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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1

[自翻+转载][カクヨム][石之宮カント]创始魔法师[第五章起][初润至五25][更新至六03，1L更新说明]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9 20:52 编辑

原名：始まりの魔法使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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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之宮カント
翻译：豳封骑士、花与梦
润色：东皇影月
校对：豳封骑士、花与梦
轻之国度 https://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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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生都在寻找神秘，却什么都没找到就结束了人生的男子。
最后的最后，终于实现了愿望，转生到了异世界，那里却仍处于未开化的原始时代。

魔法，魔术。
这是一个把那些从零发展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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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翻译，请多见谅。
在贴吧翻译，过于冷清，校对润色后尝试也发到这边。感谢润色和校对的辛勤工作。
有四话不是我翻译的，需要取得同意后才能转载过来
作者新作介绍11楼
放弃转载五05，五番外07，打算重译
至此五章后内容已跟上作者咕咕咕进度，希望作者下次更新我帖子还在这版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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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前番外请看下帖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thread-1029012-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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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说明
20200516 录入完成，缺五05, 10, 20，初润至五14，更新至五番外02
20200516 录入五10, 20，初润至五15，再校五01，更新至五番外03，同时放在二楼方便观看。
20200520 更新五番外04, 05, 06，番外07在贴吧老早就有翻译了，暂缺；更新六01；初润至五18。
20200522 更新六02；补充简介。
20200526 更新六03
20200527 重译五05
20200528 重译五番外07；初润至五24；再校至五0620200529 初润至五25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2

目录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8 19:15 编辑

第五章 创始的时代
龙历1080年
01 残党/Residue》02 魔物/Monster》03 雷龙/Thunder Dragon》04 村里的伙伴/Family
龙历1150年
05 启程/Setting Off》06 旅途/Journey》07 白马骑士/Teacher on a Mermaid》08 他乡/Settle》09 扼杀死之化身/Average Tsurugibe》10 顶点捕食者/Predator》11 真白之国/Mashiro》12 弑龙者/Dragon Slayer》13 误认/Misdirection》14 远古的约定/Ancient Promise》15 违约/Default》16 愚者的选择/The Correct》17 应该回去的地方/Home
龙历1160年
18 预兆/Sign》19 魔兽/Beast》20 魔法武器/Magical Weapon
龙历1180年
21 往复/Refrain
龙历1255年
22 奥秘/Occult》23 保护/Protection》24 远程视频/Television
龙历1301年
25 终末的序幕/The Beginning of the Demise》26 魔弹/Freikugel》27 选择/Choice
龙历1350年
28 火龙的军势/The Ruin》29 毁灭/Deathblow》30 负剑者/Yu-ki,The Successor of Sword》31 空之泳将/Rin,The Skyswimmer》32 白色魔法师/--,The White Wizard》33 创始魔法师/The Beginning Wizard

第五章 番外編←有链接
01 致死量/Fatal Dose》02 石线/Stone Thread》03 熱/Enthusiasm》04 撒谎的人/Liar》05 旅程/Journey of Life》06 似梦非梦/Dreamlike Dream》07 千年女主角/Millennium Make Heroine

第六章 睿智的時代
龙历1427年
01 伟大的死亡/The Greatful Dead》02 遗物/Relics》03 目录/Inventory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2

第五章 创始的时代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30 11:24 编辑

龙历1080年

01 残党/Residue
「看那个！爸爸！」
「这……太惨烈了吧」


我握着克律丝的小手在空中飞翔，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聚集在小山之上的，和绯色村的战士们战斗的是，数十、乃至于数百的异形者集团。
那些是被我称为哥布林的小鬼们。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

小孩子般大小的哥布林成长速度很快，而且繁殖力也很高。要是放任不管，数量瞬间就会增加。相反，如果看到了的话，即使有些勉强，也要尽可能的清除。虽然完全消灭是不可能的，但这种数量的哥布林到底藏在哪呢？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熟悉的红色马尾，以及悄悄靠近她背后的哥布林们。

「由佳！」

我赶紧一边俯冲一边呼喊她的名字。可是赶不上，哥布林挥舞长着勾爪般粗壮的手臂——

「哥哥，怎么了吗？」

望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的我，由佳头也不回的就将逼近的哥布林斩的七零八落。

「不，那个……没事」

看来是白担心了。
剑部由佳。作为管理绯色村的剑部一族的末裔，她是其中唯一的半精灵。而由其一族代代相传的剑术更是在她漫长的人生中得以升华，因此有着被称为剑圣的本事。一如往常地，动作利落到让人觉得她的背后也长着眼睛。

「爸、爸爸，看看那个。」

克律丝追上先赶来的我，指着由佳的背后。在那儿，一头野兽在大地上奔跑。

那是一头有着洁白皮毛，神似老虎的动物。虽然远望不能很好地把握大小，不过对比周围的哥布林，其身高应该超过两米了吧。

那家伙将哥布林顺势弹飞，以风一般的速度向这边跑过来，然后朝着我纵身一跃。

我张开双臂迎接，白虎则在我眼前变为蓝色头发的少女，顺势抱住了我。

「辛苦了，玲。」
「欸、真是的，老师的反应太无趣了吧，再表现得吃惊点嘛」

不满的撅起嘴唇的是人鱼少女——玲。虽然这么说，但现在是否能称呼她为人鱼呢。穷极变身魔法的她可以如同呼吸一般改变姿态。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人鱼的姿态了。

善变的她，连外表的年龄都不固定。虽然今天保持十多岁少女的姿态，但偶尔也会变为二十多岁的美女，甚至有时会变成小女孩。而真正的样子，本人好像都已经忘记了。

话虽如此。

「那是当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眼睛地颜色都不会变」
「因为行动方式的习惯是一样的，所以我能知道。」
「我是不会搞错玲姐的灵魂的！」

我，由佳，克律丝依次给出判断基准。对于和玲长期交往的我们来说，认出玲并不是多难的事。
玲露出害羞又不满的表情，变成小鸟的样子飞到我的肩膀上。

「但真的是没完没了啊，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托由佳和玲活跃的福，我们身边的敌人消失了，但战斗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虽然剑部率领的绯色村战士们坚强的实力保证了他们不会因为哥布林陷入苦战，但数量很多。不管怎么打倒都有新的出现。

「调查一下吧。」

克律丝跪下后，轻轻地接触倒在地面的哥布林尸体，然后闭上双眼。

「在那边，还有很多聚集在一起。」

接着迅速把眼睛张开，站起来指明哥布林聚集的方向。

「好，那就出发吧。你们俩需要拜托其他人帮忙吗？」
「只有老师和克律丝也没关系吗？」

站在肩上化作小鸟的玲用鸟叫一样的声音问。

「要说哪一边的话，我更担心玲你哦。毕竟不能使用魔法。」

穷极变身魔法的玲，其代价是失去了其他的魔法才能。现在的她不能喷火，也不能飞。不过因为能变成喷火的龙，或翱翔的鸟，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困扰。

「这么说的话，我也不能使用魔法哦，哥哥。」
「由佳的话，魔法什么的不需要吧。」

不管怎么说，是只靠掺着黑曜石的一把石剑就可以杀死龙的剑圣。关于由佳一点也不会让人担心。

「认真战斗的玲，我认为是和我势均力敌的程度」
「……那种程度？」

另一方面，尽管玲可以变成猛兽，但她也不是战斗的专家。所以我觉得受伤什么的可能还是会有，但由佳都打包票了就没事了吧。

「那——之后就拜托了哦」

我这么说后，就和克律丝一起向天空飞去。

「那，那是……？」

几分钟之后，和我牵着手在天空飞的爱女歪了歪脑袋。

「奇怪啊，应该在这附近的……」

克律丝反复地闭上又睁开眼睛，向下看着地面。她曾经死过一次，变成了灵魂附身在自己尸体上的状况——即类似于活死尸的存在。

因而可以感知到活着的生物的魂，并通过魂之间的联系用咒术来确定方位。不过，其精确度好像不太高的样子。

「是魔法失败了吗？」

我们现在在小山丘上方飞着，柔软的杂草铺开的土地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即使哥布林再怎么小，视野这么好的地方也不会看漏。

「大约有多少只？」
「非常多，至少一两百吧……咦？」

克律丝疑惑地轻歪着头看着无人的草原，但我却理解了状况。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克律丝的魔法精度虽低，但性能极高。即便有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发现，也不会受到障碍物的影响。正是这个性能好过头了。

「寄宿炽焰之物，所见生命之重，黄金龙瞳哟，让我知晓生命的光辉吧」

吟唱咒语的同时，我的视野也被染成蓝色。在那之中，无数赤红的光点满溢开来。

——果然。

不是克律丝的魔法失败了，而是连藏在地下的哥布林也一起看到了。

就像热成像之类的东西，映射在龙瞳中的热源会显示成红点。不同于克律丝的魔法，实际的地形和器皿的形状，它们大概的轮廓也会被映照出来。所以在洞窟中隐藏着的哥布林的身形也完完全全的看到了。

注视着那道光芒，我准备着手中的法杖。

「魔法弹丸……」

嘭地，在法杖的前端，亮起了指尖般的白光。

「×·····」

这火并没有热度，只是单纯取出其中具有纯粹破坏力的小精灵。

「1000」

我擎住法杖挥出了一个半圆，数不尽的光像气泡一样喷涌而出，在我的眼前如带状般呈现。

「释放！」

在我说完之后，无数的光球拖着尾巴飞如山坡上的小洞，将躲藏在里面的哥布林全数击溃。

「太厉害了！不愧是爸爸！」

啪啪啪地鼓起掌的克律丝看起来很高兴。然而在我的视野里她那欢快的身影，和周围的蓝色景色无异。那个颜色，表示她的体温比刚死的哥布林们还要低。
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可是……她已经不会再成长了如果那时我有这样的力量的话，就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了吧。事到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一起回去吧！」

不知是否知晓了我的心情，克律丝紧握我的手，笑眯眯地这么说。

      ***

「又擅自去消灭魔物了吧！」

在消灭完哥布林回家后，等待着我们的，是生气地伫立在门前的尼伊娜。

「那个，说是擅自…但也是我的工作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说过去的时候要跟我说一声吗？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

听到尼伊娜尖锐的语气，克律丝举起手臂转过身。

「尼伊娜，没事的。今天克律丝没有接近敌人。」
「你给我闭嘴!」

即使在呵斥我，视线也没有离开，绕着克律丝全身看了三遍确认一处伤痕也没有之后，尼伊娜叹了口气。

肉体已经死去的克律丝并没有痛觉。因此她本人没有注意到却已经受了伤的情况常有发生。

据她所说，牢牢固定的灵魂不会从受伤的地方脱离出来，更不会因为手臂掉落头被击飞而死亡，所以比起一般人更不容易死亡……或许是这个原因，克律丝对一些小伤也不太在意。

虽然可以用魔法治好伤，但尼伊娜和我一样会为此伤心。所以尼伊娜会过于在意也不是不明白。

「……对不起，会小心的。」

放下之前举起的手后不知如何是好，但克律丝还是坦率的道了歉。

「算了吧姐姐。不用那么担心也可以。现在的哥哥可以放心哦，实际上，一处伤也没有是吧？」

这时由佳进来，帮忙安抚尼伊娜。

「老师的那个，强到作弊啊」

玲也加了进来。是指我之前使用的魔术吧……魔法弹丸。

和阿尔吉侬战斗时我痛感自己的无力。认为不管何种攻击都可以弹开的龙鳞却无法应对赋予魔法的箭矢，更别说人形态的我脆弱无比。

察觉到这点后所做出来的就是——魔法弹丸。
能够确实的地给予敌人杀伤而创作的魔术。制造出那样的东西虽然很难受，但总比让重要的人陷入危险要好得多。

讽刺的是，对于身为火龙的我，这样的攻击方式十分适合。

「毕竟那种魔术可以来上成百上千发，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不会损伤其他东西，也不会引爆其他东西，就算移动也一定会被打中的弹丸。正是德国民间传说的「魔弹」般的魔法。不过，传说的魔弹一定会打到意想不到地方，因为这样太不吉利了就放弃了「魔弹」这个名字。

使之成为可能的，靠的是纯粹的力量。向直径十米左右的巨大魔法阵种注入庞大的魔力所做成的那个魔术，从魔法阵的大小来定义的话是第二十阶梯。

几乎没有能够使用的人，即使能用，来上一发就会让他昏倒了。

「……虽然是这样，还是会担心呐。毕竟这家伙有些地方少根筋。」

尼伊娜不满的说着，难以言喻的气氛蔓延开来。我虽然的确是少根筋啦，但尼伊娜也太担心过头了吧。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我理解这种心情，但我想尼伊娜老师也担心过头了吧。」

这么想着，玲直截了当地开口。对她那一如既往不加修饰的说话方式，尼伊娜发出了呻吟。看来也有自觉啊。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哥布林们建了巢穴」

由佳费心地替我们换了话题。

「说是巢，但也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住着的洞窟呢。会不会是他们自己挖出的穴？」
「啊，什么，是这样吗」

由佳的反应忧喜参半。我很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如果哥布林靠自己的力量筑巢，会成为比现在更危险的外敌吧。但另一方面，改善和他们的关系也会成为可能。

「真是的——」

我深深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还真是给我留了麻烦的东西啊，阿尔吉侬。」


02 魔物/Monster
        所谓魔物。        ——即由魔法孕育而生的生物。
        哥布林，奥克，巨魔，食人妖……        我们如此称呼由阿尔吉侬所率领曾攻击村子的拥有肉身的精灵，
        从成因上来说，克律丝也是类似的存在，所以虽然我有些抵触称它们为魔物，但克律丝自己却毫不在意地使用了魔物这个词，所以完全被固定下来了。
        克律丝，不对。是以前的克律丝和它们一样，不是精灵也不是尸鬼，而是生物。
        也就是，他们会吃东西，也会喝水——并且，会通过繁衍来增加种族数量。
        然而自我对阿尔吉侬施加诅咒，切断它与鼠群的联系后，魔物们失去了组织性的活动，变成了普通的生物。
        持有武器，成群结伴，分成数个小队夹击的行动模式早已不见踪影。不仅如此，和其他生物相互争斗捕食的姿态就如野生动物一般。
        然而，它们凶暴且危险。
        身形与人类相似，并且有着野生动物无法比拟的头脑。        可以熟练地使用道具，理解语言，并搬弄着与阿尔吉侬率领时相比较为拙劣的战术。
        然而最麻烦的是
        ——不会制作道具
        拜阿尔吉侬所赐，魔物可以理解我们的语言，也可以使用道具，但把制作就完全不行。不单是制作道具，大到建筑，小到烹饪，都做不到。
        而这些不足，就只能通过掠夺来解决。
        在和阿尔吉侬交战后的八十年间，我一直在探索怎么和魔物和谐相处。        虽然魔物只懂只言片语，但还是能相互理解的。因此，与其敌对不如协力相处，这样对于双方都更有利吧。
        ……想是这么想，做却做不到。无论是如何说理，客气地应对，或者迎入人类的村庄一同生活，亦或者将刚出生的孩子和人一起养育。
        魔物的性质始终不会改变，无法与人类共存。
        或许哥布林通过自己的力量在小山上挖洞筑巢后，就有共存的可能性了吧——很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咦？老师，还没有放弃吗？」
        在大学研究室和我交谈的依妮丝，目瞪口呆地说出这句话。        依旧躺在漂浮在空中的沙发上的她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但作为人类使用了长寿的魔法，她已经是一位将近两百岁的大魔术师。与此同时，在包括长命种在内的我的学生中，她也是遥遥领先的长居大学的弟子。
「到现在为止，和那些家伙能否共存这事，你不是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吗。就算能自己筑巢，作为敌人我觉得也只会变得麻烦，不可能和睦相处」
        大概，依妮丝是对的吧。魔物是因那只老鼠而诞生，为了杀死人类的存在。但也多亏如此，我对于消灭哥布林完全不会留情。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只是为此而被制造出的东西。我一想到这就会觉得哀伤，怎么也过意不去。
「大体上那些东西——若是做出武器会非常糟糕，老师也亲身体会过，所以十分清楚吧。」
        依妮丝从沙发中取出弩转向我，瞬息之间扣动了扳机。
        我反射性的把裹在身上的外套翻过来，盖在身上。依妮丝放出的箭矢被外套弹开，发出撞到硬物的声音掉在地上。
「反应很迟钝啊。因为是龙，所以不能马上做出反应？」「防御勉强，赶上了吧」
        我一边确认着外套上是否有伤痕，一边回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的依妮丝。虽是这么说，若不是她给我一呼吸的缓冲时间，可能就真的很危险。
「毕竟龙的反射神经不是很好……因为不避开也没有事。」
        龙……至少火龙的鳞片异常坚固。即便是幼龙的我，铠熊的爪子也不能伤我分毫，反而还被折断了。
        不过八十年前，阿尔吉侬率领的哥布林们放出的弓箭贯穿了我的鳞片。那并不是因为他们使用的弓箭比铠熊的爪子更锐利。
「啊，对了。老师说的那个做出来了。」
        依妮丝拍了拍手，又从沙发中拿出一个奇怪的装置。玻璃制成的筒状主体上标注着刻度，其中满是蓝色的液体，尖端细长，简单来说就是巨大的体温计。
「嗯，把它夹在大衣的腋下」
        使用方式也和体温计一模一样。我就那样穿着大衣夹在腋下，然后本体的液体渐渐增多。
「现在激活了防御魔法吗？」「没有，早就停下来了。」「平常的状态就有九十八？这就是龙在生态系统顶端的原因吗？」
        依妮丝对摇着头的我叫了一声。
        她给我做的那个是魔力计。至今无意中使用过的，魔力这个词。这是为了用数值来表示魔力强度的物品。
「数字的基准是？」「……我全力放出的魔法，刚好是一百。」
        回答我单纯的疑问的是依妮丝嫌弃的声音。她的全力和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时放出的魔力差不多。真是抱歉呐。
「魔力稍微超过一点的话就会刺痛的呢。」「痛！很痛的啊！？！」
        依妮丝捡起箭矢刺中我的肩膀。虽然只是隔着衣服轻轻地推了一下的程度——刚才用弩射出也可以弹开的箭矢，确实刺伤了我的肩膀。
「怎样怎样……嗯，证明成功！虽然不是完全确认，但至少没有矛盾。」
        依妮丝将魔力计按在箭上，测试箭矢中蕴含的魔力。刻度显示着九十九。比一百低一点，是因为注入魔力后过了一段时间吧。她轻轻用手拂过箭矢的表面，刻度就降到九十七。        看起来很容易，却是需要抽出一点魔力，一般人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做到的可怕的微小操作。
「这样的话，这支箭矢就刺不伤老师的外套了吧。」
        依妮丝这么说着，手指上转了转箭矢，刺到我肩上。
        ——然后。
「嘎啊——！！！！」
        肩口尖锐的疼痛让我发出悲鸣。
「唉？好奇怪啊，还能刺伤？」
        我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依妮丝则很不可思议似的看着箭矢。
「你！注入，魔力了——吧！」
        感觉没有出血，但实在很痛。应该是留下淤青了。
「老师，尽管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但不咏唱瞬间注入魔力之类的技巧还是做不到的。嗯——是理论上就搞错了吗……」「不对……」
        我气息奄奄地指摘。
「魔法……是根据意念使用的，换而言之……意念就是魔法。你想着『箭矢刺下』而刺下箭矢的瞬间，那个意念就是魔法。」「……原来如此，那不是减去的魔力值所以没办法防止吗。这样么——不，十分抱歉。」
        依妮丝一边若无其事地道歉，一边再次抚摸箭矢。同时，向在地板上翻滚的我移动漂浮沙发
「——想干什么…？」「我在想我的意念追加的魔力到底是什么程度。」「测试的话有点难呢。因为意念大概只存在于使用的瞬间。」
        依妮丝的魔力计，在测出来为止需要花费几秒。挥下的箭矢承载的意念应该来不及测量吧。
「真是的呢，老师。」
        可是依妮丝温柔的笑着说了。
「每次减少一点魔力，到刺不下去为止反复尝试不久明白了吗？」

        * * *

「嗯。根据刺法结果各不相同，没多少参考价值呢！」「狠狠地刺了人之后，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吗……」
        我筋疲力尽的吐露出怨恨。        一边逐渐减少箭中蕴含的魔力，一边在我的大衣上刺箭的实验。有时能刺下去，有时却刺不下去，不管怎样结果都不稳定。依妮丝刺的意念换算成魔力值大概在十到三十之间，这好像只受她的心情影响。
        用力往下刺也会被弹开，慢慢刺下去却成功刺伤的时候也有。还好第二次开始依妮丝控制在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威力，但痛还是会痛的。
「嘛，这就是发展魔法所必要的牺牲，老师。」
        依妮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小声念着咒语，将魔力重新注入箭中。用魔力计测量后了点点头，像悬在我上空一样拿着。然后，她轻轻地松开了手指。
        自由下落的箭矢打中了我的外套，但别说是刺伤了，连柔软的布料没有任何变形就把箭矢弹到地上了。
「这是，魔力值纯粹九十七的箭矢。」
        自由落体——也就是说没有承载依妮丝的意念。布料没有凹进去，是因为对具有魔力的物质而言，用低于它魔力的东西是无法进行干涉的。
「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日常间不经意的行动，也包含着所谓的魔力。不是取得了很好的研究成果吗？」
        依妮丝微微笑着。
「确实，这是伟大的发现。」
        对那样的她，我也微微笑着这么说。
「所以魔力值的单位，以你的名字依妮丝命名吧。我的外套是九十八依妮丝，太好了呢依妮丝。和你丈夫的姑婆一样，在历史上留名了呢。」「讨厌哦！？」
        在前世的世界，工学的单位常使用人名如亨利，帕斯卡之类。对于可能是研究者最大的荣誉，依妮丝全力拒绝了。
「基本上，这是我今后最常使用的单位！有什么脸觉得连呼自己的名字是好事哦！」
        对基本上是家里蹲性质，没有名誉欲望的依妮丝而言，这就是惩罚游戏。嗯，虽然我是在明白的基础上提出的。
「话说你丈夫阿朗最近——」
还想接着用那时候的事情对她开玩笑。
「——这是」
        至今为止没有感到过的奇妙感觉，让我猛然起身。
「怎么了老师？」
        依妮丝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的脸。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怒吼着大叫，从窗户探出身子仰望天空。还什么也看不到，警戒的钟声也没有敲响。但我的身体，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个。
「……来了」
        在哪里？为什么会明白？把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只有本能的反应发出警告。
「说是要来，是什么要来…？」
        对我不寻常的样子，依妮丝不安的问。
「是龙。」
        不过到来的，远不是这种程度的不安足以应对的对象。

03 雷龙/Thunder Dragon
「紧急通知！东南五点钟方向，有龙向绯色村迫近！阿朗，剑部的大家和村民一起去避难。玲,由佳，虽然不好意思，但来帮帮我」

      我迅速利用鳞片的通信魔法下达指示。村里的强者都持有我的鳞片，我没法只选择特定人物进行联系，但在这种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你打算怎么办？』

      在我忙活时，妮娜那冷静沉着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了。

「我会先尝试沟通，假如无法沟通——那就打倒对方吧」

      目前还没确认对方是哪种龙属，抱着什么打算来接近我们。但无论对方是来打架或是沟通，我都得做好应对的觉悟。

『……我明白了，那我也去』
「尼伊娜，你去看着克律丝」

我知道她会这么说，就先一步劝阻了她。
只要有克律丝在尼伊娜身边，尼伊娜就不会胡来，反之亦然。

『你给我记着！』

      伴随着尼伊娜苦涩的话语，和她的通信中断了。之后大概要做好被呵斥的觉悟吧。但是，无事发生的回去就好。

「那我出发了，依妮丝也要好好避难哦」
「不用说也会的……嘛，一路顺风」

      究竟担不担心呢，我对着和往常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的依妮丝挥挥手，然后使用飞行魔法从窗户离开。

「哥哥！」
「老师！」

      在赶往南边的途中，我与由佳和玲两人汇合了。可以的话也不想让这两人遇到危险。不过若是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的对手，这两人也能对付作为敌人的龙。如果是这样，我判断干脆一开始就三个人一起去最安全。

「不好意思，请助我一臂之力。」
「嗯！我也想试试和龙打一架」

      我低下头，一旁的由佳一边扛着石剑一边抛出可靠却令人不安的言语。


      ***


      那是在阳光照射下，蓝色鳞片闪耀着金属质感的龙。
      雷龙。
      五种龙之中第二强的龙种。

      遍及全身的每一片鳞片都充满力量，附着全身的雷气发出啪啪啪的爆炸声。和不管怎么看都像龙的火龙相比，雷龙更像是某种狼之类的野兽。

      他的身长大概是十五米，有着锋利的爪子，粗壮有力的前腿，向前突出的一对角，以及一溜獠牙大下巴上看起来凶凶的脸。

      雷龙用飞行魔法在空中飞舞，看到挡住前路的我后停下了来。

『什么啊，你这家伙是——』

      他瞪着我，低声喃喃道。听到他说的是跟我母亲同样的龙语，我稍微有些安心了。起码我能够跟他互相交流。

『不是人类…难道你这家伙，这个样子却是龙？！』

      雷龙用像是嘲笑一般，却没有笑出声来的样子询问道。

『是的。我是守护这个地方的火龙。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打算？』

      以人的姿态说龙语，需要一点小窍门。说来我也是第一次，但意外顺利的发出声音了。

『不明摆着吗。过来抢走你这家伙的领地！』

      雷龙用尖锐的声音宣布。但我内心对这理所当然的回答感到疑惑。

      不对，不止这个。总觉得还有各种各样的——违和感。

『那，为什么？』

      一圈圈缠着我，有着长长身体的生物发出声音。
      那是变成龙的玲。
      她使用的变身魔法，不止能改变形态，就连相应形态的能力也能拥有。变成龙的她理所当然也能理解龙语。

『你不马上攻击，却一直和我聊天？』

      他一语击中我感到违和感的原因。

      下一刻，两头龙张开大口，喷出吐息。雷龙的闪电吐息与玲的雾之吐息交织在一起，发出了轰鸣巨响，随后互相抵消。

      虽然玲的雾之吐息看起来很弱，但实际上却是非常糟糕的东西。浓密的雾气不管是水，火还是雷电都能吸收消除，要是卷入其中就会什么都看不到。

「魔法弹丸x100！」

      趁此机会，我拔出背后的法杖，朝着雷龙施展魔法。百枚光弹描绘出缭乱的轨迹，刺穿了雷龙的翅膀，瞬间将他的翼膜变得破破烂烂。

      虽然龙飞行时用的不只是双翼，但因翼膜变得破破烂烂所产生的剧痛还是让他无法再空中停留，雷龙发出悲鸣向地面坠落。

『咕……！』

      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雷龙，细小的身影迅速靠近。与龙的巨体相比宛如豆粒大小的由佳，却让雷龙察觉到了危机，他反射性的挥动长着利爪的手臂。

      然后，下一个瞬间，雷龙看到自己的利爪被干脆利落地切断而睁大双眼。

      面对再一次挥下的石剑，雷龙赶紧飞速后退躲开。同时从他的角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放电，闪电朝由佳射去。

「哦，哆」

      由佳毫不在乎的用石剑切断了那道闪电。用石剑切断——只能描述不可实现的事实，在我面前发生了。

「嘿——！」

      在雷电被斩断的瞬间，雷龙的两个角也都从中间被砍断，由佳用没有拿剑的左手击打雷龙的下巴。数米高的巨大脑袋，却被由佳小小的拳头弹飞。在步履蹒跚的雷龙的鼻翼之上，由佳纵身跃下。

「呐，哥哥」

      由佳把石剑抵在雷龙的脖子上，发出了满是疑惑的提问

「——这龙，也弱过头了吧」


      ***


『我，一点也不弱啊！』

      这样主张着的是被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雷龙。

『话虽如此……』

      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从他身上察觉到的违和感……那是，从这只雷龙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和母亲对峙时感到的压力。

      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体形比火龙小，但即使是和母亲从未见过面的由佳，也觉得他一点都不强。仔细想想，我也没有下意识变回龙的身躯，只是以人类的姿态对应。

『怎么能和你这种怪物比啊！你就算在雷龙中也是强者啊！』
『怪物？』

      我不由得和玲面面相觑。

『你这家伙，真的火龙吗?而且，相当年长的哪种』
『嗯，但不算太年长哦。我还没有一千——不对，以龙的历法来说我才十一岁』

      四季循环九十八回称为一年。母亲确实这么说过，这么想的话我还只是个孩子。

『啊，出来了，火龙年……只有你们才会这么说好吗？！一般来说，四季循环一回就是一年，除了火龙外能活千年以上的就是了不起的老龙了！』

      我被雷龙的话语震惊了。老、老龙……
      说实话，我还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对，事实上除了尼伊娜我就是这个村里最年长的了。虽然知道这点，但龙的身体并没有随年龄增长而衰弱，没有一点老了的自觉。

『火龙以外的龙寿命都这么短？』

      我这么说完后，雷龙认真的，像是要说什么一样脸都变了。这雷龙表情还真够丰富啊。

『你认真的么？』
『什么意思？』

      一问之下，雷龙有点纠结，随后开口说道。

『龙啊……至少火龙以外的龙大多都活不过五百年。因为会被其他龙杀死，大多是火龙』

      自己今后也会变成那样吧——大概，他是想这么说吧。

『但是不来这里的话，我们也不会打倒你呀』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玲稍稍反驳吧。

『我也不是想来才来的啊，还不是被新来的火龙赶出了原来的住处』
『被火龙赶出来了……？」

      ……我从雷龙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反问。

『关于那个火龙，知道名字吗？还有，他大概多大……』
『名字不清楚，不过——』

      想了一会儿，雷龙答道。

『那头雌火龙，哼着小曲来到我的山上』

      我听完后感觉有点头绪。


04 村里的伙伴/Family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家伙来了之后就住在我家旁的火山上了』

      雷龙用怀念的眼神望着远方，向我们娓娓道来。
      火龙和雷龙住的地方非常相近。与住在沼泽中的黑龙、和住在森林里绿龙相比，雷龙住在高山上，火龙则住在火山中。因此住所连在同一条山脉上是常有的事。

      ……虽说如此。

『就那样，她开始住下来了』

      这分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龙会讨厌自己的领地中存在别的龙。先不说我，因为当其他龙进入自己的领地后会有种无法言语的违和感，所以雷龙会立刻察觉到有人入侵自己领地，并因此不快。况且暴躁的雷龙没理由放任领地内除自己以外的龙不管

      ……不过据我所知，也有因血脉间的联系而让自己以外的龙堂堂正正生活在自己的地盘，丝毫毫不在乎的火龙。

      母亲离开，雷龙侵入之后我才切实的体会到这一点。也许是出于本能，因为违和感可不会凭儿子这样的理由而消失。
      我至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母亲身边。而且人类的意识还没有融入到龙的身体里，所以才会这样。

『我想，不来战斗是因为对方身为火龙却不算太强。况且即便对手是火龙，但在覆盖黑云的山上战斗对我有利，所以我认为她不会来袭击。我就带着这样的想法过去了二十年』

      领域被火龙侵入，还毫不在意的雷龙也挺有胆量的。

『可是某一天，那火龙竟然随随便便地在我住的山旁边，用火焰把云吹飞了！』

      啊——这么说来，我也做过类似的事。对云使出全力吐息，然后热量一下传到云里，云就消失地干干净净。母亲的话不用全力也可以做到吧。

『就像完全不在意我似的，她不是怕我，而是我根本不值一提！』

      真是抱歉啊，母亲做了那样的事。不过依母亲的性格来看，我想只要不来袭击她就不会在意。不过，被无视了么？

『然后我飞来飞去探索龙气息稀薄的山，终于找到完全没有气息的地方。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奇怪的龙多达三头』
『三头？』

      我不禁反问，而雷龙则带有雷鸣叹着气。

『从未见过，有着细长身子的蓝龙，还有两只人类外表的火龙。你们到底是什么啊？！』

      雷龙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

『由佳的话……她是人类哦。虽然准确的说是半精灵——即住在森林里的长耳族和人类的混血』

      我这么说完后，雷龙惊讶地把嘴张得老大。

『她是人类？！』

      我们看向由佳。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在脸旁比了个V的手势，还啪嗒啪嗒地眨眼来回应我们。你那是什么反应啊喂？！

『还有……虽然有点难开口，但这边这个也不是龙，只是用魔法变身成龙的人鱼而已』

      对应我的话，玲向高飞的竹蜻蜓一样开始盘旋，然后蓝色的东洋龙瞬间变成了拥有鱼尾的可爱少女，对着雷龙微笑。这久违的人鱼姿态，有两百年没见了吧？

『开玩笑的吧？那，你也？』

      雷龙转头看向我。

『不是的。我可是真真正正的火龙哦，虽然变成了人的姿态』
『为什么看上去最弱的才是真正的火龙啊！？』

      雷龙的呐喊响彻云霄。


      ***


「——所以就这样把他带回来了？」
「嗯，总觉得他有点可怜……」

      刚把话说完的雷龙就生无可恋地说出杀了我吧。因为他不仅无家可归，甚至连作为龙的尊严都在被非龙生物打倒之后消失了。

      话虽如此，他从来没有袭击过人（据他所说人类太小了吃不出味道）。不过我也不想杀掉已经失去敌意的他。所以我决定先把他带回绯色村，向尼娜征求意见。

「和把兔子捡回来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哦，完全不同。」

      看着比自己大几倍的雷龙，双手抱臂的尼伊娜叹了口气。换在前世大概像是捡到了只幼猫，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能培育为观赏动物的容易相处的猫。

『呐，也许是我的错觉』

      雷龙向我喃喃询问，

『这个——精灵吗？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比你还强的魄力』
『完全正确哦，那个印象』

      用龙语回答后，我的脸颊被尼伊娜狠狠地扯了一下。

「ふぁにふるんふぁよ、にーふぁ(脸被揪了之后的发音)」
「你以为我们相处多少年了，你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我还是明白的！」

      尼伊娜玩弄了一阵我的脸颊后，叹了口气。

「你母亲的山……毕竟那边还空着，直接住在那边不就好了吗？」

      然后，这么说了。

「这样好吗？」

      尼伊娜的回复让我感到意外，让我不禁反问。明明没有对她说过雷龙被赶出家门的经过，难道这么复杂的情况只看我的表情就能察觉得到吗？

「就算现在多一两头龙也没太大关系吧。而且，没龙管理那座山也很不方便。」
「确实……虽说如此」

      母亲不在之后，绯色火山开始活动了。或者说是，迄今为止从未喷发过，可自从她离开之后，虽然规模不大，但也已经喷发过好几次。

      我也有以十年一次的频率去查看情况，如果要喷发的话就会抽出岩浆，但是如果有能更仔细观察的人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话说，总觉得话题变成了把没有使用过的别墅借给别人，虽然也称不上别墅就是了。

『给我住？真的吗？』

      通过一旁玲的同步翻译，雷龙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啊，看到了！真的是老师之外的龙！」

      说着说着，周围已经变得十分嘈杂了。总之，雷龙的庞大身躯引人注目。虽然我家在绯色村的郊外，但龙飞过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围观的人形成一堵墙。

「老师！请务必，帮我问问可以与我一战吗？」
「说什么蠢话啊你这个警卫团长！」

      眼睛闪闪发光说出那样话出来的阿朗，他的狼耳被依妮丝用力一拉。

「哇，真的好大啊。老师，摸一下有关系吗？」
「你那边不是更大吗……」

      这么说着俯视着雷龙的，是坐在巨人族露芙露肩上的小妖精蒂亚。虽然有点缓慢，但仍在成长的露芙露的身高接近十米。

单说身长的话，雷龙更大，但双足站立的她的视线，比四足站立的雷龙高出一倍。。

『什……什……什么啊！？』

      她也是他也是，没有害怕雷龙的样子而接近并好奇地打量。好奇怪啊，明明我发出过避难指示了啊……

『嘛，虽然我觉得这个村子会有点吵、，即便如此没关系的话，你也住在这里吧？』

      我这么说着，向雷龙伸出手。

『……你这样好吗？』

      盯着我伸出的手看了一会，雷龙直截了当地这么问我。

『嗯？这倒没什么』
『就是这个啊，我都怀疑你脑子不清醒了。自己的领地内有其他的龙存在，能静下心吗』
『对你来说也是同样的吧？』
『不一样啊。我——认为你在我之上。也就是说这里不是我的领地，而是你的领地。自己的领地内有其他的龙而产生的不快感，也只有你才能感觉得到』

      的确，强烈的异物感——说明白点也就是不快感，我决定接受他的现在也还在继续感觉得到。但既然这是龙的本能，就不是用道理和理性就能解决的吧。

『嘛，总会有办法的』
『会吗！不能一直忍耐下去啊。勉强的话，那真的会让你发狂的』
『没关系哦』

      感觉上，大概就像忍着一直不抓痒而已。

『如您所见我不是普通的龙，而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龙。虽然人类是脆弱而虚幻般的存在，但正是如此，他们有着龙所没有的力量。所以即使是铭刻在本能的问题，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龙不需要解决问题，也没有解决的必要。因为活下去不需要煞费苦心。
      但是人类在这千年间，为了追上他们一直努力思考着。
      这便是只有人类拥有的，文明的力量。

