哪一队的？为什么在这儿？拉索在哪里！”
阿斯拉的回答彬彬有礼且不失军人威仪。
“奉凤帝国特别命令，我等前来寻访阿鲁加尔龙。”他直接向RYU行军礼，“在下凤帝国第八小队之队长阿斯拉——这位就是RYU阁下吧？”
“唔？呃……嗯。”
“那就对了。请您随我回凤帝国。”
葛雷反射性地跳起来。
“凭什么！你们非要抢走他不可吗！强盗！”
阿斯拉挑起眉角；“真是无理的指责。我等才第一次见到你们。之前与你们接触的，是拉索队长吧。”
“都一样！你们……对马斯塔——”
“道歉！”先前阿斯拉挡住的士兵用不输给葛雷的气势吼回去，“向阿斯拉大人道歉！”
“退下。”阿斯拉挥挥手，顺便把火枪插回腰间——那里还挂了另外两只不同的枪。“此类问题不宜在此讨论。还请RYU先生走一趟——”
“不，请等一等。”妮娜拉住一接触凤帝国就暴跳如雷的葛雷，“我们必须到前面的被遗弃之村去。从契克村逃出来的村民都在那里，我们需要确认他们的安全。”
这也点醒了RYU和葛雷。
“你们在这里……难道凤帝国军已经找到他们了吗！”
阿斯拉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被遗弃之村。但前方确实是拉索队长的搜索范围没有错。”
落雷降临，危机以光速笼罩过来。
拉索和村民……多么不祥的组合。


弗乌尔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方向，凤帝国已围住了村子的各个出口。从玛咪家逃得生天以来，他一直躲在树上。卫兵们的搜查加紧，说明玛咪——
“唔！你怎么还在！”
曾经与弗乌尔吵过架的庄稼汉无意间发现了他。
庄稼汉为弗乌尔的滞留而恼火。
“为什么不跑！玛咪为了你被抓住了诶！你想让她的辛苦白费么……”
他看着弗乌尔跃下地面，急忙塞给他一个银环。
“给，护身符。我算是仁至义尽啦。还记得以前野猪冲进来的地方吗？那里有一座小庙连接到索玛森林的另一端。跑吧跑吧！我假装没看见……”
庄稼汉一口气说完便转身跑开了。弗乌尔往往他的背影，把银环揣进口袋。
玛咪被抓走了。青年脑海里描绘出几百年前的地图——有树龙的树海距离帝都相当远，玛咪可能会被带到村子附近的有军队集结的城市。那么，现在还来得及。他想玛咪保证过一定会回去，就不可能丢下她。而尽快救出她的前提，是自己的安全。
弗乌尔找到了村子边缘的树林，以最快而隐秘的动作绕开巡逻兵，潜入林子。但同时他注意到这一系列过程中看不到尤姆的身影，想必是押送“与弗乌尔有密切关系”的玛咪了吧。
拨开草丛和灌木，弗乌尔看到了由石板门挡着的小小石庙，隐藏在葱葱青木间。
“有虚幻者的味道。是创始之前的龙？”
他越来越觉得这片土地的不寻常。在两个虚幻者的潮流中，这块土地不可能有安宁。
“在潮流中动荡，是这个村的必然啊。”弗乌尔俯身去辨认石板门上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的字迹，“欲求龙的庇佑，必先奉献……是要贡品。”
“噜噜噜噜噜噜……”
青年回头发觉曾制服的野猪走到了他的身边。
“噜噜噜噜。”像第一次见面一样，野猪摇晃着脑袋，前蹄刮着地面。弗乌尔惊异地问：
“你要怎么做……自愿成为贡品吗？”
不等回答，野猪四只蹄子扬起草叶泥土，如离弦之箭朝石门冲去。随着轰地一声震响，立时长角折断、鲜血迸射！
还没有完——头破血流的野猪后退几步，再一次冲撞石门！只听连续三声巨响，野猪终于倒在溅满煞人的红、徐徐打开的门前。
弗乌尔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而后静静地为野猪合上了眼睑。一度贴着拜访树海的弗乌尔撒娇的野猪，渐渐变得冰冷。
“把你给卷入潮流了，真对不起。”
他迈入幽深阴暗的小庙，经久不见天日的空气夹杂着潮湿霉味扑面而来。盘绕其中的虚幻者气息宛如尘封千年的古董，老旧得缺失了生命。
地道的入口，弗乌尔发现了龙的遗骸。晶石化的骸骨与许多年后来访的同类相视无语。
这是在比世界七龙更早降临的虚幻者吧。在密封的小石窟里，舍弃了龙的身体，用尽了力量。虚幻者是没有死亡的，所以这条不知名的龙……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中。
“喂……你到底为什么而舍弃了这个世界？”
无人应答。
说起来弗乌尔的印象中，西大陆在他之前还召唤了另一个，名为蒂丝的虚幻者，由于没有实体而寄宿在铠甲里。那虚幻者……也拒绝了人类。
弗乌尔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他也想问一问，究竟她为什么拒绝了人类。
地道相当地长，却不曲折。很快地弗乌尔便走出地道。出口下方的树林比较稀疏，看来就是索玛森林的外围了。深入索玛森林到树海中去，靠树海掩护的话尤姆也没辙吧。
这样想着的弗乌尔在行至林子不久时察觉到有异状。
“太安静了。”他敏感地停下步子，“发生了什么事——唔！”
脑袋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棒似地剧痛。一瞬间树上的鸟儿不知为何也全部飞散。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头痛和有如地狱裂口的大量负面波动。
那种感觉……经历过战场的弗乌尔太明白了。
“诅咒的……前兆？”
等不及多想，阴云涌起遮蔽了阳光，只一刹那，从天而降的黑紫色火焰仿佛地狱恶鬼的大锤，命中弗乌尔！！




【原本呢，拿你来做人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啊……你实在是没有人质的样子！！！】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咒术一击打倒了眼前的铠甲。
拉索收起搜查契克村的记忆。他不遗余力地执行任务，只要圆满完成他就可以升任将军。他所追求的就是这个东西，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当然不许有人阻拦。
“不管是那个铠甲，还是阿斯拉小队长都一样。”拉索面对领着RYU等人前来被遗弃之村的阿斯拉，狞笑着踢了一脚地上的男孩，“我问他们阿鲁加尔龙的去向，他们都不说。我也只好用点手段咯。”
妮娜激动地叫着——她本想去救那男孩却被葛雷拦住——“那又怎么能……他们还是孩子啊！你居然忍心！！”
“对手无寸铁的人出手……”阿斯拉也十分愤慨，“你忘记军人的道德准则了吗！”
“哈哈！精彩精彩，公主大人和阿斯拉。喂，那是对上司说话的口气？阿斯拉，找到了龙反而与龙成为一伙，你敬爱的爷爷会怎么说呢？”
拉索一扬手，自和RYU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三具铁鬼——比之前任何一具都大个还拿了一把巨剑——便靠了过来。与其体积相当的影子掩住了拉索。
http://img1.freep.cn/s.aspx?u=v20_img1_img_0807301730505236_54341.jpg&s=500
阿斯拉立即按住枪柄质问：
“你要干什么！我们的任务——”
“若把手脚拆掉不是更方便带回国吗？”拉索不以为意，衣摆在铁鬼急速攻向RYU卷起的风中翻动。
迅雷不及掩耳地，铁鬼的巨剑疾风骤雨般落下，眨眼间刺出十几剑！赛亚斯当即拉上妮娜跳开；而葛雷和RYU则苦苦抵挡。无奈巨剑实在太重了！一击下来葛雷便被弹飞开去。RYU见状一跃而起扑向铁鬼，大吼一声连劈数剑，招招命中却发现剑已砍出缺口，对手毫发无伤！
一秒钟的震惊使得RYU被摔到一边；葛雷和赛亚斯马上填补，木棒和居合斩齐发！只见火花四溅，但最后被掀翻的是葛雷和赛亚斯。铁鬼正欲举剑挥斩，突然风刃袭来，当当当打上盔甲，迫使它的注意力转向了妮娜。
“别要怪我哦，公主大人。”拉索扭曲了假笑，布下结界不让阿斯拉碍事，“不用客气，铁鬼！”
“闪开妮娜！”
不等铁鬼攻向少女，RYU已冲了过去。他忍着几乎要令全身散架的疼痛推开妮娜，侧身惊险地避过割下他一缕发丝的巨剑，一口气打入铁鬼怀中，挑掉了一张咒符！
原来在RYU被扔飞时恰好瞥见了贴在铁鬼空空的盔甲里的三张咒符。那些赋予铁鬼力量的东西，估计是为了不让魔法伤害而置于内部。
果不其然，铁鬼最外层的盔甲崩坏了！
而下一刻，铁鬼的巨剑也贯穿了RYU的身体——




就像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战场。
有的战役动用了强力的诅咒，借炮弹为媒介发射到敌营，顷刻间横尸遍野，不论是人类还是鸟兽都死绝。连那片土地亦不得不荒废多年。他将这种诅咒的使用方法命名为“咒炮”。
而今这玩意儿的威力至少是当年的数倍，把整个索玛森林给污染了。不过树海那边有贤树在，他号称世界最强的结界应该能抵御污染。
好难受。内脏被掏空了么？这么痛。
弗乌尔拼命站起，忽然一口血涌出喉咙。
“咕——呃啊——”
诅咒……在侵蚀身体。无数死亡的感觉令体内的血液流动发生紊乱，力量也在倒流。如果是普通人，只有尸骨无存的份了。
双腿丧失力气，青年跪了下来。
有幽灵……是动物的吧。自己……这次是不是亦撑不住了呢？
人类……为了消灭他不惜牺牲掉一座森林啊。
口袋里的银环碎了，露出中央的符。
“哦……原来是用这个……定位的吗。”
符咒沾上了血。
不过……是谁呢？
弗乌尔太了解凤帝国擅用的诅咒系统了。诅咒的发动需要代价，即与目标关系密切的人。给予那个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所产生的负面波动就是诅咒。
“牺牲了自我来置我于死地的……是谁……”
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已由尤姆带走的淳朴女孩的脸。青年干笑了一下。
“不会吧……玛咪……”
叮~叮。
微弱的闪光划过眼前，伴着清脆干净的铃音掉落在地。弗乌尔的瞳孔在那一秒缩紧，心脏似乎也停止跳动。
如同印证他的猜想一般，玛咪的铃铛手环赫然躺在被污染的草地上。





