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良]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短篇集[台/繁]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录入组 于 2020-2-28 17:23 编辑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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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之國度×天使動漫錄入組
作者:白米良
插畫:たかやKi
譯者:林憲權
圖源:音無
掃圖:風
錄入:kid
修圖:撸管娘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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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系列小說所附的大量特典短篇故事,如今終於以短篇集的方式登場!另外也有收錄本書才有的全新短篇故事!
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之後,始便開始苦惱,因為若重新踏上旅程,就代表必須與繆分別。為了製造回憶,始陪著繆走訪『愛麗森七大傳說』,卻發現都是一場空。而當始等人前往第七個冒險時,竟遭遇巨大神祕生物,因此被傳送到奇妙的世界!始為了與失散的同伴們會合而展開行動,卻發生了奇蹟般的邂逅──『夢幻冒險與奇蹟邂逅』。本書收錄WEB版未刊載之故事,是最初且『最強』的短篇集!
作者簡介
白米良
這好像是繆和始第一次一起出現在封面呢!我開心得嘴角不住上揚w
這先姑且不論,
我想要快點消化堆積的遊戲……
時間啊,停止吧。
畫師簡介
たかやKi
大家好,我是たかやKi,
每天都在畫原稿。
CONTENTS
第一章 平凡花絮篇
◆解放者們的遊戲
◆追求浪漫
◆深淵夜之夢
◆降臨聖地的女武神
◆夢見家人
◆萬聖節?
◆抱歉兔子強不可擋!
◆恐怖貓耳
◆進化的兔耳少女
◆家長懇談
◆帥氣的兔子與鋼鐵少年
◆這樣的店長也不錯
◆女子摔角
◆希雅的料理講座
◆勞碌命之人的夢想
◆異世界的情人節!
◆某個和平的勇者隊伍
◆深夜的追逐
◆不要叫我女神
◆月的魔法教室
◆兔人族的服裝……可以算是凶器
◆在異世界出沒的迷你裙聖誕老人
◆出來吧『背後之物』!
◆龍生龍,鳳生鳳?
◆美味的『某物』
◆美好世界的廢龍
◆拜託,飲酒別過量
◆飲酒別過量②
◆忘不了的溫暖
第二章 平凡魔法學園篇
◆平凡的魔法學園1 放學後的課後輔導
◆平凡的魔法學園2 理事長室的戰爭
◆平凡的魔法學園3 無仁義大運動會
◆平凡的魔法學園4 悲情的學生會長選舉
第三章 平凡童話篇
◆日本的平凡民間故事 ~竹取物語~
◆平凡童話 ~愛麗絲夢遊仙境?~
◆平凡童話 ~賣火柴的○○~
第四章 夢幻冒險與奇蹟邂逅
第一章 平凡花絮篇
◆解放者們的遊戲
「炎術師移動至12-4,攻擊8-6的劍士──魔法•炎屬性•緋槍。」
「嗯嗯。」
【奧爾庫司大迷宮】的最下層,奧斯卡•奧爾庫司祕密基地的一個房間內,傳出了一男一女的聲音。男的聲音聽起來自信滿滿,女的聲音則是妖豔性感,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他們就是始和月。
始和月隔著一張玻璃長桌,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桌上擺著金屬製的方形板,以及總計六十四個各式各樣的棋子。
兩人在就寢前小玩一場,正在下異世界版的西洋棋。
當然,它的規則與地球的西洋棋大不相同。
畢竟棋盤總共有兩百五十六個格子,上面畫著山脈、河川、森林、丘陵、平原等各式各樣的地形,效果各自不同。棋子則有一百種以上,從戰士系到魔法系,連村民A都有,可以從中自由選擇,甚至可以在遊戲中養成。傷害量的判定依據很嚴謹,從攻擊屬性、防禦或相性的有無,全部都會加以計算。甚至跟現實相同,完美重現了陷入魔力枯竭狀態會無法戰鬥的狀況。
而且還常常上演奇妙的『戲碼』,連始也完全不能理解是用什麼樣的原理製作。
就如同現在始從見習開始練到變成超一流的炎術師,對著月的劍士發射炎槍,被打中的劍士於是按著腹部,看著滿是鮮血的手大叫『這是怎麼回事』。而且身為同伴的魔法士還自己動了起來,抱著倒地的劍士大叫『這就是……這就是你們的做法嗎?』。
「我在想,這個小劇場功能能不能想辦法關掉啊?」
「……連始也做不到的話,我想是沒有人能解除了,這大概是解放者們的合力之作。」
而且一定是耗費心力之作,實在是把能力浪費在窮極無聊的地方,始他們對解放者的印象可能要改觀了。
進入下一回合,月命令己方的騎兵突擊,目標是剛才的炎術師。
騎兵的突擊槍漂亮地粉碎了對手。附帶一提,遭粉碎的棋子會在數秒後復原,然後急急忙忙地自己走出場外。
己方棋子被打倒的瞬間,始的眉毛抖了一下。只不過那並非是棋子被打倒的關係,而是這個遊戲的另一個功能──『痛感同步』的關係。
其實這個遊戲有一個功能,就是在自己的棋子受到攻擊後,遊戲前所登錄的魔力會起反應,對玩家本人造成如碰到靜電觸電般的刺激。
始下一步棋立刻回敬對手:
「暗殺者移動至13-9,對騎士發動攻擊──斬擊•技能•斬首。」
「嗯啊!」
始的暗殺者發動技能,從背後奇襲聖騎士。
聖騎士瞬間被斬首倒下,月的皇后悲痛地大叫『我的騎士大人!』,身旁的國王則是怒吼『咦?我的?妳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看來皇后的出軌似乎被抓包了。
之後進行了數回合的攻防,劇情又繼續發展。比如國王其實有私生子,孩子的母親是敵軍皇后。嫉妒的皇后私下密會宮廷魔法士,那位宮廷魔法士有個戀人,戀人其實是男的,而那男人的心在己方和敵軍魔法士之間搖擺不定等等,棋盤上上演著牽連王家緋聞的狗血愛情劇。
然後,每當始的棋子打倒月的棋子,她就會發出「啊嗯」、「啊啊」、「那裡是……」、「不行」等嬌喘。明明棋盤上的戰況處於優勢,始的理性大軍卻是死傷慘重。
「……月,妳為什麼每次被攻擊就發出那種聲音?這應該不是無法忍耐的刺激吧?」
「……因為始一直攻我的弱點。」
「騙人,沒有那樣的功能……不,等一下。該不會今天刺激老是集中在一點是因為──」
「……呵呵呵,沒錯,兇手就是我。我把讀取深層意識、將刺激的目標集中在對方某一部位的功能打開了,情報來源則是使用說明書。附帶一提,其實刺激等級可以調整,我今天調到最大了。」
始感到戰慄。使用說明書全部多達五百頁,始看了幾頁就不耐煩地拋開了,月竟能把它看完,這表示……月真的很閒。當然,她也有可能是偶然發現的……
不管怎麼說,最可怕的是始受到的刺激都集中在『男性的重要部位』。
(她、她的目標是我的小弟弟!)
雖然小弟弟有著極高耐性能守護其安眠,但是面對眼眸濕潤、性感地用舌頭舔著唇的月,始的理性大軍也遭遇危機,即便己方盤勢為優勢也一樣。
因此始大聲命令。
「土術師移動至16-7,攻擊從16-8到16-10的範圍!魔法•土屬性上級•崩土!」
始抱持將有數回合無法行動的覺悟,發動範圍攻擊。瞬間,月發出「嗯嗯~」的性感嬌喘,癱軟地倒在沙發上。她的身體微微痙攣,黑色連身裙露出的腳趾蜷縮成一團。
「事關遊戲,而且在關乎男性尊嚴的狀況下,我絕不能輸。不好意思,月,我要全力取勝了!」
「……嗯,始全力攻過來了……」
月臉頰泛紅,微微冒汗,她思考了一下後,向始提案:
「……你有自信的話,要不要來打個賭?」
突來的提議令始產生戒備,而月的提議則是『贏家可以命令輸家做任何一件事』。然後,如果月獲勝,她的要求是……『情侶裝』。當然,那是離開深淵之後的事了。
口口聲聲對敵人喊殺無赦的傢伙,散發出濃濃殺氣,身上卻穿著情侶裝……那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嚴肅氣氛都蕩然無存了。就始來說,他絕對要避免那種事情發生,於是他將這份心情化為行動。
「皇后移動至14-5!特殊技能•皇后的祝福!」
始刻意讓重要的棋子踏入敵陣,冒著風險換取己方發動僅限一次的一齊攻擊權!事先布置在周圍的士兵們同時發動攻擊!國王的私生子戰死!月的國王和始的皇后發出悲鳴!同時月發出「呀啊啊嗯」的性感嬌喘。
這次的攻擊成為關鍵一擊,月的軍隊分崩離析。始的皇后和月的國王在戰場上上演可歌可泣的愛情,最後同歸於盡。始的國王則是直到最後都不發一語,最後發表勝利宣言,結束了這場戰爭。
好不容易成功迴避穿情侶裝在異世界旅行的羞恥未來,始鬆了一口氣。
然而,遊戲結束後,月鼓著臉頰鬧脾氣,結果始只能自己提出妥協方案──穿月喜好的服裝。從始必須討好月這一點看來,他應該算是贏了棋局卻輸了勝負吧。
那或許就表示,結果只有月是始贏不了的人。
◆追求浪漫
『這個研究對我而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我灌注最多夢想與心力的事業吧。』
以這一句話做為開頭,這是一本記事本大小的研究日誌。
褪色的灰色封面,以及泛黃變色、或是沾著手垢的頁面,在在顯示這本記事本被翻閱了無數次。自然而然可以感受到記事本主人的熱情。
各頁都寫滿了細小的字,記載的都是關於研究內容或成果、課題與考察,可是即使如此,最後研究仍是沒有完成,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得出作者的懊悔。
『很遺憾,我無法達成我的理想,這全都是那傢伙的錯。一定是那樣,對,不會有錯,那個混帳傢伙!』
途中夾雜了一句與其說是抱怨,倒不如說像是遷怒的話語,總之先不去理會,就這樣翻到最後一頁。
『正閱讀此書的你,我深切地盼望,你能理解我的熱情,並且願意繼承我所無法實現的意志,替我完成那個作品,登上理想的頂峰。千萬拜託,之後就交給你了。』
在充滿靜謐的房間中,靜靜注視著最後一句話的人,嘆了一口氣,啪地闔上記事本。然後他仰望著天,眼神中充滿了感慨,就這樣佇立一會兒後,喃喃說道:
「好,你未完成的事,我會為你實現,我會繼承你的意志和理想。」
這句輕聲細語,很快地消失在黑暗與房間的牆中。不過,儘管小聲卻帶有熱情的那句話,將凜然的意志散布至周圍的空氣中。
只有一對無意志、無感情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卡恰卡恰,操作著機械的聲音在房中響起,南雲始正露出嚴肅的表情,進行組裝新裝備的零件這個纖細的作業。
場所是【奧爾庫司大迷宮】最下層,位於奧斯卡•奧爾庫司祕密基地的工房。
在偶爾發出閃耀的鍊成紅色魔力光的始身旁,坐著一頭閃亮金髮的陶瓷娃娃。陶瓷娃娃的手上,正用雪白纖細的手指做著針線活,她的身分當然就是始在深淵底端遇見的吸血姬──月。
當始藉由鍊成充實裝備的時候,月也會在他身旁,努力製作旅行用的耐用衣服和一般服(包含夜戰用服裝),這已經逐漸成為習慣。
「……好,完成了。」
安靜的空間裡,迴盪著似乎頗感滿足的始的聲音,月停下手,朝始望去,只見始正用左手的義手,反覆地握拳與張開。
「……是義手的新裝備嗎?」
「對,我現在要試射,妳要看嗎?」
「……嗯!」
始所做出的神器,許多是將魔法結合現代武器或遊戲等知識做成的。所以對月而言,每一樣都很新鮮,總是刺激她的好奇心。更何況,最近必要的裝備大致都已完成,始也在煩惱要有怎樣的機能,才能夠讓使用時更加便利,而一直沒有製造新裝備,所以月就更加期待了。
始緩緩地伸直左手,對著工房內側的標靶,手的形狀是拳頭。緊握的金屬拳頭,由於沒有矯飾,因此非常有壓迫感。
看到一旁月興奮期待的樣子,始露出得意的笑容宣示:
「來囉,男人的夢想,金剛飛拳!」
宛如在腹底響起的沉重爆炸聲出現的同時,始的左手以驚人之勢飛出。手維持著拳頭形狀,拉著如火焰般的火線逼近目標,隨著轟然巨響粉碎了標靶。
始一臉得意洋洋地將魔力注入義手,電流啪地一聲竄過,埋在標靶殘骸中的左手,就像受到吸引一般,憑空飛了回來。與清脆的「喀鏘!」聲一同裝載至始的左手上。
「如何?」始依舊一臉得意洋洋,視線向身旁的月望去,徵求她的感想。始心想她一定會靈魂沸騰,歡喜讚嘆吧。
然而──
「?……只有這樣?」
得到的卻是難以言喻的微妙反應,她的表情甚至浮現困惑之色。始的頭上冒出「!?」的記號,彷彿看到不可思議的事物般,浮現驚愕之情。
「妳、妳說只有這樣……不,這個很厲害吧?這是金剛飛拳喔?一擊粉碎對手後,還會飛回來喔?」
「……可是……論威力的話,電磁砲還比較強大吧?」
不知為何,感到非常狼狽的始,拚命地為『金剛飛拳』的有用性辯護,月卻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提出合理的反駁。
一瞬間,始發出「唔!」的一聲,一時為之語塞,不過始露出笑容,彷彿在說「還沒,還沒結束!」,對月提出反駁。
「確實,若只看威力,電磁砲是比較強大。不過伸出的手突然飛出,這是只有金剛飛拳才有的奇襲性。」
「……電磁砲的速度不是更像奇襲嗎?」
聽見精確無比的二次反駁,始受到打擊,腳步搖晃了幾下。不過他絕不會倒下,因為他怎麼可以放棄金剛飛拳!
「遇、遇到失去武器的情況就很有用吧!?」
「……在戰鬥中失去左手比較有用?」
「……」
「……再說如果不用電磁砲,始用『縮地』欺近敵人,再發動『振動粉碎』或『豪腕』,直接毆打還比較──」
始卸下左手,丟到一旁後,從『寶物庫』取出別的左手裝上。他對月露出挑戰般的大膽笑容,舉起裝上的左手給她看。
「好吧,月,我就接受妳的挑戰吧。」
「???……對不起,始,我不懂你的意思。」
「確實,金剛飛拳或許是有一點不適合我。如果不是我,它會是非•常•有用的武器,不過……總之先把金剛飛拳擺一邊,我就讓妳見識真正的新裝備吧,不用客氣,感受直達靈魂深處的顫抖吧。」
「……呃,所以我說,我不懂那是──」
始無視更加困惑的月所說的話,為了所有男生都不能退讓的浪漫而激發熱情。在義手流通了魔力之後,義手的拳頭鮮紅燃燒!明亮燦爛的光輝是熱情的證明。沒錯,那就是浪漫武器之二──
「這就是超熱拳。」
這是始今日第二次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燦爛燃燒的左手,也令始的表情也為之一亮。
然而──
「……呃……接下來是要?」
不知為何,月要求觀賞後續。她搔著臉頰,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著始,從她那個樣子看來,她的靈魂就連一微米動搖都沒有。
始得意洋洋的表情在抽搐。
「……聽好了,月,使用這個超高熱的拳頭,無論是怎樣的對手都能熔化打飛,妳不覺得很厲害嗎?」
「……為什麼一定要熔化?」
這個疑問很正常,如果是始的拳頭,光用機關或技能,大多的對象都能粉碎,根本找不到熔化的必要性。或者應該說,只論威力的話,使用電磁砲或陣動粉碎就足夠了。因此始開發新裝備所注重的著眼點,應該也是放在威力以外的要素──預期遭遇各種狀況時的便利性。
然而,不知道在哪裡走岔了路,激發出浪漫的始,帶著不屈不撓的鬥志面對月(現實)。
「月,妳仔細想想看,比如說,假設今後遇到物理耐性特別高的敵人,那種時候只要抓著他就能夠造成傷害了吧?而且被困在迷宮裡的時候,還可以熔化牆壁逃出,沒錯吧?」
「……嗯、嗯。」
始解除超熱拳,兩手放在月纖細的肩膀上,在極近距離對月熱情勸說。月則是目光游移,內心想著「所以說用振動粉碎、纏雷或鍊成就好了吧」,不過她沒有說出口,因為她隱約察覺到這是男生的憧憬。
所以,最喜歡始的月,露出困擾似的微笑,先配合始說:
「……我、我覺得很好。」
「……」
始把左手卸下隨手丟棄,一副「我才不要同情!」的樣子。
始不屈不撓,再度從『寶物庫』取出左手裝上,面對著月,露出像在跟月說「這個怎樣!」的眼神,接著把義手變形成螺旋狀的圓錐。
「月,這就是我的真本領,至今都只是序章而已,來吧,睜大妳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被感動的漩渦吞沒吧!」
始毫無自覺地說出充滿中二感的台詞,再次流入魔力啟動的是浪漫武器之三──
「這就是變形式『鑽頭』!」
始露出今天最得意洋洋的表情,高舉發出暢快旋轉聲的鑽頭,心想拿出這個月總算非感動不可了吧,視線移過去一看,只見她──
「……嗯,我覺得很帥,沒問題的。」
「……」
始心想:「是什麼『沒問題』啊……?」月的眼神非常地溫柔。
就月來說,她還是對實用性感到懷疑。即使如此,誰也不知道人生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就算是在平常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東西,總有一天,沒錯,總有一天活躍的時刻必會來臨。或者應該說,「為了始,那一天快來吧」月就是抱持著那樣溫柔的心情。
然而,那樣的溫柔反而化為電磁砲,貫穿了始。他不屈不撓的心出現龜裂,表情也有點「我該不會快要墜入『那一側(中二世界)』了吧?」的自覺。
可是,就如同大劍一旦揮落就無法停止,始激發出的浪漫也無法馬上停下,他半自暴自棄地拿出「左手變形成龍!」或「從指尖噴出水刀」,最後甚至是與槍械和義手都無關的「※克○德的合體劍!」,舉辦個人的浪漫市集。但是,每一次月都等比例地露出溫柔的笑容。(編註:此指遊戲《Final Fantasy Ⅶ》中的克勞德•史特萊夫。)
最終,在把那些東西全部丟棄,垂頭喪氣的始恢復正常之前,月始終保持一臉溫柔的笑容,宛如稱讚孩童般輕撫著始的頭安慰他「沒問題,沒問題啦」。
到底是什麼沒問題啊?……
始決定用盡全力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半夜,存在於工房某個櫃子後方的密室內,有一個無聲無息,動作偷偷摸摸的人影。
「……完成了。」
這個喃喃自語的人是始。他的視線前方有一個銀髮的美女,只不過那個美女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人類,由於她的耳朵不是人類的耳朵,而是由天線般的長方形金屬所構成。
另外,質感也顯得堅硬,微微睜開的眼睛沒有生氣,感覺不出意志的光芒。那是當然的,因為她的真實身分就是過去奧斯卡所製造的清掃用人偶。
只不過,她也並非完全不像人類。她身穿深藍色的連身裙,搭配墜著荷葉邊的純白圍裙,頭戴白色褶邊髮箍,沒錯,她是女僕,女僕人偶。
「奧斯卡,你因為過度追求真實感,反而更遠離了真實,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不過,我擁有二次元角色的知識。適度的非現實造形……這就是答案。」
半夜,語氣滿足地喃喃自語的始,看起來就只是個普通的悲慘男子。然而,自從始連同這個密室一起,發現了女僕人偶和大量的女僕裝,以及研究日誌後,便得知奧斯卡對女僕人偶無止盡的探求與理想,始也產生共鳴。於是始繼承奧斯卡的意志,為了不被月發覺而費盡心力,事到如今終於完成了。對於那樣的成就感,他會沉浸在感慨中也是難免的吧。
就在這個時候──
「……我找到你了,始。」
忽然間,在光線照入房內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原本沉浸在感慨中,欣賞著女僕人偶的始,身體猛然一顫,然後他就像缺乏潤滑油的機械,動作僵硬地回頭一看。
「月、月……為何妳會在這裡?妳的氣息明明是在寢室。」
「……我早就發覺始每晚都使用氣息遮蔽,而且還留下殘留氣息的神器後外出。雖然有密室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相反地,只要使用神器,我也可以自由地到處尋找你。」
「神器反過來被利用了啊!」始對自己的致命失誤懊悔地咬牙切齒。而在那個空隙,月冷漠無情的目光移向女僕人偶,始再度身子一顫,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被抓到外遇現場的丈夫。
「……始,你喜歡女僕裝的話,跟我說就好了呀。」
月的眼中燃起嫉妒的火焰。看來她似乎在嫉妒女僕人偶。可是,事情不是那樣。不是那麼一回事啊!始像是勸導似地對月說:
「月,聽好囉,我不是喜歡女僕裝,這是浪漫啊。」
「……浪漫?」
「沒錯,女僕與人偶(機械人),這兩個要素結合在一起是女僕人偶(機器人),必須是這樣才行。不管是只有女僕,還是只有人偶,雖然那樣也很好,但是女僕人偶並非只是將兩個要素相加,而是一個已被確立的類別,那是每個男生的浪漫啊。」
接著始更熱烈地發表對女僕人偶(機器人)洋溢的浪漫,不知說了多久,一直默默聽著的月說了句「原來如此」,然後點了點頭。「妳明白了嗎!」始露出安心的笑容──然而剎那間,轟的一聲,熾熱的火球掠過始的臉頰。
隨後是一陣轟然巨響,始慌張地往背後一看,在那裡的是遭到爆破的女僕人偶……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
始跪倒在地,茫然地望著女僕人偶燃燒旺盛的殘骸,然後他快步走向月,用夾雜著悲傷與憤怒的語氣質問。
「月,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這麼做!妳跟她到底有什麼仇!」
「……始最近有點奇怪,需要稍微調教──嗯哼,教育一下。」
始最近的浪漫傾向超出容許範圍,雖然可以推測是因為鍊成方面遭遇瓶頸,但這時候不把他拉回來,他可能真的就會過去『那一側(中二世界)』,然後就一去不回了。為了女僕人偶感到悲傷或憤怒,語氣激烈地抗辯,在這個時間點上就已經相當於末期了。
被重要的女孩子當面說「你很奇怪」,始受到相當大的打擊,當他的精神逐漸恢復正常的時候,只見月從房內眾多女服裝中拿起一件,華麗地轉了一圈,接著注視著始,舔了一下嘴唇,性感的氣息頓時猛烈噴出。
「……我會讓你的身體明白,比起那種東西,活生生的女僕比較好,主人。」
「……」
始不發一語,臉頰流下一道冷汗。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深淵底端響起了「啊────!!」的悲鳴。就這樣,在戀人悉心的服侍下,始平安地從中二的深淵歸來,這也是不言自明。
◆深淵夜之夢
在一個如神殿般莊嚴的巨大空間裡,兩個存在相互對峙。
一人身披銀白閃耀法袍,長長的銀髮流瀉,手握白銀長劍;另一人則是身穿黑衣、戴著眼罩,身上裝有異手,手裡拿著左輪手槍。
「虧你能找到這裡,我要誇獎你,紅蓮與白牙的葬送狂王。不,稱呼你破軍奇禍比較好吧?」
「哼,隨便你怎麼叫,那都是無關緊要之人擅自取的名字。不過,我會給你帶來名符其實的災厄,今天就是你的末日。開天闢地之神,不,創世與混沌的黑暗魔神!」
──那是什麼可恥的稱號啊!拜託別喊了……
只見黑衣男取下眼罩,閃耀著蒼穹的眼眸,大聲喊道:「覺醒吧,我的鋼鐵與魔技的左手!」。
同一時間,白銀男的背上也展開白銀羽翼,閃耀著白銀光輝,白銀之劍也閃爍著白銀光芒,大聲吶喊:「很好,忤逆神的狂徒,看我把無限的痛苦刻印在你的靈魂!」。
──這兩個傢伙病得也太重了吧。
之後開始的戰鬥中,黑衣男大叫「紅色閃光,聽我命令吞噬敵人──『紅蓮的斬哭共鳴』!!」,白銀男則是喊叫回擊道:「哼,天真。毀滅萬物吧──『悠久與無限之理』!」。兩人有來有往,實在是空前絕後的慘烈口角。
──我的精神已經到極限了,※帕特拉修……(譯註:英國作家薇達所著童話《法蘭德斯之犬》中的狗。)
最終,白銀男『第三次變身』,黑衣男『真正的力量』覺醒,各自使出做為『殺手鐧』的『必殺技』……
結果戰鬥以黑衣男的勝利告終。
黑衣男儘管滿身創傷,仍是露出自傲的笑容……
「哼,看在你讓我打得盡興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讓你死也瞑目。我名叫紅炎白魔的──」
──我的生命值已經減到零了,別再說了啦啊啊啊啊啊──
「別再說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始?怎麼了?你還好吧?」
在深淵隱密居處的寢室內,始翻開毯子跳了起來,呼吸急促在喘著氣。睡在身旁的月慌張坐起,緊緊抱著始安慰他。
「我、我做了可怕的夢……月,我有個請求。」
「……嗯?」
「如果妳看到我快墜入『中二世界(那一側)』,用妳的最上級魔法,不管是蒼天還是天灼都好,把我轟醒吧。」
看到始懇求的模樣,月察覺事態非比尋常,於是她用力點頭答應。
「……嗯,交給我吧,我不會讓始變成『冷血怪物(那一側)』一樣的人。」
兩人的認知存在著微妙的誤會,但是兩人卻都沒發覺……
始打從心底安下心來,抱著月再度入睡。
只要有月在,始就一定不會墜入『那一側』……應該吧。
◆降臨聖地的女武神
這家店因商品琳瑯滿目,給人狹小印象,店內以不至於吵雜的音量,播放著最近流行的動畫歌曲。這間店專門販賣遊戲、漫畫等次文化商品,是分店遍及全國的知名店家。
當然,店內充斥著自稱『紳士』或『戰士』的人種,就有如聚集於聖地的信徒,有一些人是與友人來店,他們認真地互相議論交談,使得這裡成為一個融合了熱情與活力的空間。
不過,即使是在這樣的店裡,依然存在安靜的場所。那是在店內最深處,以一面巨大簾幕區隔出的特別空間,簾幕上寫的標語是『18禁』,沒錯,那是成人區。
在那樣的空間裡,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們,也會不自覺地變得沉默寡言,對周圍的視線感到在意,就連播放的動畫歌曲也像是自我克制一般,聽起來格外小聲,那裡就是這麼一個安靜的場所。
那獨特的氣氛卻突然被打破了。
「喂、喂,香織,妳想進去哪裡啊!」
「嗚……可、可是,小雫……」
響徹四周的是女孩子的聲音,聽見可以用『宛如鈴聲』形容的嬌柔聲音,戰士們為之一驚,從書架後探出頭窺視。在簾幕的邊緣,看得見雪白纖細、明顯是女孩子的手指。
他們心想「她打算進來嗎?可惡!退路被切斷了!」,不過入口只有一個,所以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有什麼可是,既然普通版賣完了,妳就放棄吧。」
「可是……那是南雲同學父親的公司出的遊戲喔?說不定南雲同學也是玩……H、H版的呀。」
「我、我說妳啊,妳是為了和南雲同學有話題聊,才來買遊戲的對吧?妳打算在教室跟南雲同學暢談H遊戲的話題嗎?我可以想像南雲同學被問到那個話題時,對妳感到畏懼的光景,那樣反而更可悲啊。」
今天香織是為了與班上心儀的男生──南雲始有共同話題,才來購買始的父親所經營的遊戲公司發行的軟體,但因為那是暢銷作品,所以不管哪一家店,普通版都已經完售,只有昨天碰巧剛進貨的『18禁版』還勉強剩下存貨。雖然就年齡來說,不管怎樣她都不能買,但香織在許多意義上都是勇往直前的少女,她不知道是想到什麼,準備進入18禁的區域。
「唔唔,即使如此……不要阻止我,小雫!女人也有即使明知不可為,也必須為之的時候呀!」
「至少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啊!喂,啊,別走,等一下啊!」
戰士們屏息靜氣,關注著簾幕的另一側,下一個瞬間,看到衝進來的女孩子,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想著「騙人的吧,不可能啊,這麼漂亮的美少女……」。
而香織也在衝入的瞬間,看到可愛的女孩子衣衫不整的海報,立刻羞得面紅耳赤。然後,她發覺男性顧客們啞然無語的視線而低下了頭,意識到同樣面紅耳赤的雫從背後拉著她的手,香織心想「我、我不能輸!」,於是她懷著這個錯誤的決心,向前踏出一步。
雫雖然拚命拉著她的手,但因為圍繞在自己四周、刺激羞恥心的各式物品,雫完全使不出力氣。結果她變得像在異世界迷路的小孩子,乖乖地跟在香織的身後。
「啊!小、小雫!找、找到了!」
「什、什麼啦,妳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去啊!」
香織拉著羞恥得快要哭出來的雫,拿起目標商品。看到包裝盒後,她不禁發出「唔哇!」或是「咿!」的悲鳴,原因當然是畫在盒子上的角色們的『嗶──』插畫。
就在雫拚命地將臉別過去時,香織無意義地瞇著眼睛偷看並確認盒子的背後,接著說出驚人之語:
「咦?感覺這個女孩子很像小雫呢……」
「什麼!?不、不要說傻話!我才不會像這樣趴在地上翹起屁股!」
其實已經仔細地確認過圖片的雫,面紅耳赤地如此反駁。可是,她的聲音似乎大了一點,這時,架子後方傳來「噗咻!」的聲音,同時「咚!」地一聲似乎有某物倒地。「──!別死啊!可惡,血流個不停!」也有這樣的聲音傳出,好像是不小心想像了什麼。
「而、而且,要那樣說的話,這邊的女孩子也很像香織啊。」
「欸欸!我、我才不會穿著這麼羞恥的打扮,跨坐在男孩子的身上。」
相反側的架子後,彷彿又綻開一朵鮮紅的花朵,「醫護兵,醫護兵!」只聽見這樣的悲鳴聲響起。
就在此時,面臨窮途末路的戰士們面前,救世主出現了。
「兩位客人,非常抱歉,這裡放有有年齡限制的商品,請兩位配合規定好嗎?」
沒錯,店長降臨了。店長判斷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城堡內將會出現大量戰士們屍體的嚴重事態,他心想只要自己這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說一句話,她們應該就會感到尷尬,而自行出去了吧。
然而,對方卻是強敵。雖然雫拚命鞠躬道歉,害羞得快要哭出來,並且想要把香織帶出去,但這時香織做出了意外的舉動,儘管羞紅了臉,香織仍雙手拿著色情遊戲遞向店長……
「我、我要買這個!」
店長即使臉頰抽搐,依舊準備以年齡限制為理由拒絕時……
「我、我是幫爸爸買的!」
在場全員都在想「怎麼可能有那種父親啊!」,而香織或許也自覺這個藉口很牽強,她又連續說出「我要送給父親當生日禮物」和「我們要一起玩」這些讓場面更加混亂的藉口。在她身旁的雫終於羞恥心破表,雙手遮著臉蹲了下去。就在香織眼神楚楚可憐地問「不行嗎?」之後,店長也終於到達極限。
「恕我失陪一下。」
就在店長留下這句話,消失在架子後的瞬間,「噗咻!」鮮紅噴泉噴起。
他也是次文化的愛好者。「店長啊啊啊啊!?」戰士們的悲鳴接著響起。
在那之後,由於香織仍設法想要得到遊戲,戰士與店員的屍體也就繼續量產,這自是不言自明。
◆夢見家人
以肉和醬油為原料的醬料飄散出烤肉的香氣。只見在現代化的系統廚房之前,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她圍著別緻的圍裙,及肩的黑髮綁在後方。
那位女性──南雲堇以熟練的動作將料理盛在盤中,視線移向天花板大聲喊道:
「始~老公~餵食的時間到了哦。」
隔了一拍之後,隨即傳來兩個人走下樓梯的腳步聲。
「……媽,別說餵食啦。」
眼睛下方有黑眼圈、表情溫柔的少年──南雲始苦笑著走進廚房。他幫忙上菜,看到菜色頓時眼睛一亮。
始的背後有個人探頭出來。
「今天是吃漢堡排啊,怪不得這麼香。」
一頭翹起的短髮,身材削痩的男人──他就是始的父親南雲愁,他的眼眶下也和兒子一樣,微微浮現出黑眼圈。
父子在餐桌就座,喊了聲開動了之後就拋下堇,開始大口吃起晚餐。口中塞滿漢堡排和米飯,拚命地動嘴咀嚼。
看到他們吃飯的模樣,堇輕聲一笑,口中說著「果然對男人們用餵食就夠了」。
「然後呢?你們父子倆一起努力為新作偵錯,趕得上進度嗎?」
「……咕嗯,嗯,勉強趕得上,那個遊戲果然很好玩啊。」
「唔嗯唔嗯……那是當然,那是傾全公司之力打造的新作,花了很多經費。如果不好玩的話,老爸就辭了這份工作,然後為了學習怎麼做好遊戲,一整天在家打電動。」
「老爸,那只是普通的尼特族啦。」
兒子的吐槽尖銳無比,然而愁卻不為所動,甚至大力主張「不是尼特族,是阿宅,能夠靠自己賺的錢宅在家裡,那才叫人生勝利組。」這樣的奇特言論,母親也表示贊同。不愧是遊戲公司代表和人氣少女漫畫家,他們的想法實在異於常人。
畢竟當他們得知始因為某種原因,在學校成為嫉妒和嘲笑輕視的對象,遭受幾乎所有學生的不當對待,那時候他們也只是表示「不管你要選擇轉校、戰鬥、還是躲在家不上學都可以,或者你也可以早早退學,來我公司上班。別擔心,管他是中輟還是怎樣,最終能賺大錢的就是人生勝利組。」,實在不是為人父母該給的建議(?)。
反倒是始表明「人生需要保險和退路,學歷很重要。」,勸導有意無意地想叫始到自己公司上班的父母。
(不過多虧爸爸他們完全不當一回事,所以我才能輕鬆面對、逆來順受,我很感謝他們……)
正當始心裡這麼想的時候,愁和堇卻開始談論起「始可能有蘿莉控的傾向」、「因為他喜歡蘿利類型的角色嘛」這種既危險又大違始本意的話題。始趕緊拉回意識,用眼神向父母提出抗議。
「別瞪啦。在這次的新作中,你很愛用金髮蘿莉魔法使是事實吧?」
「這跟蘿莉控有什麼關聯?現實和遊戲是不同的吧。」
「確實沒錯,因為始也喜歡獸耳女孩吧,尤其是兔耳女孩。真是花心的兒子。」
看到父母笑得很得意,始開始生氣悶氣,他的父母有時會像這樣合力欺負兒子。
「如果始被召喚到異世界,一定會追蘿莉類型的角色吧。拜託你,千萬別犯罪哦?即使是異世界,道德觀念一定也是共通的哦?最近就算是遊戲,對於這方面也是管得很嚴。」
「結束這個愚蠢的假設性話題吧。不,應該說別再把我當成蘿莉控啦。」
始深深嘆了口氣,似乎感到很厭煩。父親則是口中說著「抱歉抱歉」,不斷地向他道歉。
「不過只要是男人,一定會憧憬劍與魔法的世界吧?成為冒險者,與可愛的女主角談一段浪漫的愛情,打倒魔王或神,並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那是男生會喜歡的故事呢,而且召喚系和轉生系也正流行。不過我可不希望兒子遇到那種事,萬一去了就回不來要怎麼辦啊。」
堇相當認真地想像了一下,皺起眉頭說道。或許是職業病的關係,她和愁的想像力都太豐富了。對於有這樣的父母,始困擾地笑著開口說道:
「我看起來就不是能拯救世界的樣子啦。」
聽見兒子軟弱的發言,愁感到不滿,至少在幻想中能想像自己最強就好了吧。始的笑容顯得更加困擾,然而他卻以格外明確的語氣斷言道:
「我所能做的最多一定就是回家吧。如果有重要的人和我在一起,我會和她一起回來。如果是為了回家這個目的,我覺得我可以努力做到。」
「「……」」
聽到兒子這麼說,愁和堇忍不住面面相覷。始彷彿要掩飾自己的難為情,說了一句「再說我無法忍受沒有遊戲和書的世界啦」後,聳了聳肩。
對於掩飾難為情的兒子,愁和堇並沒有特別捉弄他,而是以非常溫柔的表情點頭說道:
「是啊,比起世界,你平安無事更重要。再說世界那種東西,如果順手能救的話,再順便救一下就好了吧?嗯,就用站在這種立場的主角,再做一部作品看看好了……」
「哎呀,有何不可呢,回家路上順便做掉魔王和神,這種離奇的劇情好像很有趣呢。」
結果最後還是講到對於作品的創作之熱愛,儘管對父母那裝著興趣與工作的頭腦感到無言,始卻也體會到自己毫無疑問是兩人的孩子,於是主動跟父母一起集思廣義。
這就是南雲家一如往常的團圓景象與生活日常。
在月光從窗戶照入的寢室中,愁呻吟幾聲後醒了過來。
「老公,怎麼了?」
「堇……我夢見始了。那在他消失的不久前,我們開玩笑地說他如果去異世界時的事。」
看到愁沮喪的表情,睡在身旁的堇也起身,依偎著愁說道:
「他一定會回來的。不管是在異世界還是這個世界的某處,那孩子都一定會回來的。」
「堇……」
「你也知道,那孩子雖然平時抱持息事寧人的態度,但是當他認為絕對不能退讓的時候,他也會採取行動,所以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啊,他一定沒事的。」
想到在學校和班上同學一起消失的兒子,夫妻相互依偎的身影實在令人同情。原本那麼明亮溫暖的家中,如今則是寂靜無聲,籠罩著冷清的氣氛。
同一時間,在異世界的深淵之底,始忽然醒了過來。
在人工月亮的照耀下,始的眼神充滿懷念。身旁的月依偎在他身上,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我做了關於我爸媽的夢。沒想到那時的胡言亂語竟然成真了……」
「……始,沒問題。只要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絕對可以回去。」
月用近似確信的語氣說道,對始露出了微笑。
始則是愛憐地摸了一下月的頭,並堅定無比地點頭回應。
「對,我一定會帶著月回去。」
始的腦海中不知何故閃過父母相互依偎的身影。
兩人像是忍受著痛苦,低著頭支撐著彼此。他們看起來比記憶中還要虛弱,然而當始表明決心的瞬間,他們彷彿聽見始的聲音,忽然抬起頭。
始所看見的雙親幻影,最後似乎向他微微點頭鼓勵,露出如同記憶中的微笑。 ◆萬聖節?
「呃,那個……你覺得怎麼樣?南雲同學。」
放學後嘈雜喧囂的教室一隅,始僵住了。就好像是被眼前惹人憐愛的妖怪施加了妖術一樣。
「嗯、嗯。我覺得很適合妳喔。那是貓怪的扮裝嗎?白崎同學。」
總算回過神來的始,這麼回應。那瞬間,身穿著短版浴衣、戴著貓耳和貓尾,扮裝成『貓怪』的白崎香織漲紅了雙頰。這位原本就已經被喻為學校兩大女神之一的美少女,像這樣開心地紅著臉頰、忸忸怩怩。彷彿和最強裝備產生相乘效果般,可愛的模樣簡直堪稱凶器。事實上,已經有半數的男生沉入血海、興奮地喘息,並承受女生們極寒的視線。
那麼,為什麼香織會在學校做這種扮裝呢?當然不是因為香織有特殊的性癖,而是因為今天是『萬聖節』。在經過一番迂迴曲折(也就是想看到女學生──特別是香織和八重樫雫這些美少女扮裝,青春男學生們的努力)之後,學校決定舉辦由學生會企劃的萬聖節派對。
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雫正扮裝成吸血鬼。她在一群自稱妹妹(靈魂姊妹)的學生們的盛情接觸之下顫抖著嘴角,並用讓所有人陶醉的樣子,相互取笑著對方的扮裝。不過,登場之後的香織立刻到始的身邊詢問感想。那個當下,裝扮成怪物的大部分男生,都露出了怪物般駭人的模樣瞪著始。始冒出冷汗,深怕自己會真的被捲入『萬聖節之夜』。
「那個,南雲同學。派對結束後我們會到小雫的家繼續慶祝……可以的話,南雲同學也一起來吧?」
來自怪物們視線的壓力愈來愈大,正強力地如此敘說──那個慶祝會除了雫以外,只有光輝和龍太郎被邀請,也就是青梅竹馬四人組的慶祝會。明明我們這些人不能參加,你卻打算一個人去嗎?
今晚的怪物或許有些危險,這一切都是貓耳香織的錯。「哎呀,抱歉。之後我有點事,得馬上回家才行。」
「……這樣啊,真可惜,那也沒辦法。啊,那派對的時候我們一起行動吧?機會難得嘛,好嗎?」
哪裡『機會難得』了?她在說『好嗎?』的時候,還合起雙手,撒嬌般地歪著頭。那完美的狡猾動作,簡直就像故意的一樣。要不是怪物們的包圍網逐漸縮小,始大概早就看得入迷了吧。
「對、對不起。我、我有約了……」
始一邊慢慢後退,一邊確認逃生路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拒絕了她。香織的眉頭抽了一下,但注意著怪物動向的始並沒有察覺。
「有約?南雲同學,該不會是女孩子吧?是嗎?」
「!咦?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那種事嘛。啊哈哈……」
不知為何,始的背脊感到一陣涼意,他反射性地辯解。香織瞬間放下心來,但被拒絕這點還是沒有改變,於是又失落地垂下肩膀。一旁的狼男已經開始「吼嗷嗷嗷」地發出不像人類的低鳴聲,他的心可能早已化為怪物了。
香織失落了一會兒,可是不會垂頭喪氣正是她的優點。她的表情亮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接著慢慢地拿出手機說:
「那至少一起拍張照片吧。機會難得,做個紀念嘛。好嗎?」
「啊,那倒是沒問題。」
實際上問題可大了,但他已經沒辦法再拒絕。香織露出開心的笑容,然後──
「那、那麼,失禮了……」
她一邊說,一邊勾起始的手臂。雖然始知道拍照時靠近一點比較好……不過這種時候,這就跟豪爽地踏到薄冰之上一樣危險!