『……吉尔塔加达威尔塞姆斯基纳斯基尤姆』

      接着，雷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欸？』
『你不要用让人脊背发痒的称呼。我的名字是吉尔塔加达威尔塞姆斯基纳斯基尤姆』（之前老师一直对雷龙用敬语，上对下用敬语大概让雷龙感到不适吧）
『那，就叫吉尔塔吧』

      对自报姓名的雷龙，玲回答道。

『啊！？那是什么意思？』
『那么长的名字，没办法完完全全念出来。本来就记不住。吉尔塔……你看，已经忘光了，所以叫吉尔塔就好了吧』

      雷龙折断的角，从根部发出哔哩哔哩地放电发出声音。
      他是惊讶还是焦躁，抑或其他的感情呢？我们无从得知。

『……随你喜欢吧』

      雷龙——吉尔塔，只吐出这样一句话。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3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8 20:32 编辑

龙历1150年
05 启程/Setting Off

「吉尔塔先生，这些就拜托了」
「好哦」

      对挥舞着大木头的露芙璐的声音，蓝色的巨大身躯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中飞舞。

「那家伙也混得很熟了呢……」

      尼依娜看着那样的光景，嘟囔了一句。

「自从吉尔塔来到这里，已经七十年了呢」

      真是，时间一溜就过去了。对于现在住在绯色村的大部分人来说，吉尔塔是从自己出生开始就在村子里的存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吉尔塔平时在以前母亲住过的山上生活，每周一两回来到村子里帮忙村子里人们的工作。主要是搬运重物，破坏碍事的东西这种力气活。毕竟龙，而且是被称为破坏的化身的蓝龙，这方面的工作可是十分擅长。

      他就这样拿着工资，到牧场买下所有家畜作为食物。比起亲自狩猎更轻松更美味，本人也很满足。毕竟是我花了五百年以上驯养的家畜，这理所当然。比起还没活过三百年的吉尔塔自身可是相当长的历史。

「呜哇，火龙的老爷。竟然在这种地方吗！？」

      完全精通日语的吉尔塔注意到了我，从高塔上振翅而下。

「哦哆，没有吓唬你的打算……」
「……真的吗」

      吉尔塔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叹了口气。

「接近到这种程度我还是看不出来。你真的是，火龙的老爷吗？不会和之前一样，是玲小姐变成的吧？」
「货真价实的本人哦。你看到这张没出息的脸就明白了吧」

      尼依娜从背后把我的脸扭歪。不，用这种方法是看不破玲的变身的呢。

「那么，这样就明白了吧？」

      我取出平常的红色外套，并穿上给他看。

「原来如此，不容置疑的本人呢」

      吉尔塔胆怯地一哆嗦，用痛苦的表情这么说。
      把外套啪啪地折叠起来后，变成了一枚小小的红色鳞片。把它用从口袋取出来的布包起来，吉尔塔不再紧张吐了口气。

「那就是你所说的文明的力量吗……真了不起啊」
「嘛，不是我做的」

      龙的气息……简称龙气。只有龙能感知，从而察觉同族的存在的这种气息，发现它就花了三十年。找到抑制它的方法花了二十年。直到这样把它注入到可以携带大小的物品里又花了二十年。
      这是花费了七十年的，依妮丝老师的大杰作。

「……呐，吉尔塔，你觉得这个村子怎么样？」
「奇怪的村子呐」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吉尔塔毫不犹豫地断言。

「尽管我在这以外和人类关联的事一次也没有，但是我也能明白。这个村子很奇怪。尽是奇怪的家伙。不恐惧身为龙的我，而且与我对等地交易。然后，实际上能进行对等以上战斗的怪物一骨碌。可是，连我也觉得异常的程度，却没有谁能够明白」

      唔，耳朵好痛。实际上，我不明白这个村子有多奇怪。虽然我从偶尔来访的旅人或是移民听过其他城市的话题，但有点难以理解。

「但是啊……感觉不错。尽管我一开始觉得很郁闷。相互利用……『合作』，你们做到了吗？」

      龙不会群居，也不会相互合作。毕竟一出生即拥有很高的知性和强韧的肉体，一条龙生活下去什么问题也没有。
      所以龙不会哀叹孤独，也不会安于集体。

「人类做的饭很美味，工具也很方便。虽然觉得很傻，但意外地无法抛弃」

      但是，那并不是指无法共存。

「还有那个，叫咖喱的食物。不可能，不可能再吃得下其他食物了」
「是吧，是吧」

      对他那番稀里哗啦吐出的话语，我满足地点头。

      使用从石器时代以来一脉相承的陶艺中最先进的技术，制作的陶制器皿。用绯色洋葱煮透玲和路佳她们根据农耕、畜牧培育的绯色芋头，再加上三角牛的肉。把那些放到希古找到的铁，依妮丝随后发展的制铁技术做出的大锅里煮。调味的各种香料，是通过露芙璐她们整备的大道从远方运送到的。

      可以说，咖喱是我们千年以来付出的努力的集大成者。

      虽然做得到的话想做成日本有的固态咖喱粉，但是那可能还要花上两三百年。

「……你怎么想，尼依娜？」
「嘛，不是很好吗」

      我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她轻轻地点头。但是隐藏在这背后的想法，分量绝对不轻。

「什么话题？」
「吉尔塔」

      我望着微微晃头的吉尔塔的眼睛，说。

「我想让你，代替我管理这个村子的事情」


      ***


「克律丝，准备好了吗？拖拖拉拉的话就把你就在这里了哦」

      尼依娜小心翼翼地轻轻敲了敲克律丝的后背。

「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对此克律丝鼓起脸颊，一边把提包的带子搭在肩上穿上靴子。那个提包是她平时爱用的出门用的，虽然很可爱，但容量并不多。

「说什么呢。怎么看都是孩子不是吗」

      这么说着的尼依娜背起来的背包，像山一样大。那个，到底放什么东西进去了。

「我觉得哪边都差不多。」

      这么说的玲的身影，今天十岁左右怎么看都是最年幼的。

「玲，这样的轻装没问题吗？」

      歪着脑袋的由佳手里拿着的是，比起背包称作背囊更为合适的，仔细制作的背负的袋子。对可靠的她来说，不是准备不足而是充分准备了吧。

「嗯，我一直是这种感觉哦」

      相比之下玲完全空着手。只带着平常的，放着一本红封面的书的小包。但她最习惯旅行了，我不用担心她。

「你也是，这样就足够了吗？」
「啊啊，没有问题哦」

      我的行李，大小在由佳和克律丝的之间吧？不是自傲，我对旅行也相当习惯了。……虽这么说也是前世的事情，已经是千年以前的记忆了，但我的感觉应该没有生疏。

      不管怎么说，尼依娜也带太多行李了。

「老师！」
「哦呀，是来送我们的吗？」

      我对听惯了的阿朗的声音回头，在那里的却不只有他。
      阿朗和依妮丝、梅儿、露芙璐和蒂亚、西库和莉提、橙和薄红、莱莎和贝尔、菲恩、克里斯……我的学生们几乎都来了。

「……真的，要出发了吗？」

      阿朗带着哭腔问道。

「啊啊，就拜托你留守了，自卫团长阁下」
「老师……」

      露芙璐至此已经哭出来了一半。

「不要用这种表情，露芙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露芙璐抿紧嘴角，然后点头。

「老师——！」

      是感情终于决堤了吗，梅儿向我突击。
      没有强韧到正面接下四足种的擒抱能保持站立的我，就这样被她推倒了。

「果然，不要走！请一直当我们的老师」
「依，依妮丝……好好说明过了吗……？」

      被号啕大哭的她挡住视野，我只能向拉缰绳的角色求助。

「说过了哦。解释三回了，在此之上是这种状况」

      但是依妮丝只是耸耸肩，这么回答。有三回了吗……

「梅儿，好好听着」
「我们，只是稍微，出去旅行。不到一年就会回来的」

      被泪水浸湿的黑色双眸啪啪地，眨了两下。

「什么啊！太好了！」

      下一瞬间，哭泣的表情如雨过彩虹转变为笑脸。

「……嘛，请小心点吧。毕竟这个村子外面很危险。老师本来就很迟钝」
「谢谢，蒂亚。由佳和玲也跟来了，没事的哦」

      对说着讨厌的话同时也担心着我的小妖精少女，我予以微笑。

「……果然很担心呐。没有我这个村子的医疗还好吗……」
「没关系哦，我们已经被尼依娜老师持续严格训练两百年以上了」

      原以为是这样，反过来担心的尼依娜得到了医生弟子们的鼓励。

「那么，差不多，出发吧」

      一阵子相互依依惜别，我们背上行李开始前进。

「克律丝，方向没有变吗？」
「是的，光一直指向相同的方向……指向遥远的东方」

      我高举法杖询问后，克律丝盯着法杖回答。
      对我来说——除了克律丝以外谁也看不到的，那束光。

      从墓标的树木削出来的这根法杖。里面寄宿着的，魂的碎片。

      被上百个可爱的学生们目送——

      探寻第一个学生的旅行，开始了。


06 旅途/Journey

「早知如此……要是，把依妮丝的那个椅子……借过来，就好了。」

        尼伊娜上气不接下气，少见地说出了泄气话。

「那把椅子看起来挺方便，却需要在高精度的操纵。依妮丝以外的人可操作不来哦」

        我配合着她的步伐，这么回答道。
        虽然对一般的椅子直接施加移动魔法就可以凭感觉使用，但依妮丝的那个不一样。是每个部件都不同的魔动机的集合体。

        依妮丝说发动本身几乎不消耗魔力，所以很轻松，但那种感觉就像没有计算机的辅助下驾驶宇宙飞船。即使是尼伊娜，也办不到。

「要不，行李我来拿？」
「算了吧」

        即使尼伊娜靠魔法来减轻负担，但背着比她自己身体还要大的背包走几天还是很辛苦。
她还是这么顽固啊，明明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那至少，让运送行李的精灵帮忙吧……」
「说了行动时尽可能不刺激龙的，是你吧」

        第二个提案也被果断地回绝了。从绯色村出来大概有三天了，当我从自己的领地出来时，突然感觉到了其他龙的存在。原来与其说时领地之间恰好相邻，不如说有一部分是重叠的。不过因为我这边更强，所以在我的领地中感觉不到其他的龙的存在。

        我们现在所处之地是其他龙的地盘，不过他似乎不太强的样子。绝对不是火龙，因为比吉尔塔弱很多，所以也不是雷龙吧。我觉得正面对决的话我毫无疑问会胜利，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避免战斗。本来就不是为了争夺领土才过来的。

        我化身为人类姿态，并用依妮丝特制的绝龙布包住鳞片将龙气抑制到极限。这样的话哪怕进入其他龙的领地，也不会被注意到。只是，龙对魔力很敏感，如果放出具有魔力之块的精灵，当龙偶尔经过身边时可能会被察觉到。

        出于这种理由，我们用两只脚脚踏实地地赶路。虽然尼伊娜最开始的筋疲力尽让我有点意外，但行李很多，而且仔细想想她至今为止也没有离开过绯色村。所以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好意思……尼伊娜，稍微等等。」

克律丝这么说后，突然向虚空搭话。

「是的，因此，能拜托您吗？是的……非常感觉，拜托了！」

        当我想着克律丝是不是在开心地演独角戏时，她突然转向尼伊娜，伸出手来。

「额，啊！干嘛呀！？」

        之后，尼伊娜的身体突然浮在空中……不对，她背着的巨大背包一下子掉到地上，把她顶到上面。

「喂，等等。这，这是什么啊！」
「稍微麻烦了那边的人，帮忙搬运了尼伊娜一下。」

        对着被背包举起发出悲鸣的尼伊娜，克律丝挺起小小的胸膛得意地说。背包把肩带变形成四肢一样，驮着背上的尼伊娜慢慢走了过来。

「那边的人是？！」
「不管怎么说也……」

        从动作来看，我想那不是人而是某种野兽吧。

「欸哆……稍微大一点，深棕色，感觉沉稳的魂的」
「这种事说了我也不懂啊！」

        但到底是什么动物，克律丝好像也不清楚。知道生前的样子还好说，但只从背包的动作来推测是不可能的。
        因为是蹒跚地走着，大概是牙猪或者钢龟，抑或三角牛什么的吧。

「用魔法会被龙发现的吧？没问题吗？」
「只是拜托灵魂帮忙，所以没有使用魔力啦。要是这样都能被找到的话我们早就被发现了，没关系的」

        克律丝回答了玲的疑问。的确，原理上将灵魂寄宿在背包上和她自身是一样的。

「——的确、是这样呢。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尼伊娜从怀中取出眼镜，看向搭载自己的背包。那果然是依妮丝制作的，它能够看到肉眼看不到的魔力的流动和强度。据说治疗的时候看到魔力会很方便，尼伊娜就拜托她制作了。

        不过，尼伊娜戴上眼镜后有种严厉又温柔的女教师的风貌，太合适了吧！

「嘛，被发现就发现吧，到时候我来回击就行了。」

        由佳淡淡地说着。的确，以她的能力，比吉尔塔更弱的龙不说杀死，使之无力也是可以的。真是可靠，不过有点可怕就是了。

「因此，尼伊娜，请好好休息。」
「……嗯，那就拜托了。」

        刚这么说完，尼伊娜一下子脱力横躺在背包上。然后，立刻传来微弱的鼾声。似乎超出了预想的界限。

「话说回来，到底放了什么进去了呢？」

        盯着背包说话的玲，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外什么也没带。这么说来，可以变身成各种各样的动物的她对此一点也困扰。无论是原野上奔跑，还是进入森林，水和食物都可以轻易入手，砍柴生火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变身成有毛皮的动物睡觉的话也不需要睡袋，身体本身就是万能工具。

「虽然至今为止取出了衣物，还有身边的零碎物品。不过这样的话，不可能有那么多呢」

        和尼伊娜相比起来算小，但在我们一行中背着第二大的行李，却一点也不辛苦的由佳歪了歪头。

「那个，我一直烦恼要不要说……」

        克律丝为难地皱起眉头，指着尼伊娜的背包说。

「妈妈的包里……看得到，几个灵魂呢。」

        真是的，都放了些什么进去啊。


07 白马骑士/Teacher on a Mermaid

「呼~辛苦了。」
「辛苦了，饭准备好了。」
「好想洗澡啊…」

      我对擦汗的玲她们出生慰劳时，由佳突然这么说。

      在她的脚下，是尸体的山——魔物们的尸体。那个数量远远超过一百了吧。即使是那两人也相当疲惫了。

「不好意思呢，结果全部都交给你们了。」

      克律丝的魔法不适合战斗，我或者尼伊娜的魔法又豪华过头，引起龙的注意就不好了。特别是我的魔法[魔法的弹丸]，使用的话不论是在人的姿态还是抑制了龙气，一使用立刻就会暴露。权威的吉尔塔是这么保证的。

「这个量，为它们吊唁是不可能的呢…」

      走在尸体的中间，克律丝喃喃说道。她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升天的魔物灵魂。虽然克律丝不管是狩猎还是防御，都不会忌讳杀生，但相对的为了不让死者的灵魂迷路，会送它们一程。认真的话虽然还想把尸体买起来，但这个数量，用一天都不一定可以埋完。

「…比家旁边的还要多呢。」
「嗯。不止数量多，还又强又大只。」

      对皱眉的尼伊娜，由佳说道。虽然在旁边看感觉和往常处理的一样轻松，但她这么说了，那就是这样了吧。至少从数量上看比平时要多没错。

      在绯色村的周围，发现超过百数的魔物群是很少见的，除了洞窟或者森林的深处做巢那些，可能看漏的情况，增加到这种程度之前一定会驱除。

      但是，离绯色村越远，很明显会遇到更多魔物。

「大概，是无法及时驱除吧。」

      克律丝在一边分发野兔和野草混煮的汤。姑且带了保存的食物，但因为有优秀的猎人和森林之子，所以这些日子吃不饱饭的事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回到狩猎与采集的时代，连感到怀念的余裕也有。

「……嗯，美味！」
「哎嘿嘿，非常感谢。」

      手里握着鸡蛋感到害羞的克律丝面前，没有汤。肉体已经逝去的她，吃饭了也没办法消化吸收。

      虽然还是可以吃，但之后食物就会在肚子中腐败。不割开腹部从内脏把咀嚼的饭菜取出来不行。

      只有准备食物的人不吃，这样也不好。不过，虽然只让她吃过一次，但大家一致决定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取而代之的是美味地品尝她做的饭菜。通过我们的灵魂去体验它的味道之类是可以的。虽不知道真假，但本人是这么说。所以至少我们把食物美味的吃下，这样克律丝见到了也会露出很高兴的样子。

      好好咀嚼，慢慢品味地吃下她做的饭菜，是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

      话虽如此，也不难做到。克律丝做的饭菜很美味，野草和兔肉的滋味很好的渗入到汤里，有让人想不到只放了盐来调味的浓厚滋味。

      有点像肉质饱满，却略显清淡的鸡肉的味道。在保留口感的同时，肉也很柔软，完全没有肌肉带来的腥味所形成的违和感。

      汤里的小小果实很有嚼劲，是很好的点缀。

「——嗯」

      大家正在喝汤的时候，由佳突然抬起头来。还以为是把汤匆忙喝完，看到她把碗放到地上，站起来。

「有尖叫声。」

      话刚说完，她就像风一样跑出去。我还什么也没听见，尼伊娜听到了吗？

      这么想着往旁边看，是「你听到了吗？」脸上这么写着的精灵美少女。看来尼伊娜也没听到的样子。

「我也去看看。」
「给我等等，我也去。尼伊娜和克律丝，行李就拜托了。」

      玲站起来，瞬间变成白马的姿态让我乘到悲伤。我只拿了法杖，然后抓紧她的脖子。

「好好抓住了！」

      玲刚说完，白色的翅膀就从她的肩膀「啪」的展开，开始低空飞行。如字面意思，是风一样的速度。

「——找到了！」

      由佳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准确的说，是由佳正与之战斗的魔物身影。

「是食人妖！」

      食人妖，是挪威传说中登场的精灵中的一种。有描写成毛茸茸的巨人的姿态，也有描写成小矮人的姿态。无论怎样的姿态都能变身，即使受伤也能很快治愈。

      我这么命名的魔物没有这种力量，只是有三米左右身高的大鬼而言。这是指，现在载着我身体的女孩更接近真正的食人妖。

「老师，就这样开始吧。」
「啊，嗯嗯。」

      想着这些事的瞬间，玲对我说。我慌忙点头。
      虽然食人妖没有什么变身能力，但这巨体发出的一击是哥布林之流无法相比的危险。

「启动！」

      一咏唱启动的咒语，我的法杖发出光线。全力挥舞法杖，借着玲的气势打出。只是这样，食人妖的巨体就像球一样被撞飞。

      和干涉外部的精灵魔术相比，强化物质的赋予魔术更难感知。这样全力输出的我的法杖，有点像是兵器了。

      因为是没有刀刃的法杖，放射神经和技术都是不需要的。无论躲避还是租单，都用法杖的魔力将其全部吹飞，是一种力量十足的魔法。

「哥哥，好球！」

      吹飞的食人妖群起身之前，红色的飞吹过。观察守姿保护食人妖群袭击的女性的由佳，转换成进攻姿态。

「都没事吗？」

      总之接下来都交给由佳就行了。我从玲的背上下来，向瘫坐在地面的银发女性伸出手。但她好像没注意到我伸出的手，只是看着我，呆住了。

「怎么了吗？」

      看起来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一直不站起来也许有哪里正在痛。是否应该带她去尼伊娜哪里接受治疗呢？

      我这么想时。

「…老，老师…？」

      她，这么称呼了我。



08 他乡/Settle

「来，老师请喝。」
「哈——」

      夜幕下燃烧着盛大的篝火，村民们载歌载舞。
      抿了口村长递过来的酒，我心情并不怎么好。

      味道还不坏，但是——

「你的酒癖很糟糕，别喝太多了哦。」
「我知道。」

      坐在旁边的尼伊娜小声说。

「老师，这边一定要来试吃一下！」

      好像要把她推开一样，我们救的银发少女——好像叫哈娜。拿出一个盛有菜的盘子过来。

「活生生的老师过来什么的，我想都没想过…而且还在危险的时候得到帮助，我感觉到了命运的羁绊！」
「不啊，救了你的是由佳那边。」

      从不知为何黏着我的哈娜身边退开，我回答。

「不，那个时候老师的勇姿——驱使着白马，瞬间打倒大鬼们的身姿，口头禅中的『白马丸子大人』确实存在，还是第一次知道。」

「至少我不是王子呢。」

      绯色村不是王权制度……
      这个世界里，没有马。但马之类的好像是我说漏了嘴，作为虚构的存在流传。硕白了，就是前世的天马和独角兽那样。

      白马王子就像那个衍生物一样。嘛，龙的我说了什么也没用，毕竟是基于虚构的存在。

「而且那位，还是那个『老师』……这，只能认为是命运了！」

      不知道有没有听我说话，哈娜一脸陶醉。

「嘛——我也很吃惊。没想到，剑部的村子这里也有。」

      村长他们说的，这个村子。铂色村是以前离开绯色村的剑部，以希瑟莉为中心而兴起的村子。我和尼伊娜也还记得她的事情。有着剑部族人少见的银发，探究心旺盛的孩子。也许是受此影响，这个村子里银发的人也很多。

      希瑟莉从村子里出来，差不多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但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忘记我的事情，还传承了下来。真是令人佩服。

      ……虽是这么说。

「是的。红色的头发，黄金的瞳孔。坚强，聪明，英俊——而且比谁都温柔的，我们的火龙。就和祖先代代相传，我听过的一样。」

      和绯色村的大家不同，我不是从小就知道他们的事情。被不认识的人单方面知道，赞美。感觉也高兴不起来。

      比起我，我觉得的注意到她危机的本人，剑部一员的由佳更应该受到欢迎部队吗。但本人好像完全不在意的专注吃饭。

「……呐。」

      突然，尼伊娜环顾四周问了问哈娜。

「村子里的人，这就是全部？」

      那是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看来村子全员都出来了，但人数却很少。数十人，至多一百人，只有这种程度吧。从围着村子一圈的城壁来看，差不多是这个人数。
      但是对于三百年延绵的村子，我觉得人是不是太少了。

「是的呢，我觉得已经是全员了……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对于哈娜的回答，尼伊娜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下。那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我才能注意到的，微小的变化。

「……没什么。」

      尼伊娜闭上嘴，转移视线。对她那不可思议的态度，哈娜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向我靠过来，推荐其他的酒菜。

「爸爸。」

      那边，克律丝跳着过来，抱住了我。

「我，开始觉得犯困了。」
「哦呀，是吗？那差不读要散会了。」

      帮大忙了，带着这样的意思摸着克律丝的头。她闭上眼睛，虽然只是玩闹，但闭上双眼的样子也很可爱。

      克律丝其实没有睡觉的必要。姑且会感到疲劳，但因为晚上会配合我们一起水蕨，自然不会有睡意产生。也就是说，是察觉到我的困扰而过来帮忙了。

「爸——爸？」

      听到克律丝的话，哈娜绷紧了脸。

「妈妈，一起去睡觉吧。」
「是呢。」

      然后接下来对尼伊娜的称呼打出了决胜的一击。

「那，那个，这个孩子，到底是……」
「我和尼伊娜引以为豪的女儿哦。你看，混合着金色和红色的头发哦。」

      实际上遗传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也没有怎么变，头发的颜色是不会这么混合的。嘛，也没有其他的龙和精灵的孩子了吧。先者得胜！

「嗯，大哥。已经完了？那我也去睡了。」

      由佳端着满满一大盘菜回来。四顾张望照着这么说的玲时，看到一只小蓝猫在克律丝的脚边呼呼大睡。我抱起它。总觉得，我们家里都是我行我素带孩子呢。

      我们借了一座空着的房子，打算睡一晚。虽然旅行途中已经习惯露营了，但久违的洗了澡，在柔软的床上睡觉真是太好了。

「然后……」

      充分享受入浴吼，我问坐在床上吹干头发的尼伊娜。

「尼伊娜在意什么？」
「没有老人哦，这个村子。」

      撩起肩上挂着的吸水变重的头发，她这么回答我。

「你这么说的话——」

      村长也是最多不过三十岁后半的样子，比他更年长的就找不到了。哈娜也说『几乎全员』，也许是老人没有参加这个祭典，但我觉得有年纪再大点的人就更好了……

「也就是——这个村子没有尼伊娜在，平均寿命非常短的意思吗？」
「我没有那么自恋。而且医疗技术也不至于那么低的样子。」

      听到克律丝的话，尼伊娜摇了摇头。

「村的一角有栽种药草的天地。虽然没有太大，种类却也不少。用来调配不好医治的病的也有。至少一定程度的药师是有的。」

      她所谓的『一定程度』，当做手段高超比较好。不过，是什么时候确认的？

「虽然我觉得技术的含量不高，好久没见过木头做的房子了。」

      由佳用拳头敲了敲墙壁。确实现在绯色村都是砖瓦建筑，木质建筑已经不多了。也只剩下旧房子还是，她这么判断也不是不对，但是……

「我觉得不是这样哦。虽然很简朴，但又好好组装了。尤其是浴室，和家里的浴室相比使用的感觉也毫不逊色吧？做到那样，说明已经有很高的技术水平了。」

      浴室的历史就是技术的历史。根绝时代的技术能力，样式完全不同。从普通的水浴到蒸汽浴，从独户浴室到公共浴场，从五右卫门浴*（铁锅澡盆）到铁炮浴等等。

      这样能在房子里面配有浴室，可以说是其中发展程度最高的。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的技术力量和绯色村差不多。至少没有到一两百年那么久的差距。

「嗯……虽然不是太明白。这样又怎么了？对我们并没有害处吧。」
「啊，是的。大家纯粹地欢迎我们，虽然也有欢迎过头的人……」

      由佳啪的一声冲到床上说，克律丝瞥了我一眼。是哈娜的事情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怀有那样的感觉，但如果真的遇到童话中出现的登场人物，也许是会有那种感觉。

      我也感觉不到敌意，更何况对人敏感一倍的由佳和能看透灵魂颜色的克律丝都这么说了，真是毫无隐瞒的欢迎我们留宿的吧。

「玲姐已经睡了呢，我也要睡了。」

      由佳紧紧抱住变成猫缩成一团的玲，滚到床上。

「那么，我们也睡吗？」

      吹熄照亮房间的灯上的火焰，我们也钻进床里。
      ……如果习惯旅行的玲醒着的话，也许会说明我们感到的违和感吧。

      想着这样的事情，闭上眼睛。意识一下子进入了梦境。

注：五右衛門風呂：柴火上加上木桶或铁桶，桶内垫木板，人在木板上泡澡。木板隔开凉水和热水，踩动木板来人肉调节水温。



09 扼杀死之化身/Average Tsurugibe

「已经要出发了吗？再待久一点也没问题哦。」
「不用了，按我们的感觉慢慢来的话，不一会儿一百年就过去了。」

      第二天的早晨。
      我半开玩笑地回答挽留我的村长，离开了铂色村。

      既没有过度挽留，也没有被要求什么。不仅如此，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出动为我们送行。村子里的孩子们向我们使劲的挥手，之前还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感觉很不好意思。

「呐，早点出发吧。还有很长的路呢。」

      向孩子们挥手回应后，由佳这么说。之后一声不吭的出发了。根据克律丝的感觉，爱依的灵魂还在很远的东边的样子。不能太慢悠悠的是肯定的事情……

「总觉得，你心情不好呢。」

      从铂色村出来的十分钟后。
      看着独自走在最前面的由佳，玲以小鸟的姿态乘上我的肩膀小声说。的确，总觉得和平常的由佳不一样。仔细想想，昨天就有点奇怪了。善于交际的她，几乎不和村子里的人交流，一个人默默吃饭。

      没有被注意到自己也是剑部族人……不是这么无聊的理由吧。

「由佳姐，的确有点焦躁的样子。」

      克律丝边走边说。感情好像也会反映在魂的颜色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但想什么到了某种程度的事情，还是可以明白。

「嘛，那个孩子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满血复活了。」
「我全都听到了啊！」

      听到尼伊娜这么说，由佳终于转过身来打搅。嘛，本来克律丝也没有压低声音，何况即使压顶声音，由佳的耳朵太好了也导致起不到作用。从玲嗫嗫私语的时间点开始就完全听到了吧。

「发生了、什么吗？」
「…嘛，虽然我也不应该说三道四——」

      总觉得很为难的样子，由佳。对她来说有点不干脆。

「那个村子。」

      说到一半，由佳猛地回头。瞬间，地面上出现巨大的阴影。我立刻抬头看向天空。

      那在至今见过的龙里面，是最矮胖的体型。身体圆，手脚短，脖子也又粗又短，只是长在背上的一对翅膀伸展开来，几乎要遮盖整片天空。

「是绿龙。」

      我喃喃自语，目送龙飞走。离开绯色村后，虽然经常能感觉到其他龙的存在，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呐。」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吧，看着消失在天空另一边的绿龙，尼伊娜喃喃自语。

「那个龙飞往的方向，不就是刚刚那个村子吗？」

      在我们对视之前，由佳冲了出去。

「等等，由佳！」

      来不及阻止，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远方。动真格的由佳，谁也追不上，比变身成马的玲还要快的程度。
      ……没办法。

「启动！」

      取出背上的法杖，发动上面雕刻的魔术。刻入我法杖的是打击力强化和攻击方位扩大，肉眼看不到的魔力力场覆盖法杖的前端，变成了扫帚一样的形状。

「魔女的扫帚！」

      拜托风精灵，让它悬浮在空中，小型的发型装置就完成了。紧紧抓住法杖骑上去，能把所有东西弹飞的魔力力场尽情的冲开空气，好似火箭一样加速。虽然有只能低空飞行的制约，却比飞行魔术快上许多。以和龙姿态飞行相匹敌速度的我向着空中飞去。

      走过的路一瞬间超过，我很快就回到铂色村。那里，悲惨的景象蔓延开来。

      围着村子的墙壁被一点不剩的破坏，许多房屋倒塌。到处都滞留着绿色的雾气，草木枯萎。是绿龙吐出的毒气所导致。

「哥哥！」

      由佳一边挥舞着石剑，一边叫我。她视线的镜头，天空中刚刚看到的绿龙正在回旋，向她吐出毒液。

      椭圆球状的毒液飞向由佳，她毫不费力的用剑砍下。但和雷龙的闪电不同，带有实体的毒液掉落后仍在侵蚀地面，挥发毒雾。

「老，老师！请快点逃！」

      注意到我的哈娜向这边跑过来的同时，这么喊着。

「快点逃？不，我是来帮忙的。」

      由佳比绿龙更强的雷龙都能瞬杀，正面交战的话输给绿龙是不可能的。但那也是对手在剑能够达到的范围内。
      拥有剑圣之名的她唯一的弱点，是没有远距离攻击的方法，也无法飞上天空。那样在上空盘旋，吐出吐息，除了防御以外别无他法。

「做不到的！哪怕是拥有火龙般力量的老师，也无法与真正的龙匹敌！」

      哈娜的话让我愣住了。没想到会被认为是像火龙一样的比喻。
      ……嘛，分开生活三百年的话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吧。

      话虽如此，面对绿龙只能选择逃跑的村民们，不认为红龙的我能做到什么。变身的话可能会让他们大吃一惊，那就是别的话题了。

「大哥，不让我来吗？」

      我正要从怀里取出龙鳞时，由佳这样喊道。大概是有什么想法吧。

「要我做什么？」
「想让你争取时间，两、三秒就行了。」

      我反射性地想，她会说很难办到的事。虽然不太明白，但想让我做的，是不能比由佳更引人注目的事吧。不引人注目地争取时间，可以说是根据我的性能而言，最难办到的事也不为过。
      苦思之下，我从绝龙布中取出龙鳞。虽然龙以外感觉不到，强烈的火龙气息瞬间充斥周围。这时，绿龙发出呻吟似地声音看向我。

「呵！」

      作为空隙这就足够了吧。由佳把倒塌的墙块扔到空中，像是要追上墙块一样飞跃。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在空中踢着那墙块，飞越到了绿龙的身边。刚才，是四段跳吧那孩子。

      就这样，剑锋一闪。虽然我看到绿龙落首的幻视，却没有变成那样，绿龙自身好像也想着同样的事情似地，用短短的前足抓了抓脖子，那里却一处伤也没有。

      但是，那并不是致命一击的事轻易地知道了。因为，在绿龙背后站着的由佳用剑腹抵在它的脖子上，咕哝着什么。

      发出悲鸣的绿龙，慌忙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走了。由佳从它的背上太欧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发出轻轻的声音降落到地面。

「谢谢哥哥。托你的福威胁很容易就起效了。」
「嗯、嗯嗯……有帮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改威胁绿龙时锐利的目光，是露出一如往常明朗笑容的由佳。
      接着，直面战战兢兢看着这边的村民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们这帮家伙，这样也算是剑部的末裔吗！」

      雷鸣般的怒吼响彻云霄。

      虽然是在近距离听的，但由佳……那个开朗坚强的少女发出怒吼这件事，我一时无法相信。

「对绿龙那种东西也不表现出对抗的乞丐，只是一味的四处逃窜。连一个把剑拿出来的人都没有，只准备抛弃村庄——没出息！」
「但…但是，对手是龙。以人的身体……」

      村长刚想说，又住嘴了。因为，不是其他人而是由佳出手，不管怎么看也是以人之躯击退了龙。虽然她的规格不同，但绯色村里能和绿龙强度的敌人对抗的剑部族人也有好几个。她让我帮忙也是为了不让村子产生这以上的损害，只是打倒，一个人应该也绰绰有余。

「……抱歉，哥哥。」

      深深叹了口气，由佳向我宣布。

「让我稍微、重新锻炼这里的人怎样？两三十年就行！」



10 顶点捕食者/Predator（译：花与梦）

「这里也……没什么人呢。」

      环视着这片荒芜的村庄遗迹，克律丝喃喃自语。

「没有太多的灵魂在这里残留，所以不是大家都死去了吧。」

      在腐烂不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墙壁留有许多的空洞。

      从铂色村出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至今为止见过好几次的景象。

「住在这附近的好像是只白龙，这样的话稍微花点心思就行了吧。」

      尼伊娜一边在小屋里找东西，一边有点开心地说。
      称作冰龙的白龙，被认为是五色龙种中最弱的存在。他们因为吹出的是与火龙恰好相反的冷气，所以房屋在物理方面的损伤较小，大多都留有原型。
      而如果是吐出酸的黑龙，或是吐出毒的绿龙的话，屋顶脱落是常有的惨状；如果是雷龙，则会被破坏地连原型都看不出来。虽然还没经过红龙（火龙）居住的地方，但我想大概连周围的森林都会变成空地吧。

「果然啊。」

      我在破败不堪的建筑中寻找其中保存状态还不错的东西时，玲突然开口了。

「老师，由佳留在那个村子不是也没多大意义吗？」

      对于这个过于直白的意见，我苦笑着。
      由佳对为了生存而逃避龙族的铂色村的村民感到愤慨，因此为了重新锻炼他们而留下来。
      但是从铂色村再往东走一段路程，哪里都过着大同小异的生活。

      如果有龙的袭击，大概百人左右的几个村落就会四处逃窜。就这样，和其他村落重复进行着汇集，分离，就这个样子活下去。这就是在绯色村之外的生活。

      因此，人们抛弃的村落遗址随处可见。

「总觉得……和我们的村子太不一样，让我很惊讶。」

      克律丝啪嗒啪嗒拍打着床单上的灰尘，顺便将它清除。至今为止我确实没想到其他人生活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

「不过以前我旅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大约在150年前吧。」

      自从克律丝变成这样后，玲一直待在绯色村。要说期间发生的巨大变化的……

「是受魔物的影响吗？」

      尼伊娜之言简直就像是在说我的想法一样。

「可能是吧。」

      魔物们可以伤害龙。他们甚至连我的——火龙的鳞片都能给予伤害。而且非常好战，所以袭击龙也不奇怪。

      并且魔物都是人形。对于龙来说无法区别人与魔物吧。倒不如说正因为会像这样建造房屋定居，反而比魔物更容易成为目标。

「倒不如让由佳努力一下，如果拥有与龙抗衡能力的人增加一点的话，也许生存会变得更轻松一点。」
「那要花数百年吧。」

      我的话让尼伊娜感到吃惊。

「不，没必要变得和由佳一样强大。如果是留在绯色村的剑部一族的话，至少可以对付绿龙。如果是那种程度的强大的话，就可以不用躲起来过日子了吧。」
「老师……这样可以吗？」