耳朵在轰鸣。明明妮娜在哭、葛雷在咆哮赛亚斯的剑在和铁鬼对峙，为什么听不见啊？全部听不见。
嘴巴里有腥味，虽然恶心却牢牢抓住了意识。
不痛了。被撕裂的身体不痛了。真奇怪……没有知觉了。
RYU的眼球动了动。脖子好酸……好冷。
血……是不是流干了呢？
他的视线茫茫然落在了远处。
蒂丝说我还很弱……没错。
目光尽头，有一个男孩倒在那里。拉索在笑，嘴角的弧度证明在他笑。
孩子们……马斯塔……使这个人……凤帝国……
还有被污染了的城市……
还有妮娜的姐姐……
要多坏、要多坏才做得出来？
胸口好像被点燃了。发冷的四肢、残存的血液和意识，都点燃了。
愤怒。好过分！
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儿而已。
弗乌尔伸出颤抖的手拾起铃铛手环。
一直生活在乡下，享受着与世无争的和平，周围有长辈关心。她善良温柔真诚。
但她死了。
用作代价的人，不可能活着。她在根本不该由他承担痛苦折磨中死了。
她死之前甚至还不知道弗乌尔的真名。
【很好笑吧，现在还讲些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希望隆大哥可以和玛咪在一起……这是我的愿望……】
他许诺过一定会回去，下定决心要救她。
“没那必要了。”
玛咪……已经不存在于世上。她所隶属的人类为了消灭一个弗乌尔而抛弃了她。
害死她的，是弗乌尔建立的帝国。
“哈，哈哈……”弗乌尔坏掉似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类啊……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银白色的发丝间，血红的双眸爆出凶光。
【告诉我，阿鲁加尔。你对人类彻底失望了吗？】
在没有她的人类面前，答案是肯定的吧。因为人类……
“好可怕……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启力量的斑纹布满全身，少年口中发出野兽的咆哮。
一时间乌云齐聚，暴风瞬时席卷战场，强大的气流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得已连连后退。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RYU站起身，致命的创口眨眼间便已愈合！
“这是怎么回事？”拉索挡住风沙，“铁鬼！”
铁鬼应声而起，朝RYU再一次挥剑！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刺眼的闪光划破阴暗天际，犹如凝聚的洪流吞没了铁鬼的身影，继而引起了爆炸！
若不是妮娜他们退得及时，葛雷架设起土之结界，肯定也被卷入爆炸中。待他们定睛一瞧，火焰中RYU的身后，有一条他们从未见过的龙。
金红色的鳞甲覆满壮硕的躯体，附以各自展开四只淡蓝半透明薄翼的尖锐双爪，好像通晓RYU怒气而瞠红的眼睛，带着无人能出其右的帝王之风俯视全场。
妮娜、葛雷和赛亚斯无不震慑，浑身浑身颤抖动也不能动。而铁鬼……连同拉索，完全没了痕迹。他们原来的位置现在仅剩一个冒着青烟的大坑。
“呼呼呼呼呼呼——”
“喂、那个……”葛雷头一次从心底感到畏惧，“刚才的吐息，正中拉索的吧？”
与RYU相同的疯狂目光游移不定，一见士兵想要反抗，巨龙便锐爪一挥，可怜的士兵当即一命呜呼。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RYU丧失了理智，狂乱地吼叫着。和他五感相通的巨龙也暴躁地以爪子来残杀凤帝国兵，与割草无异。
“大家、散开啊！”阿斯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散开、逃！”
但巨龙的每一个动作都令大地摇撼，威势叫人抵挡不住。它的杀戮哪里逃得过？吐息所到之处烈火熊熊，地面塌陷，士兵哭都来不及就死于非命！小小的被遗弃之村成为了地狱，连石块都溶解的业火中唯有RYU的水蓝色头发清冷无比。
直到一声枪响，吸引了巨龙。
巨龙转向阿斯拉，后者抖了一下。
“走……你们！”他鼓起全身的力气朝幸存的手下叫道，“趁现在！”阿斯拉把枪口对准朝自己逼近的龙，冷汗滴滴答答流下，浸湿衣衫。
巨龙死死盯着他，要命的吐息在嘴边若隐若现——
“不要！”
妮娜脱口大喊，不顾葛雷的阻拦奔出了防御结界。
“不要啊，RYU!”
她用风刃在火中打开一条通向少年的路。少年吼叫仍在继续。
妮娜认识的RYU，不是这样的。
内向腼腆很勇敢又很害羞，为人和气善良可亲。
拥有湖蓝色瞳孔的RYU，总是温柔地帮助着妮娜。虽然最近他为了身世而烦恼，但妮娜相信他能够想通，回归到开心的样子；虽然RYU其实特殊的龙，但与妮娜相处至今的RYU就只是RYU而已。
可是……
再这样下去，妮娜害怕那个RYU永远都回不来了。
就像马斯塔……
少女紧紧地抱住噪乱的少年。
“求求你、求求你……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杀人……”
她使劲地哭泣，心里祈求和一切都是噩梦。
至少……让他恢复吧……
“所以……所以……”
巨龙的动作停止了。
“所以……请你停手啊，RYU！！”




FIFTEENTH◎阻碍
村庄遭到了屠杀。
白色的龙浮在空中，将四散的农民抓住、弄死。
不需要吐息，而是一个一个地残忍杀掉，让他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怖惧。
没有漏网之鱼，尖叫、血液、散落的人体，空气中浓烈的腥味，无一不昭示这个祥和村庄的灭顶之灾。
曾经的欢笑温馨灰飞烟灭。这个村子背叛了他。
背叛了玛咪。
如果洛不出卖他，凤帝国军就不会来。
如果那庄稼汉不替尤姆卖命、给尤姆找到他的机会，玛咪也不会死。
弗乌尔撕碎了这两个人。长剑切开骨头，把人体分成恶心的块状物。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收留你……”
洛临死前恨恨地咒骂。弗乌尔一扬手，将他的脑袋扯下。
“随便。反正从一开始，收留我的也不是你。”
银发青年以收割生命的死神姿态踏过地上的污渍。走进房屋，斩下躲藏的人类。当他瞟到蜷缩于墙角的妇女时，停顿了一会儿。
“放、放过我们……至少放过孩子……”
妇女怀里的婴儿正在熟睡。那张脸勾起了回忆。
【很可爱哦！来抱一抱嘛！】
玛咪把婴儿塞给弗乌尔，刚出生的男童抓住了弗乌尔的发丝。
“够了。”青年的瞳孔映着血光，银丝比冰还要寒冷，“应经没有阻止的必要。这些都过去了。是你们先背叛，是你们先舍弃了生的机会。”
“可是……孩子……”
“我做了选择。”
弗乌尔冷冷地挑起剑尖，白色的龙也来到身边，在妇女与孩子面前洒下死之气息。
“现在，是我舍弃这个世界。”


RYU冷汗涔涔地睁开眼，首先看到妮娜。
“RYU？你还好么？”
少年要晃着脑袋：“刚刚……做了个梦。”
那梦真实得可怕。那种用剑切割肉体的手感，仿佛是自己亲手做的一般。
绝望、憎恨灼烧着内心，RYU全都感觉到了。
“是谁……”
“别去想吧。”妮娜拍拍他，“我们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
暴走后的第二天，RYU基本上恢复了精神。他对使妮娜受到惊吓很抱歉。
“诶呀你还记得吗。”
RYU点点头：“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操纵脱离本体的龙屠戮敌人的记忆十分清晰。
“不算过分。他们是凤帝国军。”葛雷嗤之以鼻。
“但是他们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很无辜的啊……”
“听着RYU。”葛雷以亲历战场的过来人身份告诫道，“我并不是说所有凤帝国人都是坏的，可这就是战争——没有一个参战的人是无辜的。没有敌人会因为你出上战场还干不了什么而放过你，彼此间计量的唯有信念与实力。”
“…强者方存，这是…我们的信条。”
赛亚斯慢慢地说，一边抚着剑柄。
“…挡住前进道路者一律消除…至于无关者留也无妨…战场上的人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我赞成赛亚斯。你做到这一点就好了。”葛雷挺高兴赛亚斯替他讲清楚，“你和妮娜打算去看望村民？”
他们停驻的被遗弃之村，契克的村民由于躲在内侧而未受暴走波及。他们正忙着处理帝国军的尸体。被拉索打伤的几个人也了无大碍。
“看来大家已经可以回契克村啦。”
马上就兴高采烈的RYU扭头向妮娜说，却发觉妮娜脸上有阴霾。
“妮娜……怎么？”
少女愣愣地凝视着缓缓埋入土里的尸体。
“龙……很可怕。”
RYU觉得有人往他的脑袋里塞了冰棍。
“昨天那个样子的龙……我大概明白凤帝国追寻你的目的了。”妮娜像是一边说话大脑一边盘算着什么，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指。接着她直视RYU，说道，“RYU，你相信我们的吧？”



阿斯拉扭了扭反绑在身后的手臂。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不过成了葛雷他们的俘虏。见到RYU和妮娜一块儿走来，阿斯拉不禁问：
“你们与龙同行，是要用他来发动战争吗？”
负责监视阿斯拉的葛雷一听便不悦道：“别把我们和你们混为一谈！”
“哼。”阿斯拉仍保持他军人的强硬，“我记得最近是鲁迪亚撕毁的休战条约，派了奸细潜入西大陆。”
“呃——”被戳中要害的葛雷舌头打了个结，慌忙提高音调：“那、那拉索呢！逼得RYU暴走的不都是你们嘛！”
“我也请你别把我和拉索混为一谈。做出下等事的只有拉索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把龙交给你们！”
阿斯拉一拧头：“随你便。反正将龙带回凤帝国是我的任务，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做到。”
葛雷强按下额角的青筋：“喂你……了解你目前的处境吗？”
“当然清楚。但这改变不了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完成任务的天职。”
眼瞅着哑口无言的葛雷，妮娜苦笑。
“哥哥，让RYU跟他去也行。”不等对方丢来错愕的视线，她说出了和RYU商量好的计划，“呐，像古龙们说的，RYU跟另一半的见面避无可避，这样我们自己去见他不都一样。况且——爱理娜姐姐在凤帝国啊。”
如同沉淀的细沙被翻上水面，葛雷瞬间把握了要领——所有的发展皆指向凤帝国，根本就躲不开。而如何安全进入西大陆？领路人即在眼前！！
“确实……”突然他又觉得由一分钟前还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交出RYU的自己来决定妮娜的建议简直就是全盘翻供，丢脸丢到了家——他甚至感到阿斯拉嘲讽的目光已经在他脸上落户——“……是个办法……但去征求一下契克长老的意见比较好……吧？”
葛雷尴尬地笑着。
“不错啊妮娜，有进步。RYU去跟村民将我们回契克吧——哎哎赛亚斯你干啥？！”
刀光一晃，未见刀路赛亚斯已收刀入鞘，同时捆住阿斯拉的绳索掉了下来。
“…把…女孩子…捆起来不太好…”
赛亚斯此言一出，阿斯拉整个人就僵住了。其他人也一块儿硬在那里。
“……阿斯拉……是女的？！”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落在阿斯拉与男生没啥区别的身体上。
“身材是蛮有线条感……”
“可是胸部跟哥哥的有哪里不一样么？”
“干干干干什么！”阿斯拉一脸通红恼羞成怒，双手一抽枪，“不准看！是女的又怎样——”
沉默。
之后他们全体斜眼瞟向一副呆相的赛亚斯。
“……赛亚斯你……是怎么发现的哈……”




【是不是不可思议呢？】
蒂丝深呼吸着。
【人类自以为是，心怀憎恨、贪欲、凶狠，互相伤害，是多么古怪丑恶的生物。可是……当我寄宿于此内，却能感受到关怀。人类的关怀以及……】她稍有不甘地撇撇嘴，敲了敲均匀撒了月光的铠甲马斯塔，【这玩意儿的关怀。】
【你发觉了啊。】契克长老回答，【是你的心在变，变得能接受他们了。】
结束了一晚上的沉思，小个子巫女依偎在铠甲旁边睡着了。契克长老默默地注视着和谐到别扭的景象，轻声自语：
“正因为会变，才不会多错过美好的东西啊……”
此时RYU等人和契克村民到达了村子。受了风波的圣地之村恢复了活力。
“大家看上去都没事。”长老来回打量着队伍，“不过出现了新面孔？”
待葛雷把事情经过和之后的计划解释一遍，长老略微拧紧了眉。
“暴走，RYU？嗯……看来你的龙之本性苏醒得差不多了。这样去西大陆也是事不宜迟。这位军人呢？你打算怎么做？”
被问及的阿斯拉耸耸肩，尽量不去回想来时路上关于该问题与葛雷发生的争吵，直接给下结论：“我会领他们去。于我的任务于他们之目的均有好处。”
“哦，挺干脆。该了啊……连作者都觉得你们在中央高地呆得太久了。”
“……长老你这样讲没关系么……”
契克长老露出一个老人沧桑而充满经验的微笑，给人在一连串时间之后久违的安稳。
“临行前去跟蒂丝大人打个招呼吧？她可有话要说哦。”
RYU、妮娜和葛雷皆犹豫了。他们仍未搞明白究竟要在蒂丝面前摆什么表情才好。可长老直接摇了摇小个子巫女。
“好、好。马上起来。”
蒂丝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接着——
马斯塔动了。
黄等等的灯泡眼倏地亮起，机械手脚有点生硬地伸直，撑住笨重的金属盒子形成了一个一眼就能确认的，站立姿势。
“呵呵，很惊讶吧？”
刚从废品堆爬出来似的，铠甲吱呀呀转动着脑袋。蒂丝虚幻的身影显现，递上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看，那个小姑娘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跟着你们跋山涉水是不。”她指指还抱着童稚睡着的小个子巫女，“我就决定过来啦~~住得惯嘛呵呵。也就是说——”
蒂丝深深吸了一口气，释然接下RYU等人由讶然转成欣然的眼神。
“——我会跟你们一起去，还有马斯塔。”
谁也没有去计较为什么只隔了一个晚上蒂丝居然会“不好意思”，葛雷仅是嘭地踢了铠甲一脚。
“走啦。赶时间。”
蒂丝等着他们走过去后，向契克长老挥挥手。
“拜啦，喜欢偷窥人梦境的长老。”
“呵呵~~马斯塔回来了啊！”
这时候，铠甲马斯塔醒了过来。纯正地呵呵笑着很有活力而且连绵不绝。
“呵呵呵呵呵呵——”
“有那么高兴吗！”蒂丝无奈地叹息道，“叫我蒂丝啦……”