「!白崎同學,抱歉!照片等等再拍!」
「咦?咦咦?南雲同學──!你要去哪裡──!!」
始飛奔而出。如脫兔一般衝出教室,一心一意地奔馳。一群怪物們正發出「咚咚咚咚咚」的腳步聲,追在他身後!「我受不了了!為什麼只有那傢伙!」「吼嗷嗷!」「南雲!你剛剛絕對碰到了吧,去死!」「嗷嗚~!」男生們七嘴八舌地叫嚷著充滿嫉妒的詞句,有些人的狀態,甚至有點脫離人類了。
「等等,好恐怖!你們的表情很不尋常耶!?話說回來,為什麼要用四腳在地上跑啊!」
始的尖叫聲響徹放學後的學校中,是常有的事。
「總之,那時發生了這樣的事。那時候那群傢伙,絕對被人以外的東西給附身了。」
從追憶中回到現在的始,眼前擺著一盤用類似南瓜的食材製成的料理,在旅店的食堂中對月和希雅訴說。始之所以會說出萬聖節的痛苦回憶,是因為眼前異世界版本的南瓜,經過加工後簡直跟傑克南瓜燈沒兩樣。今天並不是托達斯的節慶,純粹是這間旅店的料理和別人不同,似乎是店長玩興下誕生的產物。
「哦~始先生故鄉的節慶很有趣呢。竟然假扮成怪物,在我們這邊可無法想像耶。這樣會被聖教教會當成異端份子的。」
「……嗯。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自由的地方。但比起那個更重要的是……始沉迷其他女人的事實。」
「啊!?對喔!竟然輸給貓耳,太沒用了始先生!世界上沒有能勝過兔耳的獸耳喔!」
過去的回憶莫名惹事生非,月和希雅用不悅的眼神看向始,始則別開視線轉移話題。
「順帶一提,在萬聖節的時候,小孩子會扮成小怪物,一邊說『不給糖,就搗蛋!』一邊四處到附近的人家繞。對小孩子來說,這是可以拿到很多糖果的開心節慶。」
聽到這裡,月低聲地說了句「哦~」,接著向身旁的希雅悄悄說了些什麼。雖然始在意得不得了,但月和希雅結束密談之後,便在始提問前,以怒濤般的氣勢問了他地球的怪物和妖怪的事。問完的瞬間,月就帶著希雅,轉眼之間離開,只丟下一句話,叫始先預約旅店。
之後,始不情願地一個人訂了旅店,並在房間裡修整武器。這時他終於感覺到月和希雅回來的氣息,然後……在被打開的門扉另一頭的是──
「……嗯。始,不給糖,就搗蛋~」
「啊嗚~這個打扮好羞恥喔。先不管那個了,不給糖,就搗蛋!」
「……搞什麼?」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真的是「搞什麼?」。兩個人的身影,實在太難以抵擋了。
月身穿著重現度極高的白色迷你裙浴衣,毫不吝惜地暴露出纖細白皙的雙腿。搭配紅色腰帶的紅色襪套,讓她白皙的雙足增添一絲嬌豔。與煽情的腿相反,長長的振袖之下只能窺探到小小的指尖。月就像妖怪一樣將手指垂在身前,模樣極盡惹人憐愛。從她周圍的冷氣和飄浮的冰晶來看,恐怕是扮成了雪女吧。
在她身旁的,是高舉雙手喊著「嗷嗚~」的希雅。她全身只包覆著繃帶,兔尾巴的地方捲得有點草率,還能隱約看到一點股溝。彷彿被某人帶著恨意緊~緊纏住的胸部,好像隨時會彈出來。純白的繃帶更加強調了希雅纖瘦而豐潤的身體,色情、可愛得非比尋常。
始壓抑著因兩人而波濤洶湧的內心,困擾地笑了一聲。
「又出現凶惡的怪物啊?我認輸了。但可惜的是我沒有糖果,要是事先知道的話,我就會準備……」
始的一句『我輸了』,讓月和希雅互看一眼,開心地紅起臉頰。不過下一刻,她們忽然露出一抹奸笑。那妖異的笑容,不知為何讓始背脊感到一陣惡寒。月舔了舔嘴唇,妖豔指數全開地向始宣告:
「……不管你給不給糖果,我們都會搗蛋喔~──性方面的。」
始的臉頰扭曲,企圖逃走,卻被身體完全強化的希雅給架住,瞬間被封住動作。他緊接著用纏雷甩開她……但已經太遲了。
「……嗯。捏住糖果吧!」
「笨蛋,那才不是糖果!笨、住手!給我自重,啊、啊────!?」
隔天早上,因電擊而昏睡到早上的希雅醒來時,始兩眼無神地眺望遠方,月則一臉容光煥發……
「萬聖節……好恐怖。」始的喃喃低語,顯得格外清晰。
◆抱歉兔子強不可擋!
「來,晚餐煮好了哦~始先生,月小姐。」
飄散著熱騰騰香氣的火鍋,實在激起人的食慾。希雅戴著親手製的手套端著鍋子,呼喊始和月用餐。他們在旅行的途中露宿野外,並由希雅準備晚餐。
「今天的菜色好像是火鍋。」
「……嗯,看起來很美味。」
始和月從帳篷中鑽出,開始享用晚餐。
實在美味,雖然味道不如一流餐廳洗練,卻具備能滲透身體的溫暖和溫柔,正可說是最頂級的家常菜,或者該說是媽媽的味道。
附帶一提,昨天的晚餐用地球的說法是『醬燒漢堡排』,前天是『糖醋炸雞』,再之前是『東坡肉包』,每一道都是令人忍不住讚嘆的絕妙好菜。
「很好吃……多謝招待。」
「……嗯,很美味,多謝招待。」
「不客氣~♪」
看到始和月都是一副非常滿足的樣子,希雅心情大好,兔耳和兔尾激烈地擺動。然後她便放著悠哉休息的兩人,哼著歌,迅速地收拾餐具。
緊接著看到她使用洗碗剩下的水,這次開始洗起髒衣服。靠著使用樹海柔軟樹皮製成的刷子和粉末狀植物洗潔劑,希雅動作俐落地清洗衣服,把水擰乾,再用力拉平,晾在火堆旁烤火。
接著又取出不能穿的衣服的布料,精確地加以剪裁後,馬上變成抹布,然後自動自發地開始在帳篷內清掃。一打掃完,這次則是拿起針線包,一點一點地修補破損或脫線的衣物。
而且在縫補的期間她還可愛地哼著歌,兔耳與兔尾隨著旋律搖擺。看她的樣子,這一連串的工作似乎非但絲毫不覺得辛苦,甚至也不覺得麻煩。
看到這樣的一面,正在保養武器的始不禁說道:
「……希雅其實非常賢慧呢。」
一旁的月,頭上冒出『!?』的符號。她本想說「我也做得到!」,但是卻閉上了嘴。
其實月先前就曾經想偷懶把清洗衣物丟進魔法做的水球,或是用風魔法進行打掃,結果被希雅嘆著氣糾正。對方可是那個希雅喔!
月的廚藝自然比不上希雅,雖然會裁縫,卻不到能超越希雅的地步。
月現在猛然感到戰慄。
「……該、該不會……我在家事功力上被她強勢碾壓了?」
「欸?月小姐,怎麼了嗎?」
希雅似乎什麼也不明白,她發覺月戰慄的視線,側著頭感到不解。那段期間她的手也沒停下,衣服上的戰鬥痕跡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明明就是隻抱歉兔子!」
「欸、欸欸!?月小姐哭了!?為什麼!?怎麼了嗎!?」
「……嗚嗚,吵死了。」
在那之後,希雅做著家事,卻也顯得十分狼狽。月感受不明原因的挫敗感,抱著膝蓋縮在帳棚的角落哭泣。不過也是因為如此,才能看到月這麼寶貴的畫面……
◆恐怖貓耳
某個城鎮的午後──
始、月和希雅三人為了購買旅行的必需品,在大街上走著。攻略大迷宮的嚴酷旅途中,偶爾也有能夠休息的時間。與人們的活力一同飄散的攤販料理香味、繁雜的商品陳列,掩埋充滿喧囂聲的道路。光只是走在路上,就讓人心情愉快。
證據就是──只熟悉樹海生活的希雅毫不掩飾開心、喜悅之情,像隻兔子一樣四處蹦跳。她在那裡晃一晃,再到這裡晃一晃。赫然回過神時,確定始他們的身影就在附近,便鬆了一口氣露出傻笑,再次四處跳來跳去。
「……希雅真像個小孩子。」
月瞇起眼睛輕聲地笑了出來,就像看到什麼可愛的東西一樣,為了尋求同意,看向走在身旁的始。但平時只要月將意識轉向自己的瞬間,始就會以動物般的直覺做出反應,此時的他卻十分罕見地發著呆,無視月。
「……始?」
「哦、哦,怎麼了,月?」
始突然驚覺並這麼回答。看那個樣子他是真的漏聽了自己的聲音──月察覺到這件事時,略感詫異地皺起眉頭。她接著回應「沒什麼」,並若無其事地斜眼觀察始的模樣。
月發現始的視線正不時瞄向某個人。得知這點的瞬間,月的心中湧起警戒和嫉妒……但仔細觀察後,她發現始的視線與其說是看著那個人本身,更像是看著那個人的某部分。
「原來如此。」月在心中點了點頭。看樣子,始是被『那個』所誘惑。即便月的警戒和嫉妒淡去,但『那個』依然是她所沒有的東西。雖說只有某部分,不過始的心被奪走這件事,還是讓她無法平靜。
因此,月將『放棄』、『難以接受』這些詞彙,從心中的字典刪除。她暗自下定決心,拉住始的衣袖說:
「……始,我要暫時一個人行動。希雅就拜託你了。」
「一個人行動?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妳去啊?」
「……不行,我還不想讓始知道這件事。」
衝擊襲向始的身體。月鼓起臉別過頭去,拒絕了他。至今為止她從來沒有表現過這種態度,月斜眼瞄了一眼錯愕的始。
「……絕對不可以跟過來。就算是始,我也會生氣的。」
「好、好。我知道了……」
始拚命掩飾內心的動搖(其實表露無遺)這麼回答她。月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就這樣消失在人群之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始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自己就是原因,愣在原地目送月。
黃昏時分。回到旅店的始和希雅,疑惑地互看一眼。
「月小姐真慢呢。」
「……說得也是。也、也罷,總是會、會有想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吧。」
「始先生,你動搖得很厲害喔……」
「妳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動搖,再說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動搖的事。是這樣吧?我。啊啊,沒問題的。什麼問題都沒有的,我。」
「從你突然自問自答開始,怎麼看都很有問題喔……」
至今為止從沒顯露出這副模樣的始,與其說讓希雅感到無奈,更像讓她湧上了一股鬱悶。月分明不可能在真的意義上離開始,但始的態度好像不相信這件事一樣。因此,率直的希雅,將不滿的情緒明白表現在語氣上,開口說道:
「始先生,你太過分了。月小姐明明不可能離開始先生……你的態度應該要再泰然一點。」
「啊啊?妳誤會了吧。那種事情我當然再清楚不過。比起說月會離開我身邊,說明天天地會翻轉還比較可信呢。」
得知始的內心想法和自己推測的不同之後,希雅歪下了兔耳說:「那你為什麼這麼動搖呢?」始被那毛茸茸的動作吸引目光的同時,用帶著恐懼的聲音回答:
「聽好了,即使月不可能會離開我,但那個時候,她肯定是有什麼想法才會一個人行動,這點是事實。月對我,一定有什麼不滿。」
「那、那個,也就是說?」
「夜戰。」
希雅的兔耳抖動了一下,彷彿在說「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啊?」,始游移視線,開口說道:
「月一定會對我發動夜戰的。當她有什麼不滿的時候,總是會這麼做。月的夜戰能力根本是怪物等級,我明天真的能啟程旅行嗎……太恐怖了。」
「這樣啊。」
希雅用極其無奈的眼神看著始。這也難怪,因為始突然在自己面前開始說起夜生活的事,怎麼聽都像是在秀恩愛。自己的思念還沒實現,對始的期待遲遲沒能達成的希雅,忍不住對他投以冰冷的視線。那對兔耳也變得有氣無力,好像在說:「是是,多謝招待多謝招待,嘖!」
始無意識地用手安撫她,同時對希雅的態度露出不滿的表情說道:「妳呀,是因為不知道月認真起來是什麼樣子,才會擺出這種態度。」他繼續開口:
「……希雅,我啊,以前曾懷疑過月的貞操。」
「哇啊~真的嗎?這不是能進入『世界上最不能做的事』排行榜前三名的事嗎?」
「對,一點也沒錯,那時的我很不正常。或許是因為月的猛攻連日襲來,加上持續被她強大的夜戰能力玩弄,讓我的心靈變得脆弱……總之,因為她高強的夜戰能力,讓我懷疑月是否是『第一次』。」
「她一定生氣了吧?」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那個時候真的有死亡的覺悟──精神上的死亡。我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成為月的奴隸……真的太慘了。妳能想像嗎?本大爺可是跪在地上懇求她原諒喔。」
「……始、始先生,跪在地上。這怎麼可能!」
始的話讓希雅的身體開始顫抖。就算他說是夜戰,但實際上只是和月兩個人在床上親熱而已。希雅原本想吐槽他何必說得那麼誇張,但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反而想在不同意義上吐槽月:「妳到底做了什麼呀!?」
始對戀人性方面的襲擊顯露出警戒態度,希雅則露出微妙表情,無言地看著他這副模樣。旅店中的某個房間,流竄著詭異的氣氛。
就在這時,「喀鏘」一聲,房間的門打開了。月回來了,始和希雅的視線同時轉向她。
兩個人目睹──
直立在月頭上的──一雙兔耳。
「……我回來了。」
她的表情毫無變化,彷彿長著兔耳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月靜靜走進房間,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兩人後坐上床。這時,始和希雅終於回過神來,但在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之前,希雅搶先高聲吶喊:
「那、那是什麼呀──!!」
「……嗯?妳問的事可真奇怪,這怎麼看都是兔耳好嗎?」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我想說的是──為什麼月小姐要搶走我的特色,戴上那種假兔耳呀!!」
希雅指著月,為自己最大的特徵絕不能被奪走的堅持而咆哮。月則鼓起臉撇過頭去,有些不滿地小聲說道:
「……全部,都是始和兔耳的錯。」
「為、為什麼是我的兔耳的錯!?應該說,既然有錯,妳為什麼要戴上那種假兔耳!」
搞不清楚狀況的希雅搖著頭,兔耳也跟著一起晃來晃去,這時始的視線又瞄了過去。月喃喃地說:「唔,仿冒品果然還是……」
她這句話讓始察覺到了大致的情況。也就是說,自己偷偷想揉揉希雅兔耳的事,被月給看穿了。於是,她才會想──既然如此,自己也裝上兔耳,便從某處找來假兔耳。沒錯,肯定是去那種店買的。
「也、也罷,我也能夠瞭解月小姐憧憬我美好的兔耳,進而想戴上兔耳的心情。呵呵呵,但是請恕我直言──在我真正的毛茸茸兔耳前,那種行為反而顯得很滑稽!」
希雅俯視她,甚至透露出有些輕視的感覺,擺出像某女帝一樣的姿勢,得意忘形地說:「想在我的主場戰鬥,這種想法是月小姐戰術上的失敗!」確實,月的兔耳從外觀看來就是人工的,不論是毛茸感還是輕盈感都極度不足。
但對始來說,原本就很可愛的月為了自己戴上兔耳,再加上她的這份心意,早就讓他的理性快飛到九霄雲外去。雖然是真貨卻得意忘形的兔耳,和心愛的戀人以惹人憐愛的心情戴上的假兔耳。哪邊比較有魅力,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然而,不會在這種地方被擊沉,行為輕易超越周遭人們的預料,才是月的本色。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靠兔耳決勝負。這只是前哨戰,決戰現在才開始。」
月說完便拔下兔耳,將不知從哪裡拿出的某樣東西戴到頭上。那是一雙有著黑色毛茸茸的外表,呈美麗三角形的獸耳。令人驚訝的是──月將魔力灌入其中後,獸耳竟晃動了起來。
「什、什……什麼?」
戰慄襲向始的全身。一股無法言喻的衝擊和衝動,從他靈魂的深處滿溢出來。不過,月的猛攻還沒有結束。始無意識地伸出顫抖的手,而希雅則戰慄地說:「不可能,怎麼會!?」月就在他們面前,拿出一個黑色細長的毛茸物體。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她將那物體戴到屁股上面一點的位置。然後和獸耳一樣將魔力灌入其中,突然間,那物體晃動了起來。
咽下口水的聲音響徹房間。月就這樣爬上床,軟綿綿地、嬌豔地、可愛到具侵略性地接近始……她只說了一句話:
「……喵~」
她叫了一聲。沒錯,取代兔耳所拿出來的,正是獸耳界的王道──貓耳,還附贈了同樣毛色的貓尾巴。美麗的少女趴在床上、彎著背部,擺出貓手姿勢喊著「喵」。此刻這個瞬間,『月貓』爆炸性誕生了!
「!月,妳到底想挑戰我的理性到什麼程度?」
始抱頭顫抖身體,拚死忍耐。徹底掩埋腦海的月貓,讓始的理性大軍和男性尊嚴部隊已呈毀滅狀態。月光憑一擊就讓始滿身瘡痍,但是,她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喵。」
這回她翻身仰躺,彷彿在說「我會服從你」般露出腹部,維持著貓拳的手勢,用溼熱的雙眼注視著始。始的精神受到了強力打擊,理性的光芒從他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野獸的光芒。眼看他們即將直接展開連屋外都能經楚聽見聲響的激烈夜戰時,勇敢的兔耳挺身而出!
「太奸詐了!真不愧是月小姐,太奸詐了!竟然用這招誘惑始先生,果然遙遙領先我好幾步!但、但是……即使如此,那雙耳朵和尾巴還是冒牌貨,這件事沒有改變!我的兔耳是不可能會輸給冒牌貨的!來吧,始先生,這邊可是真正的毛茸茸兔耳喔?隨時都可以盡情地揉喔~」
賭上自己的靈魂也絕對不能輸。希雅抖動著兔耳、搖動著兔尾巴誘惑始,與月對抗。然而,月似乎也早就料想到希雅會起身對抗。在這場賭上始的心的女性戰爭中,月絕對會做好萬全再萬全的準備。
「……太天真了,希雅。竟然說我的貓耳是冒牌貨……妳是從什麼時候產生這種錯覺的?」
「妳說……什麼?」
「……呵呵,我早就想到希雅會抓住這點攻擊。正因如此,我才找來了真正的貓耳。這不是人造的,所以只要灌注魔力,就能在某種程度上讓它隨心所欲地動起來,也能在某種程度上防止劣化。」
月以鴨子坐姿坐在床上,一臉得意地說道。但始和希雅這次卻在不同意義上被戰慄侵襲。始彷彿從夢中驚醒似地冒出冷汗,而希雅則一邊顫抖,一邊一步又一步地向後退。「你們怎麼了?」月疑惑地歪著頭。始於是下定決心向她提問:
「月、月。那是……在哪裡的店買的?」
「……嗯?馬路對面的雜貨店啊。」
月的回答,讓始和希雅放心了下來。看樣子那只是市面上會賣的東西──
「……但是,他們還是沒有賣真貨。」
才剛要鬆一口氣的始和希雅整個人僵住。既然雜貨店賣的只有人造的兔耳,那麼,真正的貓耳和貓尾巴到底是怎麼拿到手的呢……始用視線提出疑問。而月則「嘿嘿」一聲,可愛地挺起胸膛,用輕鬆的語調回答:
「……我扯下來的。」
貓耳和貓尾巴一震一震地抖動。那究竟是因為灌入魔力而動起來的,還是因為很新鮮呢……
在始的腦中,壓過理性而萌生的心情已飛到九霄雲外。希雅在房間的角落折下兔耳,抱著頭喃喃低語著:「變態,變態殺人狂•月小姐降臨了!」她渾身顫抖,眼角泛著淚水。
月轉頭望向希雅。希雅抖了一下身子,只見月用絲毫不帶感情的眼神盯著她的兔耳。然後……
「……幫妳,扯下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月小姐變態!妳不是人────!」
希雅如脫兔般從房間飛奔而出,始扭曲著臉對月說:
「啊~月?」
「……嗯,開玩笑的。雖然對希雅很抱歉,但我想跟始兩個人獨處……還有,這個只是使用了真正的魔物毛皮而已,是買來的,所以始可以安心地享受喔!」
「是、是嗎?哎呀,嗯。很可愛喔,月。應該說,就算沒有這個,月也是最棒的。嗯?」
「……嗯,好高興。」
月輕輕綻放微笑。始從月身上取下貓耳和貓尾巴,緊緊地抱住她。在感受到柔軟觸感的同時,月也撒嬌般地靠向始。這樣的月讓始倍感憐愛,更加用力緊抱住她。
……拿下來時觸碰到的貓耳和貓尾巴,不知為何有些溫熱。始決定不去在意這件事。
◆進化的兔耳少女
從【布魯克鎮】前往【中立商業都市弗連】的路上──
始等人與其他冒險者一起護衛商隊,目前一行人正在田埂旁稍事休息。周圍綠意盎然的雜草,肆無忌憚地佔領著大地,在微風吹拂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始一行人的行進路線是由東向西,他們所走的道路如蛇一般蜿蜒崎嶇,是人來人往經過而自然形成的道路。
往北方望去,遙遠的地平線隱約可見山脈地帶。南方本來應該看得見【萊森大峽谷】,現在則是因為連綿的小山丘遮蔽視線,無法看見峽谷壯觀的景色。
「喝!哈!呼啊!呀哈!」
冒險者和商人們或是喝著飮料,或是抽著菸,各自在休息。此時卻聽見稍遠處傳來幹勁十足的聲音……才怪,那聲音反而令人有些無力。
冒險者們好奇地看過去,想要知道發生何事,卻看見兔耳少女在跳著奇妙的舞蹈(?)。因為她穿的衣服是兔人族特有的暴露過多的款式,所以每當她做出激烈動作,豐滿的雙峰就會隨之彈跳,男性冒險者和商隊的男性員工都露出色瞇瞇的表情。
「我說小白,希雅小妹在做什麼?」
一名冒險者詢問始。因為他是【布魯克鎮】的冒險者,所以他也藉由鎮上騷動對始等人多有認識,一路上也時常與他們聊天,因此態度頗為輕鬆。附帶一提,所謂的『小白』是從始的白髮所取的外號,主要是在冒險者之間使用。
「她是在練習體術。不過教導她的我也是印象模糊,所以也談不上固定形式。」
「哦~兔人族練體術啊。不管是髮色也好,這件事也罷,她果然很特別呢。」
一般人對兔人族的認知是和平又膽小的種族,從這一點來看,確實如同冒險者所說,積極練習體術的希雅大概很罕見吧。
或許是聽見始和冒險者的談話了吧,其他冒險者也表示敬佩,目光移向拚命鍛鍊的希雅。
「咻哇,呼嘿,嗚呀!」
雖然吆喝聲依然令人脫力,但是她的動作卻相當有看頭。
她伴隨踏步聲響揮出肘擊,雙峰也隨之抖動。修長結實的美腿流暢地使出迴旋踢,雙峰隨之抖動。接著順勢凌空一躍,施展空中迴旋踢,落地的同時再揮出振動空氣的掌擊,雙峰隨之劇烈抖動。
「很厲害嘛,希雅小妹!我愛上妳了!」
「希雅小妹加油!再打幾拳!」
「沒錯,希雅小妹!再跳高一點!再踢大力一點!」
「加油加油!妳可以的!挺起胸膛,不要害怕!」
「腳踢的角度還不夠高!再高一點!來,再踢高一點!再高!」
對冒險者(限定男性)而言,似乎是非常有看頭的武術表演。
然而,既然是奧妙的武術表演,當然就不能免費給人看,必須要支付相對應的報酬吧。
砰砰砰砰砰!
冒險者們發出「嗚噁!」「啊噗!」「噗呃!」「嗯啊!」「十一月!」「破壞!」等奇怪的悲鳴,華麗地飛上空中。同時女性冒險者和員工們也以絕對零度的眼神追擊。
「咦?始先生突然開槍是怎麼了嗎?」
「希雅,妳不用在意這件事。妳別管我,繼續吧。」
「喔、喔,那好吧……」
突然聽見槍聲,希雅大吃一驚,停止了鍛鍊。不過,看到對於數名冒險者們在親吻大地,始卻絲毫不覺得異常,希雅儘管困惑,仍是聽始的話繼續鍛鍊。
「……沒有自覺的性感兔子,真是可怕的女孩。」
「月,我覺得妳也差不多哦。」
月露出驚愕與戰慄的表情,說出某老牌少女漫畫中的台詞。始則是發動最近已練到頂的無視技能,一副受不了的眼神看著月,好像在說:「妳這天然性感吸血姬有資格說別人嗎?」。
於是,希雅晃動著凶器繼續鍛鍊,始偶爾出言提點。男性們醒來後就睜大眼睛,想要將眼前的世外桃源烙印在腦中,卻遭到槍擊。女性們則是趁機追打男性們。眾人享受各自的時間,休息了幾十分鐘後。
「啊?」「嗯?」「欸?」
始等人忽然望向山丘的方向,一名男冒險者看到他們的反應,於是詢問道:
「小白,怎麼了?」
「看來似乎是襲擊,有持有惡意武器的集團來訪。」
應該說不愧是冒險者吧,得知敵人在看不見的山丘後,男冒險者不是質疑始為何知道,而是先警告其他冒險者們,並且號令眾人戰鬥。
隨後,山丘後出現三十人左右的集團,他們大聲吶喊著衝了過來。商人們急忙躲進馬車,冒險者們各自拿起武器準備迎敵。但是,這時始卻出聲喊停。正當冒險者感到疑問,始目光移向希雅。
「希雅,有人來當妳的格鬥技練習對手了,妳上吧。」
「欸?呃,就我一個人嗎?」
「對,就妳一個人。」
「赤手空拳嗎?」
「對,赤手空拳。」
面對三十名武裝的男人,始想讓兔人族少女單身突擊嗎?商人們都露出吃驚的表情。對希雅有某種程度認識的冒險者們也小聲地說「那傢伙是鬼嗎?」,即便是希雅也顯得有些猶豫。
「希雅,妳表現得好的話,我會考慮給妳獎──」
「好啊啊啊!不管是誰,儘管放馬過來吧!」
「獎勵」兩字都還沒說完,希雅立刻爆發出幹勁。
只見希雅面向衝來的盜賊們,露出得意的笑容,雙拳互擊一下,立刻產生強烈的衝擊波。呼呼的勁風吹起,一對雙峰馬上發出武者臨戰前的顫抖。
「弟兄們,別傷到那個白髮的兔人族,那是我要帶回飼養──」
「喝啊啊啊啊啊!」
看到希雅走上前,貌似首領的盜賊對她的容貌和身材露出下流表情,大聲地對手下呼喊……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顏面馬上遭受衝擊。希雅彷彿要踩爆地面似地踏步疾衝,一拳打在首領男的臉上,創造出藝術性的高速旋轉與直飛山丘後的全壘打。
見到她一拳的威力如此強大,盜賊們都忍不住露出戰慄的表情。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看到希雅稱得上徒有氣勢的幹架打法,盜賊們又重新握起武器。或許是認為只要別大意、一擁而上,應該就可以打倒她了吧。
不過希雅解除動作後,不同於瞬時之前毫無章法的拳擊,這次則是擺出某種架式。
她將雙手舉在臉的兩旁,單腳輕輕地向前踏出。然後,一名盜賊大叫著揮劍衝來,希雅則是在他的劍襲身之前,使出強烈的前踢。
轟的一聲,如同砲擊的聲音響起。
「咕啊!?」
一擊就讓盜賊翻白眼。接著希雅趁勝追擊,腳步氣勢洶洶地向前踏出,一記左勾拳漂亮擊中盜賊的下顎,盜賊就變成壞掉的玩具了。
隨後,對於其他襲擊而來的盜賊,希雅也使出精巧的腳踢、刺拳、勾拳、直拳,量產出更多的損壞玩具。
她的動作正是──泰拳!
「可、可惡的怪物!」
「哈哈哈!」
兩名盜賊一邊咒罵,一邊從兩邊夾擊。對此希雅則是解除泰拳架式,當場跟著節拍似地擺動身體,使出一記側翻,然後直接用雙腳粉碎敵人的頸子。
接著更扭轉身體,低身躲過抓準她落地時機刺來的長槍,同時運用離心力施展迴旋踢,一腳踢中敵人的頭部。
動作充滿韻律感,彷彿是在跳舞,但是施展的腳踢卻足以造成致命傷,這動作正是──卡波耶拉!
「追、追求的是焚燒──」
「別想得逞!」
稍遠處的盜賊企圖詠唱魔法,卻被希雅一個箭步接近,然後使出宛如局部性地震的踏步,同時一記肘擊打在敵人身上。盜賊就像彈珠般一般,吐著血飛了出去。
希雅絲毫不管那名盜賊的下場,沉下腰蹲好馬步,使出響亮的踏步──接著震腳,施展頂肘、掌擊、拳擊。
這是頻繁震腳的一擊必殺攻擊,這種動作正是──八極拳!
「可、可惡啊啊啊啊!」
「去死吧啊啊啊!」
同伴們接連被奇妙的動作打倒,盜賊自暴自棄地發出怒吼衝了過來,卻在錯身而過的同時,被希雅的手臂擊中頸部。這招是金臂勾。
盜賊以頸部為起點,被強制翻了一圈後,變成了壞掉的玩具。
想要拉弓射箭的盜賊,被希雅以一記飛身膝蓋踢打中臉部。身旁的盜賊發出「咿!」的悲鳴,卻已被希雅繞至身後,並施展一記背摔,最後也變成壞掉的玩具。
招式多采多姿,豪邁又強烈,這動作正是──摔角!
在那之後,希雅也使出正拳攻擊,把盜賊變成魚尾獅雕像;以輪擺式移位攻擊,把盜賊的頭打得跟大佛的頭一樣;再從過肩摔接到大車輪,讓盜賊發出慘叫。為了獎勵,希雅非常努力。
於是乎,山丘下呈現盜賊屍骸遍野的景象。
「好耶~~~~!」
希雅則是雙手高舉向天,大聲地發出勝利的歡呼。
看到那樣的希雅……
「……希雅,可怕的女孩!!」
「我無法否定。我教她的招式都是印象模糊,沒想到她竟然都練成了。」
月的表情中又充滿少女漫畫般的戰慄,始則是表情僵硬。
在那之後,冒險者和商人們對希雅的稱呼從「希雅小妹」變成「希雅小姐」,這一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吧。
樹海的抱歉兔子成為武神兔子也是指日可待……大概吧……
◆家長懇談
「請千萬、千萬不要說些不該說的話喔,爸爸,媽媽。」
夕陽映照放學後的校舍內,在走廊的一角聽見這句叮囑。
「喂喂,始,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只不過是家長懇談而已,我們只是會問一些始在學校的事情啦。」
「就是說啊,真是奇怪的孩子。就算你的班導是『合法蘿莉』,我們也不會捉弄她呀。」
「就是那個!我就是擔心你們會不會對學校的老師說出『合法蘿莉』那種字眼啊!沒有別的家長會像你們這樣!我真的拜託你們要自重好嗎?」
始警告他們,表情相當嚴肅。然而始的父母愁和堇卻是笑嘻嘻地看著彼此。
「喂,堇,妳聽見了嗎?始說沒有別的家長像我們這樣呢。」
「是啊,突然說我們是獨一無二最棒的父母……真是的,到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父母獨立呢,呵呵呵。」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到底是怎麼扭曲我的意思的啊!」
始發自靈魂的吐槽華麗地遭到忽視。
今天是始就讀高中的家長懇談日。由於知道身為職業阿宅的雙親有多麼超乎常人想像,所以始提心吊膽,擔心兩人會不會在面談中出什麼亂子。
國中時代的黑歷史在腦海中甦醒……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讓你們久等了!」一邊這麼喊著,一邊慌張地奔跑過來的是今天負責面談的──畑山愛子教師。她的身高140公分、童顏、總是像隻小松鼠似地到處努力奔走,是一位小動物系的女性教師。
在開始進行的面談中,愛子首先告知始在學業方面的成績。
對此,愁和堇誇張地點頭附和,看到兩人刻意做作的態度,始的內心冷汗直流。
「呃~就是如此,南雲同學在學業方面並沒有什麼問題,只要稍微改善上課打瞌睡和故意不全力以赴的缺點就好了,不過……」
愛子臉上浮現為難的笑容,始則是笑著打馬虎眼。愛子的笑容儘管變得更加為難,但是隔了一拍後,她的表情有些陰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說道:
「然後,關於南雲同學和其他同學的關係……」
愛子的腦中閃過在班上遭到孤立的始。儘管她出面關心,始本人卻說他是真心不在意,所以鄭重地要求她別把事情鬧大。就愛子來說,她很煩惱該如何處理這個問題。然而,愁卻很爽快地回答愛子:
「這件事我們知道喔,老師。不過我和內人都認為沒有問題。」
「可、可是……」
「沒關係的,老師。我家的孩子雖然主張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是該行動的時候他還是會行動。再說我和丈夫也都商量過了……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已經幫始準備好各種退路,可以任他選擇。」
「不、不是,你說退路……」
聽到兩人說得如此輕鬆,而且毫不避諱地表示必要時可以逃避,愛子慌了手腳。
只見堇忽然正色面對愛子。愛子心想,果然剛才的言行都是玩笑,始的母親和詢問自己身為教師的責任和應對,於是她也露出認真的表情。
然後,一臉正經的堇,她開口說出的話是……
「話說畑山老師……妳現在有交往的男性嗎?」
「……………………什麼?」
愛子瞠目結舌,頭上浮現『?』的符號,心想「這個人在說什麼啊?」。始的頭上則是浮現『?』的符號,他猛然回頭面向堇。
「所以說,妳有正在交往的男性嗎?」
「不、不,沒有……」
「哦,那麼有正在交往的女性嗎?」
「怎麼可能有!?妳到底在說什麼呀!?」
愛子的吐槽炸裂。始的表情變得像惡鬼一樣,他在桌子下拚命拉扯堇的袖子。
然而,愁和堇一點也不在意,接著繼續說道:
「嗯,聽說教職是邂逅機會少,而且私人時間也少的辛苦職業。特別是我聽兒子說,妳為了學生甚至不惜花費私人時間……我們很擔心妳的婚事。」
「誰要你們多管閒事!你們突然在說什麼啊!」
「不是啦,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妳覺得我們家的始如何呢?」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呀!?」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嘛!?爸爸媽媽!」
教室一瞬間變得一團混亂。
在那之後,愁和堇向頭腦混亂的愛子推銷兒子,始想要阻止,愁卻暴露「咦?可是像畑山老師這樣的人正符合你喜歡的類型吧?」,愛子口中發出「哈哇哇」的叫聲,堇則是說「聽到現實世界有人說出哈哇哇了」,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情況變得更加混亂……
「那、那麼懇談到此結束……」
愛子疲憊地說出這句話後,對始而言這場惡夢般的家長懇談終於結束。
愛子腳步搖搖晃晃地走回教職員室的背影,實在令人感到同情。面對愁和堇,大概相當耗費心神吧。
始不得不在心中向愛子磕頭賠罪。
這時愛子忽然停下腳步。接著她回過頭,臉頰微微泛紅,瞪了始一眼,然後說道:
「南、南雲同學!老師是老師!不可以用那種眼光看老師喔!」
話一說完,她便逃也似地奔跑著離開了。
「……爸爸、媽媽,從明天起我要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老師呢?」
父親和母親對著沮喪的兒子豎起大拇指說道:
「我認為只要笑就好了哦?」
「我想你只要笑就好了哦?」
聽見他們這樣說,始不禁心中泛起殺意。 ◆帥氣的兔子與鋼鐵少年
那個時候,南雲始因為焦躁與慌亂,心裡亂成一團。
始現在所在之地是一處有著微薄的綠光石光源,以及自然粗糙岩壁的巨大洞窟之中。這裡是人稱【奧爾庫司大迷宮】的更下方──深淵之底。
始和班上同學一起造訪這座大迷宮,卻遭到同學背叛,被擊落墜入這個地方。
生命奇蹟似地得以保全,始雖然下定決心要設法逃出,開始往前探索,卻在前方目擊戰鬥力強大的兔子魔物。目前處於一對四的不利狀況,而且對方是狼型的魔物,乍看之下就是天敵,但是牠卻使出罕見的踢技壓倒對手。
強大的戰鬥力讓至今看過的魔物都像是廢物,若是被牠發現,始明白自己肯定會沒命。始感覺冷汗從下顎滑過,他緩緩地想要離開現場。
但就在這個時候,始卻因為太過緊張,犯下了致命的錯誤。在退後的時候,始不小心踢到腳下的小石頭。喀啦一聲,一個令人火大的笨拙聲音響起。
始就像忘了上油的機械,僵硬地回頭一看。當然,看到的是一對注視著這裡的暗紅眼眸。覆蓋著白毛的身體上,有數條暗紅的線在鼓動,當牠發現始的瞬間,那風貌獨特的線條更加強烈地鼓動了一下。
(來了!)