      对于玲的提问，我疑惑的歪着头。

「有问题吗？」
「老师是龙吧？比起龙，更愿意站在人类这边吗？」

      在她自己看来也许只是无意间的普通疑问，但我却为之深深触动。

      自转生以来，我就没觉得自己是人类。即使能变身成人类，也一直认为这是「能变成人的龙」，村里的人们也对此抱有同样的看法。

      但是，要说是不是对龙有同伴意识的话，那是完全没有。自然而然就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了。

「……嘛，即使人类的实力变强了，龙也不会那么困扰吧。」

      总觉得这是非常无情的，像是在欺骗自己一般。

「回到绯色村之后，研究一下能够稳妥的退避龙的技术吧。」

      例如，如果靠近村子就会感觉到强烈的龙的气息，而让龙想要逃走的装置的话，至少低位的龙就不会去靠近吧。

      是的，比如……

      ——这样

      首先抱住我的是克律丝，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里，用全力紧紧地抱在我的背上。

      玲拿起我的左手，像是要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一样抱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感觉到无论如何也想要停止剧烈呼吸的样子。

      尼伊娜站在我的右手边。慢慢地，慢慢地，举起手臂来保护克律丝。

      要说我的话，只能一边抱着克律丝和玲，一边睁大眼睛。

      汗水顺着额头，从下巴往下滴落。但我连擦汗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做那样的事的话——

      会被盯着这边的火龙秒杀，我有那样的感觉。

      太大了。尽管我们和悠然坐在山上的火龙应该有相当远的距离，却有一种近在眼前的错觉。而且他的体型明显是母亲的两倍以上。

      那条火龙毫无疑问注意到了这边。虽然有着那么巨大的身躯，但比起我们发现那里，他还是更早的发现了这边。

      逃不掉！就算变成龙全力飞行，也绝对逃不掉。更别说战斗了，即使有由佳，大家也会无可奈何的被杀。

      这短暂的数秒，像是漫长的数百年一般。

      火龙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兴趣，视线从我们身上移开。展开大翅膀飞了起来。

「怎么了……？」

      那个身影消失在天空的彼方，我们终于吐出了肺部的空气，让身体放松。

「刚才的龙，注意到了老师了…？」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玲的疑问自不必说，也就是我是火龙的意思吧。如果是我的存在本身，没有错是被注意到了。

      注意到之后，被放过了。

「注意到我也是火龙， 因为是同族所以就放过了我……还是单纯认为没有袭击的价值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命运确实是由哪个反复无常的火龙所决定。

      现在的我们和绯色村之外的人们有着同样的心境吧。
      我，不，我们，完全不能理解。

「总之……不离开吗？」
「说的也是。」

      对于一脸疲惫地说话的尼伊娜，不仅仅是我，连克律丝和玲也同意。在之后刚刚离开的火龙回到这里的可能性极低吧。
      可即使如此，也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休息。

      克律丝用魔法给床注入生命，使它能够移动。就算是露宿，至少也想要睡个柔软的床。
      我们选择的目的的是森林里。要是被火龙发现的话，就算是这篇森林也会被他烧个精光，但就结果而言，无论是平原还是山谷都是一样的。我接受了尼伊娜的这种说法。

      这样的话，在很难被找到的森林里多少会好一些吧。有尼伊娜在的话，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的猛兽或魔物袭击。
      我们将三张一人用的床紧贴在一起排列，挨近后躺下。

      也没怎么感到困意，虽然这么想，但是极度的紧张后还是累了吧。过了不久，听到两处睡着的呼吸声。虽然克律丝不会发出呼吸声，但是偷偷地看的话，好像也睡着了。

      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今天看到的火龙的身影。

      不久，太阳升起，晨曦初现。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我，想要回去……回到绯色村。」


11 真白之国/Mashiro

      回绯色村。
      听到这个决定，三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唉，但是…那个…」

      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克律丝交互看向我和尼伊娜。

「……」

      尼伊娜沉默着一直盯着我。如果是相处很久的她。
      我这么说了之后，大概也就明白了吧。

      ——然后

「为什么？」

      果然只有玲，一本正经的问我。

      她，也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个孩子不是不会察觉，也不是不懂微妙之处。只是不做察言观色的事。而且，是有意的。

「去和爱依见面的事情，放弃了好吗？」

「好……才怪呢。」

      我苦笑着回答。

「说实话，我现在更担心绯色村。那样的火龙过来的话，吉尔塔什么也做不到。」

      嘛，虽然换成我可能也什么都做不到。但加上昨天那只火龙放过了我们。在此基础上，如果看穿我是火龙，只要我在绯色村，就有可能平安无事。至少到现在为止的一千年，都平稳度过了。

「嘛，回绯色村的话就开发防止火龙袭击的魔术吧。依妮丝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办到的。那之后，重新踏上旅程就好了。」
「那是，谎话呢！」

      玲直爽的放话。

「那样的事，即使是依妮丝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做出来…到那时为止，爱依能否活着都保证不。」

      的确如此，能够对抗火龙的技术，能否在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内完成都不好说。至少，在爱依活着的期间开发出来是不可能的。尽管她反复转生了多次，下一次转生是否成功也无法保证。也许这一次的旅程，就是最后一次寻找她的机会了。

「即使这样，也好吗？」

      被玲问了。我无法立马做出回答。

      因为，也许绯色村会被袭击，也许已经再也无法和爱依相会。那边都是不确定的。

「所以呢。」

      在我迷茫的时候，玲直直看向我。

「我回去吧。」
「欸？」

      刚把话说完，在我眼前的玲的身体变大。手足变粗，臂腿伸长，头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伸出的长角和倒刺。全身覆盖着硬质的鳞片，翅膀和尾巴弹了出来。

      数秒后，显眼的火龙出现了。

「……厉害」

      不仅仅是外形的模仿，龙气也好好地模仿了。完整的火龙就在这里。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用了这个。」

      玲的身体迅速收缩回原来的样子，她从怀中取出红色的鳞片。那是曾经为了联络而交予的，我的鳞片。

      虽这么说，那和我用龙绝布包裹的鳞片不一样，是已经离开我肉体的鳞片。说是死了的鳞片也不为过，应该是发不出龙气的。如果能发出的话，带着那样的东西在其他龙的领地走来走去的玲，很久以前早就被抹掉了吧。

「既然老师的鳞片变成龙后就有龙气，那我也带着鳞片变成龙会散发出龙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玲自信满满的这么断言。
      原来如此——前世的世界中也有这样的魔术。
      厭魅厭勝*，从分类学上来说，是被称为类感咒术的一类。
      就像是披着猛兽的皮毛，身体就能掌握其力量，吃了肉，就变成了自己的东西一样。

「这样的话我也能代替老师了吧？至少，直到老师回来为止。」
「……你愿意吗？」

      虽然这么说值得感谢，但不太像是她的提案。
      玲，总是喜欢新的东西，新的地方。当然不是对绯色村没兴趣，但是放弃旅行一个人守家，不是玲的作风。
      很明显，她是为了我才这么说。

「嘛，虽然说实话我也想和爱依见面……」

      说着，玲一晃使了个眼色。

「嘛，那些就交给尼伊娜，老师和克律丝吧。」
「嗯。」
「请交给我！」

      尼伊娜听了之后用力点头，克律丝则拍了拍自己的胸部，答应下来。

「如果顺利的话会带回来，玲也会见面哦。」

      听了我的话，玲的表情有些微妙。克律丝呀咧呀咧的叹了口气，而尼伊娜已经不会吃惊了。我好像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尽管活了一千多年，女性在这方面的微妙之处还不是很明白啊……

「嘛，就是因为这样。」

      玲振作精神，浮现出可靠的笑容。

「村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老师放心去做吧！」
「玲……」

      那个表情，突然转为困惑和焦虑。

「欸！为什么哭了？！」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眼中流出一行泪水。

「不是……想着终于长大了。」
「如你所愿也能变小就是了？」

      这么说着，她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多的大小，八岁左右的幼小身姿。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次我看着她从这个姿态开始成长。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天衣无缝的性格，已经有六百年的交情，幼小的印象仍消不去。

      但是她完全，成长为了可靠了魔法师了。

「嗯，拜托了呢。」
「嗯！交给我吧！」

      我和玲握手，暂时惜别。

「呐」

      望着这一切，尼伊娜突然发出声音。

「因为刚才玲把龙气放出来，所在地已经暴露给周围的龙了不是吗？」

      我们立刻，全力离开了那个地方。

      ***

      和玲分开又过了一个月又一半的时候。

「哇，好高啊！」
「那个的确好高呐。」

      对着眼前耸立的高墙，我们瞪圆了眼睛。
      比起我变回的龙的个子还要高的墙壁耸立在哪里。灰砖砌成的那堵巨墙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另一边，连看都看不出到底有多大。

      墙壁上以一定间隔连接着尖塔，在尖塔上可以看到巨大的弓箭。

      真白之国的首都，真白市。

「停下来」

      刚过城门，我们就被手持长矛的卫兵拦住了。

「出示通行证。」

      突然听到这么说，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玲也好，从真白市过来的旅人也好，都没有说过那种东西的存在。

「那个…没有呢」
「什么？你们是从那边的乡下过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玲也好，最后一次来到真白市至少也是两百年以上的事了，旅行者也好，最后来的人应该也是近百年之前。如果有那么长的时间，常识什么的也会变吧。

「从绯色村过来的哦。」

      尼伊娜回答后，卫兵们以惊讶的表情看向我们。慎重起见，尼伊娜的耳朵和克律丝的角都用帽子遮住了，所以在旁人看来应该就是三个人类旅行者——

「嘛，也行。没有通行证的话，就缴纳通行费吧。」
「那个……这个够了吗？」

      根据玲的说法，绯色村的外面用不了文，但是金的加值应该是一样的。我从皮袋里取出金币，递出一枚。卫兵们都大吃一惊。

「……不够！」
「啊啊，不拿出十枚的话。」

      原以为如此，却说着说了那种话。
      把十枚左右交过去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个是——

「爸爸，这个人、在说谎！」

      正纳闷着怎么办，克律丝指着卫兵高声喊道。不，我知道！

「什，什么！说我们在骗人！？」

      果不其然，卫兵挑起眉毛叫了起来。

      这通行费，是怎么收的呢？
      大概，卫兵们看到我拿出了金币，被欲望迷惑了心智了。想着行情也不知道的乡下人怎么骗都行。这里，应该拿出更便宜一点的货币才对。

      但是绯色村，没有金币和绯金以外的流通货币。绯金币大概，从以前到绯色村的旅人诺奇亚的反应看来，是比金还要贵重的样子。

「请问你在做什么？」

      我们争执的时候，传来凉爽的声音。

「爱——爱莎大人！——」

      骑在长着漂亮犄角的大角鹿身上，身穿纯白盔甲的骑士。从声音判断，好像是女性。

「不是，那个……这边的旅行者不交通行费。」

      骑士好像是地位高的人，卫兵们顿时语无伦次的回答。

「因为没有钱付……向他要了别的东西，他拒绝了。」

      原来如此，因为没有汇率，收取多少是卫兵决定的。钻了这个空子，却并不是违法的行为。

「这样啊……」

      叫做爱莎的女性从背囊取出纸片，在上面写了什么，交给卫兵。

「那么，这样就行了吧。」
「是的！……可以通过」

      卫兵们礼貌的回以敬礼，然后将纸条塞给我。

      那上面，写着持有人们通行的许可，和她的签名。

「十分感谢！」
「不用，祝你旅途愉快。」

      爱莎用温柔的声音这么说，然后和我们不同，往城外出发了。对她离去的背影低头示意后，我们进入城中。

「一次性遇到了讨厌的人和亲切的人，搞不懂这个城市好还是不好呐。」

      尼伊娜用失望的表情这么喃喃自语。

「啊，这么说来，没有让他们返还金币啊。」

      因为有通行证，也没有缴纳通行费的理由了。嘛，算了。

「啊！」

      进行这样的对话时，克律丝突然大叫。

「怎么了？」

「爸，爸爸！刚才那个人……！」

      她的视线朝着城门。那是刚才爱莎离开的方向。

「——那个人，是爱依！」

注：
厭魅厭勝：巫蛊之术也称为「厌胜」。厌胜又叫魇镇，《辞海》解释说：这是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认为能以诅咒制服人或物。厌通「压」，有倾覆、压制的意思，厌胜的意思就是「厌而胜之」。有人认为厌胜和巫蛊是不同的巫术，也有人认为厌胜是巫蛊的一个分支，但大多时候，它们指的都是同样的事情。


12 弑龙者/Dragon Slayer

      爱依和爱莎，的确名字很像。不过——
      虽然有头盔看不到长相，但声音怎样呢？平静而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既像，又不像。

      本来转生了也不一定外观抑或特征相同。我也在转生后变成了一点也不像前世的样子。即使拿人的姿态比较，也不是和前世相同。前世没有这么鲜红的头发，看了脸就明白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是真的？」
「是的。进城之前确认的时候，魂的光的确延伸到这个城市。但是现在，那个向城外远远延伸，应该是刚才擦肩而过的人。」

      对尼伊娜的疑问，克律丝认真的点头。

「原来如此……打听一下看看。」

      我们转身向大门走去。

「以防万一问一下，那两个人那一位都不是吧？」
「是的，魂的光伸的更远。」

      听到克律丝的回答，我一下子放心了。如果说那个卫兵是爱依转世变成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不过意思，刚才的那位…爱莎是什么样的人呢？」
「打听那个打算干什么！」

      我问卫兵，他瞪了我一眼。

「被帮忙了怎么能不道谢。」
「……那么告诉你吧。爱莎小姐呢，是弑龙的英雄。」

      弑龙。这句如字面意思般明白的话，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杀过龙吗……」
「就是如此，看到那个白银的盔甲了吧，那是白龙的鳞片加工的。」

      是看到我吃惊的反应感到开心吗，卫兵带着稍微放松的表情说道。

「正因为有那位的存在，这个城市才会如此繁荣。」

      的确，这个城市和到此为止见到的村庄完全不同。虽然只是在入口附近走走。路有铺好，而且砖砌的漂亮建筑鳞次栉比，规模上差了很多。绯色村也比不上的程度的巨大都市。

「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搭上话的存在。虽然爱莎小姐很温柔，但千万别误会。」

      被这么警告了，于是我们决定先去旅店。

      把路途中狩猎获得的兽肉和皮毛，绯色村带出来的物品换成金钱，在城市入口附近营业的旅店投宿。然后，我们开始收集爱莎的情报。

      不过，那也不是那么难以办到的事。城里的人们都知晓她的事情，很快就告诉了我们。

「啊啊，公主的事呢。」
「公主？」

      把我点的面包放进袋子时，面包店的老板娘很高兴的点了点头。

「是的，治理这个国家的王，朱达陛下的女儿。弑龙的女武神，在真白无人不知。」

      看来真白是王权制度的样子。但是，作为公主也是杀龙的英雄，是相当活跃的人呢。
      这么想着，但仔细思考的话，治理绯色村的人们，整个家族都是武门。大概多数人面对白龙程度的敌人，都是可以打倒。

「十分感谢。」

      道谢后拿了面包，我就回旅店去了。尼伊娜和克律丝应该也在分头行动手机情报，不过当我回到房间时，她们已经回来了。

「如果那是爱依的话，至少可以确定她不记得我们的脸了呢。」

      尼伊娜做出为难的神情，这么断言。

「到底是怎样呢。有别人的目光，也有自己的立场才不跟我们搭话的可能性呢？」
「不可能有那种事的吧。」

      对我意见，尼伊娜果断否定。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这时候尼伊娜的判断总是很正确呐。

「欸，看了爸爸和妈妈的脸，灵魂的波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即使只记得一点的情况下，动摇再小也会有一点的……」

      与我的想法相违背，克律丝补充说。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都没想就追到这里了？」

      尼伊娜那无可奈何的话语，让我无言以对。
      的确，既然她不来见我，应该想到爱依已经忘记了我们的事情。或者说，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压倒性的高。

      但是，见面了的话总会有办法的。无疑是件我这么想，可以说是我太天真了。

「嘛，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我也没有太多办法……」

      尼伊娜的话，让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但多少有点想法呢。」

      真不愧是我的搭档，我很感动！与此同时，对自己的窝囊感到羞愧。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必要在他人视线之外说这些。」
「嗯嗯，因为对方是公主呐」

      刚才也被卫兵警告不要随便搭话。没有任何靠山的旅行者和王族二人独处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吧。

「啊！那样的话有个好东西哦。」

      啪的一拍手掌，克律丝微微笑起来。

      ***

「……呐，果然，走错地方了吧？」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来，快点上去。」

      被尼伊娜推着背部，从黑暗的通道向前踏出一步。
      那令人目眩的景象让我皱起眉头。

      这不只是因为从黑暗的场所走到光亮的场所。
      这是因为至今为止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围着俯视我。

      眼前是裸露着泥土的圆形广场，被一堵高墙围着，墙上摆着一排呈泥状的席位。

      墙上有两个门。一个是我刚才出来的那个，另一个在对面的墙上。

      这种形状的建筑物的名称我知道。
      斗兽场——一般被称为罗马竞技场的圆形竞技场。

「来，在赤门登场的是遥远的东方来访的旅人——老师！」

      我一被介绍，会场就会笑声所包围。嘲笑的笑声。
      那也是自然，在一个全身金属铠甲武装，手上握剑的战士眼前，衣蛾只穿着一件外套，手拿木杖的瘦骨嶙峋的男人出现了。

「哦，小伙子！你，真打算这个样子战斗吗？」

      哐的一声，发出击打盾牌的声音，和我相向的战士叫了起来。

「嗯，就是这么打算，不好意思。」

      我握着法杖，开口道歉。虽然尽可能提高声音，但是对方带着头盔，周围的欢呼声太吵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随着钟声高高敲响，战士向这边冲了过来。不使用剑，打算用身体撞击将我打倒的样子。不是磨钝的，而是真正的剑。用这种东西对没有穿着铠甲的我发动进攻，我可能逃不过意思。

      即使杀了我也不违法规则，好像是为我顾虑而留情了。虽然不知道人被铁块压扁之后还能不能活下去，这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

「虽然过意不去——」

      我启动法杖，挥舞它。没有任何顾虑的样子，战士向我冲过来。

「输掉，是不可能的呢！」

      我挥动法杖，战士就像棒球一样被弹起。他在地上滚了两三次，在被吹飞到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本以为放了不少水，果然和食人妖比起来，即使穿着铠甲，人类也很轻。出乎意料的吹跑了……虽然看起来很糟糕，应该还活着？

      回过神来，四周鸦雀无声。我环顾四周。
      没有比试终止的声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战斗的样子了，难道必须继续吗？这么说来，怎么做才算胜利，连规则我都没有问。

「那个，不给最后一击不行吗？」

      在观众的声音消失的斗技场，我的声音响起。

「老、老师，一击打倒了高斯！」

      太好了，是我胜出的样子。
      在观众们欢呼声中，我一边举手回应，一边将视线转向坐在中间的那个人。

      坐在红色斗篷的国王旁边，白银盔甲的骑士。龙杀的公主，爱莎。

      ——为了参加伐龙队伍，我之后还要在这个淘汰赛中赢五次。


13 误认/Misdirection

      ——我那样的想法，是错的。
      是因为看到我站在第一轮的比赛的原因吧。

      在第二轮比赛中的战士，举着长枪冲了过来。
      大概是想着在被我的法杖吹飞之前一击定胜负。

      虽这么说，我没有灵巧到可以配合那个改变战法。对外套施加防护魔法接下枪后，把他吹飞。

      第三回合是同样使用魔法的剑士。绝对不接近我，用火焰魔法进攻。
      沐浴在火焰之中，虽然真白的技术力不比绯色村弱，但关于魔法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我这么想着。

      因为尽管不是禁止适用魔法或者魔术，战斗中适用魔术的对手却很少。不止和我战斗的对手，观看其他的比试，大体上也不使用。

      即使是让我沐浴在火焰中的剑士，火焰的温度也很低。大概只有五六百度而言。这种温度别说让我烫伤，连铜都融化不了。他身上的铠甲，到底是怎么炼铁做成的呢？

      结果那个剑士四处逃窜五分钟左右，好像就因为放出的火焰而魔力耗尽，自行认输。对这边来说，不受伤就解决事情会更轻松，所以我很感激。

      那么，第四轮比试将采用怎样的战斗方法呢。
      正这么想着，被宣告为我不战而胜。

      第四轮，不对，是那之后全部的比赛。也就是说我之外的参赛者全员弃权，好像我就自动取得优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之外的参赛者全员弃权什么的，很明显是异常事态。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如果是那样，我也弃权是不是更好。

「不是别的。用枪突刺伤不到你，以火燃烧也不会受伤；好像没什么干劲，随便的一击就全部打飞对手，谁会想要挑战哦。再稍微伪装一点啊。」

      这么一商量，尼伊娜深深叹了口气。她抱怨着，同时不知为何高兴地笑起来。

「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法杖前端出现的魔法力场，只是眼睛看不到，碰到后会被弹开而言，又不像魔法的弹丸不能回避。由佳的话就能看清力场的范围，一边躲开，一边攻击。

      所以为了好好击中对手，我拼命挥舞着，但是在周围看起来却好像不是那样。

「殿下传唤。」

      不管如何，我在淘汰赛中获得优胜，被邀请到爱莎殿下身边。

「比起这个，到殿下跟前，你要记得跪下，到被说好之前都要低下头。」

      我被带到一个小小的谒见室，按照指示跪下。这么说来和伟大的人会面这还是第一次，不对，虽然不管是由佳还是剑部的大家，都是绯色村中最伟大的人。所以不是第一次，但怎么样也摆脱不掉他们是邻家孩子的感觉。

      以王族为对象，穿这样的衣服真的好吗？为了方便战斗，我一直穿着龙鳞外套，对把这块土地当做领地的龙，我的位置暴露无遗。不要紧吧？

      正想着这些没用的事情，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安静的脚步声在我眼前停住了。

「你们，退下吧。」

      爱莎殿下向周围这么命令。

「但是——」
「假如发生了什么，认为我……弑龙者的我，会比你逊色吗？」

      这么回击后，她让从者们退下。
      虽然是期待一记的两人独处的机会，可惜的是尼伊娜说的取回爱依记忆的方法，我并不知晓。

「果然，光临了。」

      听到这句话，跪着低下头的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爱莎殿下没有穿着盔甲。虽然在腰上别着长剑，但也只是这样。容易活动的裤子加上衬衫，那上面披了件长袖外衣。不太像公主的装束，但也说不上是男装。不如说这套朴素的装束，反而衬托出她的美。

      那长长的头发在她的腰际缠成一缕。从威严的铠甲姿态来看，相貌比想象中的腰稍微年轻一些。年龄差不多是十六七岁，大大的黑色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面容，感觉有点…相似。
      虽不是完全和爱依不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样。真的是难以判断的容貌。

「果然是，指的是？」
「您光临这边的事，在城门相遇时就稍稍察觉到了。」

      我瞪大眼睛。

「看到战斗的样子后，确信了。您是——龙？」
「我的事知道了？」

      不由得站起来，半喊半问。
      对于一国的公主有点不敬的反应，却没有生气的爱莎殿下——爱莎，轻轻点了点头。

「……还记得呢？」
「当然，我一刻也没有放弃。」

      她用湿润的眼睛望着我。

「来吧，龙哦。」

      慢慢展开双臂，说。

「吃掉我的身体吧。」

      ……欸？

      我，想要拥抱她的身体而展开双臂的身体僵住了。
      在脑海中反复回味她说过的话。

「不好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结果，爱莎不知道说了什么，反问了蠢话。

「自古的盟约，不要说已经忘了！五百年一次，献上公主……作为交换，保护我们的国家！」
「……虽然我的确是龙，但没有做过那样的约定。因为，我这次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

      这里轮到爱莎露出惊讶的表情。

「笨蛋！刚刚募集杀龙的勇士，你就出现把勇士们击垮。你说着也是偶然！？」
「…那个，不好意思」

      完全是偶然哦。


14 远古的约定/Ancient Promise

「这是五百年前的事。我的先祖，建国的国王，奥尔斯一世与白山之龙缔结盟约。这是一切的开始，我们是如此传承。」

      爱莎颓丧地垂下了头，开始述说。

「不危害并且保护这个国家，作为交换，五百年后交出公主。那是奥尔斯与龙缔结的契约。」

      五百年后呐，真够慢性子的龙。我这么想着。
      吉尔塔说过，火龙之外的龙至多活不过五百年。也就是说，五百年对龙来说也是相当长的时间。

「然后今年，刚好就是第五百年。我是从刚出生开始就决定要被献给龙的公主。」

      爱莎的声音里，没有出乎意料的悲壮感。她淡淡地，只是述说事实一样组织语言。

「龙，是人的天敌。和那样的存在缔结密约，献上供品的话，对外名声也不坏。但是只有我国偶然逃过灾祸是不自然的。所以——王家傲慢地，自报弑龙的名号。龙袭来就杀掉，恐其威而不发龙害。这么声称。」

      到这里，是第一次。她的声色中惨杂情感。

「因此我想把这个变为事实，至今为止不断努力。当然，再怎么去锻炼，只有一个人也不可能打倒龙。」

      虽然知道普通地打倒龙的人类，但就连我也察言观色地闭上嘴。

「接着……你出现了。一开始看到的时候，只有些微的违和感。你，和一般人不一样，大概是强者吧，只有那种程度的预感。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把通行证交给你。」

      那不是纯粹出于热心的样子。那倒也是，没有对初次见面的我亲切对待的理由，如果对谁都这么做那就有问题了。

「但是看到比试后，我立刻就察觉到。和人不一样的战斗方式，动作和外表都充满空隙的外行人。尽管如此，谁也不能战胜你。」

      爱莎的话，让我暗自神伤。外，外行人……明明是看着由佳的动作，打算照搬着，对动作下了功夫的——

「龙，是为了杀掉掀起反旗的我而过来的，已经做好了那样的觉悟……」
「不是同一条龙真的很不好意思。」

      有种想开个地洞钻进去的心情。

「你…真的是龙吗？」
「嗯、嗯、嘛，这个房间有点太狭窄了，没办法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是是龙哦。」

      龙的身份曝光了，对方是王族所以还需要表示敬意吗？她真的是爱依的转世吗？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烦恼的同时，我点点头。

「那么你是为了做什么而来？」
「为了…找人。找认识很久的熟人。」
「熟人？不，那个和这个情况没有关系。」

      打听过后，爱莎摇了摇头。直勾勾看着我的眼睛。

「你，没有危害人类的意思吧？」
「嗯。因为我喜欢人类。当然，不是食物意义上的喜欢哟。」

      对我的玩笑话，爱莎没有一丝笑意。然而也没有露出退却的神色。

「那么，您的力量能借给我吗？」

      只是，用真挚的目光将我贯穿。

「只要是我能做的，什么事我都做。所以怎么样……」
「啊啊，好的哦。」

      自己这么说了感到很意外吧。爱莎瞪大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的吗！？」
「嗯，当然。也不会作为代替让我吃掉什么的。所以安心吧。」

      如果她是爱依的转世，让她死掉就麻烦了。而且，什么事都做——这么说了，就可以尽情尝试尼伊娜所说的方法。这么看来，欲渡舟来，正中下怀。

「虽然因为不能打倒，大概会变成交涉吧。」

      五百年后的话，大概不是生存所必须的吧。交涉的余地应该会有。本来就是一条与人类缔结契约的龙，不认为会完全无法对话。

「……就连你，真白的龙也是无法打倒的对手吗？」

      爱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是，白龙对吧？那是最弱的哦。所以，打倒后绝对会有更强的龙过来，所以不要打倒更好。」

      为了让她安心这么说明之后，不知她为何哑口无言。

      ***

      白龙是低位龙中，唯一栖息在高山之上的龙。
      而且一定是积雪很深的山，没有精心制作的装备，人是很难攀登的。

      对不能自己温暖身体的克律丝尤为致命，这次只好让她看家了。
      我或是尼伊娜，也不例外。

      尼伊娜使用的植物魔法在低温的情况下很弱，又不能取暖。
      虽然我也许做得到温暖身体，但坐过头了引起雪崩就太糟糕了。而两个人雪山登山的经验没有，装备也没有。

      因此，我决定使用更快捷的方式。
      用龙的姿态飞到山顶。也许白龙会受惊逃跑，但飞行的速度也是这么更快。而且，很久之前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吧，却连动的意思都没有。

      嘛，大雪中对火龙很明显是不利条件，也许是打算袭击过来就打算在那里迎击。

「……真的，跟过来吗？」
「是的。姑且持有王家的名号，我有义务去见证。」

      让她一直等着也没关系。我这么通知她，爱莎却如此坚持。嘛，我和白龙之间不知会进行怎样的谈判，不可能简单的相信昨天才出现的龙，没办法。

「尼伊娜，虽然很不好意思，就拜托你了。」
「嗯，知道了。」

      但是把区区人类带去不认识的龙那里果然很恐怖。没法用无法随机应变的龙姿态保护好的自信，于是我拜托尼伊娜保护她。

「所以，为了证明我真的是龙，想着用龙的姿态飞过去。」

      在白龙所住之处的山麓，我们在此合流，向山顶进发。爱莎按照约定没带同伴也没有护卫，为尼伊娜准备了防寒服。

「殿下不穿防寒服可以吗？」

      她和最初相遇的时候一样，穿着白银的盔甲。

「嗯，这个盔甲使用盟约之际，白龙赐予的鳞片加工而成。因为白龙的鳞片比冰还冷，盔甲下必须好好地做好防寒措施，否则就不能穿。相对的，完全隔断盔甲外部的冷气。」

      原来如此，和我的鳞片阻断热量是一样的道理。

「那么，出发！请不要吃惊。」

      我从怀中取出鳞片变成外套，披上它变回龙的样子。

「哇——！」

      看到这个，爱莎发出欢呼声。

「真的，是龙呢。而且，这么大的，红色的龙。」

      轻轻抚摸我的鳞片，爱莎非常钦佩似地嘀咕。

「……只有这样？」
「对不起，将这份敢动表达出来，我的话语好像力量不足。」

      虽然爱莎非常抱歉地谢罪了，但那个回答和尼伊娜的意图不符。
      她大概，期待爱莎看到这个姿态后能回忆起我的事情。如此期待着。
      我，也是一样。

「那么两个人，乘到背上——出发！」

      确认她们两人紧紧抓住了背部的倒刺，我展翅高飞。这么说来，这样背上载着谁飞翔，有多久没有过了？最近绯色村的人类也理所当然地掌握了用魔法在空中飞翔，不会的由佳搞不好跑的比飞的还快，所以相当久了。

      虽然最后一次是让谁乘上背上飞翔，一下子想不起来。但是最开始是谁记得很清楚。一千年前，刚刚和达尔盖相会的时候，那时我让爱依乘到背上，尼伊娜在旁边飞。

「老，老师。」

      冲到上空时，听到背后传来的微弱声音。

「不稍微……把速度降下来吗？」
「啊，抱歉。」

      对充满恐惧的声音，我慌忙放慢速度。对速度不怎么注意，想着不能让白龙逃掉，也许稍微急过头了。因为变成龙的姿态，接近了气息的位置也没有改变，好像没有急的必要。

      尽管意识到了，然后慢慢飞行，山顶也很快就到了。
      虽然天气很好，视野清晰。但白雪覆盖的那里找不到白龙的踪影。
      虽然因为感觉到气息，很快就确信它在旁边。

「白龙殿下，您在吗？」

      首先降落到地面环顾四周，背上传出爱莎的声音。

「我是，真白之国的王女，爱莎。为了更新盟约来到此处。」

      仿佛在回应她的声音。风吹过，雪花飘舞。
      细雪像小型龙卷风一样飞舞，然后，白龙现身。

      那个瞬间。

      时间，冻住了。


      白龙的体型是五种龙种之中最小的。
      那只白龙，只有我三分之一的程度。
      短短的脖子周围覆盖着毛茸茸的毛，再加上长而笔直的双角，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兔子。

      脸也和火龙拥有的像爬虫类的长嘴不同，让人联想起哺乳动物的圆脸，总觉得有些亲和力。大大展开的一对翅膀有着天鹅绒般的质感，在光的照射下似礼服闪闪发亮。

      看到那个姿态，我不由自主跨出一步。

「……爱依。」

      和名字一起吐出的吐息，将地面的雪融化了。


15 违约/Default

「你是，谁？」

      简直是冰块一样透明的声音，白龙问道。

「是我……是我啊，爱依！」

      我是笨蛋，超级大笨蛋。
      感情奔流而下，夹杂着吐息。将周围的积雪瞬间融化。

      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控制不住。

「我…不叫那个名字。你，我并不认识。」

      白龙轻轻摇了摇头，但是，那是——

「骗人。」

      我断言。

「你认识我，所以，没有逃走。是这样吧？」

      为什么

      为什么我，见了面也可能注意不到，曾这么想。
      为什么我，觉得爱莎可能是爱依，曾这么想。

      爱依和眼前的白龙，完全不一样。
      她有黑色的头发，白龙是白色的。
      她有黑色的眼瞳，白龙是红色的。
      她有人类的身体，白龙自不用说。

      但是，那种感觉是什么。

      我的、整个身体，全部灵魂。
      都在跟我说，我眼前的就是以前那位可爱的她。
      没有任何迷惑，我十分明白——一定是这样。

      我，认错她…爱依什么的，不可能会发生。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白龙展开翅膀，背对着我飞上去。

「殿下，虽然很抱歉，能在这里等等吗？那个白龙是我在找的人，一定会成功说服的。」
「好，拜托了。」

      爱莎虽然有点困惑，但用鉴定的眼神向我点头。

「尼伊娜，不好意思。殿下就拜托了。」
「……嗯、嗯。」

      大概是因为认识爱依，尼伊娜似乎比爱莎更混乱。以比任何时候都不耐烦的表情回答。
      拜托两人从我背上下来，我急忙追上爱依。

      根据气息就可以知道大致方向，但是在雪白的雪地很难找得到白龙。不敌，从刚才出现的样子来看，可能还用了拟态魔法。

「爱依……不对，住在这里的白龙。拜托了，听我说话！」

      沐浴着寒风飞行，稍微恢复了点冷静。
      仔细想想，没见过的龙喊着没听过的名字靠近自己，一般来说很恐怖。
      更何况我是火龙，是白龙的天敌。

「没有伤害你的打算。只是，有话想对你说！」

      这么说后，我降落到地面，收起翅膀。然后想办法控制住情绪，慢慢地深呼吸。

      雪，没有继续融化。

      我不确定这样做后她是否对我放心。
      但是白龙仿佛躲在雪影里，慢慢探出脸。

「用老师，称呼我就行了。」
「老、老师……？」

      最初投来的疑问，我用了很久才回答。
      爱依果然，不记得我的事了。

「我是…作为真白之国的使者过来。知道吗，那个人类的国度？」
「我知道…那个，大的、石造的房子，的人们。」

      首先，把她是爱依的事情放置一边，我决定先完成最初的目标。

「我听说，你以守护那个国家作为交换，签订了五百年后交出公主的契约。」
「公主？不对，我只不过是，说了偶尔、派人过来就行了而已。」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很寂寞。」

      像发牢骚一样，爱依喃喃的说。龙，不讨厌孤独。想被很多人包围，是因为人类的习性。而龙除了生孩子之外，不会想要和同族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寂寞。

      只要不是像我一样，原先是人类的龙。

「所谓的守护是指？」
「我不知道……虽然，请不要吃人。被这么说了。」

      爱依摇了摇头。
      也许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传承的内容改变了。
      嘛，她一直在这里安家的话，其他的龙也不会过来。再加上又不袭击人类，说是守护倒也不为过。

「至今为止，有谁到这里拜访过？」
「过来这边，是你们约定以后的第一次。」

      爱依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不认为这是在说谎。
      不如说，说谎的是历代的王族。
      偶尔，的解释，尽可能延长的结果就是五百年。这么想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个世代的王族特别规矩，还是说觉得没办法拖到五百年以上。

「你说讨厌寂寞的，不来我的村子吗？」
「你……的村子？」

      爱依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嘛，即使说是龙的 村子，也不会明白吧。

「我的村子里，人类和龙正一起生活。你也一定会很高兴住下去的。」

      一起生活的话，会和吉尔塔发生领地冲突吗？我把龙气封住的话没有问题，但这两个人也做不到这样。最坏的情况下，做一大堆龙绝布，缝成衣服给吉尔塔穿上就没问题了吧。

      绯色村旁边有适合白龙的雪山，作为房子应该不错。

「……对不起」

      爱依烦恼了很久后，这么回答。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去不了。」

      那双眼睛看向我，不对，在那之前，是望向某个远方。

「不做不行的事情？」

      对我的发问，爱依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要问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

      我拔出一枚鳞片，割开一半放到她面前。

「这是？」
「有这个我的鳞片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聊天。那个，不做不行的事情解决了的话…请联络我。」