“看来东部的行动不顺利啊。”
西大陆凤帝国咒炮之町，尤姆捏着纸条长叹道。
“虽然很这边的事基本已经解决，但另一半阿鲁加尔龙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按照幸存者的说法，拉索及其队伍在暴走中全灭，阿斯拉亦下落不明。是不是应该再派一支搜索队，尤那？”
站在前台安排咒炮发射后相应事务的书生气质浓厚的年轻男子，真是早先抓住潜入咒炮之町的葛雷一行人的尤那。
“在下认为不妥。首先大帝桥还未修复，其次若那一边有此等能力，再大动干戈也于事无补。您看，神皇大人若力量复苏得完全，即便全军一拥而上亦是抵挡不了啊。”
尤那稍作难色，语气恭顺有礼。顿一顿后又说：
“其实大人不必心急。您知道阿鲁加尔龙的复合不是？为了这一天那一边肯定会来到西大陆的。在此之前先做好布策即可。”
尤姆捏碎了纸条：“想不到老朽暮年，还得做着逆天之事。”
“将军大人素来以忠诚著称。既是皇帝陛下的愿望，即使逆天您也会实现，不是么？”尤那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深不可测的角度。尤姆听后，苦涩摇头。
“罢了。此事一完，也到了隐退之时……”
“报将军！”
哨兵疾步走来。
“咒炮弹降落的索玛森林畔，索恩村发现龙！索恩村全灭！”

终于离开中央高地。
一行人围在篝火边烤火，偶尔蹦个喷嚏。
中央高低不同于其他山地。登上中央高地的路因地形而不能用于下山。所以下山只能乘木筏自山顶急湍漂流而下。那骇人的速度及诸多障碍惊得妮娜和RYU乃至葛雷均忍不住叫唤出声。等到勉强停下，木筏就仅剩两根木杆了。
湿透的他们一面烘烤衣服一面商讨路线。
“我们要去弄一艘砂船。”葛雷说，“我实在不愿意再给马洛克干活了。马尼洛一族做起生意来连天神也要吃亏。有了砂船就能到哈希比特镇——喂阿斯拉，到时候你就带我们用传送——”
“哈斯比特的传送装置坏掉了。由于有奸细强行突破了拉索的防守。”
葛雷的话噎回了喉咙，很不舒服地望望RYU和妮娜。
“呵呵……奸细其实就是我们呢。呵呵。”马斯塔轻松地坦白。
“什么！？”阿斯拉当即翻了个白眼，“真是鲁莽，完全不考虑此举所造成的后果！”
RYU向葛雷使了个“忍住”的眼色，很好脾气地道歉。
“对不起。我们那时候没能考虑太多。”
阿斯拉摆摆手表示算了：“哈希比特走不通，砂船还是要找。穿过鲁迪亚去希耶得吧，那里有砂船管理处……”
“能不能绕开鲁迪亚？哥哥正被鲁迪亚皇家追捕……”
“为何会有这么多地雷！”
“我还想问什么时候起由你来领队啦？”葛雷脖子一横拉开拌嘴的架势，妮娜拽不住他，“轮几百年都轮不上你吧！”
阿斯拉冷冽地看着他，并不着急上火。
“如果有更好的路线，也请便。”
“……”
葛雷又噎住了。他懊恼地暗自承认阿斯拉把东大陆的地图吃得比他还透彻，自觉理亏却下不来台。葛雷噎不下这口气。
“哥哥你倒是听一次嘛。”
“呵呵，葛雷的火气跟着中央高地一起拔高呢——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然后，为了避开鲁迪亚他们绕了不少远路，耽误了两三天。因为走的大多是极少有人通过的未开发的野地，野兽和大型昆虫骚扰得很厉害，常常大群大群地围攻。
“浪费时间。”阿斯拉站在后方，对葛雷各个击破的打法作出如下评价。接着，她从腰间三枝枪中抽出最大一支，“借让！”
砰地一声，枪口火光一现，立刻倒下一片昆虫。
“散弹枪。对付大批的敌人最有用了。”阿斯拉简短说罢，手腕一转散弹枪已插回腰间，同一秒另两支火枪跟着上手，左右开弓，连贯的枪响几乎融成一线。余下的杂兵很快地被解决掉了。
“ 阿斯拉的枪法真棒诶！”
“打哪指哪……你开抢是凭借本能么？”
但真正见识到阿斯拉“打哪指哪”的作风，还是在砂船港口希耶得获知砂船的售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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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么贵！”
妮娜难以置信地揉着眼，RYU检查着钱包。葛雷反复数着价格牌上的零。砂船商人遗憾地摊开手：
“这可是很便宜的咯。再怎么说受凤帝国的抵制我们也不好拿人家的技术来抢人家的生意吧。”
未能拿到合适的零件修理砂船的惭愧再次油然于心，妮娜迟疑道：“要不……再去摆脱谁……”
“搭便车也要看运气哦。最近砂船的出入减少了。总觉得西大陆出了什么事……哎哎客官们别走啊！”
几个人匆匆走上码头，果然码头的砂船少得可怜。更糟的是，一艘商船正驶离砂船港口。
“歹势！”只看一眼就判断出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有其他船出港的葛雷近乎绝望，“停下来！有什么办法停下来——”
忽然耳边划过一道风。阿斯拉丢下一句“停下来就好了吧”直接从码头上跃了出去，一记单发枪击中船舵的同时她已轻盈稳妥地落上甲板。紧随其后的是一言不发跟随而至的赛亚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默契地开始对商船进行劫持。于是一伙船员混乱地作鸟兽散，伴以女人似的尖叫。待葛雷拨开沙尘跑上甲板时——
“原来是你们哟——我还以为是哪些恶劣的家伙。”
被阿斯拉挟持的马洛克，讥讽地吐着烟圈。葛雷恨不能把自己埋到沙里去。
“呃、好久不见……”
“哼。是呀。因为是老相识，我也不好意思把你们交给官差。”马洛克脸上写着鄙视，“要是传开了，‘马洛克大人被朋友给抢啦’，不只我，你们都丢脸呢。”
奸商痛彻心扉的教诲令 葛雷和身后的妮娜RYU无地自容，仿佛他们在马洛克面前矮成蝼蚁，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谁叫我们是旧识呢？旧识就得互相帮助。”马洛克语重心长，烟圈吐得颇有艺术感，“我当然相信，我的朋友们，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啊，厉害的小姐？”
葛雷抬眼望去，马洛克正跟阿斯拉讲话。阿斯拉泰然自若地收回枪，幸灾乐祸的神情隐藏在眼底。
“是啊。有·苦·衷。”
那个家伙！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葛雷正欲发作，忽又听得她说：“实际上，我们急着到西大陆去。可惜我的同伴们没有足够的钱。所以……谁叫我是他们的同伴呢？”
喂喂。
“对啊。看来大家都各有难言之隐的。真让我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啊。”
马洛克抚着胸口，看上去很受伤。
“这么说来，你们是需要砂船？”
“没错。还请您海涵。”
“哦哦，作为交换小姐你来当我的保镖——”
“很遗憾。在下有公务在身。”阿斯拉以军礼回敬。那位马尼洛一族的奸商代表兴趣盎然地眯起眼，哈哈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那么……”他拿出一张支票写了几笔，“这个送给你们，足够买一艘小型砂船了。如何，葛雷？我对你们很好吧？”
“……是。”葛雷咬牙切齿，“有劳了。”
天知道那么一大笔钱的代价是——
“至于利息，利率不高，按月算本金的百分之二十吧，按·月·算·，如何？”
“……”
“我可相信你是干大事业的男人才这么放心的，不要叫我失望哦。”
艺术感极强的烟圈化开，马洛克施施然走回商船。
“加油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等我们的好消息——”
葛雷一拳砸在船舵上。若不是他还记得砂船来之不易，船舵应该会一下子飞出去。
托了马洛克的福，他们购入的小型砂船平稳地行驶在沙漠中。进入夜晚时，除了阿斯拉和掌舵的葛雷以外，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当然这个状况免不了有妮娜产生“真的没关系么只有这两个人”的疑问。
“没关系。他们都很强的。”RYU显然没有意识到妮娜“正因为他们都很强所以才令人不安”的担忧。
果然不出所料，等大家都睡下后，葛雷正式开始对阿斯拉的谴责。
“我说你……为什么会想到去抢马洛克的商船？”
阿斯拉倚在船头远眺：“假使从一开始你知道商船上有马洛克，你希望他停下吗？”
“……呃……”
“说白了，你就是在顾及面子吧。”
“面子！”
“不是吗？马洛克能帮我们，但你一开始就对他很抵触。你这个人——你的行动受到太多因素的限制了。如果是以最终目标为指导，你就不会这么犹犹豫豫了吧。”
“真难以想象是你教训我们要考虑后果。”葛雷累得没脾气了。
“没错。RYU说得对，很多时候没法考虑那么多。可是你现在正是考虑得太多了，而且还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天天对我有意见也是因为我来自凤帝国吧。若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达成目标……我不会为了杂七杂八的顾虑立场而放弃捷径。”
阿斯拉说完，别过脸不再看葛雷。
同样是军人，葛雷感到了自己和阿斯拉之间的差距。他默默注视着船舵。
旅行以来，他的决断力正在退步。有太多的杂念阻碍了自己吗。
“阿斯拉，你受到的是怎样的训练啊。”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伦将军曾经这么教过我。作为军人的行事准则之一很有用。”阿斯拉回忆着她尊敬的将军。
葛雷握紧船舵，两眼直视远处天地交线。
“……是吗。”
沙漠宁静而蕴含危险的前方，通向海港城市·席德的关卡出现在地平线上。