當始這麼想的瞬間,兔子已經將地面踩得粉碎,發出巨大聲響疾衝而來,強力的腳高高踏下,已經近在眼前。始心想「死定了」,害怕得閉上眼睛。
不過……
「………………?」
因為衝擊遲遲沒有到來,始提心吊膽地睜開眼睛。
只見兔子已經放下準備踏步的腳,用帶有困惑的眼神看著始,側著頭的模樣就像在說:「這傢伙是什麼玩意兒啊?」。就始來說,他才想回答:「你才是什麼玩意兒啊?」。當然,那麼可怕的事,始是做不出來的。
「啾啾?啾啾啾?」
「咦?咦?什、什麼?」
「啾啾,啾啾啾?」
「呃、這個……」
看到兔子魔物似乎是在和自己說話,始儘管困惑,得知牠目前似乎沒有要襲擊自己的跡象,始也稍微放下心,設法重新打起精神。然而,他當然聽不懂兔子在講什麼,只能困惑得不知所措。總之始比手畫腳,想要告知牠「自己是從崖上墜落,想要回去地上……」。
「啾啾。」
「欸?這樣你就懂了嗎!?」
兔子似乎明白了什麼,深深點頭回應。始雖然感到驚愕,但是接著馬上看到兔子似乎大吃一驚,猛然回頭,然後全身體毛豎立,噴發出強烈鬥氣。始見狀發出「咿!」的叫聲,向後退了幾步。
儘管不明所以,始仍是回頭望向兔子注視的通道轉角──就在此時,轉角出現一隻巨大的魔物。
那隻魔物擁有與兔子相同的白色體毛和暗紅線條,外觀卻是完全不同。真要形容的話就是一隻熊,只不過這隻熊有三根利爪和異樣長度的手臂。
始頓時明白,死亡以真實的型態出現在眼前了。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始忍不住就想放聲大叫。
然而,毛茸茸的白色物體卻出現在始的前方……
「兔、兔子?」
沒錯,那就是彷彿阻擋在爪熊與始之間、側身而立的兔子的兔耳。
牠的行動就像是要保護始。對方是魔物,是與人類水火不容的存在,所以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始雖然這麼想,但是閃過腦中的推測似乎是猜對了。
兔子目光緊盯著爪熊,兔耳一彎,指著通道內側的方向。
「你、你是叫我逃走嗎?」
「啾。」
看來似乎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疑問一個接著一個湧出,兔子似乎不耐煩了,大聲地「啾」了一聲,始馬上回神奔跑逃走。
爪熊似乎沒有打算讓獵物逃走,牠隨後發出洪亮的咆哮衝了過來,靠著不像巨大身軀會有的超速度,一瞬之間便欺近過來,揮出三根凶惡的利爪。
兔子宛如早就預料到了,瞬間產生殘像,漂亮地橫跳成功躲過。接著兔子更用腳踢向岩壁反轉方向,順勢繞至爪熊的背後,彷彿掃堂腿般,踢出超低空的迴旋踢。
雖然響起沉重的衝擊聲,但是這種程度的一擊,對這個樓層最強的爪熊似乎沒有意義。牠非但沒有跌倒,甚至身子連晃也沒晃一下。
爪熊立刻將長手臂揮向背後,從爪子飛出的風之斬擊,立刻襲向兔子。
「啾嗚嗚嗚!」
兔子被撃飛,宛如砲彈一般與地面呈平行方向飛行,然後直接衝撞牆壁。
兔子癱軟地掉落地面,從肩口到腹部滲出暗紅的鮮血。
雖然勉強逃過當場斃命,卻也已經無法再戰。
爪熊逼近,為了捕食而對兔子揮出爪子。
兔子既不畏懼,也沒有想要逃走,更沒有移開目光。彷彿在說──這就是自己的矜持。
或許是對兔子的眼神看不順眼吧,爪熊低吼一聲,無情地揮下爪子──
「鍊、鍊成~~!」
「啾!?」
突然間,兔子背後的牆壁如泥巴般崩塌,一隻手伸出抓住兔子,將兔子拉進牆內。
別說是兔子自己,連爪熊也大出意外,當雙方回過神時,岩壁已經恢復原狀,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之後,爪熊憤怒的咆哮空虛地迴盪。
「……呣啾?呣啾啾?」
在始以『鍊成』製造出的岩壁內空間,兔子倚靠在岩壁上回復傷勢,對身旁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始發出聲音。
「呃~……你問我為什麼救你嗎?」
始大概能感覺出牠在說什麼,確認之後,兔子點頭回應。
始一副傷腦筋的表情。
「哈哈,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感覺那個熊魔物好像非常強……留下想要救我的你去面對那樣的對手……一想到這裡我的身體就自己動了起來。」
兔子暗紅色的眼睛注視著始,彷彿看著不可思議的事物。然後牠發現,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始,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那毫無疑問表露出始的恐懼之情。連面對兔子都會嚇得軟腳,面對更高段且充滿殺意的怪物,當然更是害怕了。
然而即使害怕,始仍是回來了。
為了才剛相遇,甚至連種族也不同的魔物回來送死,就只因為對方救了自己一次。而且恐怕始本人也並沒有那麼明確的意志。
「……啾。」
「呃,你在道謝嗎?啊哈哈,你真的是魔物嗎?」
兔子將兔耳靠在始的肩上,彷彿在安慰發抖的始。
始對兔子的行為吃了一驚,顫抖稍微止住,臉上露出了笑容。
在那之後,靠著比手劃腳和氣氛,一人一獸設法溝通,最後為了回到地上而展開探索。
這也是因為兩人都不想要分開的關係。
當天,始和兔子發現了不可思議的物質。
那是深深埋在牆內,發出藍白光芒的拳頭大結晶體。
經過調查的結果,發現那顆礦石擁有龐大魔力,而且對其他的礦石具有超高滲透率,又擁有魔力能隨接觸者的意志而動的特性。
「這是……如果是這個的話!」
「呣啾?」
兔子可愛地側著頭,始則似乎想到什麼好點子,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毅然決然的表情。
兩個星期後,奇妙的二人組出現在樓層最強的爪熊面前。
一隻是腳上裝備金屬防具的兔子魔物。
另一人則是全身覆蓋金屬鎧甲的人類──始。
「來吧,兔子。我們要越過那傢伙的屍體,往前方的道路邁進!」
「呣啾啾!(好,我們上吧!朋友!)」
先不管他們為何能完美地溝通,先出手的意外地竟是始。鏗的一聲,頭部的護罩放下,臉部出現粗糙的金屬臉孔,眼睛亮起光芒。
然後,胸前閃耀藍白色光芒的石頭猛然發光的瞬間,始雙掌向前一推,手掌隨即發出壓縮至高密度的魔力衝擊波!爪熊被出乎意料的閃光攻擊打飛。
情急之下,爪熊似乎用雙手防禦了。只見爪熊的雙臂往怪異的方向歪曲,並且滴著鮮血。
兔子抓準這個好機會,從側面快速進行攻擊。
折斷的利爪揮出,撞擊金屬的防具,爆發出強烈的衝擊波。
隨後,始的腳底和手掌噴出魔力,凌空飛起,從相反方向疾攻。
始順著推進的力量揮出鋼鐵拳頭,將爪熊巨大的身軀打得失去平衡,這時兔子的迴旋踢也在絕妙的時機命中。再加上防具不知不覺間伸出的利刃,爪熊粗壯的手臂一下子就被斬了下來。
爪熊劇痛地發出悲鳴,或許是出於被逼至絕境的野獸本能吧,牠胡亂揮動剩下的手臂,發出無數風刃。
然而那些風刃全都被始的鋼鐵身軀防住,兔子也因躲在始的身後而毫髮無傷。
始抓準一瞬間的空隙,一把抓住爪熊的手臂,直接靠強力盔甲的力量將其扯斷。同時胸前的結晶體發射特大的魔力砲,在爪熊的腹部打出一個大洞。
爪熊雖然仍想抵抗,但是失去雙臂,牠就只是個肉靶。
兔子的腳踢如隕石般從空中襲來,爪熊毫無抵抗之力。
下一個瞬間,爪熊的頭部便遭到粉碎,當場斃命。
洞窟內恢復寂靜……隔了一拍之後……
機械式的聲音響起,身穿鋼鐵鎧甲的始舉起手,兔子便跳起與他擊掌。
啪的一聲,令人愉悅的勝利之聲響起。
「這樣就證明了我們能夠戰鬥,我們前進吧,兔子!」
「啾啾啾!(好,我們一起前進吧,鋼鐵少年(鋼○人)!)」
兔子跳上始的肩膀,兩人踩著鏗鏗的腳步聲,往深淵深處前進。
「我做了這樣的夢。」
「……所以你就做了那副鎧甲嗎?」
全身鋼鐵裝扮的始身在深淵之底的奧斯卡宅邸,月無奈地看著始,始則是拚了命地避開她的視線。
確實,防禦力倒也罷了,不可否認始以槍技為首的各種優勢都會被抵消,月會看不過去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在洞窟中遭遇逆境,利用那裡的東西製造出鋼鐵強化裝甲出來大殺四方……這樣的情境很帥氣!是一種浪漫!
因為始畢竟是男孩子啊!
「……總之先脫掉吧。」
「……」
始以全身表達不滿。雖然月表示「你就用義手將就吧」,但是始隨後便關上面罩。這是拒絕,面罩內的眼睛發著光表示抗拒。
對於始的這個反應,月嘆了一口氣,眼神轉變為「真是拿男孩子沒辦法」的眼神,然後妖豔地舔了一下唇。
始背脊發抖,不住往後退。雖然他馬上想要逃走,但……
「……那麼你不用脫沒關係,我來幫你把盔甲剝光。」
在那之後,別說是盔甲,不用說也知道始連衣服也被剝光了。
◆這樣的店長也不錯
在門庭若市的TSUTAYA店內──包括電影、書籍、轉蛋,甚至連周邊商品和夾娃娃機都一應倶全的超級連鎖店。到了假日就會有許多人聚集在此,購買新發售的作品。
然而,這間店的人數則有點『異常』,因為店內簡直就像某個主題樂園在辦遊行似地,擠滿了客人。就算TSUTAYA很方便,這個人數也太不尋常了。
而且顧客幾乎都是男性,所有人都沒有在翻閱書籍,而是一會兒看看商品、一會兒晃來晃去,不斷重複這樣的行為。
在旁人眼裡,他們看起來十分可疑,一般的情形下,應該會馬上引來皮笑肉不笑的店員前來關切。然而,這間店的店員好似司空見慣,若無其事地專注於自己手邊的工作。
「唉,真是的……」
工讀生的其中一人──南雲始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看手上的手錶。他並不是在祈禱趕快下班,而是已經成為慣例的那個時間就快到了。
就在此時,員工休息室的門發出輕響,緩緩地打開。店內瞬間吵雜起來,每個人都緊盯著門,其中還有變態面露危險的表情在喘氣!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打開的那扇門內走出一個人──
「店長來了!!」
「好、好美……」
「你相信嗎?她已經超過二十歲了喔……很神奇吧?」
熱烈的氣氛降臨店內,彷彿遇到偶像一般。只見出現的是身穿TSUTAYA的制服與圍裙,這間店的負責人──月店長。
身材嬌小的她,踏著小碎步走來,柔順飄逸的金髮輕盈搖擺,乍看就像是有了生命的精巧陶瓷娃娃。不過用可愛來形容她不夠恰當,因為即使面無表情、身材嬌小,她散發出的性感魅力與高高在上的魄力,依舊壓倒眾人。
她正是TSUTAYA的女王大人!無敵的女王大人!
「……始、希雅,庫存清點完畢了嗎?」
「啊……是的,早上就清點完畢了,店長。」
「是,店長!戰爭已經準備就緒。」
今天是知名作家的新書發售日,始和同為工讀生的希雅一早就已經將專門區的庫存清點完畢。「……嗯。」月店長點頭表示滿意,視線緩緩地將身在店內各處的「月店長粉絲倶樂部」顧客們巡過一遍。
瞬間,顧客們宛如軍人一般,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排列在特別販售區前。他們一定是訓練有素的客人,因此才會這樣等待女王的號令。
「……嗯,買吧。」
「「「「「「遵命!女王!!」」」」」」
女王賜下命令了!身為店長,不,應該說身為服務業,可以命令客人嗎?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吐槽她,即使是最近才加入打工行列的始,也只有在心裡嘀咕。
只見女王的僕人們全都手拿新書,朝著收銀台前進,然而,在那之前……
「……嗯?只買一本?」
月店長側著頭,眼神像在詢問「只肯為我買一本嗎?」,好狠,不愧是月店長,太狠了!為了銷售量毫不留情!
「當、當然還要再買一本,不,為了傳教和收藏,我還要再買兩本!」
「……我也很推薦這邊的商品。」
「我買!那部作品我也買三本!」
真是毫不留情,月店長看著手拿六本書前來結帳的客人,露出少許的微笑。然後再度側著頭,望向看著她的笑容如癡如醉的客人,彷彿在問「你們不買嗎?」,結果當然不用說也知道。
「店長!我要買五本!所以待會兒請給我手機號──」
「你這傢伙,才買那麼一點就想偷跑!店長,我要買這間店最貴的商品。」
「哈,你這笨蛋,不是價錢貴就好,有些東西雖然進了貨,銷路卻不好,買那樣的商品,店長肯定會比較高興吧?店長,我上次看到的『※卓伯卡布拉大全集』還有嗎?話說,下次可以陪我吃頓飯──」(譯註:一種傳說中存在美洲的未確認吸血動物。)
「店長,可以拍照嗎!?」
為了追求月店長的微笑,男人們懷著色心,堆起貢品。只見客人們相互推擠,始則是化身防壁,一邊阻擋在月店長的身前,一邊對著顧客大喊:「不要推擠!請依照順序排隊!」、「很抱歉,請不要企圖與店長交換連絡電話!」、「包含修正版在內,卓伯卡布拉大全已經全部賣完了!」、「請不要照相!本店不提供那種服務!」、「客人,請不要趁亂偷摸,小心我殺了你喔!」、「喂!你們這些傢伙,給我收斂一點喔!別接近我們店長!」
結果,始露出魔鬼般的笑容應付客人,而他來不及處理的客人,則是由人氣僅次於店長的希雅,用玩具錘打一下當作獎賞,讓他們安靜下來。其他店員們也勤快地執行業務,終於使這樁令人習以為常、因月店長引起的事件趨於平息。
中途也有個黑髮美少女(香織)慌慌張張地進入店內,心想:「不知道始同學今天有沒有輪班?」
然而,始忙於應付客人,完全沒發現她的到來。反而是月店長有如某機動戰士的面罩駕駛員般靈光一閃,告訴她「本店已經關門了,不期待您再度光臨,請立刻回去」,把她趕了出去。
「呼……終於結束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但月店長的吸引力也太強了吧!跟其他店舖相比,我們的銷售額簡直不可相提並論,但我總覺得這樣的做法好像有點不對啊。」
風暴過去後,被允許休息的始,累癱在員工休息室裡。由於休息採輪流制,所以現在員工休息室裡只有始一個人。
這時,月店長手拿飮料走了過來,看樣子她是來慰勞始的。始向她道謝之後,接過她遞出的罐裝果汁。在這種細節之處展現的體貼,再加上超高營業額的成績,就是她受到員工強力支持與信賴的原因。因此即使罐裝果汁的品名是『神水』,始也沒有吐槽。
「謝謝妳,店長,那我不客氣了。」
「……嗯,我也很感謝始保護我,始很帥氣喔。」
「不,那點小事不算什麼……應該說這種銷售方式很危險,妳還是別再那麼做了吧。」
「……為了營業額,在登上TSUTAYA的頂點之前,我是不會停止的。」
月店長抬頭挺胸,說出她的抱負,始則是不由得露出苦笑。雖然這間店的營運狀況太過超乎常理,想必也比其他店舖辛苦數倍,但他完全不會想辭職,大概也是因為這位既可愛又妖豔的店長吧。
始小口小口地啜飮『神水』,只見月店長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本輕小說遞給始。雖然那本書看起來像是從她胸前抽出,但因為始是紳士,所以說沒看見就是沒看見。儘管覺得書上還殘留著餘溫,不過始堅持不知道有這回事。
「呃……店長,這本書是?」
「……是接下來要販售的新書,你先仔細熟讀。」
「熟讀?是要我寫介紹文嗎?」
始側著頭感到疑問,看向手上那本輕小說,注意力頓時被封面吸引。
「……店長,封面上的這個女孩子,大概是女主角吧……不覺得很像店長嗎?」
「……嗯,而且我認為男主角很像始。」
「……妳為什麼在舔嘴唇?」
始的背上不知為何竄過一道寒意,他感到不自在,無法直視月店長的眼睛,目光看向書本。看來這本書是在講述一名個性溫和的少年,雖然在殘酷的世界裡變得判若兩人,卻邂逅吸血姬,兩人一起踏上冒險之旅。故事非常平凡無奇,隨處可見。
即使隨手翻過一遍也看得出,女主角在插圖中暴露身體的頻率異常地高。男女主角相遇時,女主角就是裸體,經歷死鬥之後也脫下衣服,最後還在澡堂推倒主角。
從月店長的手中接過……和她很像的女主角的裸體插畫,又在月店長的眼前看著那幅插畫,始不禁在內心思考:「這是什麼狀況!?」
「……你要好好熟讀它,換句話說,該把這本書奉為聖經,因為我很推薦這個女主角。」
「遵、遵命,店長。」
被月店長如此近距離推薦書籍,始不禁語氣僵硬地回應。而月店長強力推舉的那本輕小說書名就是──《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女子摔角
「那麼我要上了哦!」
「嗯,隨時放馬過來!」
幹勁十足的喊聲響徹四周,隨後希雅以踩爆地面的力道踏步疾衝,快速逼近前方側著身擺出架勢的緹奧。
「喝啊!」
「唔,力道竟然如此沉重……」
希雅發出可愛的吆喝聲衝撞過來,緹奧儘管從正面接下,卻忍不住發出呻吟。身為黑龍的龍人,緹奧能夠輕鬆接下普通衝擊。但是她卻無法擋下希雅的衝撞,因此一口氣被推向後方,腳在地面留下深溝。
另一方面,希雅雖然並沒有使出全力,但是自己經過相當強化的衝撞竟被接下,令她也在內心讚嘆。然而,希雅是受過月和始教導的兔子,她的攻擊不會輕易結束。
希雅在緊貼著對方身體的狀態,將拳頭抵在緹奧的側腹。
隨後,伴隨著震撼大地的踏步,從腳底傳達到拳頭的動能,從零距離一口氣爆發開來。
緹奧雖然發出奇怪的叫聲,卻仍設法後退拉開距離,但是希雅卻緊追不放。
她將伸出的手臂一彎,一瞬間使出肘擊。緹奧又發出奇怪的聲音,身體彎曲成ㄑ字形,這時希雅則是一掌從下方擊打緹奧的下顎。
緹奧「嗯啊」地叫了一聲,頭部被猛烈的力道往上打。
趁著緹奧的身體浮起、無可避免的瞬間,希雅立刻以流暢的動作使出震腳,同時施展一記雙打掌。
不愧是一連串套路的收尾技,這一招衝擊的威力將緹奧猛烈震開。但她並沒有倒下。儘管在地面滑行一段距離,緹奧的雙腳仍穩穩地站在地上。
「好、好厲害的連擊……動作奇妙而難以抵擋,特殊的打擊方式穿透妾身的防禦力,將衝擊導入體內。呼呼,有一套。」
「……妳看起來還游刃有餘呢。是我的錯覺嗎?我愈打妳好像愈高興的樣子。」
「是妳的錯覺!來,攻過來吧!妾身會全部接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愈打愈沒勁了……」
希雅露出疲憊的表情,自己的打擊確實似乎並沒有給予緹奧多大傷害。在佩服黑龍族龍人的防禦力的同時,她的心中也感到有點不甘心。
「要突破緹奧小姐的防禦力,果然還是需要德盧肯啊……不過,就算只靠赤手空拳,我也是有辦法的!」
希雅再次向前衝,然而,這次是更單純地往前衝。希雅順著衝刺的力量,對著緹奧的腳下衝撞,抱住她的腳往上扳。遭到這宛如摔角的衝撞,緹奧被推倒在地,毫無還手的餘地。
接著希雅不給緹奧起身的機會,抓起她的手臂,打算施展十字固定。緹奧的手臂被這麼一拉扯,當然埋沒在希雅的雙峰之間!
然後希雅的美腿壓制緹奧的身體,並擠壓著緹奧的胸部,變形成美妙的形狀。
「關節技啊。不管是剛才的招數也好,現在的技巧也罷,真是精采的近戰技巧啊!可是龍人可沒那麼容易被壓制住!」
緹奧拱起背部,以強烈的力道往上彈。這陣衝擊使得束縛稍微放鬆,緹奧立刻展開反擊。她在希雅起身之前,撲到希雅的身上,從背後抓住希雅的胸部,反過來擒住希雅。希雅的口中發出性感的呻吟。
「這種程度不算什麼!」
「呼哇!別抓那裡!不可以轉動!可惡,看我反擊!」
「呀啊啊啊!?喂,妳在勒我哪裡啊!?可惡!」
「啊咿~!?脫掉了!衣服要被脫掉了!要在主人面前露出羞恥的模樣了!妳這傢伙!」
「不、不可以摸那裡,那裡只有始先生能摸啊~~」
兩人都沒有起身,而是互相施展關節技,扭打在一起。
從【烏爾鎮】返回【弗連】的途中,希雅和緹奧趁休息時間進行小小的模擬戰。不過肉感美女和美少女因為激烈的運動香汗淋漓,發出嬌喘聲,扭打在一起,那幅光景實在是……
「始先生,我威爾•庫德塔強烈地體會到了活下來的意義。」
「……是嗎?你體會得真快啊。」
看著已經幾乎是半裸狀態的兩人,威爾流著淚說道,他的模樣正可用感動落淚來形容。雖然始內心想著「我很明白你的心情」,卻絲毫沒有表現在外。
原因是……
「……(瞪~~)」
因為他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稍微回頭一看,只見月就像戴了能劇面具的人偶,一對毫無感情的雙眼直直地瞪著始。
「這景象真棒呢,始先生。」
「你給我閉嘴。」
總之始帶著遷怒的心情,企圖以毆打來抹除威爾的記憶。
◆希雅的料理講座
纖柔的手指撫過紅色的果實,原本呈雞蛋狀的果實,一瞬間被層層片開,接著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風蹂躪,逐漸被切碎。
這個紅色果實與普通果實不同,裡面似乎全是空洞,也沒有果肉果汁飛濺出來。而且,果實被風所形成的小牢籠阻擋,就像要讓它無路可逃一般,被碎成粉末狀。
看到紅色果實的下場,美貌的少女──月滿意似地點點頭,輕輕將紅色粉末收集到手掌上,急急忙忙地,或者該說躡手躡腳地,走到熬煮得熱騰騰的鍋子前。
然後她像在祈禱「變得好吃吧」,嘴角浮現笑容,準備將粉末投入鍋中……
「……妳在做什麼?月小姐。」
「!?」
只見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抓住月的手。月身子一震,膽戰心驚地看向抓住自己手的人。
「……希、希雅。」
「對,就是我,就是因為月小姐屢次自稱『獨創』的蠻行,忍耐限度快破表的希雅。」
看到無論何時都是隻抱歉兔子的兔耳少女──希雅,難得額上青筋暴起,月「唔」一聲,說不出話來,視線激烈地游移,開始辯解:
「……說、說是蠻行也太過分了!依照我的預測,加了它就會變成美味的料理──」
「妳以這種說詞搞砸我的料理幾次了?沒有什麼東西比初學者的獨創料理更危險!」
正如她所說,月原本是公主,因此沒有下廚經驗。她時常向其實是家事專家的兔子討教廚藝,但每次都在希雅做的料理中添加『獨創』配方,最終都會搞砸,而且她已經是個慣犯。
由於希雅明白月為了始,想要做出自己專屬料理的心情,所以剛開始只是苦笑著當作沒事。然而,月搞砸的頻率非常多,再加上她總是想跳過基礎,直接進入應用階段,所以希雅也不免逐漸化身為憤怒兔子,猛然豎起兔耳,表達她的憤怒。
「……可是這次我有自信,只要加入這東西,料理應該會更加符合始的口味。」
「別說什麼『應該』,不管怎麼想,加了它都不可能變得美味吧?那個東西是『惡魔之爪』吧!?那可是只要一片就能破壞味覺,需要事先處理的危險食材喔!妳明白嗎!?」
「……可是吃的人是始,他又喜歡辛辣的料理……既然他吃了魔物也沒事,應該會喜歡這種刺激性的料理才對。」
「所以我就說,要給人吃的料理,不能只憑『應該』兩個字,隨便把食材丟下去啊!」
希雅發出怒吼,靠著超越人類的力氣,想要強行把月的手扳開,讓她把超辣調味料『紅色惡魔的果實』丟入一個調味料袋中。
然而,月百般不願意,緊握著手抵抗。希雅的兔耳不斷推著月的臉頰,就像在說:「喂!還不放開!」,月雖然努力堅持了一會兒,但力氣畢竟不可能勝過有體力外掛的異常兔子,手被她掰了開來。
……卻因為來不及停住,不小心把調味料丟到希雅的臉上。
「唔哇!真是名不虛傳的強烈刺激!?我的眼睛!鼻子啊啊啊!!」
希雅雙手摀著臉,在地面激烈打滾。看到她發出悲鳴,像隻離水的魚般在地上跳動,連向冷靜的月也慌張起來。
若『惡魔果實』沒有先使用正確的道具和方法處理,一般只要觸摸到,皮膚就會受到嚴重刺激。由於月擁有『自動再生』的技能,直接握在手中也沒有多大影響,因此不覺得那是種劇毒。只不過,一般經過正確處理的『惡魔果實』,在辛辣之中帶有惡魔般的甘甜,月只記得它的美味。
「……希、希雅?妳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給我水!快用激流沖掉這個惡魔────!」
「……嗯!」
隨後,藉由月的魔法,大量的水強烈地憑空傾注而下,說是小規模的瀑布也不為過。若這道急流直接沖向一般人,可能會直接把他們壓死,力道就是如此強烈。
只見希雅張開雙手,仰頭望天。她的模樣簡直就是祈求上帝救贖的虔誠教徒!足以殺人的水柱灌在渴望救世主的兔耳少女身上!
經過一陣子,激流終於停止,只剩下水壓所造成的小坑洞、積水的地面,以及站在坑洞中央、雙手朝天高舉,一動也不動的兔耳少女……
「……希雅?喂──希雅小姐──」
月戰戰兢兢地呼喚希雅,而先對她聲音有反應的是──被淋得溼答答、癱軟下去的兔耳。兔耳隨後甩掉水、豎立起來,希雅也同時搖搖晃晃地站了起身。
然後,希雅身上滴著水,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快步接近月,用雙手抓住她纖細的雙肩。月被這股異樣的壓迫感嚇得後退,希雅的臉卻湊近到和她鼻尖幾乎相碰的極近距離。
「月、小、姐!」
「……希、希雅,冷靜一點好嗎?妳的臉變得好可怕──」
「閉嘴。」
「啊、是。」
月的臉部肌肉不停抽動,因為近在眼前的希雅表情非常可怕。她的雙眼布滿血絲,即使在這個瞬間,淚水、鼻水和其他不明液體也不斷流下。她的嘴唇腫起,原本雪白的肌膚出現紅色斑點,聲音則乾燥嘶啞。
那張連鬼看見也要退避三舍的臉龐,正流露明確的怒氣面對月。要說希雅睜大的雙眼有多恐怖?從她毫不畏懼地命令月「閉嘴」的那一刻,就可以看出希雅的怒氣已經衝破平流層了吧。
月嚥下一口唾液,感受著施加在自己雙肩上、宛如怪物的握力。她全身僵硬、冷汗直流,希雅則用彷彿從深淵底部擠出的聲音下達命令:
「不可以糟蹋食物。」
「……(點頭點頭)」
「料理最重要的是基礎。」
「……(點頭點頭)」
基於雙肩受到的壓力,月不知不覺間被迫跪坐在地。希雅露出凌厲的表情,語氣僵硬地警告。月拚命地快速點頭,但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讓現在一臉淒厲的希雅停止行動。
月彷彿求救般地轉移視線,發現最愛的戀人就在不遠處,面露微妙表情注視著她們。月於是用眼神向他發出懇求:「要求支援!」
他卻瞬間避開視線,月不禁感到驚詫萬分,沒想到始竟然會見死不救,這個事實讓月愕然不已。希雅駭人的臉卻湊到她面前說道:「別東張西望。」
月覺得自己無法從超憤怒兔子的手中逃脫,不禁沮喪地垂下肩膀。在那之後,乖乖地聆聽希雅訓話好一段時間。
看到月一臉沮喪跪坐著的模樣,始忍不住怦然心動,不過這是他的祕密。
◆勞碌命之人的夢想
(那是……香織?和她在一起的是……南雲同學嗎?)
在飄飄然的感覺之中,雫在視線前方看到熟悉的好友與她心上人的身影。
少年的身影不知為何好似籠罩著一層霧,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過從香織感動地走向他的模樣看來,那個人很明顯就是始。
香織先是在始的前方停下腳步,然後開始說了什麼話。雫在距離有些遠的地方,所以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不過從之後香織投入始的懷抱,並喜極而泣的模樣看來,可以知道對香織而言是幸福的結果吧。
(太好了呢,香織……)
看到好友幸福的模樣,雫自己也感到溫馨,臉上於是綻放笑容。然後為了不打擾他們難得的重逢,雫準備悄悄離開現場……
(嗯?那是誰?兩人難得重逢的說……是南雲同學認識的人?)
雫忽然看見有個人接近兩人。她和始一樣,不知為何身影模糊不清。不過可以看見她有金色秀髮、嬌小身軀,並且感覺得到妖豔的氣息。
那位少女走到始的背後,一把抓住始的後領,把他從香織身邊拉開。然後在愣在原地的香織面前,宣示主權似地把始的頭抱在自己胸前。
(欸、欸欸欸欸?這是什麼發展!?現在是什麼情形!?)
突然看到連續劇一般的劇情,慌了手腳,她憂心地將視線移向好友……
(咿~!?般若出現了!!)
在香織的背後,雫看到宛如替身般浮現的般若。
香織走向抱著始的金髮少女,般若則是跟隨在香織身後,用日本刀敲著肩膀,挑釁意味非常濃厚。
(快逃啊!那個誰!雖然不知道妳是誰,不過快逃啊!!)
雫拚死發出警告,但是身體卻不知為何違反她的意志,無法發出聲音。既然如此,只好在好友傷害對方的女孩子之前,衝上前去設法阻止──但是她衝上去之前……
(咦!?對方背後也有什麼東西出現了!?那是什麼!金色的……龍!?)
雫的內心尖叫不已,因為在她的視線前方,金髮女生背後出現身形如蛇的黃金龍。黃金龍背後烏雲密布,發出無數雷電,眼神充滿殺氣。牠的霸氣身影,完全不輸給凶惡般若的壓力。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嚇啊啊啊啊啊啊啊!!
黃金龍爆發雷鳴的咆哮,般若高舉日本刀,發出威嚇的尖叫。在他們的下方,香織與金髮少女不知為何各自擺出帥氣的姿勢。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比起當事人,最慌張的人反倒是雫這個旁觀者。
彷彿具有物理壓力一般,強大慘烈的壓力毫不留情地磨損雫的精神。如果這裡是RPG的世界,雫的生命值大概已經見底了。所謂的SAN值歸零,就是指這種情況吧。
接著,彷彿對雫落井下石一般,黃金龍與般若激烈衝突。
黃金龍再度發出雷鳴咆哮,世界立刻充滿雷電風暴,無數落雷如流星雨般降下。
般若用一把日本刀劈斬雷電,讓雷電消散於無形。然後彷彿要使出必殺一擊似地,揮出氣勢十足的砍劈。光是這樣一劈,大地便被劈裂,看不見的斬擊將黃金龍砍成兩半。
然而,黃金龍立刻就被從天而降的雷電復活,似乎完全不當一回事。
接著黃金龍張開龍口,噴出特大的砲擊還以顏色。
毀滅的光芒震動大氣,破壞行進路線上的一切事物,下一個瞬間,卻被般若的斬擊打得偏移,並往上空飛去。
天上的烏雲被黃金閃光以放射狀掃過,在空中開出一個洞。
大地裂開,天空被穿洞;大地鳴動,大氣受到灼燒。
這正是宛如世界末日的光景。
小雫在末日世界的角落,就像初生小鹿般瑟瑟發抖。
她已經絲毫沒有打算阻止這場紛爭,腦中只想著要趕快逃走。然而,她的判斷似乎遲了一點。
般若揮出的斬擊和黃金龍吐出的火焰,在彼此之間產生激烈衝擊的瞬間,不知為何竟改變方向,朝雫這裡飛了過來。
(等、等一下,不要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夢?」
當絕望的光芒充斥眼前時,雫發出悲鳴,然後因為自己的悲鳴而從床上跳了起來。
看來剛才似乎是一場夢。
怎麼會做這種夢呢?──雫擦拭滑過下顎的汗水,鬆了一口氣,同時慶幸還好是夢。
然後,她看向睡在身旁的好友,她對自己的尖叫無動於衷,依然睡得香甜。
「哈哈,不會吧。」
不知為何,胸中湧出難以言喻的寒意,讓她不禁抖了一下。
那真的只是夢嗎?
還是說…… ◆異世界的情人節!
這裡是某個沿著道路而建的小城鎮,在這個平凡無奇的鎮上,現在正瀰漫著莫名浮躁的氣氛。
始、月、希雅等三人在旅途中偶然經過這個小鎮,感覺到既甜蜜又騷動不安的氛圍,三人都側著頭感到不解。
「這位大叔,請問今天有要慶祝什麼事嗎?」
始向附近一位賣花的肌肉光頭大叔打聽。
「嗯嗯?你在說什麼啊,冒險者,今天是『弗里斯日』啊。你帶著兩位美女,竟然還裝傻。」
始得到如此的答案,看來今天似乎是眾所周知的節慶。
仔細打聽才知道,所謂的『弗里斯日』就是向異性告白的日子。手持名為『弗里斯』的白色花朵向異性告白,如果對方接受,那就能永結連理。
往周圍一看,確實到處都有店家在賣白花,還有年輕的女孩們在白色花束前嬉鬧。
「原來如此,細節處雖有不同,不過這就像是日本的情人節啊……」
「……嗯?※瓦倫坦?」(編註:情人節的日文發音近似瓦倫坦。)
「那是什麼?」
月和希雅都對始口中的名詞有了反應。始眼中帶著懷念之情,對兩人解釋關於情人節所代表的意義。
情人節──那是狂戰士們浴血的悲慘之日,也是大量出現專門詛咒帥哥的咒術師的日子。另外,對始而言也是被迫開始捉迷藏、不能被人抓到、展開有如地獄般學校生活的日子。
「……嗯,也就是說,始被某個女人告白了。始,告訴我那個女人的容貌和姓名?來,快說出來。」
「欸欸,始先生還有別的女人嗎!?我到底是你的第幾個女人了?」
「……妳們兩個,別在大街上給我亂說話啊。」
有著美貌的吸血姬露出可怕的眼神逼問,外表漂亮、內在遺憾的兔子哭著追問始。
周圍則是傳來議論聲,說著像是「哇!情侶吵架了!」、「那個男人好像有好幾個愛人喔」、「把女人玩弄之後就拋棄!不是人!真不是人!」、「不可以看他,會懷孕的!」之類的話語。
始臉頰不住抽動。總之愈來愈多人聚集過來,始為了先離開這裡,扛起月和希雅兩人,快步走向旅店。
當天夜晚……
始等人路過這個小鎮是為了採買物品,他們先是分頭行動,之後回到旅店的食堂打算享用晚餐。
始坐在靠窗的座位,手靠在桌上撐著臉頰,坐在他身旁的只有月。希雅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親自下廚,所以借用旅店的廚房正在製作晚餐。
「讓兩位久等了,這是希雅特別製作的料理哦~」
「特別?妳到底做了什麼……這是……!」
「沒錯,這是『馬鈴薯燉肉』。因為我不知道實物是怎樣,所以也不能算真正的馬鈴薯燉肉就是了。」
確實,始有教導擅長做菜的希雅做過日本料理。即使使用異世界的食材,由於味道和材料有很多都很相似,所以始心想或許可以重現日本料理的菜餚。馬鈴薯燉肉也是經過多次試作,味道逐漸愈來愈接近正版料裡了。
喊了開動之後,始吃了一口,忍不住發出「喔喔」的感嘆之聲。雖然味道畢竟無法完全重現,但也確實有馬鈴薯燉肉的感覺了。
「不過,為什麼要在今天做這道菜?」
「嘻嘻,因為今天是弗里斯日。情人節也會送禮物對吧?我想說我能送給始先生最好的禮物,大概就是始先生故鄉的料理了吧。」
「……原來如此。這個嘛,該怎麼說呢。謝謝妳,希雅,真的很好吃。」
希雅開心地擺動兔耳,身旁的月隨即拉了拉始的袖子。始回過頭,只見月指著窗外。始不明所以,往窗外一看,卻見到有一點一點白色的東西從夜空降下。
「這是……雪嗎?」
「……嗯,北大陸不會下雪。不過,在始的故鄉,情人節的時候是冬天會下雪,所以我用魔法試著讓天空下雪了。」
也就是說,月和希雅準備了情景和料理,做為送給始的弗里斯(情人節)禮物。
發誓要返回故鄉,並在異世界旅行的這段日子裡,突然收到她們竭盡心力所送的最接近故鄉的禮物──
讓始臉上露出微笑,用少見的溫和眼神看著月和希雅。
「這是最棒的禮物,謝謝妳們。」
「嗯!」
「不客氣!」
在不寒冷的日子突然降下不冰冷的雪,讓小鎮騷動了起來。在鎮上的一個角落,三名異鄉人則是比鎮上任何人都度過了一段最符合弗里斯日的時光。
◆某個和平的勇者隊伍
日本的學生們被召喚到異世界已有一段時間。
不管是對於魔法這個神奇的力量,還是對於在異世界王宮生活的環境,他們已經開始有幾分習慣,精神也逐漸有餘裕了。
特別是遲早必須參加戰爭、到時得打前鋒的光輝等勇者隊伍成員,他們當初雖然對王國人們的期待與過度的恭敬態度感到困惑,如今卻也交到異世界的朋友,過著充實的生活。
這一天,光輝也進行充實的訓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長。沖完澡後,光輝帶著身心清爽的心情走向自己的房間。同房的龍太郎大概已經回房了,所以光輝正想邀他出去玩。
於是,他心裡想著今天要去哪兒逛呢,帶著雀躍的心情打開房門,從稍微開啟的門縫間目擊到那個景象。
「嘶~呼~喝啊~~」
好友正發出奇怪的呼吸聲,在大鏡子前擺姿勢。
好友的動作緩慢,流暢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武術表演。經過鍛鍊的肌肉或是隆起,或是緊縮,從呼出的氣息可以看出好友是多麼嚴肅。
他不知是在確認體態,還是在做武術套路的反覆練習。
光輝無法確認是哪一個,不,應該說他無法走進房間。
因為……
「呼喔~~」
發出奇怪的呼吸聲,在鏡子前擺姿勢的好友──是全裸。
他脫得十分徹底,連內褲也沒穿。
光輝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如何應對。
就在此時,鏡中的龍太郎突然與光輝眼神交會。
房間的空氣瞬間凍結,房內寂靜得像是時間停止了。
光輝臉頰忍不住抽動,他說了一句話。
「……我想起來我有東西忘了,晚點見。」
這只是逃避現實,他宣告自己要逃離現場。
「等一下,光輝!你誤會了,我只是在練習武術套路!」
「全、全裸練習?」
「那、那是……有什麼關係嘛!那位※史都華上校也是全裸練習啊。」(譯註:電影《終極警探2》中的反派角色。)
也就是說,龍太郎是一個人在扮演史都華上校。光輝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終極警探的某一幕,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用人生中最充滿同情的眼神看著好友說道:
「我什麼也沒看到哦,龍太郎……那麼我有事要找雫她們,先失陪了。」
光輝轉身回頭,隨後飛奔而出。
「啊,光輝你這傢伙!給我站住啊啊啊啊!」
王宮的一個角落響起充滿羞恥的喊叫聲。
在那之後,受到從小到大的朋友與同班同學以同情的眼神看待,不用說也知道這件事在龍太郎心中成為一段黑歷史。
當天晚上──
光輝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裡悠哉地休息,忽然想起白天的龍太郎。以前兩人時常一起研究英雄的姿勢,卻不只一次被雫她們目擊,因而留下難為情的回憶。
不過到了小學高年級,兩人就沒再做過那種事了……
或許是因為來到劍與魔法的世界,讓他們稍微恢復了一點童心。光輝對龍太郎的行動感到懷念,同時也覺得非常好玩,讓他忍不住想透露給雫她們知情。
附帶一提,龍太郎現在生著悶氣,正在進行追加訓練,甚至帶著遷怒的心情,把班上爆笑的男生抓去一起練習。
光輝的目光不經意地停在立於身邊的聖劍。看著自己這把華麗的武器,他內心深處不由得開始有些癢了起來。
回過神來,光輝已經手持聖劍,站在穿衣鏡前了。然後,他左手扠腰,右手高舉聖劍,直挺挺地站著。
「……有點太普通了吧。」
光輝自言自語,試著改變姿勢看看,然後愈扮愈來勁。他參考腦中浮現的地球英雄們,擺出一個又一個的姿勢,聖劍一揮。
「賭上勇者之名!我會守護一切!」
完美。看到鏡中的自己,光輝哼的一聲,嘴角浮現笑容。
就在那個瞬間……
「光輝同學,你在嗎!?不好了!龍太郎同學和其他男生打架──」
磅的一聲,香織衝進房間,突然停了下來。
眼前是站在鏡子前方,不知為何露出自信笑容擺出帥氣姿勢的光輝。當然,兩人的時間和房間的空氣一起停止了。
光輝維持姿勢和得意表情,流下一道尷尬的汗水,接著臉頰逐漸抽動起來。
看到光輝那個樣子,香織露出溫柔的微笑。
「……光、光輝同學是男孩子嘛,不要緊的哦?」
然後她靜靜地退出,門被磅的一聲關上。接著光輝聽見香織大叫「小雫~!」的聲音,以及奔跑離去的腳步聲。
這時光輝才終於回神,他緩緩鬆開了姿勢。
「等一下啊啊啊啊,香織!這是誤會啊啊啊啊!」
王宮的一個角落響起充滿羞恥的喊叫聲。
在那之後,受到從小到大的朋友與同班同學以同情的眼神看待,不用說也知道這件事在光輝心中成為一段黑歷史。
時間稍微拉回來,當龍太郎被班上同學捉弄的時候,香織正在與王宮的女僕說話,談話內容只是普通的女生閒聊。事情是從香織向女僕們打聽某個男學生喜歡的飲料開始。
就這樣,女僕們聊得興高采烈,她們向香織灌輸「只要對男人說『讓我服侍您』來誘惑他,就能輕鬆攻陷男人」的結論,開始傳授香織誘惑的方法。