      割开一半的鳞片，是为了克服我使用通信魔法就会连接到所有鳞片的缺点而采取的措施。拥有原本是一枚的鳞片的一半，就可以通过它只和目标的鳞片连接。

      简单地教会了爱依鳞片的使用方法。我张开翅膀，这样的大雪中也不能让尼伊娜他们等太久。

「还会，再来哦。」

      留下这句话，我离开了雪山。

      ***

      至今为止，王族谁也不打算牺牲，没有受害就好，违背了与龙的约定。听到这些的爱莎虽然十分愤慨，但听到不会对国家造成危害的事后， 就安心了的样子。

      为了今后的对话，让他们去拜访爱依的住处。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我的话，这样好吗。

「谎言，是弱者的手段，你没有必要使用吧。而且，火龙阁下看起来，十分不擅长说谎。」
      被笑着说了。

      虽然不知道真白之国的君主制度是怎样，但她继位的话会成为好国王的样子。

「尼伊娜。」

      暂时回到旅馆的我们，慢慢地泡在热水中温暖病人的身体，然后商量起今后的事情。

「说过取回爱依的记忆的方法以及准备好了吧？那到底要怎么走？」
「啊，那个呢……」

      爱依的不做不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只要记忆回来了，也许就会跟我说明，就可以帮忙了。乌璐有没有结果……记忆恢复的话，一起过来也有可能。

「那个……那个，可能用不了。」

      面对我的问题，尼伊娜尴尬的一开视线，支支吾吾的说。

「那个……该说是搞错了吗，可能没有效果。」
「妈妈？」

      克律丝发出惊讶的声音。
      用不着她指出，我也明白。

      尼伊娜，正在说谎。

「克律丝，不好意思。能稍微离开一下吗？」
「……好的。」

      也许是在女儿面前很难开口吧。更不用说在能看穿一切谎言和误会的克律丝面前。面对状况不正常的尼伊娜，克律丝乖乖的点点头，走出房间。

「那个，嗯……」

      她，不自然的提高明亮的声音。

「还……不放弃？」


16 愚者的选择/The Correct


「放弃？」

      我一瞬间，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

      那个，指的是爱依的事情。我理解后，反射性的发问。
      尼伊娜，对我一直寻找爱依到什么地步，应该比谁都清除。甚至，我想是比我自身还要清楚的程度，不是吗？

      那样的她，在爱依的转世出现当前，还这么说的理由。我完全搞不懂。

「因为…不奇怪吗？克律丝菜说过那个爱莎的人是爱依吧。」
「不对，不奇怪哦。刚才拜托克律丝重新确认，产生反应的是她身上的铠甲。克律丝的魔法精度不太高，本体和鳞片，区别不了吧。」

      本来联系本身就是微弱的，对更接近的东西反应更强。克律丝是这么说的。

「一碰面马上就明白了。那头白龙是爱依的转世……尼伊娜，你感觉不到吗？」

      无力的，尼伊娜摇摇头。

「我也……这么认为。」

      那个感觉，不是只有我感觉得到。虽然已经确信，但尼伊娜这么说了，就比自己的感觉更加可靠。

「但是，是龙不是吗？爱依是人类哦！而且就连我们的事都记不清楚，即使这样，也能说那是爱依吗？」
「能」

      对坦率点头的我，尼伊娜看起来非常惊讶。

「欸？这么说来，没对尼伊娜说过。我，也是转世，以前是人类。」
「欸……」

      已经是千年以上的事了。虽然作为特殊的知识还记得前世的事情，但作为龙活的时间太长，只有百年的弱小人类的事情已经几乎没有实感。

「也不是隐瞒不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面包比起白色的部分更喜欢边缘，穿鞋时不从右边开始就会觉得不舒服之类的。差不多就是那种微不足道的情报，相处久的尼伊娜也会稍微明白的那种事情。

      对我来说，前世的话题至多是这种程度。

      所以，

「骗人……骗人，骗人的吧——那种事！」

      尼伊娜受到了不停摇头声音颤抖的冲击什么的，我完全没想到。

「那不是……现在那个孩子，和你是，一样的？」
「啊啊，是这样呢，不过也没有想过……」

      回想起来，也许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死之前知道了我原本是人类，发誓一定会回来。许愿变成一样的龙也不奇怪。不如说，这样的话，也不会又因为寿命马上分别，能够一直在一起了。」

      虽然很惊讶，但仔细想想不单不麻烦，反而愿望成真了不是吗？

「所以，想让你帮忙取回她的记忆。」

      那样的话，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一直祈愿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明明应当是这样。

      为何，一直支持着我的伙伴，视线落在地板上，沉默着。

「尼伊娜？」
「……不」

      她准备的方法，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一开始是这样想。

「不要，取回那个孩子的记忆什么的，不要！」

      但回复我的却不是同意，而是明确拒绝的话语。

「额，为什么？」

      对于尼伊娜为什么说了这种话，我完全不明白。

「因为！那个孩子对你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如悲鸣般悲痛的呼声。但是听到这个，我只能感到疑惑。

「等一下，尼伊娜也想过这个可能行了吧？所以，才准备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
「……那个孩子，转身成人类的话、还可以。」

      看到控诉着的尼伊娜的表情，我很惊讶。因为发光的水滴从她的脸颊划过。

「那个孩子……还作为人活着，如果还能想起你，再谈一场刻苦铭心的恋爱，然后活下去。我，不管多少次都打算帮忙。」

      尼伊娜是刚毅的女性。看到她流泪，即使是我也没几次。
      最近一次，是克律丝死了的时候。除此之外，只有几次。
      看到她在流泪，我十分惊慌。

「那么，为什么……？」
「因为我尊敬她」

      可是，总觉得我能明白，这眼泪不是出于悲伤。
      她虽然流着泪，但锐利的双眸像射穿我一样凝视着我。

「那个孩子是，爱依是——比谁都要，爱着你！用短暂的什么，全心全意，爱着你。」

      那是，

      愤怒的眼泪。

「……我觉得，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到死为止，嗯，死了之后也是，也继续喜欢你。我，不管我，再喜欢你，那种心情也绝对比不过爱依。我，这么想……」

      那种心情，我也十分清楚。
      人的生命过于虚幻。正因如此，我们觉得那是有力而正规的东西。拼命活过每一个瞬间，一转眼超过了我们的他们，总觉得羡慕、憧憬。

「那个孩子记得你的话还好。即使转世成龙，好好地记得你，继续喜欢你。然后你们……幸福的话，我一定会给予祝福。」

      尼伊娜握紧拳头，用仿佛在忍耐痛苦的声色如此说道。

「但是，不是这样。那个孩子不是人类，不记得你，不来见你。把应该是最重要的事情抛在某处。」

      但是慢慢地，带着热度。

「所以我……不承认。那个孩子是爱依的事，我不会承认。即使灵魂是一样的，忘记了你的龙，在我的帮助下安稳地取回记忆，永远在你身边，绝不承认！」

      马上被燃烧的火焰似的激烈代替。

「那个孩子忘记你的时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比起那条龙，我这边……也爱着你。」

      她内心有这么激烈，我并不知晓。
      以前，尼伊娜和我相互持有的爱情，就像是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为再封摇曳的树荫下水蕨，那样平静地表现给克律丝。
      比起对异性抱有的恋情，更接近对家人抱有地亲情。

      但是那是我……不对，就连尼伊娜，也许也是这么认为。

「……尽管如此」

      尼伊娜再次将视线落在地上，打开背包的口。
      那个，是她到此为止一直带着的，像山一样大的背包。

「尽管如此，如果那个孩子好……」

      从里面一骨碌出来的，是巨大的岩石和一捆木片。

「这是——」

      岩石表面描绘的花纹，我觉得十分眼熟。
      那是，以前爱依在洞窟里手绘的壁画。
      因为不知不觉消失了，还以为是因为风吹雨打的原因。但尼伊娜好像在那之前，就把岩石削下来了。

      对那捆木片也有印象，依稀汤灿的碳痕，写着长长的咒语。
      那是，第一次交给爱依手上，最古老的魔法书。因为那时没有纸，于是在木板上刻上文字，涂上木炭来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充满我们回忆，陈旧的道具。不管哪个都是千年以前的东西。
      就连我都忘记的东西。
      尼伊娜，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为了某天，和爱依再会。

      或许，她一直比我更加想和爱依相会。

「展示这些的话……也许会想起来。即使不能完全回忆起来，施加魔法那时的事情，也能想起吧？」

      魔法书中，爱依自己写的魔法也放进去好几个。那是记录着的记忆，包含着爱依书写时的意念，让克律丝感知到的灵魂。
      如果能用魔法把它放到现在的爱依里，至少，那个时候的记忆就会回来吧。

      我看着这个，烦恼着——
      经过一番苦思，我把那个，击碎了。千年之间，尼伊娜好好珍藏的物品，轻轻地用指尖输入魔力就简单破坏掉了。

「……没关系吗？」

      用迷茫而摇摆不定的眼神，尼伊娜询问。

「啊。」

      我慢慢吐了口气，回答。

「没关系。」


17 应该回去的地方/Home

      叩叩，听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尼伊娜一下子离开我，迅速调整好姿势。

「欸，已经进去也没关系了吗？」
「嗯，是啊。」

      是该佩服她的敏捷，还是要为此感到惊讶呢？烦恼的同时，我回答门外的克律丝。

「好的，我回来……」

      打开门看到我们的瞬间，克律丝一瞬间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

「欢迎回来。」
「啊，是的。我回来了。」

      ……到底，她看到的我们的灵魂是什么颜色呢？

      ***

「能看到了哦！」

      在我背上，克律丝发出高兴的声音。

      尽收眼底的远处，是已经看惯的家——绯色村。
      单程花费半年的旅途，归来的时候变成了只进行了七天的空中旅行。

      和去的时候不同，知道哪个范围是什么龙的领地。虽然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踏入火龙的领地，结果那次旅行中感知到的火龙气息是一次偶然的遭遇而已。大概，火龙的数量很少吧。

「欢迎回来。」

      在村子里降落之前，就有人来迎接。看到长长的青色身躯盘曲，用如同在空中游泳一般优雅的动作接近的玲，我下意识的放松了翅膀。

「我回来了，玲。不是火龙的姿态呢？」
「因为老师回来了呀，那个可真累人。」

      呼地，漏出雾的吐息的玲把我吓了一跳。
      由于玲太过自然，如同呼吸一样的变身，完全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
      实际上，普通的变身对他来说的确已经和呼吸一样了吧，与我的火炎，或是尼伊娜的草木操纵魔法类似。

      但是使用我的鳞片这样的触媒进行变身就超过了这个范围。
      看来还是勉强她了。

「……谢谢」
「不客气。」

      用龙的脸灵巧的露出灿烂的笑容，玲轻轻地甩起尾巴。

「话说，没见到爱依吗？」

      她的视线在我的背上一晃，用轻松的语气这么问道。

「不……倒是有见过面，但是她不记得我的事了。说有想做的事，没办法带过来。」
「呼」

      似乎不太感兴趣的附和，玲没有像平常那样问我『为什么』，这真是值得感谢。

「虽然回来的时候也能和由佳见面，但她好像在严厉地教学呢。」
「啊，这样吗？因为我直接回来了，并不知道。」

      我想应该是吧。玲看起来自由奔放，其实意外的一本正经。

「把村子全员作为剑部一员锻炼，干劲十足呢。」

      实现的话就是个可怕的村子。

      相互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时，降落在村子的广场。大约是看到我们在天上飞翔了吧。

「欢迎回来，老师！」
「您没事就好。」
「因为是老师，我本以为会优哉游哉地离开十年左右。比想的还要早呢。」

      和欢送时一样的村民聚集过来，异口同声的对我说出迎接的话语。尽管只有半年多一点不在，也热烈欢迎的样子。顺便一提最后一句多余的话是依妮丝说的。

「我回来了哦。」

      克律丝稍稍挥动手指，尼伊娜那巨大的背包就把我的翅膀代替斜坡，独自行动的滑下去。

「我买了特产！」

      那里面装满的是在真白买回来的诸多特产。
      这边看不到的点心还有少见的工艺品，香辛料亦或是书本，还有流星的衣服和饰品等等，装了满满的一背包。

      「哟，老爷，终于回来了呢。」

      发出清脆的声音，蓝色的龙挥舞着翅膀落地。虽然绯色村中央的广场按照我的尺寸而设计的非常大，但两头龙碰头还是有点小。这样对他的精神安定也不好吧，我变成人的姿态把外套折起来放进怀里。

「吉尔塔，谢谢你替我留守。没什么变化吧？」
「啊，能让你担心的事，什么也没有发生哦。」

      堂堂正正地回答的吉尔塔，总觉得具备了以前没有的威严。
      虽然也不是具有实权，姑且是体验了守护村子的龙的职责，从而改头换目了也说不定。虽然这么做了千年的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唔，也许比起我，吉尔塔更适合当这个村子的守护龙不是吗？

「但是这个任务完成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对我来说这担子太重了。」

      正想着，他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吗？我觉得不是挺合适的吗。」
「玩笑就不要开了。啊，过来了哦。」

      吉尔塔打从心底厌恶的歪着脸，用下巴指了指我的背后。

「老师，想要和您商量一下，可以吗？」

      那面是几个露出为难表情的村民。

「啊，好的。怎么了？」

      虽然不了解重要的事情，但为什么到我这边来还是知道的。
      是时隔半年的烦恼商谈。

「今年差不多是种植时期了，去年的瓜状态实在不好，烦恼着今年怎么办……」
「种植相关的话找红区的奥基打听就可以，他的话不会错。」
「红区的奥基先生是吗，我知道了！」
「他很喜欢葡萄酒，作为手信带过去吧。」

「和新搬来西部的人有关于土地边界的纠纷，能帮忙仲裁一下吗？」
「土地辩解的话，找深红区的埃琳娜商量看看，她是解决这些问题的高手。」
「埃琳娜…那，那个白狼鬼大人吗！」
「纯白的埃琳娜，现在叫这么夸张的名字吗？那个调皮的姑娘也长大了呢。抱怨的话就拿出我的名字，让她把三百年前欠的换来。这么转告她。」
「正在考虑结婚，女朋友的父亲怎么也不答应。怎么做才好？」

「卡托，终于要结婚了呀，恭喜！对方的父亲，是卡达鲁发牢骚了是吗？那么悄悄向他的夫人乌尤请求协助吧。」
「保守、老实的那一边吗……」
「怎么会。自己的双亲猛烈反对结婚的时候，她成功地说服了他们。那个孩子可是个女杰啊，自己是托谁的福彩结婚的，让她对卡达鲁这么说。」

      以那种感觉，把村民的烦恼抛给别人。
      说白了我自己几乎没有直接解决他们烦恼的能力，但我知道谁能解决他们的烦恼。
      话虽如此，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工作，只是像闲聊的延伸。

「呐，我说过了吧？」

      但吉尔塔一脸得意的，

「守护这个村子的龙，非你莫属。」

      说了这样的话。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3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8 17:09 编辑

龙历1160年
18 预兆/Sign

「累—死—了——」
「欢迎回来，尼伊娜。」

      看到尼伊娜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中，克律丝前去迎接。

「没事吗？你看上去就像是会动的尸体一样哦。话说我这边就是会动的尸体呢！」

      似乎也没有精神理会今天也处于的最佳状态的克律丝的玩笑，她筋疲力尽地脸朝下，趴在沙发上。

「辛苦了，热水已经放好了。」
「嗯。」

      我早就料到，比平时晚回家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当我这么告诉她时，尼伊娜几乎无言地向我伸出双臂。身体一靠近，她的手臂就缠在我的脖子上，我就这样抱起她。

「那么，稍微去洗个澡。」
「好的，好热呢。双重意义上。」

      看着露出笑容的爱女露出暖过头的视线，我把像个木偶一样，四肢无力的尼伊娜搬到浴室。

「哈……」

      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放入浴缸。终于，她放松身体，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辛苦了。」

      浴缸中好似抱起一样，搀扶着她。

      ——自从听到她的思慕之情以来，已经十年过去了。
      最近的她，偶尔开始变得会这样行动。
      顾不上小聪明和平时的习惯，撒娇的方式非常笨拙。

「所以，今天发生什么了？」

      虽然今天的尼伊娜很累，但不是电闪雷鸣的氛围。也就是说，是以轻松的感觉打听事情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急诊病人被抬进来了。那之后的四个小时一直在手术，托这个的福，晚饭也没吃上，真是困扰啊。」

      说出讨厌的同时，她的嘴角舒缓了一点。也就是回避了最坏的结果。

「那真是糟糕，发生什么大规模的事故了吗？」

      绯色村的人们基本上非常顽强。跳进精灵马拉的马车也只是乒乓地响一下的情况较多。我问了之后，尼伊娜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很明示是被野兽攻击的 伤口哦。大概，从割伤的大小来看，是铠熊。」
「铠熊？被攻击的是孩子吗？」

      铠熊，的确是凶暴的野兽。但是近年来——不如说最近数百年，完全没听过受害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纯粹比熊要强。虽然肉身是理所当然的敌不过，但是使用魔术或魔法，就能简单的驱除了。

      不习惯使用魔法的小孩子不小心走到村外，从而受害这样的话还能够理解……

「受伤的是，浅葱哦。」
「什么？」

      浅葱，是在绯色村当猎的精灵族年轻人。虽然是年轻人，也超过三百岁，住在村子里超过百年的熟练猎人。别说是野兽，和魔物当对手也不会落后，只是一个人就能反击。更不用说在精灵的大本营的森林之中，和剑部也能来一场漂亮的比试，是可怕的使枪高手。

      那样的他，面对铠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太能相信。

「因为明天就会醒过来，去听听他的说法吧。」
「……是呢。」

      ——总觉得，有讨厌的预感。
      不能说只是一个猎人受伤了，而是感觉有更恐怖的什么正在悄然发生。
      为了掩饰这种不祥的预兆，我把身体埋进热水里。


      ***


      那确实是铠熊。不是特别高大，或有异常的外表。
      是见惯了的森林的野兽。但是那身体里简直是别的东西，我的枪完全穿不透，相反，它的爪子很容易就把我割伤。

      浅葱这样说着，全身被血渗透的绷带包扎，看上去很痛的样子。

      结果没法把那个铠熊逮住，戳伤他的一只眼睛，让它胆怯的时候逃了出来。

      ——也就是说，引发事件的铠熊还在森林。

      听到这些话，我和尼伊娜两人赶赴西边的森林。

「嗯，大概是这家伙呢。单眼的铠熊——从这边，走过去差不多五分钟的地方。」

      脚踏进森林的瞬间，尼伊娜在没有任何预备动作的情况断定。

「……什么呀，好久没见过了呢，这样的。」

      在森林里走着，她喃喃自语。

「因为最近很忙呐。」

      如果要说，和尼伊娜两人在森林中不行，也许也是很久没有的事了。虽然刚刚遇到的时候，是每天的例行。

「铠熊吗。」

      那对我们来说，是记忆深刻的野兽。我和尼伊娜相遇，也是始于她被铠熊追赶。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那样子差点被杀，真让我情何以堪。」

      技术、文明在进步。
      而且在这之上，这个世界的人们依靠冶炼会变得更强。
      所以现在的绯色村的人们的强大，要说还是归于冶炼技术的提高。

      特别是武器，绯色村里被称为‘语言的时代’的时候——四、五百年左右之前完全没有进步。最多只是使用的金属改变，就算是进步也是建筑和厨具等领域。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家伙，也许会和那个时候一样棘手呢。」

      野兽变得更强，也许并不奇怪。
      盯着仿佛是这个森林的王一样笨重的独眼铠熊，尼伊娜这么喃喃自语。

      浅葱说是平常见惯的铠熊，的确，也许单单外表是这样。
      但由我来看，简直就是别的东西——比如说，小型龙一样的东西。

「草木哟！」

      尼伊娜话音刚落，一瞬间地面上长出好几株木枝，像枪一样锐利的枝干刺向铠熊。但却看不到铠熊进行会比，而是用如其名的铠甲般的鳞片悠然地承受住攻击。

      和那时尼伊娜的数量度不一样，普通铠熊的话能简单贯穿的木枪，此时尽碎散落。

「危险！」

      我即刻紧紧抱住尼伊娜，向地面卧倒。被碎掉的木枪挡住视线，铠熊瞬间抓住时机，用利爪释放出斩击。

「启动！」

      用法杖指向准备追击而挥动双爪的铠熊，我发动了刻下的赋予魔术。张开击飞铠甲骑士，荡平食人妖的魔力力场。

      接着，铠熊正面顶住了冲击。

「魔女的扫帚！」

      虽说这种事已经在半途预测到了。
      承受攻击，反过来就是成功抑制了行动。
      那一瞬间我已经咏唱了一个魔术，单手抱着尼伊娜飞向天空。

      虽然只能低空飞行，也比铠熊的爪子能够到的范围高一些。

「你，这个。」

      当我把视线转向尼伊娜时，我注意到外套的割痕。大概是保护尼伊娜时被爪子割到了，下摆一带被干脆的割开。

      因为这个外套是我鳞片所变化，放任不管就会自行修复。但这，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

      那个爪子，连火龙的鳞片都能撕裂。
      本应连年仅十岁的幼龙时的我的鳞片都无法敌过的，铠熊的爪子。

「总之，就这样从空中——」
「快避开！」

      尼伊娜一下把我的身体横着推倒。法杖失去平衡，大幅度横着，同时，我的脚尖感到疼痛。看过后，发现我穿的鞋子上有个小伤口。

      眼瞎，铠熊向虚空挥舞着爪子。这次我也看到了。
      虽然铠熊的爪子什么也没碰到，但树梢落下，树叶飞舞。
      对那眼睛看不见的斩击，我操纵法杖拼命地躲开它。

「抱歉，尼伊娜。要下去了。」

      说完我举起跨过的法杖，落下的同时对准铠熊。

「魔法的弹丸×10」

      十束光弹向铠熊飞去。我和尼伊娜就那样直接落下，被柔软茂盛的草丛接住。

      过了一会，头和心脏被贯穿的铠熊咚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好了，只是爪子和毛皮很强韧，死亡条件和普通的铠熊没什么区别。

「真是的，不要说得这么突然啊。」
「好好地应对了不是吗？」

      对着噘着嘴的尼伊娜，我轻轻地拍了拍草做的靠垫。因为是尼伊娜以外的人的话，还是要稍稍好好地说明清楚才醒吧，这样一来也可以说是我在向她撒娇。

「即便如此……」

      尼伊娜战战兢兢地走进铠熊，确认尸体。

「确实是死了，刚才的攻击是——」

      察觉到她想说什么，我点了点头。
      铠熊放出的，那个能到到远距离的看不见的斩击。
      虽然只具备把我的鞋子撕裂程度的威力，但那个错不了。

「那个是，魔法」


19 魔兽/Beast

「有二十，这不是普通的武器呢。」
      把魔力计压在铠熊的茅陂上，依妮丝皱起眉头。
「二十？好像之前测试魔力时，依妮丝你用箭矢刺的力量大约有二三十吧？」
      依妮丝差不多要三百岁了，但看起来还是十岁出头的样子。身高也很矮，比克律丝还要小的感觉。而且那股腕力，和看起来一样，应该不强。
「这个数值，和手臂的力量、气势都没什么关系哦。和魔法方面关联更大。即使如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少女，那个数值也不会那么低的。我真的想杀了老师使出浑身解数时，只是那种程度这样的。」
      总觉得听到了很多无法置若罔闻的话，但和依妮丝对话时一一渗入话题会无法进展。我姑且硬着头皮听下去。
「而且，在这个魔力计的数值以上，有原本的毛皮的强度哦。如果是活着的铠熊，可能里头还有肌肉和骨头呢。然后，这边刺下的魔法强度和毛皮本身的魔法强度大概是一样的……」
      依妮丝从怀中取出小刀，在铠熊毛皮上插上刀刃固定住。前端刚好接触毛皮，没再继续用力的状态。
「这样的事。」「原来如此，只是单纯接触的话，是无法刺伤的。」
      我法杖的一击，铠熊能够接下的理由这下明白了。注入法杖的魔力大概比铠熊毛皮所缠绕的魔力要多，但是被毛皮部分减弱的魔力，没能发挥出超出铠熊体重的力量。
「也就是说，物质本身的物理防御力和魔力引起的魔法防御力，不打出两者合一的攻击力，就无法贯穿这只铠熊的毛皮吗？」「魔法防御力？嘿，相当容易使用的好词语呢。因为攻击和防御只根据使用的方式而有差别，虽然魔法强度一般。嘛，这样也好。」
      依妮丝走向黑板，开始用粉笔逐条书写。
「贯穿这个毛皮的方法有三，知道吗？老师。」「最容易理解的，是提高魔法攻击力吧。」
      那是我用的方法。虽然没有测量魔法的弹丸所拥有的魔力量到那种程度，但也是能贯穿龙鳞的魔术。至少也有贯穿魔力保护的铠熊的毛皮，穿透肌肉，破坏头盖骨的程度。
「嗯，虽然简单就好，但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老师了。接下来是？」「……提高物理攻击力，应该也行。锻炼力量，使用更加锐利坚硬的重武器呢。」
      稍微思考后，我回答。依妮丝嗯嗯地点点头。
「是的呢。剑部的人也能做到的。嘛，从那边入手也好，在更柔软易切的部分，在更容易切下去的时候切下去也可以。然后第三个是？」「降低对手的防御力，从这方面入手呢。」
      那么，怎么做好呢？攻击力只有两种……不对，错了。是这样啊。
「攻击的时候，附上魔力。」「嗯，正确。」
依妮丝老师给了我一朵小红花。
「嘛，和这头铠熊做的事情一样。往武器之类的东西注入魔力就好了。如果刺穿的力量和毛皮的魔力相抵消，就用本来就有魔力的东西击打。是简单的加法哦。」
      依妮丝抚摸小刀的刀刃注入魔力，和先前完全一样往毛皮上方放置小刀。然后小刀受到重力牵引，斯通一声落下。
      从毛皮中间贯穿，到达那之下的桌子。刀刃的根柄部分被卡住。
「不对……等等，但那不是应该已经实现了吗？」
      体长有五米左右的巨大猛兽，被不到两米的人类用原始的武器杀死，这是因为用魔法强化过了。在前世的世界，棕熊也不是拿着枪铳就能简单杀死的强大猛兽，我们之所以能猎取更强大的野兽，是因为我们拥有魔法这一强大的武器。
      铠熊那方也入手了魔力，能够使用魔法的现在。人类的优势消失了，不适用任何魔法，人类能用枪杀死熊吗？也就是这样的事情。
「知道哦，那种事情。但是，准确的说是强化武器对外部的影响，坦率而言，是指强化锐利度还是什么，并不是强化武器本身。」「嗯，怎么，不一样？」
      我歪了歪头，强化武器和强化武器对外部的影响，我觉得是一样的。
「不同哦，完全不同。前者产生微小的阿伦达尔力场，相比之下，后者则是把作为物质组成的原子连接用魔法素子作为媒介，使物体的强度有了飞跃性的提高……啊。嘛，欸哆……」
      依妮丝察觉我伊甸也不理解后，挠了挠头，稍加思考重新开口。
「简单的说，是指制作更强的武器就好。虽然从材质还是制造技术入手马上制作强力的武器是不可能的，但用魔法入手制作强力的武器倒是有想法。然后，在哪钱柜的武器之上加上强化魔法再进行战斗，就能打倒拥有魔力的铠熊。」
      我感到吃惊。但不是对她的想法。
「注意到了吗？拥有魔力的野兽，大概不止这头铠熊。」「那是当然的。老师那么脸色大变地有话跟我说，就说明村子里有什么危险吧。」
      是的，我不认为入手魔力的野兽只有这个个体，也不会仅仅限制于铠熊。森林中凶暴的野兽不胜枚举，如果全部都持有魔力的话，那就是魔物之上的威胁。
「持有魔力的野兽……嘛，暂时称呼为魔兽吧，产生的理由总觉得能够想到。」
      魔兽化的铠熊，不自然的地方……也就是说人为处理过的痕迹完全没有。比如阿尔吉侬还活着，为了给我们带来损失而用某种方法强化铠熊，那会更凶暴积极地袭击人类，会拥有更高的智力，可以组成战列。看不到那样的变化是很奇怪的。
      但是除了拥有魔力，使用魔法之外，那个铠熊是普通的野兽这点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在森林生活，一如往常地袭击人类。虽然我和尼伊娜拥有强大的魔力的事，看到后马上就明白了，但也只是这样。
      也就是说，这是自然的变化，那样的事情可能发生的原因只能想到一个。
「是魔物吧。」
      对依妮丝的话，我点点头。      虽然魔物们拥有魔力，使用魔法，却不像魔兽那样在肌肉上缠绕魔力。不使用魔法，攻击也会起效。虽然成群结队对我们有危险，但走散的个体就并非如此，即使是野兽也完全可以捕食。
「吃掉魔物的野兽体内积攒了魔力，变得能使用魔法。这么理解可以吧？」「虽然需要验证，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对依妮丝的话我点点头。周围的野兽魔兽化到了什么程度，绝对是有调查的必要。拜托剑部调查就可以了吧，如果是他们以魔兽为对手也会不落下风。
「然后，更强的武器要怎么制作，想到了吗？」「很简单哦，只要使用带有更多魔力的材料就可以了。」
      我顺依妮丝的话看去，是铠熊的毛皮。魔力不止是毛皮，爪和牙也浸透的话，它的肉体就可以加工成强力的武器。
「不对哦，想法倒是不坏。但就算是铠熊的身体也不会比铁硬，物理的攻击力会弱。那到底是有铠熊的巨体才有意义的武器。」
      只凭那个视线就预测了我的思考的依妮丝。
「有的吧，持有更丰富的魔力，比铁什么的远远超过的坚硬，拥有强韧身体的生物。」
      她像天使意义带着可爱的表情微笑着，注视着我。      对着那个表情，我终于察觉到她想说的事。
「啊，我吗？」「是的哦。」


20 魔法武器/Magical Weapon（译：花与梦）

「痛，痛痛痛——痛！」「你是男人吧，这点小伤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吧」
        这样说着的尼伊娜用钳子夹住我的鳞片。那是锻冶时用来夹住烧红的铁而专门制造的巨大的铁钳，或者该说是没有刀刃的剪刀。总之就是这种感觉的工具。
        然后把脚搭在我的胸口附近，依靠体重并用力往上一拉。
「好痛！好痛好痛！请再温柔一点！」「明明身体这么大，真没出息」
如果自己拔一两片的话当然可以忍耐住疼痛，但用那么恐怖的道具强行拔出鳞片的话，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呐，尼伊娜。还是让我自己拔吧」「不行。即使让你这种门外汉做适当的处理，但化脓了，门外汉还是发现不了吧。」
        她这么坚持着，然后看上去很高兴的着手拔取我的鳞片，但对我来说，她也不是专业人士。其实我想，只要拔完之后让她看看伤口再进行处理应该就没问题了……好痛！
「姑且，试作品算是完成了」
        一道没有自信的声音响起，半鳞人少女突然露出脸。
「谢谢，菲。辛苦了，做好了吗？」
        她曾是在魔法学校就读的蜥蜴人希古的孙子。就立场而言，菲应该是半鳞人的公主，但她似乎没有继承王位的意思，所以一直在绯色村专心锻造。
        他们有着不怕火和热的鳞片，还能用四只手臂轻轻松松挥舞沉重的铁锤。是从禁止使用一切武器的过去中，拥有无法想象的，具有天生才能的铁匠。
「那个，老师的鳞片非常地硬……几乎无法做到、令人满意的加工」
        尽管非常惶恐，她还是拿出了几把武器。
「首先，这是龙鳞枪……枪尖尝试使用了研磨之后的鳞片」
        菲最初展示的是在两米半长的枪柄前端，是为了防止被严重刺伤而制成突起的树叶型刃的枪。枪柄上刻有细致的强化咒文，虽然制作简朴，却有艺术品般的魅力。
        我的鳞片，就是大的也只有几十厘米左右。而且和金属不同，不能溶解后制成块状，所以不适合用来加工。好像，菲将中等大小的鳞片削尖，安装在钢柄的前端，做成了枪。我那坚硬的鳞片竟然被研磨的如此美丽。
「接下来，是这个……参杂了磨成粉末的鳞片的龙鳞钢剑」
        取出的第二柄武器是一把长剑，拥有着火炎一样鲜红的刀身，剑锷和刀身上的装饰好似正在燃烧的火焰，并且可以看出，剑上的装饰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以免破坏可用性
        混在装饰里的一部分，有好好地刻有召唤火精灵的咒文。咒文仅仅包裹刀刃，如果是混有我鳞片的钢铁，就不会因为高温而受损，但魔兽不管披有多么厚重的皮毛都会被烧伤吧。
「听说，魔兽的爪子比之前的更强了。那么，作为从远处攻击的一方，不也挺好的」
        的确如此，人类如果戴上防具或许也能忍受，但也不能因为狩猎而穿用龙鳞钢制作的全身铠，最多就是用铠熊的毛皮加工而成的皮甲吧。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不得不在有负伤的觉悟基础上，进行战斗。        虽然是在绯色村被敬而远之的弓箭，但那时因为难以搭载强化魔法。        小小的箭头无法注入太强的魔法，物体能被注入的魔力量，是与大小成正比的。
        而且和剑与枪不同，每一矢都必须重新施加魔法。相比之下，更容易注入魔力，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以近战使用，回收也更容易的投枪更受欢迎。
        但我觉得那除了是用龙鳞做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以拿过来看一下吗？」
        菲点点头，交给我。我变成人类，拿起龙鳞弓。
「弦是用铠熊的毛捻成，因此魔力也渗透进去，不会轻易被切断。」
        怪不得是茶色的。我举起弓，慢慢将弦拉——
        拉不开！
「什么情况？！」
        不仅如此，连一动都不懂。
「那个，这个……」
        是用法不对吗？我为了确认，把弓翻过来，又重新拿来尝试。菲一脸困扰的对我说道；
「普通的力量是拉不开的。我认为，不加上强化魔法就做不到。」「…是这样吗？」
        我明白后，再次握着弓，小声嘟囔。
「我很强」
        强化魔法很难调节。如果弄得不好，自己的力量强过头，也就会难以行动。        成功控制的方法有两个。
        一个是要习惯自己在强化时候的强大。        另一个是施加很高的负荷。
        强化了肌肉力量的我，慢慢地拉弓。这次轻松的拉开了。
「这么轻松，好厉害！」
        看到这一幕，菲瞪大眼睛鼓掌。而心情大好的我，则在充分拉近了的地方，像射出箭矢一样放开了手。
「啊」
        比菲的声音还要快，弓发出砰的一声炸开。与此同时，我的手臂一阵剧痛。
「痛啊啊啊啊——！！」
        我反射性地丢掉弓，抱着胳膊满地打滚。
「给我看看！」
        尼伊娜脸色一变向我跑来，卷起大衣的袖子。
「……太好了，不是很严重的伤。虽然会留下一周左右的痕迹，不过穿着龙鳞大衣真是太好了」
        她这样放心的说着，但我感觉可完全不好！疼的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忘记做笼手了」「没关系，刚才只是这家伙太笨了」
        听到半哭低着头说话的菲，我终于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我放开的弓弦，狠狠的打中了我自己的手臂内侧。以前，用其他的弓试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大衣的保护。
        反过来说，这个龙鳞弓具有突破大衣防护的攻击力。
「没有穿大衣的话，胳膊会掉下来吧」
        听到尼伊娜嘟囔的话语，我吓了一跳。
「嗯，那个，我觉得配合老师的鳞片做成箭头的弓矢的话，即使没有对武器的强化魔法，也对魔兽有效……虽然有的话，效果会更好」
        原来如此，对自己施加强化魔法进行近距离战斗，这种杂技般的战斗方式只有剑部能做到。但是光拉弓的话连迟钝的我也能做到。如果是普通的弓，用那样的方法可能会折断，但如果是这个特别的刚弓，那是可能的。而且箭矢本身再加上强化魔法的话，别说魔兽，连龙都可能会被捕杀。
「嗯，不管哪个武器都做的很好呢。这样的话，我觉得会很有用」
        我这么说后，菲一下子露出了灿烂的表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弓。
「那么，这个……是作为纪念送给老师的」「不用，那是……」
不需要的呢。尼伊娜用胳膊肘使劲戳了下快要这么说出来的我的侧腹。
「在某处一定有比我更适合的使用者。我希望你能给予值得拿起这个弓的勇者」
「——！我知道了！」
        菲露出严肃的表情，用四只手臂高举着弓。
        如果我用那样的弓，有多少只手臂都不够吧。        将这一的感谢藏在心里，我深深的点了点头。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3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8 17:19 编辑