cacata 发表于 2008-7-30 17:58

SIXTEEHTH◎变化之人
啪——“唔啊啊！！”——哗啦。
阿斯拉悠然收回单发火枪。
“这样就可以了吧？”她向船长问道。席德的船长不允许女性上船，非要阿斯拉和妮娜接受试炼。恰巧曾在瑟涅斯塔被葛雷击败的肌肉男·汉现身于桅杆顶端挑战葛雷，阿斯拉就搞定了他。
席德是位临西欧之海的港口小城，为了去西大陆，RYU一行人求助于这位奉海上男儿精神为食量的船长。但船长对乘客的苛刻令他们为难。
“……枪法是很不错……”
“要不要你也来两发？”
“呃——不不用了……但是不够！除非两位小姐能单独在船底呆一晚上。”
船长一抹汗，对自己的计谋很满意。
“没有男生哦，只有老鼠啊小幽灵之类的……”
葛雷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喂喂喂，她们可是女孩子！”
“正因为是女孩啊！经不住海的考验还是别上船了。”
妮娜宽慰着葛雷：“安啦。幸好是和阿斯拉，一个晚上也没什么的——”话未讲完，只见阿斯拉已径自进了船。妮娜一愣，连忙跟上。
“小心哦！”RYU在后头叫。
……
“小心。”阿斯拉踢开一只老鼠，挥散底舱潮湿的霉味，“气氛不大让人放心啊。”
底层舱非常暗，点起一根蜡烛后找出来的人影晃动得诡异。
妮娜打了个寒战。
“很潮湿，有些凉。”阿斯拉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擦着枪。
“阿斯拉……都不怕？”
“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一枪崩掉咿咿呀呀飘来飘去的幽灵，使得其他幽灵不敢近前。
妮娜佩服得很：“因为是军人？”
“可能吧。在凤帝国，对军人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
“哦——”妮娜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一定很辛苦……葛雷哥哥有跟我描述过。”
“凤帝国的训练与弗连虎人族的不一样。那是和自然磨练相异的严苛训练，有一小部分的新兵甚至死在了校场上。”
妮娜不禁一抖。
“然后剩下来的，根据能力分配到各个部门，比如枪兵骑兵或是咒师。凤帝国无时不刻不在为可能的战争准备着。”
提问的少女愣愣看着阿斯拉。
“…阿斯拉好坚强。”
“啊？”
“是吧？要在那样的严苛里成为一个小队长不容易吧？谁都看得出来阿斯拉很优秀，连龙都不怕……阿斯拉是靠什么支持自己的呢？”
“干嘛问这个？”
“我很希望像阿斯拉一样。”妮娜腼腆地笑着，阿斯拉简直是她的榜样，尽管她来自于凤帝国。
凤帝国军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必要跟我一样…每一个军人都有信念，都是坚强的才叫军人。”
“哦？”
“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同。”
“……认同啊。”妮娜脑海中浮现葛雷的脸，“是谁呢？”
“凤帝国的阶级制度有如军法——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
“抱歉。”
随后二人共同陷入沉默。但阿斯拉擦枪的动作慢了下来。
为了得到那个人的认同，阿斯拉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压抑着多余的情绪。军中几乎没有人理解，她拼命地打破凤帝国森严的阶级传统向上爬是为了什么，于是给她的大多是鄙夷。佩服她而跟随她的士兵，便是在RYU暴走时自己舍命维护的那些了。
“妮娜你……可不可以听我说？”
阿斯拉认为对这个纯真的少女讲一讲也不错。妮娜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
“凤帝国的阶级制度有如军法。军队里，队长级别以上的皆出身于贵族。但我……流的是平民的血。”
“喔……”
“父亲明明是贵族，却爱上了贫民区的我的母亲。然后父亲跟家族决裂。直到我的爸妈染了疫症死掉，爷爷才来找我。”
阿斯拉在枪柄的微弱反光中想起了爷爷的络腮胡。
“爷爷是一名军人，对我非常严厉，你甚至想不到那是对孙女应有的态度。似乎在他看来，我的血统就是一个错误。”
“又不是阿斯拉的错！”云迪亚的和平令这位小公主完全没有血统等级的概念，“出身能代表什么！”
“结果啊，我就参军了。”
阿斯拉简单结尾，擦枪的速率不变。稍停后她又问：
“像傻瓜么？”
“怎会！我觉得很～厉害哦！毕竟为了证明自己做出了努力，如果因为人家的轻视而自暴自弃才傻呢！”
妮娜以坚定口气的回答，让阿斯拉浅浅一笑。
“我也会加油不输给姐姐。”少女低低地附了一句。但阿斯拉听得不太清——她的警惕落在天花板传来的细碎声响上。
“是什么？”
一直土黄色光溜溜如同软题目滚动条状物体掉在两人面前，啪哧啪哧地扭动身体。叫人反胃的形态连阿斯拉亦汗毛倒竖。
“……虫？”
仿佛回答并抖落似地，船体猛然摇晃起来。于是……数十条虫包围了两人，啪哧啪哧地一起扭。
那天夜晚，停泊于席德码头的巴布号帆船上的底层舱中，传出了无助的哀鸣。


次日清晨，RYU一行人凭借妮娜和阿斯拉的胜利成功登上了船。船长大叔虽不大甘心，倒也认了。
“啧，居然挺过来了，亏我还特别把船虫都赶出来的说。”
听到船长大叔的私语，阿斯拉差点没操枪冲上去。幸好妮娜赶紧拜托她打住。
“咦阿斯拉队长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啊。”葛雷碰巧看见随口调侃道。
“不用你管！”
阿斯拉傲慢地扭头走开。
席德至西大陆之间浩渺的碧海，伴以晴朗无云的天空与温顺的清风，使这一小队非常享受的景致。大概光是望着使心胸开阔的天水一线能忘记烦恼吧，他们喜欢呆在甲板上打盹。
“船长，要不要提醒他们这样容易晒黑？”
“海上男儿嘛，黑一点又怎么样！”
但阿斯拉的出现打破了船长大叔的言论。
“全部给我起来！会被晒黑的！”
船长大叔怨恨的目光和阿斯拉凌厉的眼神在空中迸出电光。
类似的交锋直到船靠岸才算结束。下船的时候，除阿斯拉外的其他人都显得依依不舍。在确认身处西大陆后——
“往哪里走？”葛雷问。
“南。我们到达的是北西大陆，而凤帝国的中心在南部。”阿斯拉说道，“去找路。”




不记得是第几次跌倒了。
再起身时，城市如他所愿映入了眼帘。
“喂……你还好吧？”一个人问道。
弗乌尔只是向他确认“这里是帝都”后，支着虚脱的身体走向皇城。
蛮横阻拦他的士兵被他一击毙命。到这里还有哪些蝼蚁能妨碍？
弗乌尔站在皇城主体的入口处，等待着守护者。
“是谁……闯入吾等神圣之皇城？”
踏着不着边际的黑暗，与黄陵守护兽·翁克（至此瓦库更正为翁克）体貌一样的纯白神兽朝弗乌尔走来。在这片虚空里，唯有被允许进入者方能受它的引渡进入皇城。
“离开吧，异族……不，您是神皇大人！”
神兽立刻温驯地蹲坐下来，并不刻意掩饰声音里包含的欣喜。
“吾一直遵从神皇大人的吩咐驻守皇城，您的归来是吾唯一支柱。”
“艾达。”弗乌尔对跟随了自己数百年的忠诚部下说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神皇大人的后继者，没有一个能与神皇大人相提并论。甚至常常使国家陷入危机。吾一直担心盟约不能完成。”
“盟约是一定要完成的。我现在就来接收这个国家。艾达，去毁掉帝都吧。”
艾达吃惊不小。
“帝都……您是说——”
破坏帝都意味着弗乌尔一手建立的凤帝国的崩坏。牢记当年弗乌尔辛苦的艾达，竟以慌张的摇头作为第一反应。
“没关系。艾达。就当是我最后的愿望吧。我对它太失望了。”
就像手工匠人对自己的作品不满，弗乌尔选择了毁掉。艾达读到主人眼中的悲哀与怨愤，难过地低下头。
“是吗……如果是您期望的话……”它更担心主人的愤怒，虽然它亦清楚，凤帝国——乃至人类——不值得弗乌尔为之付出，但它并不明白弗乌尔的转变。
目送艾达远去，弗乌尔行至直接通往大殿的传送阵，正巧遇上尤姆。
老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神皇大人……连咒炮也挡不了您……”
耳朵触及憎恨的名词，弗乌尔的怒火爆发了。他打开龙的力量，三两招就消灭掉由姆挣扎着召唤出的魔物。老将军马上醒悟，再召唤也胜不了弗乌尔了。
“神皇大人的力量完全恢复了……”
青年的笑冷如玄冰，他的虚脱仅是长时间不进食造成的。因此他厌恶着这副人类的身体。与初次见面一样，他放出一击空气击，将尤姆打飞数米。
“说吧，拼上老命来妨碍我的原因。”
尤姆在地上谦卑地俯下身。不再是心怀鬼胎，而是在无法比拟的强大存在面前的由衷谦卑。
“是对神的畏惧，神皇大人。现任皇帝梭尼鲁殿下……”
“觉得已经不需要神了，是么。”
大概是让人类掌权太久了，人类妄自尊大地想要四会盟约了吧。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肯定还开发了许多技术用以后盾。同时，有无数的牺牲。
尤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弗乌尔接着说：
“违背盟约是多么严重的事，作为将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是的。可即便如此，我已发誓对梭尼鲁殿下绝对效忠！”尤姆猛然跳起身，引火自燃，“我从未妄想过对神出手会有好下场……有时候人类就是这么愚蠢的啊！”
弗乌尔无言地等着老人随火焰燃烧殆尽，耸了耸肩。
“愚蠢的人类。”
他启动了传送装置。




凤帝国第十三代皇帝·梭尼鲁歪在王座上，心神不宁。自从尤姆向他报告某个小村庄的屠杀事件以来，这种深深的不按就一直搅着他的头脑。
“吵死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尤那！尤那！”
他用高音寻找着咒术开发部长。后者应声而来。
“没事儿，殿下。”尤那保持着不变的恭谦有礼，“不过是神皇大人归来而已。”
梭尼鲁大骇。
“到底还是躲不过！！你们不是说——”
“您多虑了，殿下。违背盟约的是我们，难免会不顺利。但也毋需忧心。”
尤那献上了一把不起眼的剑。
“铁神之剑，殿下。您可以用它来杀神。”
“杀……神？！”梭尼鲁的脸色一变，“别开玩笑……”
“这样殿下就能保住皇位，凤帝国就是您的了。”
见梭尼鲁还是将信将疑，尤那便将剑放在地上，面带意味深长的表情退下大殿。
梭尼鲁的目光立马锁住铁神之剑。
打从一登基，他便盘算着如何解决帝国几百年前和初代皇帝定下的盟约。于是他授意尤姆和尤那，叫他们不顾任何代价消灭初代皇帝。
【凤帝国就是您的了。】
再……试一次？




弗乌尔走进大殿，发现这儿只有梭尼鲁一人。
“欢欢欢……欢迎神神神皇陛下……”梭尼鲁僵硬地咧着嘴起身迎接，“吾、吾等这一天…有失远、远迎……”
弗乌尔未把惊恐得几乎要跌倒的梭尼鲁放在眼里。
“欢迎阵容很盛大。”
梭尼鲁瞥见门外一地的尸体，顿时全身发抖。
在他面前的是神。
“神、神皇陛下！！吾是真心要履行盟约……帝、帝国是……”
青年看也不看他，径自朝王座走去——
噗。
梭尼鲁使尽全力，铁神之剑在弗乌尔的体内没入到了柄，血很快涌了出来。
弗乌尔和梭尼鲁同时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帝国、帝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梭尼鲁放声狂笑，“我、我把神……什么盟约，见鬼去吧！帝国是我的啊我的啊——”
他的脑袋伴着笑声滚落地面，掉到弗乌尔迫出的铁神之剑旁。
“哼，人类啊。”
弗乌尔踏过梭尼鲁的尸体。
对了，这个人也是害了玛咪的人之一吧。看来让他死得太便宜了。
青年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好远啊。回来的路好远啊。但是，我还是回来了。
与失信人类之盟约到此为止。
“我现在就等你，RYU。就等你了。”




“……我当然知道……”
窄小的帐篷挤了四个人，全部眼巴巴地盯着淅淅沥沥连绵的雨。
得知通过只有退潮方有通路出现的浅滩就能到南部，葛雷等人当即冲上了浅谈。谁料未能在一天内走完，而清晨时涨起的潮水就把通路淹没了。
现在几个人不得不在一小块高地上进行荒岛求生。
“我当然知道要快一点！！”自言自语许久的葛雷按奈不住大吼道，“到底犯了那里的邪，被困在这里就算了，居然还给我下雨！！”
达到西大陆后葛雷追寻爱理娜的急切变本加厉，稍有停滞便让他焦躁不已，就差打人发泄了。
“真难看。”一边的阿斯拉淡漠地吐出三个字。
“你说什——呜啊？！”
葛雷的领口被阿斯拉一把扯住，他惊愕地瞪大了眼，却挣不开。
“太难看了。不过是旅途中众多阻碍里的一部分而已，就让自己心神不定。被外界的变故动摇内心的软弱家伙，有什么资格当一族之领导者！！”
阿斯拉冷静的口吻和锐利的眼神像两把尖刀，狠狠扎进葛雷心里；又像给他当头一盆冷水，教他浑身打颤。
葛雷沉静下来，当阿斯拉放开他后，他静静地走出帐篷，让清雨把自己浇得通湿。
爱理娜……我是不是很弱？我可以……找到你吗？
最近陷入这种迷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雨点打湿手掌，软软的水的触感使他联想到他最后一次见到爱理娜的情景。
【我要去前线城市。】
爱理娜的白翼与鸽子非常相似，仿佛没有重量般飘舞。从他们站的地方望下去，飞翼城的风车尽收眼底。
葛雷对她的计划很不放心。
【为什么是你去？前线很乱的。因为是我才要去。也因为乱，那里的人们才需要关怀。据说瑟涅斯塔有很多孤儿……】
爱理娜的笑容洋溢着春天的阳光。
【呐，葛雷，把你的手给我好吗？】
【哦……】青年慢慢将手递过去，爱理娜便将自己的手覆上。
【这样子就安心了……好温暖哦。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吧。】
“爱理娜……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我一定带你回去，我发誓。
葛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誓言。