對於自帶正統派女主角屬性的香織而言,這內容稍嫌刺激。結果,談到誘惑技巧的細節時,香織就面紅耳赤地逃走了。
「嗚嗚,王宮的女僕們好色哦……」
香織口中這麼說著,同時努力讓臉頰的熱度降溫。然後她忽然發現,自己羞昏頭慌不擇路地逃跑,結果似乎誤入傭人們的置物間了。
同時她也發現一套標示『備用』的衣服,收放在衣櫃裡。
五分鐘後,衣櫃中短少了一套工作服。
……犯人當然就是香織。
香織急急忙忙衝回房間,將那套暫借的衣服抱在胸口,呼吸急促地喘著氣,來到鏡子前方。
儘管忸忸怩怩了一陣子,最終香織仍是紅著臉,下定決心開始換衣服。
然後『穿著女僕裝的香織』就出現了。
如果班上男生見到,一定毫無例外會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狂噴鼻血。白色髮箍配上純白的圍裙,還有清純的裙子翻飛。
香織看著鏡子,確認是否有哪裡不妥,然後害羞地說「還、還不錯吧?」。
稍微猶豫之後,她想著某位少年──
做了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讓、讓我服侍您吧?」
香織微微彎腰,強調胸口的部分,雖然表情有些僵硬,仍是眨了一下眼睛。
看到鏡中做為得服侍主人的女僕的自己,香織用雙手遮住臉蹲了下來,她名符其實地後悔了。
香織緩緩站起,心想自己在搞什麼啊,正準備脫下女僕裝。
然後回過頭一看,正好與某人四目交會。
那就是坐在床上,似乎先前倚靠著牆在看書,如今目瞪口呆的雫。
「小小小小小、小雫!?妳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什麼時候……我一開始就在了啊。」
看來香織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所以先前都沒發覺同房的雫在房間裡。站在雫的角度來看,她是看到好友突然回來,結果馬上換上女僕裝,才忽然做出奇怪的舉動。
「我、我跟妳說,小雫,這不是妳想的那樣。這是因為女僕她們很色,我不得已才──」
「嗯,沒事的,香織。沒關係,我完全理解。」
「是、是嗎?那就好。吶,小雫,為什麼妳往外面走?妳要去哪裡?」
雫口中對香織說「沒關係」,手卻是握住房門的門把。香織感到不好的預感,臉頰肌肉不住抽動。雫則是回過頭,對她露出溫柔的微笑。
然後雫磅地打開門衝出房間,一口氣跑走了。
「南雲同學!香織她!香織她啊!」
「不要啊啊啊~~!別說出去啊啊啊!小雫是笨蛋~~~~!」
王宮的一個角落響起充滿羞恥的喊叫聲。
在那之後,看到快樂地四處奔逃的雫,以及穿著女僕裝追趕在後的香織,不用說也知道,不只是同學們,連王宮的人們也露出溫馨的笑容。
◆深夜的追逐
皎潔的銀色月光,映照出一片閃耀著美麗光輝的雲海。天空的雲海不只是遼闊,甚至看得見如積雨雲般聳立的巨大雲山,以及雲層所形成的巨大拱橋,這大概是因為這裡是不同於地球的世界吧。
只見一個黑影滑翔在這奇幻奧妙的天空世界。
沿著聳立的雲山山壁飛行,黑鱗在月光中閃耀,那是龍化的緹奧。
『話說回來,主人還真是喜歡呢。』
緹奧優雅地鼓動著翅膀,對乘坐在龍背上的人物說道。
「是啊,最近這已經逐漸成為我的嗜好了,如果妳覺得麻煩,可以跟我說哦。」
『不會不會,妾身不會覺得麻煩。主人這麼喜歡和妾身翱翔天空,妾身反而很高興……附帶一提,過去妾身還沒有讓男性乘在背上過。也就是說,主人是妾身的「第一個男人」!』
「總之可以請妳閉嘴好嗎?最好是一輩子都別開口了。」
『這麼辛辣!?不過這樣才好!』
緹奧興奮地喘著氣,她只有表面看上去是帥氣的黑龍。始儘管露出厭惡的表情,但是流洩而過的閃亮雲海和夜空,仍是令他忍不住看得著迷。
坐在龍的背上,飛翔在異世界的天空。
只要是喜歡奇幻故事的人,任誰都會有過這樣的夢想。多虧了緹奧,始才能實現這個夢想,而且是喜歡到變成一個嗜好的程度。有時始會挑選龍化的緹奧不會被發現的日子,比如天氣不好的夜晚,像這樣乘坐在她的背上,享受夜晚的空中散步。
緹奧對此也是求之不得。畢竟始這個自己所欣賞的男人,竟然會一改平常辛辣的態度(對緹奧來說是最棒的態度),有些害羞地詢問緹奧「可以載我去兜風嗎?」,這讓緹奧也逐漸上癮了。
更何況,只要有心,用神器在天空飛行對始而言並非難事,但是他卻說『不是乘坐龍化的緹就沒有意義』。而且只要載著始飛上天空,即使話不多,緹奧也能清楚感受到始十分喜悅。
老實說,就緹奧而言,能夠令始如此開心,讓她產生不曾感受過的飄飄然心情,使她認為這是一段無可取代的珍貴時光。
『主人,難得有這個機會,要不要試著穿越那道弧狀雲呢?』
「嗯?好啊,這是個好主意。仔細一看,不只有弧狀,也有環狀雲呢,不愧是異世界。緹奧,既然都飛上來了,可以讓我見識妳的飛行能力有多厲害嗎?」
『呵呵呵,主人都這麼說了,妾身可得要好好表現了呢。看好,妾身要加速了,抓緊了哦!』
看著始所指的方向,緹奧開心地說道。始回答「好啊!」,緹奧聽到他回答的語氣格外喜悅,讓她的心情更加愉快。她帶著亢奮的心情發出龍吼,拍打了一下翅膀,隨後一口氣加速。
緹奧破風飛行,穿過夜空冰冷的空氣,不斷地加快速度。
感覺著背上牢牢抓穩的始,緹奧穿越第一個弧狀雲。然後她巧妙地利用風的阻力,陸續通過環狀雲。
「哈哈,好啊,緹奧!不愧是龍人,傳說的龍族果然名不虛傳。」
『多謝誇獎,主人。你可以用親吻和痛罵來獎勵妾身喔?』
「……痛罵倒也罷了,親吻就不行了。」
『有什麼關係嘛!不然你可以一邊親吻,一邊打妾身的屁股哦!儘管來沒關係!』
「……變態,深夜的約會倒也罷了,我不會允許那種不正常的玩法。」
『請通融一下──』
說到這裡,緹奧才終於發覺和她說話的人不是始。
緩緩移動視線一看,只見月將雙手盤在胸前,維持側躺的姿勢,正與她們並排飛行。她的表情則是特殊嗜好者會喜歡的冰冷眼神。
「嗨,月,怎麼了嗎?」
「……因為我看你們兩人獨處好像很快樂,我忍不住就跟來了。」
她說是忍不住跟來了,如果說有哪一點可以吐槽……
「……為什麼妳會知道我們很快樂?我們有一段距離,而且有雨雲應該看不見吧?妳使用魔法了嗎?」
「?……不必用魔法,始的事情沒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是、是嗎?」
始不自覺地口吃了。在月的角度來看,不管距離多遠,中間有多少阻礙,她連魔法都不必使用,就可以輕易瞭解始的想法。緹奧小聲地說道:「好沉重──嗯哼,好深的愛情。」
月維持著冰冷的眼神,直直盯著始看。
「……我看你們兩人獨處好像很快樂。」
一定是因為很重要,所以同樣的話要說兩遍吧。月的眼眸深處,似乎看得見少許妒火。
『那、那麼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吧?主人,下次再來遊覽吧。』
緹奧顧慮到月──或者該說是月的氣勢,所以才如此提案。然而,一向很寵月的始,卻沒有馬上回答。只見始手摸著下顎,稍微考慮一下子後,突然笑嘻嘻地看著月,並對月說道:
「喂,緹奧,如果妳真的奉我為主人,那就聽我的命令。」
『呼哇!?當、當然,主人肯命令(獎勵)妾身的話,妾身樂於服從,可是……』
從來沒有下過命令的始,對緹奧下了第一個命令。儘管現況令緹奧不知所措,她卻也感到興奮。
看到月對始的話有了反應,始笑得更加愉快,並且開口說出命令。
「好,緹奧,我命令妳把那個吸血姬甩掉!」
『!原來如此,主人也意外的愛玩呢。不過很有趣!遵命!妾身要加速囉!』
察覺始的玩興,緹奧發出喜悅的咆哮,更加快速度,一口氣超越到月的前方。看到月驚訝得圓睜著雙眼,始宛如挑釁似地說道:
「那邊的吸血姬,妳追得上的話就追看看呀。要是妳抓得到我們,我可以聽從妳任何吩咐做為獎勵。」
「!……這樣好嗎?你是在玩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博哦?」
「我家的廢龍雖然是無可救藥的變態,卻是實力一流,誰勝誰負很難講哦?」
「……哼,區區的變態勝不了我的,我要讓你後悔賭在一頭廢龍身上。」
『你、你們這宛如行雲流水般自然的痛罵是怎麼回事?呼呼,啊,糟糕,太過興奮,變身快要解除了……』
難得有這個機會,所以始邀請月以異世界的夜空為舞台,展開一場競速追逐,月則是愉快地答應。緹奧噁心地喘著氣,以驚人的速度在雲層山谷間飛行。月靠著重力魔法的『自由控制方向落下』緊追在後,一有空隙就靠近想要捉住始。
『啊啊,主人!可以請您用鞭子抽妾身的屁股嗎!?就像騎馬那樣!就像騎馬那樣!那樣妾身就感覺能飛得更快!感覺能衝到那道牆的對面!』
美麗的異世界夜空,迴盪著變態龍的叫聲。始和月無視牠,想受著兩人的競速。
──另一方面,在地上則是……
「……雨還不停呢……都沒有人回來……我該不會是被遺忘了吧?嗚嗚,兔子會寂寞而死的,快點來個人回來吧,嗚嗚。」
某個兔耳少女坐在帳篷內,一個人寂寞地仰望天空。
◆不要叫我女神
「喔喔!看啊!是豐饒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竟然駕臨這個村莊了嗎……」
「真是慈悲心腸啊,聽說她為了拯救烏爾鎮,挺身阻擋多達六萬的魔物喔!」
「她不只使我們的生活富足,還挺身守護我們呢。不過跟我想像中的形象有點差距,我原以為會是更成熟美麗的女性……」
「確實,因為是足以被稱為女神的人嘛。但是,她明明那麼嬌小,卻願意為了我們平民百姓努力。說句失禮的話──這樣反而令我產生親近感呢!」
「是啊,感覺女神大人像是隻小松鼠一樣……老實說,實在可愛得要命啊。」
「你、你也這麼覺得嗎?由於對女神很失禮,所以我沒有說出口,可是……我也覺得女神大人好可愛呢,讓人不禁想照顧她。」
「應該說我想要擁抱她,讓她坐在我膝蓋上,疼愛二十四小時!」
「我想把她帶回家。」
不知道村民們是否有打算隱瞞這些想法,他們的對話直接傳入耳中,讓愛子聽了面紅耳赤。她彷彿強忍著羞恥的情感,身體不住顫抖。
愛子一行人在【烏爾鎮】遭遇大量魔物襲擊,等到善後完,一行人先返回王國。在途中經過的村莊裡,愛子也受到相同的擁戴。多虧某人的傑作,眾人都以為拯救【烏爾鎮】的是『豐饒女神』愛子,消息如風一般不脛而走,愛子的歡迎度也因此直線上升。
每到一個地方,村人們只要見到愛子都會稱她為女神;不過看到順道從事地農地改革的愛子,每個人口中也會不由自主地說出相同的感想。
──個子嬌小卻那麼努力,這位女神實在很可愛。
愛子二十五歲,已經是個成年人;她有工作,能夠賺錢養活自己,已經出社會獨立生活。不管是被當成女神,還是被以溫暖的目光看待,這些都不是她所樂見的情況。她如此心想,並瞄向村民們──
「啊,女神大人往這裡看過來了!女神大人萬歲──!來,你們也一起喊!」
「「「「女神大人萬歲!豐饒女神大人萬歲──!」」」」
眾人齊呼女神大人萬歲,讓愛子羞恥得眼角泛淚。
「各、各位鄉親──我的名字叫愛子!畑山愛子!不用叫我女神大人!」
愛子在其他的村莊也同樣糾正他們對自己的稱呼,可惜反應總是相同。
「什麼……竟然允許一般村民直呼女神大人的名諱……」
「女神大人真是慈悲啊……嗚嗚,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感動過。」
「女神大人萬歲!!」
「「「「「女神大人萬歲!!豐饒女神大人!慈悲為懷的女神大人萬歲!!」」」」」
就像這樣,村民們感動得全身顫抖,齊聲讚頌愛子,也加深村民對愛子的信仰與親暱之情。
「嗚嗚嗚,為什麼大家就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呢?該不會大家想利用羞恥的心理殺死我……周圍的人全都是想要我性命的殺手嗎……」
終於,小愛老師淚眼汪汪,說出莫名其妙的話,看來她的羞恥心量表已經到達警戒線了。
雖然大衛等愛子護衛隊的騎士們紛紛出言安慰與鼓勵她,但是對於愛子受到讚頌一事,他們也難以隱藏自己的喜悅之情。由於他們安慰愛子時臉上笑嘻嘻地,所以反而令愛子的臉頰更加抽搐。
「啊──小愛老師,反正我們既是『勇者的同伴』,也是『神之使徒』,當然會受到注目,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也是沒意義的吧。」
「園部同學……受到注目是沒關係,不,並不是沒關係,只不過這件事我已經放棄抵抗了。可是我難以忍受都已經這麼大的年紀,還被人女神女神地喊!」
大衛等人立刻附和「哪有年紀大!愛子既可愛又惹人憐愛啊!」,不過愛子當作沒有聽見。
「好了好了,小愛老師,『豐饒女神』的稱號原本就已經傳開了,事到如今說這個也太遲了不是嗎?現在只是老師的名聲傳播得更快了一點而已嘛。」
淳史接在優花後面,面露苦笑,語氣輕鬆地鼓勵愛子;愛子則是喃喃唸著「話是那樣說沒錯……」,似乎難以苟同他們的說法;同行的奈奈、妙子、昇和明人,臉上的表情一半是同情,一半則是像是在看戲。
愛子宛如逃避人們的視線一般,加快腳步朝今天的住宿處走去。就在此時,她開始聽見村民們對別人的稱讚──
「不過話說回來,『女神之劍』大人是怎樣的人呢?聽說那個人一頭白髮,還戴著眼罩……」
「是啊,除了騎士大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神之使徒』吧?可是我沒有看過那樣長相的人耶。」
「你說他的特徵是白髮和眼罩,這是真的嗎?」
看來不只是『豐饒女神』,關於『女神之劍』的傳聞似乎也散播開來了。聽到那個稱呼,愛子身子一震,視線游移不定,看得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村民的談話給吸引住了;而優花等人也裝得若無其事,豎耳傾聽。只聽見村民們以自己聽到的傳聞為話題,熱烈地開始聊起天來:
「不會有錯的,因為是很顯眼的特徵啊。」
「聽說他使用光之槍,一瞬間就殺死遠方的飛行類魔物;還發出流星一般的光芒,掃射逼近而來的大群魔物啊!」
「很厲害對吧?不過為什麼他現在沒有像其他使徒大人那樣,擔任女神大人的護衛呢?」
聽到村民們的談話,愛子與優花等人眺望著遠方,心想『他確實很厲害呢』。大衛等人也無法否定『女神之劍』──始所交出的戰果,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嘴裡嘀咕著什麼。
對於始不在場這件事,村民們理所當然感到疑問,然後他們其中一個人說出自己聽到的傳聞:
「我跟你們說喔,聽說投宿在水妖精旅店的商人偶然間看到……女神大人跟其他女人在爭奪劍大人喔。可能是因為這樣,劍大人才會待不下去吧?」
當然,愛子頓時驚愕得被嗆到,視線轉過去一看,立刻聽到有人大聲叫道「咦咦!?女神大人和劍大人在交往嗎!?」。瞬間,謠言一下子在村民之間傳開,人人都說是女神和女神之劍在交往,然而有第三者介入,結果形成爭風吃醋的場面。
「等、等一下!你們大家不要亂說!我是老師!他是學生!我們絕對不是那種關係!!」
當騎士們散發黑暗的氣息,準備逼近村民的時候,愛子為了解開誤會而這麼大喊。村民們面面相覷,心想「難道不是嗎?」,看到愛子那麼拚命解釋,似乎反而更增添了傳聞的真實性。
「啊,這麼說來,因為總覺得談論女神大人的感情話題太過失禮,所以有個傳聞我先前沒有提起。聽說在戰鬥結束後,女神大人和劍大人……做了那件事。」
「啊、啊啊,你是說那個嗎?……聽說他們在眾人面前熱情地接吻!」
這時愛子的臉就像噴火似地滿臉通紅,嘴巴一開一闔說不出話來。然後,當村民們談到「聽說是非常激情的一吻喔」的瞬間,愛子恐慌的程度超出極限。不知為何,她轉而面向優花說道:
「園、園園園、園部同學!不是的!那是急救措施,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是真的!我可是老師呀!」
「什、什麼!?為什麼要向我辯解!?跟、跟我無關呀!」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優花慌張地抗議,可是愛子的思緒已經陷入混亂,仍然不停要優花別誤會她。優花則是強調「跟、跟我無關!南雲跟誰做任何事都不關我的事!」,情緒也逐漸升溫。
「欸~可是優花很在意南雲的事──」
「奈奈妳閉嘴!」
「吶,優花,我覺得後宮很難在現實中辦到……但如果是優花的話,我覺得沒問題!」
「為什麼妳有點興奮起來呀,笨蛋妙子!我要縫上妳的嘴哦!」
「園部同學!後、後宮什麼的太不知羞恥了!老師絕對不允許!」
「我才不想被圍繞在騎士中的逆後宮狀態的小愛老師這麼說!」
「那是誤會啦!」
「那我也是誤會呀!」
女性陣營騷動不已,見狀的村人們反而加速誤會,結果傳言更進一步堆積起來。
而從旁看著這場混亂狀況的淳史等男生們……
「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別說了,淳史……我明白你的心情。」
「南雲那傢伙,早晚要扯下他的○○來!」
看到身邊的女性因為不在場的男人慌張失措,眼神就像死魚一樣。
看來,就算『女神之劍』不在場,似乎依舊是引起騷動的火種。
◆月的魔法教室
「……嗯?使用魔法的訣竅?」
某個午後,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月側著頭思考。
發問的是希雅。希雅在體質上沒有魔法的適性,而且是欠缺到可悲的地步。她甚至可以跟同樣在魔法方面不免被批評為無能的始,一起坐在地上,口中說著「會用魔法真好」,一起眺望遠方。
即使如此,因為希雅生來就擁有亞人族所不可能會有的魔力,而且在直接操作魔力方面也能力卓越,所以畢竟還是會憧憬華麗的攻擊魔法。因此希雅將一絲希望寄在非但精於此道,甚至可說是開外掛的月,向她請教魔法的訣竅。
「是的,我想說只要魔法天才月小姐肯傳授訣竅,那麼即使是適性為零的我,應該也可以學會一兩個能在實戰使用的魔法吧。」
希雅眼中閃爍著既興奮又期待的光芒,月「嗯」地回應一聲,思索之後點頭答應。
「……嗯,好,我教妳,手上的王牌愈多愈好。」
「哇!真的嗎!?不愧是月小姐!謝謝妳!」
希雅大聲叫好,兔耳高興得上下擺動,她喊著「終於我也可以發射魔法了!」,開心得蹦蹦跳跳。
「哦,月的魔法教室啊。妾身也有興趣,月,妾身也可以聽講嗎?」
「……嗯,可以。沒想到我竟然會有能教導龍人族的一天,真是令人感慨萬千。」
過去被封為最強魔法使的天才要傳授魔法,即便是適性充足的緹奧也有些興奮地表明參加意願。
月則是由於在身為王族的時代聽過許多龍人族的傳說,對於有幸能傳授技術給那樣的活傳說,她的心情似乎也有些飄飄然。
對於興奮雀躍的女性成員們,不,正確地說應該是對於興奮的希雅和緹奧,始則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們。
眼睛很利的緹奧側著頭感到疑問。
「主人啊,怎麼了嗎?話說主人不參加嗎?」
「……不,我不用了。」
看到始少見的消極態度,希雅似乎想到什麼,笑嘻嘻地說道:
「嗯嗯~?什麼啊?怎麼了?始先生該不會想說就算月小姐教了,自己可能還是不會魔法,所以害怕了嗎?」
「不,不是那樣的。」
「那就和我們一起學嘛。」
「我不用了,反倒是我認為妳們也別學了比較好。」
始表示「為了妳們好,還是別學了吧」,這時反倒是月露出不滿的表情了。
「……好過分,始認為我幫不上忙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
「欸~始先生,沒有誰是比月小姐更適合當魔法老師的人了。」
「是啊,妾身活了這麼久,卻也沒見過魔法技術像月這麼高超的人。妾身也算是擅長魔法,不過妾身認為應該沒有比月更好的講師了哦。」
聽到她們口口聲聲反駁,始只好舉雙手投降說道:
「我可是勸阻過了哦。」
儘管對苦笑的始感到不解,希雅和緹奧仍是興高采烈地來到月的面前。
月不知從哪裡取出銀框眼鏡戴上,用手指把眼鏡往上一推。既然有人求教,月老師也樂於傳授,她滔滔不絕地講術獨創的魔法理論。
於是就在授課開始的十分鐘後。
希雅和緹奧開始明白始為何會忠告了。
「──也就是說,這時只要把魔力Q起來,就會變成啦啦♪的狀態。再來只要咕咕一下,然後再嘿咻!就好了。」
月老師笑容滿面,最後說道:「看?很簡單吧?」。
當然,兩人的反應是──
「原來如此,聽不懂。」
「原來如此,完全聽不懂。」
「!?」
為什麼!?月老師震驚地睜大雙眼。希雅戰戰兢兢,緹奧則是困惑地發問。
「Q是什麼?」
「啦啦是什麼狀態?」
「……就是魔力會從緊縮到放鬆,這樣一來必然就會變成咕哇的狀態──」
這時希雅受不了了。
「所以說到底什麼意思!Q之中到底包含多少含意啊!?拜託請用我們能聽懂的語言說明吧!!」
希雅提出近似悲鳴的懇求,月則是側著頭感到疑問,她的表情彷彿完全不明白,剛才的說明到底為何會聽不懂。
看來月自認是已經盡全力簡單說明了。
緹奧看出這一點,於是詢問是否能更有條理地說明。月點了點頭,然後依照要求,嘗試說明得更有條理。
「Q的狀態就是指從扁平狀態開始的魔力加速率2•25倍這件事。雖然這個數值會因應屬性跟系統而有所變動,最多可能會從2•25倍增加為2•277倍,但只要以3•95的比例增加抵抗力,收縮率和解放後的變動率幾乎就會自動來到最佳數值──」
「拜託用人類能聽懂的語言說話!」
緹奧發出悲鳴。希雅的兔耳已經塌下,簡直就像是死屍一樣。
月發出「唔~」的可愛呻吟,打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似地,側著頭問兩人。
「……所以說,為了讓妳們能抓住感覺,我已經簡單說明了……為什麼妳們會聽不懂呢?」
「啊嗚!?」
「咕啊!?」
希雅與緹奧手按著胸口倒了下去。
如果月的言語中有絲毫的輕視或不耐煩的語氣,她們或許還能反駁吧。
然而,月當然沒有那樣的感情。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只是感到不可思議,彷彿在說『這就好像太陽從東方升起,風吹樹葉就會搖晃,這麼理所當然的道理,為什麼會不明白呢?』。
就連原本與魔法無緣的希雅,聽到月純粹的疑問,她也感覺到良心的刺痛,緹奧就更不用說了。明明是擅長魔法的傳說龍人,卻連基本都不瞭解,這是為什麼呢……看到月這樣的眼神,緹奧數百年所累積起的自尊已經破碎得灰飛煙滅了。
緹奧趴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妾、妾身是笨蛋嗎?其實妾身是連基本也不懂,卻自以為擅長魔法的無恥之徒嗎?」。
希雅來到緹奧身邊,用眼神向走過來的月懇求「別再說了,緹奧小姐的自尊已經滿目瘡痍了!」。
「……唯有在實踐中學習了。沒問題,只要照我說的做就好了。來,站起來,快點站起來。」
希雅和緹奧慢吞吞地站起。即使跟月說不想再學了,進入老師模式的月卻是停不下來了。
「……那麼跟著我唸,Q!啪嚕啪嚕!嘿咻!」
「「跟剛才的說明有一點不一樣啊!?」」
月老師擺出像是某個戴假面的騎士的姿勢,想要傳授兩人訣竅,卻被希雅和緹奧吐槽。
但是月老師並不在意!
「……來,快點跟我做Q!快點快點!!」
「Q、Q!」
「Q、Q……」
「……接著嚕嚕。」
「「嚕、嚕嚕。」」
「……代入感情!嘿咻!」
「「嘿、嘿咻!」」
午後的馬路上迴盪著「嘿咻!」的吆喝聲。
路過的冒險者和商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三人,希雅和緹奧都已經淚流滿面了。
始則是與她們保持距離,口中喃喃說道:
「所以我就叫妳們別學了啊。」
當始在深淵底時也渴求力量,他當然也有向月求教。然後,體驗過戀人強制他喊「嘿咻!」之後,他領悟一個道理。
那就是──真正的天才就是因為眼中所見的世界與常人不同,所以才是天才。
希雅和緹奧淚眼汪汪地向始求救,始則是避開她們的目光,遙望著遠方。 ◆兔人族的服裝……可以算是凶器
始一行人決定在某個沿著道路而建的城鎮投宿。
雖然並不是多大的城鎮,但是與規模相反,人潮相當多。而且走在路上的女性們,個個表情都顯得容光滿面,看起來心情都很愉快。
「該說不愧是染絲的產地嗎?居民們的服裝也都色彩鮮豔。」
「……嗯,師傅的手藝好像也很好。」
月回答始的話,紅玉眼眸張望四周,似乎是在關注路上行人衣服的織工。
在深淵之底,月和始的衣服都是月在嘗試和錯誤中縫製出來的,如今製作始的衣服有一半已經成為月的嗜好了。
因此在這個有生產數百種彩色絲線的小鎮,月對於這裡裁縫師傅的針線技術很感興趣。
其實家事萬能的兔子希雅,以及現役女高中生的香織,在這一點上也和月相同,她們從剛才就顯得充滿興趣的樣子。
至於緹奧,她則算是受到注目的一方吧。她身上的龍人族民族服裝可說是兼具和風與西洋風格,即使是在這個服飾業發展蓬勃的城鎮似乎也是少見。
「爸爸,有好多衣服哦!都是繆沒有見過的衣服!」
「這樣啊……這麼說來,海人族平常是穿怎樣的服裝?」
雖然年幼,繆畢竟是女孩子。始坐在始的肩上,從高處眺望各式各樣的服裝,似乎相當自得其樂。
對於始爸爸的提問,繆側著頭回答道:
「大多時候都沒穿衣服!」
「裸體族嗎!?」
感受到女性成員們冰冷的視線,始猛然回神,咳嗽一聲。
附帶一提,關於海人族平常的服裝,只要想像初夏海灘上的人所穿的衣服,那就不會有錯了。基本上海人族都是穿泳裝,在岸上的時候,上半身會披一件衣服,女性大多都是圍一塊布。
忍不住反應過大的始,面對女性成員無言探問的眼神:「你希望我脫嗎?」,始裝作沒發覺,試圖轉換話題帶過……或者可以說,他是向四歲的女兒求救。
「繆,妳有什麼想要的衣服嗎?難得有這個機會,只要妳喜歡,我都買給妳。」
「真的嗎!?呃~我看看哦。」
繆的臉上頓時笑容滿面,為了向疼愛女兒的爸爸討衣服,她興奮地尋找標的。
月等人無言質問「我們呢?」,始露出微笑,點了點頭。忽然,繆的視線定住了。
她直直盯著月看。
「……?怎麼了?繆。」
受到熱烈視線注視,月感到不解,繆則是元氣十足地回答。
「我喜歡月姊姊的衣服!想要穿穿看!」
「……我的衣服?可是繆,其他還有很多更可愛的衣服呀。」
月的衣服各處都有褶邊,是屬於可愛型的衣服。話雖如此,為了能夠承受得住旅行和戰鬥,在細部之處總是顯得較為粗糙。
然而,對繆而言那樣似乎反而才好,她熱烈地對月說明理由。
「因為月姊姊是最帥氣的姊姊!比如使用魔法的時候,或是跟爸爸並肩戰鬥的時候,姊姊都非常帥氣!繆雖然是爸爸的女兒,卻是弱到不行……所以我想說如果穿成像姊姊一樣,能夠讓我稍微變強一點就好了。」
「……繆太天使了,我受不了啦。」
吸血姬被KO了。她喜悅無比,幸福感都快從鼻孔噴出了。只見月一把將繆從始的肩上奪走,然後當然就是臉頰磨蹭攻擊,繆發出了小聲的悲鳴。
「小、小繆!我也很帥氣吧?不管什麼敵人都是一擊打倒!量產出普通的肉塊哦!」
「小繆!香織姊姊對封印殺法很有自信哦!讓妳看看我的縛光刃亂擊!」
「嗯,那麼妾身就來表演龍之吐息吧,然後妳就會被妾身的帥氣迷倒!」
為了討始隊伍的小公主歡心,希雅等人拚命推銷自己。
繆在月的胸前痛苦掙扎,然後被緊緊抱著轉過身來……
「希雅姊姊……跟帥氣不一樣,該怎麼說……粗糙?」
希雅發出「噢嗚!」的奇怪叫聲,手按著胸口倒了下去。聽到小女孩說自己「妳的戰鬥不洗練啦」,會心碎也是必然的。
「香織姊姊……那個……有一點點……弱……」
香織發出「咿嗚!」的奇怪叫聲,手按著胸口倒了下去。聽到小女孩說自己「妳最弱,根本沒有帥氣的要素吧」,會心碎也是必然的。
「緹奧姊姊……沒、沒問題的!」
緹奧一邊吐槽「那是什麼意思!?」,一邊倒了下去。聽到小女孩安慰自己「該怎麼說呢……妳要堅強活下去!」,會心碎也是必然的。
只能用死屍累累來形容。在服飾城鎮的主要街道上,地上躺著三具屍體。
這時她們的前方響起腳步聲。
三人緩緩抬頭一看,站在三人面前的當然是月女王。
她面無表情俯視地下的三人,然後──
──露出誇耀的笑容。
「好、好久沒有這麼生氣了。」
「月?那種態度是不對的吧?是吧?」
「呵、呵呵,看來最好讓妳知道什麼叫觸碰到龍的逆鱗。」
希雅等人殺氣騰騰。她們緩緩站起,額頭上青筋暴起,迎戰最強的敵人。
這氣氛令繆慌了手腳。繆似乎認為原因是自己說月是第一的關係,她急忙擋在她們之間。
「那、那個!希雅姊姊、香織姊姊、緹奧姊姊的衣服也很棒!呃~所以……對了!大家一起交換衣服吧!那樣就能穿過全部的衣服!一定會很好玩的!」
繆雙手高舉,提出這個好主意。月等人面面相覷,對於自己讓小孩子操心,她們互相都露出苦笑。
看到愛女的努力,始臉頰垮了下來,同時露出有點像是惡作劇的笑容建議眾人。
「難得有這個機會,妳們就接受繆的提議如何?就用抽籤隨機決定要穿的衣服吧。如果是在這個城鎮,只要別太講究質料和細節,不同尺寸的衣服也可以很快做出來吧。」
看到繆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那就只有一個回答──
──月等人立刻舉行服裝交換會。
於是始等人用金錢與威脅逼迫裁縫師傅立刻做出服裝後收下。現在他們則是無視淚眼汪汪的店主,在店內的試衣間裡,替換抽籤決定的服裝。
那是一間稍具規模的店,另外也有許多其他顧客。始就在那些人的注視下,在試衣間前方等待女生們換好衣服。
然後最先開門出來的人……
「爸爸!你看你看!這是月姊姊的衣服!」
是繆。她穿著月的服裝,附有褶邊的禮服上衣搭配黑裙,雙腳則是穿著短靴。
她一臉得意地翻飛白色大衣的衣襬,模樣十分可愛,而且讓繆看起來稍微像大人了。
「哦,很好看嘛,繆。看起來有稍微成熟一點。」
聽見始的感想,繆忸忸怩怩地笑了笑,害羞得臉頰泛紅。
「……繆,不可以突然開門哦?」
為了幫繆穿衣服,進入同一個試衣間的月也出來了。
始口中忍不住發出讚嘆,而且不僅是始,店裡的顧客和店主也是相同。
月穿的是緹奧的服裝,那是龍人族特有的和風與洋風兼具的和服。只是站著就散發出高貴的氣質,令看的人都不禁肅然起敬。
只不過,當月看到始的眼睛盯著她看的瞬間,高貴氣質馬上轉變為性感妖豔,店裡的顧客和員工大多都彎下了腰。
「妾身是第一次穿這種衣服……意外的感到羞恥呢。」
「香織小姐的衣服輕飄飄的呢。因為布料很多,行動起來不太方便。」
接著出來的是緹奧和希雅。
緹奧穿的是繆的連身裙。看到鏡中穿著附有緞帶和褶邊的白色連身裙的自己,緹奧羞得滿臉通紅。
對於這罕見的光景,始坦率地誇獎她好看,緹奧馬上小碎步躲到遮蔽物之後。緹奧發揮出平常所沒有的少女氣質,男性顧客都被擊倒了。
希雅穿的是香織的服裝。那有點像是神官的服裝,希雅穿起來似乎並不舒適。
然而,只要閉上嘴,希雅就是具有神祕氣質的美女,跟神官服十分搭配,用美麗來形容也沒人會反對吧。
當然,看到高衩露出的美腿,店內的男性們果然還是被擊倒了。
而最後輪到香織──
「?她不出來呢。」
「……嗯,等我一下,我去把她拖出來。」
始感到疑問,一旁的月則是露出有點惡作劇的笑容,衝進香織的試衣間。只聽見裡面傳出砰砰磅磅的吵雜聲,隨即又聽見「不行,希雅的衣服我果然還是不行!布料太少了!」這樣的悲鳴,並且聽見月愉快地說「……有什麼關係嘛!有什麼關係嘛!」。
短暫的寂靜之後。
隨即門被猛力打開,香織被丟了出來。
「嗚嗚,好害羞哦。始同學,別盯著我看……」
香織雙腿緊閉,動作忸忸怩怩,羞恥到連頸子都紅通通的,眼中還泛起淚珠。
因為是兔人族獨特的較為暴露的服裝,她的美腿在超短迷你裙下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順帶一提,只要動作稍微激烈,胸前就有可能會災情慘重。
如果像兔人族一樣理所當然地穿著,那或許就不會覺得怎樣。但是像香織害羞得滿臉通紅,一隻手遮著胸口,另一隻手拚命把裙子往下拉,想要遮住重要部位,那個模樣讓人看了就……
店內的男性全都從鼻孔噴出幸福感,由此可見那套服裝的威力有多強了。
在將店內製造出一片血海後,月等人又繼續交換服裝。
只要有人穿上希雅的服裝,店內與店外大概都會染成一片紅。當全部輪過一遍後的時候,店裡已經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命案現場了。
總之,始將看到繆穿希雅衣服時噴鼻血的傢伙確實送下地獄,環視周遭的慘狀後,始說了一句話。
「希雅的服裝果然很色啊。」
說好聽是民族服裝,但肯定是過於暴露。
雖然最近始已經開始習慣了,不過始又重新確認了他打一開始就抱持的感想。
◆在異世界出沒的迷你裙聖誕老人
「這麼說來……聖誕節就快到了吧?」
一行人在偶然經過的小鎮用午餐時,香織突然說出這句話。月她們歪著頭問:「聖誕節是什麼?」始則點點頭表示:「……啊啊,這麼一說……」
「確實,地球差不多快到聖誕節了呢。」
「呵呵,去年學校舉辦的聖誕派對很快樂呢,雖然始同學只有參加一下子,不過我們有一起拍照、交換禮物……」
香織緬懷似地瞇起眼睛,露出微笑;始也同樣露出懷念的表情。看到兩人的反應,月不悅地皺眉,希雅似乎很不滿,緹奧一副看戲的樣子,繆則是不明所以。
「是啊,妳和八重樫勾結,阻斷我的退路,以名為懇求的威脅強行拍攝我的照片,量產出聖誕夜的怪物;明明應該是隨機禮物交換大會,禮物卻只有交到我手上,使得聖誕夜的怪物們更加進化;我的禮物明明送出去交換,卻被妳若無其事地強行奪走;之後,更在大家面前邀我參加私人聖誕宴會,讓聖誕夜的怪物突破極限……啊啊,真是個既懷念又可怕的聖誕節。」
「我們的回憶怎麼不一樣!?」
香織驚訝得目瞪口呆。不過事實正是如此,男學生們因嫉妒瘋狂,化成聖誕夜的怪物,一直糾纏始。
只見月拉了拉始的衣襬,詢問聖誕節是什麼,始回答「年底的祭典」。起源略過不提,重點是那天會有個身穿奇特服裝,名叫聖誕老人的奇特人物分發禮物,而且人到了那一天就會想要吃蛋糕。
聽到如此簡略的說明,香織不滿地鼓起臉頰說:
「不是吧,始同學。應該還有其他意義啊,比、比如說情侶們增進感情的日子對吧?」
聽到香織略帶害羞地這麼說,月她們瞇起雙眼,「喔」了一聲。
「……始,你和香織做了什麼?做了情侶會做的事嗎?」
「只有我剛才說的那些事啦。對當時的我而言,香織可說是麻煩製造機,我再怎樣也不會在聖誕夜與她兩人獨處。如果我做了那種事……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吧。」
「太、太過分了,始同學。」
被當面說是麻煩製造機,香織不禁眼眶泛淚。
她的表情明明會讓人湧起保護慾,始卻冷眼看著她。
「過分的人是妳,這個天然麻煩製造機。妳約我過聖誕節,但也有約其他人,所以還好,可是妳當時那身裝扮……根本讓我以為『啊啊,白崎同學終於要動手殺我了』。」
「殺、殺死你?我不懂你的意思。」
始的話遠遠超出香織的想像,香織眼眶的淚水遽增。她探索記憶,回想當時身穿怎樣的裝扮──她想起來了。
「呃、那個……我想我是打扮成聖誕老人……」
沒錯,香織在聖誕派對裝扮成聖誕老人。話雖如此,聖誕節扮成聖誕老人也沒什麼稀奇,所以香織不明白自己有什麼不對。
看到香織毫無自覺,始嘆一口氣回答:
「妳那時候忸忸怩怩地走到我面前,我說『很好看』是因為我認為如果不那樣說,依照現場的情況來看,一定會死。不過到現在我才敢說出口,其實那時候的妳實在是──很情色。」
「情、情色!那時始同學是這麼想的嗎!」
「我當然會那樣想,妳穿著離胯下只有幾公分的超短迷你裙;胸前開出心形的空洞,露出乳溝;明明是寒冬,卻穿著無袖上衣;或許是衣服尺寸太小,身體的曲線展露無遺……妳知道嗎?其實有好幾個男生失去理性、化成野獸,都是八重樫悄悄把他們處理掉的喔。」
香織雙手掩面,羞到耳朵脖子都紅了。
當時受到班上女生(主要是谷口鈴)煽動說「只要穿上這件衣服,不管任何男生都會對小香香言聽計從喔!」香織一想到「南、南雲同學對我言聽計從?」頓時將羞恥心拋至九霄雲外。
事到如今,想起自己當時香豔刺激的服裝,香織不禁感到非常難為情,女性成員們則對她冷言冷語。
「奸詐,不愧是香織小姐,實在太奸詐了,竟然穿那麼暴露的服裝誘惑始先生,香織小姐是天然的色情恐怖份子!」
香織心想:在裸露程度和天然色情方面,希雅沒資格說我吧。
「嗯,妳就是做出如此暴露的裝扮誘惑主人,享受被當成變態看待的興奮感啊,這個異常性癖者!」
香織心想:我才沒有興奮,在變態行為方面,緹奧沒資格說我吧。
「香織姊姊~感覺好可愛喔~」
香織心想:可愛的是繆呀,繆是天使,是心靈的綠洲啊。
最後是眼中燃燒競爭意識,從座位站起身的月。
「……」
月默默地抓住香織的衣服領子,拖著她朝出口走去。
「月、月?妳要去哪裡?話說回來,妳別拖著我,放開啦。」
「……我要去買做衣服的布,色情就要用色情對抗,聖誕老人裝就要用聖誕老人裝對抗。我要讓妳知道,性感聖誕老人裝不是香織的專利。」
「才不是我的專利!我才不色!不要把我跟月混為一談。」
「……哈。」
「!妳剛才為什麼嗤之以鼻!喂,妳有在聽嗎!?月!」
月女王充耳不聞。
「真不愧是月小姐,選擇要正面對決!緹奧小姐、小繆,我們也參加吧!」
「妾身也有興趣扮成聖誕老人。主人,結帳交給您了。」
「呃~我要參加!」
希雅與緹奧猜到月的心思,揚起無畏的笑容,帶著繆追趕月她們而去。
「不,也罷,隨妳們高興吧……」
留在後頭的始一邊這麼嘟嚷,一邊預料到之後的發展,不由得露出苦笑。
傍晚,始面前出現五名聖誕老人,除了一人之外,每個人都身著性感的聖誕老人裝──迷你裙、胸口敞開、無袖上衣。
「……嗯,你覺得如何?始?」
月轉身一圈,超短的迷你裙翩然飛起。同時,希雅和緹奧也擺出強調胸部的性感姿勢。始看了之後說:
「我是覺得很好看……但老實說,在大街上穿著那身裝扮,大概就只是個變態。」
「「「!」」」
月等人頓時全身僵硬,三人動作僵硬地轉過頭,望向手藏在身後、忸忸怩怩的香織。只見香織別過頭去,避開她們的目光。
「……可惡,妳算計我,香織。」
「我才沒有算計妳!我明明叫妳們住手,但妳們不聽我的話,堅持要重現那時候的裝扮!連我也被逼穿上這身衣服……嗚嗚,好害羞喔。」
「……廢話少說,妳害我在始面前丟險,我要妳嚐嚐我的遷怒!」
月女王捲起絕妙的神風,將香織防禦力原本就低落的迷你裙,毫不留情地掀起!
「住手!會被看到的,會被看到呀。嗚嗚,既然如此,看我的……縛煌鎖!」
香織雙腿夾緊,發動光之鎖鏈,朝月的裙子延伸而去!
「……嗯,太天真了,緹奧防護罩!」
「什麼!啊啊,鎖鏈纏住妾身了!竟然有這種綑綁PLAY!」
月瞬間拿身旁的緹奧當作擋箭牌,光之鎖鏈毫不留情地將緹奧綑綁起來,更突顯出她豐滿的身體,加上她露出恍惚的表情,完全是兒童不宜的畫面。
月發出神風反擊!瞬間颳起勁風,眼看就要讓香織出醜!
「沒那麼容易!希雅防護罩!」
「唔咦咦!等等、香織小姐!」
只見縛煌鎖纏住希雅,直接用她擋在勁風前。希雅的裙子被風大大吹起,露出肉感的大腿與臀部。
「香織小姐!這樣太羞恥了!請放開我!」
「沒問題的!因為希雅的裝扮平常就很羞恥!」
「喂,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妳這傢伙對郝里亞族的傳統服裝有意見嗎!?」
希雅單靠臂力扯斷魔法鎖鏈襲向香織,香織以縛光刃的機關槍迎擊!
緹奧意外掙脫鎖鏈,立刻擋在月的前方大喊「要脫就脫妾身的衣服吧!」延伸至腳下的縛煌鎖,正找尋機會掀起月的裙子。
只見季節錯誤的聖誕老人們在異世界小鎮,展開激烈的脫衣大亂鬥。
「爸爸,這件衣服毛茸茸的,好柔軟~」
只有繆一個人穿著蓬鬆的衣服,舒適地瞇起眼睛。
「……繆,妳要保持這份純真長大喔……」
始注視著眼前更加惡化的脫衣戰爭,撫摸可愛女兒的頭,感慨萬千地說道。
◆出來吧『背後之物』!