龙历1180年

21 往复/Refrain

      那是我在自己的房间读着书，用来打发午后时光时发生的事情。
「有信件」
      和这声音一同啪啪的声音响起。突然，我的头上好多信封掉了下来。
      发生之前什么预兆也没有感觉到的我，无计可施地被从头部盖下。正在读的书也被信封埋没。
「烦人啊，玲！」「是大意那方的错哦」
      嘻嘻地笑着，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帮我捡起信件然后收好。窗户是开着的，是从那里偷偷溜进来的吧，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真是的，自己捡起来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恶作剧不就好了」「因为看到老师毫无防备的背影，就没忍住」
      变身成难以对她发脾气的幼小姿态，玲吐了吐舌头。没有特定就职于特定的职业，漫无目的的旅行又突然回来。进行着这样的生活的她，最近好像有工作了。
      那是——邮件配送。
      最初，是拜托她把那个对付魔兽用的武器运到铂色村而开始。      只是运送物件太没意思了，于是就把信件附上，然后拜托她把回信带回来。接着回复回信——这样做的期间，派送业完全稳定下来。
      魔物或者魔兽，龙横行的外面世界里，能完全运送信件的人出乎意料的少。在那之中，她遇到危险可以变成小小的老鼠隐藏起来，或反过来变身成巨大的龙驱赶对方。对这种事情也做得到的她，除我之外的村民们也好像非常器重她。
      本人也和从外头的村子和绯色村之间来来往往的生活，从性格上来说也相合的样子。现在好像除了铂色村之外，还有很多村子寄的信件也往这边运过来。
「老师，由佳也寄过来了哦」「从由佳哪里？真稀奇」
      我回应着，把递过来的信封的封口撕破。因为她带着我的鳞片，有必要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使用那个进行魔法通话也做得到。特地寄信过来也许是第一次。
「啊啊，这样吗……从那开始已经过了三十年了啊」
      由佳寄的信里，上面写着，她的任务终于结束了。教授铂色村的人们掌握剑术已经结束了吧。虽然至今为止，每隔数年也会回来一次，但果然常年接触的可爱妹妹不在会让人很寂寞，她回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想展示成果给您过目。所以，把克律丝和尼伊娜也一起带过来，这么写了」「额，我呢？」「不是意味你不说也会自己跟着过去吗？」
      对我话，玲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接受了。
「嘛，飞过去的话，大概有需要一天半的距离。下次玲送信的时候一起去吗？」「乘老师的背上也可以吗？」「随你喜欢」「太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再次前往铂色村。

***

      ——在哪里，真没想到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呀吼，好久不见。哥哥，尼伊娜姐姐，克律丝。」
      许久不见的由佳，开朗着挥着手打招呼。
      她的、大起来的肚子，正用另一只手抚摸
「由佳……欸哆，变胖了？」「不是这么回事吧！」
      面对狼狈不堪的我，尼伊娜冷静的吐槽。
「有八个月了呢」
      瞥了眼她的肚子，马上猜对了。
「怎么这样…小时候还说要当哥哥的新娘呢」「不记得有说过哦，那样的话。」
      因过于冲击而放出的玩笑，由佳格格笑着，巧妙推脱了。看来就是这样了吧，怎么说呢。我什么还没说，「结婚还是年纪比我大的好，但是不喜欢哥哥」就被这么拒绝了。
「年纪比你大的男性？这个村子有吗，伴侣是精灵？」
      突然意识到的我向她询问，由佳带着有点心情不好的表情回头看了看。在那里的是一位神色紧张的银发青年。
「初次见面，请让我……不对，欸哆，鄙人、那个，和，和由佳…由佳，那个，交往。请用琼来称呼我。那个，打招呼晚了、非常、非常抱歉……」「心里不以为然，却和人类、年纪小你很多的男孩子结成羁绊了呢」
      在深深低下头的琼小伙子旁边，由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由佳，大概、生小孩的时候的事情，对精灵还是半精灵都是一样。两个人都明白那边事情吗？」「嗯！」
      毫不犹豫的，由佳点点头。      ……那样的话，对她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嘱咐的了吧。已经是活了好几百年的成熟大人了。
「今后，比活上几千年，还要让你幸福！」
      琼也是用下定决定的表情说。      ……嗯。
「不要说破坏气氛的话哦，你。」
      我放开龙气，把他击倒。外套收拾成鳞片的姿态用龙绝布封印起来，又再回到外套的样子穿在身上。这样的动作做了很多次之后成为一种绝技。虽然能够察觉龙气的基本只有龙，但压缩之后再放出就不止这样。
「不管怎么推脱，你把由佳的未来夺走了。要在那短短的数十年的一生里给予补偿，是认真考虑的吗？」
      我给予施加的是像遇到的那只巨大的火龙时所感觉到，能让人联想起死亡的压力。那样的压力，现在的琼应该正在感受。
「那、是……」
      琼退后半步。
「才不会用你的尺度决定！我要把余下的人生全部献给由佳！反过来把由佳剩下的人生全部交给我！对你来说很短暂吧，但我会为此赌上一切！」
      然后忍耐住了。
「真是畅快淋漓」
      我笑着，敲了敲两人的后背。
「要幸福哦，两个人一起。」
      琼愣住的表情，被我看到了。
「等等各个，不要太欺负我家老公哦。」「是由佳看上的男人吧？这样的话，就在欺负的时候介入啊。」
      就这样，我可爱的妹妹的余生被夺走了。

      ***

      自那之后，没有过太久。      因为婚礼没有举行，这么说了。我急忙准备，举行了婚礼。
      我看到被放出的龙气引过来的绿龙，只凭借铂色村的人们自己的力量就成功击退。
「就这样，生产的日子到了。」
      和往常一样，我帮不上忙而被安排在别的房间。尼伊娜和克律丝决定施行手术。为什么克律丝也一起？虽然这么想，但仔细思考，她能够看到灵魂，那把灵魂留住，固定在肉体里的事情也是。
      生物受到一点击打就会死去，但也那并非完全不可逆。比如说虽然大量失血就会死亡，但血可以通过输血补充。只要保有灵魂，苏生也能够做到。作为性命攸关的手术的准备，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了吧。
      我若无其事的回忆起由佳出生时的事情，盹也不敢打地等待。那时花了一天半，这回也要花差不多的时间吧。想着这些事，马上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好累……」「辛苦了」
      因为时间短就会轻松，不可能会这样。我轻轻张开双臂，尼伊娜毫不犹豫地缩了进来。血和消毒药的淡淡味道扑鼻而来。尼伊娜把手臂绕在我的背上，紧紧抱住我。
      不需要言语，总觉得那种心情我也能理解。新生命的诞生的欣喜，和常年与共的朋友又会逝去的悲伤。接生孩子的尼伊娜间接地杀了由佳，她是这么想的吧。
「哥哥」
      砰砰的，轻敲着尼伊娜后背。抱着拜托琼照料的刚出生的婴儿，由佳站在那里。
「有想跟你说的话。那个呢，一直，我们——」
      是有在锻炼的原因吗，看起来比尼伊娜还要精神。她用兴奋的样子这么说着，看了下把脸埋进我胸口的尼伊娜。
「尼伊娜不在时比较好的话？」「额，不是。那个……不是这样，虽然不是。」
      用比任何时候都困惑的样子，由佳交替看着我和尼伊娜。      ……啊，这样啊。
「事到如今，或许至今为止不是这样。虽然会被这么说，所以我才没说别的。由佳果然很在意吗？」
      她，是注意到我和尼伊娜之间微妙的距离感发生了变化了吧。虽然现在不会被人指摘，不在意吗？不说在意吗？说实话不是太明白。
「所以，为什么？」
      由佳不知为何用呆住的样子喃喃自语，琼也不可思议似地看着她。
「那么，有什么话？」「……嗯，不好意思，什么也没有。」
      稍加思考，由佳摇了摇头。
「虽然想为至今为止而道谢，但死气沉沉地很不吉利呢。作为人类还有人的一生」「是的呢，为了那个孩子，务必长寿哦。」
      让满足了的尼伊娜从我身上离开，我窥向婴儿的脸。      是由佳那边的血脉比较浓吗，是红色头发的婴儿。还不能很好地看清东西吧，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我。
「女孩子呢，名字决定了吗？」「嗯、嗯。那个…叫做，有记」
      听到令人怀念的名字，我眯起眼睛。剑部的人们，有把自己的名字比那换一个假名给孩子取名的风俗，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会变成那样。
「这样吗」
      我抱起有记，看着她的脸，像个魔法使一样宣告了一个预言。
「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哦。」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3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30 11:22 编辑

龙历1255年
22 奥秘/Occult

      白。
      雪白。
      被一片纯白埋没的风景中，只有一点红色，孤零零存在着。

      那点红色慢慢地，慢慢扩大。

      到底，是什么红色？

      朦胧的视野中，总算是把力量注入眼睛。即使这样仍旧看不清楚，在盯着无法放置不理的红色时，开始看到白色的轮廓。

      一片白色之中，进一步的纯白。

      有手，有脚，有头。那是——生物的剪影。

      是血。

      那个红色，是从龙的身体流出的血液。
      那不断地溢出的血液，染红了周围。

『——！』

      虽然想发出叫喊，发不出声音。

      我射出的箭矢，刺穿了白龙的心脏。


      ***


「！」

      我跳起来，困惑地环顾四周。
      心脏像晨钟鼓鸣，汗流浃背。

「怎么了？」

      是被我的动作吵醒了吧。听到半醒的尼伊娜的声音，我终于回过神。

「不是，没什么……只是做了奇怪的梦」
「这样啊」

      这么回答后，或许是接受了，尼伊娜再一次闭上眼睛。

      但是，刚才的真的是梦吗？
      射出箭的弦的震荡，失去生命的龙的气息，即使是现在，那实感仍留在我心中。

      白色的龙，我只认识爱依的转世。只是梦中看到的模糊的身影，无法判断那个白龙是不是爱依。

      但是那把弓。梦中看到的弓，不是以前拜托菲制作的龙鳞弓吗？

      后来因为绯色村里弓的人气低迷，制作的龙鳞弓只有那一张。那个也被村外的用弓高手得到，之后怎样就不知晓了。恐怕那个高手，也已经到了寿命逝去了吧。

      在梦里，尽管我的确感觉到射箭的弦的振动，却没有看到弓本身。以射手的视野看来这不自然，稍一思考就明白是从弓的视角来看。

      魔法上，我和那把弓还有连接。和鳞片使用的通信魔法一样，使用的量越多，连接越深。它向我传达体验的事物也不是不可思议……我这么认为。

      ……向爱依，确认一下吧。

      交予鳞片，我说过还会再来。可到现在那个约定还没履行，联络也没有。从那边也没有联络过来。

      我盯着在旁边发出细微鼾声的尼伊娜。
      那时，情况还是条件姑且不论，我比起以前爱着的女性，选了一直在身旁继续爱着我的她。对这件事本身，我并不后悔。

      ……但是，

『因为一个人，很寂寞』

      这么嘟囔的那头白龙，现在也是一个人吧？这么想后，胸口非常慌乱。


      ***


「这么说来，朔那边的白龙被讨伐了哦，老师」

      我听到这样的话，是从那之后的数个月，在意外的地方。

「有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欸，不好意思。这个就……只是朔那边距离很远呢，至少也是两三月之前吧」

      有记见证了双亲寿尽逝去后，终于在最近到绯色村来。自从由佳去世，几个月后琼也跟着她去了。因为有记出生以后也生活了七十年以上，可以说是寿终正寝吧。

「据说打倒它的是被称作朱弓的名为菈希达的女性……好了，完成！」

      这么说后，有记从屋顶跳下来。像竹蜻蜓一样转了一圈，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的她在地上着陆。

「谢谢，还会再拜托你的哦」
「好的，每次都十分感谢！虽这么说，因为原本就做的很结实，几乎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呢。」

      从我那收下屋顶的修补费用，有记开朗地笑着。
      她选择的不是用剑战斗的道路，而是挥舞铁锤进行房屋的建筑和修理的职人。

「那么，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请立刻与我联络」

      虽然加入路芙露的职人工会还没有经过一年，但手艺很好，名声也不错。那样的她被我拜托修理房子多次。虽然那只是因为她的技艺高超，而不是因为她是由佳的女儿导致的关照。

「……果然，一模一样呢」

      看不到有记的身影后，尼伊娜嘟囔一句。我对此也点点头。

      ——如我所言，她的确变成了一位美人了。虽然那是让人非常高兴的事情。
      有记，太像她了。不是像她的母亲由佳，而是我以前的妻子有记。

      的确，本来由佳某些地方就和有记有相似的地方。毕竟是远亲，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也是可能的。这么说的话，长得和达尔盖一样的大汉，在剑部现在也偶尔会有。

      但是——她实在像过头了。
      相貌，身材，性格，声音，神态，习惯。什么都和以前的有记一样。

      ……但是，只有对我们的距离感，决定性的不同。

      七十年，一直在铂色村生活的她看来，我完全是外人。
      亲切地称呼我为哥哥，用平易近人的语气搭话，撒娇似的黏在一起。这些事都没有过，而是把我作为在绯色村居住的村民的一员，持有节制、带有敬意的态度对待我。

      这，不仅是对我，好像对尼伊娜来说也是非常痛苦的事。
      对她而言，以前的有记就好像妹妹一样。

「请等一下」

      正要悄悄离开座位的克律丝的脑袋，被尼伊娜一把抓住。

「你，知道些什么吗？」
「哈，请放手！不然的话就把头取下来逃走！」
「只有身体逃掉，留下能开口的头部不是没有意义吗」
「啊，是呢」

      慌张胡闹的克律丝，被尼伊娜的话断了念头老实下来。

「很奇怪哦。因为你，一提起这个话题就变得安静，平时不管什么都一头扎进去」
「呜呜呜，不愧是尼伊娜，什么都看穿了吗……」

      真是对什么都轻易吐槽，这个脱落的头颅反目成仇。放出这类的古董笑话后，克律丝摆正姿态，再次面向我和尼伊娜。

「那个，综合大家的话后……现在的有记身体之中，大概、是有父亲的太太，有记的灵魂」
「怎么回事？」

      总不会是因为名字一样，没什么原因吧。
      虽然这么说，也没想过有记会转身，我和尼伊娜歪了歪脑袋。

「由佳姐里面，本来有两个灵魂。不可思议呢，居然也有这种事。我这么想，因为也不是特别糟糕的状况，也就没有在意……」

      第一次听到，克律丝会对由佳叫由佳姐。
      虽然她至今为止，一次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想后，我心中产生了违和感。

      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那个时候，有记刚出生的时候，被由佳姐拜托了。『把我里面的灵魂，放到这个孩子里面做得到吗？』，我回答做得到，就这么做了」
「等等，那，那个孩子原来的灵魂……婴儿的灵魂，之后怎样了？」

      克律丝接下尼伊娜锐利的视线。

「啊，那个没事。刚出生的婴儿的灵魂，是空空的容器一样的东西。那之中，各种各样的事情——爱情、经历，挫折被注入之后，容器和内容物一起成长。虽然之中的内容提前放入后，那个人会是大有记的同时，也是小有记」

      总算明白了克律丝想说的话。

      灵魂有两种思想，前世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说法。中国的道教讲述的魂与魄*（1），埃及神话所说的巴伯和克尔*（2）。要说的话，拥有以前的有记的灵魂与新的有记的灵魂共同处在，就是现在的有记。

「那为什么那个孩子不记得我们的事呢？」
「额，大概是……魂和记忆之类的，不是一个东西」

      记忆归属于魄，如果这么想，不记得过去的事就能解释了。

「由佳姐好像知道把记忆也继承下来的方法……」

      很抱歉似的，克律丝瞥了尼伊娜一眼。

「那种情况下让她持有记忆，大概…对谁也没有好处吧。她这么说」

      那是，由佳注意到了我和尼伊娜的关系有所变化。
      所以，把记忆留在自己的那一代。

『就算我死了，我也发誓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脑海里，以前有记在结婚典礼上的宣誓话语响起。
      啊啊……有记，真的为我这么做了吗。
      寄宿在剑部心中，一直守护着我吗。

『我想要当剑部人，把父亲托付给我的东西……具体成形后，以剑部人的身份回报』

      然后他们为了总有一天，把记忆还给有记本人而一直继承了下来。

「谢谢你，克律丝」

      知道她毫无疑问是有记本人，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得到新生转世的那个孩子，会有新的人生。
      也许那已经和我毫无交集。
      尽管这样，能再一次这样相遇，我高兴地不得了。

      我打从心底，这么想。

注：1. 据《云笈七签》载“夫人身有三魂，谓之三命。一主命，一主财禄，一主灾衰。”“魂为阳，魄为阴。”“魂欲人生，魄欲人死。魂悲魄笑。”
       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魂为阳，魄为阴。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2. 在古埃及，人们认为一个人的灵魂是由九个独立的部分组成，这些部分被整合为一个整体，但每部分又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这些分别是：Ren， Ba, Ka, Shuyet, Jb, Akh, Sahu, Khat，Sechem。除了人类灵魂的组成外，人类身体还涉及「Ha—Haw—」，作为身体各部分总结的综合：Jb（心脏）、Shuyet（影子）、Ren （名字）、Ba（上有∧）(个性品质)、Ka （至关重要的生机）、Khat （身体）、Akh（不朽的自我）、Sahu（审判者）、Sechem（Akh不朽的自我的另一种形式）允许掌控因果循环。不仅如此，古埃及人还认为人性中还有八个分度。



23 保护/Protection


「爱依，听得到吗？」
「……老师，老、老师？」

      通过鳞片使用的通信魔法。
      听到从那发出来的是记忆中清澈透明的声音，我安心了。
      虽然白龙被讨伐之地的朔与真白有相当一段距离，但也有万一的状况。
      那个梦里看到的白龙至少不是爱依，如此确认后，我的胸口平静下来。

「联络晚了，不好意思……很久不见了呢，还好吗？」
『是的。收到联络、很开心』

      从有记那听到的话，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爱依被讨伐，真白之国会困扰的吧。
      总之确认是很有必要。

「爱依，不对。这么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缪古斯丁费里多根。不过，老师用爱依这个名字叫我，我并不讨厌。总觉得安心……再加上龙的名字，太长了也很难用』

      的确很长，看来不论颜色，龙的名字都是这种感觉。
      是因为几乎没有互相称呼的机会，还是单纯因为记忆力强？

「那么，以后就用爱依来称呼，行吗？」
『好的』

      回答过来的爱依声音，总觉得有点高兴。也许是我的错觉？

「最近怎样？那以后人类有来过吗？」
『过来了。龙也是，来了很多次』

      依旧还是百年来，一直在哪个什么也没有的雪山，孤独的一个人生活不是吗？
      正这么想，回复却让我非常吃惊。

「什么？没事吗？」
『没事。他们，被我反杀了』

      总觉得爱依有点得意。看来她即使是白龙，也是强的那边。
      即使住在有利的雪山，白龙也是五色龙种之中最弱小的。
      这么说来，吉尔塔说过，火龙之外的龙种最多能活五百年，但爱依至少也超过六百岁。只凭借这点，就能说明她的强大。只要火龙不过去，也许就可以安心了。

『只是发生了有点麻烦的事情』
「什么？」
『被击退的龙，开始在山麓定居』
「什么？！」

      是被包围了？这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时候。
      龙与巨大的外表相比，食量要小得多，但也不是不吃不喝就可以活下去。即使是爱依，也有不得不从作为家的雪山下山寻找食物的时候吧。

      要是在这种时候被袭击，不是不堪一击吗……

『虽然讨厌寂寞，龙增加倒是增加了。但很吵，要仲裁吵架也很麻烦』
「…什么？」

      我把之前完全一样的语言，愚蠢地重复了一遍。

「吵架的仲裁？」
『是的。马上就开始吵架了，那些孩子』

      这简直。

「孩子？」
『因为会被人类赶走的龙，大抵都是百年都还没有活过的小孩子』

      和保姆一样的语气。

「莫非，是在照顾他们吗？」
『虽然不是那么厉害的事情……我有让他们小心，不要和人类起争执』

      爱依身为龙，说出这番话是很奇怪的。

「……也就是说，你认为人类是威胁呢」
『是这样。现在还没关系，但龙赢不了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吧』

      大概，会这么想的龙没有其他的了。
      听到白龙被讨伐的消息，知晓幼龙们从住处被赶出来，那只会让龙感到羞愧。

      魂和记忆不一样，克律丝这么说过。
      但也不会全部都不记得。
      人类的强大、恐怖之处……人的可能性，爱依通过切身体会而留有些许记忆。

「那么，果然来我的村子吧？在这里，也不至于会陷入与人类争斗的境地」
『带着很多的龙过去，果然还是会添麻烦吧？』

      保护到这种程度吗？
      的确，现在绯色村还住着两头龙。
      虽然现在我可以通过变成人的姿态来抑制龙气，从而回避了压力的积累。但再继续增加的话果然会出问题的吧。

      爱依之所以不在乎，应该是把那些龙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有养育孩子的母龙可以接受被别的龙进入领地。

『而且……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我质朴的疑问，被爱依那虚幻的言语赶到意识的角落。

「之前也是这么说的，那是指生命能跟我说嘛？也许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
『……正等着』

      对我的疑问，犹豫似地沉默了一会儿，爱依这么回答。

「等什么？」
『不知道。是等人，还是等什么……』

      她回答着，语调中透露出不耐烦。不知为何，我怀疑这和转生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有点意识过剩，但那不是指我的事吗？

「因为不知道在等什么，所以会不会已经遇见了？」
『不对』

      我这么想着问了，却被神清气爽地一口否定。

『来了，就会明白。只有这个，十分清楚。』

      看来是我意识过剩的样子。和爱依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是用龙的姿态接触。因为不是人类的姿态所以并不清楚，大概我现在说的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吧。

      可是这样的话，她到底在等谁呢？
      想象不到。

      或许。

      或许……爱依等的人可能不是我，而是别人。
      她大概是重复转生很多次的最后才转世成龙。

      在她的人生之中……她作为人出生，与人相互吸引。然后，发誓来世再见。有过这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

      什么哦，事到如今。我摇着头回答。
      即使是这样，或许不是这样，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话题。应该是这样。

「但是，请多保重。确实如你所言，总有一天人赢过龙的日子会到来吧。你的山也不是一直都是安全的。」

      这么说来真白之国现在怎样了？虽然听到爱莎平安继承王位，但现在也已经去世了吧。下次要试着收集点信息吗？

『好的……那个』

      爱依用不好意思的样子询问。

『…还能，这么和你说话吗？『

      听到打听这边似的语气，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

「这么说来，为什么不联络过来呢？」

      我对她的问题，以询问来回答。

『因为，老师说了还会过来，却一直都没有过来不是吗？』

      爱依好似闹别扭地说着。

『所以联络了也联络不上……我这么想』
「那、那真是抱歉」

      无法辩解。
      归根到底，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害怕知晓决定性的事实，无法下定决定，于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下去。

『这次开始，能再多说一点话就好了』

      被这么一说，我陷入沉默。
      背着尼伊娜和爱依偷偷联络，怎么说呢，感觉非常不妙。
      不对，虽然也绝不是什么值得内疚的事情……

『老师？』

      经过深思熟路，我下定决定回答。

「这个，其他人也可以参加吗？」


24 远程视频/Television

「不要哦」


      和爱依联络的时候，希望能够一起。
      我的这个请求被尼伊娜断然拒绝。

「我说过了吧，我不承认那是爱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转世，也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虽然语气没有说的内容那么尖锐，但没有感情起伏的平淡语气，反而更让人无所适从。

「但是，尼伊娜……」
「不过」

      像是要把我继续说服她的语言封住一般，尼伊娜用手指向我。

「如果你想跟她说话，就去跟她说，我不会阻止你哦」

      ——这是，那个吗？不能只看表面意思的吧？
      虽然这种做法不太像尼伊娜，尽管内心不愿意却说了随你喜欢，但真这么做了又会不高兴。这种情况经常听人说。
      哪怕活了千年以上，复杂奇怪的女人心我还是难以理解。

「我说过了吧，我不承认那是爱依哦」

      伸出之前戳我鼻子的手指，尼伊娜眯着眼盯着我。

「所以，说了那样的话后，那个、没什么……出轨什么，我不会这么想哦」

      然后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十分害羞似地开口。
      她现在的表情，具有极强的破坏力。

「额，嗯……谢谢」

      总觉得无法直视她的表情，红到以至于我这边都错开视线。
      尽管已经一起度过千年以上，知道她的恋心也已经过了百年。为什么，这种羞耻的心情，完全不会习惯。

「那么，我也加入行吗？」
「我也是！」

      像是要把微妙的气氛破坏一样，玲和克律丝突然露出脸。

「呐，你、你们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听了！？」
「老师，烦恼着怎么对尼伊娜老师开口说『最近好像开始变冷了呢』这么开始话题的附近呢」
「这不是比开始还要往前吗！」

      对这个我也只能露出苦笑。
      玲甚至能变身成虫子那么微小的生物，克律丝又没有呼吸和心跳之类的生理活动。也就是说她们有着极其巧妙的隐藏气息的技术。
      虽然这种技术用在出歯亀*的行为上就很困扰了。

「……嘛，如果你们想的话」
「太好了！早就想跟她说一次话了！」
「你们，都没有见过她呢」

      对呆然叹息的尼伊娜，玲和克律丝「呐」的和声。

「那么，不叫上那个孩子也不行呢」

      砰地两手合掌，玲如此嘀咕。


      ***


「——成为吾耳，传达吾声；以此化眼，映照万象」

      咏唱长长的咒文，结束后我取出一枚鳞片插入地面，火焰从鳞片升起。
      不含热量的纯白火焰，映照出探头窥视的白龙姿态。

「哦，厉害！看到了看到了」
「早上好，听得到吗？」

「是的，很清楚的听到了」

      用和平常在我脑海直接响起的通信魔法不一样的清晰声音回答，爱依挥动前足作为回应。虽然是突然想到的第一次尝试，看来魔法模仿视频通话是成功了。

      该说没有公共基础设置就能做得到这种事情的魔法厉害，还是说没有魔法却实现这个技术的科学厉害呢。嘛，哪边都是，这么想比较好吧。

      虽然从自动化和效率化方面来看非常薄弱，反过来，这样用图像想办法解决了也是非常强力的魔法。

「下山了呢」
「是的。因为着火了。姑且」

      从背景可以看到，爱依在雪山山麓的森林里，那是零零落落长着几颗树的小广场一样的地方。

「因为这些孩子也想参加」

      爱依稍微移开身体，比她还要小一点的龙有三头突然出现。
      蓝龙，绿龙，黑龙各一头。

『这就是之前提过的叫做老师的家伙？』
『怎么，看上去很弱的样子……』
『这家伙真的是龙？』

      三头龙看到我的声音，用龙语一起说出这样的事。

「老师？」
「啊，那个……因为我这么称呼过」

      我对绿龙的话歪歪头后，爱依有点害羞地回答。

「总之，介绍一下。玲，克律丝，然后——剑部有记」

      我也稍微移开身体，介绍在旁边看通讯的三人。

「蓝龙的瑞宇瑟希明斯，绿龙的托利埃斯库尔夫蒂伊，黑龙的弗洛里斯艾菲尔」

      对有记的姓氏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爱依告知我们三头龙的名字。

「不，不好意思，刚才说了什么？」
「抱歉，我也没听清楚」
「太长了，绝对…记不住」

      克律丝和有记小声嘀咕，玲则毫不掩饰的说出口。

「所以，平常就是瑞宇，托利，弗洛里这么叫」

      对苦笑回答的爱依，克律丝和有记露出释然的表情，玲则「从那里切开了……」这么嘀咕。
      三头龙看来都是幼小的女孩子，搞不好比有记还要年轻。意外的，龙的性别或者年轻之类的，看外表就能明白呐。

「食物什么的，怎么样？够吗？」

      最先在意的是这方面。
      龙的领地大小基本和飞行速度成比例，飞行速度又和体格成比例。不太擅长飞行的绿龙除外，也就是说白龙的领地没有火龙那么广。

      再加上她领地的大部分是巨大的真白之国里的人类的活动领域。虽然爱依一个人不会为觅食感到困扰，但也不知道照料处在成长期的三头小龙，食物还够不够。

「现在还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想想以后呢」

      爱依用尾巴嬉闹着早就对这边失去兴趣的小龙，困惑地歪了歪头。

「开拓牧场或是稻田的话？」
「用龙的手开拓吗」

      对玲的提案，我哼了一声。
      本来凭自己的身体就能生存的龙的身躯，完全不适合制作和加工。与人灵巧的指尖不同，是巨大的武器。

「那个——」

      畏畏缩缩地举起手的有记加入了会话。

「只有龙来使用的话，就做更大的不就可以了？比如，森林之类的？」

      森林吗，的确。种植森林，动物就会聚集过来，也不会出去。这样的话对龙来说和牧场没有区别，虽然要花费数十年长度的时间，但直到小龙长大应该有那些时日。

「再来就是防备了呢。虽然我觉得爱依不会那么简单输掉，但人类攻过来的时候的准备也是必要的」

      总之粮食问题这样应该会有解决办法，我转移话题到下一个在意的方面。

「有什么提案啊？」
「饿，我、我吗？」

      被朝向视线，有记吃了一惊，眨了眨眼。

「被这么说也……那个，我不像那么强哦」

      很谦虚呢，但我知道她每天都有挥动石剑。自然远不及持续锻炼数百年，被誉为剑圣的由佳，但她也绝非外行。

「那么由佳战斗的话会怎么做？」
「……这样啊」

      在我这么引导后，一瞬间有记的气场改变了。
      从稍微有点紧张的少女，向战士转变。
      ……果然她的本质是剑士。对此，我莫名感到高兴。

「虽然还小，但同时以三头龙作为对手很困难。攻击的话只有一头的时候，不在龙的领地的地方……也就是，在吃饭的间隙攻击」

      原来如此。确实，在原来的住处对战，龙会是特别麻烦的对手。
      但是吃饭时基本要必须从巢穴出来寻找猎物，因为龙的住处其他生物不会靠近。

『托利的话，会知道进入森林的对手吧？』

      ——在森林居住的绿龙除外。

『嗯，能知道哦』

      托利用迟缓的语气回答。果然是这样吗？大概，绿龙也拥有和精灵相似的能力，所以绿龙在五色龙种之中是最不擅长飞行，因为探寻猎物所需要的长距离飞行对他们来说并不必要。

「那就这样……把爱依的山一圈圈围住来培育森林……加上沼泽会更好」

      玲取出笔记本，用一如既往的笔法描绘出预想图的外观。

「这是爱依呢，久违的感觉」
「是的呢。这么一说，教师角色有点不够」

      对露出笑容的玲，我这么回答。

「什么意思？」

      是没能跟上话题吧，对歪头询问的爱依，我回答。
      一定，这是世界最早的——

「是通信教育哦」


注：出歯亀（偷窥狂）：词源：因*犯、杀人犯外表特征多为龅牙
另一说法：明治41年曾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女性，事件引发不小的冲击，而后被逮捕的凶手叫做池田龟太郎，以前有过偷窥女澡堂的前科，有龅牙，后来“出歯亀”这一个词慢慢传开，用来代指偷窥狂。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4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30 11:20 编辑

龙历1301年
25 终末的序幕/The Beginning of the Demise
「劳驾！」

        听到粗犷的吵闹声音，我们醒过来。

「真是，大清早怎么那么吵」

        一边揉着眼睛爬起来，尼伊娜走向玄关。

「呀，这位美丽的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你！」
「哈？」

        听到这样的对话，我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那个一直以来的那个。

        我一边哈着哈欠，一边拿起放在床边的法杖走了出去。

「嗯，什么啊你」

        向从家里露出脸来尼伊娜靠近的，是身穿华丽盔甲的剑士。

「你好，邪恶的龙」
「原来龙变成人类姿态来迷惑人心，是真的存在的！原来如此，美型壮实的优秀男子，用那个外表诓骗了公主吗！」

        轻轻地低下头打招呼后，剑士看着我念叨着说了那样的话。
        啊，夸奖的话，谢谢……？

「我的名字是破岚断雷的弗雷德里克。来吧，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

        报上名来的同时拔出的剑展示的颜色，是红色。哎呀，我瞪大眼睛。

「要上了！」

        从正面挥过来的剑，我反射性的用左手挡下。

        痛！

「呐，什么！我的圣剑葛兰素史克，竟被挡住了……！？」
「那种混合起来的东西，真觉得能穿透真正的火龙的鳞片吗……」

        拼命忍痛说出的话，在恰好的时机沙哑了。
        我握着被取了个有点像是高级肉类名字的剑，挥舞右手的法杖。

「啊！」

        用魔力的立场击打后，名为弗雷德里克的男人被华丽的吹飞了。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这么惩罚后不会再次早上过来了吧！」

        毕竟很困。
        虽然好像因为晕过去了没有听见，我姑且还是这么说了，之后和尼伊娜对望一眼。

「……醒都醒了，吃早饭吗？」
「好呢」


        ***


        我们在绯色村和平生活的期间，世界好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类逐渐拥有可以对抗龙的力量，也开始偶尔能听到龙在各地被讨伐的消息。是华丽的退治恶龙的英雄谭。

        嘛，龙也袭击甚至会毁灭人类的城市，我觉得彼此彼此吧。
        不管怎样，人们畏惧着名为龙的天灾生活的时代开始结束了，我觉得这么说比较好。

        问题是，志愿屠龙的人们涌入龙所治理的绯色村中。
        好像觉得我很好对付……嘛，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没错，于是不断受到挑战。

        想要打倒那种龙后获取龙杀的称号，志向这么低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强。因此来的只是对我来说能平静对待的对手，觉得没有关系。

「今天来的人强吗？」
「与其说强，不如说有柄好武器呢」

        吃完早饭后，让尼伊娜治疗疼着的左手，我这么回答克律丝。
        骨头没断，只有一点淤青。虽然好好地施加了防御魔法，却被突破了。

「那是赤鳞钢剑呢。从动作上看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应该不是自己打倒，而是用钱买了我们以前制作的武器。」

        虽说是用火龙的鳞片制作，挥舞它的是庸才也不可怕。武器和防具如果相同水平，余下的就是技巧的较量。然后，具有凌驾于龙的魔力之上的技术的剑术什么的，差不多不存在。

        那不过是，用来退治魔兽使用的武器。

「劳驾！」
「还来吗…」

        听到外面传来的粗犷声音，我长叹口气。

        嘛，今天只是正大光明来拜访的对手还好。
        居然也有想要把房子烧掉的人存在，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我不会被烧死，但住在一起的尼伊娜和克律丝，还有家当却完全不是没关系。

「刚才被奇怪的法术迷惑了，但这一次可行不通了」

        想着一天里来两个人还蛮少见，原来还是刚才那个叫做弗雷德里克的男子。
        好像是比想象中还要强壮的对手。

「不好意思，请让我这边也使用趁手的武器」

        不想再次弄伤手，我决定使用法杖以外的工具。

「你看不起我吗？！」
「没有，不对，开始看不起了」

        总之我准备的是——平底锅。会这么想也没办法。

「接招吧，绝牙崩天击！」

        击出的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突刺，我用平底锅接住。

「不，不可能！」

        然后很吃惊的他，和之前一样……不，稍微更强力的被法杖击飞了。

        根据依妮丝的理论，被魔力包裹的物品和原来的强度没有关系，所以会结实耐用。有魔力覆盖涂层，也不会劣化。

        虽然用纸草做的纸不到百年就会腐朽，用象皮纸做的书本经过数百年依然健在，和这个差不多。据说那是在制成纸的过程中反复反复地使魔法让它变软，所以魔力很好地渗透到内部。

        回到话题，这是我喜欢用的平底锅。
        结实，轻便，不会烧焦食物。整体是用绯金制作的红色平底锅。

        绯金这类金属，用依妮丝的话来说，是魔力之块成型后生成，好像蕴含和我鳞片相当的魔力。刚才接下赤鳞剑的一击也完全没事。

        用这个做成武器的话会十分强大，但产出量很少。这么贵重的东西，除了我家的厨房和剑部的本家之外就没有了。虽然和铁混在一起制成的绯金锻造的剑也有一定数量，但魔力的含量好像变得很少。

「误解下去没事吗？」
「这么就好，麻烦透顶」

        望着不能动弹的男子发问的克律丝，我啪啪的挥了挥手。
        一开始，我不是邪恶的龙，和村里的人关系也很好。把我打倒也得不到退治龙的荣誉，这么写事情都好好地说明了，想让他们搞明白。

        ——但是。

        真的有不听人话，想把龙打倒成为英雄的人。

        拼命说服他们，拜托和村里的人作证我不会伤害人类。得到的回应却是，这是欺骗了人们吧，擅长邪智的恶龙——被这么说。

        只是这样还好，如果说是与龙为伍的邪恶村庄，即使是我也忍耐不了。更不要说那些自称英雄的家伙想要伤害村里的人，我根本就没有稳当应对让对方不受伤的气量。

        如果伤害的村里的人们，干脆我就当条恶龙，早早收拾他们，让他们把心折服还比较省事。因此我最近作为恶龙正把那些家伙彻底击垮。

        嘛，绯色村的人们大多比龙杀的程度还要厉害，如果想伤害他们也指挥被反杀。

「爱依，你那边还好吗？」

        早上的轻微运动结束后，我突然很在意，于是向爱依那边发出通信。

「嗯，现在很平稳，托你的福」

        不止是不是以为她在居住很多魔兽的森林深处建立据点，还是以为和无数的龙成群结伴的一起生活的原因，现在也还没有带有错觉的自称曾英雄的人出现。

「啊，红色老师！」

        听到我的通信，好好记住日语的小龙纷纷聚集过来。

「粉色老师和金色老师也是，早上好！」

        即使是龙，孩提时期也是天真无邪。
        最近完全和克律丝她们变熟，能够轻松打招呼了。

「……最近，我觉得去去你那边也许还不错」

        兴致勃勃的闲聊一段时间的时候，爱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一直在等候的人找到了？」