“雨到底什么时候才停啊？”
另一边，结伴出来找食物的RYU和妮娜，由于下雨而躲进了一个小树洞。
“幸好有钓到鱼，再不回去葛雷他们会担心吧。”
RYU蜷着身体喃喃道，试图驱散连绵的雨声带来的寂静。
妮娜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来数雨滴怎么样？一、二、三、四……”
妮娜的样子令RYU局促。
“RYU……”
她终于开口了！！RYU高兴得扭过头。
“我……RYU……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葛雷哥哥的事情？”
“哎？！”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少年打懵了。但妮娜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下决心问出口的。
“哥哥从小就跟我们在一起……他好厉害，什么都会……”少女流露出崇拜的神情，“姐姐也一样。他们的感情很好呢。”
真是个让妮娜不得不嫉妒的事实。
“我想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呢？于是就称葛雷做哥哥。”
实际上她也了解，葛雷纯粹把自己当妹妹。
“可是我不要。为什么我是‘妹妹’？我希望和姐姐有竞争的机会……我在努力，是不是我像姐姐或者阿斯拉那样坚强就可以了？”
RYU挠了挠头：“妮娜现在也很坚强啊！”
他打结的舌头只给他说出这句话。最擅长安慰人的是妮娜，但当妮娜需要安慰时，RYU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对不起……”于是他说。这样反倒是妮娜吓到了。
“RYU？”
“……妮娜以前有讲过，要互相帮助来着。不过我都……”
少年嘴拙的毛病憋得他脸红。
妮娜轻轻笑出声来：“呵……我觉得这种时候，RYU在我身边就是帮了我喔。”
“这、这样啊。”
雨变小了一些。
“谢谢你，RYU，能够听我说完。”
对于妮娜来说，葛雷是她憧憬的存在。
可是，葛雷的快乐，葛雷的悲伤从不与妮娜分享。而妮娜的心意，葛雷也从不理解。
为此妮娜感到孤独。
幸亏有RYU在……幸亏有他在听，有他在理解，为自己担心。
放心地讲出心里话的妮娜，释然了不少。
她偷偷瞄着少年，不自觉地微笑。



雨云散开时，潮水也奇迹般地退下了。短暂的停留立即转变成争分夺秒的行进。
妮娜感觉到这稍微的休憩后，葛雷的心事更重了。她很是奇怪就跑去问马斯塔。
“呵呵，在成长吧。马斯塔是这么说的。”
“啊咧……哥哥还用成长吗？”
灯泡眼的闪光越来越像蒂丝的马斯塔笑道：“人类永远处在成长之中，人类是变化着的存在啊，呵呵。马斯塔……蒂丝是这么说的。”
“RYU和那个……初代皇帝也会成长么？”
“也许是因为不完全吧，RYU确实有成长的。好像往空空的容器里填充东西一样，他学会了往‘人’的方向思考。可是弗乌尔的话……”
蒂丝忽然陷入了疑惑。她在西大陆感受到了强大的光流，这股光流正把其他的吞并，引向毁灭。
弗乌尔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咦，那边的……”
“是凤帝国军。”阿斯拉看见道路尽头的队伍时，皱了皱眉头，“出事了……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独自上前去，向军衔最高的男子敬礼。
“凤帝国伦将军麾下，第八小队之队长，阿斯拉。”
“幸会。凤帝国尤姆将军麾下，第六小队之队长，伯格。”
“告诉我封路的原因。这是通往帝都的路吧。”
“是的。几天前这片土地出现了大批魔物，严重威胁着帝都。所以……等一下，您曾是派往东大陆的——”
伯格提高声音：“拉斯尔！”
名为拉斯尔的士兵跑过来，看见阿斯拉后他差点没哭出来。
“阿斯拉大人！！阿斯拉大人您还活着！！”
阿斯拉亦是又惊又喜。拉斯尔正是在东大路龙暴走事件中与她走散的部下之一。
“你也活着……太好了。”
伯格满意地擦着手：“这小子回到西大陆后纠纷到了我的队里，现在他算了结一个心愿了。拉斯尔，你来向阿斯拉队长说明情况，我先走了。”说罢他便走开，留下拉斯尔激动万分。
“大家都活着，但是备份到不同地方去了。非常感谢您，阿斯拉大人，正因为您我们才……”
“如果你能马上告诉我形势，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对对——抱歉，队长还像以前一样干脆呢。”拉斯尔吐吐舌头，“实际上十几天前开始，索玛森林附近的索恩村遭到了屠杀，幸存者只有一个婴儿。”
“什——”
“据说，凶手是龙哦。”拉斯尔加了一句，更让阿斯拉加深了眉间的沟壑。“之后不久，众多魔物就涌向了帝都。我们现在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帝都了。”
“伦将军呢？”阿斯拉马上问及自己的直属上司。
“伦将军去了咒炮之町。帝都已经不能拿来做指挥部了。大概要集结军队了吧。队长若要和将军见面，去咒炮之町应该来得及。”
“谢谢。”
拉斯尔脸红地笑笑：“祝您平安，阿斯拉大人。”
……
听完阿斯拉的叙述，蒂丝长叹着宣布了一件事。
“弗乌尔他，下定决心要消灭掉这个世界了吧——真实的，跟他当年的积极背道而驰嘛。喂RYU，你的选择呢？”
少年一如既往地茫然。
“不知道……”
“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被弗乌尔吞噬的。”蒂丝几乎要放弃了。
“我认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葛雷说，“咒炮之町——先去了再说吧。RYU的想法，我们也没办法左右。”
他看着RYU，用一种信任与坚决交杂的目光。
“无论怎样都不能允许弗乌尔他乱来，至于你……我相信你有正确的看法。”
一切还没有到头。
还有希望，再加把劲就好了。
这支队伍怀着这样的想法，把方向转向了咒炮之町。




SEVENTEENTH◎伤逝
第二次进入咒炮之町，葛雷觉得此时的状况不容许他满地打听爱理娜的消息了。原本整洁的城市，今天随处可见士兵和民众。
伤病和难民。
阿斯拉脸色发白，二话不说直奔城中的指挥中枢。
“伦将军在不在这里？”她的着急谁都看得出来，可她惊人地保持着沉稳。被询问的士兵告诉她伦将军在指挥中枢的塔楼里。
“喂阿斯拉！”葛雷追上脚步飞快的阿斯拉，“你不把RYU交给军方吗？”
“那的确是我的任务。但我直接听命于伦将军，所以一切都要等我见到将军后再说。更何况眼下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
她打开顶楼的门，那一刻葛雷傻眼了。
“这里是驻扎咒炮之町的军部的会议室……”阿斯拉注意到不止葛雷，RYU和妮娜也呆住了，“……你们来过？”
哪能没来过？葛雷坚信爱理娜就在这儿，而他们也正是在这儿被尤那抓住遣回东大陆的！！
毋须多言，他们冲向了之前未能通过的长廊。
这次再无人阻止，葛雷踢开长廊尽头的门，跳上一部升降机。机器缓缓上升时，似乎他全身的血液也跟着涌上脑袋。
从升降机上下来，葛雷等人更加警惕了。
“窝从来不知道这里有水库。”阿斯拉按着枪，“而且……那些是内脏吗？”
几个干涸的贮水池里散落着大块的脏器，一时间众人产生了呕吐的冲动。
“搞什么……被魔物侵入？”
天知道他们是怎样找到出口的，反正当他们走到出口走进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妮娜便忍不住吐了。
新的房间比贮水池更为夸张地充满了还在鼓动的内脏，仿佛他们误入了谁的体内，再不然是搞错了这部游戏小说的定位现在开始转换成恐怖游戏小说。
“那边。”葛雷努力稳住自己，在一片软塌塌的肉块中找着出路，不得不踩上那些内脏。
脚下的触感若要形容的话他一定会把胃给吐出来吧。
可是这不能成为让葛雷退缩的理由。
妮娜被RYU扶住，坚持着走着。
一条肉筋横着挡了去路，RYU抽剑毫不犹豫地斩下，却斩不断。
“普通的剑……是斩不了的。”众人抬头，只见站在内脏上方的女子——
“爱、爱理娜！！”
“姐姐！”
葛雷与妮娜当时的心情不能只用“惊喜”两个字来形容。若是心脏不好的人来的话，那种激动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妮娜……葛雷？！”
爱理娜也同样诧异。可目光落在RYU身上时，她若有所思地笑了。
“原来如此……”
“爱理娜！！”葛雷不顾先前的恶心感，用力拉扯着肉筋，“爱理娜！我要怎样到你那里去……告诉我啊！！”
“去找铁神之剑，葛雷。在尤那那里拿铁神之剑才能斩断。”回答的声音很小，似乎不愿开口的样子，“……去吧。”
妮娜望着爱理娜的身影消失。
“哥哥、哥哥，那是姐姐啊！”她多希望能伏在葛雷身上大哭一场，长久来的找寻终于有结果了，“姐姐她没事！她没事！”
“嗯。去找尤那！走吧。”
葛雷健步如飞，骇人的景象对这些千辛万苦总算收到回报的旅行者来说突然没有了任何影响。

经过多方打听，他们在一个关隘见着了尤那。
“尤那你——”葛雷咆哮着，“果然是你把爱理娜藏起来了！”
咒术开发部长吓了一跳。
“爱理娜……不！你们看到了？”
“把姐姐还给我！”
RYU也跳到他后面堵住他的退路。
“等一等，你们不能动粗……”尤那吃力地维护自己学者形象，“你们想要我怎么样……”
“铁神之剑。”阿斯拉踏前一步，“请将铁神之剑交给我们。”
“你是阿斯拉小队长？”尤那眼珠一转，“去找龙之后，还与龙勾搭一伙……很好很好。我不知道铁神之剑——”
RYU突然从尤那的长袍里头抽出一把短剑。直觉告诉他这即是铁神之剑。
“呼啊啊！太失礼了……不……”
尤那退开几步，意识到自己再不逃不行了。梭尼鲁死后他趁着大殿无人收回的铁神之剑一丢，天知道这几个人会对他做什么。
他匆匆化成一道虚影逃开了。而葛雷等人则迅速奔回咒炮之町的指挥所。
RYU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短剑割断了肉筋。
“我觉得这把剑……很危险。”RYU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这件武器，“好像它能杀死一些普通武器伤不了的东西……”
“铁神之剑是弑神之剑。”马斯塔接口道，“蒂丝说这里有虚幻者的气息……蒂丝是这么说的。”
内脏房间的上方，尤那正等着他们。
“你们还是来了。”他在楼中小屋前叹着气。谁也没想到指挥所楼上还有这样大的空间。
阿斯拉问：“伦将军呢？伦将军在哪里？”
“伦将军动身去了帝都。”尤那说，“头脑老旧的人无法接受新事物啊。”
“废话少说，我要见爱理娜。”葛雷冷硬地打断他。
“我早就讲过，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尤那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屋里并没有人。”
“没有人……”马斯塔铠甲中的蒂丝重复着。
尤那接着说：“当然如果你们非要进来检查，我也不拦你们。”他替葛雷等人打开了门，嘴边的假笑隐隐有一丝残酷。
葛雷和妮娜自然是立刻进去了。而RYU回头问着余下的三个同伴：
“你们不来吗？”
“不了。”阿斯拉摆摆手，“亲人相逢的感动场面里，一个敌国的军人在场不太好。”
赛亚斯以“……”来回答。
马斯塔则低低地叨念“蒂丝说不想看到难过的场面”。
RYU点点头也进了屋。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爱理娜公主的样子，并且一直帮着妮娜寻找，就算是远远望着也当是对自己的一点报偿。
大屋中央的床上，飞翼族的公主盖着被子就躺在那儿。与妮娜相象的脸孔比后者更多一份成熟，翅膀也更大一些。因为眉眼间透着仁爱，所以总给人一种治愈的感觉。
她的确是青梅竹马和亲妹妹日思夜想的爱理娜。
“我终于……见到你了。”葛雷犹豫着说，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扔出这个场景。
“姐姐……姐姐，我们走吧，我们回家……”妮娜泣不成声。
他们的旅行结束了，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长时间以来的思念汹涌奔流，而他们恨不能驾船乘着这思潮马上回家。
快乐安静的生活就要恢复……
“还不能结束……”
爱理娜的声音非常轻，如同飘洒的羽毛。
“没关系姐姐，现在帝国很乱，我们可以——”
“妮娜，和虚幻者的旅行，还不能结束。”
爱理娜摇头苦笑的模样，令妮娜和葛雷很不解。她的话也叫他们迷惑。
“爱理娜怎么知道……RYU和虚幻者的事情？”
按理说“虚幻者”这个名词，是龙相互之间的称呼，也是与龙深切关系的人才晓得的。
“姐姐，别去管那些事情了。父皇和族人都在记挂你……”
爱理娜温和地说：“妮娜，让我单独跟葛雷呆一会儿行吗？就一会儿。”
她的妹妹两眼水汪汪地迟疑了许久。
“我等你哦，姐姐。”
“谢谢。另外，RYU啊。”
靠在门边的少年吓着了：“是……”
“请你把铁神之剑留下来好么？”
她的礼貌是RYU见过的最让人感到温暖的。他没法拒绝这样恳切而真诚的请求，便把危险的剑放在床上。
在出门时，RYU望了妮娜一眼。
一切都会好的——他希望妮娜能够了解到他的鼓励。
可是为什么要鼓励呢？在妮娜的愿望即将实现的时候……