這裡是【海上都市愛尼森】,氣候溫和,悅耳的浪潮聲帶給人們精神的撫慰。
和平的城鎮現在、不,應該說最近的氣氛都不怎麼和平。
始今天也在棧橋上悠哉地進行鍊成,造成不和平狀況的『一半原因』來到他身旁。
「始同學,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香織啊,妳想坐就坐,不用徵求我的同意。」
穿著泳裝的香織走了過來,徵求始的同意,想要坐在他身旁。她距離始很近,非常近,甚至到了會妨礙鍊成的距離。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始打算要求香織自重,視線轉向她──剎那間,香織帶著微笑被打飛出去。
只見她在空中轉了好幾圈,畫出美麗的拋物線,噗通一聲掉落海裡。
香織消失之後,月坐了下來,宛如一開始就在那裡。她面無表情,卻又似乎頗為滿足,從黑色比基尼伸展出的纖細手腳,令人看得目眩神馳。
「月,妳剛剛把香織──」
「……始,你在製作什麼?」
月小姐今天好像也狀況絕佳。她強行岔開話題,側著頭裝傻,彷彿在說:「香織?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時香織浮出海面游了回來,身上滴著水珠,黑髮垂在前方,簡直就像某個詛咒錄影帶的貞○小姐……
「……月?妳想辯解的話,我可以姑且一聽喔?」
「?……妳是哪位?」
香織小姐的額頭上青筋浮現,月小姐依然面無表情、冷眼以對,兩人之間激起看不見的火花。
「呵呵呵呵,真奇怪,月真奇怪。剛剛才用力把別人推入海中,現在就已經忘記了嗎?妳的腦袋有那麼笨嗎?」
「……嗯,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悶騷的香織,由於妳的悶騷氣息太重,我的防衛本能不小心發動了,請妳自重。」
「自重這句話,我想月才需要吧。」
──啊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呵。
只見香織與月彼此相視,哈哈大笑。兩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面帶笑容,互相瞪視對方。
這麼一來,『背後之物』必定會出現。
浮現在月背後的是雷聲隆隆的烏雲,以及發出咆哮的黃金龍;香織背後颳起暴風雪,般若小姐扛著巨大太刀,在肩膀上敲呀敲。
這就是最近轟動愛尼森,已經化成名勝奇觀的神奇現象。只有香織與月在爭奪始時會出現的『背後之物』。
附帶一提,在這之後的發展大概都是固定模式。香織意氣昂揚地打算教訓月,對她發動近身肉搏;月則是充滿戰意應戰,要讓奸詐的香織認清自己的程度。看到兩人拉扯對方的臉頰,許多愛尼森的居民都不禁莞爾。
「唔唔,雷龍和般若小姐今天也出現了呢,那到底是什麼現象呢?」
始面露苦笑,看著月和香織的爭吵,希雅走到始身旁,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妳為什麼好像很不滿的樣子?那種東西當成『自然現象』就好了吧。」
「始先生,你在說什麼!聽好囉,那是她們在爭奪始先生之際召喚出的東西。也就是說,即便說那是她們對始先生的愛之證明也不過分!」
「妳說得太誇張了,如果雷龍和般若是愛之證明,那我該如何面對啊?」
只見希雅的兔耳折疊起來,不肯聽始的說詞,她接著說:
「她們兩人因為愛才能叫出像背後靈一樣的東西,同樣愛著始先生的我卻什麼也叫不出來,太奇怪了!我應該也有『背後之物』才對!」
看來是這麼一回事。理解希雅不滿的原因後,始的表情像是被她打敗,希雅卻開始使勁。
「我就姑且一問,妳在做什麼?」
「當然是在擠出『背後之物』!」
那東西能靠用力擠出來嗎……?身體能力開外掛的兔子似乎只想得出這個辦法,她剛剛說的『因為愛』又算什麼呢?
只見魔力滿溢而出,讓她的身體閃耀天藍色光輝,淡藍色的頭髮飄逸而起。她發出「唔喔喔喔喔!」的吶喊,壓迫感使大地震動,愛尼森的居民見狀紛紛逃竄。
棧橋下的海面浪濤洶湧,說不定真的會有什麼東西出現──
「還是不可能出現吧。」
「啊唔……太遺憾了。」
希雅癱坐在地上,顯得十分沮喪,兔耳也垂了下來,已不見先前的霸氣。
希雅失落地喃喃自語「該不會是我的愛不夠?怎麼可能……」始微微一笑,將手伸向毛茸茸的兔耳,盡情地撫摸。
「該怎麼說呢,我覺得妳是做不到的啦。」
「怎麼這樣,始先生懷疑我的愛嗎?」
希雅陶醉於兔耳被撫摸的感覺,但聽到始的話,她大受打擊。始搖了搖頭,表示不是她想的那樣。
「該怎麼說呢……我不是說妳不好,只不過,我認為那種東西源自負面情感。她們以負面情感為根底散發的氣息,讓我們產生了幻覺……」
「喔……是那樣嗎?」
雖然不太明白,但希雅眨了眨眼心想:原來始有做過一番考察,然後兔耳一彎,思索「所以始先生想說什麼?」
始笑得更加開懷,把希雅拉向自己,加重撫摸兔耳的力道。
「也就是說,那種情感不適合希雅啦。再說,就算『背後』沒有東西,妳頭上不是已經有如此漂亮的兔耳了嗎?妳該感到滿足,至少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嗚……我好恨自己缺乏經驗,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麼反應,我想要更有女人味……」
希雅既害羞又難為情,忸忸怩怩地任由始撫摸兔耳,將身子緊緊貼著始,兔耳也撒嬌似地磨蹭始的手。就在這個時候──
「呵呵,希雅真是讓人大意不得啊。」
「……嗯,漂亮的奇襲。不過……妳撇下我這個師傅就不對了。」
「!」
兔耳彷彿遭到電擊般猛然豎立,希雅就像是忘了加潤滑油的機械,動作僵硬地回頭看去。
眼前的景象當然就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兩個人站在那裡,背後分別是用大太刀敲著肩膀的般若小姐,以及發出落雷咆哮的雷龍,臉上都掛著十分燦爛的笑容。
「那麼,撤退────!」
希雅立刻飛也似地逃走。
「……妳逃不過月小姐的手掌心的!」
「希雅,我們來好好談談吧!」
月和香織追趕在後,隨即響起爆炸聲與悲鳴,不知為何還有愛尼森居民「今天也開始了啊──」的鼓掌喝采。
背對著那陣喧囂聲,始筆直地眺望著大海。
接著他吐出一句話──
「海上都市真是和平的好地方。」
人們稱呼這種行為為逃避現實。
◆龍生龍,鳳生鳳?
乾燥的破裂聲響起的同時,數道閃光破空而來。
受到電磁加速的子彈迸出紅色電光,不偏不倚擊中逼近的狼型魔物。直接命中的部位別說是留下窟窿,甚至可說是被轟得粉碎。
「嗯~始先生一旦使用神器,除非是闖大迷宮,否則根本也輪不到我們出手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中距離到遠距離的射程來說,來到主人謹製的神代級神器之前,就連魔法看起來也像是雜耍了呢。」
在受到數十隻魔物襲擊的情況下,希雅和緹奧還悠哉地在談話,香織則是苦笑說道:
「與其說是神器……在我看來反而感覺像是SF呢。」
月側著頭問:「……SF?」。
「所謂的SF就是Science Fiction──科學幻想的簡稱。我們的世界雖然有始同學使用的槍砲類武器,但是手槍尺寸要做到電磁加速是辦不到的,仍是屬於『只存在於想像的武器』。」
「關於那方面的技術障礙,因為是以『魔法』這種神奇力量解決,所以最終還是奇幻風吧。」
擊殺所有的魔物後,始手上轉動著多納爾走了回來。
始的肩上則是坐著繆。繆抓著始的頭,擺動著一對小腳,開心地尖叫。
雖說是魔物,但是她剛剛才在頭等座目睹數十隻生物被轟爆……不過她看起來卻非常高興。
「爸爸!爸爸!繆也想用那個!繆要拿來砰砰!」
再說一次!
繆看起來非常高興!
只要不牽扯到始的事,香織基本上就算是有常識的人,她揚起眉毛說道:
「始同學,這果然還是對教育不好啦。明明笑容這麼純真可愛,說出來的話卻是跟混混一樣哦?我為小繆的將來感到擔心。」
「啊~是那樣沒錯啦,不過妳也知道,這個世界很危險啊。」
「……嗯,香織太天真了。被殺之前殺死對方,就算不會被殺也要殺死對方。只要對上眼,總之就是先殺,座右銘是一日一殺。渡過血河,越過屍山,粉碎一切阻礙,達成自己的願望……這就是這個世界。」
「太過殺伐了,那是哪個世紀末的設定!?這裡雖然確實是危險的世界,但也沒有那麼野蠻呀!」
香織的吐槽如同火藥般炸裂。月華麗地無視香織的吐槽,轉身面向繆,故意用賣關子的語氣問道:
「……妳想要力量嗎?」
「不,月,那個台詞──」
聽到那句好像在哪聽過的台詞,始的臉頰肌肉不住抽動。
不過始說的話當然遭到無視,小女孩興致勃勃地回答道:
「繆想要!繆想要砰砰敵人的力量!就像爸爸一樣!像爸爸一樣!」
月充滿威嚴點了點頭。
「……好吧,那始會給妳力量!」
月用視線暗示始:就是這樣,你就讓她開幾槍吧?
始的臉頰抽動得更厲害了。畢竟讓繆用多納爾開槍,不管是在物理上還是在今後的教育上都不太好……
不過,始少見的良知考量,在下一個瞬間就被粉碎了。
因為繆從始的肩膀跳下,靠在月的身邊,兩人一起側著頭,擺出懇求的姿勢問「不行嗎?」。
「當然可以。」
「淪陷得太快了吧!?」
對於香織的吐槽,始也不當一回事。
始從『寶物庫』取出幾顆礦石,接著立刻噴發紅色電光,開始進行『鍊成』。
始並沒有不會傷到繆的後座力較小的槍械。
那麼現在當場就來鍊成孩童用槍械。
爸爸愛著女兒的心情隨著紅色電光一起爆發。
始要用才能實現愛女的願望,這時的專注力可能更勝於在深淵之底製造出多納爾的時候。
於是一把小巧的槍枝就此誕生,如果要命名的話,可以稱之為『多納』。
這把槍要用來殺死生物稍嫌威力不足,不過做為玩樂之用的話則是剛剛好。正可說是展現鍊成師功力的一把精緻的孩童用左輪手槍。
繆注視著槍,眼中閃爍興奮的光芒,就像是等待生日禮物的小孩。只不過,這份禮物不是可愛的洋娃娃,而是殺傷性武器。
「繆,我現在教妳射擊方法,妳要答應爸爸,絕對不可以擅自扣下扳機哦。」
「好!」
這是多麼精神十足的回答,實在不像是一隻手拿著殺傷性武器的小孩。
「唉~這樣好嗎?」
香織困惑地說道,但是她的話聲卻是空虛地消失在風中。
於是始爸爸的射擊講座就此開始。
始在十公尺遠的地方豎起靶子,教繆採取韋弗站姿射擊。
「繆,雖然我已經將後座力降低許多,但還是有相當的後座力。妳不必勉強握住槍,感覺不對就儘管放手,知道了嗎?」
繆點頭聽從始的忠告,她臉頰泛紅,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輕快的槍聲響起,『多納』往上彈起,子彈連靶子的邊都沒削到。
「唔……」
「沒有那麼容易打中啦,我也是練習了很多次哦。」
繆似乎很不滿,始則是苦笑著安慰她,同時將備用子彈放在她的身旁。
「始先生,始先生,我也想試試看耶……」
希雅有些羞澀地說道。看來她是看見繆的射擊,於是產生興趣了吧。
「妳有德盧肯的砲擊模式吧?」
「是那樣沒錯,不過這是兩回事。我也想嘗試像始先生那樣精準的射擊。」
「我剛才也對繆說過了,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做到的哦?」
希雅其實也不是真的想練習精準射擊吧,她的心態一定是跟『想玩夜市的打靶』一樣吧。
證據就是月、緹奧,甚至連香織也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注視著始。
始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聳了聳肩,把多納爾和休拉克出借給她們。
最先由希雅打頭陣,她雙手緊握多納爾,扣下扳機。
「要射了哦,喝!」
手臂震動,子彈飛往遙遠的彼方。「咦?」希雅歪著兔耳,連續開槍射擊裝填的六顆子彈,可是……依然沒有打中。雖然用臂力強行壓抑後座力,但是那樣似乎反而多用了不必要的力量。
在她的身旁,接過休拉克的緹奧也來挑戰……
「……這違反單純的原理,相當難以控制呢。」
緹奧雖然藉由龍人的臂力固定手臂,卻還是因為和希雅相同的原因,而無法擊中目標。
月和香織各自從希雅和緹奧手中接過多納爾和休拉克,她們也興奮地開始挑戰。
「……香織,靶在那邊,妳在瞄準哪裡?」
「……月妳也是一樣,靶在正面哦?妳是在打天空的小鳥嗎?」
從兩人的話就可以知道結果。
基本上,月曾經用過多納爾,香織則是在電影看過槍械的用法,所以大概射了五、六發就能打到靶的邊緣,不過……說實話,成績比希雅她們也好不到哪去。『我明明打中過許德拉的頭的說……』想起以前的新手好運,月不禁感到沮喪。
始苦笑著說道:「這也是正常的」。
就在這個時候……
「爸爸,我想要靶!」
為了安全著想,始的眼角餘光總是注意著繆。聽到繆說的話,始面露笑容,正要準備追加子彈……卻突然感到疑問,因為繆說的是『靶』,不是『子彈』。
始回頭一看,只見靶已經被打得破破爛爛……
「……繆,我要把靶擺遠一點了哦。」
「放馬過來。」
總之,晚點再修理教她說這種傻話的緹奧,始試著把靶的距離增加一倍,設在二十公尺處。
繆立刻依照教導,擺出漂亮的射擊姿勢──沒擦到邊。
始心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隨即擊發第二發子彈──削到靶的邊。
「喔?」月等人也在注目的時候,繆開的第三槍──打在偏離中心十公分之處。
「喂喂,真的假的?」始眼角抽動,同時射出的第四發子彈──終於打中靶心。
接下來的第五和第六發子彈證明了這並非偶然。
不管是哪一發,儘管有數公分的誤差,卻是漂亮打中靶心附近。
「繆、繆,妳要不要試試會動的靶?」
「我想試試看!」
因此始操縱偵察機測試──而繆在第十槍命中。
即便不規則地移動,過了一會之後,繆大概是預測出動向了吧,她都一定能打中。
「……要試試看狙擊嗎?」
「好!」
繆可愛地回答,並伸出手來。始再次進行『鍊成』,製作給繆用的小尺寸狙擊槍。
始把槍交給繆,教她臥姿射擊。
繆依言而做,手肘頂著地面,撐起上半身,槍托部位貼著臉頰,單眼閉起,另一隻眼睛看瞄準器。
不知為何,她看起來意外地有模有樣。
「標靶的話……就設在一百公尺處好了。我讓偵察機飄浮在那裡,妳瞄準偵察機射擊。」
「好!」
實在非常有精神,繆似乎樂在其中。
話雖如此,現場眾人似乎都認為讓小女孩狙擊……畢竟是辦不到的吧。
然而,在那之後繆原本笑嘻嘻的表情突然一變。
明明沒有教她,她卻吸一口氣,然後停住呼吸,接著眼睛更是瞇起,銳利的目光彷彿要射穿目標!她所散發出的氣息,宛如身經百戰的狙擊手!
「鷹、鷹眼?」
看到繆的眼睛,始忍不住這麼稱讚,但是繆專注得彷彿進入零的領域,對始的稱讚毫無反應。
剎那間,繆以極為自然的動作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乾燥的槍聲響起。
一百公尺前方的偵察機──被轟得粉碎。
「「「「「……」」」」」
全員默默無言,只是懷抱著難以言喻的戰慄之情,注視著遭到狙擊的偵察機殘骸。
「爸爸,接下來呢?」
「啊,來,請射。」
始竟然對她使用敬語。
在那之後,始在繆的要求之下,操控十架偵察機當靶。繆儘管仍是保持平常活潑的印象,但是只有在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她會露出如鷹一般的銳利眼神,將十架偵察機一一擊落。
雖然標靶會動之後,繆的射擊畢竟無法達到百發百中,不過愈是射擊,準確度卻愈是難以置信地逐漸提升。
這下子始和月等人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始同學,繆其實會不會真的是你的親生女兒?」
聽到香織這麼說,月等人一齊向始看去。
她們的眼神充滿懷疑,像是在質疑「不管這麼看,這個小女孩都像是繼承了怪物神槍手的才能」。
始正想要否認,但是在那之前繆卻說道:
「唔,沒辦法像爸爸一樣,偏了五公厘。」
「……」
最終繆這個小女孩射擊三百公尺遠的動態目標,對偏差五公厘感到不滿。
愛女的才能讓始說不出否定的話語,只能眺望著遠方。
◆美味的『某物』
在道路旁的某個泉水池畔,飄散著奇妙的緊張感。
「啦啦啦啦~♪我切我切,我切切切~♪」
『嘰呦喔欸欸欸欸欸!?』
唱歌的人是希雅從開朗的音調可以聽得出好心情,但是歌詞內容卻非常危險。
然後,聽起來就像是臨死哀嚎的悲鳴聲,則是來自砧板上的魚……不,應該說是來歷不明的『某物』。
牠的身體基本上是魚,體長卻有一公尺。然而牠卻有異樣的特徵,讓人無法斷定牠是魚。
沒錯,牠的頭部似乎是牛。之所以說『似乎』,那是因為牠的眼睛布滿血絲,舌頭像變色龍一樣是折疊式的舌頭。不只如此,身體還長出無數宛如蜈蚣的腳。
當他們在泉水池畔休息的時候,突然希雅的兔耳起了反應,她說道:「唔,這個氣息是……森林的美食!?」,然後彈指將小石子射入泉水中。
之後漂浮上來的就是這個『某物』。
「你是住在森林泉水的妖精~非常美味的妖精!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不重要~因為你很美味~♪」
『森林的妖精』轉動著布滿血絲的眼珠,蜈蚣腳動得更加激烈。
然後,因為正好能拿牠做午餐,希雅心情愉快地處理牠。
每當菜刀刮去魚鱗,都會聽見痛苦的叫聲迴盪。彷彿被強行剝皮的動物一般,微微滲出汙染希雅雙手的紅色液體是……
(喂、喂,月。這個世界有那種妖精嗎?在我的世界,妖精應該是更夢幻可愛的存在。)
(……我以前讀過的童話中登場的是長有翅膀的小巧少女,不管什麼故事都一樣,絕對不是那種奇怪的生物。)
(再說當她說出美味的妖精的時點,妾身就覺得很恐怖了。)
始少見的精神出現動搖。他頻頻偷看希雅悽慘的做菜現場,小聲地向月確認,得到的回答卻是和始同樣的僵硬表情和否定答案。緹奧也認同月的回答,她平常的變態性格全都不見了,看起來頗為害怕。
然而,希雅沒有發覺三人的反應,心情愉快地繼續做菜。
「刨出來~打碎~飛散吧~♪」
什麼東西飛散!?始他們很想這樣吐槽。
但是,希雅毫不遲疑地揮下厚實的切肉刀,『某物』「啊啊啊啊!」的發出令人不忍聽聞的悲鳴。希雅靠著臂力按住『某物』,臉上則是笑容滿面……始不想和這樣的她說話。
因為只要不說話就超可愛的那張臉上,如今沾滿紅色血跡,並且笑嘻嘻的模樣……實在非常恐怖。
「即使砍掉頭~手腳仍在掙扎~♪」
『咕啊啊啊啊啊!』
「即使磨碎~仍在跳動~♪真是有精神~♪」
『啊嘎啊啊啊啊!』
「你總是發出悲鳴~美妙的聲音~那是絕佳的調味料~」
『嚕咿咿咿咿救命啊啊啊啊啊!』
希雅的刀法精湛,『某物』很快地就被解體了。
每當砍下一刀,就會有令人以為是殺戮戰場的血肉橫飛,同時光是聽見就會讓人的精神值飛快減少的悲鳴聲響徹四周。
(喂,剛才那東西是不是喊了『救命』!?是我聽錯了嗎!?明明都已經被切成三片了,為什麼還能發出悲鳴!?)
始的精神產生激烈動搖!過去他的精神有受過如此的震撼嗎!
不,沒有!
(……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沒聽見,我什麼也不知道。)
聽見始說的話,月則是蹲下來,縮著身子,雙手摀著耳朵發抖。可愛的小妹竟然有這樣的一面,月不想看見,她移開目光,似乎要徹底逃避現實。
另一方面,在多重意義上具有較高精神耐力的緹奧則是……
(……啊,是蝴蝶,好可愛哦。)
她追趕著翩翩飛舞的蝴蝶。
始心想:「妳這傢伙到底活了多少年啊」。然而始不會出聲吐槽,因為他十分明白緹奧的心情。
這段時間裡,希雅似乎做完前置準備了。她將始謹製的瓦斯爐的火力開到最大。不管是鍋子的大小還是火力,看起來簡直就像在做中國菜。
在她旁邊則是擺著處於『不能見人』狀態的『某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儘管已經看不出原形了,那東西卻好像還在痙孿……
身上到處都是血跡的希雅,單手輕鬆舉起大鐵鍋,將蔬菜和調味料加進鍋中炒,並且隨手將肉塊丟入鍋內。
下一個瞬間。
『咿呀啊啊啊啊啊好燙啊啊啊啊!』
「喂,剛才牠絕對說了『好燙』吧!?牠說了對吧!?」
伴隨著特大的悲鳴聲響起,同時聽見一個粗曠的男人聲音。
始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口吐槽。
聽見始突然這麼大聲(?)說話,希雅驚訝地回頭。在始看來,她的動作就好像身體不動,脖子轉了一百八十度。這一定是沾在希雅臉上的血跡,以及一旁滿是鮮血的菜刀所致吧。
「?始先生,你在說什麼啊,魚怎麼可能──」
『咿啊啊啊啊我是犯了什麼錯啊啊啊啊啊!』
「──說人話啊。」
「不不不不不!牠剛才明顯說話了吧!?牠說『我是犯了什麼錯』,語氣中含有相當深的恨意哦!」
「???始先生,你一定是──」
『喔喔喔喔喔我絕不原諒妳喔喔喔喔!』
「──累了吧。」
「在我看來只覺得妳被什麼東西附身了!牠剛才很明確地說『絕不原諒妳』吧!?為什麼妳要無視!?」
始使出全力,毫不客氣地吐槽。
然而希雅只是看著始,眼神就像在看著可憐之人。她似乎認為「始先生一定是累了,必須給他吃美味的料理,讓他打起精神才行」,反而更有幹勁了。
「可惡,希雅已經不行了。月,把那個感覺很不妙的肉塊燒得不留灰燼吧!」
「……沒問題!」
收到始的指示,月正準備召喚『雷龍』。
但是……
「月小姐?我告訴過妳,不可以糟蹋食物了吧?」
「啊,是。」
月乖乖地正座。她或許是回憶起以前說要做獨創料理,結果把希雅的料理給毀了,惹得她生氣的事情吧。
「唔,沒辦法。緹奧!展現妳的龍人之力吧!用火焰吐息!」
「我早就在等待這個命令了!交給我吧,主──」
「緹奧小姐?小心我揍扁妳哦?」
「啊,是。」
緹奧乖乖地正座。她或許是想起當初見面時,被德盧肯從頭頂敲下,差點頭被打破的事情。
始心想既然如此只能靠自己,於是將手伸向手榴彈。
「來,始先生,這是樹海之人最愛的美味料理哦~快趁熱吃吧♪」
來不及了,裝有青菜炒肉的盤子已經在希雅的手上。大量的魚肉(?)即使被炒熟,卻仍在蠢動。
始用視線詢問希雅:「妳叫我吃這個?」,希雅則是笑咪咪的點頭肯定。即使如此始仍然猶豫不決,希雅說了句「真拿你沒辦法」,毫不猶豫地自己先吃一口,然後遞出盤子說「看,沒問題吧?」。
始連魔物的生肉都可以吃了,就始來說,人家都做到這種程度還不吃,總覺得嚥不下這口氣。特別對方是希雅,那就更不用說了。
始沒有辦法,只好在月和緹奧的屏息關注下,流著冷汗,將『某物』的殘骸放入口中……
「………………可惡,很美味。」
確實是美食。
在嚐到美味的同時,始卻也感到非常不甘心。 ◆美好世界的廢龍
遠比地球的月亮更大的月亮,照亮著夜空的大片雲海。潔白柔軟的雲海所製造出神祕的陰影,以及明亮的白銀之光劃破暗夜的光景,宛如神話的世界。
『如何?主人,『男孩子的夢想』實現了嗎?』
耳中聽著舒暢的破風聲,一個黑影在月下的夜空中飛翔。擁有夜色的龍鱗與黃金眼眸──那是黑龍緹奧。
在充滿月光的雲海中翱翔的英姿,在艷麗的黑鱗,與宛如體現自由的流暢飛行的襯托之下,看到的人無一不會被她優美的飛行英姿所折服吧。
在她的背上有一位身披黑大衣的白髮少年──始。他放鬆地坐在緹奧的背上,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啊啊,坐在龍的背上,在遙遠的上空飛行,沒想到我竟然有一天能有這樣神奇的體驗……太棒了。謝謝妳,緹奧。」
聽到平常不曾有的坦率的感謝之言,緹奧擺了擺尾巴,似乎感到難為情。
然後她難掩喜悅說道:
『不用道謝,光是被主人騎在上面,妾身就……呼呼,嘻嘻。』
始說了一句話。
「喂,廢龍,妳一生都別說話了。」
『!?』
神祕的夜世界裡,不知為何響起了喜悅的咆哮。
◆拜託,飲酒別過量
「好,全員就座了吧。那麼,我們來為發現七十層的轉移陣而乾杯!」
【驛站小鎮霍爾亞得】的一間酒吧裡,【海利希王國】騎士團長梅爾德精神十足的聲音響徹酒吧內。這裡是梅爾德推薦的店,雖然並沒有包場,不過為了慶祝大迷宮攻略到一個段落,攻略組全員都聚集在這裡。
不愧是王國騎士團長推薦,送上的料理每一樣都是絕佳美味,一同送上的琥珀色飲料也令人食慾大增。
香織原本坐立不安,比起開慶祝宴會,她還比較想去訓練。不過她似乎相當中意琥珀色飮料,甚至大口乾杯了。
其實那是異世界製造的一種酒,以地球標準來說的酒精濃度為零,卻能嚐到與酒醉相同的感覺。這是出於梅爾德團長的一番心意,主要希望他們暫時忘記日常的訓練,盡情享受飲食。
所導致的結果就是……
「喂,你有在聽嗎?梅爾德團長。難得我把南雲同學的優點告訴你,你竟然無視我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想被我從背後用回復魔法偷襲嗎?」
「沒、沒有啦,香織,我有在聽啊。話說那是威脅嗎?就算施加回復魔法,那也只會讓我的身體狀況變好,根本沒有意義──」
「竟然說沒有意義!好過分!南雲同學對你來說不重要嗎!梅爾德團長好過分!不愧是騎士團長!好過分!」
「妳、妳冷靜一點,香織。妳從剛才說話就毫無條理。再說了,不愧是騎士團長是什麼意思──」
香織不聽解釋,滿臉通紅,頭昏眼花,揮舞著白杖纏上梅爾德。只聽見呼呼風聲,白杖被以危險速度揮動,而且不知為何還出現可愛的特效光。
倒楣的不知名冒險者、店長和遠藤浩介被白杖揮中擊飛,特效光轉眼間便將他們恢復。
梅爾德儘管嘆氣,仍是試著救助被無差別毆打的被害人,以及安撫不時發出魔法少女特效的香織。然而……
「嗝,嗚嗚,團長~!」
「唔喔!是雫啊。咦?妳怎麼哭了!?」
雫坐在地上,抓著梅爾德的衣襬,不知為何斗大的淚珠一直流。梅爾德嚇了一跳,他躲過呼呼揮動的白杖,蹲下來看著雫的眼睛。
「我受不了了!小雫要回家~~!嗚哇啊啊啊啊啊!」
「喂、喂,雫!?」
「爸爸~!嗚哇啊啊啊啊!」
「爸、爸爸!?這我有點……啊,等等,等等,別哭啊,雫!可惡,香織酒醉是變得暴力又愛找人說話,雫則是行為退化成幼兒又愛哭嗎!?」
原本應該是冰山美人的雫,如今卻是抓著梅爾德的衣服,說話口齒不清,而且又嚎啕大哭,梅爾德只感手足無措。
所以,身為大家信賴的大哥哥,雖然窩囊,他只能承認自己無法應付。於是梅爾德用空手入白刃接住從背後揮落的白杖,同時向勇者求救。
「喂,光輝!你重要的青梅竹馬──」
「天翔閃!」
隨後,純白的斬擊砍破店家的牆壁。
「喂~~~~!?光輝你這傢伙!你在做什麼!?」
梅爾德驚愕到眼睛都快凸出來,他激烈地吐槽光輝。
然而,紅著臉,頭暈眼花的光輝則是在下一個瞬間,露出一瞬之間的精悍神情。
「看得見!我也看得見敵人!接招吧,天翔閃!天翔閃!天翔閃!更多的天翔閃!再來一記天翔閃!看招!天•翔•閃~~~~!」
他這樣大叫,開始在店內胡亂發出光之斬擊!
「你冷靜一點!啊啊牆壁!天花板!還有店長、不認識的冒險者和浩介!」
可憐的被害者們被捲入炸飛,特別是身材魁梧的光頭店長都眼角泛起淚光了……實在令人感到同情。
「啊啊,竟然對我喜愛的店做這種事……唔,龍太郎!抱歉,請你幫忙阻止他們──」
「哼,看我這身的肌肉!」
梅爾德忍不住向龍太郎求救,但是回過頭看到的卻不知為何是上半身赤裸的龍太郎……
而且不知為何,他還擺出健美姿勢!也就是所謂的側展胸部。龍太郎露出得意的表情,牙齒發出閃亮光芒。
「你在做什麼!?不,應該說你的衣服呢!?」
「梅爾德團長,你的肌肉很了不起。不過,我來到這個世界後也不停鍛鍊,我的肉體不會輸給你!」
「所以說,你在胡說什麼啊!?笨蛋~~下面的別脫啊!」
梅爾德大叫。露出自信笑容的肌肉笨蛋突然脫掉褲子,也難怪他要發出悲鳴。由於還有穿一件內褲,所以勉強還不至於將致死級的災害景象暴露在外。但是,當龍太郎盡情展現雙二頭肌的時候,他口中說著:「唔,這東西太礙事了」,然後就要將手伸向最後的堡壘……
「可惡,我才不會讓勇者的兒時玩伴變成公然猥褻的罪犯!」
梅爾德以接近無詠唱的卓越魔法發動勁風,總算把龍太郎吹飛,避免了最壞的情況。
然而,勇者隊伍的物理專門戰士不可能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打倒,龍太郎說著:「果、果然有一套,梅爾德團長!但是我不會輸的!」,還是想要脫掉內褲。
梅爾德急忙想要阻止龍太郎,可是……
「聽我說話!」
「嗚哇啊啊啊啊,爸爸~~!」
「唔哇!?喂,香織!妳把我束縛起來做什麼!?啊啊,雫,妳愛叫爸爸就叫爸爸吧,拜託別哭了!來,擤個鼻涕!啊,香織!別用杖刺我!什麼!招式更加凌厲了!?這已經是槍術天職者的等級了喔!?到底是怎麼回事!?」
光之鎖鍊不知不覺纏上身,雫攀在身上,讓梅爾德的行動受到限制。梅爾德只憑藉著上半身的動作,閃躲香織一刻比一刻更為凌厲的白杖連續突刺,單手發出風塊,想要阻止龍太郎脫褲子。
看來異世界類似酒的飮料並不適合勇者一行人喝。「早知道就不給他們喝了!」梅爾德後悔莫及。
「艾倫、凱爾,不管誰都好!快點阻止光輝他……們?」
梅爾德呼喊可靠部下們的名字,然而卻感覺不到氣息,他困惑地往周圍一看。
「人、人都不見了……」
沒錯,已經沒有人在了。不只是他引以為傲的部下,連永山隊伍的成員、鈴和惠里、甚至連其他的冒險者們也不見了。在店的裏側,光頭店長和遠藤身上正發出閃亮特效,身體發出陣陣瘦攀。
其實當光輝『天翔閃』連發,龍太郎開始脫衣服的時點,身為梅爾德左右手的騎士艾倫就已經帶大家去避難了。現在這個時候,大概已經在騎士艾倫常去的店家重新舉杯慶祝了吧,同時也請店內其他冒險者喝酒,做為吵鬧的賠禮。
「嗚啊啊啊啊,好寂寞喔,爸爸~~!」
「你有在聽嗎!?有嗎!?」
「唔喔喔喔喔!天翔閃!」
「看我的背闊肌,很粗吧!?」
遭到信賴的部下出乎意料的背叛,又遇到勇者們發酒瘋,梅爾德愕然不已。
「神啊,這種試煉實在太殘酷了……」
他的這句話也空虛地埋沒在吵鬧聲中消失不見。
隔天早晨,看到梅爾德團長燃燒殆盡的模樣,勇者一行人氣憤填膺地表示「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
◆飲酒別過量②
「開桃紅色花朵的樹木啊……令人想起櫻花呢。」
旅途中,始的目光偶然停留在一棵樹上,口中說出了這樣的感想。
那棵大樹並沒有很高,側面則是大大地展開,樹枝上的花,顏色確實是淡桃紅色,形狀看起來也像心形。
「真的呢。這麼說來,今年沒有去賞花呢,因為大家都臨時有事嘛。小雫一直都很期待的說。」
回答始的人是香織,她露出懷念的眼神,注視著類似櫻樹的樹木。
「……櫻花?賞花?」
「那是始先生你們世界的花嗎?」
「從你們的談話推測,一年一次去看那個櫻花是習俗嗎?」
月、希雅、緹奧側著頭提問。
看到抱在胸前的繆用眼神向他詢問,始對她微微一笑,說明櫻花是故鄉國家的代表性植物,由於每年只要季節到了花朵就會盛開,所以大家會以賞花為由前去觀賞。
「不過比起賞櫻,其實主要的理由是以賞櫻為藉口舉行宴會,因為賞花的季節也是一年起始的季節。總之就是以賞花為理由,想要好好放縱一下啦。」
「因為是事實,所以我也不能否定……不過也有人的目的真的就是賞花哦。」
或許是想起有年輕人因急性酒精中毒送醫的新聞,香織面露苦笑,嘗試做最基本的辯護。
「一邊賞花一邊嬉鬧……我想試試看!爸爸,爸爸!我要賞花!」
「咦?欸欸,真的嗎?其實就只是在樹下吃飯聊天而已哦?」
「就算是那樣也好!我想試試看!」
繆在懷中亂動使小性子,始感到為難,看了看同伴們。
他們並不急著趕路,反倒是到了【海上都市愛尼森】後就要與繆分開了。考慮到這一點,始也想多製造一些與繆相處的回憶。
「……嗯,我覺得這提議很好。我們就在花樹下野餐,反正正好是午餐時間了。再說我不允許有只屬於始和香織的共同回憶存在。」
「月?我認為那種話妳不必特地說出口哦?」
「……應該說,始和香織的回憶消失了最好。」
「妳怎麼說那種話!月好壞心眼!」
自從香織同行之後,頻繁可以看見兩人吵架。始無視她們,目光也向希雅和緹奧徵詢,兩人似乎也贊成賞花。
結果因為時間正好中午,而且不用怎麼花時間準備,所以一行人馬上決定在異世界版的櫻花樹下賞花。
希雅烹調比平常更精緻的料理,緹奧與香織幫忙,始、月和繆則是忙著布置會場。
大約三十分鐘後,異世界版的櫻花樹下鋪好一面大墊子和簡易餐桌,餐桌上則是擺滿了菜餚。
月彷彿要收尾一般,伸出手指,口唸咒語,頓時微風溫柔地輕撫異世界版的櫻花樹,邀請既可愛又美麗的花朵,在空中翩翩起舞。
無數花瓣飄飛,創造出幻想的世界。
「哇~好美哦~」
繆坦率地讚嘆。這時有一片花瓣落在繆小小的鼻頭。繆慌慌張張不知該怎麼辦,不知為何,她為了不讓花瓣落下而不敢亂動,只有目光四處游移。看到繆那可愛的模樣,包含始在內,每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一段和平且溫柔的時光。
但卻只到這時為止。
大約一小時後──
「喂,你有在聽嗎?始先生!我啊,現在講的事情非常嚴肅哦!說起來始先生──」
「主人,主人的身邊讓人覺得很舒適,妾身可以再靠過去一點嗎?」
「──始,為什麼移開目光,看我這裡,抱緊我。」
「始同學是笨蛋!為什麼都是女孩子圍繞著你!我是這麼愛你的說!嗚哇啊啊啊啊啊!」
希雅滿臉通紅,豎起兔耳朵,不知為何對著櫻花樹不停地說教。緹奧平時的變態性格不知到哪裡去了,她散發成熟嫵媚的氣息向始撒嬌。
而當始的目光一轉向她們,從剛才就一直黏著始的月立刻淚流滿面,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香織則是嚎啕大哭,用白杖使出高速突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始抱著頭感到頭痛,他身邊的地上則是有好幾瓶酒瓶。
那些是也能用來消毒的高度數上等酒,難得有這個機會,於是眾人便拿出來品嚐,卻因為出奇的美味,不小心就喝多了。結果現在的狀況就是,女性成員全都喝醉了。附帶一提,繆已經到樹上避難了。她從上方看著姊姊們的醜態,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
「喂、喂,緹奧,總之妳走開,月會哭的。」
「妾身哭就沒關係嗎?」
「妳這變態放著不管,妳反而比較高興吧。」
始一如往常不小心就開罵了,但是下一個瞬間,他頓時狼狽不堪。
「……嗚嗚,說得好過分。嗚嗚,可是既然主人這麼希望,那也沒辦法,妾身退讓就是了。」
緹奧搖搖晃晃地離開,給人一種彷彿隨時會消失般的柔弱感覺。
始在心中大叫:「妳不是這種個性吧!」,看到緹奧真的哭泣,始感到相當有罪惡感。
「喂,香織!妳從剛才就很煩耶!為什麼攻擊我!而且威力還不是開玩笑的!那已經不是治癒師該有的杖法了!」
「嗚哇啊啊啊啊啊,始同學說我很煩啊啊啊啊。始同學是笨蛋,為什麼就是不懂我的心意!」
香織說著淚如雨下,接著使出驚人的技巧,在刺出一杖的時間裡,幾乎同時刺向額頭、咽喉和心臟等三個部位。
(竟然是三段突刺!妳是新撰組的某一號隊隊長嗎!)