        我惊讶的询问，爱依却摇了摇头。

「只是仔细想想，也没有非得在这里等的理由。如果是怎么等都不会过来，在哪里等候都是一样的」

        爱依的语气透露出半放弃的样子。

「再加上，这里开始变得狭窄了」

        被她用为难的表情逗笑的三头小龙，已经变得比她还要大了。

「尼伊娜」
「没什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回头确认后，尼伊娜不是特别感兴趣似的回答。
        但是我明白。当她摆出那种似乎不感兴趣的姿态时，大体上可以看做赞成。

        维持现在爱依她们生活的是巨大的森林和哪里取得的各种各样的资源。
        但是，森林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所以向最强出的——森林的守护着、恩惠的化身尼伊娜求助是理所当然的。

        我一点一点地过来问，让尼伊娜觉得非常麻烦，开始直接对爱依下指示。
        和原来一样尼伊娜看起来冷酷的热情女性，正感到困惑的人说什么也不能置之不理。和那边的小孩子扯上关系后就更是如此。

        因此，最近尼伊娜经常和爱依她们联络。

「那就这样，下一次搬过来也可以哦」

        所幸，想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把支援物资送过去。同时这里整备好龙居住的环境，只要稍加改造，应该马上就可以让她们搬过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寿限恐惧，也不必为永远的别离叹息。

        幸福，安稳，满足的生活，终于到来了。

        我如此想着。

        这么、想着的时候。

        ——世事无常啊，没有想到，这马上就成为了回忆。


        ***


        躺在床上的我，突然跳起来。

「怎么了？」

        对身旁坐起半身的尼伊娜的问题，我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浑身冒汗，心脏如警钟敲动。我在黑暗中，只是睁开眼睛。

        不是确信的程度，而是单纯的事实。

「母亲……去世了」

        我从口中，吐出这句话。


26 魔弹/Freikugel

      咻，地射出箭矢。

      这个行为美丽地让人看得入迷，但是隐藏着惊人的威力。

      连龙也杀死的一箭。

      肩膀承受攻击，赤龙大喊。
      不是由于愤怒而叫喊，也不是由于恐惧而悲鸣。

      那是，警告的一声。

      「快逃！」

      这么叫了一声，她放出火之吐息。将万物烧尽，毁灭的力量。

      对那个攻击，小小的身影大大地往后跳着躲开了。

      仅凭那样，不可能避得过火龙的火焰。
      认真吹出的火龙的火焰把周围的空气也加热，连铁也不用接触都能融化。
      不是一切生物满身受到还会没事的温度。

      「哎呀哎呀。」

      ——但是。

      小小的人影，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射箭。

      赤龙大大张开的双翼，身体承受了那一击。翼膜破裂，她支撑不住巨大的身体掉到地上。

      沐浴在火龙的火焰中，还能够忍受的例外，这个世界上只用两种。
      一种不是其他而是火龙自身。他的鳞片遮断一切的热，火龙岩浆中游泳，也不会被自己的吐息烧伤。

      然后还有一种，白龙。龙之中最弱小的龙，但是持有着遮断一切 冷气的鳞。
      那也就是说，热度传导极为困难。
      受到直接也承受不住吧，但余波程度的热还是能防住的。

      然后。

      那个小小的人影，身上就有用了两种鳞片的武器。

      即是，白龙鳞片的铠甲和，赤龙鳞片的弓。

      「……这下麻烦了呢。」

      赤龙说了那种悠闲的话，挥动前爪。像山一样的巨体的挥动，看起来非常缓慢的动作比风还快。而且，具有抓住发梢程度大小的对手立刻让他七零八落程度的重量。

      但是，没有打中。射手就像感觉不到重力一样咚咚地跳起，躲开爪子地同时放出箭矢。那错开了瞄准的心脏，刺进腹部附近。

      「哎呀，哎呀……」

      赤龙瞥了一眼刺中的箭矢，苦笑。
      和至今为止的射击不一样，也不是为了保护背后没有避开。

      想要避开，却避不开。

      「怎么……回事呢……」

      血从嘴角留下来，赤龙这么喃喃自语。

      赤龙拔出吃紧腹部的箭矢。被血濡湿的箭矢尖端，不是拥有钢的光泽的银，而是暗淡的绿色。是由被称为毒龙，栖息在森林中的龙的鳞片制成的。

      就像赤龙的鳞片带着热量，就像白龙的鳞片带着冷气，绿龙的鳞片拔下后也带着毒。那是，对龙也起效的毒。

      仔细想想理所当然。五色的龙中的第三……也就是这世界上第三强的生物，为什么具有毒？那当然，是为了对抗比自己强的生物。为了杀死雷龙和火龙。

      然后那，不仅是绿龙。

      翼膜承受黑龙的箭矢而腐烂，她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
      刺进肩膀的蓝龙的箭矢，微弱的电流在她的身体里流动让她的动作变迟钝。

      不止白和红。射手，带着这个世上所有龙种的武器发起挑战。

      「快逃！」

      再一次，赤龙叫喊。向一边逃跑，一边担心地看着她的白龙。
      但那，不是为了从射手那保护白龙。

      而是从自己的攻击保护自己的话。

      「很出色，小东西哦。你很出色，成功讨伐了我。」

      赤龙只露出微笑，这么宣告。

      「但是——我不会让你到那个孩子那里哦。」

      她的全身，被火焰覆盖。

      是血。火龙的血液，很容易剧烈燃烧。硝化甘油加上汽油也比不过的代替品。承受的几支箭矢，从那里留下的血液沐浴在自己的吐息下燃烧起来。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冲向敌人，就再也不能躲避和阻挡了。一旦靠近就会燃烧殆尽的那个，是纯粹的毁灭之块。然后，这世上能比火龙还要快的生物不存在。

      射手全力逃出，马上就被火焰捕捉到。

      「那么——」

      但是，勉强做了这种事，即使是火龙也不会安然无恙。即使不是这样，她的身上也已经受到了好几处致死的毒侵染。

      「后面，就拜托了哦。」

      平静地这么说了一句。
      骄傲地火龙，在火焰之中，崩落。

      ——那是。
      我最后看到的，母亲的身影。

      ***

      我，很愚蠢。
      瞄准攻击的话，就在离开自己的领地之处攻击。尽管有记这么建议过，移动中被攻击的可能性完全没有考虑。

      那之中三头还很年幼暂且不论，也会有人盯上四头龙。
      更不要说，连杀死一定岁数的火龙的能力也具备，我想也没想过。

      「……对不起，老师……」
      「不用，不是你的错。」

      我通过龙鳞弓看到的梦中的事实，不久就被到达绯色村的爱依证实了。

      瞄准她的龙杀战斗中，母亲被错杀了。
      虽然不清楚母亲到底是怎么知道这边的事情的，但不难想象她一直守护着我们吧。她不在的话，爱依他们无法抵抗就会被那个射手杀掉吧。

      母亲把一切都带过来了(母上は全てを連れてってくれた)。那个龙鳞弓，不可能完全由赤龙鳞片制成。即使鳞片再怎么烧剩下，也早已保持不了弓的形状吧。后面不再制作一样的东西的话，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不对。

      不是，悲剧。这只，不过是发生了理所当然的事。

      我给与了人类能够对抗龙的力量，人类带着那个与龙对抗。
      也就是说，这是我的因果报应。

      那个力量向着自己……向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什么的，想也没想过。
      即使被朝向也没关系，那是傲慢。

      「没什么，不是你的错。」

      是看不下去了吗，尼伊娜对我说安慰的话。

      「制作弓的是菲，磨练出这一技能的不是人类。你只是取下了鳞片，什么也没有做。」

      不要怪罪自己，对想这么说的她的话，我苦笑。

      「而且，不管是不是你的错，我们该做的也不是沮丧吧。」

      被用力拍了拍背，心情总算稍微好些了。

      「……嗯。是呢。」

      有问题的话，不解决不行。
      至今为止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谢。帮大忙了，尼伊娜。」
      「嗯。」

      冷淡，却充满温柔地，尼伊娜点点头。

      ——但是。

      但是，那个机会，没有留给我。





      因为那一天。

      真白之国，消失了。



27 选择/Choice

      消灭，如字面意思。

      建筑物、那里面住的人们、城墙、无论什么。
      那里有的全部破坏，一点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地蒸发了。
      之后残留的，只有烧焦程黑色的土壤。

      谁做的，怎么思考也不知所以然。
      虽然做得到这种事情的生物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

      在这以上。因为不会，就这么结束。

      真白之后是罗伊洛。再之后是细辛。哈希巴米、朔，人们从东边开始按顺序接连着被消灭。

      和至今为止天灾似的零星地袭击人类不同，那彻底破坏的样子让我领悟。

      ——火龙，打算彻底根绝人类种。

      听到逃命的东方诸国的人们的话，我下定决心。

      「……打算去呢。」

      那晚，克律丝安静睡着之后。
      被尼伊娜这么说后，我苦笑。

      「虽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展示态度的打算，到底怎么明白的呐。」

      而且还不只是询问，是断定的语气。我有那么容易明白吗？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啊。」

      像倚靠一样把背靠向坐在床上的我，尼伊娜喃喃自语似地说。

      「……不要死了哇。」
      「未必会那样呐。」

      如果火龙杀人地理由是为母亲复仇，还有办法解决的可能。
      因为如果有哀悼同胞之死的心情，可能会听我说话。

      「而且就这样等着，等下去的只有毁灭吧。那，讨厌哦。」

      火龙对人类的家园和不是那样的地方，没办法太仔细地区分。开辟森林地地方找到村子就把整个森林烧光，山麓有村子就把整个山燃尽。毁灭绯色村地时候，我们也无法幸免吧。

      「……我也，跟去。」
      「那可不行。你明白的吧？」

      火龙的攻击与人还是精灵无关。这么说来大概，人和精灵的区别也不清楚吧。如果要说服，只能我一个人去。

      尼伊娜，什么也没有回答。因为从最开始就全部明白了。

      所以她背靠着我，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如果一周过去了我也没有联络过来的时候——」
      「知道。」

      遮住我的声音，尼伊娜这么说。

      「知道的啊……」

      只有微弱的呜咽声，在房间中轻轻回响。

      ***

      从绯色村飞过去，只花了一天。我很快，就找到那个了。
      向着小小的村子吐出火焰蹂躏他们的，火龙的身影。

      『什么啊、你是……』

      体长比我的两倍稍微小一点的程度吧？
      他注意到了我的身影后，有点困惑地把头歪了歪。

      『不对……我认识。我认识你哦，你是，雷克赛姆斯威芙路耶路德芙嘉露莉努德的那小子呐。』

      火龙说出口德是，母亲的名字

      『是的。认识母亲吗?』
      『不止认识。』

      火龙笑了。那景象，和毁灭的化身的形象相差甚远……那是作为方才，无情毁灭人类村庄的生物的表情过于明朗的笑容。

      『我是雷克赛姆斯威芙路耶路德芙嘉露莉努德的弟弟，埃尔德布勒苏瓦。由你看来，是叔父呢。』
      『叔父吗！』

      没想过居然有血缘关系，我瞪大了眼睛。这是开心的误算。
      对这比想象中更能沟通的预感，我压下沸腾心。

      『是吗，是吗。的确是十来岁的习气，打听到后就过来了的令人佩服的家伙。那，你也过来烧村子吧。』
      『请等一下。』

      对张开下巴对着至今仍在燃烧的人的村子的叔父，我决意地放言。

      『那个……在这以上，伤害人类地事，可以不要再做了吗？』
      『什么？』

      反问地叔父，看不出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地方。那只是，纯粹的疑问。

      『他们是微小柔弱的生物。所以……母亲很在意。所以不忍杀掉他们。』

      不是谎言。特地记住人类的语言，就为了迎接尼伊娜和克律丝，母亲至少不讨厌人类吧。即使被人类讨伐了，我也不认为为了复仇燃尽人类是她的本意。

      『呋嗯。』

      叔父沉吟着，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能行吗……？

      如果没有听进去的话，不把战斗也加入考量不行。幸好，从叔父那里怎么也感觉不到，像以前看到的火龙那样，压倒性的恐惧。

      虽然体格方面我这边比较小，但这边有至今为止开发的人类的睿智和魔法的技术。造诣，是弱者的特权。不认为原本是最强种的火龙，会特意研究战术。

      那时候一定，我的胜机——

      『听到了吗！？怎么想，爷爷！』

      叔父冷不防，向虚空这么发问。

      『不用怒吼也听得到啊。』

      我失语，全身颤抖无法止住。

      从山的背光出突然出现的是，以前见过的赤龙。

      ——然后，跟在他背后，还有三头。
      稍微小一点的，从额头长出一只长角的火龙。
      中等大小的，拥有山羊一样弯曲的两角的火龙。
      大个子的，头后部三只角伸出的火龙。
      加上初次见面的叔父，五头火龙集中再这里。

      后面跟过来的三头好像比我还要年轻，即使如此这个数量不论造诣还是技术，靠那种东西也没有办法。
      如果我触怒对方，那个瞬间我会立刻被捣碎吧。
      有那样的确信。

      『小毛孩子。说不要燃尽人类呐。』

      被叔父叫做爷爷的，由我看来是曾祖父吧。
      以前母亲说过的，超过两百岁的龙。如果用人类的历法来说是两万岁以上的，老龙。

      『请……对他们，慈悲以怀？』
      『没关系哦。』

      颤抖着也鼓起勇气绞尽脑汁说出来了，对爽快点头的曾祖父，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们也不是对那个有兴趣。』
      『那么……为什么？』

      不是，复仇吗？

      『是为了把这个的主人逼出来。』

      这么说的祖父出示的是，快要融化的纯白的鳞片。
      看到那个的瞬间，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那个，是……」

      『白者的鳞片。残留有你称之为人类的生物的气味。』

      那是，爱依的，鳞片。也是那个射手穿在身上的铠甲的一部分。
      那是，那个铠甲是……以前爱莎身上穿着的，那个铠甲。

      『杀了雷克赛姆斯威芙路耶路德芙嘉露莉努的，是这个鳞片的主人。它和人类一起生活。所以想这样把它逼出来。』

      是吗。他们，和我不一样不可能从头到尾看到母亲的死。所以，想也没想过会是被人类杀掉什么的。

      然后麻烦的是，那个推论除了犯人不是爱依以外完全猜对了。虽然那个鳞片是爱依的没有错，现在爱依在绯色村和人类一起生活。

      解开这个误解很困难，说解开就解开的话说不定会放言把人类根绝吧。

      『……不认为母亲会这么容易被打倒。对手已经死掉了的话？』
      『也有那个可能。』

      曾祖父爽快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回答。

      『但也可能不是这样。只能再进一步调查下去。』

      那实际上，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吧，我这么想。

      ***

      「……我，不介意。」

      暂时回到绯色村的我说明后，爱依慢慢地这么回答。

      「只杀掉我一个人他们就能解气的话，很简单就能做到。那些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这样的事情，做不到吧！」

      爱依，什么也没有做。把所有的罪推卸给这样的人让她当祭品一样的做法，做得出来才怪。

      「那么，放弃人类吗？」

      但是被这么问，我失语了。那个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抛弃掉不也好吗？」

      至今为止沉默不语的尼伊娜，突然开口了。

      「……尼伊娜？」
      「到底坏的是人类不是吗。因为杀龙，被龙杀掉。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淡淡地，她用不掺入感情的语气一口咬定。

      「你至今为止一直在做的。不知这个村子的人类。他国的人类做得到的话你也会守护。结果是这样的话也没办法。没人会指责你抛弃他们呢。」

      相处那么长时间。她不是认真说这回事我还是知道的。
      不是玩笑的话也不是谎言。

      「尼伊娜会站在人类那边的吧？」

      只是，不把自己的安全考虑在内。

      「没办法的吧。那些家伙，没有我的话完全不行。」

      耸耸肩的妮娜。

      也就是说她，是这么说的。
      自己什么的抛弃掉，和爱依一起幸福下去，吧。

      抛弃爱依守护人类吗？
      抛弃人类和爱依生活吗？

      ——我，被迫作出选择。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5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16 10:38 编辑

龙历1350年
28 火龙的军势/The Ruin

        「时光流逝，真是快得令人厌烦呢。」

        从我作出决定开始，过去了四十九年。

        「……真的，好吗？」

        尼伊娜担心似地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

        「没有后悔，还是说我在说谎呐？」

        不对，老实说。
        从四十九年前的那天开始，每一天都在后悔。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我是不是犯了决定性的错误？
        这种想法，一直在脑海的某处无休无止。

        但是不断地思考，思考——
        即使这样，我，做不出采取其他的选择的事情。

        「……你真的，是笨蛋呢。」

        没有惊讶，柔和地笑着的同时，尼伊娜说。

        「不过嘛。」

        深吸一口气，她稍稍，带着注入决意的表情。

        「对那样的你，我……喜……喜，……讨，并不讨厌哦。」

        尼伊娜口吃了几次后，改口了。
        改口了嘛，什么嘛，虽然实际上也已经不是没有想全部说出来的心情……嘛，和往常一样。

        那一如往常的她的态度，给了我勇气。

        「老师。」

        伴随着清澈透明的声音，爱依啪啪啪地发出清脆的声音降落。

        「嗯。知道。」

        用不着大家说，我点头。
        她想说的事情，我早就深刻地意识到了。

        「老师，准备好了！」

        携带石剑，有记这么报告。

        「什么啊……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那背后并排着地人们地身影，比我预想地还要多得多。

        「我们剑部，一直和老师患难与共。」

        当代剑部的首领，纳西姆这么放言后，哦，地响亮地喊起了口号。

        「知道了，谢谢。……克律丝，你和尼伊娜或者路芙露她们一起避难也可以哦。」
        「欸，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吗！？」

        比谁都害怕地女儿，大大地睁开了眼睛。

        「不要哦。丢下爸爸和尼伊娜只有自己平稳地生活什么的，比死还要讨厌。嘛，虽然已经死了。」

        身子稍微抖动，克律丝勇敢地笑着开了一个古董笑话。

        「玲。你呢?」

        说实话对这位人鱼少女的加入，我也感到一点意外。的确，我知道她看起来捉摸不透却意外地对朋友很重感情。

        但是能打赏性命帮助我吗这么说后。我觉得现在的她，没有做到这份上的理由。

        「嘛，因为我一旦情况变危急就会逃跑，不要太期待呢。」

        玲以轻松的语气这么回答，但她自己应该明白这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毕竟，对手是五头火龙。这个世界最强的生物。

        我选择的是，哪一边也不抛弃的道路。
        ——抵抗火龙的军势的道路。

        ***

        绯色村的东边。在连着蜥蜴人住处的山间，他们在等着我。

        『那么，约定的期限到了，怎么样？』

        这么问的火龙，是我的叔父，埃尔德布勒苏瓦。

        从现在算来四十九年前。
        也就是，对火龙来说半年前。

        我请求他们，暂缓寻找杀害母亲的犯人。
        因为我一定会找出来，在这期间请不要毁灭人类。

        最初提案的一年太长了被驳回，给我的是半年。
        在这半年，我做好击退火龙们的觉悟，开始准备。

        『对不起，没有找到……』

        我低下头，突然想到，能说多少是多少。

        『还要给你延期半年吗？』

        虽然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做了准备，但也没有做过头。
        依慢性子火龙的感觉，意外地能够接受也说不定。

        『耍什么花招。』

        那样浅薄的想法，被曾祖父地一言击碎了。

        『你以为我们的眼睛是瞎的吗？你把事件地白者藏起来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

        ……居然暴露到这种程度。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呢。也许，半年前就已经明白了也说不定。

        『交出来就好了。交出来的话，你们。』
        「攻击!」

        我大喊的瞬间，无数的箭矢想火龙们放出。

        这半个世纪以来制作的五十张以上的龙鳞弓，被隐藏在山中的剑部们用来射箭。箭矢使用了从瑞宇他们那里得到的鳞片。根据母亲的战斗，实证对火龙也有效果的毒的箭矢。

        但是。

        『愚蠢。』

        曾祖父这么嘀咕的瞬间，以他为中心球状的火焰跳出。

        『类似的东西，以为对我有效吗。』

        那对火焰完全耐性的火龙们伤不到一处，向他们飞去的许许多多的箭矢被全部蒸发掉了。

        那简直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举止，恐怕连母亲也做不到的极为精细的火焰操作。然后比起这个，应该不知道毒的事情，没有对无敌的鳞片过度信任直接承受。那件事，更令人害怕。

        但是……

        这种程度，在预想内！

        不用我发信号，大地剧烈地摇动了。

        『什么……？』

        火龙们，诧异地面面相觑。
        对于这个全部是意志的力量引发现象的世界，地震之类是很少见的现象。精灵们之中的大地精灵特别忠实于职务，和其他精灵不一样脾气不会反复无常，也不会没耐性地胡闹。

        虽这么说对于空中飞地龙发生地震也没什么意义，即使不带魔力的龟裂的地面把他们夹住，也伤不了他们的鳞片吧。

        但是，一瞬。
        生活了悠久岁月的火龙们也看不惯的现象，给了他们一瞬间的迷惑。为了利用这个空隙，比火龙们还要巨大的岩块，在他们上方掉落。

        当然，没有轻易地就被击溃这么愚钝。火龙们敏捷地躲开。

        总之，成功分开他们了。

        四方散开地火龙们被高耸的岩山堵住去路，一个个被分割开来。

        『什么啊，这个大块头是……？』
        『我是，克律丝。请多关照。』

        面对着抬头望着远比自己巨大的岩山唏嘘的一只角的火龙，大山轰鸣般地回响起这样地声音。

        削山而成的岩石人偶。克律丝把自己的魂凭依在那里，操纵着。

        『切，碍事……』
        『这里禁止通行。』

        展开双翼，在岩山上迂回的两只角的赤龙的前方，有长身体的蓝龙阻挡着。

        『那么，毁掉就好了！』

        三只角的赤龙为破坏岩山，挥动那粗壮的手臂。但是在碰到岩山之前，他的爪子被嘎巴一下切落。

        「你的对手，是我哦。」

        在蓝龙吉尔塔背上站立，有记架着石剑这么宣告。

        「你，是那家伙的叔父呢。」

        岩山的另一侧，在那广阔的森林之中，尼伊娜用无数的木枝拘束住叔父的同时宣告。

        「不好意思，要让你倒霉了。」

        然后……

        『到底对我们唇齿相向吗？』
        『虽然很抱歉。』

        我变成人的姿态乘上爱依的背，对着曾祖父架起法杖。

        『请让我，反抗。』



29 毁灭/Deathblow

        先是初见杀招。

        「魔法的弹丸×一万！」

        我竭尽全力使出自己的全部魔力，一口气释放。使出的破坏的块，就如地上显现的太阳拖着明晃晃的光的轨迹向着曾祖父高速飞去。

        火龙再怎么想早点飞走，没办法立刻提到最高速拐个小弯也不起效。自如地跟踪飞得比箭矢还要快速地对手的魔法的弹丸，那个巨体不可能避得开。

        被闪光染白的视野平静下来，风景慢慢地恢复颜色。

        然后所目及的光景，让我失语。

        『真痒。』

        曾祖父别说避开身子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在那里。那个身影，看不到一处伤口。

        真的吗……

        虽然我不认为这样就能一决胜负，但也没想过会全无伤害。

        魔法的弹丸是不持意念的破坏的精灵……也就是，魔力的块。没有热量不会燃烧，纯粹的能量的块，确认过可以贯穿火龙的鳞片。
        这样的东西，没有让曾祖父负伤的理由十分单纯。
        比竭尽全力的我的魔力，平常状态下的他的鳞片缠绕的魔力还要巨大。

        『不能理解呐。』

        曾祖父没有向我袭击过来，这么喃喃自语。

        『目光所及之处的白者是吾所求之物。交出来就安然无事了吧。』
        『那……做不到。』

        切断一瞬间的犹豫，我回答。

        『因为杀掉你母亲的，不是她吗？』

        正中要害，我呻吟了一声。

        『虽然难以置信，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微妙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杀掉雷克赛姆斯威芙路耶路德芙嘉露莉努的是人类的话，我们就必须把那些家伙根除。』

        理所当然地，曾祖父这么说。

        『……但是。约定就是约定。我只要你交出那位白者，就发誓不杀人类。以这个鳞片和火焰发誓，不会违背约定。』

        这也，是预测到地事情。大概他们……即使从现在才，把爱依交出来也会遵守约定吧。

        『为什么你甚至改变容貌拘泥于那般矮小的存在我们不能理解。虽然不能理解……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母亲也是这样。另类的龙，说的就是这样吧……但是』

        他把视线朝向爱依，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也庇护那条龙。只因为是不正当的究责，为什么不止应当守护的人类，连自己的命也要搭上？』
        『那，是……』

        我一时语塞。
        爱依的确什么也没做。没有把责任推卸给她的理由。
        的确那是正论。

        但那是。把有记、玲、克律丝……然后尼伊娜，把重要的家人放在秤上后，应当选择的吗？

        不是这样。我不是那种公正的人。
        我选择这条道路是出于，更无用、更卑鄙、更可憎、更独善其身的利己主义。但也有更重要的理由。

        假使不记得我的事情也要。
        假使不再爱我了也要。

        『因为她也是，重要的，伙伴。』

        再失去一次爱依，绝对不想。

        『……这样吗？』

        曾祖父浑身无力地嘀咕。

        『那么。试着反抗吧，愚蠢的龙哦！』

        至今为止没有东西能比过的真正的杀气，向我们袭来。

        「爱依！借给我力量！」
        「……是的！」

        我拼命抑制住想要逃离的冲动，想要抱紧一样两手架起法杖。

        「流露冰之吐息，身缠白之外衣，持有赤之眼瞳，兼具温柔之心。贤明的蜥蜴种，比谁都要纯洁美丽的冰龙哦。」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曾今乘到我的背上的少年做到的精彩一技。

        「吐息假之于我。持其威力，给予冻结！」

        爱依的魔力，开始流入我之中。
        虽然我仍然变不出一滴水滴，但那是因为被水之精灵嫌弃。
        那是出于相性问题，与技术或力量完全没关系。

        纵然身为火龙，魔力本身也没有这种性质。
        那是纯粹的力量，带有炎的性质至多是向外发射时的，构筑的方法。

        如果有借入力量的对象……爱依给予许可，这之上加入我的魔力，就能施展。
        我架起的法杖前端开始暴风雪肆虐，冰雪将周围全部盖上。

        『呢……这是——！』

        曾祖父呻吟着，发出如之前防御箭矢时一样火焰。但是，即使再怎么夸耀无限魔力的火龙一次取出的力量大小也有上限。虽然这边不成熟，加起来有两头龙。

        赤龙和白龙，本来是天敌。火龙对冷弱，冰龙对热弱。但凭那本来的体格之差，白龙赢不了赤龙。

        但那，真的原本就是这样吗？

        如果是母亲被杀，以复仇作为目的，曾祖父们的对应也太漫不经心而稳健。

        所以，如果不是复仇。
        而是害怕能够杀掉自己的存在而行动的话。

        我自己也是这样，所以清楚。虽然很强，但那颗心未必勇敢。

        不对，反倒是。

        因为从出生开始就是最强的存在，他们，没有遇到过可以伤害自己的存在。那种东西，不可能会恐惧。

        然后恐惧的事情是——

        「做到……了……！」

        传达得到，的证据。

        对冻到发白的曾祖父的身影，爱依大叫称快。
        但我没有这种余裕。大口吐气，屈膝。

        「没事吗，老师？」
        「没事，没事……」

        我和添上的那个不一样，爱依的魔力已经构筑成冰的形状。因为那从我之中通过，嘛，不可能没事。

        但是，没有慢慢休息的闲暇。火龙还有四头。虽然有记和玲那边赢了也不是不可能，莫非大家已经战斗完了不不会吧。不去帮助不行……

        当我环顾四周，清楚地，声音响起。

        『令人恼火的行为。』

        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但是。』

        冰被不断蒸发，的声音。

        『可以赢过我……认真地，这么想的吗？』

        被火龙的手臂捉到的筋疲力尽的蓝龙，被抛向地面升起巨大的水柱。

        开了无数个孔的巨大的岩山，破烂不堪地开始崩坏。

        应该是广阔地森林的地方，整个燃烧发出黑烟。

        然后。

        有记挥动的石剑。

        千年以上不朽被剑部们挥动，屠尽一切敌人的那把剑，也支离破碎。



30 负剑者/Yu-ki,The Successor of Sword

        「啊……啊啊啊……」

        我用绝望的脸色，环顾四周。

        蓝龙吉尔塔全身流血横躺在地上。

        剑部们凄惨的遗骸，散落在各处。

        玲、有记、尼伊娜伏倒在地，不知生死。

        然后火龙们虽然多少受了一点伤，五头仍然健在。

        『明白了吗？』

        曾祖父，傲然地放言。

        『你们到底，做了多么愚蠢而徒劳的事？』

        如他，所言。
        火龙们的力量，对其他的龙过于强大。

        「老师。」

        轻轻地，爱依呼唤着我。

        「谢谢你。」

        然后用力挥动双翼，把茫然自失的我甩落。

        『按约定，交出我的性命。能请您，原谅吗？』

        然后伸出头来，在曾祖父面前跪下。

        『约好了。除你以外不会出手。』

        曾祖父攥紧爱依的脖子，回答。

        『但是，对我们唇齿相向的究责。对此的报应，请收下。……全部杀掉。』
        『怎么会——！』

        爱依的语气，染上绝望。

        不要。想这么叫，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谁来帮帮我。

        我，出生后首次，为了什么祈祷。
        一筹莫展，什么也做不到，解决的方法也想不到。

        谁也好，神还是恶魔，什么都好。

        拜托了，谁来帮帮我……！

        但是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嘎嘣，地响起骨头碎掉的声音。




        「真不像样呐，大哥。」




        接着听到的是，粗野浓厚的声音。

        「……额？」

        那是。

        很久很久之前听过的，非常怀念的声音。

        「我在……做梦，吗？」

        体格健壮，如岩石般的肉体。像波浪一样，像狮子的鬃毛一样的红发。就像把大猩猩、狮子和熊加在一起的男子——

        「是梦呢。嘛，也许是类似的东西呐。」
        「达尔盖！？」

        错不了，和他，没有想过会再次相会。
        『什么……这是！？』

        曾祖父大叫。折断的不是爱依的脖子，而是他的手指骨头。

        『喏，唔……！？』

        那里，刺进了细小的石头碎片。

        那是……石剑。支离破碎的，有记的石剑的碎片。
        原本是达尔盖用手挥动的磨碎岩剑作出刀刃的石剑的(もともとはダルガが手にし振るっていた岩剣を砕いて刃にした石剣の)。

        「到底，为什么……？」
        「那边的小姐就拜托了。」

        达尔盖的视线朝向的那边是，飘摇着粉色头发，拼命使用魔法的少女的身影。从被粉碎的岩山中出来，回到本来的肉体的克律丝。

        这样吗。一定魔力和魂，极其相近。所以……寄宿达尔盖灵魂的石剑，经过千年也不会损坏。那被现在，克律丝的魔法唤醒。

        「不止有我。」
        『什么，这是！』

        曾祖父发出了焦躁的声音。即使想甩开，即使想用火之吐息烧掉，石剑的碎片迅速地躲闪，读懂呼吸挥出斩击。寄宿灵魂的剑的碎片，连火龙的鳞片也割裂贯穿。在那里，我幻视到了剑士们的身影。

        「达尔格……加尔戈、吉鲁戈、吉鲁多、吉立德、萨利德、萨利亚。亚莉亚、阿琳、乌林、阿兰、米兰、基兰、基南、基纳加、基马加。……阿玛加、阿玛塔、阿萨塔、阿萨卡、阿塔卡……尤塔卡。──由佳！」

        交递二十五代的剑部的英灵。没有一个人没有印象，没有一个人软弱。

        「哦啦，你们也快给我起来！」

        石剑的碎片连成一片，扎进散落在大地上的瓦砾之中。躺在大地上的无数的遗骸，手举起剑慢慢爬起来。

        「哦……始祖大人。伟大的我们的祖先哦！」

        失去左臂的的当代剑部。第五十代头领，剑部纳西姆，用残留的手臂举起闪烁着红光的剑，大叫。

        「我们，绯金的剑部！正是现在，返还正当的继承人……黑石之剑！」

        投出的，回转着的那把剑……

        被有记，抓住。

        「……不止母亲他们。」

        有记瞪大眼睛，呆然地，嘟囔。

        「当然。」

        纳西姆……拥有和达尔盖酷似的身躯，满脸胡子的巨汉，崩落着回应。
        剑部们，不认可生为半精灵的由佳为首领。

        绯金的剑象征着，统治村子的绯金的剑部。
        手持石剑，一味磨练剑技的黑石的剑部。

        这条路一分为二，不再有交集。只有我，这么想。

        但是，我搞错了。

        他们，不会忘记。
        他们，不会迷失。

        不会中断，不会消灭，薪火相传。

        那火。剑部的魂。注满了名为有记的容器。

        「啊啊……」

        随着欢喜的声音挥动的剑，描绘着比至今为止看到的还要美丽的轨迹，切开了赤龙的火焰。

        「为实现那时的约定，回来了哦，哥哥。」

        逝去后也一直在我身旁。
        她，这么发誓。

        「这里我来拦住。哥哥玲就拜托你了。」

        和无数英灵一起，有记宣告。

        「……明白。爱依，吉尔塔就拜托了。」
        「好的！」

        为了飞不上天空的有记我留下爱依，我跨上法杖。

        ***

        「玲！」

        被击落到地面的玲解开了变身，以人类的姿态沉到湖中。
        看到那个的我受到了心脏停止般的冲击。

        ——现在的玲，如浴缸里溺水时，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不会做饭。使不出变身以外的魔法。
        那是为了入手地上走路的脚，空中飞行的翼，然后变成龙的力量，她所背负的代价。以前只是变身期间不能说话的代价，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不可能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有这样昏过去的时候，安定下来，变成人类的少女的姿态。
        因为恢复到原来的姿态的话，她马上就会因为寿命死掉吧。

        我连同法杖钻入湖中，急忙抱起她运向岸边。

        「玲……玲！」

        ……没有，呼吸。
        她掉进湖中以后，过了多少分钟。到多少分钟为止，还有复活的可能？
        我取出前世的记忆，把玲脸朝上，确保呼吸通道，捏住鼻子防止漏气。然后张大口紧紧紧紧盖住玲的嘴，慢慢吹气。

        玲的胸口，微微起伏。但是，即使重复了两次，三次，玲的呼吸也没有恢复。

        再一次。

        再一次。

        但是，不管试了多少次，玲的呼吸也没有恢复。

        「可，恶……！」

        我背起，没有力气地躺着地她地身体。
        尼伊娜。尼伊娜地话，一定可以复活她。

        紧抱法杖在空中挥舞的瞬间，我的前方被红色的墙壁挡住了。

        『这里禁止通行。……什么呐。』

        是对上玲的，两只角的赤龙。

        『滚开！』
        『拒绝。还没有分出胜负。』

        对喊叫的我，两只角傲然地放言。
        ……怎么回事？

        在意奇怪地话语的瞬间，两只角的喉咙内部火焰席卷，吐出。

        打算慌忙避开也赶不上了。

        但是，那火焰，被厚实的水之壁遮挡住了。

        「啊啊，够，糟糕。」

        背后传来受够了似地声音的同时，绕在脖子上的手臂充满力量。

        「都这样了，不再，进一步吗？气氛也好，场合也好……」
        「玲，太好了……！平安无事吗！」

        我不由得回头，确认发着牢骚的玲的呼吸。
        可是，虽然意识清醒了，但仍感觉不到她在呼吸。难道和克律丝一样，肉体死去了吗……？

        「是这里啊，老师。」

        玲引导我的手到颈部。人的话应该是耳朵的地方长出来的鳍。从它的根部，吹出细微的风。那不是人——而是人鱼的，呼吸器官。为了在水中呼吸的器官。

        「老师，真的，是很狡猾的人呢。不经同意就夺走了少女的双唇什么的。……那也是，两次也。」

        难道。
        与我的预想相违背似地，玲这么说着往手臂注入力量。

        「呐老师？虽然我，没有承担那时的代价(あたし、あの時の対価を貰ってないんだけど？)？因为我是不会，让你说忘掉的。」

        回忆起来了吗？
        在我这么问回去之前，玲夺走了我的双唇。



31 空之泳将/Rin,The Skyswimmer

        「代价……代价。」
        「总之，现在就好。来吧，老师。」

        玲突然用手比擦拭嘴唇，往困惑的我的后背敲了敲提醒我要注意。

        慌忙向前，两只角的赤龙突破了玲制作的厚实的水之避向这边突进。

        「老师集中精力躲避。」

        玲刚说完，从湖中浮起无数的水弹，朝赤龙发射。

        『喏，哦，哦，哦，哦……！』

        虽是夸张数量用人的手臂能抱起程度的水弹，却让赤龙发出呐喊被击倒，束缚在地面。
        因为我穿着外套承受过几次，所以很清楚。对火龙而言水弹，比用相同重量的铁块击打还要有效。