“好了，葛雷。”爱理娜将视线转向青年。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跟我们走？啊……就算接下来 要解决RYU的 事情也无所谓，和我们一块儿或者——”
然而爱理娜还是摇头。
“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多大的困难葛雷都能克服，但……
公主支起上身，试图用笑容来告慰青年，无奈如今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
“因为……我已经……”
“成为了虚幻者。”
尤那啪地显性于屋内，脸上写着得意。
“又是你，混蛋！！”
“啧啧。听我说听我说。”尤那仍不慌不忙，“爱理娜真的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哦！知道咒炮吧发射咒炮需要与目标有深刻关系的祭品作为炮弹。”
葛雷第一次听到这么残忍的事。
“若要打击东大陆，在东侧拥有极高人气的爱理娜公主殿下当然是首选啦。”
所以他把她拐到西大陆来。
“问题是，祭品要受到极大的痛苦，很快就会死掉。一个人只能用一次。”
把人说得好像物品一样。
“因此我给她做了这一副身体——”
尤那猛一掀开爱理娜的毛毯，一刹那间的情景犹如恶魔的利牙，咬去了葛雷的心脏。
爱理娜腰部以下，没有腿。
有的仅是裸露在空气中，扑扑跳动的内脏。
魔物的内脏，丑恶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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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无意识的目光对上了爱理娜的。耳旁尤那自我陶醉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美丽吧？运用了各种生物创造出来的身体，无论怎样都不会死哦！对啊对啊！！”尤那手舞足蹈，“你们之前经过的，全都是她的内脏哦！！我啊，创造了神，没错，是创造神啊！！”
葛雷，慢慢地慢慢地把头转向他。
【这样子就安心了……好温暖哦。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吧。】
地狱来的业火焚烧着葛雷的理智，眼眸中刻下了诅咒之恨，逼得尤那僵住了狂笑。
“不……你不可以对神的创造者出手——”
他啪地溜掉了。猖狂的笑还留有余音。
屋里又剩下被无法挽回的事实折磨的两人。
沉默重得像山。
“……爱理娜，一定还有其它的办法，放心……”
葛雷勉强自己不哭出来。
“我肯定会……”
“葛雷，不必了。”爱理娜垂下眼帘，“我已经想好了。”
她缓缓躺平。
“铁神之剑就在那边，葛雷。”
意识到爱理娜的目的，青年面色惨白。
“不要这样，爱理娜，还有别的办法啊……我……”
“我无法允许自己，变成战争的工具。葛雷，你能理解吗？”
葛雷激烈地甩着头，试图把这一切甩掉。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拜托了，葛雷。至少……记住我所谓人类的样子，在你的心中，我还保有人类的身份……”
无比难得的一次任性，用在祈求自己的死亡上。
青年所有的信念，都化作烟土。挣扎的感情狠命地噬咬他的心。
他们走了那么久，明明就在眼前，明明伸出手就可以拉住她，却带不走。
葛雷的旅程，还没有到终点。他盼望的终点，永远都到不了了。
于是他的一切都到了终点。
“呐，葛雷，把你的手给我好吗？”
如在记忆中一样，爱理娜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掌覆上葛雷的。
“这样子就安心了……好温暖哦。”
恬静的语调、神情，没有一分阴影。
“爱理娜……我……”葛雷忍耐着被刀割般的痛，嗓音嘶哑，“……我对你……”
“我知道啊。所以才……拜托你。”
像要在青年手上留下印记，爱理娜握紧了他的手指。
即使清楚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她也要请求他。
这样迎接离逝的自己，也不会寂寞了吧。
“对不起，葛雷。我很高兴……最后，你还在我身边……谢谢你……”

那天，屋外的妮娜听见了虎人族青年的吼声。
仿佛受伤的老虎，发出的绝望与悲愤交缠的吼声。
那一刻少女的眼中盈满泪水。
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那天以后，葛雷如同被挖走了灵魂，没有说过话。
尽管如此，同伴们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蒂丝依靠自己的直觉推断了出来。
大家陪着葛雷，一起静静地离开咒炮之町。
他们都担心着葛雷，以及妮娜。
RYU坐在妮娜旁边，以同样的角度遥望星空。嘴巴很笨的他等着妮娜先打破沉默。
“RYU啊……”终于妮娜说，“我要怎样面对哥哥才好？哥哥他比我还难过吧。”
“……”
“事实上我有过一种预感……不，是做好了‘姐姐可能不回来了’的准备。但……若说姐姐已经去世的话……”
好像肩上压了看不见的重担，妮娜折下头去，下巴抵着膝盖。
没有人会说失去恋人的葛雷比失去姐姐的妮娜更伤心。即使对爱理娜的感情性质不同，两人的悲痛还是不存在可比性的。
“哥哥和我，花了那么多功夫去找她。她这一走，好自私哦。你说是不是，RYU？我不论怎么努力也没法跟姐姐竞争了。哥哥……永远都忘不了姐姐的。”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语，眼里的泪光却是真诚甚至悔恨的。
“呐，RYU，真正自私的人，是我吧？到现在还想跟姐姐一争高下的我吧？”
少女对还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怨恨不已。她究竟是吃了哪瓶药，才会有比过爱理娜的念头的？
“想哭就哭吧。”RYU说出当下他唯一懂说的话，“马斯塔告诉我，这种时候大声哭出来反而是坚强的表现……”
妮娜望着RYU，后者继续道：
“反正我认为……妮娜就妮娜。没人能取代爱理娜公主，同样没人能取代妮娜公主。”
RYU的水蓝色眸子，在夜色里亦反映着晴空。
看得出神的妮娜，轻声问道：
“可不可以借我……你的肩膀呢？”
“好啊……要怎么借？”
少女噗地轻笑，把头靠上RYU的肩。
眼泪悄悄滑了下来。
“这样就安心了……谢谢你，RYU。你也……不要被取代哦。”





葛雷回过神，发觉阿斯拉就站在不远处。
“马斯塔叫我转告你，这附近有虚幻者的波动。”阿斯拉说，“该不该出发全看你了。”
葛雷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他实在不愿意再听到“虚幻者”三个字，如果可能的话他还不愿见到阿斯拉。
阿斯拉了解葛雷的心情。只是与尤那同样出身于凤帝国让她缺乏劝慰葛雷的立场。于是她采纳了马斯塔的建议，让葛雷独自呆在篝火外围。
传达完马斯塔的话后，阿斯拉淡然走开几步。
又不由自主地停住。
“我认为，当时的的选择没有错。”等注意到自己打破了界限时已经来不及，阿斯拉干脆一口气说下去，“你也不软弱，并非保护不了她。反倒是你尊重了她的愿望这一点，和你花尽力气去保护她是一样的。所以，你并不算软弱或者罪孽深重。”
她的话完全不带有劝慰的口气，跟本就是在阐述她自己的观点而已。
可是每一句均戳中葛雷迷惑的地方，像是晓得葛雷所想的的东西一样。
葛雷一时半会儿还反映不过来时，阿斯拉接着说：
“作为凤帝国人我或许没资格评论你，但撇开这个身份，我和你做了相似的事情。小的时候我的家乡爆发了瘟疫，是一种病人会发狂而死的恶心的病。母亲发病时是父亲杀死、令她解脱的。而父亲临终前，叫我杀掉他……刀子还是他亲自交给我的。”
用平淡口吻讲述着教葛雷死水般的脸动摇之往事的年轻军人，目光显示出她并不是如表面上那般漫不经心的。
不得已实现了父亲可怕愿望的阿斯拉，拉开结痂的伤疤只为和葛雷站在同一位置上对他说出自己的话。
完了。阿斯拉利落地接着“走开”的动作——
“……我忘不掉。”
那声音仿佛自被压扁的青蛙嘴里发出，叫人确信葛雷的喉咙刚刚用火烧过。
阿斯拉头也不回。
“谁叫你忘掉了？记住了然后往前走，她也这么希望吧。”
记着爱理娜的模样，在心中刻下她继续走，一定也是爱理娜的愿望。
葛雷要做的，便是连同爱理娜的份儿一块活下去。至少如她所言，完成实际上属于RYU的旅行。
手心似乎还残存着温暖。
握着那份温暖。葛雷迈开步子跟在阿斯拉后面走回了同伴之间。



黎明时分，他们进入了树海。
“真厉害，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呢。”铠甲骂死他了里面，蒂丝说道，“上次见还是一小块灌木丛罢了。”
{怎么可能一眨眼？明明过了上百年。}
只见树龙·贤树坐在一根树枝上打招呼。
{跟弗乌尔差不多，你也好久不见了，蒂丝。}
“弗乌尔拜访过你了啊？”
{就在不久前，他还寄宿在附近的村庄里。}
“索恩村。”阿斯拉记起部下的情报，“据说被龙屠戮了。”
{是弗乌尔干的。一开始他还蛮喜欢那儿的说。来我这儿的时候那神情我都下了一跳。}
“是人类干了啥蠢事惹恼了他吧。”蒂丝幽幽地说。
{大概讲来，由于人类的原因，他失去了重要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承认那个人对他的重要性了——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哦，小伙子。}贤树指指葛雷，{其实我也挺生气，他们放了一个好大的诅咒过来，这座树海外围的森林全被污染了哦。}
阿斯拉迅速推断出了答案。
“难道……有人用咒炮袭击初代皇帝吗？这样的话，神皇重要的人……”
“被当成了祭品吧。”蒂丝说，“是谁干的啊？有够蠢的。”
“多半是尤姆将军。组织东大陆龙之搜寻工作的也是他。”
{凤帝国的小鬼，我建议你赶快回帝都去哦。那边基本被弗乌尔的愤怒攻陷了。}
贤树为他们指引了一条路。
{阿鲁加尔龙的小鬼，加把劲儿。即使又要被弗乌尔抱怨我也要说……给我好好开导他吧。那个皇城里等待着命运之时的傻瓜。}