始在內心激烈吐槽,並且用義手勉強擋開所有刺擊。同時,義手射出錨栓,巧妙地控制錨栓纏住香織的身體。香織被強韌的鋼絲綑綁,卻仍是射出無數的光之鎖鍊反擊。
始立刻抱著黏在身上的月採取迴避行動。月似乎誤會了什麼,她把臉埋在始的胸前喊著:「討厭,始好激烈」。
「妾身被主人拋棄了……既然如此,就算只是生米煮成熟飯也好。」
失去變態性格,緹奧在樹下自怨自艾,只見她緩緩站起,開始寬衣解帶。
緹奧開始在野外裸露,香織哭著亂射驚人的綁縛技(?)。月手腳並用抱在始的腰上一動也不動,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希雅則是仍然在對著樹說教……
「爸爸~姊姊她們~」
「繆,妳要記住,飮酒不可以過量。答應爸爸,別變得像姊姊她們一樣哦。」
「知道了~~不過,讓她們喝酒的是爸爸吧~~」
「沒錯,對不起!」
深淵的怪物竟然會道歉,實在少見。
有好一段時間,風景奇幻的賞花現場變得更加混亂。現場只聽見努力想讓醉女們清醒的始的呼喊,以及樹上拚命聲援爸爸的小女孩的聲音。
◆忘不了的溫暖
在夕陽的映照下,海風吹拂的碼頭上有一個嬌小的人影。
由於【海上都市愛尼森】在大海的正中央,所以城鎮的外緣全都是碼頭,不過那個嬌小的人影總是在不一定的時間來到,然後一定是坐在面向大陸的碼頭上。之後她什麼也不做,只是眺望著大陸的方向,就這樣發呆幾個小時。
彷彿在思念著某個人,或者像在等待某人前來迎接似地,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
那位少女──繆給人有點成熟的印象,讓人感覺不像是小孩。她在這個【海上都市愛尼森】算是相當有名。
本來她和母親蕾蜜雅就是知名的美貌母女,但是自從不久前發生的騷動後,她就更加受人注目了。
因此,看到繆今天也孤單地坐在碼頭上,周圍工作完後正在收拾的愛尼森居民都不時擔心地望向她。
「小繆她沒事吧。」
「自從那傢伙走了後,她每天都這樣啊。」
「可惡,竟然讓小繆露出那種表情,那個死白髮!」
「沒錯,竟然能讓小繆叫爸爸,真令人羨──嗯哼,被小繆叫爸爸,卻拋下她離開。」
「是啊,根本不配當爸爸。如果我是爸爸的話,絕對不會做那種事……乾脆我來當她爸爸──」
「喂,像你這種『欸,我的年收入太低?』的沒用傢伙,怎麼可能成為小繆的爸爸──蕾蜜雅的再婚對象,有點自知之明好嗎?」
「你說話也太辛辣了吧!不會說得委婉一點嗎!我的心會受傷啊!」
志願想當繆的爸爸的海人族青年,手按著胸口,跳入海中。他一定是要借助海水的鹽份,緩和眼中流出的液體的鹽份吧。
海人族的男人們不理會他,腦海浮現那個突然出現成為繆的爸爸,讓蕾蜜雅也頗有好感,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可恨傢伙。
愛尼森的男人們都在暗中競爭,想要成為蕾蜜雅的再婚對象。對他們而言,那樣事態正可謂是晴天霹靂,而罪魁禍首就是白髮眼罩的少年。
光是踏步就能破壞碼頭,身邊還有好幾個美女、美少女隨侍在側,甚至連傳說的黑龍都聽命於他。只是抱怨一下,他就會釋放令人心臟快要凍結的壓力;只是在他的周圍晃一下,他就會發射伴隨爆炸聲響的威力驚人閃光。實在是個粗暴到極點的傢伙。
「……那傢伙好可怕啊。」
「我的壽命確實縮短了。」
「明明我只是稍微抱怨一下,真是過分的傢伙。」
「就是說啊,我也只不過是在碼頭上做手腳製造陷阱,企圖在那傢伙的泳裝挖洞而已。結果他竟然轟炸我,真是個瘋子。」
「我只是想給他吃腐敗的魚而已,他非但對我電擊,甚至還把我丟飛出去一百公尺遠。他的心胸真是有夠狹窄。」
白髮眼罩少年在男人們的心中深深烙下恐懼與上下關係,他們儘管內心害怕,仍是在嘴上抱怨,想要掩飾心中的恐懼。他們都沒發覺,愛尼森的女性們看著他們時的眼神,彷彿打心底覺得他們很窩囊。
而且他們也沒發覺,還有一個人也聽見他們說的話,那個人就是愛尼森的小女孩。
「你們在談論爸爸的事嗎?」
「唔喔!?」
「小繆,妳是什麼時候來的!?」
繆不知不覺來到身旁,男人們都嚇了一跳。腳下的小繆笑嘻嘻的,露出愛尼森居民們所喜愛的可愛笑容。
雖然露出笑容……但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可怕。
「你們在聊爸爸的事嗎?什麼事呢?」
繆天真無邪地再次詢問,男人們則是回答不出話來。畢竟他們也知道不能在繆的面前說那個可惡傢伙的壞話,這點分寸他們還是有的。但是那個男人奪走他們想追求的母女的心,所以他們也不想說出會吹捧那男人的事蹟。
窩囊的男人們臉上露出掩飾的笑容,企圖轉換話題,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們的表情為之僵硬。
「啊!我知道了!就是想跟爸爸打架,卻不被爸爸當成對手,隨手被打倒的那時候的事吧!那件事真的很有趣喔!」
「咕啊!」
隨手就被打倒的男人手按著胸口,倒了下去。
「咦?不是嗎?嗯~啊,我知道了!是想對爸爸做『微不足道』的惡作劇,卻被隨手打飛的時候的事吧!那也很有趣呢!媽媽也笑著說『真是氣量狹小呢』。」
「唔啊!」
「哇啊!」
接著更有數名男人精神受到重創倒下。
女童槍手──繆臉上掛著笑容,射穿對手的心臟。男人們恐懼戰慄,流出大量冷汗,不住往後退。
然而女童卻是跟著步步進逼,彷彿在追趕獵物一般。戰鬥時不可手下留情──這也是繆最喜歡的爸爸的教誨。
「嗯~不過氣量狹小是什麼意思?」
繆儘管側著頭感到疑問,仍是一個一個看著倒下或被逼到碼頭邊流著冷汗的男人們,那就好像是在觀察他們。
然後,她發出「啊啊!」的一聲,好似想通什麼,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知道了!就是指像叔叔們一樣沒用的人!」
大海上迴盪著繆可愛的聲音。
眼前屍橫遍野,男人們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倒在繆的面前。被四歲的女童當面說『沒用』,也難怪他們會心碎了。
繆用手指戳了戳他們。不確認敵人的生死就鬆懈,將會是致命的失敗,所以繆確實遵守爸爸的教誨。
「沒有反應,簡直就像死屍一樣。」
繆臉上露出微笑,轉身輕快地奔跑離去。
然後就只剩下無數的屍體和舒暢的海風,以及一旁看戲的婦人們。儘管覺得男人們自作自受,但是看到那個愛撒嬌又怕寂寞的繆,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成長,婦人們臉上都露出「小繆真是可怕!」的戰慄表情。
繆活力十足地奔回家,路上陸續有人向她打招呼,比如「小繆,妳今天也很有精神呢!」「小繆,把這個帶回去吧?」「啊啊,繆,別那樣奔跑,很危險的!」之類,每個人都很關心繆。繆儘管腳步沒放慢,仍是有禮貌的停下來回應。
海人族也和其他亞人族一樣,同族之間的羈絆很強,即便是對待別人的孩子,仍是會懷著和對自己孩子一樣的愛情。不過他們對繆的感情似乎特別強。
雖然有部分原因是她在絕望的狀況下生還,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繆很親人,能讓別人自然露出笑容,明明愛撒嬌又怕寂寞,卻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堅強。這些或許就是比只是同族之子更加吸引別人的理由吧。
當太陽幾乎消失在水平線另一端的時候,繆終於到家了。晚餐的香氣讓她動了動小鼻子,聞了一下。
「我回來了!」
「哎呀,歡迎回來,繆。妳今天也去碼頭了嗎?」
蕾蜜雅微笑著向繆詢問。繆一邊回答,一邊踮起腳,看向廚房的桌上。上面有生菜沙拉、濃湯、還有醃在醬料裡的肉。
繆的眼睛頓時為之一亮。
「接下來只要烤過就好了,妳馬上就要吃了嗎?」
「媽媽妳不懂,先要洗澡才對。」
「哎呀哎呀,是這樣嗎?」
女兒嚴肅地點頭肯定,蕾蜜雅忍不住笑了出來。
「繆真的喜歡洗澡呢。」
「洗澡很棒,因為洗澡是『人類創造出的文化頂點』。」
「哎呀呀,呵呵呵。」
女兒竟然知道這麼難的用語──十之八九是受到爸爸的影響吧,蕾蜜雅笑得更開心了。
附帶一提,海人族並沒有洗澡──泡在熱水裡的習慣。他們的主流是用冷水沖澡。由於身體適應海洋,所以就算是低溫的水,他們也不會感到不快。即使泡澡會感覺舒服,從費用和必要性的觀點來看,泡澡也是不會普及的吧。
然而,這個家的洗澡設備卻是一應倶全。因為是絕代的鍊成師為了女兒精心打造,僅僅只要一分鐘,浴缸就會裝滿溫度適中的熱水。
母女脫掉衣服一起進入浴缸。小小的水聲響起,緩緩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中,全身立刻包覆在宛如麻痺一般的溫暖之中。
蕾蜜雅口中忍不住發出「嗯~……」的性感聲音。如果愛慕蕾蜜雅的男人們在場,現在毫無疑問已經發生大量出血的慘劇了吧。
另一方面,繆也「嗯嗯~」的發出忍耐一般的聲音,將熱水浸泡至肩膀高度,正當蕾蜜雅舒服地「呼~」的吐出一口氣的時候。
「呼啊~~真爽啊~~」
「……哎呀哎呀。」
繆的感想中含有大叔一般的情感,十之八九是受到爸爸不好的影響了吧。
在那之後,不管是洗身體的動作,還是泡在浴缸的動作,繆看起來都格外有男人味。蕾蜜雅至今已經糾正過好幾次了,結果卻不盡理想。
之後從浴室出來,繆馬上奔向始親手製作的冰箱,從冰箱裡拿出牛奶。
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雙腿張開站直,單手扠腰,一口氣乾完一瓶牛奶。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繆豪邁地喝完牛奶,嘴邊留下白鬍子,然後說了一句話。
「噗哈!我活著就是為了這個!」
「……哎呀哎呀,真的哎呀哎呀。」
爸爸的不良影響太強大,蕾蜜雅的笑容似乎含有壓迫感。
不管怎樣,終於到了晚餐時間。
蕾蜜雅在繆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完成晚餐。
晚餐是串燒。不是烤肉,純粹就是串燒。必須用竹籤串起才行,這一點繆絕不退讓。
繆大口大口的豪邁地吃著做好的串燒。
「洗完澡吃串燒,這才是正義!」
聽到繆說的這句話,蕾蜜雅笑容中的壓迫感更強烈了。她心裡想著,有朝一日爸爸回來的話,到底該如何教訓他呢?
看來女兒被教成大叔這件事,蕾蜜雅媽媽將會嚴厲追究始爸爸的責任。
從絕望的狀況好不容易得救,這是繆最初嚐到的溫暖與食物。
那時的溫暖與食物的味道,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且雖然相處時間短暫,繆絕不會忘記最喜歡的爸爸與姊姊的強悍與溫柔──還有爸爸那寬大的背影。 第二章 平凡魔法學園篇
◆平凡的魔法學園1 放學後的課後輔導
燃燒般的橘紅色夕陽照入走廊,一日最後的陽光製造出強烈的陰影。
在這個帶著哀愁與安心,還有一點詭譎的時間帶,正常來說人應該逐漸稀少,而且非常安靜,外面只會聽見學生進行社團活動的些微聲音。證據就是,面向走廊的教室的門全都緊閉。
放學後充滿靜謐的這個地方是某世界某國的【魔法學園】。這個【魔法學園】是世界規模最大的學園,不只收貴族,對平民和亞人也敞開大門,只要入學測驗合格,不管是誰都可以入學。
好了,在魔法學園放學後,本該已經無人的一間教室內,如今卻有兩個人影。
一人是白髮眼罩的少年,他面向書桌,握著筆,不知為何冷汗直流,看起來似乎非常緊張。或者該說,他看起來也像面對著野獸,不知何時會被捕食,正在伺機設法逃走。
「老、老師,老師出的作業我都寫完了。我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吧?」
白髮眼罩的學生──南雲始向讓自己流冷汗的元兇,確認是否可以結束放學後的補習。但是……
「……不行,補習還沒結束。」
言語簡潔,卻感覺得到聲音中充滿熱情,說話的人就是這間魔法學園的教師──月老師。
外表看上去是會讓人反而認為她才是學生的少女模樣,但是卻散發出壓倒性的妖豔氣息。事實上,她是活了三百年的吸血姬,也是貨真價實的成年女性。因此即使外表稚氣,但是胸前稍微敞開的襯衫、銀框眼鏡後濕潤的眼睛、包裹在絲襪之下,時而交錯的纖細美腿,全都格外性感誘人。
由於她原本就擁有如金絲般秀髮與紅玉眼眸,以及如陶瓷娃娃般的美貌,所以在相乘效果下便產生出凶惡的性感氣息。
「……為什麼啊,我都已經確實地把這莫名其妙的作業寫完了,而且還是認真作答耶,差不多該讓我回去了啦。」
始說完把習題卷遞給月老師。在那張習題卷上,始確實是每一題都作答完畢了。
只不過他回答的習題是……
──問1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性?
──問2 你覺得年長的女性如何?
──問3 你是否認同禁忌的愛情?
原來如此,不管怎麼看,這些問題都與魔法學園的教學課程無關。
……性感美貌的女教師明顯是將眼前的學生當成捕食對象。
「……你還不可以回去,因為現在開始,我要和你一題一題的好好對答案。」
「當然啊,因為只有我知道答案是否正確。而且應該說,全部都跟我寫的答案一樣。」
「……是否正確我現在就來確認……用你的身體來確認。」
「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妳給我自重一點!妳這個色情教師!」
月老師探出身子,直接跨坐在始的膝上,舌頭舔了一嘴唇,月老師的色誘攻勢接連不斷!向上翻起的裙子,大腿上柔軟的臀部感觸,環繞在脖子上的纖細雙臂,搔動鼻腔的甜美香氣……
始的理性軍隊已經開始要積極投降了!
因為始本來就深愛月老師!愛到連莫名其妙的習題都認真回答!所以就算理性軍隊努力想要顧及時間場合,卻也是輕易遭到瓦解。
然後,正以為即將進入禁忌的世界,就在此時──
「想得美!我不會讓妳得逞,月老師!妳打算違反『禁止獨佔南雲始法』嗎!」
只聽見一聲巨響,無辜的教室門被兔耳女學生──希雅•郝里亞打破。
始雖然想說「我第一次聽說有那種禁止獨佔法」,但是卻沒說出口。因為在他開口之前,月就一把將始的頭抱在胸前,彷彿在說「法律就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始被一擊擊沉了。
「唔~~妳是不顧約定了是吧,月老師。那麼我也有我的做法!身體強化全開!!我要用實力把始同學搶過來!」
「……嗯,壞學生需要懲罰,我要把妳送去學生指導室!」
「別做夢了!看我送拐騙學生的壞女教師上路!」
氣氛一觸即發。一邊是超乎常人的身體強化使特等生,另一邊是學園最強的魔法教師,兩者毫不留情地發出巨大壓力,放學後的教室頓時變成魔境。
不阻止畢竟不行,始從月老師的胸前抬頭,不過……
膝上夾緊的大腿以及壓在臉上的胸部,讓始再度癱軟下去,他也是個普通人。
之後,月老師坐在始的大腿上,單手向前伸出,希雅則是擺出鷹翔展翅的中二架勢。眼看女人的戰爭就要開始的時候……
──咻!
破風聲響起,無數的光之十字架殺向兩人(包含始在內是三人)。
希雅與月猛然一驚,各自以拳頭和魔法迎擊。不過對方彷彿早就等待這個時機,剎那之間,數道光之鎖鍊伸向始的腳下。那些鎖鍊分別綁住月老師和始,強行將兩人分開後,隨便將月老師丟開,始則是拉到教室的門附近。
「始同學,你沒事吧?」
被月老師的性感魅力迷得昏頭的始,在鎖鍊解開綑綁的瞬間,馬上就被人用力一拉,隨即再度被柔軟的感觸包覆。
聞到不同於月老師的甘甜香氣,始抬頭一看,看到的是露出溫柔微笑的熟識女學生──白崎香織。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
「啊、嗯~始、始同學……會癢啦。」
由於香織紅著臉,吐出火熱的氣息,身體扭動,所以始不自覺地閉上嘴。儘管始用眼神抗議「那妳就放開我啊」,不過這時他才發覺,光之鎖鍊已經將香織和自己重新綁在一起了。
香織沒有打算放始走可以說是一目瞭然。與其說香織從月老師手中救出始,倒不如說她明顯是來搶奪始的。
「……香織,妳好大膽,看我把妳和希雅一起送去學生指導室。」
「需要接受指導的應該是襲擊學生的老師吧?」
「廢話少說,在這裡打倒妳們兩人,那就是我一個人勝利了!」
三位魔法學園的頂尖美少女,眼中失去光彩,全身噴發出強大的魔力。黃金、蒼穹與白堇色的魔力漩風衝破校舍的牆壁,宛如龍捲風般席捲上天空。
隨後,校舍的一角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發生爆炸。
放學後的校園內迴盪著戰場的吵雜聲。
留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們一瞬間抖了一下,但是看到直衝天際的魔力光顏色後,他們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臉上露出「啊啊,又來了」的表情,然後若無其事地再繼續享受青春。
數分鐘後,只聽見少年火爆的怒吼與連續的爆炸聲,紛爭停止,接著紅色電光閃過,校舍被修復得完好如初,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這對就讀這間學園的人們而言也是司空見慣的光景。
同時也是發生在某個世界的平凡魔法學園裡的平凡日常。
◆平凡的魔法學園2 理事長室的戰爭
「嗯,報廢的桌椅,共計八十六張。窗戶玻璃粉碎了一百三十七面,強制與晴空無隔閡的教室八間,牆壁或地板崩塌的教室則是七間。加上其他損壞器物,總計一百九十九件……好了,你們有什麼話想說嗎?」
在夕陽餘暉映照的房間裡,有個人雙肘撐在厚重的木製書桌上,交握的雙手遮住口部,嚴厲地瞇起金色的眼眸。這個人就是這間魔法學園的最高負責人──緹奧•庫拉魯斯理事長。
在理事長室裡頭,緹奧理事長以銳利眼神注視的人,就是這間學園最大的問題學生與教師──月老師、希雅、香織,以及始。她們一週有四、五次會為了爭奪始的寵愛,把校舍破壞得面目全非,這次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被理事長傳喚。
若問這樣召見是否有讓她們洗心革面,很遺憾地只能說完全無效,事實上她們現在也絲毫不見反省之意。
「……真是可悲,我認為這是嚴重的偷工減料,學校應該向業者抗議。」
「都是月老師和香織同學的錯,我只有破壞始同學修復得了的物品。」
「比起那種小事,請理事長先將月老師撤職查辦,她是會對學生動手的問題教師!」
月老師堅稱校舍結構有問題,擺出一副奧客的態度;希雅出賣其他兩人,認為自己出手有分寸,所以沒有錯;香織甚至把她們的破壞行為稱作『那種小事』。
緹奧理事長的額上青筋暴起。
「妳們這些笨蛋!!毫無反省之意!尤其是月老師,妳是教師吧!站在必須引導學生的立場,妳怎麼可以率先致力破壞學校!」
「……我才沒有致力,是校舍太脆弱了,我把我的始身邊的害蟲趕走後,校舍就壞了,只是這樣而已。」
「什麼叫『只是這樣而已』!更何況──」
「誰是害蟲啊!礙事的人是月老師才對!」
「妳可以別若無其事地說什麼『我的始』嗎?小心我殺了妳喔?」
「喂!妳們也閉嘴!妾身是理事長喔!很偉大喔!別理所當然地無視妾身!」
理事長、一名教師與兩名學生大吵大鬧。緹奧理事長終於明白不管對月老師她們說什麼都沒用,於是嘆了口氣,把矛頭指向一個人落寞地看著夕陽的始。
「……主──始呀,你也有錯,別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她們是為了爭奪你才引起問題的喔?」
「妳那樣說我也沒辦法啊,理事長,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我喜歡的只有月老師,所以別做這種無謂的爭吵,她們卻……」
始的表情似乎感到很頭痛,他轉頭一看,只見月老師一副害羞的樣子,而希雅折起耳朵,假裝聽不見。香織則是用手指塞住耳朵,背後浮現般若凶相,用黑色瞳孔注視著月。
看到那個情況,理事長深深嘆息。她罰月老師她們寫三百張悔過書,還要在明天放學前(惡魔般的期限)交出來。月她們當然滿口怨言,但理事長一臉嚴肅地搬出懲戒和退學要脅她們,大家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就這樣,月老師等人終於獲准釋放,當眾人要轉身離去時──
「唔、主──始啊,你留下來。總是麻煩你修復校舍,有許多關於這方面的問題要跟你說一下。」
「嗯?我應該都有確實恢復原狀啊……」
「是啊,你的鍊成技術還是一樣精湛。不過有些地方不只被破壞,而是灰飛煙滅了。而且也必須考量今後如何應對她們,再加上妾身還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好吧,我就稍微聽一下。」
聽到始的回答,緹奧理事長滿足地點點頭。這時,她卻感到一股強烈視線刺向自己,忍不住抖了一下。回頭一看,月老師、希雅、香織等三人站在房門入口,用非常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什、什麼啊,妳們還不趕快出去!明天放學之前要交三百張悔過書喔!當然,上課時間也要正常出席,沒時間讓妳們打混!好了好了,快點回去好好反省!」
緹奧理事長特地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將月老師她們推出去。三人在那段期間也一直冷眼看著緹奧理事長,卻沒有開口說什麼。門最後發出砰一聲,重重地關起,她們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後。
「真是一群令人傷腦筋的傢伙。好了,始啊,你就先坐在沙發上吧。」
緹奧無奈地聳了聳肩。始聽從理事長的話,在接待用的高級皮沙發上坐下,隨即不知為何,理事長非常自然地在始的身旁坐下。然後也不知何故,似乎故意敞開和服的衣襬,雙腿交疊,一邊說「因為大聲訓話的關係,感覺好熱啊」,一邊用手指拉開胸前的衣襟。
「……妳要談什麼,理事長。」
「叫妾身緹奧就好了,別那麼拘束嘛。」
「……妳要和我談什麼,理事長。」
「竟然若無其事地忽略妾身……呼呼,嗯哼,是這樣的……上次主──咳咳,始把妾身痛打一頓,彷彿踐踏垃圾般猛踹妾身,更對妾身的屁股施加難以言喻的一擊,妾身要談的就是那時候的事。」
「喂,理事長,雖然那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可是應該有更恰當的說法吧?妳把我說得只是個暴力狂啊。我明明是因為沒見過龍化的理事長,再加上理事長一時興起想測試我的實力,才會演變成那樣吧?」
始所說的『那樣』,就是他為了確保鍊成素材,一個人探訪礦山地帶,卻遇上藉由龍化魔法變成黑龍的緹奧理事長時發生的事。緹奧理事長原本只是想放鬆一下,祕密地來一趟空中散步,卻偶然發現傳聞不斷的學生──始。為了調查他,所以稍微威嚇了一下對方。
結果感受到敵意的始毫不留情,下手完全沒猶豫,不給予任何喘息機會,以最短最快最大的攻擊,動手狙殺敵人。當緹奧理事長哭哭啼啼地表明身分時,早已中了某個層面上無可挽回的一擊。
「嗯、嗯,那件事是妾身的錯。但就算那樣,你竟然用那個巨大粗硬的東西捅妾身的屁股……」
「唔,那也沒辦法吧,誰叫理事長的龍鱗堅硬得要命,攻擊弱點是理所當然的啊。」
「即使如此,妾身都表明身分了,你還是把那根東西插在裡面一直轉,讓妾身重要的屁股疼痛不堪。」
緹奧理事長含淚攤在始的身上。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的臀部。聽理事長那樣說,雖然始當時是為了拷問她,但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因此無法反駁。
看到始沒有抗拒,緹奧身體更加靠近。
「妾身的屁股從那天起就很奇怪,你要負起責任。」
「責、責任?」
「對,妾身要你負起責任……再凌虐妾身的屁股一次!!」
緹奧理事長說著撲了上來,她溼潤的眼眸已經布滿血絲,始不自覺地反擊一巴掌。只聽緹奧理事長發出「嗯啊!?」的性感叫聲,被打得跌倒在地。
始瞬間心想「糟糕,我動手了」,不禁流下冷汗。但是看到理事長倒在地上,按著被打的臉頰,一臉恍惚,讓他原本抱歉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露出輕蔑的眼神。看到始那樣的眼神,理事長不知為何全身酥麻不停顫抖說:「謝、謝謝主人獎賞……呼呼。」
「哼,有這種大變態的地方我待不下去!我要回家了!」始說完朝門口走去,緹奧理事長卻在地上噁心地扭動,以高速衝上去抱住始的腳。
「主人!請再給妾身獎賞!」
「誰是主人啊,妳這個大變態!虧妳還有臉教訓月老師她們!妳才是最大的炸彈吧!喂!放手!別抱住我的腳!」
看來理事長因為那場戰鬥,開啟了禁忌的門扉。她靠著龍人優越的身體性能死命抱住始的腳,始的一言一行都讓她露出迷茫的陶醉表情。
「既然如此,乾脆再痛扁她一頓,丟到深山好了。」就在始興起這種殘忍念頭時──
「妳給我離始遠一點,變態理事長。」
牆上壁紙唰一聲剝離,月從壁紙後面現身。
「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絲毫不能大意啊!」
只見天花板的木板被掀開,希雅跳了下來。
「妳以為能夠瞞過我的眼睛是嗎?是嗎?」
香織從沙發底下爬出。
「什麼!?」緹奧理事長驚愕地大叫,三人紛紛對始說「既然我在場,你就安全了」,始則回答「妳們也很恐怖啊」。看來即便是始對月的愛,也無法負荷這樣的詭異行徑。
「可惡,想說妳們的氣息已經離得夠遠……原來是偽裝啊,可惡!不過誰也不能妨礙妾身和主人的美好時光!──『龍化』!!」
「……嗯,那是我的台詞,今天的晚餐就決定吃烤龍排了──『雷龍』!!」
「虧妳先前還訓了我們一頓,結果竟然妄想獨占始同學……今天就是理事長的忌日!德盧肯準備就緒!!給我飛到月球去吧!」
「始同學,你等我,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把這些傢伙全部宰了!」
這一天,理事長室從魔法學園徹底消失。
放學後,學生和教師們都目擊到,雄壯的黑龍(理事長)與黃金龍對峙,雙方噴出的吐息炸掉自己的房間。也目睹兔耳少女拿著巨大戰錘打飛黑龍,更親眼見識背後站著般若小姐的女學生,用鎖鏈把那名兔耳少女與吸血姬教師綑綁後投擲出去。鬥爭愈演愈烈,數小時後,校舍有四成灰飛煙滅。
「……乾脆帶著月老師到遙遠的鄉下隱居好了。」
修復校舍的少年滿懷沮喪地說出這句話,而聽到的人們立刻回答:「請務必那樣做。」
◆平凡的魔法學園3 無仁義大運動會
這裡是位於某國的魔法學園,規模在世界上屈指可數。
那間魔法學園的普通大操場,以地球來說,大概跟東京巨蛋差不多寬敞。因為用途的關係,那裡氣氛相當沉悶。今天卻多了裝飾和簡易設備,以及眾多學生和其家人、來自校外的參觀者,顯得十分熱鬧。
這也難怪,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大運動會,學園的學生們為了讓各自所屬隊伍贏得勝利,互相競爭至今鑽研的技術。
大運動會上午的行程已經結束,再過不久,下午的部分就要開始。只要在這場大運動會嶄露頭角,很有可能會得到來自校外的參觀者──國家或貴族的球探──注目。因此,很多學生都鬥志高昂,不過在營運委員會兼解說席的帳篷下,卻有一名女學生無力地垂頭喪氣。
「……不行了,小雫要回家家了……」
「會、會長!?妳好像退化成幼兒了!?振作一點啊!」
魔法學園學生會長八重樫雫趴在桌上,馬尾也垂了下來。而慌張地為雫擔心的人,則是王國的公主莉莉安娜。
「呵、呵呵,我沒事,莉莉安娜公主。我只是想到運動會還有半天,就有點想逃避現實而已。」
「不,妳用那種跟死魚一樣的眼神說沒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雫抬起頭,眼神就像個疲憊至極的老人,莉莉安娜見了也被嚇得臉頰抽動。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午的運動會跟著揭幕。瞬間,雫換上凜然的會長表情,打開擴音的魔法道具:
『大會報告,下午的競賽就要開始了。各位在午休養足了氣力,下午的競賽也全力以赴吧……請各位一定要遵守規則,不能亂來。必須堂堂正正、關懷他人,平安無事地進行比賽!』
頓時,一陣歡呼聲響起。聽見會長語氣中的激動情緒,又或者該說是懇切的心情,學生們也熱烈地回應。雖然學生們的眼神和聲音中,不免夾雜著少許的同情之色。
於是下午的運動會開始,最初的競技項目是障礙賽跑。各隊必須使用身體能力或魔法,排除魔法或物理造成的障礙,得到終點旗子的隊伍就算獲勝。
然而,這次搬來插旗子的台座上,不知為何卻蓋著一大塊布。雫看到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臉頰不住抽動。這時搬運的人(魔法學園的男老師)卻淚眼汪汪,自暴自棄地掀開那塊布。
瞬間,校園裡一片鴉雀無聲。
「嗯────嗯嗯!唔唔!!」
掀開那塊布後,只見始被綁在椅子上,嘴裡還被東西塞住,拚命掙扎的模樣令人感到可憐。始在學園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鍊成師,為了對付他,這張椅子使用了世界最高硬度的木材製成,而且綑綁的樹藤也經過多重的魔法強化,他完全無法掙脫。
『這、這是什麼啊啊啊!你們在做什麼!?為什麼把南雲同學綁起來!?庫德塔老師!你是老師吧!啊,喂,請不要移開視線!』
「我、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如果我不服從,月老師就會……不,沒什麼!」
庫德塔老師很替學生著想,在學園裡是深受學生愛戴的老師。只見他害怕得發抖,然後全力狂奔離開現場。
『可惡,被他逃走了,沒辦法。來人啊!哪一位快去把他的繩子解開──』
雫用廣播叫人去救援始,隨後立刻響起宏亮的音樂聲,是首能激起人們鬥志的搖滾樂曲;雫大吃一驚,往管理音響的帳篷看去的同時,一群女生也正好進入操場。
「……我們就藉這個場合做個了斷吧。始是屬於我的,我會排除一切障礙!」
她是魔法學園最強的魔法使,同時也是美女教師──月老師。只見她披著白色大衣、閃耀的金髮飄逸,悠然且嫵媚地走出來。她身後跟隨著大約一百人,他們是『想接受月老師個人課後輔導隊』的成員。
「戀愛的障礙就是要予以粉碎。不管障礙是教師還是朋友,全部給我沉入血海吧!」
而另一位是魔法學園最強的近距離戰鬥專家,同時也是學園的偶像──兔人族希雅。她豎起毛茸茸的兔耳與兔尾,將巨大的戰錘用力一揮,捲起一陣強風。她身後跟隨著大約一百人,他們是『想被小希處罰隊』的成員。
「我不會把始同學交給任何人,障礙就乖乖被我封殺吧!」
說出這句話的,是魔法學園最強補師,同時也是學園的綠洲──香織。她身穿如聖職者法衣的服裝,高高敞開的開杈中,美麗的腳部線條若隱若現。她身後跟隨著二十名男老師,他們是『想被小香治癒隊』的成員。
「真是的,竟敢在妾身的學園裡放肆。不管是任何阻礙,只要阻擋在妾身面前,妾身就會全部清除。妾身要把你們趕出主──他和妾身的愛巢!」
這位是魔法學園的最高負責人,同時也是高貴的龍人族公主──緹奧。美麗的黑髮與金色雙瞳炯炯發光,快溢出衣服的雙胸大力搖晃。她身後跟隨著『龍公主親衛隊』的成員,不過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敬愛的主人擁有什麼樣的性癖。
幾個女人互相瞪視對方,異口同聲地宣告:
「「「「這場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我一定要勝利!!!」」」」
『喂────────!妳們幾個在做什麼!?妳們沒有登記報名吧!不,應該說,教師和理事長一般是不會參加運動會的!再說障礙賽跑的意義也不同!什麼叫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呀!別自作主張,給我回去加油席!妳們這群滿腦子戀愛的麻煩製造集團!!』
雫會長激烈地喘著氣,身旁的莉莉安娜少根筋地佩服道:「不愧是魔法學園的學生會長,吐槽的點非常精準!」
然而,雫如此吐槽也徒勞無功,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仍被她們強制舉行。看來似乎是月老師和緹奧理事長動用職權,區區一位學生會長根本無法阻止。
於是前所未有的障礙賽跑就此開始,讓雫非常地忙碌。
『喂────!不可以對著觀眾席發射雷龍!啊,理事長!不可以龍化!啊,吐息也不可以用啊!喂,香織──別把老師們當成突擊隊使用!啊啊,所有的老師一旦被對手打飛就會受到治癒,簡直像喪屍一樣……啊,希雅!就算香織會回復,妳也別把人當成彈珠打啊!啊啊,飛出去的學生撞到教皇大人了……非常抱歉,教皇大人!』
只聽見廣播接連不斷傳來雫會長的吐槽和道歉,令人不禁為她同情落淚。
她是誠實、認真又溫柔的魔法學園學生會長,同時也是學園最強的劍士──雫。註冊商標是黑髮馬尾,率領多達數千名的學園學生。
她的另一個稱號就是──
『學園第一辛苦的人』
『妳們這些人再不給我節制一點,我就把妳們全部斬了喔!!』
受人敬愛的學生會長今天也發出震天怒吼,不過這情況在學園已是習以為常了。
◆平凡的魔法學園4 悲情的學生會長選舉
「夠了……我要辭去學生會會長。」
學生會辦公室裡響起這句話,聲音雖小,聽起來卻格外響亮。
學生會的成員與顧問老師聞言頓時僵住。鴉雀無聲的室內,飄盪著彷彿只要一動就會死亡的緊張感。
「雫、雫?妳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在同伴與顧問的目光逼迫下,副會長──天之河光輝戰戰兢兢地問道。只見學生會長八重樫雫微微低著頭,瀏海遮住臉龐,看不見她的表情。
「你問我有什麼問題?」
她的聲音就像是從地底傳出,光輝登時嚇了一跳。書記中村惠里、會計谷口鈴、顧問畑山愛子老師也跟著一顫。
雫指著手邊的文件,面無表情地對學生會成員們繼續說道:
「問題可多了,這些堆積如山的文件,全部都是給學園的陳情書喔。很可笑吧?歷代學生會長中,應該沒有人像我一樣,收到這麼多陳情書才對。這堆都是請求修繕、更新、強化時常損壞的裝備;這一堆則是申請補充用在未經許可活動的消耗品;這一堆是替已結束的活動,申請事後許可與經費。更可笑的是有人要替某些教師與學生設立後援會,而申請的社團經費,竟然超過學園的營運費用。呵呵,你們看這封信,內容竟然是在請教『要怎樣才能從南雲手中搶走月老師?』若不回答,他就要發動恐怖攻擊喔。雖然對象和方法不同,但我也另外收到同樣內容的信,數量多達三位數呢。呵呵呵,我們學園的人還真有趣,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聽到雫連珠炮似地滔滔不絕,鈴與惠里發出悲鳴抱在一起。她陰森可怕的笑聲,讓愛子老師嚇到腿軟。
「妳、妳冷靜一點啊,雫。該怎麼說呢……沒事的!妳看,有我們跟著雫吧?一定會有辦法──」
「有辦法?你是要我『想辦法解決』嗎?呵呵呵,光輝真是不會說笑……我斬了你喔?」
「咿!」
光輝的心靈破碎了。請別說他是膽小鬼,因為今天的會長大人平時累積太多鬱悶情緒,隨時可能火山爆發,他會害怕也很正常。不過,雫是有常識的人,看到友人害怕的樣子,她也覺得自己只是在遷怒,便咳嗽一聲,設法恢復平靜──
這時門被打開,風紀委員坂上龍太郎雙手捧著一堆資料,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困擾。
「喂,雫。月老師她們似乎又在校外大亂鬥了,這堆紙是投訴信和陳情書──」
「──我要斬了他們。」
會長宣布要親自出馬,她面無表情,一手拿著愛刀,正準備走出學生會辦公室,眼神透露濃厚殺意。
「妳、妳要三思啊,雫!」
「小雫雫,妳冷靜一點!」
「來、來人啊!快去叫治癒師來!最好是擅長療癒心靈的人!快啊!」
「坂上同學,死守門口!絕對別讓八重樫同學出去!」
只見光輝從背後架住雫,鈴與惠里從兩側抱住她的腰,愛子老師吊掛在雫持黑刀的手上,拚命地阻止她。龍太郎儘管流著冷汗,依然擋在雫前方。
「唔!放開!快放開我!那些傢伙必須要被斬殺一次才行!不然他們永遠不會瞭解我的辛苦和胃痛啊啊啊啊啊!」
「不,被斬殺一次就會死了呀!他們還要怎麼瞭解雫的辛苦呢!」
光輝的意見非常合理。然而,雫平時就要幫月等人爭奪始的騷動收拾善後,而且她們各自的後援會甚至趁機搗亂,無關的學生們也跟著起鬨。雫為了收拾善後,心中的鬱悶已快爆發,聽不進光輝的意見。
有好一段時間,學生會辦公室中不斷傳出怒吼、悲鳴與爆炸聲。
雫等人體力用盡,在學生會辦公室中倒得七零八落。在恢復寂靜後的房間中,雫爬起來,平靜卻強而有力地做出宣言:
「……我要舉辦學生會會長選舉。」
意譯:我真的不想幹學生會會長了!讓下一個學生會會長胃痛吧!
光輝等人出聲勸阻,雫會長卻別過頭,不理會他們。之後,雫將卓越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短短數日便將學生會選舉的程序準備好。
報名參選的人如下。
•候選人一:月老師
「……我當上學生會長後──要建造密會用的學生指導室。」
為什麼妳會參選……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的表情當然僵硬抽動。
•候選人二:希雅•郝里亞
「我要創建一個由兔耳領導,為了兔耳存在的兔耳學園!具體來說就是我與始先生的愛巢!」
怎麼可以宣告把學園化為私有……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都出聲吐槽。
•候選人三:白崎香織
「我、我會代替小雫,為學園盡心盡力!並設立意見箱,聽取大家的意見和希望!然後和始同學兩個人一起努力!」
看來香織會長的學生會只有兩個人,她的欲望全都洩漏了……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失望地嘆息。
•候選人四:廢龍理事長
「主──嗯哼,妾身要指名南雲始當學生會長!學生會辦公室以後就是理事長室!不接受異議或反對──啊,住手,別丟東西!喂!是誰!是哪個人準備發出最上級魔法!」
廢龍快滾!變態龍!……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當然是大罵特罵;更不用說,理事長興奮得雙頰泛紅。
結果,學生會長的選舉……
全體學生指名:任命以下人物擔任學生會長,不得拒絕。
──八重樫雫。
看到公告欄上張貼的選舉結果,當選者本人目瞪口呆……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小雫不想再上學了啦啊啊啊啊!」
雫精神退化成幼兒,拔腿就逃。
「會、會長逃走了!快追!快追啊!」
「失去她的話,我們的學園就完蛋了!為了我們光明的未來,快抓住會長!」
「大家快圍住她!絕對不能讓會長逃走!」
「通告全體姊妹!想被姊姊大人懲罰隊出動!我們要趁姊姊大人軟弱時安慰她,得到獎賞!也可以趁機觸摸姊姊喔!」
全體學生出動追捕逃亡的雫會長,肯定是因為她很受到大家的愛戴!此情況不言自明。
之後,雫會長精神退化為幼兒,卻持續巧妙地逃亡;學生們憑藉實力與大膽縝密的戰略逐漸進逼,雙方的攻防持續了三天三夜。
見到當時學生們的實力,以及面對全體學生仍不落下風的雫會長,王國與周邊諸國的權威皆感到驚嘆,雫會長建立了無可撼動的地位。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全斬了!」
學園第一辛苦的會長──八重樫雫今天也忍受著胃痛,在學生會辦公室內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 第三章 平凡童話篇
◆日本的平凡民間故事 ~竹取物語~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有一位公主名叫『輝夜姬』。姑且不論內在,只看外表則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公主。
她有一頭淡藍白色的美麗長髮,月亮般藍色雙眸,外貌給人一種神祕感。而且她還有一個其他美麗公主所沒有的可愛特徵,那就是長在頭上的兩隻毛茸茸的兔耳朵。
以前的京城如果有那樣的人會被當成怪物討伐吧……若有人抱持這樣的意見,那麼就請把這個世界當成是平行世界,那樣的意見就在路邊隨便找個地方丟掉吧。
好了,說到這位出落得美麗大方,人人喜愛的輝夜姬……
「唉~結婚什麼的太麻煩了,像這樣吃著點心悠閒度日還比較幸福~」
她吃著京城以美味聞名的饅頭,慵懶地發著牢騷。
京城第一美貌的公主……
現實總是不能盡如人意。
之後到了眾夫婿候補齊聚一堂的日子。
輝夜姬依照慣例,由於不想結婚,所以對夫婿候補們提出了刁難的難題。身分高貴的夫婿候補們儘管困惑,仍爭先恐後地搶著說道:「我才是與公主匹配的人!」「不,是我!」「我才是!」。
「真、真是的!你們大家不要為了我而爭吵啦~這都是我太可愛的錯吧,哎呀,受歡迎的女人真辛苦~嘻嘻。」
公主得意忘形了,得意忘形到極點,她的內在實在令人遺憾。
因為男人們熱烈的愛意與公主的得意忘形,房間裡開始愈來愈混亂的時候,突然有個小石頭掉在地下,然後直直滾到公主的面前。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說話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夫婿候補中唯一只是靜靜坐著的白髮眼罩青年。
「喂,那裡的抱歉兔子,那顆無價之寶的寶石給妳。總之妳就選我吧。」
放肆的態度、命令的語氣,而且不管怎麼看,那都只是隨處可見的普通小石子,他卻聲稱是『無價之寶』。
現場頓時陷入寂靜之中,隔了一拍之後,護衛們與夫婿候補們拔刀準備教訓這個無禮狂徒。
「你這傢伙!竟敢對公主無禮──」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憤怒拔刀的眾夫婿候補的話。或者應該說,他們是被強制做出連體操選手也自嘆不如的四圈後空翻,在物理上被迫閉嘴。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回頭一看,只見青年手中拿著冒著白煙的未知武器──說穿了就是左輪手槍。
「少在那邊囉哩叭唆,公主想要的寶物我交出了,選考會是我贏了,誰有意見?」
青年拿著左輪手槍在肩膀上敲呀敲,目光十分凶狠。那模樣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流氓,或者是山賊。
「欸、欸~我並沒有要求那種東西──」
砰的槍聲一響,子彈從兔耳之間飛過。
「喂喂,抱歉兔子,妳是在挑剔我的無價之寶嗎?嗯?妳要是太得意忘形……小心我把它扯斷喔?」
「把什麼扯斷!?」
輝夜姬折疊起漂亮的兔耳,害怕得不住顫抖。
無血無淚的青年揮了揮左輪手槍,向公主逼問:「公主,妳很想要這顆無價的寶石吧?我沒說錯吧?」。
公主視線游移,想要找人求救……
「喔,我下午還要值勤,先告辭了。」
「哎呀,真巧,其實我也有事要辦。」
夫婿候補們迅速地回去工作了。大家都很認真工作,即使被左輪手槍的槍口指著,一定也不是因為被脅迫的關係。
公主淚眼汪汪地向身為養父母的老爺爺和老婆婆求救。
「喔,已經這個時間了。老伴,我要上山砍柴了。」
「哎呀,老伴,那我也去河邊洗衣服了。」
不愧是輝夜姬的養父母,這種時候也不忘每日的工作,真是勤奮。即使被愛女吐槽「喂,那是別的故事!」,他們也要確實地完成工作。
然後回過頭才發現……人已經走光了。沒想到自己竟如此缺乏人望,公主不禁悲傷啜泣。然後她一邊哭著,一邊臉紅心跳地詢問青年:「你這麼想要我,所以才如此不擇手段嗎?」
得到的回答則是……
「不,我沒有想要妳啊。我是偶然發現這件武器……調查之後發現是來自月球的武器。我對妳的故鄉非常有興趣,成為妳的丈夫正好可以方便跟他們交涉,身為同胞的丈夫,或許就能輕鬆得到武器了吧。」
這個理由實在太過分,公主終於淚崩了。
公主遇上惡劣的魔鬼了,不過公主還有希望。其實公主也想說差不多該返鄉探親了,所以正好跟月球方面有所連絡。
月球的科學技術是世界第一,所以只要家人過來,一定可以趕走這個凶神惡煞吧。
所以儘管這個魔鬼對她說「抱歉,我不會再威脅妳了,妳就別哭了吧。」,用意外溫柔的動作輕撫她的頭,她也不會對這個魔鬼心動。公主沒有那麼好騙。
於是過了幾天後──
月球終於派人來迎接了。每個人都想像會是乘著黃金雲朵而來的奇幻登場,但是出現的卻是圓盤形狀的太空船。這正是與未知的接觸。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魔鬼青年見到月球的高科技則是眼睛一亮。
然後,這幾天偶爾受到青年溫柔對待,抱歉兔子開始抱持「這個人或許沒有我不行」這種被壞男人拐騙的女性常有的想法。在抱歉兔子的視線前方,太空船放下了舷梯。
從光輝閃耀的船內現身的是……兔耳的大叔們……
人類對月亮的幻想就只是幻想。
就在這個時候,從背叛人們期待的月球大叔背後,有一位個子嬌小的少女走下船。她有著柔順的秀髮,妖豔與美豔兼備的紅眸,夢幻的薔薇色臉頰和薄薄的櫻唇。
真是宛如洋娃娃一般,美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少女。
從她的服裝可以看出,她在月球是身分高貴的人。事實上,她是吸血鬼族的公主,因為想看一看地上,所以便跟著兔人族一起來了。
那位公主在走下舷梯的途中,突然停下腳步,睜大了眼睛凝視一點。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突然出現一位如夢似幻,宛如美之化身的少女,當他們正興奮的時候,那位少女又凝視自己所在的方向,馬上有一群男人誤以為她是在看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青年走出人群。那名青年抬頭挺胸,眼神強而有力。當然,那個人就是魔鬼青年。後方雖然聽見「等等,不要一個人先走!我還沒做好把你介紹給家人的心理準備」,但是青年只當作沒聽見,一心一意往前進。
他走到金髮紅眼的公主面前。
「我名叫始,南雲家的始。可以請教妳的芳名嗎?」
雖然後方傳來「咦?跟和我初見面時的態度不一樣……」的話聲,不過沒有人在意。
始青年恭敬地請教芳名,美貌少女臉頰泛紅,只是回答「……月」,感覺她似乎忸忸怩怩的樣子。
「月嗎,我記得在大陸那是指月亮的意思。很美的名字,與妳很相配。」
月公主的臉愈來愈紅,看到她那可愛的模樣,周圍的人都不禁吐出火熱的氣息。只有輝夜姬大叫「喂,那態度是怎麼回事!始先生是我的丈夫喔!」,可是沒有人理她。
始青年也毫不在意,他喊出自己的心聲。
「我對妳一見鍾情,我會把世界的一切獻給妳,請妳成為我的女人。」
「……嗯,我很樂意!」
「咦?是我幻聽了嗎?這個故事我才是女主角吧!?」
月公主受到宛如某個魔王的熱情告白,撲向青年的懷中。
於是地上的魔鬼青年與月亮的公主結為連理,順便征服了世界,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附帶一提,兩人身邊據說總是有一隻抱歉兔子陪伴。
◆平凡童話 ~愛麗絲夢遊仙境?~
「……好無聊。」
在充滿美麗花朵與綠意的草原──的遙遠上空,有人說了這一句話。
聲音的主人正如其言,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飄浮在空中。她有著輕柔的金髮,是個很適合穿圍裙的絕美少女。
她是靠怎樣的原理飄浮在空中,這完全是個謎。不過,因為少女是絕美的美少女,所以沒有問題,美少女無所不能。
這位美貌少女──愛麗絲似乎聽見什麼聲音,她往地下一看。
隨即──
「我要快點才行!要快點才行!要遲到了!」
一隻兔子戴著反射陽光的太陽眼鏡,兔耳颯爽地隨風飄逸,騎著重型機車在狂飆。
白兔騎著機車在飆車……而且好像在趕時間。愛麗絲心想「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光景,一定是打發時間的好機會」。
附帶一提,即使在這個世界,不管是兔耳人還是飛天少女,正常來說都是童話中的存在……不過愛麗絲對自己會飛天的事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愛麗絲為了捕捉白兔──不對,是為了和她說話,無視白兔明顯在趕時間的事實,急速降下。愛麗絲落下的速度超越自由落體,甚至突破空氣牆,到達音速的領域,以十分猛烈的速度逼近兔子。然後,宛如隕石一般,落在白兔行進的路線上。
「咿~~~~!?怎、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巨大的爆炸聲和衝擊,讓白兔發出悲鳴。她一邊甩尾,一邊停下機車,提心吊膽地凝視揚起的塵煙。
隨後,一陣風吹散塵煙,愛麗絲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坑洞中心。她毫髮無傷,圍裙也沒有沾到任何髒汙。
「……白兔,白兔,妳這麼急要上哪兒去?」
「欸欸!?剛才衝擊性的登場全都無視嗎!?我是已經處於遭遇未知生物的狀態了哦!?」
白兔的吐槽很正常,不過愛麗絲則是靠著遠近馳名的無言與冰冷眼神,催促白兔回答。
白兔受到無形的巨大壓力逼迫,心想「這傢伙很不妙」,發著抖回答自己要去的目的地。
「……嗯,竟然是要去別的世界。好,旅行最好有伴,我就大發慈悲陪妳去吧。」
「不,不用麻煩──」
無言!冰冷眼神!巨大壓力!!