        「玲，你，魔法……？话说，代价。」

        如果从鱼鳃传出的呼气，意味着能在水中呼吸。

        「嗯。取回来了哦，全部！失去了几百年的记忆和恋心。作为代价足够了吧。」

        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玲挺起胸膛。

        哪里也没有动摇，一如既往，持续变化，然后没有改变的，她的笑脸。

        那时，嘈杂的暴鸣声响起。

        白龙从升起的爆炸烟气之中飞了出来，其后追着她的，四头赤龙的身影显现。

        乘在爱依背上的有记朝向这边，微微瞪大了眼睛。

        「玲。」
        「有记！」

        只这么，互相叫名字。

        两人，曾经的亲友，好像察觉到了一切。

        有记从爱依的背上跳出，被变成蓝龙德玲捧着接住。

        「出发！」

        玲大喊后就像闪光同时闪过一样，落在大地上的她的影子蓦地带着厚重感，向空中飞起。

        那个，招式……！

        忘也忘不了。实体化影子的操纵魔法，是以前玲的同班同学，半人半狼的路歌得意的魔法。

        玲的影子一起吐出漆黑的雾之吐息，周围瞬间被比半夜也比不过的黑暗包围。

        为了把那个烧掉，赤龙们吐出火焰。那把每个影之龙消灭殆尽，但真正的玲，使劲揪住火焰的末端剥下来了。

        然后像披在有记手握之剑一样，做成了巨大的刀刃。

        使火焰成型的魔法，是半鳞人希古的技艺。

        接着像线一样爬向空中的荆棘，是精灵紫的技艺。

        有记在荆棘之上跑着，挥剑。炎之剑简直像持有意念的鞭一样自由地在空中飞舞，割裂了应该对热和火持有无敌耐性的赤龙的鳞片。

        ——好强。

        这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两个人只是取回了过去的记忆，不可能有所成长。然而，现在的两人明显比失去记忆之前还要强。

        但同时，不知为何我发现我明白了。

        因为两人取回的，是以前的记忆。
        现在的玲也是有记也是，都比那时的她们还要远远地成长了。

        集齐变身成所有姿态于一身的玲通过取回记忆，把身体的一部分变化成曾今的同班同学而模仿了那个力量。

        拥有人类的成长速度和精灵的寿命的有记通过继承记忆，由那优秀的身体能力将历代剑部的全部技术发挥出来。

        记忆，对于魔法师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魔法，不过是使印象成形。
        比起空想的东西，实际体验的东西那方更强。
        比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还要，更强更强。

        『什么……正在发生？为什么……你们，能和我们抗衡？』

        看到只凭两人压倒四头火龙的光景，曾祖父呆然自语。
        他们，不明白吧。对于刚出生就比谁都强，一直以最强之名为所欲为的他们来说。

        比现在变得更强的方法什么的。

        『让我告诉你吧，曾祖父。』

        但我不一样。虽然和他们相比只有短暂的人生，但所经历的事情的密度一定高出好几倍。在各种意义上，遇到过很多比自己强的对手。

        我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亲友……达尔盖的身影。

        那是和他初次相会时的事情。那是我还是只有十二岁的幼龙，只是狩猎贝西摩斯就得拼尽全力。对那样的我置之不理，达尔盖跳到有大楼大小的贝西摩斯的头部，把像钢铁般坚硬粗壮的它的脖子一击切落。

        那个强大，顽强……用我的身体再现。

        那个光景，那时感觉到的声音、气息、感触、感情全都回想起来……

        然后，为之取名。

        「刚力/Mighty Power」

        此刻，我全身充满力量。
        和我不擅长的强化魔法完全不同。要说为何，达尔盖的动作好好地烙印在我的脑里。那个强大，我以，龙姿态的规模发挥。

        「哦哦哦哦！」

        变成龙的我的拳头，殴向拥有数倍体格的曾祖父。

        『什，么……！？』

        被击飞掉落到地面同时曾祖父发出惊愕的声音，但我并不吃惊。达尔盖屠宰拥有自己数百倍体重的野兽，以人之身威胁火龙的我。

        只要这样，再加上这股力量，我和曾祖父的体格差距相当少。

        「投石/Throwing Stones！」

        我抬起掉在周围的岩石，扔出去。脑里显现的是，初次迎接的留学生们。决定年级委员长时的，投石。

        有记投出的石头以描绘出不自然的轨道击中了，路歌投出的石头把桌脚遮断弄倒了木条。当然我现在看成桌脚的，是曾祖父的脚。

        『令人厌烦的，行为……那种东西！』

        火焰从曾祖父全身喷涌而出，就像对空激光一样把岩石击落。令人恐惧的全身兵器。

        但是，他的想象力只到这里为止。魔法，不只是我自己再现过去的事情。

        「死角一击/Unexpectedly Strike！」

        现在还残留在绯色村的，砖造的校舍。对刚建好的那个，巨人路芙露破坏性的一击头槌。直到现在也印象尤深的那个破坏力，把它念写进投出的一个石块。

        『喏啊！？』

        那石块突破了迎击的火焰向曾祖父的身体突刺，刺中膝盖。

        『你这……家伙……！』

        负伤的火龙所依靠的，果然是火焰的吐息。大大吸气的曾祖父的，嘴角的空气扭曲烈焰升起。活了数万年的老龙认真吹出的火之吐息的热量是什么程度呢？那恐怕，具备连火龙也能毁灭的威力吧。

        「火蜥蜴/Salamandra」

        但是那个，无法将我贯穿。
        这个方法，是选拔新研究的考试时。稀代的精灵使，梅儿展示的魔法。从曾祖父口中喷出的火焰变成巨大的火蜥蜴，听我号令压回曾祖父自身。

        『不……不可能，这种，事……！』

        被自己注入必杀之力的火焰击中，曾祖父全身冒烟感到痛苦。

        那个身影也会，作为一缕记忆成为我的力量。火龙鳞片的耐热性，绝不是完美的。他这么教会了我，如果有超过界限的热，也能给予伤害。

        那么之后，到我输出全力了。

        回想起的是两缕记忆。

        「比我的鳞片更艳红，比我的爪牙更刚硬，比我的鲜血更炙热，比我的眼瞳更闪耀。」

        使出这招在我一生中也只有两次。

        「焚焦汝全身之枪，毁灭汝全身之剑，贯穿汝全身之失，破碎汝全身之锤。」

        第一次是对达尔盖。第二次是为了在地上挖出沟渠。

        最初的那次，是沸腾般的愤怒。
        为了再现，却失败了的第二次。

        「汝名为」

        为什么失败，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取的名字，不相称。

        如果再现记忆的全部，这个魔法相应的名字不会是龙之吐息。

        「应汝之名为」

        那，抵抗，击飞一切的不合理。

        「逆鳞/Dragon's Rage！」

        放出的闪光的奔流，将曾祖父吞没。

        吞灭大地的同时，在背后两座山上开了两个大孔。

        ***

        「太好了。尼伊娜，平安无事呢。」
        「总算是，呢……」

        头发四处烧焦，浑身碳灰，但尼伊娜没有受很大的伤。对她把克律丝带在旁边的身影，我松一口气。

        『就这样，能请您收手吗，曾祖父？』

        曾祖父，承受我全力吐息的一击后，还活着。虽这么说他的双翼烧得破破烂烂的，全身负火伤不能再战斗下去了。尽管龙具有再生能力，也是没有十年二十年回复不了的重伤。

        『就像你们为了不让我死一样有所顾虑，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掉你们。』
        『威胁，我们吗……』

        咔咔，地曾祖父露出痉挛似的笑容。
        那比起自嘲的笑，是带着愉快色彩的笑。

        『好哦。我的曾孙哦。看在你的强大的份上——』

        唐突地，冷不防地，毫无预兆地。
        曾祖父地话，中途消散。

        因为箭矢贯穿了，他的心脏。

        「欸……？」

        无论是谁，都无法对此作出反应。

        五头火龙们也是，我也是尼伊娜也是，爱依也是克律丝也是，甚至连玲和有记。
        毫无反应之间，只是失去战斗力的，火龙们全部被箭矢贯穿身体，失去性命。

        射出箭矢的，是一头整齐短发的白发女性。
        带着仿佛见过的弓的，不认识的女性。

        「对火龙来说的一年，对人来说是九十八年呢。」

        用清朗的声调，她说。

        「嘛，火龙的寿命也不过人类的百倍。这么想比较妥当吗，或许很短也说不定呢。」
        「你是……谁？」

        突然显现，突然杀了火龙们。
        是哪里的谁，有什么目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谁？到底，是谁呢？」

        即使是我，也认识诡异笑着的这个女人。
        有这样的确信。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呢？应该知道的吧，龙治。因为。」

        女人索性亲切地叫出我的名字。
        应该完全不为所知的，我的真名。

        「给我取名的，不是你吗？」

        女人格格地笑了。但，那只是表面上。
        从出现那一刻开始她嘴唇歪曲挤出笑容，眼睛里显现的是，

        「长啊。啊啊，好长哦。真的，好长。从那以后总之从那以后三百年了。呐啊龙治。如果说对龙来说的一年是对人来说的百年。」

        深深的，深深的，憎恨。

        「对只有一年寿命的生物来说的百年，你觉得到底觉得是多少年呢？」

        被这么问道，我幡然醒悟。

        那是曾经我漏抓的，白鼠的幸存者。
        杀了克律丝……然后杀了我母亲的那个射手。

        「阿尔吉侬……！」

        人形的灾厄，就在那里。



32 白色魔法师/--,The White Wizard

        「不知道龙治有没有注意到。也有其他存在不能使用的固有魔法呢。」
        对很高兴说着话的阿尔吉侬，用像风一样的速度斩杀过去。
        是有记。她也许是最了解其危险性的人。这份记忆，触动她了吧。
        「噢唷。不是这样吗，有记。」
        不只是有记本人的记忆。她的剑法继承了所有剑部的记忆，甚至超过了被称为剑圣的由佳。
        ——把那个。
        「你的错误，是小看了对方轻易地放出了斩击呐。」
        那个，被阿尔吉侬轻轻地用弓消除了。
        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染满鲜血的青鳞钢的剑。
        一瞬间同时切下，在有记的腿上切出很深的伤口。
        「由佳！」
        玲大叫，变成豹猫的样子迅速跑去救有记。
        但她的身体，被突然从地面长出来的木条捕获，束缚起来。
        「玲的变身魔法。有记挥剑的魔法。尼伊娜催生草木的魔法。克律丝操作灵魂的魔法。」
        如吟唱诗歌般说着话的同时阿尔吉侬步步逼近，轻轻地抚摸「那个」。
        那个，瞬间。
        应该已经失去生命的赤龙们的身体，抬起了头。
        难道，说……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哦，龙治。如果要起名……盗窃魔法的魔法，也可以这么说对吧。」
        白鼠它们什么也制作不了，创造不了。
        它们催生的魔物们，简单的道具一个也制作不出来。
        但那不意味着它们的智力很低。
        因为，夺取、盗窃、掠夺，那是它们的本质。
        「一直啊，在等待这个时刻哦，我。对于给予我，永恒的生命这个诅咒的你，一直恨着恨着恨着恨着……」
        突然，阿尔吉侬用手刺入曾祖父尸体的伤口。死后仍维持着高热的火龙的血把手烧烂也毫不在意，她把心脏拔出来。
        「以至于，快要爱上你了哦。」
        咕噜一声，咽下去了。
        「老师，快逃！」
        玲大叫。那意味着什么我很快就明白了。
        她的变身魔法，可以使用触媒提高强度。用我的一枚鳞片，就能变成火龙的样子。那么把心脏吞下的阿尔吉侬。
        她的肉体没有变大。与之相对全身覆盖了红色的鳞片，像铠甲一样包住她。同时，惊人的龙气向四周迸发。
        因为没有创造的性质，而成为了纂夺者吗。那个样子，有点像我人姿态下穿的外套。但却是几千倍以上邪恶，丑恶的造型。
        变成巨大的龙的样子也比不上的险恶。现在的阿尔吉侬，是混合着人类形态和火龙全力的生物。在这基础上的自由变换姿态，拥有剑圣的技术，催生草木，超越死亡的存在。
        「怎么了。过来吧，龙治。」       
        「哦——！」
        不用说，我变身成龙，毫不犹豫挥下前爪。
        「……什么啊。这样的东西吗？」
        附与刚力，最强的火龙也能吹飞的一击。
        那一击，阿尔吉侬，用一只手挡住了。
        「原来如此……啊，强大的力量，不坏呢。」
        然后轻轻挥动手臂的一击，把我弹飞有撞向地面。甚至手臂还没有碰到我。这是……我的，魔女的帚。连这个也，偷学了吗？
        「比我的鳞片更鲜红，比我的獠牙更刚利，比我的鲜血更炙热，比我的眼瞳更闪耀……」
        「啊，那个好像有点糟糕。」
        啪的一声，阿尔吉侬敲了敲手指。突然从地面长出无数的木条，拘束住我的身体。被爬山虎团团裹住，连口也开不了。这是……加入了有记的强化魔法了吗？只是植物，不会有这种强度。
        「好……不会那么简单就杀掉你哦。这里，你最重要最重要的人聚集在一起了呢。」
        阿尔吉侬环顾四周，不久，视线停留在一点上。
        「最开始，就你吧。」
        不要。连那样叫，也叫不出来。
        阿尔吉侬用矫健的动作引箭——
        那箭，朝尼伊娜飞去。
        「什，么……」
        看到被刺得很深的身影，尼伊娜睁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
        那是保护她而被箭射中的，爱依的身影。
        「嗯？碍事，你」
        很不高兴似地，阿尔吉侬皱起眉头。
        「这么说来……您是什么？偷听了龙治的话，也有点不得要领。虽然龙治好像很珍惜你。」
        阿尔吉侬，不知道爱依的存在。因为我第一次遇到白鼠的时候，她早就不在了。但，那，说了什么(だが、それが、何だというのか)？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我母亲临终时给我看的，那个魔法。用自己的血生起火焰，把拘束我的木条烧毁。那之后，直接用身体撞击阿尔吉侬就好。
        只是担心对掌握了赤龙之力的家伙会不会有效果，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要做的话很简单。把舌头咬碎，然后在这个状态下喷火就行。那样，我全身都会着火。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保护我，?」
        用颤抖的声音，尼伊娜询问。
        「不想让你死去，吧……」
        毒开始在全身循环了吧。
        只对火龙来说很弱的毒，对小型的冰龙来说是致命的。
        「为什么啊……我，对你，一直不认可……嫌弃，想赶出去。」
        「但是，对那些孩子们亲切以待。不管怎么说，你照顾了我。即使你……也许讨厌，我。」
        爱依吐出一大口血，说。
        「我……对你，不知为何，并不讨厌。」
        「好的，好的。」
        用厌烦的语气，无聊地听着的阿尔吉侬插嘴。
        「果然不知道是什么。算了，去死吧。」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爱依身上时，我用牙咬自己的舌头。
        剧痛的同时喷出大量的血，瞬间火势蔓延，包住我全身。
        与此同时爱依向阿尔吉侬冲去。
        我赶紧把拘束全身的爬山虎扯掉。
        阿尔吉侬一瞬间忧郁向我狙击还是向爱依狙击后，对爱依拉开了弓。
        「老师，就拜托你了——」
        爱依，向尼伊娜喊。
        「妮娜！」
        箭矢向，逼近阿尔吉侬的爱依的，额头射出。
        「希洛！」
        在箭矢冲破她的头颅以前，尼伊娜大叫。
        那一瞬间，爱依的身影激烈地发光了。
        仿佛将所有的一切冻住的风吹过，我的身体覆盖的火焰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爱依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收缩，变形。因此，瞄准她额头射击的箭矢在她头上方经过，飞向远方。
        具有锐爪的前足，变成柔软的指尖。
        支撑龙巨大身体的后足，变成苗条的腿。
        覆盖全身的白色鳞片，变成了雪白的衣服下的光滑皮肤。
        「啊……」
        少女的脸颊，一行泪，流下。
        「一直，在等。等你，能找到我。等你，认可我。——等你，用你给我取的真名，呼唤我。」
        用清澈透明的……却十分怀念的声音，她开口了。
        灵魂和记忆，是两回事。
        爱依把真名，交给尼伊娜。不知不觉间。
        记得她的全部的，只有我和尼伊娜两人……不对。
        既然我不知道爱依的真名，就只有尼伊娜了。
        「什么……你是」
        呆呆地，阿尔吉侬嘟囔。
        爱依在乎白鼠的样子也没有，干咳几声，不久从口中吐出冻住的发白绿色小块，扔掉不管。那是……刚才阿尔吉侬打入的，绿龙的毒。
        「不好意思。有点，不太礼貌呢。」
        「什么……为什么，变成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做到了和龙治同样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发狂似地大喊地阿尔吉侬。
        爱依露出稍微思考地表情之后，
        「是呢……爱的力量，吧？」
        歪歪头，肯定地这么说了。
        「别开玩笑啊——！」
        情绪激昂的阿尔吉侬地身影，像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样膨胀起来。
        变成就像把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随机组合，丑恶无序的怪物。
        「那是这边的台词。」
        爱依平静地回答，嘀咕了一句。
        「送客。」
        阿尔吉侬的爪子，在刺向爱依之前突然停住。
        到地平线尽头为止，都被冻结变得雪白。
        巨大怪物的全身，被裹在冰柱里。
        「因为很久没用，有点干过头了呢。」
        爱依，带着和记忆中完全一样的羞涩笑容。
        「吼，吼，吼。」
        仿佛为时隔千年的重逢而高兴一般，冰霜杰克的声音响彻云霄。



33 创始魔法师/The Beginning Wizard

        「号通，号通啊，尼一哪。」
        「吵死了。不要动舌头。闭嘴把舌头伸出来。」

        一把嘴拉开，我往在痛的肉块涂上药。
        因为超级用力地咬过了，舌头的伤非常地严重。

        从一半开始几乎断裂，咬碎了。是不是干脆把心一横完全撕碎恢复更快些，这个。反正也会像蜥蜴的尾巴一样长回来……

        虽然这么想，姑且，还是算了吧。之后万一就那样醒来就糟糕了，我也是医生。因为这家伙是患者，我有义务尽可能地照顾对方。

        「好的，完了。」
        「呐，尼伊娜。这个药，味道再好点不好吗？再怎么说，苦过头了……每天重新上药，相当辛苦。」

        孩子吗。

        「不行。」

        对说了令人遗憾的事的火龙，我即答。
        真是的，过了多少年结果这家伙也没有变。

        「可怜的，龙治先生。我给你冷敷一下吧。」
        「不要。不要做多余的事。」

        因为全身雪白的女性在那里说了这样的话，我警告了。

        「温度降低活性下降。对疗伤不好哦。」

        这么说后，爱依也把好像要伸到舌头上的手缩回来。

        「谢谢你为我担心，爱依。但是嘛，我想大概有一年就治好了，没关系。比起这个你的伤势如何？」
        「那边只是箭伤，因为没有刺得太深老早就治好了。因为很烦人请离开医院。」
        「啊，为什么代替我回答了？而且因为我是来探望的所以没问题。」

        完全不好。那家伙也那家伙地，粘人过头了好生气。
        药的成分，换成更苦的草药吗……

        「哥哥。来接你咯。」
        「老师，一起回去吧。」

        想着这样的事情，头痛的原因又增加了两个。
        好像取回往昔记忆的有记和玲，比起以前还要黏糊糊地黏住那家伙。有记姑且不论，玲应该也不是这种关系吧。

        「真是！烦人！给我散开！」
        「好的，会面时间结束了。探病的人请回去。」

        我怒吼后，最近作为护士工作的克律丝说着这样的话往床注入魂，强行把爱依她们赶出去了。值得拥有的可爱女儿，站在我这边的只有这孩子。
        ……虽然有点在意作为女儿不管过了多久也非常黏父亲，老不叫我妈妈。在意过头了吗？没关系吗？

        「你是病人，留下来。」
        「咕额。」

        准备一起从病房出去时我抓住那家伙的后颈，把他带回来。嘛虽然因为已经处理完了，也用不着挽留……

        克律丝咔嚓闭上双眼，悄悄从房间出去。虽然比起平常的使眼色拙劣过头了，但这样做真是太好了。

        我无言地，直直望想那家伙的脸。
        然后那家伙，尴尬地转移视线。

        「……抱歉哦。」
        「好哦，我明白哦……已经。」

        内疚的话稍微狡辩就好了，因为被诚恳地道歉了，我只能深深地叹口气。

        从最开始，就明白的。事到如今回想起来的那过去的事情……如果是可以舍弃的家伙，大概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种事。

        而且……我想大家都忘记他是好事想独占他的我，大概也有不好的地方。嘛，只有一点点。

        「可以哦。也不是，讨厌到那种地步。」

        但是因为很生气，揪着那家伙的脸颊，我这么说。

        「真的？」

        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被拉着脸的同时，这家伙问。

        「是的哦。但是……你，最喜欢谁？」

        我这么问后，那家伙吓得身体颤抖。

        「其实我不打算听什么敷衍的话呐。」

        对随后的话，那家伙明显放心了。这里即使说谎也要说是我哦，我也没有这么想，这家伙要是能满不在乎地说那种事的话我也不愿意。

        「跟你最接近，相处最长的，是我吧。」

        轻轻弹弹他的脸颊问道，他对此点头。

        「啊啊，那没有错呐。」
        「所以，这样就好。」

        总之，好像接受了。
        我是多么好的女人啊。也会这么自卖自夸。

        「然后，重建方面怎么样？」
        「不太，好呢。」

        那之后。火龙们死了之后，世界发生了变化。
        是因为龙死了吗，还是因为人死了吗，虽然那方面不清楚。
        魔法的力量，变得极端的微弱……好像是这样。

        好像是指，我也是这家伙也是，自己感觉不到那个变化。

        而且要说的话爱依还是有记，玲和克律丝也是。总而言之，拥有『自己的魔法』那类人，看不见力量有所减弱。

        但是人类的大部分，不是这样。虽然也不是完全使用不了魔法，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呼唤精灵，依妮丝好像判断今后这种力量会越来越衰弱。

        托此的福魔物或魔兽也相当麻烦，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次不着急好好研究对策。」

        这家伙也这家伙地，因为自己制作的武器把世界搞得一团糟而大概很在意的样子。

        「至今为止建立的魔法和魔术的机制什么全部重新修改，从最开始。从初始的，再运行。」
        「嘛，随你喜欢。」
        「好冷淡。」

        想也没想过，就说这种事。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你，所以说随你便了。」

        我转过身，一边换床单，一边说。
        然后背后，传来偷笑。仿佛说全都猜透了似的，令人气愤的平常的声音。

        但是嘛，那个笑声也……不是那么，讨厌。
        毕竟是已经听了千年以上，的声音。再怎么也习惯了。

        「这么说来。」

        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那家伙问。

        「爱依的名字，为什么是希洛*？」
        「和村子的名字发音一样……嘛是偶然哦。」

        给这个村子取名绯色的是当时的村民，而且，字不一样。
        绯色村的绯色是，绯色。这家伙的鳞片的颜色。

        「尼伊娜取的是那个，花名吧？」
        「嘛是的。」

        虽然花名是本来精灵隐藏真名而取的名字，我为她取名为爱依。只是不知道其他的命名方法罢了。

        『想拜托尼伊娜，给我取名字。』

        那时，她这么说。

        『为什么？』
        『拜托老师取的爱依这个名字，是很重要的名字。我不想被用其他的名字称呼，想拜托取另一个名字……可以的话，想避开这样的事。』

        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明白。我也是取了和被叫惯的发音相似的名字。

        『因此……如果，我要取另外的名字，想拜托尼伊娜取。』

        花名，是以那家伙的魔法中绽放花朵的颜色命名。

        如果开出紫色的荆棘，是紫。
        如果开出水色的花，是水色。

        那个孩子的花。

        比什么都炽热，比什么都美丽一般，我所看到的。
        把身体烧焦、燃尽般的，热情的花。

        所以，火的颜色……火色。

        但是那，就跟承认她和那家伙很般配了。

        「秘密哦。绝对，不告诉你。」

        我吐出舌头，这么回答。

注：爱依的真名和绯色村的名字
绯色村 ヒイロ村　ひいろ緋色
希洛   ヒイロ   ひいろ/ひ火いろ色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7

第五章 番外篇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30 11:18 编辑

01 致死量/Fatal Dose

「老师！」

        把阿尔吉侬冻结住后不久，爱依，直面向我这边，毫不犹豫地扑往我的怀里。我即刻变成人的姿态接住她，但因持续的激战而疲惫不堪的身体没有接住她的身体难堪地当场倒下。

「老师，老师，老师……龙司……」

        但是爱依毫不在意地紧紧抱住我的胸口，不断地不断地叫我。
        扑簌扑簌掉下来的眼泪，润湿了我的胸口。

「是爱依……呢」
「是的……！是我……！」

        我抚摸着雪白的头发问道，爱依抽泣着不断地不断地点头。

「不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吗」

        这么拜托后，爱依呵哧呵哧地用衣袖擦擦眼角，抬起头来。是白龙的鳞片变化成的吧。拥有和我穿的外套气氛有些相似的，白色的衣服。

「好的……」

        抬头看我的她的容颜，虽然头发和眼瞳的颜色变了，却是记忆中爱依年轻时的外表。用人的年龄描述大概是二十左右吧。

「……想见你……」

        我不由得，紧紧抱住她。那柔软的触感，记忆中没有。她还活着的时候，这样紧紧相拥也只有一次。那也是最后的最后，弥留之际的事情。

「我也，是……」

        爱依也把手腕绕上我的脖子，抱紧到让我呼吸困难的程度。但我也完全不在意。不如说，粉身碎骨也不在意想要她更加用力地抱住我。

        这么紧贴着的话自然，我们变成了紧贴在一起的体势。那映照出我的身影的美丽的绯色双瞳悄悄靠近，脸慢慢贴近……

「哼哼！」

        克律丝发出故意的咳声，中断了这个场景。
        我回过神来，四对八只眼睛直直盯着我。

「对你，之后稍微有点话要说」
「……好的」

        被那之中的，蓝色眼瞳之人这么宣告。我只能顺从地点头。

        ***

        可是之后并没有机会听尼伊娜告诉我什么事。因为我的身体受到了预想以上的伤害，从第二天就卧床不起了。

        爱依的冰魔法在体内通过把我弄得稀里哗啦这之上，虽然和曾祖父战斗而兴奋起来没有注意到，我殴打祖父的右臂完全骨折了。再加上咬了自己的舌头用血液催出火焰，即使是龙的身体，也不可能没事。

「是的爸爸，拜托啊——，啊——」

        和那样的话语一起，盛着粥的勺子伸出来。这种程度让我自己吃就好吧……虽然想这么说，也做不到。
        实际上，是因为全身痛到这种事情也做不到。
        我老实张开口，接下克律丝让我吃的粥。

        克律丝看到这个心满意足，再舀满一勺粥轻轻往上吹气。她大概是完全忘记我是火龙了吧。即使变成人的姿态凭粥的温度也烫伤不了我，但她为我这样太拼命了我也没办法把这个说出来。

「老师，改变一下体势吗？」
「不好意思，拜托你了。」

        吃完克律丝的粥之后，我对玲不失时机发出的声音点点头。从她的指尖溢出的水像气球一样在空中膨胀，把我的身体整个包住。然后完全不造成我疼痛的同时，把朝上的我的体势变成侧向。

        想要挪动身体时浑身疼痛，睡觉时也不能好好翻身。可是一直保持同样的体势会得褥疮，所以玲轻快地帮我挪动身体。

「哥哥，出了很多汗，让我帮你擦擦身体吧」

        这么说的同时，有记开始解开我衣服的扣子。

「不了，那个就不用了」
「现在还害什么羞。至今为止不是不知多少次裸裎相见了吗」

        有记笑着这么说后，和玲协力不一会儿就把我的衣服脱下，绞干湿润的毛巾擦拭我的身体。虽然从她温柔而又礼貌的手的动作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爱意，但让她这样擦遍全身非常不好意思。

        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我抱着这样的想法躺在床上，突然和一直守在身旁的爱依对上了眼睛。

「请随时告诉我，龙司」

        她把玻璃制的瓶子解开，浮现出微笑这么说。

        睡觉时的翻身也做不到的现在的我不可能有能自力更生的事情，既然活着就不可避免……也就是说，这个，这种事情也有。虽然爱依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但那个，总觉得，想死。

「状况怎么样？」

        我快要羞耻致死之时，尼伊娜过来了。她也是，本应该忙着和火龙战斗负伤者的对应处理，却一天好几次过来看我的情况。

「变好了哦。差不多能起来了」
「嗯」
「嘎啊！」

        尼伊娜随手用指尖按下我的胸口时，全身激痛游走让我发出悲鸣。

「原来如此。比起连悲鸣发不出的昨天，的确在恢复呢」
「尼伊娜！」

        对冷静地嘟囔的尼伊娜，爱依发出混有谴责的声音。

「并不是会影响伤势的按法哦。不这样做的话这家伙马上……」
「请不要因为吃醋作弄龙司」

        爱依甩出话后，尼伊娜的脸色从脖子到耳尖慢慢变红。

「那样……的话，就……」
「真是的，过了千年这种地方也没有变。没用的哦，不再稍微坦率一点」

        对方放出的狠话，让尼伊娜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巴一张一合。

「厉害」

        克律丝把眼睛睁圆，露出一句话。

「居然会有胜过母亲的人」

        在视野边缘，能看到有记和玲同意地微微点点头。

「吵死了。真是……你比以前性格变好了不是」
「毕竟由这个身体出身已经过了很久了」

        对吃惊参半，笑容参半的话语，爱依微微一笑巧妙推脱。

「不管怎样……这样一来，再有一个月就能好起来了吧」

        尼伊娜重新振作精神后麻利地把我的脉搏，测体温，进行几处触诊的同时这么说。

「一个月啊……好长啊」

        这么躺着，也许是作为龙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和阿尔吉侬的首战而脚骨折时，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躺这么长时间的话，身体快要迟钝了。

「嘿。你不要说这种事呐」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尼伊娜用意外的语气说。
        但相处这么长的我明白，那不是真的感到意外，只是摆出那样的态度的话语而已。察觉其中的真意，我吓了一跳。

        尼伊娜说过的「有话说」这件事，变成到我的身体状况变好为止先保留。反过来就是说，我在之后一个月必须给出结论。

——在这之中，选谁。

        只有爱依和尼伊娜的话，也许还很简单。但有记和玲也，取回了以前的记忆。不能马虎对应吧。

        虽这么说，能不能选出一个人，要说的话，答案是不。
        我也从未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不专一的事情而烦恼。但是绝不会，轻率地与她们交往。

        爱依。一心一意，想着我的她，再一次深深地吸引了我。即使知道彼此流逝的时间不同，我也希望能够一起生活。
        有记。用她地开朗帮我走出了爱依死亡的阴影，让我重新站起来。即使是那短暂的人生，我也想陪她一起走过。
        玲。什么也不说，那种样子也不展现出来，但却一心想着我的事情，连性命也搭上尽全力帮我的她惹人怜爱，我想要给予回报。
尼伊娜。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无二搭档。最了解我，一直支撑我的女性。对她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程度的沉重而复杂。

        在各种各样的时代，我从心底，与各种各样的伴侣相爱。
        这一切都不是谎言，也不会问心有愧……不会，应该不会的呐。

        她们全部转世，取回记忆，再一次集合在一起什么的，我想也没想过。
        到底，怎么做才好啊……

「没事哦，龙司」

        爱依轻轻握住我的手，为了让我安心露出温柔的微笑。

「在痊愈之前，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但是被宣告的是，某种程度的，和死亡宣告相似的发言。
        漂亮的女孩子们充满恋心地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也许有些人会说这是天堂。值得庆幸的是这没有错。

        但是那个爱情……只凭一个人的身体承受是不是多过头了？
        我无意中，想到了这种事。


02 石线/Stone Thread

      听到某处传来的清脆的声音，我一下子醒过来了。

      叮铃，叮铃铃，叮地，仿佛是硬物碰撞的声音响起。
      与金属不同，是感觉更透明的声音。

「啊，抱歉，把你吵醒了」

      我坐起上半身探寻声音的出处，发现那里是有记的身影。

「不……没关系。毕竟好好睡过了」

      与其说是被吵醒了不如说起床的时机刚刚好。没有睡意，头脑清醒。虽然拿全身游走的疼痛没有办法，好歹也恢复到能够坐起半身的程度了。

「怎么了，那个?」

      澄澈声音的来源，是有记手上的袋子。有两臂搂抱所及的大小，里面发出叮铃叮铃的细微的声音。

「稍微，收集起来的」

      她从中取出一粒，放在手掌上给我看。豆粒程度大小的，小小的黑色石块。明明是和附近路边一样的平平无奇的石块，我却很快想到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石剑的……」
「嗯，是那样，石剑的碎片」

      曾经由佳……然后是有记惯用的，把石刃夹进木头里作成的石剑。因和火龙们战斗而粉碎，然后被那之中寄宿着的历代剑部们所帮助的，那把石剑，的碎片。

「虽然知道即使收集起来也没有用呢」

      有记浮现出困扰似的笑容，自嘲地说。
      克律丝说，剑部们的魂完成任务归天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记手上的不过是石块，细小的黑曜石碎片而已。

「不对，没有那种事哦」

      但是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掌重合在有记手上，把石剑的碎片包起来。

「尽管不再寄宿有魂只是普通的石块，能让活着的人从中找到什么的话，那它就有了意义。包含意义，那就是魔法啊。」

      就像拔出的我的鳞片，担负起在远处的通信机的作用。
      原本一体之间的牵连，绝不会断绝。
      ——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

「瞧」

      我把手掌移开，石剑的碎片在有记的手上放出磷光。
      像被这光引导一样她回头一看，先前放在桌子上的袋子也放出了一样的辉光。

「他们还没有死」

      听我这么说，有记点点头，高举手掌呼唤那个的名字。

「回应我……黑石之剑！」

      那个瞬间。无数的石块像活着的物体一样在空中排列，把有记围了起来。就像那每一个，都是一把剑一样。有记仿佛千刃缠身。

「厉害……」

      有记睁大眼睛看着此番景象，挥舞起手臂。剑的阵势忠实地跟随那个动作，就像小型地风一样把虚空切碎。虽这么说，狭小房间里墙壁还是家具没有丝毫伤痕。是非常精密地斩击。

      像舞一样美丽的斩击反复击出十余次后，有记做出挥干剑上的血收入鞘中一样的动作。无数的刀刃跟随那个动作转眼之间聚在一起，在她的手中变成振动着的短剑。

「因为……只不过失去了魂，剑部才不会抛弃哥哥」
「能听到？」
「没有。只是，有这种感觉」

      有记浮现出害羞似的笑容，摇了摇头。
      然后突然像刺探周围一样她稍微动了动长长的耳朵，浮现出满脸的笑容坐下床沿，一把抱住我。

「欸嘿嘿。哥哥」
「突，突然干什么呢？」
「因为少见地谁也不在所以撒撒娇」

      的确自从我住院以来，发现经常五人之中有两三人在我身边。大概是因为开始恢复以后，我能够睡着了吧。

      有记注意着不给我的身体带来疼痛，用着尽可能紧贴的体势，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脸颊。就像和蔼可亲的狗一样的撒娇方式，飘过来的甜甜的香气，压在手臂上的巨大而柔软的触感，几乎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有记，你——」

      只有一点。只有从那红发露出的长耳，和以前的她不一样。

「……不会，不知所措吗？那个……对你来说，突然想起前世的记忆……」

      但也正是那个，对我来说是罪恶感的象征。
      取回记忆前的，把我们当外人看待……然后，规矩礼貌地对待我的她。由佳的女儿，和有记，简直是不同的人物。

      当然，她取回记忆非常值得高兴。但是……如果说牺牲了，由佳的孩子，如重要的妹妹一样的她的女儿的话，那就我看来不是可以忽略的问题。

「嗯。要说怎样的话，领会了，的感觉呐」

      不知她知不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有记用食指指尖抵住嘴唇，微微歪着头示意。

「领会了？」
「『为什么我，对只是母亲认识的人，从初次见面开始就被深深吸引了』，这种困惑的理由」

      然后，她得意地笑了笑。

「从初次见面开始？可是那种态度……」
「不是理所当然吗。对初次见面的，而且是村子里最伟大的，也有妻子的龙，喜欢这种话不可能会说吧！所以我，脑子是不是变得奇怪了烦恼了好一阵呢」