树龙给他们的路直接通进帝都。因为太直接了，所以一进入帝都，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倒吸冷气。
作为一国之都的中心城市，遍地躺着凌乱的的死物——包括人类的和怪物的尸体以及散开的生物零件。
不必花太多言语去形容，惨状已经超出了乐天派的极限。
尤其由于凝结了血腥而沉重，令人作呕。
阿斯拉试图在残垣断壁里搜寻生还者，她使劲摇晃着一个士兵，直到确认对方的死亡才放开。
“呃……阿斯拉？”见阿斯拉的脸色十分可怕，妮娜小心翼翼地发问，“我们……”
“这是，伦将军的队伍。”阿斯拉翻出牺牲者的肩章，“外围防御溃败了啊。”
语调低沉且周身笼罩了一圈阴云的阿斯拉，在同伴疑虑 的注视下考虑了一番后说：“你们先走吧。”
“诶啊？”
“皇城的入口在帝都中轴线的末尾，沿这条路走下去就到了。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
葛雷大声打断她：“你是说你要离队吗！”
“我要去找伦将军。”
“这里到处都是魔物啊！”
“你们五个人可以应付吧。”
“喂，阿斯拉！！”葛雷没有吼叫，而是拿出训斥下属的气势厉声道，“我们五个人当然应付得来，那你呢！我们目前是同伴吧？要找就一起找，一个人跑掉是怎么回事！抛弃同伴是违反军规的你不是不是道！”
斥责轰炸耳朵嗡嗡响，把阿斯拉训得愣了愣神。其他人秉着“军人交锋不好插手”的规则，不参与到对话中。
“……唉……”
阿斯拉头痛地叹着气。
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一块儿遇到的事儿却不少。尽管表面上是敌对国国民的身份，彼此间的羁绊却还是长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有着深刻羁绊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走掉？
“好啦好啦。”大部分时间使用严肃表情的阿斯拉，难得地展开一个“那你们没办法”的苦笑，“一起走就一起走，嚷嚷个什么劲啊。”
“别太拽。”葛雷放缓了语气，“为了加快速度，各位，我们分三路吧。RYU和赛亚斯一起，妮娜跟马斯塔一组。我来看着这家伙——”指阿斯拉，“——在这条大陆终点会合，可以吗？”
“好！”
积极应答的众人，为留住了阿斯拉而高兴着。
接下去是兵分三路的紧张搜索。从倒塌的墙壁下挖出被压住的难民，顺便听一下大批魔物由一匹神兽带领着突入帝都的描述；或者把几个奄奄一息的凤帝国兵自狂吠不止的巨兽爪下救出来，递给他们回复药。
依据他们的肩章辨认出这几个士兵隶属伦将军队伍的同时，其中一名伤员也叫了出来：“您是阿斯拉大人！”
“对——”
“阿斯拉大人，伦将军往皇城城门那边推进了，您快去帮他别管我们了！”
阿斯拉立即留下一个敬礼与一句抱歉，以迅雷之速度冲向了皇城城门。
绕开障碍，跳过废墟，在城门与一地尸体映入视野的一瞬间她拔出了双枪。
抓住情势只用一秒——倚在城门柱旁熟悉的身影和步步逼近的白色幻兽——阿斯拉马上开了枪。
“这边！”她的喊声吸引了幻兽的注意力。
是在皇城负责引渡觐见者的神兽·艾达。
只听初代皇帝命令的艾达进攻帝都，难道是初代皇帝要毁灭凤帝国吗？
问题在脑中一闪而过，必须保护伦将军的意识指挥着阿斯拉的行动。拿出招牌的枪法，辅以魔法，她对艾达展开了攻击。
伦将军是军队中非常有名望的高层，以其“军”的英武和“人”的宽厚而受士兵的爱戴，阿斯拉亦十分敬重他。
另外地，在得到爷爷的认可前，她先得到了伦将军的赞扬。
给了阿斯拉动力和鼓励的伦将军，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平安——
另一边帮忙的葛雷，用木棒为阿斯拉打着掩护。
远远望着他们战斗的老将军，老年人特有的银发和络腮胡子间的眼色仍具军人的锐利。
在两人的攻防下，艾达的攻势逐渐减弱。
闻声赶来的同伴加入了战局。不一会儿便把艾达击退。
“伦将军……”阿斯拉跑到老人面前，老人的伤势令她有些无措。
那不是回复药可以搞定的。
“呵，阿斯拉回来了啊。”伦将军的虚弱并不表现在脸上。
“是……东大陆特别行动队·阿斯拉向您复命。”
“回来就好。”将军点点头，瞅了瞅她身后的同伴，“承蒙你们照顾了……阿鲁加尔龙大人，如您所见，我国蒙了大难。”
“将军……”
“别担心我的伤，阿斯拉。你们……见过尤那了吧。”
“是的。”阿斯拉把经过大致描述了一下，伦将军听后语带悲伤。
“都怪我们太自大……那位公主我也见到了。尤那他，自负逆天的创造，竟盘算着赶走古神们。”
梭尼鲁所下的杀死弗乌尔的命令，正是尤那唆使的——伦将军解释了这一真相。
“我们的灾祸，皆因我们而起。然而，您是否原谅我们呢？”
伤重的将军支撑着站起。
“阿鲁加尔龙啊……很荣幸看到您有强大的光流。几百年前我们向神皇祈祷了希望，如今却对他犯下了罪。吾等无颜求得他的谅解，唯有无耻地向您乞求……若您的目光有些许改变……”
并非忠于当朝皇帝，而是忠于这个国家的将军郑重地鞠了一躬。
“请再为吾等，带来希望。”
……
“呵呵，RYU会为了妮娜而尽力的。”马斯塔轻松插嘴。
妮娜抗议了：“干嘛这样说！”
“……我会尽力。”RYU回答。
伦将军笑了。
“谢谢您……阿斯拉，打开城门吧。”
阿斯拉推开厚重的木门。
“你们……先走。”她小声道。
葛雷颔首表示明白，一队人先过去了。
阿斯拉重新面对坐下来的老人。
“你已经长大了呢，阿斯拉……”老人的络腮胡下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我能不能，再听你用那个称呼来叫我呢……”
“是……爷爷。”
阿斯拉收起军人的口吻，轻声回应了他。
最尊敬的伦将军。自己所向往的目标。
“对不起啊，我……一直没有好好待你，没有像待孙女那样……”
“不，爷爷。”
阿斯拉摇着头。
对自己充满期望，愿自己放下童年的阴影，打破阶级的束缚成长成一个无愧于自己信念的人，所以才对自己要求严格。
阿斯拉都明白。因此，她从不怨恨爷爷，反而无比敬爱他。
她的爷爷，给了她另一种支持。阿斯拉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清楚。
顶住各方压力，凭借绝对的优秀实力而不依靠内助，考入将军直属队伍，也是得益于爷爷用别样方式给予的勇气。
“应该是我说谢谢……爷爷。”
“啊啊……能注视着我的阿斯拉出类拔萃，爷爷我很开心。”
对了，自己期盼着的不正是这个，来自“爷爷”口中的称赞么？
“我也要感谢我的孙女，为我带来这样的快乐。”似乎使尽了力气，老人的声音变小了，瞅着阿斯拉的苦脸说道，“别难过，孩子……战场上的前后辈交替是很正常的。”
“……”
阿斯拉不准备擦掉眼眶中的水汽。就让它们凝成泪珠。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不要放弃哦……”
“好。”
“再让我看看吧，我的孩子……在你手上缔造出的……凤帝国的未来……”
“放心吧……爷爷。”
像是放下了重担，老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银络腮胡依旧挂着只有疼爱的孙女才看到的和蔼笑容，在微风中荡漾开去。
伦将军安详地合上了双眼。
阿斯拉默默地，对爷爷敬了一个军礼，标准如故。
全身上下唯独不属于军人的，仅是那两行晶莹之泪了吧……