「那、那就拜託了。」
兔耳折下來了,白兔無力抵抗。
愛麗絲滿足地點了點頭,在不知為何垂頭喪氣,顫抖著兔耳的白兔帶領下,最後抵達一個樹洞,然後跳了進去。
愛麗絲往下墜,不斷往下墜。
她似乎認為自由落體的速度根本不夠看,在途中一口氣加速,被她抓著後領的白兔已經翻白眼了。
終於轟的一聲,愛麗絲伴隨著衝擊聲著地。她拍醒臉上露出不能見人表情的白兔,瞪視著周圍。
「……白兔,這是什麼?」
「唔嘔。」
愛麗絲指著眼前桌上印有「請吃我」字樣的餅乾問道。但是白兔正忙於應付胃中翻湧的嘔吐感,沒有空回答她。
愛麗絲無可奈何,只好再冷眼瞪牠。白兔立刻復活,她臉色蒼白,像是在強忍著什麼,回答「會、會變大」。
「……哦。」
愛麗絲目光一亮。她銳利的目光掃向隨著兔子顫抖而抖動的雙峰。愛麗絲毫不遲疑地抓起餅乾狂吃。
結果卻只是巨人化,愛麗絲的期待完全落空。
為了洩憤,愛麗絲抓住白兔抖動的雙峰狂揉。
愛麗絲因此又更加受傷。
愛麗絲重新打起精神,召喚洪水粉碎門扉,然後走到外面。只見似乎有各種動物乘著水流而來。
他們邀請愛麗絲參加競速。愛麗絲罕見地露出甜美微笑,答應他們的邀請──
「……先下手為強──『禍天』。」
才怪,超重力的漩渦將他們全都壓扁了。為了贏得比賽,不惜解決選手,實在非常合理。這就叫不戰而勝,周圍一帶都變成平地了。
由於實在太蠻橫無理,白兔的兔耳折起,抱著頭縮在地上。愛麗絲拖著她,繼續往前走。
路上,這個世界最具代表性的邪惡存在傑伯沃基,阻擋在愛麗絲的前方。所以,愛麗絲用冰做的標槍刺進傑伯沃基的屁股。
傑伯沃基呻吟道:「嗯啊!妾、妾身的屁股!?有什麼要來了!」,她似乎非常喜悅。所以愛麗絲用超重力把她壓扁,讓她變成平地。
雖然還有別的礙事者阻擋愛麗絲的去向,不過大多都被壓扁,世界也愈來愈多平地。
終於,進入森林後的愛麗絲忽然感到氣息,抬頭一看。
「妳好,小姑娘!我名叫柴郡。妳來這座森林有什麼事嗎?這裡沒有能讓胸部變大的食物哦?」
一隻長有貓耳的奇怪生物笑著說道。外表雖是擁有美麗金髮與蒼穹眼眸的貓耳美少女,但是給人的印象卻很討厭。她彷彿全身散發出討人厭的光芒,給人非常討厭的印象,是一個讓人抱歉的存在。
聽到這位自稱柴郡的討人厭貓耳美少女說的話,愛麗絲的眉毛抖了一下。身旁的白兔預見未來,發出了「唔嘔」的奇怪聲音。但是不懂察言觀色的柴郡貓卻是愈來愈囂張。
「吶吶,聽說會變大而充滿期待,結果卻只是變成巨人女,那時候妳的心情怎樣?吶,『不管吃什麼,胸部都不會變得跟白兔一樣大!噗哈!』這個現實被攤在眼前,妳的心情如何呀?吶吶,吶──」
森林有一半被夷為平地,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柴郡貓。
愛麗絲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散發出強大的壓力。不過當抵達開闊的地方時,不愉快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嗯?這是少見的客人啊,妳是白兔的朋友嗎?」
愛麗絲的目光受到吸引,她的心跳加快,身體彷彿受到灼熱的火焰灼燒。
「啊,你好,帽子先生。你今天也要開茶會嗎?」
「是啊,真傷腦筋。那個女王老是想來這裡,不準備茶水的話,我會被以不敬罪帶到王城啊。」
正在準備茶具的是一位身穿燕尾服,頭戴帽子,而且戴著眼罩的青年──帽匠。
從他的話中可以知道,女王時常前來拜訪。說是要來看委託全國第一帽匠的他所製做的帽子,但有時會陪伴在場的白兔知道,那只不過是藉口。因為女王看著帽匠的眼睛,完全是愛心的形狀。
「那麼白兔,不介紹妳的朋友給我認識嗎?」
「咦?啊,欸,該說她不是我的朋友嗎?」
白兔煩惱著不知該如何介紹愛麗絲。如果說她是殘暴的化身,白兔就會沒有未來,無論白兔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
所以白兔目光游移,不過解救她的卻是愛麗絲本身。
「……初次見面,帽子先生,我是愛麗絲。這麼說雖然很突然……我對你一見鍾情,請帽子先生娶我為妻。」
帽匠停止了一段時間,不過愛麗絲走到他身前,發動超高等的組合技,從下方睜著水汪汪大眼,用冷眼看著帽匠,讓帽匠瞬間復活。帽匠手按著胸口,彷彿心臟中箭一般。
回答似乎已經決定好了。
「我很樂意。」
白兔又發出「唔嘔」的聲音。不過這是很正常的,因為頻繁拜訪的女王被突然冒出來的少女橫刀奪愛,事情會如何發展自是再明白不過。
戰爭爆發了。
果不其然,之後前來參加茶會,眼睛呈心形的女王,看到兩人感情融洽地握著手,馬上說:「妳對我的帽子先生做什麼?做什麼呢?」,憤怒得眼眸變成單一顏色。
然後,女王對她引以為傲的撲克牌士兵下令「突擊!朝那隻偷腥貓的金髮女突擊!」,「……帽子先生已經是我的人了,敵人……就該驅逐!」愛麗絲也出面應戰。
結果仙境國度被夷為平地。
白兔從頭到尾都在嘔吐,之後她將這場發生在仙境的大戰寫成一本書。
書名叫──《進擊的愛麗絲》。
聽說後來還成為暢銷書。
◆平凡童話 ~賣火柴的○○~
•賣火柴的兔耳少女
「需要火柴嗎~?需要火柴嗎~?」
嚴冬的夜晚,雪花飄落的寒冷天空下,有個少女柔弱的聲音在叫賣。寒冷刺骨的空氣,使得少女的兔耳也無力地垂下。
「需要火柴嗎~?需要火柴嗎~?」
叫賣火柴已有半日,冰冷的身體已失去知覺,逐漸快要不能動了。所以兔耳少女的聲音自然也開始變得像是接近懇求的語氣。
「嗚嗚,都沒有人聽我叫賣……好冷哦~好冷哦。」
兔耳少女終於再也走不動,為了盡可能躲避冰冷的風雪,她躲進狹小的巷子內。昏暗的巷子令兔耳少女的心更覺得寒冷。
「嗚嗚,再這樣下去我會凍死。既然如此,那就用火柴的火取暖吧。」
兔耳少女這麼說著,正想要點燃一根火柴……
忽然間,她感覺到視線,看來似乎是大街上有名白髮眼罩的少年在看著少女。「該不會是客人!?」兔耳少女的兔耳猛然豎起,她急忙詢問少年:「需要火柴嗎?」。
少年無視兔耳少女問話,眼神彷彿看到很奇妙的事物,反問兔耳少女。
「妳發抖成這樣,很冷嗎?」
當然冷,快要結凍了,離凍死只差一步,所以請買我的火柴!少女強烈地懇求。
而少年只是對她說一句話。
「總之,穿件衣服吧。」
兔耳少女在嚴冬的寒冷天空下,卻穿著像是泳裝的服裝。對鎮上的人而言,穿著那樣的衣服喊好冷,老實說他們會覺得兔耳少女的腦筋不正常。難怪沒人買她的火柴。
受到指謫後,賣火柴的暴露少女愣愣地睜大雙眼。
「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還有這招!兔耳少女的兔耳猛然翻起。
•賣火柴的廢龍
寒冷冬天的夜晚,一位妙齡美女走在路上,一手拿著裝滿火柴的竹籃。
「嗚嗚,今天也沒有人買火柴。」
她沮喪地低下頭,孤單的身影著實引人同情。
「冷得要命,這時候只能點火柴取暖了。」
說完之後,美女進入巷子裡,摩擦一根火柴,點燃一點溫柔的光芒。然而,小小火柴無法帶來多少溫暖,而且很快就熄滅了。美女似乎很不滿,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吹襲吧山頂的風,燃燒吧紅蓮的奔流──『嵐焰風塵』!!」
然後製造出烈焰沖天的火柱。因為很冷,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千萬不要吐槽她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賣火柴。
「找到了,在那裡!妳這個縱火狂,竟然每天晚上到處豎立火柱!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什、什麼啊!?」
回過神才發現,眾多額頭浮現青筋的警察們,已經將賣火柴的縱火美女團團包圍。
賣火柴的縱火美女大吃一驚準備要逃走,卻被白髮眼罩的警察狠狠地痛打屁股,趁著她在地上打滾的時候把她逮捕了。
各位好孩子請注意,未得許可就每晚在街上縱火,有可能會遭到逮捕。
•賣火柴的吸血姬
「……需要火柴嗎?不需要吧?嗯。」
在冷風吹拂的街角,有一位賣火柴的少女。那是有著金髮紅眼、陶瓷娃娃般美貌的少女。
比起火柴,許多男人還比較想要少女。但是一旦站在她的面前,那只有兩個選擇,不是買火柴,就是胯下遭到粉碎。當然,沒有人打算在年關將近的時候打開新的性癖之門,所以大家都爽快地選擇買火柴,而且是被爆買,非常暢銷。
即使對方是女性,強行推銷火柴的少女也不會手下留情。
「……妳需要火柴對吧?」
「咦?不,那個,我不需要……」
「……」
無言且面無表情,強烈無比的冰冷眼神!擁有美貌的賣火柴女孩直直地瞪著客人!
「……我、我買一盒。」
「……」
「嗚!兩、兩盒!不,我買三盒火柴。」
「……嗯,謝謝惠顧。」
帶著小孩的女性連同孩子的份也一起買了,小孩一定會很高興吧。
就在這時候,又有新的肥羊──嗯哼,又有新的顧客路過。對方是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白髮眼罩的少年。強行推銷火柴的少女一如往常地詢問──
「……需要火柴──需要賣火柴的少女嗎?」
她若無其事地替換了商品。強行推銷自己的少女──這個名稱聽起來實在太可疑了。
白髮眼罩的少年或許是本能感覺不妙,加快腳步想要離開。
但是卻被少女繞至前方擋住。
看來他無法逃過強行推銷自己的少女。
「……需要賣火柴的少女嗎?」
少年無法抵抗強行推銷自己的少女。
•賣火柴的般若小姐
「需、需要火柴嗎~?」
在某個街角,有個看起來靜不下來的賣火柴的少女。
她的目光拚命地四處探尋,乍看之下倒也像是在尋找願意買火柴的客人。
然而,靜不下來的賣火柴少女,她的眼睛並沒有在看來來去去的行人,只是頻頻往大街的前方看去。事實上,就算有人從她的身旁經過,她也沒有叫住對方遞出火柴。
忽然間,賣火柴少女咻的一聲,敏捷地躲到路燈後方。然後悄悄地探出半個頭,紅著臉注視著大街的前方,看起來十分可疑。
從少女後方經過的小孩指著她說:「媽媽,那個人總是在那裡……」,小女孩的母親警告小女孩:「嘘,別看她!那種人叫做跟蹤狂,不可以跟那種人扯上關係!」,不過少女卻是充耳不聞。
終於,在賣火柴的跟蹤狂少女的視線前方──人群之中出現一名白髮眼罩的少年。
「我、我要加油!今天一定要藉著賣火柴趁機告白!」
無論如何都必須賣火柴嗎……
少女一定是緊張得頭腦混亂了吧。
賣火柴的跟蹤狂少女不顧旁人的眼光,對自己加油打氣,但是這時她側著頭感到疑問。
「……咦?奇怪了,他不是一個人?」
仔細一看,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他的身旁有一個賣火柴的少女,少女抱著少年的手,身子貼得緊緊的。
賣火柴的跟蹤狂少女臉上表情消失,瞳孔也失去顏色。直到剛才都還像跟蹤狂一樣偷偷摸摸的少女,如今則是光明正大地走向前去。
「……嗯?妳是誰?」
「妳才是誰?賣火柴的少女只要一個人就夠哦?」
「……哦,妳要說自己才是他的賣火柴的少女嗎?我明白了,我會讓妳知道,妳的生命比火柴還短暫。」
為什麼要固執當個賣火柴的少女?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沒有人知道吧。
在嚴冬的大街上,兩名賣火柴的少女相互對峙。
強行推銷火柴的少女,背後出現有烏雲為背景的黃金龍;在賣火柴的跟蹤狂少女的背後,以風雪為背景的般若小姐出現了。
「……哼,哼哼哼哼哼!」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賣火柴的少女們嚇人的笑聲響遍四周。
今晚的天氣一定是雷雲加暴風雪吧。
附帶一提,當兩人在爭奪的期間,白髮眼罩少年早早就回家了。 第四章 夢幻冒險與奇蹟邂逅
海風輕撫肌膚,潮水的聲音感覺十分溫柔。
在宛如連時間也顧慮人的心情因而刻意放慢腳步的平靜之中,有一個人正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著,他就是始。
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後,今天是第四天。始借住在繆和蕾蜜雅家,現在則是盤腿坐在面向海邊的陽台邊,一個人煩惱著。
地上散落著各種礦物,乍看之下,他好像正為了製作神器遇到瓶頸而煩惱。
實際上,儘管他已經在著手飛空艇、太陽光束雷射砲、超長距離轉移用轉移門等等新神器的創造,但是從魔力控制、生成魔法與鍊成魔法的控制力等觀點來看,神器的製作並不順利。始對自己不成熟的技術感到有些焦躁,的確也是事實。
只不過,那只是他一半的煩惱,另一半的煩惱才是讓他嘆氣的原因。
「爸爸~吃午餐了哦。」
如飛魚般自海中跳出的海人族小女孩,就是始煩惱的原因。她是與始結下父女緣分的繆。
只見繆濺起水花,毫不客氣地撲進始的懷中。她緊緊抱在始的胸前,臉頰貼著始的胸膛磨蹭。結果必然就是……
「喂,繆,妳弄得我全身都濕答答了。」
「對不起~」
不管是斥責的一方,還是被斥責的一方,雙方的臉上都充滿笑容。真是愛撒嬌的女兒,以及對女兒疼愛有加的笨爸爸。
「月她們呢?」
「她們先過去了,繆接下任務來叫爸爸!」
繆露出精悍的表情,有點得意地吸了吸鼻子。
「是嗎?謝謝妳,繆真了不起。」
雖然始的心是鋼鐵帶刺,卻也莞爾一笑,笑得十分燦爛。如果是被灑鹽對待的班上同學看到始慈祥無比的表情,可能非但不會覺得溫馨,反而會做惡夢吧。
另外,被最喜歡的爸爸誇獎,繆也「呵呵呵」地露出和媽媽蕾蜜雅非常相似的笑容。
放著不管的話,兩人可能會永遠和樂地待在這裡。不過,繆是能幹的孩子。她從舒服得讓人想睡覺的氣氛中猛然回神,動作俐落地站起來,牽起爸爸的手。
「爸爸,快點!媽媽煮的飯要冷掉了!」
「知道了知道了……要抱抱嗎?」
「……我、我還在任務中!」
雖然受到誘惑,不過繆嚴辭拒絕,真是了不起!始爸爸笑得合不攏嘴。同時,剛才嘆息的理由──該如何開口告知繆,自己要重啟旅程,即將和她分離──又一次在胸中擴散。始被宛如楓葉般的小手牽著,眉間不由得皺成八字形。
熱鬧的午餐時間。
繆總是想把餐桌變成像路邊攤的串燒形式,只見她吃得滿嘴都是。由於繆的特等座是在蕾蜜雅和始之間,所以蕾蜜雅和始必然要輪流替繆擦嘴。蕾蜜雅露出為難的表情,始則是面露苦笑說「好好吃飯啦」。
真是令人感到溫馨的三口之家的光景,所以……
「嗚嗚~好羨慕。」
「唔,旅行期間幾乎都是我坐在蕾蜜雅小姐的位置的說……」
香織和希雅在口中嘀咕,緹奧則是對兩人哈哈大笑。
「我想要小孩我想要小孩我想要小孩我想要始的小孩我想要小孩……」
月心中的願望宛如水庫潰堤,不斷地外洩。
見到始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意願,香織的眼神進入暗黑模式。
彷彿看到裁判比出「開始」的手勢一般,香織和月擺出戰鬥姿勢。
自從滯留愛尼森後,這已是每天會上演五次的光景,所以每個人都心想「又來了」,臉上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哎呀哎呀……這麼說來,各位今天的冒險怎麼樣了呢?」
應該說不愧是一個孩子的媽吧。蕾蜜雅媽媽臉上掛著笑容,連月她們的暴風雪氣氛都不當一回事,她察言觀色並轉移話題。
「唔~什麼也沒找到。」
豪邁地吃著魚肉串的繆,看起來非常地失望。
繆所率領的月等冒險者隊伍,最近連日在愛尼森近郊冒險遊玩,但是今天也沒有任何成果。
「……嗯,沒有發現『建設愛尼森時的隱藏資金』。」
「倒是發現數個小洞窟。」
「海底洞窟或鐘乳洞可以欣賞奇幻的景色,也是很好啦。」
「這樣一來『愛尼森七大傳說』已經有六個落空了呢。」
所謂的『愛尼森七大傳說』就是地方的都會傳說。除了這次的隱藏資金,還有海上亡靈、濃霧中的幽靈船、海盜王的遺產、海底都市、帶來幸福的人面魚等等。
那些純粹是傳說,就連專家也沒有找到東西,繆她們找不到也是理所當然。
「現實畢竟還是現實啊。」
可是冒險者繆卻是相當不滿。看著最近時常使用莫名其妙用語的女兒,蕾蜜雅似乎煩惱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蕾蜜雅回頭望向罪魁禍首。
始迅速地避開她的視線。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別那麼沮喪啦,繆。還有一個地方沒探索吧?」
「唔,還剩下『閃耀的海之意志』。」
不知是從誰開始說起,也不知是從何處開始流傳,最古老且內容最不明的大海傳說──『閃耀的海之意志』。
據說會出現光輝閃耀的海面。時間和地點都不固定,大海洋溢的光芒直至水平線的遠方,這時海上會出現『某個存在』,能夠實現遭遇之人的願望。
「真是浪漫呢……我來許願讓月遇難好了。」
「……去死吧,香織。」
月的黃金勾拳打在香織的側腹,香織喊了一聲「好痛!」,立刻用手指對月的側腹反擊。月發出「呀啊」的可愛悲鳴,身子抖了一下。
第二回合開始。
始華麗地無視開打的兩人說道:
「早上我不能陪妳們去,不過下午就沒問題了,而且也重新打造好了潛水艇。我們就去一探究竟最後的冒險,晚上夜宿在海上如何?」
「……在外面露宿的冒險!我想去!」
一瞬之間,繆彷彿強忍什麼似地緊皺眉頭,不過她還是馬上笑容滿面表示贊同。蕾蜜雅輕撫女兒的頭,眼中充滿愛憐。
「蕾蜜雅也一起去如何?」
「請務必讓我陪同。呵呵呵,這是家族旅行呢,親、愛、的?」
第三回合開打!!
笑呵呵的蕾蜜雅不知是說真的還是假的,月和香織把矛頭指向她。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火上加油的舉動呢?
始儘管感到無奈,不過看到月她們似乎樂在其中,始也嘴角露出笑容,為了下午的冒險填飽肚子。
當天晚上。
黑色的烏雲像是無數撕碎的棉花糖,飄浮在夜空之中,有個影子在海上緩緩前進。
那是始的潛水艇,這艘潛水艇建造得比以前更大,甲板也十分寬敞。由於藉由重力控制化為一艘氣墊船,所以也幾乎不受海浪的影響。始等人在甲板上烤肉,持續著舒適的航海。
「看起來不會下雨,不過要看到滿天星斗是很難了……」
始拿著夾子負責把肉翻面,他仰望著天空,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說道。
「……嗯,要我把烏雲吹散嗎?」
「謝謝妳的火爆提議。」
雲層礙事的話,那就把雲都吹走就好。對於月這可怕的提案,全員都面露苦笑。因為會消耗魔力,所以當然否決。
「只要飛空艇完成,我們也可以享受在雲海上方的旅程哦。」
「爸爸,什麼是『飛空艇』?」
「就是飛在天上的交通工具。」
「像鎮上的人那樣在天上飛嗎!?」
注:愛尼森的居民不會飛。
「他們畫出漂亮的拋物線呢。」
緹奧感慨地回憶往事。出發之際,繆開開心心地要去家族旅行,鎮上的人們、繆的朋友、蕾蜜雅媽媽的朋友陸續,卻都被始打飛。
還有一群男人非常嫉妒,為了阻止出發而襲擊過來,始也把他們打飛。他們全都是企圖成為蕾蜜雅再婚對象的鬣狗。
結果當然不用說,他們被始用鋼索綁在一起,以擲鉛錘的方式拋向海的遠方。
對於身為鬣狗之首的鎮長(同時也是王國貴族的中年人族)以及鎮上的幹部們,始則是特別將他們綁在飛彈上,射向遙遠天空的彼端。
「蕾蜜雅小姐和小繆很受到城鎮的人們喜愛呢……」
「他們對始先生抱持很深的嫉妒呢。蕾蜜雅小姐明明和我一樣都是亞人,卻很受到人族男性的歡迎呢。」
「……嗯,蕾蜜雅是狐狸精。」
「那、那個,月小姐?妳的說法有點語病……我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有許多與別人接觸的機會……」
被月的冷眼注視,蕾蜜雅少見地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
附帶一提,蕾蜜雅的工作是幫王國派遣來的鎮長等人族方的公務員與海人族進行協調。她是部署的成員之一,換句話說就是小職員。不,說得更精準一點,她大概就是兼職工的立場……
對於容易歧視他人的人族,以及容易累積不滿情緒的海人族而言,蕾蜜雅必殺(?)的溫和氣息,與無論多麼火爆的場面都能使氣氛和緩的穩重言行,就是最佳的緩衝器與精神療癒。
甚至與工作無關的家庭糾紛(夫妻吵架)都會請她前去調停,由此可以看出愛尼森居民對蕾蜜雅的信賴與敬愛。
「記得有句口號叫『每家都該有一位蕾蜜雅』。」
愛尼森的居民因為想要蕾蜜雅,甚至創造出這樣的標語。表示只要有蕾蜜雅在,一輩子就能心情平靜地度過……
「始、始先生,那麼令人害羞的標語,請不要說出來啦……」
蕾蜜雅儘管臉頰泛紅,表情卻是打心底感到困擾。
「爸爸,爸爸。媽媽另外也有『鐵壁蕾蜜雅』的稱號!」
「話說妳也是『鐵壁小繆』,兩個人合起來叫『鐵壁母女』不是嗎?」
這並不是說她們擁有像某服飾店怪物的鋼鐵肉體。
這是因為蕾蜜雅不管是被任何人告白,她都會清楚明白地拒絕;繆則是追求者為了達到射將先射馬的目的,要求繆「來!叫我爸爸!」,結果卻被繆面帶笑容回答「絕對不要!」,立刻遭到拒絕的緣故。
正因為如此,看到繆叫始「爸爸」,蕾蜜雅雖是開玩笑(大概)卻也叫始「親愛的」,愛尼森的男人們也難怪會嫉妒發狂,出現失控的行為……
「蕾蜜雅小姐真的沒有要追始同學吧?沒有對吧?」
香織提心吊膽地詢問,月等人也同時注目。蕾蜜雅看了繆一眼。
「呵呵呵。」
然後露出柔和的笑容。
「那聲『呵呵呵』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呢!?」
「……蕾蜜雅,妳好大的膽子,看我把妳變成海中的海草。」
蕾蜜雅被目光冰冷的香織和月從兩邊夾擊,她卻仍是笑咪咪地承受兩人的追究。
於是乎,用餐兼探索就在歡樂的氣氛下繼續進行。
之後過了數小時。
到了將近深夜的時間。途中經過數次轉移,他們基本上已經通過目標地點【梅爾基涅海底遺跡】。之後更轉向西北,前進了一百公里,如今正在大海的正中央。一行人在甲板上隨意休息,並且探索周圍,不過……
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可思議的現象。
如此一來,飽足感、搖籃般舒適的搖晃、輕輕吹拂的涼風,以及平靜的時光,令繆的眼皮逐漸沉重。
「繆,差不多該睡了……」
「不要。」
雖然繆充滿鬥志,拚命趕走瞌睡蟲,一心想發現最後的傳說。然而,年幼的身體卻不斷強力催促繆「快點上床睡覺」。不管怎麼看,繆都已經到極限了,始露出為難的表情看向蕾蜜雅。蕾蜜雅也露出為難的表情,輕撫著女兒的頭。
「繆?」
「不要。」
繆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想去睡,感覺得出就算靠著意志,她也要撐著不睡。
「……嗯~繆,月姊姊睏了,我們一起睡吧。」
月女王絕妙的掩護。由於她平常就是一副睏倦的眼神,所以裝睏的演技也可比職業女演員。
「這裡交給繆,姊姊先去睡!」
「……始。」
「真是抱歉。」
即使頭腦快睡著了,卻仍是能迅速有效地活用爸爸教她的話,實在是很強。然而,被月冰冷的眼神瞪視著,始也不能稱讚女兒。
「繆,我代替妳看著,妳去睡吧,有什麼發現我會馬上叫醒妳。」
「那樣是不行的。」
妥協方案也被繆一口否決。以想要發現傳說的決心來說,繆的態度似乎有點太過頑固了,始他們感到困惑。
「什麼不行呢?」
「……睡著的話,早晨就會到來。」
「……」
「最後的冒險馬上就會結束。」
繆在甲板上抱膝而坐,靜靜注視只有月光照亮的昏暗海面。看到繆的側臉才發覺,她的臉上不再是嘗試冒險的興奮表情,而是急切地想要留住什麼的神情。
最後的冒險──那不單只是『最後的傳說』的意思。對繆而言,似乎也包含另外不同的意思。
始當然也看出來了,因為那和始數日來一直煩惱的是相同的事情。
看起來像是在甲板休息,其實繆總是緊跟在始的身邊。不管始坐在哪裡,即便始是回到船內拿東西,繆也會緊緊跟隨,簡直就像水鴨的雛鳥。比起任何雄辯,這更清楚說明了繆的心清0
「繆……」
始溫柔撫摸繆柔軟的翡翠色頭髮,然後猶豫著是否應該乾脆在這時候與她道別。
至今因為想要盡可能多製造些回憶,或者始他們自己也捨不得分開,所以一直將出發的時間往後延。始心想,這樣會不會反而讓繆的心情更為痛苦了呢?
再怎麼說,最後的回憶以擔憂的心情告終,那實在是太殘酷了。始目光偷偷向蕾蜜雅看去,她發覺始的視線,對著始微笑回應,意思是說「交給您了」。
月她們也注視著繆,似乎頗為苦惱。她們也和始一樣,為了該在怎樣的時機,用怎樣的話語告別,煩惱了好幾天吧。
「繆。」
繆身子一顫,或許是從始的語氣察覺了什麼,繆戰戰兢兢地抬頭看著始。同時,繆彷彿表示拒絕一般,眼眶開始泛淚。始心想,她真的是很聰明的孩子。
始抱起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視線遙望遠方海面。
「真美啊。」
「嗯?」
「妳看,因為反射月光,雲層和海面都閃閃發亮。」
「……好美。」
明月升至中天,將有些破碎的雲照得如夢似幻,或是從雲層縫隙間降下月光階梯,為大海增添色彩。
「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大海。」
「是嗎?」
繆露出意外的表情仰望著始。
繆在海邊出生,在海邊長大,對她而言或許是司空見慣的光景。但是在地球上,除非是從事與海洋有關工作的人,不然普通的高中生確實很少有機會看見海。
「這都是多虧繆。」
「多虧繆?」
「對,因為妳邀我來冒險,我才能見到這麼美麗的光景。」
「……嘻嘻。」
繆忸忸怩怩地感到害羞,不過……
「我和妳約定,我一生都不會忘記今天的冒險。」
「……」
繆的表情再度變得僵硬。明明應該是值得高興的話語,但是聰明伶俐的繆,聽出了話中所隱含的意思。
始稍微等了一下,因為他想要聽繆的回答。不管是「不要走」也好,或是「帶我走」也罷,始想要確實聽繆說出她的心情,然後始也會正面回答她。
然而,繆什麼也沒說,她只是雙唇緊閉,就連淚珠在眼眶打轉也忍耐著,沒有哭出來。
平靜卻令人心痛的哀傷時間流逝。
始深深吐一口氣,彷彿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然後,就在他準備開口說話的瞬間──
「──!?怎麼回事!?」
感覺到令人寒毛豎立的強大氣息,全員一瞬之間身體僵硬。
「始先生!你看天空!」
聽見希雅叫聲,始抬頭往上看,卻看見天空急速關閉的光景。不,是雲霧急速流出,以至於讓人產生那樣的錯覺。月亮彷彿遭到吞噬而消失。
「繆、蕾蜜雅,別離開我們身邊。」
繆與蕾蜜雅雖然眼中帶著不安,卻仍是點頭答應。
「始同學,突然起了大霧……這不是自然的霧對吧?」
「誰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幻想世界的自然現象。」
「……依始的直覺判斷呢?」
「這是出於人為的意圖。」
潛水艇被濃霧籠罩,霧氣之濃,讓位於甲板兩端的人無法看見彼此的身影,宛如身處【哈爾崔那樹海】。全員組成圓陣,保護著繆和蕾蜜雅。
「是傳說出現了嗎?」
「是的話就值得高興了,不過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有在發光啊。」
「主人你看,來了喔。」
緹奧的語氣顯得僵硬。她彷彿要看穿真相一般,瞳孔縱向裂開的黃金龍眼,直直注視著右舷側的濃霧。
全部的人往那個方向看去之後,『那個東西』現身了。
「那是什麼?」
濃霧的那一頭,一個巨大的影子一晃而過。從影子的輪廓判斷,體長應該超過三十公尺,然而卻沒有發出任何水聲,也沒有風,甚至濃霧也沒有擾亂。
彷彿那裡什麼也不存在。
封閉的世界裡寧靜無聲,只有始等人自身的呼吸聲,聽起來格外響亮。
「鯨、魚?」
香織的聲音顯得沙啞。即使寂靜,但是對方釋放的氣息確實強大無比,令人不由得感到戰慄。
只不過,始也贊同香織的感想。因為在潛水艇周圍空中游動的巨大影子身上,始看到了似曾見過的尾鰭一般的部分。
「魔眼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喂,緹奧。」
「抱歉,主人,妾身的知識中也沒有這樣的存在。」
見聞廣博且觀察力優越的緹奧也微冒冷汗,搖了搖頭否定。
就在這個瞬間,潛水艇激烈搖晃。
「!始、始先生!?船降落水面了哦!?我們被水流沖走了!」
「什麼?氣墊船模式並沒有解除啊!」
轟的一聲,寂靜終於被打破。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波濤洶湧,出現急速且強力的可怕海流。除此之外,海面配合來歷不明的『影子』,開始捲起漩渦。
「呿!」
「爸、爸爸!不可以!」
始正要拔出多納爾,繆卻不知何故抱住始,阻止了他。
「繆!?」
「對不起!不過,那個、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牠不是壞孩子!」
「妳說不是壞孩子……」
繆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繆似乎從『影子』感覺到什麼。繆的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說,不可以傷害牠。繆的眼神中含有焦慮,以及無法以言語說明而感到的心急。
即使在這段期間,事態仍在快速變化。
回過神來的時候,濃霧已經形成巨大的漩渦牆,眾人宛如身在颱風眼中。只不過,上方看不見天空,濃霧覆蓋天頂。海水非但沒有捲起,反而產生有如巨大坑洞的漩渦。
「這是想把我們拉進海底吧。」
「……這感覺很奇怪,海水和整片濃霧都感覺得到魔力。」
「始先生,基本上我並沒有看見我們會死的未來哦!」
始望向月,無須言語月也能輕易明白最愛之人的想法。月明白始在催促她用空間轉移逃脫,她立刻創造出傳送門。然而在那之後……
「爸爸!那個孩子在呼喚!牠在向爸爸求救!」
「什、麼?」
儘管感到困惑,但是始沒有時間詳細問繆感覺到什麼。
──喔喔喔喔喔喔!
『影子』發出咆哮。那並不是野獸威嚇的低吼聲,而是更為清澈的叫聲,宛如管樂器演奏的音色。同時,始等人的身體被光芒包覆,意識一瞬間變得模糊。
「!糟糕──」
月的語氣焦急,她創造出的傳送門一個晃動,隨即消散不見。
「大家別分開!」
沒有時間脫逃。在始的一聲令下,全員以繆和蕾蜜雅為中心抱在一起,隨後潛水艇一口氣墜入海底,始等人也一起失去了意識。
「嗚、嗚,這裡是……」
蕾蜜雅搖了搖頭清醒過來。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只能在原地發呆,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在失去意識前,明明確實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現在卻感覺不到女兒的體溫。蕾蜜雅一發覺後,還來不及臉色蒼白便跳了起來。
「繆!繆妳在哪裡!?快回答!媽媽在這裡!」
蕾蜜雅慘叫般的呼喊聲在四周迴盪。
然而,她卻沒有聽見愛女回應的聲音,張望四周也不見始等人的蹤影。
猛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彷彿有顆冰塊被丟入心底,她甚至感覺手腳開始發冷。
明明發誓再也不離開她的女兒,女兒卻不在身旁。
那對蕾蜜雅而言是絕對不能允許之事。一想到女兒可能又會受苦,她的心就彷彿快被撕裂。
「……沒事的,沒事的,始先生他們也在,所以不會有事的。」
蕾蜜雅鞭策自己,告訴自己要振作。差點就要陷入焦躁與悲觀情緒中的蕾蜜雅,眼神恢復光彩。她深呼吸一次,心情也稍微鎮定了一點。
這次蕾蜜雅緩緩環視周圍,放眼所見盡是龜裂的石板路與半崩毀的建築牆壁。看來自己似乎被拋到某個城鎮的巷子裡了。
總之必須尋找繆,蕾蜜雅走出巷子。
從巷子出來後,她似乎來到一條主要幹道。道路有二十公尺寬,還有一排從未見過的巨大建築。
筆直延伸的道路,有一方看不到盡頭,放眼只看到地平線。相反方向則是在大約三公里遠的地方,有巨大的城池和高聳入雲的圓柱形高塔。
蕾蜜雅既沒有超強跳躍力,也沒有飛天的能力,難以掌握這個地方的整體情況。即使如此,僅從能看見的範圍也能看出,這裡曾經是擁有相當技術力的巨大都市。
沒錯,是過去式。這個都市到處都是令人不忍卒睹的荒廢景象,非常殘破不堪。不管怎麼看,周圍的建築物也都是廢墟,完全沒有人的氣息。
非但如此,抬頭往上看,天空是一片閃爍著電光的烏雲,荒涼得宛如世界末日。整座城市都被薄薄一層黑霧籠罩,空氣本身似乎很混濁。感覺就像踏入人類不該進入的陰森領域。
「這裡是哪裡呢……」
明明應該被拉下海底了。蕾蜜雅刻意把這個疑問說出口,藉此掩飾揮之不去的陰森感覺。
蕾蜜雅瞪了無人的城鎮一眼,然後發足奔跑。
「繆!媽媽在這裡!妳在哪裡!回答我!」
蕾蜜雅環視著周圍,不停地呼喚。
荒廢的道路有無數的瓦礫和龜裂,對於沒有穿耐用鞋子習慣的海人族而言,這是非常危險的路程。更不用說是對現在的蕾蜜雅而言,為了找女兒,她根本不會注意腳下。果不其然……
「──!」
毫無防禦力的涼鞋,在碰觸到尖瓦礫的角的瞬間馬上支撐不住,鞋帶斷掉了。蕾蜜雅纖細的腳上,流出一道鮮血。
由於涼鞋已經變成掛在腳尖上的腳鐐,所以蕾蜜雅毫不猶豫地脫下丟掉。然後她毫不顧忌,直接光著腳繼續找尋女兒。雖然她的腳轉眼間就傷痕累累,她卻是片刻也不停步。
蕾蜜雅只是拚命地大聲呼喊,不停尋找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然而,母親尋找女兒的呼喊……
「咦?……您是哪位呢?」
似乎引來不好的存在了。
不知不覺間,有個人出現在蕾蜜雅的前方。
不,那是看起來像人的『某種存在』。乍看之下,似乎是從頭套著一件黑色長袍的人,但是他的臉部罩著不自然的陰暗,連口部也完全看不見。
那件看起來像長袍的衣服也不正常,簡直就像是液體。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感覺像是沾在身上的黑色焦油……非常難以形容。
最重要的是,蕾蜜雅的本能發出強烈的警告。
不可以過去,自己和它絕對無法相容。
現在立刻全力逃走!