      有记往抱住我的手臂，注入了更多的力量。

「但是已经，不再忍耐也可以了呢……？」

      连赤龙也能屠杀的，剑部的末裔。大概是世界上最强的剑士，带着一副极度不安的表情，抓住了我的衣袖。

      面对这样的表情，我根本无法拒绝。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有记高兴地眯起眼睛，握起我摸头的手。

「因为这次……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呢。哥哥」

      发出叮铃铃的声音的细小石块的集合体，像线把手和手连接着。

03 热/Enthusiasm

「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事没事。也不是小孩子了，日常生活没问题的」

      对担心地皱着眉头的爱依，我挤出满脸笑容，摸摸她的手。实际上，我身体也恢复到开始可以走路了，也被准许从医院回家。虽然长时间外出走动还做不到，自己照顾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送走甩动着后发不断地回头的爱依，我暂且躺在床上。爱依前往的是，学校。暂且不论作为龙生活的时期，如果以人的姿态在人之中生活，对她来说学习是必要的。

      是为填补千年的差距，作为人的学习。至少没有九年的义务教育，今后会很辛苦吧。因此，让她上小学了。

      尽管是小学但异种族的留学生或是其他村的移民大多都在绯色村的小学里上学，也不会出现只有一个大人的光景。

      因为尼伊娜和克律丝在医院，有记继续担任从以前开始的木匠工作，这是久违的一个人的轻松时间。……虽这么说，玲去哪里了？

      我对突然生出的疑问，抱有讨厌的预感。
      她不特别告知行程信步而行，一如既往。但是如今的状况，我觉得稍微有点不对。

      若是我知道的她，这种时候——

      就在我深入思考之时，从哪里传来了啪的一声。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明白声音是从玲的房间传来的同时，我不由得从床上弹起。

「玲……！」

      她总是像风一样自由而没有据点，即使想要抓住也早已悄悄擦身而过。这一次也是这样不是吗？

      伴随着这种焦躁，我打开了门。

「额……？」

      闯入视野的白色肌肤和困惑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自己又忘记敲门了。比思考还要早地，刻入身体的训练让我张开了防御魔法。以现在虚弱的身体状况来承受她的水弹，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真是……老师真，色」

      但是，玲双颊发红用手臂遮住胸口，只是难为情地这么说却没有发动攻击。

「抱，抱歉！」
「马上就换好衣服了稍微等等」

      对慌忙转过身的我，玲这么说。

「想看的话，转向这边也可以」
「非常抱歉！」

然后对那恶作剧似地声音的追击，我慌忙从房间飞出关好门。

凭借性能好到没用的耳朵，我隔着门也听得到玲换衣服的摩擦声。越是不去注意，耳朵越是听得清楚。

「已经好了哦——」

      感觉上无限长的时间过后我听到她这么说，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那里是漂亮地备齐好旅装的玲，我睁大了眼睛，忘记为刚才的失礼道歉。

「那么，有什么事？」

玲用和平常一样的态度歪歪头。

「——请不要走」

      我不由得抓住她的肩膀，这么说。

「额，也不是不可以。没事吗？哪里痛吗？」

      玲瞪大眼睛，担心似地注视着我。

「不是，不是这样……」
「好了，过来，先躺下吧」

      从玲的指尖溢出的水瞬间把我的身体抬起，就那样让我躺在玲的床上。

「真是的，老师刚出院就勉强自己。」

      玲带着少见的不愉快的表情，好像要出去。

「等等，玲」
「没关系。只是去拿尼伊娜老师开的药和水而已。马上就回来了，呢？」

      玲用像耐心嘱咐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话，轻轻摸摸我的头，向厨房走去。我感觉气势被压过无法插嘴，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好，药来了」

      玲拿过来的是，尼伊娜以防万一开的止痛药。

「不用，也不是哪里在痛……」
「好好，麻烦你啊——一下」

      玲不听我的话，强行撬开我的嘴，药粉和水依次灌入。

「好的，晚安」

      我咕噜喝下后，玲轻拍我的胸口。

「不，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关系哦」

      玲握着我的手，用温柔的声音小声说。

「我好好地，在这里呢」

      不是这种问题啊。这么想着的同时，思考逐渐模糊。因为尼伊娜的止痛药，也有安眠的作用。但即使那样见效也太快了。也许玲施加了什么魔法。

      现在，不能，睡……着……

      这么想着，我的意识转暗。

      ***

「玲！」
「嗯，早上好，老师」

      我一跃而起，玲在床上托起脸颊，微笑着挥挥手。

「……太好了」

      她还在我身边，我舒了一口气。

「说了会好好地在这里的吧？而且……」

      玲举起维系在一起的左手给我看。

「你不让我走开。我想走开也走不开啊」

      玲用稍微困扰的表情，这么说。

「抱，抱歉……只是因为又做了旅行的准备……就想着玲是不是又要不在了」
「这个服装，只是工作用哦。快递的工作。因为休息了好一段时间了呢」
「抱——」
「不用再说抱歉了」

      玲一下子伸出手指，按住想要道歉的我的嘴唇。她请假是为了照顾我吧。想到这之上还因为我迟到了，对玲对她的客人都感到更加抱歉。

「因为本来送达时间就是我定的，不用在意。也没有紧急的工作，事到如今再晚一两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察觉到我那样的心情，玲这么说。她看似我行我素，自由奔放，但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关心周围的事情。

      正因为她那样，我才担心。

「玲。有一件，想让你告诉我的事情。」

      我紧紧握住维系在一起的她的左手，问道。

「你现在，以什么为代价？」

      她是否终于取回丧失的记忆，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即使问了很多次也不告诉我。但是嘛，这样也好。

      问题是，至今为止连作为代价的魔法都取回来了。虽然游泳和料理好像还做不到，但我不认为只凭那种程度可以把衰老变化成龙的伪装。

「也没有，什么」
「不可能是那样的吧」

      以前她，把过去和未来全部放到天平选择将它入手。
      获得这之上能力的如今的她什么也没有牺牲什么的，不可能相信。不会是牺牲了一切……然后再一次，消失不见吗？
      这种想法怎么也拭不去。

「那样的力量，不付出什么代价不可能得到的吧」
「真不想被老师什么代价都没有就得到那样的力量这么说」

      对稍微不爽地回答的玲，我呻吟了一声。的确是如她所说。

「我呢」

      玲用两手包住我的手，两眼窥视我的眼睛，说了。

「从最开始变出腿以来七百年里，一直钻研、锻练、究极变身魔法……终于，变成了龙。终于，追上老师了哦」

      ……啊啊，这样吗。
      我说了，多么残酷的事情。说了，多么傲慢的事情。
      她把好长的以前的记忆作为代价支付……然后，代价，付清了。

      什么程度的困难，什么程度的钻研，什么程度的热忱，才能到达那里？

「所以我已经，不会再放弃，不会再移开目光，不逃跑也不躲藏」

      就像宣战布告一样的发言。
      猛地拉动我的手臂，她的脸向我靠近。

      嘶，地传过来的热，拥有燃烧一般的热量。

04 撒谎的人/Liar

「好，处理完了」

      克律丝轻轻地，用沾有药物的棉花擦拭我的伤口，结束了治疗。
      最近她的护理水平提高了很多，替忙碌的尼伊娜诊断伤口的情况也多了起来。

「怎么样呢？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差不多该工作了——」
「下判断不是我的工作，请问妈妈吧」

      一直在休假，已经很厌烦了。毕竟是克律丝，我试着问了一下，却被干脆地绕过话题了。嘛，因为她能看见魂，也许我的那种想法被她完全看透了。

「完全看不透哦——」
「不是看透了吗！？」

      我下意识这么叫起来，克律丝格格地笑了。

「即使能看到魂，也不能读懂内心哦。和看脸色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实际上，说中了我现在的想法不是吗」

      尼依娜也好克律丝也好，以只能认为是使用了什么魔法的精度来理解我的想法。

「那只是爸爸太容易理解了哦」

      克律丝一下子坐到我躺着的床上，看着我的脸。

「现在也在为妈妈她们的事情，该怎么办而烦恼吧。」
「是这样呢……」

      最近数日的烦恼被一语道破，我不由得抱住头。

「索性大家都选了不就好了吗？」
「我总不能带头违反法律吧」

      正式地定下一夫一妻制，是在大概六百年以前吧。那之前的绯色村在性方面比较豁达， 接近多夫多妻的状态。但是有一次性感染症大流行，果断的尼伊娜半强迫地这么制定了来着……

      嘛不过，货币制度出台后，贫富差距正开始成为问题，所以我想，这也能成为结婚不了的男性过多的对策。

      没想到周周转转自己会因此陷入困境……

「那这样」

      克律丝一下子靠近，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干脆和我结婚怎么样？」

      然后爽朗地，说出了这种话。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问题是，选谁都无法圆滑解决呢」

      我没办法选择全部人。但是，也没办法选择其中一人。

「所以谁都不选不就平等了吗？」
「那是……嘛，也许是吧」

      说是婚姻关系，结果那也只是一张纸的事情。我觉得四个人，事到如今也不会拘泥于此了吧。只是如果我从中选出一人，就会产生区别。我觉得谁也不选择而只是一起生活，也可以有。

「所以怎么变成了选择克律丝的话题了哦」
「那里有空着的椅子的话就想要坐下来不是自然的想法吗？这种情况下，如果坐在那里的是女儿的我，因为就像可爱的吉祥物，就很难成为纠纷的种子了吧」

      有点……道理吧？嘛的确，比起选择其他一人能更圆滑的收场也说不定。克律丝非常受人喜爱，非常擅长那样的周旋。感觉能担任缓冲的角色。

「这个提案有严重的缺点」

      但是我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克律丝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不就结婚不了了吗？」

      也就是说，绝对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宁，不惜毁掉爱女的未来。

「欸——不会有那种时候所以没关系哦」
「只是现在才会这么想，未来会变得怎样还不知道哦」

      我轻轻抚摸着克律丝的头发。

「因为克律丝是这么可爱的好孩子，现在想和你结婚的男人有很多。在那之中，克律丝会喜欢上的人肯定也有。」
「……喜欢这个外表的男性，我觉得有点怎样呢」

      克律丝往下看自己的身体，嘟囔了一句。
      已经绝不会再成长的，幼子般的身体。

「不仅是外表，内心也是这样哦。克律丝是非常温柔、稳重、充满同情心、开朗、出色的女性，绝对有男人会明白的」
「……真的吗？」

      对用不安、难受的表情仰望我的脸的克律丝，我充满自信地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哦」
「爸爸也这么想吗？」
「如果说不曾想过的事情的话，克律丝也能察觉吧？」

      我这么说后，克律丝像要看清我一样直直盯着我看，突然绽开笑容。

「……那么，和我结婚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再次这么叫起来。

「因为刚才，说过了不是吗？爸爸也想跟我结婚。难道那也是谎言？」
「不，那是……」

      克律丝是很有魅力的女性，迟早会出现求婚的男子吧，这些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会成为那个男子。

「其实，克律丝也没有喜欢我吧？」
「欸？最喜欢了哦」
「不是这种喜欢……那个，是恋爱上的意义哦」

      被可爱的女儿用那样的眼神看待，即使是我也会注意到。……我想，大概会吧。

「嘛那倒也是呢」

      对点头的克律丝，我松了口气。

「恋爱终究是为了繁衍后代。因为它是维系生命的身体机能。而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然后，我受到了如铁锤全力敲击的冲击。

「所以，我再也不会喜欢上谁。谁再怎么喜欢我，我大概也不会爱上那个人」

克律丝的微笑消失，她用认真的表情组织语言。

「爸爸。结婚而已，需要爱情吗？我对你，不抱有恋心。但是，我比谁都，爱着你。直至我这个存在消失为止，我一定是最爱你的人。那是……我所有的存在之中最强烈的想法。即便如此，也无法传达给你吗……？」

      克律丝的表情没有变化。如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能面一样的表情。
      那一定是，她真实的表情吧。

      喜悦中带着微笑，悲伤中带着泪水，愤怒中带着扭曲的表情。
      这些是心情和身体连结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自然动作，正因为如此，在寄宿在已经死亡的肉体的她身上，并不存在。

      克律丝总是带着笑容，不是因为总是很开心。而是因为她，想这么展现给我们看，而作出那个样子。

      所以在我看来，克律丝是一副哭泣的表情。
      克律丝不能认真地哭出来。即使心情混乱到想哭，也根本没有控制身体流泪的余地。

「什——么，开玩笑的」

      比我回答还要快，克律丝挤出笑容一下子离开病床。

「诶嘿嘿，吓你一……」

      我追着她的身体伸出手臂，紧紧地从后背抱住她。
      那个没有热度，凉飕飕的，身体。

「……跳」

      原本应该是疑问句的她的话语，漏掉了语尾的发音变成了肯定句。

「……克律丝看破他人的谎言，自己却会说谎呢」
「那当然了，因为谁也看不出我的谎言，所以我就毫无拘束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克律丝发现了一个错误，又改口说。

「……虽然本应该是，毫无拘束的」
「克律丝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擅长说谎哦」

      对我的指摘，

「嘛，毕竟是爸爸的女儿」

      克律丝这么说，笑了笑。

05 旅程/Journey of Life


      突然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手也，脚也动弹不得，甚至眼睛也睁不开。
      周围一片漆黑，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我依稀记得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仅什么也感觉不到，思考本身也变得十分模糊，就像似睡非睡之际一样思考不了太难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我最初感觉到的，不是炎热也不是寒冷，不是疼痛也不是苦恼，只是，口渴。那感觉逐渐变强，我无法忍耐，想伸手探寻水源。

      于是，指尖有种清凉的触感，很快就止渴了。我领悟到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

      我是，一株草。突破种子长出根，从土中汲取水分。虽然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也没有怎么绝望。现在回想起来，好不容易脱胎换骨后却发现自己是一株草，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深入思考的头脑都没有。毕竟是草。

      长出来的地方也很好吧。我茁壮成长，把叶子展开，不久就开花了。然后季节一轮回……第二次的生命，结束了。

      比起第一次短暂得让人发笑的一生结束，开始了第三次。这一次我转世为，蝴蝶。虽这么说，刚出生时是，小小的芋虫。这个时候是最痛苦的。不管怎么说，原本的少女，偏偏变成了芋虫。

      这样的姿态是无法见到心爱的那个人的。如果还是花就好了。想到这里，我愕然了。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人。转生这件事，和转生的理由我也明白。

      但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来。我最开始忘记的是『何时』。

      虽这么说，我不认为那是很大的问题。知道那是过去的事情。至于过去了多久，那不是问题。……那个时候的我，是这么想的。结果大错特错。。

      不久我破蛹成蝶，这样一来又能见到他了……才这么想，就的被河川里跳出的鱼给吃掉，结束了作为蝴蝶的生涯。时间上我觉得大概比起花的时候还要短暂。

      第四次的一生是……对，没错。是鱼。大概，是吃掉作为蝴蝶的我的鱼的孩子吧。以我的遗灰为营养源的花的种子。汲取其花蜜的蝴蝶的卵。吃掉蝴蝶的鱼的孩子。我认为就是这样，延续着生命。

      而且每次，记忆都会缺失。这次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不断转生呢？我已经忘掉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必须去见那个人。这样强烈的想法还残留着。

      所以，我需要能在更大范围内活动的身体。因为很明显目的地在陆地上，凭鱼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以鱼的头脑也能理解转生的条件，所以我故意让野兽捕捉并被吃掉。

      第五回的一生，是野兽……铠熊。然后我……忘记了是『谁』。自己是为了谁，反复转生的呢？那可是，艰难的决断。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最不想忘记的人。

      但是，即使忘记那个，对我来说还有必须留下的记忆。而且，即使我忘记那是谁了……我对那个人的念想，也完全没有消失。

      然后，野兽之后，是人。如果是铠熊的身体，天敌就只有人类。找出人来很简单。我第六回一生成为人度过……同时我忘记了『怎么做』。

      最后留下的记忆是『去哪里』。约束之地，应该回去的地方……老师和，我们的家。只要去到那里，一定所有问题都会解决。因转生而忘记的『何时』『为什么』『为了谁』『怎么做』也是……前往那里，和亲爱的那个人，『老师』相会的话，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我愚蠢地，想过那样的事情。

      真傻啊。明明知道那是『哪里』……怎么去到那里才好呢，我完全不知道。

      ……隔着海吗？这样吗，那是，不可能到达的。……大概是鱼的时候，亲鱼度过了海吧。

      就这样，我白白浪费了作为人的一生……我感到恐惧。

      不知道到底是『何时』开始这样反复转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谁』这么做。因为『怎么做』也已经忘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转生成什么。

      但是，只有转生成接近的东西这点我大概明白，所以我彻底远离了精灵。我唯独不想转生成精灵。

      ……额，是这啊。因此村子里的人们就迫害人类以外的存在……那真是，怎么说呢……非常抱歉，但我也拼命阻止过了。

      然后，在晚年，我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向山里走去……具体怎样不记得了，但应该是被白龙吃掉了吧。然后，作为它的孩子出生。

      现在的身体，是第七回的新生。

      取而代之的是，我忘记了一切。残留的只有焦躁感，和无法填补的欠缺感。连『在哪』都忘记了的我……只是在等待着，能填补所忘记的记忆的存在。

      但是小时候很辛苦。尽管是龙，白龙却是最弱的。没办法划好自己的领地，被其他的龙追着逃跑之后，到了真白。没有浓密的森林、广阔的沼泽、高耸的山峰的那块特别干净的土地，不怎么适合龙居住。但对人来说居住适宜。

      从那以后，如您所知。我一半与人共生，一半被人利用……作为白龙在漫长的岁月中活着，活着，直到那个未来。


      ——直到能够和你再一次，相会。


      结束了漫长的谈话，爱依喘了口气，用湿润的眼瞳抬头看我。

「所以……这样，能再一次和龙治在一起，我幸福得不能自已。觉得像梦一样……会不会偶然消散呢？」

      那种心情我也能够明白，因为我想的也完全是一样的事情。

      但是……那之中包含的念想，绝不是一样的吧。

「一直，一直，想见你」

      爱依紧紧抱住我，把脸埋进我的胸口喃喃自语。

      时间长短的感觉，并不是一定的。虽然我作为龙度过了比起作为人时的一生还要长好多倍的时间，但也许是本来就是长寿的种族的缘故，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千年。

      但对于爱依来说这一千年，是可以重来七次人生的时间。虽然有一半以上是作为白龙度过的，但这也是无法计量的漫长旅程吧。

      对我来说，有尼依娜在。剑部的大家，学生们，女儿，伙伴都在，也一直支撑着我。但是爱依只是一个人踏上旅程，失去所有，尽管如此也不放弃……终于到达了这里。

「终于，可以实现约定了。就这样一直，让我在你身边」

      爱依从我的胸口抬起头，直直看向我的眼睛。

「我爱你，龙治。不会再一次，让你感到寂寞。」

      然后她微笑着，将此缓缓道出。

06 似梦非梦/Dreamlike Dream


「……嗯。舌头以外好像治好了呢」

      我检查那家伙的身体，做出了这样的诊断。
      ……只能下这种结论。

      通过了白龙的魔力的这家伙的身体在两周前，别说自己走路了，是连个翻身都困难的遍体鳞伤。体内魔力的通路、经络被切断了。即使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对，这是弄不好就那样卧床不起也不奇怪的重伤。

      那些两周左右就治好了，龙这种生物果然很荒谬。

「为什么只有舌头好得这么慢」
「大概，因为这是你自己咬的吧」

      听这家伙说，魔法似乎是由意志创造的。伤口愈合也是魔法的结果。受伤或是身体动弹不得，想早点治好的心情治疗了伤势。

      那与自己使自己受伤的意志相对立，所以恢复才不是太好吧。

「嘛……直到舌头治好为止，请慢慢来」

      这家伙，只有两周的时间不可能总结出想法。不，恰恰相反，这两周肯定让他增加了多余的烦恼。

我还是知道爱依、有记、玲她们挤出两人独处的时间，向这家伙撒娇。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把这些想法发泄出来的吧。我最清楚的是，这头优柔寡断的龙并不是那种能够自由发泄这种想法的男人。

「慢慢来？工作复出也没问题了吗？」
「不是这样……」

      这家伙还是那么迟钝。

「在你倒下之前……不是说有话吗。就是那件事哦」

      是几个月，还是一年。龙的再生数据太少了我也无法预测，不过，嘛，对这家伙来说时间刚好吧。至少慢慢烦恼就好了。

「不」

      明明我是这么想的。
      那家伙径自探出身子，直直看向我。

「现在就好。现在，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是关于工作的话题吗？但是在这个时候会说些什么？
      还是说今晚的晚饭怎么办……

「我们结婚吧」

      …………………………………………欸？

「这么说来，我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啊」

      不，稍微，额？等等。什么……

「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支持我。我能一直走到现在，都是尼依娜，托你的福」

      骗人，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爱你。从今往后，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让你成为我的……那个……妻子。不可以……吗……？额，尼依娜……？」

      ……………………………………啊，这样吗？

      这是，梦吧。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这家伙不可能会说这种话的。

「呜哇！？为什么！？」

      那家伙神色慌张地看着我。他到底为什么慌张呢？这是梦，没有必要慌张。

「那么讨厌吗！？」
「哈？说什么傻话。当然是开心地一塌糊涂吧」

      嘛，如果是梦的话，也没必要逞强吧。我这么想着，坦率地回答。

「不，还不是……你为什么会哭？」

      被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眼中有水扑簌扑簌地流出。

「这只是开心的泪水。只是因为你说了像梦一样让我开心的事情才流出来的。不要在意」
「嗯，嗯……」

      那家伙困惑着点头，直直盯着我。

「额嗯……那么，就算是答应了，可以吗？」
「当然了。毕竟我最喜欢你了」

      如果在梦以外也能这么坦率，是不是能活得更洒脱呢？我想着那种事情回答，本来就满身通红的那家伙脸变红了。

「谢谢你，尼依娜……」

      我一下子，被那家伙紧紧抱住。

「……好暖和」

      不管是人的姿态还是龙的姿态都不会变的，和初次相见以来一直一样的体温。
      不知为何能让人一下子安心，仿佛包裹全身温暖。

「……摸一摸」
「嗯？」
「我的头」
「啊，嗯」

      他靠在我背后的手往我脑后移动，大大的手掌慢慢地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嗯……这个，感觉不错。

「总觉得今天的尼依娜非常可爱呢」
「怎么。这么说我平常不可爱么」

      因为是梦，所以希望不要说多余的话。这么想着我脱口而出，被对以温柔的苦笑。

「当然，平常也很可爱」
「嗯。再多说一点」
「好的好的。可爱可爱。尼依娜好可爱哦」

      虽然我对这种说法有些不满，嘛对这家伙来说算及格了。最重要的是，被摸着头表扬的感觉还不坏……嗯，相当不坏。

      无论如何在现实中也这么做的方法没有么……
      ……没办法呢。怎么做都会羞愧到死。
      只在梦里满足吧。

      ……平时的话想要拥抱的时候就会醒过来，但是这次的梦却很长。

「那个……我想是尼依娜的话，能够明白吧」

      已经完了吗。对非常享受的我，那家伙有点尴尬地开口。

「可爱的尼依娜酱」

      对连在梦里不识风趣的家伙，我订正他对我的称呼。

「欸，哆，那个……我从心底爱着，可爱的尼依娜酱」

      嗯嗯，很好。

「只是，那个……爱着的对象，不只有尼依娜」

      ……嗯嗯？

「爱依，有记，玲……再加上不作为异性看待的克律丝，我……果然，无法放手」

      等等……

「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明白我在说很卑劣的事情。但……那是我无法隐藏的真心」

      不，不是指这个。
      如果这是对我来说的美梦，没理由特地说那种事情。

      那种……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这……不是梦？」

      那家伙稍微思考过后，回答。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蝴蝶的梦*的话……我想这不是梦」

      我羞耻至死。

      ***

「笨蛋。笨蛋。不是梦就不是梦，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说啊」

      我把脸埋进那家伙的胸口，用拳头锤他那意外坚实的胸板。不用照镜子，我也能明白自己直到耳尖都红成一片。我害羞得抬不起头来。

「抱歉。我想坦率地表达我的想法」

      对完全是迁怒的抱怨，这家伙道歉着这么说。

      温柔地摸着我的头的手，就像对待孩子一样。

「那个……嘛，传达给我了」

      其实，说的内容，是我原本就明白的事情。这家伙喜欢我，就如同苹果树春天开花一样理所当然。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传达给我。

「之后又说喜欢别的女人，不是最差劲了吗？」
「唔咕……」

      稍微嘲弄一下，那家伙就尴尬地发出了呻吟。这家伙虽然带有诚意，可是到底错了。嗯，我已经习惯了。

「这个，也跟其他人说了？」
「不，还没有……尼依娜是第一个哦」

      嗯，嗯——呵，是这样啊，呵……
      嘛，毕竟是这家伙，顺序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吧。

「因为我最先碰到的，是尼依娜呢」

      看吧，只是因为碰巧我就在眼前……

「离我最近，待我最长。所以，我想我应该第一个告诉你」

      啊啊，真是。

      我拽住那家伙的脖子把他拉过来。

「尼依……嗯」

然后，为了不让他再多说些多余的话，使他沉默了。

注：胡蝶の夢，谚语，一说人生无常，出自于《庄子论》，即我们熟知的庄周梦蝶。

07 千年女主角/Millennium Make Heroine

「额，因为这样」

      我咳咳地清了清嗓子。
      我环视一直看着这边的五对十只眼睛，说了。

「那个……最终，决定选择所有人。请多指教」

      已经一个个地传达，也取得了谅解。尽管如此，我还是第一次这样集合全员说这件事，我紧张到怀疑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我完全不在意。在我还是人类的时代，有好几个妻子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回来得太晚的我也有责任」

      最先出声的是爱依。听到这个的尼依娜，用只有我才明白的那样的变化，微微皱了眉头。

『是为了赚取分数呢』

      大概是这么想的吧。毕竟她可是我，相伴了近百年的伙伴。爱依不是如外表所见那么单纯无垢的孩子这点她还是明白的。完全不在意这种语言照单全收非常危险。

      责备自己一样的说话方法也是，或许其中包含『自己是第一任妻子』这样牵制他人的意思。转念一想那终归也是为我着想，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嘛我也没有什么异议」

      尼依娜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一边转过身去一边无所谓地说。但实际上她不可能想着怎样都好吧。

      如果说爱依是说出超乎想象的事情的类型，那么尼依娜恰恰相反。即使心中有所介怀也会隐瞒着不说出口的类型。

      但是从本意难以揣测这点看来，这两个人可能非常相似。

「太好了！小玲也一样呢！」

      另一方面，有记非常高兴，紧紧抱着身旁的玲。这孩子是只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感觉说话。我一个个地传达的时候她也担心玲的事情，然后感到高兴。

「嗯，谢谢，有记」

      玲也一样高兴。她比起有记少了几分感情表现，但还是满面笑容地抱回去。

      玲想，如果老师要选择谁，首先从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就是自己。对传达想法的我，玲这么说。当然，既然这样选择了大家，我对玲的爱慕也不是模棱两可的东西。

      但是我和她心意相通的时间只有一瞬间。尽管只是不够半日的短暂时间但这也是事实。我和她以外谁也不知道的，紧密的联系……嘛，虽然不知为何有记也明白了。

      现在回想起来，结婚上的花束，也许是为了送给未来的才被有记抛到天上的。

「好的我有对爸爸的质问！我也是爸爸的新娘吗！？」

      用就像香蕉是不是零食一样基础问题的节奏，克律丝举起手臂问道。

「不是」
「欸……只把我排除在外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后，克律丝不满地撅起了嘴。

「好了打住，克律丝，所谓结婚，是指原本是他人的两个人结为夫妻，登录在一个户籍」
「虽然这次不是两个人呢」

      克律丝用闹别扭的口气，嘲讽地环视着四周。我用手搭上克律丝的两肩，凝视着她的双眸。

「我和克律丝，原本就不是他人的关系吧？」

      她充满责难只睁开一半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啊，是啊！我已经在爸爸的户籍里了！而且女儿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太好了！」

      克律丝并不固执于妻子的立场。如果只要在一起就好的话，不如说这就是自然的关系。

「……说起户籍，妈妈……她们，怎么，办？」

      克律丝高兴了一阵后，不意间再一次环顾四周。法律上，只能娶一个人。结果还是不选择不行吗，指的是这件事。

「嗯，关于这点我有想过」

      我点点头，回答。

「我想拜托他们变更法律。一百年持续拜托下去大概可以吧」

      大有滥用自己立场的打算。


      ***


「额？没有那种法律哦？」

      无论如何也不能缓和，或例外地适用一夫一妻制吗？我忍着羞耻向剑部委托这件事，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

「不对，不可能会没有吧，你到底在说什么。毕竟是拜托我制定的法律」

      尼依娜从旁边插嘴说。当代剑部首领，纳西姆的女儿纳西娅「请稍微等一下」这么说后，从宅邸的书库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绯色村接近一千三百年的历史中，制作的记载各种法律的六法全书——那是，它的原典。

「用不着去调查，我好好地记着哦。民法的第二章一节，有配偶的人，不能重婚」
「啊，调查的不是那里呢」

      纳西娅翻开了比尼依娜所说的那章还要十分靠前的页数，给我们看。

「好的，有呢。民法第一章一节，人自出生便持有权利行为能力」
「那又怎么样哦」

要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话题。在法律上出生之前的胎儿，不作为人处理。作为几百年来一直取出婴儿的本人，心情不是太好吧，尼依娜皱了皱眉头。

「第一章二节，人是指，人类，精灵，以及所有的四臂种，四足种，巨人，小妖精」
「……啊」

      但是对继续读下去的条文，我不由得漏出了声音。

「是这样呢。法律是对人的，对龙不适用呢」
「慢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于权利行为能力这个词语，当然包含义务，也包含字面意思的权利。我不存在作为人拥有的基本权利，是个相当令人震惊的事实。

「嘛因为至今为止住在绯色村里的龙只有老师呢。权利姑且不论，无法遵守的法律即使制定了也没有意义吧」
「不过，我本打算遵守法律过着俭朴的生活」

      我一生气，纳西娅就摇了摇头。

「无法让你遵守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哦。毕竟只要老师想，谁也无法拘束谁也无法处罚。当然，老师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点我是知道的」
「但是」

      对说明的纳西娅，玲带着满是思考的表情发出声音。

「老师和爱依是龙，克律丝是有点不太明白的活着的物体所以可以，但是」
「毕竟我，连是不是活着的物体都难以断定呢」

      略过不知为何自傲地挺胸的克律丝，玲继续说。

「人鱼属于四足种，尼依娜和有记是精灵吧。果然结不了婚不是……」
「不对，请看看刚才尼依娜说的地方。『有配偶者，不得重婚』这里，并没有『不能和有配偶者结婚』这样的法律哦」

      也就是说，是这样吗。因为我不受法律拘束，即使有配偶也能重婚。跟重婚的我结婚，并不违法。通俗地说……

「尽管我可以有多个妻子，尼依娜她们却不能有多个丈夫……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总觉得，相当只对我有利的条文。

「这样也好吧」

      尼依娜用自然的动作，把自己的手臂缠到抱着头的我的手臂上。

「我不会因此而困扰」

      尼依娜突然这样向我靠近，会使我心跳加快请不要这样做。当然如果被问高不高兴，当然是无比高兴了。

「我原本也是人类，把我当成人来处理也没有关系」

      爱依说着，紧紧抱住我另一边的手臂。明明和颜悦色，却有火花四溅的感觉，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吗？话说，虽然要说这种事的话我也是原人类。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然后连那里的有记，玲，克律丝也像重叠在一起一样飞了过来，我当场被压倒。爱很沉重……在物理上。

「嘛说起来」

      纳西娅对这番景象不为所动，嘎吱嘎吱地取出别的文件。

「已经和爱依，有记，尼依娜结婚了呢，老师」

      她取出的是，已经十分古旧的兽皮纸。虽这么说，因为最初的户籍应该是在木简的时代制作的，所以应该是被抄写了很多次了吧。
      我名字下方的配偶栏里，爱依，有记，尼依娜的名字连在一起，在更下方，作为孩子的克律丝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就算去世了，也不会从户籍上删除。尽管写着去世的时间……嘛，重生了的话只要把去世的时间消去就可以了不是吗」
「不对，请等一下」

      对不可能存在的记载，一脸平常地解释着的纳西娅，尼依娜插嘴道。

「为什么我被写在这上面」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记得有跟这家伙结过婚」
「欸？」

      纳西娅瞪大眼睛盯着尼依娜，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看向这边。

「没结过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只是一个推测」

      纳西娅稍微思考过后，说了。

「毕竟包含我在内的绯色村所有居民，都认为老师和尼依娜早就已经结婚了」
「有这种事！？」

      尼依娜大叫。回首作为龙度过的漫长的人生，说明我和尼依娜没有结婚之后感到吃惊的人，也许比我鳞片的枚数还要多。但是如果说那是户籍上的谎言的话，连我也无法掩饰惊讶。

「呐，这个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按顺序，比爱依要后，在和有记结婚之前呢」
「稍等，我尝试回忆一下」

      对玲的疑问，有记闭着眼用指尖触碰贴着自己地太阳穴。她的魔法，继承了历代剑部的记忆。虽然意识本身是曾经的有记，只看记忆则从初代的达尔盖的所有东西都继承了下来。

      是故意还是偶然，能做到像改写户籍这种事情的大概只有剑部的首领吧。

「嗯，找到了……十二代的，乌林」

      果然，她的记忆之中有这件事。前世的她的哥哥阿玛塔是二十代，所以是比那还要八代以前。我想起了拥有在剑部里少见的银发的少女的容颜。

「欸哆，不论过了多久也不搞到一起让人着急，一气之下就做了。这样……」
「不要以这样的理由随意操作别人的户籍！」

      对她实实在在说的那番话，我像撩起刘海一样摸着额头，尼依娜含着泪喊道。乌林的话，欸哆……引退是在我三百四十岁的时候，距离现在至少也有一千年了吗。

「我这一千年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抱有的恋心会以这样的形式得到解决吧。尼依娜颓丧地低垂着头喃喃自语。嘛，如果早一点注意到的话，应该会很平常地纠正过来了吧，所以我也觉得这样真是太好了。

「尼依娜……」

      爱依一下子接近意志消沉的尼依娜，紧紧抱住她。

「可怜」

      然后她用丰满的胸部将尼依娜埋进去，充满怜悯地嘟囔着。

「一千年来别人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却一线也没有越过……」
「烦死了！」

      听到这句话，尼伊娜马上甩开拥抱，大叫。

「你变成龙之后是不是性格变得更糟了！？」
「我觉得远在预想以下的尼依娜那边也有错！」

      尼依娜和爱依跑到外边后，传来了草木像生物一样起伏翻滚的声音，和把那些冻结粉碎的声音。

      啊啊，是这样的。

      最近完全长大成人沉稳的尼依娜，说起来以前是这种感觉。

「那，那个，那没问题吗？」

      对因庭院里传出的犹如怪兽大战般的轰鸣而惊慌失措的克律丝，我点点头。

「嗯，因为是平常的事」

      那其实是一千年不见的，一如既往的日常。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00:07

本帖最后由 豳封骑士 于 2020-5-22 16:14 编辑

作者新作介绍

异世界仙人，熔铸掉了传说圣剑

内容简介
选择使用自己的人，持有自我意志的圣剑埃尔菲利亚。
拔出它的是异世界的仙人。
然后圣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鹤镐。

「冷静点，削金锹」
「是埃尔菲利亚！」


地下城和家

内容简介
流放极刑者的不归迷宫。
进去了就再也无法出去，尽是凶恶的陷阱和魔物的迷宫里，一个男子被扔了进去。

名字是阿列弗。打算在迷宫永住的，硬派男子。

天辉使徒 发表于 2020-5-16 07:43

一卷一个时代的小说

见习打酱油 发表于 2020-5-16 08:40

感谢大大

子不语神 发表于 2020-5-16 09:57

明知这糖里有玻璃渣子却又停不下来

taroxd 发表于 2020-5-16 10:59

挺喜欢的小说，可惜文库版腰斩，作者为了写书赚钱只能咕咕咕 Web 版

唉

Anziros 发表于 2020-5-16 11:54

等了好久终于有第五卷了，感谢大大

wesley628 发表于 2020-5-16 13:11

后面剧情越来越烂，难怪没人看

Guidence 发表于 2020-5-16 13:38

感谢翻译，非常喜欢的作品，可惜腰斩了
终于要有修罗场了，看到这里结合第一卷开头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我记得作者说会缓慢更新WEB，不知道用爱发电能持续到多久。
去kakuyomu看了一眼作者最近在更新新作，知道作者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很好了

melongor 发表于 2020-5-16 15:05

感謝翻譯
這套作品也不錯，有沒有大佬可以介紹類似作品？

豳封骑士 发表于 2020-5-16 22:30

嗯……我是不是没开新楼就没法跳出来说我更新了……

查看完整版本: [自翻+转载][カクヨム][石之宮カント]创始魔法师[第五章起][初润至五25][更新至六03，1L更新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