EIGHTEENTH◎ 神与人
阿斯拉站回同伴面前时，面容干净不带分毫杂质。
她走至主城入口，对引渡之神兽·艾达说：“请让吾等入城，觐见初代皇帝陛下。”
艾达躬身，示意众人骑上它的背。
“欢迎来到吾国皇城。吾王已等候汝等多时。”
也许这是艾达最后一次引渡了吧。
在阿斯拉的带领下，六个人穿梭于错综迷幻的皇城走廊之间。
装饰着具有浓浓凤帝国格调木雕的承包，庞大得出奇。然而……空得好似坟墓。
没有别的活人，亦没有尸体。这座城堡，只是单纯地空，犹如异界。
他们的脚步声被回响，一下一下堪比不安的心跳。
无论是谁都不愿做这样的噩梦吧，这种不知有无醒来时刻的噩梦。
而正在做着这个梦的人，亦是在反复祷告着结束而已。
“谒见之大殿。”
回廊兜转的尽头，所有人都读出了那座散发着霸主之气息的建筑之牌匾。
大殿的王座上，银发的青年——凤帝国初始之王站起身。
“过来吧，我的半身。”
弗乌尔用术击倒了RYU以外的五人，逼迫他独自上前。
“你知道吗？这儿是我与人类缔结盟约的地方。”弗乌尔深有感触，“我们的力量都未完全啊。”
“……完全了之后呢？”RYU问。
“完全了之后，便是绝对不变的虚幻者了。我们分隔太久，RYU……现在，回来吧。”
RYU打量着弗乌尔，奇怪的是看不清他的脸孔。
“噫！”
少年忽然拔剑挥向弗乌尔——却挥到了空气。
“仍在抗拒。”弗乌尔的虚体扯了扯嘴角，“有些麻烦。”
“我……”RYU舌头又打结了。
他感到彷徨。
“也罢。到头来依旧是得在初始之地进行。那好，RYU，到初始之地来吧。”
弗乌尔的虚体消失了。
与此同时，被击倒的葛雷等人安然无恙。
“RYU，刚才怎会想到要斩他的？”妮娜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
“呵呵，有反抗意识了吧。”马斯塔道。
“……”
“马斯塔，”葛雷举手要求停止无谓的贫嘴，“初始之地在哪里？”
“就在王座的后面。王座的后面便是有关之人方能进入的初始之地，蒂丝这么说的。”
“RYU，我们出发吧？”
“嗯……对不起，把大家牵连进来。”
脑袋马上吃了葛雷一击爆粟。
“走咯。”
他们无言地踏入王座之后的阴暗。
好像是从门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迎向最后之战。
初始之地……
被细微雕刻过的高达石柱，在金红夕阳之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展现在RYU等人面前的壮阔黄昏之境，是让人移不开视线，为其感动的终结之美。
银发的青年位于祭坛一端，夕晖为他描出一圈淡若世外之人的剪影。
“让我一个人去。”RYU挡住了同伴，“我想……一个人。”
不等其他人反对，少年已踱到弗乌尔后面。
“许久以前——对于人类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从前，对于我们来讲却是弹指一挥间的时间一头——‘神’被召唤了。”
弗乌尔转过身来。
“就在这里，人类想因错误的召唤而不完整的神许愿。而如今，我第一次，与‘我’面对面呢。”
红色和蓝色之眼，隔了几百年而相互对视着。
虽说初次见面，RYU觉得弗乌尔并不陌生。
他们曾经是一体的。
“回归一体的时刻来到了，RYU。”
听着弗乌尔的宣告，RYU再一次提出同样的问题。
“成为完全后，要怎么样？”
青年眯起了眼。
“又是这个问题。难道你还不理解自己的命运吗？难道你还没有做好决定吗？”
“我……”
对方在平缓语气中施加的威严，远非RYU可比。冷汗沿着脸颊滑落。
“居然仍在犹豫。”
“唔啊……”
弗乌尔的话音未落，RYU便被打飞。
“RYU！”妮娜惊呼着跑过去扶他。
“哼，受了人类的影响吗。”
青年的声音渐渐飘远。
银白的龙，披着夕晖战甲，散发着危险气息代替了他的身影。
这便是弗乌尔的原形了。
左右完全的阿鲁加尔龙的双方，若产生了分歧，激战是在所难免的。
RYU仰望着那气势压人的龙，极不情愿地拔剑。
“拿出你刚才拒绝我的勇气来呀。”
弗乌尔对RYU的寡断很是不满，又一挥打垮他。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到底在怀疑什么？不认同的话就来证明！”
一下又一下，弗乌尔化身的龙仅用普通攻击就将RYU打得无力还击。
也许是不知道还击的理由。
心里深处有一种“弗乌尔在什么地方一定是不对的”的感觉，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停下，住手！”
妮娜着急地大喊着，试图挡住少年，但弗乌尔视若无睹——
RYU的剑格开了龙的挥斩。他喘着气，周身疼痛眼前发花。
“就应该这样，RYU。若你倒下，你后面的人便会死。”
弗乌尔ud目光一扫葛雷等人。RYU也认识到，如果弗乌尔想……他能很轻易地杀掉自己的同伴。
“……不行。”他说道，“至少，不能够伤害到他们。”
是自己把他们牵连进来的。
“哦……在旅行中建立了羁绊么。”
“是的。”
这个问题回答得毫无障碍。
在自己身边的，是RYU非常珍视的同伴。
“是与人类的关联太深才令你迷茫啊？”
忽然RYU的伤痛变轻了。
妮娜为他咏唱了回复之术，并温柔地拍拍他。
“……看来，不消灭叫你迷惑的人类不行。”
弗乌尔这样说着，针对葛雷等人的袭击疾风骤雨般落下。虽然葛雷和阿斯拉反应极快展开结界，却仍难以支撑。
“哥哥！”
“呜……住手啊！”
凭借直觉否定弗乌尔做法的RYU，拿不出任何否定的理由。可在他混乱的大脑中，希望被卷进他光流的同伴平安这一念头清晰无比。
他直接冲到弗乌尔面前，释放了自己的力量。
两股力量碰撞产生的强光里，有东西流入了RYU脑中。
……
是弗乌尔的光流柱。连同RYU的一起，承载了旅途记忆的光流柱交织了。
从一醒来时对人类怀抱着些许期待，直到后来无底地憎恶。在RYU眼中炫彩的世界，褪去了斑斓剩下只有黑白。
弗乌尔的记忆，使少年难过地蜷起身。
“所以，你相信了这个世界华丽的表象吗？”阅读了RYU回忆的弗乌尔冷冷说道。
“不是表象……真的是非常美丽啊……”
“幼稚。”
龙不耐烦地甩手。
“你也看到了丑恶吧？你也为了那些丑恶痛心过吧？”
比如嚣张地拉着嘴角，拷问无辜村民的拉索。
置爱理娜安慰于不顾，口口声声宣扬国家大义的鲁迪亚王家。
拐走爱理娜，将其改造导致悲剧的尤那。
“你所看到的人类，有多少不是愚蠢而虚伪的？身为参与其中的旁观者，你应该清楚自己相信的是哪些。”
自己相信的是哪些……
不仅看见了美好，也窥到了丑陋。两者若要选其一，他能选哪边？
“RYU！我相信的！”
摇摆不定的少年捕捉到了妮娜的声音。
“我不想去分辨太多是非，至少我相信的，是有RYU，有大家在的世界。我所目及的世界，正因为有大家陪我在一起才美丽的啊！”
即使失去了姐姐，但还有大家。
妮娜用力地，用心地喊出自己的心里话。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珍惜的人存在，这个世界就是美好而可信的，任何丑陋都掩盖不了——妮娜想要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
葛雷和阿斯拉互相望望，再望向RYU。
他们用眼神向RYU肯定着。
领悟了这一点的RYU，点了点头。
“哼……‘相信’那种虚无的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是不成立的。”弗乌尔冷笑着，玛咪的消失是他做出结论的最有力证据。
他起初是相信着有玛咪的世界来着。
“背叛我的‘相信’的，正是人类本身。”
龙聚起了白色的光。
“这就是我的选择。”
阻挡在弗乌尔面前的，是身披夜色的龙。
妮娜曾在沙漠中见过的，RYU之本体。
“我也决定了，弗乌尔。”黑色的龙和银白的龙相望，“当你要为你的愿望而战斗时，我也要战斗。”
初始的力量贯满全身，RYU沉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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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告诉弗乌尔，这个世界还有可以留恋的东西，至少对RYU来说。
他没有再迷茫。归结起来很简单，相信并守护有妮娜，葛雷，马斯塔，阿斯拉，赛亚斯的世界就好了。
“妮娜，葛雷，马斯塔，阿斯拉，赛亚斯，大家都会帮我吧？”
“废话。”
“啰嗦。”
“呵呵，蒂丝说可以。”
“…哦……”
“加油咯，RYU！”
弗乌尔好像正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无休无止的乱世，四处奔走统一国家的青年。
莫名其妙出现，呆呆地受到同伴关怀的少年。
抛却该死的迷茫，名为阿鲁加尔的两条龙，以及人类，各为其愿望而战。
集合力量，相信着各自的信念而战斗。
哪怕天崩地裂，这些东西还要守住。
……
拥有同伴终归是优势。
精疲力竭而回复人形的RYU和弗乌尔，以剑对峙。
“……呼……”
实际上胜负已分。
跟随银发帝王毕生的剑，掉在地上融入了空气。
弗乌尔自嘲地摊着手。
“真是……我输了吗。”他望着一下子瘫坐的RYU，“守护了同伴呢。”
妮娜等人很勉强地站着，听到弗乌尔的话，竟然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蒂丝，你在那里吧。”没有对自己的失败怨声载道，弗乌尔波澜不惊地问着马斯塔铠甲内的女神。
蒂丝的虚体向着青年展开一个微笑。
“我在，又见面了。”她对曾有一面之缘的青年说道。
“现在你不讨厌人类了么。”
“……我想一直在迷惘的，是弗乌尔你啊。那个行事果断的你，怎么会那么在意RYU的想法？”
尚未下定决心的，是弗乌尔。
“……我问的不是这个吧。”
“懒得管你。只不过……从你来到世上的那一刻起就萦绕在你眼中的悲伤，什么时候才能散去呢？”
“……”
“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已经……无法实现了。”
为人类的愿望而降临的弗乌尔，；脸上露出了哀愁。
以此为信号，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被柔和的夕阳余晖包围，青年淡成一缕银光。
融合为完全的时刻到来了。
RYU向担心的妮娜小小，走进了那缕银光。
无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生怕漏过一秒。
命运会偏向哪一方？
……
光芒散去显现而出的少年，食用油金黄色发线的RYU。
他对妮娜等人笑着，其气息既不是RYU的腼腆羞涩，也不是弗乌尔的冷峻高傲。
退去人间的各种感觉，阿鲁加尔龙异世般地存在着。
“你……是不是太久不当神，连神的风格都忘了？”
还能戏谑地讲话的，就剩下蒂丝了。尽管……结合了两大光流的阿鲁加尔龙，竟不带最强者应有的高压。
{有一点儿。现在，我就跟RYU与弗乌尔以外的第三人格没两样。}阿鲁加尔龙的声音如深不可测的森林，{只不过，在用RYU的方式来思考。}
“……”
蒂丝不说话而是对各位同伴使了个“老老实实听着”的眼色。
{我想，我明白弗乌尔的悲伤。被分裂时，‘我’并不存在于弗乌尔或RYU任何一方身上。因此，弗乌尔和RYU的行动全是他们自己的意志。唯有一点是根本的——‘我们’的出现，是为了实现人类对于安宁世界的渴求。}
一切源于人类的祷告。
{弗乌尔和RYU的行动都在往这个方向上靠。但继承了‘我’的记忆的弗乌尔，更加明确，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体会到的失望亦比RYU多。}
阿鲁加尔龙拾起躺在先前弗乌尔位置上的一个铃铛手环。守在在手环里，弗乌尔眼中最后一丝美好浮现于脑海。
{随身保存着手环，因为得到了仅有一份温暖又被夺走才愤恨……弗乌尔的愿望，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那个孤身一人的青年的愿望……
{‘不要再孤单下去，建立一个不再让他寂寞失望的世界’……却因再也无法实现而绝望了吧。}
相比起来，拥有同伴旅行着的RYU实在太幸运。
若玛咪能活下来，或者弗乌尔能遇到妮娜他们，大概结果就会改变了吧。
“那，你的结论是？”
蒂丝郑重问道。
{让神，回去吧。}
阿鲁加尔龙静静地说。
{让对世界失望的‘弗乌尔’离开，对世界期待的RYU留下……这也是你们的愿望吧？}
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回归故土的慰然。
“我相信，有妮娜，葛雷，马斯塔，阿斯拉，赛亚斯在的世界，不会叫我失望的。”
RYU这样说道。
铃铛轻响一声，清澈依旧。柔和的光华裹住手环，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光球。在六个人的视线里，升向铺满云霞的天际。
树海中，贤树站在树冠上小声自语。
“走好哦，伙计。”
世界七龙目送着弗乌尔——阿鲁加尔龙的离开。
蛙婆婆什么也不说，弹起了古老的歌谣。
弗乌尔触到了天空。他最珍惜的铃铛手环为他带来引导之声。
隆大哥……
淳朴的少女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牵住了他的手。
霞光于苍穹一层层荡开，大地隆隆震响。世界在跟他道别。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走下祭台的蓝发少年，瞥到妮娜的眼神。
“妮娜……是我。”
妮娜如释重负，搂住他的脖子。
RYU把阿鲁加尔龙的力量以及弗乌尔的人格从体内分离，送回了异界。这样，世界上只剩下单纯的RYU这个存在而已。
这正是大家所希望的结局。

尾声◎进行曲
一个月后，获知凤帝国第十三代皇帝梭尼鲁的惨死、帝都崩溃的鲁迪亚决定发动对西大陆的占领之战。可是——
“开什么玩笑！你想让爱理娜……的牺牲白费吗！！”
拿着与乱成一团的风帝国高层签订的和平条约回到东大陆的葛雷一拳打飞鲁迪亚王子，用弗连虎人族和云迪亚的压力制止了新的大战。
“我们这边搞定啦。接下来就看阿斯拉的能耐了。”
继承伦将军遗志的阿斯拉，休整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单枪匹马收服了初代皇帝的专属神兽艾达，那一瞬间阿斯拉爆发出的实力使得葛雷庆幸并未与她为敌。然后握有力量的阿斯拉在混乱的一个月内集结了散架的军队，克服重重阻力开始复兴凤帝国的工作，并强迫有名无实的高层签下了和平条约以争取复兴的时间。
“我们已不再是敌人了吧。”阿斯拉第一次和葛雷握手时后者说。
“如果你想敌对……”
“不，你客气了。”
另一方面，马斯塔和蒂丝留在了凤帝国。
“我想看着这个世界走下去。”蒂丝说，“如果……人类没有救了，一定会自动走向灭亡，我想看到那一天。”
“……”
“哎呀蒂丝不讨厌马斯塔了么？”
“……凑合啦。”
他们好像早就预知到了今天一般，平静地迎着朝阳。
“收到马洛克的信了诶。”
回归故土的妮娜和RYU，有赛亚斯跟随，不然赛亚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啊……居然要换这么多钱！那个奸商！！”
在葛雷慎重地考虑要不要动用全族灭掉马洛克的时候，妮娜和RYU在一旁无奈地摇头。
他们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和平。在姐姐之后，妮娜业已慢慢成为父皇的左右手，和伙伴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变少了，却不能阻碍他们的快乐。
妮娜笑着对RYU说：
“马洛克就交给哥哥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呢？”
少年眨了眨水蓝色眼睛，有些茫然地颔首。
广阔的草原沙漠大海森林天空。亲切而富有个性的人们。各式各样的种族。尽管遭遇挫折但不离不弃的伙伴。
弗乌尔没能注意到的那些美丽，RYU要代替他好好注视着。
我会帮你看着的。不要再寂寞了哦。
少年心里默默说道。
扬起脸时，他握住妮娜伸过来的手。
“走吧。”

背叛者的挽歌 发表于 2008-7-30 18:22

将爱化为文字，精神可嘉。

LZ的文章带有很强的剧情小说气息，不拖泥带水，扰人嚼舌。这点很好，简洁的文字让人读起来很舒服。
不过呢，身为第三视角的描述也难以顾及人物的内心描写，可以突显人物性格的一些手段诸如细节，动作，语言风格上都显得不够到位，也就是人物不够鲜明。高潮和铺垫的情节上也稍有欠缺，至少我认为“爱”的程度没能很好的体现出来，其次是错字很多，建议润稿后再发布更好。

总之这篇文虽然问题不少，但却没犯最近浮躁的作者们常犯的一些错误，纯粹是经验和技巧上的问题，如果有心继续尝试写文，可以尝试一下原创文章。

.hackGU 发表于 2020-3-27 06:49

我是第一次读它，但是非常有趣

猛き鬼蘇芳 发表于 2020-5-18 01:14

错看成《龙骑士4》，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玩的游戏。文笔不错，加油

查看完整版本: 自写《Breath of FireIV龙战士4》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