可是,在這個無人的鬼城裡,那是蕾蜜雅初次遭遇的存在,『某個可能性』讓蕾蜜雅停下腳步。
沒錯,就是『對方可能知道女兒』的可能性。
為母則強,強行壓抑本能的結果……
「那、那個……請問您有看見一個小女孩……」
話還沒說完,可怕的黑長袍立刻泛起波紋。緊接著下一個瞬間,黑長袍低吼站起,凝縮成嚇人的巨大鐮刀形狀。
只見黑長袍急速逼近,那模樣宛如傳說中的死神。
蕾蜜雅臉色蒼白,不住後退,但是腳被瓦礫絆到,一屁股坐倒在地。強壓人類求生本能的殺意侵襲而來,蕾蜜雅連要發出悲鳴也辦不到,而且也無法移開目光。
──必須要找繆才行!妳是母親吧!振作一點!站起來!
但是蕾蜜雅在心中不斷地鞭策自己。面對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的壓倒性殺意,即使身體有如遭到凍結不聽使喚,她也絕不放棄。
蕾蜜雅絕不可能放棄,所以儘管身體顫抖,面對揮下的,蕾蜜雅仍是宛如要戰鬥一般,狠狠地瞪視回去──
就在那個瞬間,紅色的鮮艷閃過擊穿死神的頭。
「咦?」蕾蜜雅彷彿定身解除一般,發出了笨拙的聲音。她的眼中看見死神彷彿腦漿噴出般,爆出黑色的焦油。
同時,她也看見雖然同是黑色,卻是令人感到安心的大衣衣襬。
「不愧是繆的母親,很有膽量呢。」
始口中稱讚,在蕾蜜雅的身旁著地。
蕾蜜雅驚訝得圓睜雙眼,卻仍是叫喊道:
「始先生!繆、繆呢!?」
「抱歉,晚點再來問答吧。」
蕾蜜雅似乎是太過心急,反射性地問出口。始對蕾蜜雅這麼說完後,單手將她抱起。蕾蜜雅「呀!」的一聲,發出小聲的悲鳴,忍不住抱住始的頸子。
始向後一跳,同時咻的一聲,蕾蜜雅的耳邊聽見不祥的破風聲。蕾蜜雅一驚之下回頭看,卻見到揮下鐮刀的死神。
原來死神並非只有一隻。不,甚至也不是兩隻。四面八方,陸續有死神從牆壁或地面冒出,一瞬之間,兩人就被二十隻以上的死神包圍住了。
「抓緊了,我的動作會有點激烈哦。」
「好、好的。」
聽見始銳利沉重的語氣,蕾蜜雅條件反射般地聽從始說的話。
──啊啊啊啊啊!
死神們展開可怕的黑色液狀身體,發出低吼。
死神大概是在宣戰吧,現場立即吹起戰場的風。
即便使用魔眼也看不到魔石,也不清楚黑色液體是何種存在。雖然它是連是否有意志都不清楚的神祕生物,不過不管怎樣,只要有殺意,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我沒時間理會骯髒的穢物。」
死神們一同攻來的同時,始手上的紅光爆發。瞬間,空中出現七座十字架。十字浮游砲以始為中心,槍口如花瓣般對全方位展開。
間不容髮地一齊開火,在槍聲響起的同時,死亡閃光飛翔而出。
即便是神祕生物,似乎也無法承受物理與魔力的雙重衝擊波的強力轟炸。
死神們遭到爆體,如同血液的焦油呈放射狀飛散。
始當場向後一跳,死神從腳下鑽出。始看也不看便以多納爾的炸裂彈將其粉碎,同時使出精準且快速的射擊,擊殺另外五隻從空中飛來的死神。
抓準始落地的瞬間,前後左右都有大鐮刀同時揮擊。始蹲下躲過,靠著轉槍完成空中裝彈。
只見始以右腳為軸心,如陀螺般轉動,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動扳機。隨之而來的結果自然不用說,紅色的閃光劃出十字架,四隻死神飛散做為點綴。
「少妨礙我去接人,快點去死吧。」
始的嘴形如新月般裂開,瞳孔收縮,眼眸中閃爍著凶惡的殺意。
深淵怪物所發出的強大壓力,一瞬間嚇阻了死神們的氣勢。
而第一次在近處看到『戰鬥中的始』,蕾蜜雅也抽了一口氣。不過很不可思議,她並不覺得可怕。
因為蕾蜜雅明白,進行如此激烈的戰鬥,卻沒有對蕾蜜雅本身造成多大的負擔,這就是始顧慮到自己的證明。不過這固然是原因之一,最大的理由還是因為蕾蜜雅感覺得到始的焦躁與怒氣,而始的怒氣和感情則是來自對繆的關心。
「始先生……」
「蕾蜜雅,摀住耳朵,我要把他們全部消滅。」
蕾蜜雅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於是便率直地聽從始的話。
隨後始拿出火箭飛彈發射器『奧爾康』,毫不留情地對著殺來的死神們發射,連同周圍的地面也一起轟炸,爆炸餘波使得廢墟崩塌,半徑一百多公尺以內都被夷為平地。
之後什麼也沒留下,也感覺不到死神的氣息。
始不敢大意,向視野變得遼闊的周圍張望了一段時間,最後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收起奧爾康。
「抱歉,蕾蜜雅。我和繆還沒有會合,最先發現的人是妳。」
「咦?啊……這樣啊。」
隔了一拍蕾蜜雅才察覺,始是接續剛才的話題,她不禁面露憂慮的表情。
「這是一個非常遼闊的城市,我從上空確認,卻也看不到城市的邊際。」
雖然只是推測,不過從高空觀測計算出的距離,這個城市的範圍最少也有半徑三十公里。如果是地球倒也罷了,以托達斯的基準來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城市會有的佔地範圍了。
「那座城可能就是這個廢都的中心,因為東南西北延伸出的寬闊道路,確實是以那座城為起點。總之我們就隨手破壞周圍的建築,往那座廢城前進吧。」
巨大十字路是以廢城為中心,只要走其中一條幹道,即使有一段距離也能看見中心地點,那麼失散的人必然也應該會往那個地方前進。這就是始的判斷。
另外,始和蕾蜜雅所在的這一帶似乎是『廢城』的北側,所以這條大路必然就是『北方主要幹道』。之所以這樣判斷,其實是始在與蕾蜜雅會合之前發現了貌似標誌的東西,在標誌上以非常模糊的字跡寫著北方主要幹道。始之所以能解讀未知的文字,都是多虧『言語理解』這項技能。
「一、一邊破壞一邊前進嗎?」
「對,因為槍聲和爆炸聲能讓其他人知道我的位置……雖然如果他們是在廢城的南側,即使是槍聲可能也必須相當接近廢城才能聽見,不過……有做總是比沒做要好。」
始擔心的就是從上空確認都城之際,映入眼簾的『牆壁』。
以廢城為中心,橫亙著一道東西向的牆,將區域分斷成南北兩邊,那是宛如將萬里長城加高至兩百公尺的巨大牆壁。
巨牆的目的雖然不明,但是就始從遠處所見,南側的大型建築並沒有北側多。不知是南北用途不同,還是發生過什麼事,使得南側崩壞比北側嚴重。
總之那道巨牆十分有可能阻隔閃光和聲音。
話雖如此,有做確實總比不做要好。當然,為了保險起見,始也有用念話呼叫同伴,並且派出鴉型偵察機(歐爾尼斯)先行調查,進行安全確認。
「不會遭到像剛才那樣的『東西』攻擊嗎?」
始那告知自己位置的作戰太過偏激,蕾蜜雅的臉頰不由得陣陣抽動。蕾蜜雅的常識可能會比廢都先崩壞吧。
「我會把它們全殺光,沒有問題。」
「是、是嗎……」
殺戮宣言卻說得如此輕鬆自在,即便是蕾蜜雅也無法輕鬆帶過,不過倒是流著冷汗。
始無視蕾蜜雅的反應,把她放下地面。隨即原本忘記的疼痛襲來,蕾蜜雅發出「嗚!」的一聲,痛得喘不過氣來。
「?妳為什麼光著腳?」
「因為會妨礙奔跑……」
「……原來如此。」
始明白蕾蜜雅是多麼心急,所以只是回了一句話後,腳往地上一踩,『鍊成』隨即發動,馬上隆起一張克難的椅子。
始扶著蕾蜜雅坐下,單膝跪地,溫柔地拿起蕾蜜雅傷痕累累的腳,用自己的膝蓋代替治療台,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上。
「始、始先生?」
「先做治療,我雖然不會魔法,但至少有回復藥和急救箱。」
「我不要緊,現在重要的是必須先找到繆。」
蕾蜜雅堅決想要推辭治療,始卻是靜靜看著她說道:
「妳想讓她再次目睹嗎?」
「──!」
蕾蜜雅並沒有問目睹什麼,因為她很清楚始在說什麼。就如同蕾蜜雅『不想再和繆分開』,繆一定也不想再看到受傷的母親。看到現在的蕾蜜雅,繆一定也會傷心吧。
「很快就好了。」
「……是,那個……始先生,謝謝你救了我。」
「因為妳是繆的母親嘛。」
始自己也想盡快找到繆加以保護吧,他治療的動作極為迅速,回答也很冷淡。
不過聽到始這樣說,蕾蜜雅的表情反而變得柔和了。因為始的腦中想的一定都是繆,這讓蕾蜜雅的心情頓時輕鬆許多,而且也感到溫暖了些。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
「繆她……沒事吧?」
這是不可能知道答案、沒有意義的發問。蕾蜜雅只是想盡可能想要緩和不安的情緒,也可以說是在向始尋求安慰。
「當然不會有事。她的勇氣和膽識是一流的,而且也很聰明。」
始回答得毫不遲疑。他相信自己和同伴的力量,而且也相信繆自己的力量,絲毫不懷疑未來會重逢。
蕾蜜雅心想,啊啊……這個人真的很強悍。
這並不是指剛才既凶惡又暴力的強悍。堅信自己希望的未來,為此不惜賭上自己的一切,這個人具有那種精神的強悍。
蕾蜜雅深切地體認到,就是那樣的強悍,讓那個愛撒嬌的女兒變得堅強。
女兒就是憧憬這個人的強悍、想要變強,所以才會成長的吧。
所以她才會懷著敬愛的心情,叫這個人『爸爸』吧。
為女兒的成長感到喜悅的同時,身為母親卻也感到有些嫉妒和不甘,所以忍不住說出壞心眼的話語。
「不愧是爸爸,對於女兒非常瞭解呢,親、愛、的?」
蕾蜜雅露出柔和的笑容,呵呵一笑。眾所周知,那是難以讓人看出真實想法的笑容。
好了,他會感到不耐煩而生氣呢?還是會覺得無言又麻煩呢……
蕾蜜雅懷著一點緊張的心情看著始,始則是沒有看她,直接回答道:
「繆又不在,妳說這種話幹什麼啊。」
蕾蜜雅不由得驚訝得閉上了嘴。治療完一隻腳後,始拿起她的另一隻腳,然而蕾蜜雅的注意力卻在別的事情上。
「你早就發覺了嗎?」
「妳一笑帶過的理由嗎?」
蕾蜜雅稱呼始為『親愛的』,即使被問到是否是認真的,她也絕不說出答案。
總是用柔和的笑容一笑帶過,那個理由就是……
「是為了繆吧?」
蕾蜜雅點了點頭,似乎很過意不去。
蕾蜜雅並非不願說,而是不能說出真心話。
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蕾蜜雅當然不可能認他為夫,更別說是一見鍾情了。
然而她又該怎麼對繆說才好?
那個人不是妳爸爸,媽媽不會和他在一起。
那種話蕾蜜雅說不出口。至今為止,從未叫過任何人爸爸的繆,第一次叫人爸爸,這叫蕾蜜雅怎麼說得出口。
所以在繆的面前,蕾蜜雅故意表現得好像喜歡始,讓繆看見爸爸媽媽感情和睦的樣子。話雖如此,始的身旁有真心喜歡始的女孩子,在她們面前撒謊說自己是認真的,那樣未免太失禮了。
所以蕾蜜雅總是不置可否,一笑帶過。
直到遲早會到來的離別之日。
「給您添麻煩……真的很抱歉。」
在恩人面前,自己卻仍是以女兒為優先,杖著恩人的好意,給恩人添麻煩。
正如蕾蜜雅所說,她低頭向始道歉。
「月她們大概也明白吧,妳別在意。」
治療似乎完畢了。始拍了她的腳一下,兩隻腳都已經清理乾淨了。傷口雖多,但多虧都很淺,所以使用回復藥似乎就足夠了。始順便也從寶物庫取出『短靴』(給女性成員備用)交給蕾蜜雅。
始的態度實在非常乾脆。蕾蜜雅穿上短靴,站起身來,看著開始與歐爾尼斯進行視覺連結的始的背影,困惑地問道:
「你不生氣嗎?」
始回頭看了蕾蜜雅一眼,只是說了一句話。
「因為是為了繆嘛。」
始聳了聳肩,這麼說道。繆是敬愛著始的孩子,對於她的母親為了孩子所做的事,始還不至於氣量狹小到去為那種事情斤斤計較。
看著始的背影,蕾蜜雅說不出話來,她對於那樣的自己感到困惑。
「嗯?這是……」
始似乎發現什麼,說了這句話後,立刻在接近廢城的地方看見黃金色的魔力光。
「要走囉,蕾蜜雅!」
「好、好的!」
始對她伸出的手,這一定代表始又要抱著她趕路了吧。
蕾蜜雅的身體迅速地行動了,彷彿對於把身體交給始這件事沒有絲毫猶豫,她對始似乎更加信賴了。
可是不可思議地,心中的抵抗感卻增加了。但是她的抵抗感並不是來自厭惡感,正好相反,是因為她比剛才更強烈地感到害羞。
總之現在重要的是愛女的事,那樣的羞恥心就丟進心中的大海,蕾蜜雅緊緊地抱住始。
隨後,轟的一聲,始踏出的腳步令地面劇烈震動,景色隨即被拋至後方。
雖然始帶著她以驚人的速度竄過空中,不過不可思議地,她並不會感到不安。
「始先生,真的很感謝你。」
這句道謝並不是為了剛才被他所救的事,而是為了所有與繆有關的事。
聽到她道謝,始仍是沒有回頭。
「不用道謝,因為基本上我畢竟是爸爸。」
聽到始的回答,蕾蜜雅「呵呵呵」的輕笑了幾聲,可以感覺得出那並不是在掩飾,而是發自真心的微笑。
另一方面,這個時候繆則是……
「唔……」
在某個巷子的角落,繆縮著身子,躲在大塊的瓦礫之後。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孤單一人。鬼城非常陰森可怕,到處都飄散著討厭的氣息。
小孩子突然被丟到這種狀況,會害怕得動不了也是理所當然──
「我要快點去救媽媽才行。」
看來似乎不是理所當然。繆悄悄從瓦礫之後探出頭來,往周圍張望了一下。剛才感覺到的『討厭氣息』已經變得淡薄,也不像有什麼東西潛伏。
繆深呼吸一次,雙腿用力站了起來。
繆並非不害怕,證據就是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眼神中也充滿難以掩飾的不安之情。
然而即使如此,繆仍是往前踏出一步。
正如始所相信,她絞盡一流的勇氣與膽識,往前邁進。
她腦中浮現出敬愛的爸爸的背影。
以及強悍、溫柔又帥氣的姊姊們。
繆運用在短暫卻濃厚的旅程中所學到的一切,一步一步地確實前進。
然後,在巷子出口她發現寬敞的大路──恐怕就是主要幹道。話雖如此,因為有很多巨大瓦礫,所以道路的狀態也宛如岩石地帶。
「那是……城堡?」
雖然因為距離相當遠而看不清楚,在那條主要幹道前方有像是城堡的巨大建築、巨大的塔,以及橫向延伸的巨大牆壁。
周圍的建築物全都崩毀,幾乎沒有高層的建築,都是二至四樓高的房子。因為繆去過【中立商業都市弗連】,所以從周圍瓦礫的量大約能夠想像,倒塌的建築本來一定有好幾倍大。
「……媽媽一定在找繆。」
繆自言自語,拚命地整理快要混亂的思緒。
「如果找也找不到人的話……要去那座城堡嗎?」
那是這座廢都最醒目的地標,媽媽確實有可能往那座城前進。
「爸爸他們絕對會過去。」
這是接近確信的推測,就算聽不懂艱深的用語,繆也深知始他們的行動具有『合理性』。
「只要去到附近……歐爾尼斯(鳥兒)一定會發現繆,那樣一來就可以和爸爸他們一起去找媽媽。說不定爸爸已經找到媽媽了?繆大概能感應到討厭的感覺,所以只要慢慢地移動過去……」
嗯!感覺這個計畫行得通!繆小小的雙手緊緊握拳,意氣昂揚地決定了行動方針。
看著昏暗死寂的道路,腳自然地發軟,但是繆想起爸爸他們,還是強行鼓舞自己。
「爸爸也說過,放棄的話,冒險就結束了!可以可以,繆可以的!我要更熱血!Do your best!I can fly!Yes, we can!」
雖然不太明白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感覺很能打動人心,所以繆拿來用!用爸爸的話語來鼓舞自己!
繆是深淵怪物的女兒!我要衝了~~!然後便出發了!
──走這邊。
「唷哇呼哇!?」
就在繆鼓起勇氣,準備走出巷子的瞬間,突然有個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衝勁,讓她發出奇怪的叫聲。繆急忙雙手按住嘴,一個翻滾躲到瓦礫之後。
心臟急速跳動,眼眶忍不住泛起淚水。不過這不能怪她,因為她是小女孩嘛。
──往這裡走,大海的幼子。
繆身子一震,這次則是靠意志忍住悲鳴。那個聲音就像直接在腦中響起,繆往周圍張望,卻也看不到聲音的主人。
「您、您是哪位?」
媽媽的教育很成功,繆禮貌地詢問,然而聲音的主人卻只是不斷重複說著「走這邊」。
實在可疑,不過冷靜下來仔細一聽,繆感覺那個聲音讓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你該不會是那個『影子』先生?」
在濃霧另一頭的巨大『影子』,恐怕就是牠把繆她們帶來這裡的吧。
與強烈的存在感相反,繆沒有感到危機感和恐懼。相反地,甚至感覺受到包覆一般的安心感。
沒錯,就像是在海中游泳時的安心感。
──動作快,大海的幼子,危險正在逼近之中。
大概是因為繆沒有動作而感到心急吧,說話變得稍微具體了些。
這時,繆似乎也下定決心了。
「走這邊嗎?」
她大概能明白聲音所指引的方向。
──前往妳的同胞身邊,前去找實力高強的大海之子。
是媽媽嗎?雖然繆開口問道,聲音卻是沒有回答。繆閉上嘴,開始前進。
繆靜悄悄地走在荒廢之地。她確實地確認踏足之處,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受到不可思議的感覺引導,有時被告知有危機,她便迅速聽從指示躲藏起來,等待不祥的存在通過。
繆的心情平靜。適度的緊張,甚至反而能讓頭腦和身體的動作保持流暢。
這也是因為,她對於在昏暗骯髒的地方前進這種事,已經有過經驗了。
與被關在那個地牢的時候相比,她有人帶路,也知道有救兵,而且不用跳進下水道,現在的狀況好多了。更何況……
「我必須快點找到媽媽。」
她有使命。母親和自己同樣沒有戰鬥能力,一想到母親可能又會逞強受傷,繆就感到坐立難安。
──抱歉。
忽然間,那個聲音向她道歉。繆想起來,那個『影子』正急切地在求救。
「影子先生、影子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呢?」
話說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繆悄聲問道。
然而,得到的卻是過意不去的感情波動,以及更加強烈的求救聲。
看來『影子』並不能做那麼明確的意思溝通,與感覺到存在的強大程度相比,這中間實在存有違和感,但是繆大概也隱約能夠明白。
「影子先生很虛弱吧……」
把繆她們拉過來的力量,或許就是牠最後的力量。
──尋求。創造者,留下時間證明者。
與其說是在和繆對話,倒不如說簡直像囈語,或者是獨白。
儘管被聲音引導著,繆仍是專心傾聽,即便辭彙艱深難懂,繆仍是幾乎可以確信。牠說的人一定就是爸爸。
但是『影子』的下一句話卻令繆感到困惑。
──將不同時間聚於同一處、與主人同等的兩人,帶到我的身邊。
「兩、兩個人嗎?」
因為繆原本就只是憑感覺推測詞意,所以只感到不明所以,頭上不由得冒出大量的問號。
「嗚~總之現在要前進!」
拋開疑問專心前進,就算『影子』引導的路線都是能避開討厭氣息的路線,但是分心他事仍是會致命的。
就在此時,突然聽見巨大聲響。
「啊!?」
地面傳來震動,繆忍不住跳了起來。巨響不只一次,接連兩、三次,而且愈來愈激烈。那是戰鬥的聲音。
方位是在繆的後方,大約是隔了兩三條街的距離,而且逐漸接近之中。
距離廢城仍然遙遠,以繆的腳程肯定會被追上吧。
「是爸爸嗎?」
繆認為不是。繆知道始戰鬥時的聲音,既沒有乾燥的破裂聲,也沒有鮮豔的紅色閃光和爆炸聲。雖然也有可能是月她們之中的哪一個人,不過……
──動作快,大海的幼子!妳的同胞就在前方!
『影子』的語氣更加急迫,同時繆感覺『討厭的氣息』開始快速聚集。繆回答「好、好的」,背對著戰鬥聲,開始發足狂奔。
她知道討厭且可怕的氣息,正以飛快的速度緊追而來。
不知是因為後方的戰鬥的關係,還是單純是她被發現了。
不管怎樣,先前閃躲過的不祥存在,明顯已經掌握到繆的蹤跡了。
繆害怕得快要哭出來,但是她絕不流淚,咬緊牙,拚命地奔跑。
她已經沒有餘裕在意路面的狀況了,就如同蕾蜜雅那樣,繆纖弱的小腳很快就傷痕累累。
但是心情焦急,腳卻是絆到……
「啊嗚!」
繆跌倒在地,膝蓋重重撞了一下,痛得眼眶泛淚。
她拚命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來到一個像是廣場的地方,而且『有個東西』在自己的背後。
繆坐起身,回頭一看。
隨即看到沒有毛皮、血肉外露的巨狼。
「嗚、啊……」
她發不出悲鳴,恐懼得無法動彈。雖然本能叫她快逃,但是屁股卻像是生了根黏在地面,一點也無法抬起來。
眼前的生物就是這麼的醜陋邪惡。
血肉巨狼後方陸續有小型眷屬出現,周圍的廢墟和廣場的另一頭也是一樣。
只見巨狼滴著血肉,彷彿故意要給繆看似地張開大嘴。
然後,牠衝向小小的獵物,準備將她生吞活剝……
就在那個瞬間,繆的視界突然光芒耀眼,同時血肉巨狼被擊飛出去。
「鯨、鯨魚先生?」
繆茫然地喃喃說道。正如她所說,危急時刻救了繆的是鯨魚。只不過那隻鯨魚非常特別,體長大約只有兩公尺,身體由光之粒子組成,而且游在空中。
似乎是那隻光之鯨魚衝撞了血肉巨狼。
被撞開的血肉巨狼衝撞上廢墟,身體埋沒在瓦礫中。不過周圍很快吹起血風的暴風,將瓦礫吹散,然後牠氣憤地發出咆哮。瞬間,小型血肉狼一齊衝向繆。
只見光之鯨魚游了過來,有如穿透似地與繆重疊在一起,彷彿要將繆抱在身體之內。
接著無數利牙咬在光之粒子上,沒有碰到繆。接著瞬間閃光大作,血肉狼同時被彈飛。
繆雖然得以幸免於難,卻沒有喘息的時間。
「嗚、嗚嗚……」
充滿殺意的戰場的風,毫不留情地削弱繆的精神力。繆顫抖不止,由於太過恐懼,讓她快要昏倒過去。
一瞬之間,繆存有乾脆就這樣暈過去,把命運交給光之鯨魚,藉此逃離恐懼的想法。但是,這時她忽然發現。
「……鯨魚先生變小了?」
那不是錯覺,因為繆本身也很嬌小,所以鯨魚仍然完全覆蓋著她,但是光之鯨魚確實變小了。
「因為你保護著繆嗎?」
沒有回答。繆完全不知道這隻光之鯨魚是什麼生物,卻也知道因為保護自己的代價,讓牠變得衰弱了。因為包覆自己的溫暖,跟她從『影子』的聲音感覺到的溫暖相同……
繆咬緊牙根,用力擦掉快要流下的淚珠。然後用名為勇氣的劍,劈開凍結住身體的恐懼,接著站了起來。
「鯨魚先生,我已經沒事了!」
她的臉色蒼白,嬌小的身體顫抖著,一點也不像沒事。
不過,她的語氣強而有力,讓人能夠信賴。
「繆會努力奔跑,我們一起逃走!」
感覺光之鯨魚亮度似乎稍微增強了,彷彿繆的勇氣帶給了牠力量一般。
繆向最近的巷子瞥了一眼,她打算逃進狹小的巷子,爭取時間等到始等人來救。
絕對不要放棄,這就是始他們教會她最重要的事。
血肉狼宛如嘲笑繆的決定,開始形成包圍網。
然而即使如此,繆仍是毫不退縮,深深吸一口氣。
「有膽就放馬過來啊!」
精神上絕對不可以輸,繆大聲地吶喊。
隨後,巨狼率領的血肉狼群一齊撲上,要將小孩子的意志咬碎……
「哎呀,這麼小的孩子,叫陣卻相當有氣勢呢。」
只見猛烈的激流將一切吞沒沖走。
「唔、唔欸?」
繆張大了嘴,愣在原地。
即使在這段期間,宛如生物的水流仍吞噬血肉狼群,侵入牠們的體內,從內部穿破,或以水壓擠壓,或者用水之雷射將其切成碎片。
即使身處急流之中,繆的身上卻是滴水不沾。激流總是圍繞在繆的周圍保護她,有如結界一般。
實際上,原本那麼可怕的血肉狼,卻連要接近繆都辦不到。
隔著水流的薄紗,可以看見那隻強大的首領噴出血風般的攻擊,但是就連那樣的攻擊也被流量龐大的水流吞沒沖走。
「是、是鯨魚先生的朋友嗎?」
繆試著詢問光之鯨魚,鯨魚卻沒有回答。不過,鯨魚彷彿在說已經沒事了一般,稍微離開繆一點,接著身體縮小,停在繆的頭上後就不動了,
正當繆感到困惑,剛才的女性聲音再度傳了過來。
「哎呀,妳帶著很特別的朋友呢,同族的小妹妹。」
感覺悠悠哉哉、完全沒有緊張感、一點也不像正在和未知怪物戰鬥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繆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
「媽媽?」
一位海人族大姊姊優雅地坐在水流拱橋上,面露微笑。她親切柔和的印象與蕾蜜雅相同,所以儘管衣著完全不一樣,繆卻忍不住這麼叫道。
「媽、媽媽?這個反應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呢。啊,等我一下哦。」
話一說完,大姊姊拔出腰間的彎刀,將撲過來的血肉狼砍成兩半。
接著巨狼在絕妙的時機,從相反側撲了過來,她放著自己破碎的彎刀,直接揮動『水流之鞭』迎擊。
只見被『水流之鞭』打中的地方,整個被削去一塊。看來水流之中似乎含有無數的利刃,讓水流之鞭變得跟電鋸一樣。
巨狼被鞭得皮開肉綻飛了出去,雖然想要重整態勢,但……
「沒教好的笨狗需要懲罰呢……來,給我發出像豬一樣的悲鳴吧。」
這時『水刃鞭』毫不留情地連續揮擊,血肉如惡夢般飛散,巨狼發出跟豬一樣的悲鳴。
海人族的大姊姊具有和蕾蜜雅相同的柔和印像,但是攻擊與言詞卻是凶惡無比。
「對不起,剛才說到一半。我先聲明,大姊姊可不是妳媽媽哦?」
「啊,是,妳不是我媽媽。」
巨狼被打得只剩下一團肉。彷彿在說接下來輪到血肉狼群一般,『水刃鞭』揮動,轉眼間便製造出更血腥的光景。
然而那位大姊姊的臉上卻依然掛著柔和的笑容。
在繆看來實在非常可怕,自己竟然一瞬間還覺得她像媽媽,繆真想賞自己一耳光。
「那個……謝謝妳救了我。大姊姊是誰?我是繆!」
「哎呀,會說謝謝呢,真有禮貌。也謝謝妳自我介紹。」
大姊姊甜甜一笑,順便對全方位發動激流,宛如將穢物沖入馬桶一般,悽慘的現場隨著殘黨一起被沖洗得一乾二淨。
確認過現場都沖洗乾淨後,大姊姊從水流拱橋跳入守護繆的水結界中。
「初次見面,同族的小妹妹。我是──」
水結界飛散,大姊姊悠然佇立在無數飄浮水滴的中心,露出甜美笑容報上她的身分。
「──梅兒。梅爾基涅海盜團的船長大人哦。」
本來不可能的邂逅,卻在這時實現了。
光之鯨魚為了救繆,引導她去找的『實力高強的海之子』,就是活在遙遠過去的神代魔法使,同時也是執西海牛耳的最強海盜團的女帝。
不知什麼緣故,兩名海人族超越時空相遇了。
答案恐怕只有光之鯨魚才知道,如今牠卻停留在繆的頭上沒有反應,看起來也像是非常疲憊的樣子。
只不過,繆也並非完全沒有頭緒,因為她平常就纏著要聽爸爸的冒險故事。
「嗯?梅兒?梅爾基涅?嗯嗯?」
咦?這個名字好像有聽過……繆側著頭感到疑問。然而,在繆想起細節之前,梅兒蹲在繆的前方,配合她的視線高度提出疑問。
「那麼小繆,這裡是什麼地方呢?其實姊姊迷路了。」
梅兒皺著眉頭,似乎打心底感到困惑。聽她說才知道,她跟非海盜伙伴(家族)的其他友人一起,在名為『安提卡』的船上村的近海警戒巡邏兼遊玩,卻被捲入突來的濃霧和漩渦中,醒來後才發現和朋友們走散了。
原來如此,和繆似乎是相同的狀況。所以繆露出得意的表情回答道:
「梅兒姊姊,繆也迷路了!」
「……妳不是這個城市的孩子嗎?」
「梅兒姊姊,要在這裡正常生活,不管怎麼看都不太可能吧。」
「確、確實沒錯……哎呀?仔細一看,妳和蒂涅很像……竟然被長得像妹妹的孩子,用一副受不了的眼神解說常理……大姊姊心裡有點受傷了。」
看到開始心情低落的梅兒,繆心裡在想:「這個姊姊雖然很有本事,卻也好像是很令人遺憾的人……」。
「呃~那麼小繆為什麼會在這裡?」
梅兒咳嗽一聲,重新打起精神,換了個問題。
繆正要開口回答,就在那個瞬間,剛才的戰鬥聲再次響起。
在相當近的地方有雷電朝上空飛去,一瞬之間,空間似乎出現扭曲,接著廢墟的一角立刻灰飛煙滅。
「小繆,不可以離開大姊姊身邊哦。」
「好、好的!」
繆緊緊靠在梅兒的身後。雖說梅兒救了自己,但她們畢竟是初次見面,加上梅兒還能夠使用海人族應該不會使用的魔法,而且還是超強的魔法,又是自稱海盜。面對這麼一個似乎很危險的女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繆卻感覺到強烈的安心感。
總覺得繆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說「這個人沒問題」。現在在繆的頭上休息的光之鯨魚,也給繆相同的感覺。
另一方面,梅兒對於這個乖巧地緊跟著自己的女孩子……
(這、這孩子很厲害呢!既親人,又乖巧,頭上戴著像是吉祥物的東西,分數也很高!而且跟蒂涅一樣可愛!真是天使!)
……梅兒露出了色瞇瞇的表情,她是為了妹妹不惜策畫奪取一個城市的戀妹狂女帝。看到這個完全信賴剛見面的自己、身體依偎過來的同族小女孩,她的幸福感都快要滿溢出來了。梅兒趕緊捏住鼻子。
最強的海盜在戰鬥之前似乎就快被KO了。
不過,看來根本也不用擔心要戰鬥。
在梅兒姊姊鼻子的堤防潰堤之前,有跟馬車差不多大的生物,撞壞數棟建築物朝這裡飛了過來。
那些生物數量將近十隻,身上有黑綠相間的斑點,乍看是超大青蛙,但是比起巨大身軀,青蛙怪異的外型更令人吃驚,不,應該說更令人害怕吧。
牠們口中吐出的舌頭,看起來就像無數分枝的人手。身體的花紋像是液體一樣,無時無刻都在變化,而且那花紋就像是發出悲鳴的人臉。周身散發出的氣息也很陰森可怕,光是看見就給人彷彿沉入不安沼澤的感覺。
繆忍不住緊緊抱住梅兒的大腿,她沒有發出悲鳴就已經值得讚賞了。
梅兒露出疼愛的表情,正準備安慰繆「沒事的!梅兒姊姊會保護妳!」,那群像是青蛙的怪物就在梅兒的前方──
「竟敢把黏黏的口水吐在超級美少女小密身上!而且還是大量的口水!給我壓扁吧!」
在聽見活力十足的怒吼聲的同時,青蛙們被壓死了。啪的一聲,牠們被頭上出現的黑色漩渦狀球體壓扁,成為地面的汙漬。
降落地面的金髮碧眼美少女──小密儘管戰勝怪物,卻用袖子擦了擦臉,眼眶泛淚,轉身向後方喊道:「嗚哇~~阿奧!小密被玷汙了!」。
然後,撲向正好越過瓦礫堆出現的眼鏡青年。
「唔哇,密雷迪!妳這樣會連我也變得黏答答的啊!」
由於眼鏡青年迅速閃避,密雷迪衝撞上瓦礫堆。
「……喂,奧斯卡,這時候應該默默接住我才對吧。」
密雷迪從瓦礫堆中拔出髒汙的臉,雙眼狠瞪眼鏡青年──奧斯卡。
「奧斯卡,剛才是你不好。」
眼鏡青年的後方,出現一位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高個子男人。
「不愧是小奈!再多罵罵這個魔鬼眼鏡!」
密雷迪淚眼汪汪,這次則是繞至高個兒男──奈茲的背後,伸手想要將他推向奧斯卡。然而,她的手卻是撲了個空,因為奈茲非常敏捷地躲開了。
「…………喂,奈茲,為什麼要閃躲小密。」
「……………………因為妳黏答答的。」
密雷迪悲憤地大喊:「你們這些臭男生~~!」。
然後密雷迪賭上一口氣也要讓兩個男生黏答答,奧斯卡與奈茲則是四處逃竄。在稍遠處看著這個景象的繆說了一句:
「海盜是一群搞笑的人們呢。」
「雖然無法否定……但是至少請妳別用他們做為海盜的基準好嗎?」
再說他們根本也不是海盜。梅兒儘管感到傷腦筋,總之仍是用水流吞沒密雷迪。
當密雷迪清洗完畢、被吐出來後,奧斯卡等人才終於看到梅兒。總算得以會合,他們開心地奔了過來。
「梅兒姊!妳沒事真是太好──欸欸欸欸欸!梅兒姊誘拐了美幼女!」
「──『氾塊浪』。」
密雷迪再度被水塊吞噬,體驗被丟進洗衣機清洗的衣物的心情。
隨後密雷迪被水塊吐出,這次梅兒沒有幫她脫水,她濕淋淋地坐在地上。
「那、那個……妳還好吧?」
繆從梅兒身後探出頭,向感覺非常可憐又可悲的密雷迪問道。
「好、好溫柔……天使在這裡啊。」
「先別管密雷迪那個笨蛋……梅兒,妳沒事真是太好了。那個孩子是……?」
「有個不可思議的生物?在她的頭上……」
「她的名字叫做繆,跟我們一樣迷路了,我剛才決定收她當妹妹了。」
密雷迪和繆同時發出「欸!?」的聲音。看來繆不知何時已經被收為梅兒的妹妹了,她跟同樣身為妹妹的密雷迪眼神交會,頓時起了共鳴。
奧斯卡露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在繆的面前單膝跪地。
「妳好,小繆,我是奧斯卡•奧爾庫司,可以問妳幾句話嗎?」
受到奧斯卡禮貌的問候,可是繆並沒有馬上回話。或者應該說,她是說不出話來。因為記憶的角落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卡住,讓她分心了。
「……奧斯卡哥哥……奧爾庫司?嗯?那不就是……」
「我是奈茲。」
「奈茲……哥哥。」
繆似乎非常困惑,她不斷在記憶中翻找,而復活後的密雷迪則是給了她關鍵的自我介紹。只見密雷迪站起身,單腳勾起、左手扠腰,右手在眼睛旁比YA~
「而我則是超級天才美少女魔法使,密雷迪•萊森~」
密雷迪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瞬間,繆的頭彷彿受到衝擊。
啊啊!我想起來了!對了!繆高舉雙手,根據爸爸告訴她的冒險故事,指著密雷迪喊道:
「世界第一惹人厭的人!」
「咕噗!」
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被痛罵,天才美少女魔法使大受打擊,跪倒在地。同時奧斯卡他們「噗!」的笑出聲。他們或是別過頭去,或是抖著肩膀發出笑聲。
密雷迪狠狠瞪視同伴……但是沒有效果。密雷迪眼角肌肉抽動,勉強裝出笑容面向繆。
「奇、奇怪了。小密和小繆見過面嗎?」
「沒有!繆只是聽說過妳的事情!」
「這、這樣啊。那麼妳是聽誰說的呢?可以的話,小密想知道是誰灌輸小女孩小密的錯誤情報呢。」
「是爸爸!」
「妳、妳爸爸?」
「對!爸爸說過!『無論過去未來都不會有比密雷迪•萊森更惹人厭的傢伙吧!如果有世界惹人厭錦標賽,那傢伙一定每一屆都是冠軍』!」
「「「噗哈!!」」」
「欸欸~~!阿奧、小奈、梅兒姊,你們別笑。」
「還、還有……」
「還有什麼嗎!?妳爸爸到底有多討厭小密──」
「爸爸說──『我絕不會忘記沖進馬桶之恨!』。」
「他對我已經不是討厭,甚至到了怨恨的程度!?話說沖進馬桶是什麼意思!?」
這時笑聲停止,奧斯卡等人以冰冷的視線看著密雷迪。他們的表情就像在說……竟然把小孩的父親沖進馬桶……密雷迪,沒想到妳是這麼過分的人……
「不、不是的!這是誤會!小密才沒有把人沖進馬桶過!不,應該說人是沖不進馬桶裡的!」
這孩子的爸爸是什麼人!?真的見過我嗎!?密雷迪大吵大鬧,不過繆把她撇在一邊,開心地說出順藤摸瓜想起的情報。能夠見到故事中登場的人物,她真的打心底感到高興。繆用興奮的雙眼看向奧斯卡。
「哥哥是『喜歡女僕的奧斯卡』哥哥嗎!?」
「什麼!」
為什麼會知道!?奧斯卡驚愕到眼鏡滑落。繆沒有回答,因為她正專注於猜人物,只見繆的目光移向梅兒姊姊。
「『絕對是S又隨便的人』、『繆長大後不可以成為那樣的海人族』的梅兒•梅爾基涅姊姊!」
「!?看來我有必要跟小繆的爸爸好好談一談呢。」
梅兒的額頭浮現憤怒記號。對於父親這個存在很有意見的梅兒姊姊,她的虐待狂精神蠢蠢欲動了。
「那位哥哥則是……」
「唔,我也有份嗎?」
奈茲狼狽了起來。雖然覺得因為窩在家裡十年,繆的爸爸應該不認識他才對……
「『跟其他三人比起來非常正常』、『一定是天生勞碌命』的奈茲•古盧恩哥哥!」
「!妳知道古盧恩這個名字……嗎?」
奈茲睜大了雙眼,他的驚愕在意義上與其他三人不同。古盧恩是奈茲出生故鄉的名字。那是他親手毀滅、現在已經不存在的村落名稱。奈茲不曾在人前報過古盧恩這個名字……
密雷迪等人終於開始發覺繆的異常性,他們盯著繆看,而繆也發覺不對勁了。
她發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那群解放者』不可能在這裡。然而不該存在的人,現在卻在自己的眼前。
冒充者?他們只是假冒解放者的名字嗎?可是他們的特徵確實與爸爸所說相符……世界應該不知道『解放者』詳細特徵才對……
繆頭腦混亂,退後了幾步。然後,密雷迪露出認真的表情,朝繆走近一步,正當她要說話之前──
「為什麼妳還活著?」
「咕噗!」
密雷迪再次倒下,因為她以為小女孩的意思是「妳活著不會感到羞恥嗎?」。密雷迪忍不住趴在地上,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喃喃說著「對、對不起,我還活著」。
「海、海人族全都是虐待狂嗎……」
「連這麼單純的孩子,將來也會變成這樣嗎……」
「奈茲小弟?你那是什麼意思?還有奧斯卡小弟,小心我打破你的眼鏡哦?」
看到解放者們的反應,繆發現好像傷害到密雷迪姊姊了,頓時慌了起來。
正當她要解開誤會,但是奧斯卡卻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放著她不管沒關係啦。倒是我希望妳把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奈茲和梅兒也表示贊同,密雷迪則是大吼「對小密溫柔一點啊」。就是在這之後──
荒廢的都城發生劇烈震動。宛如從地下往上頂的衝擊,如同波浪般陣陣湧來。空間發出悲鳴,空氣也隨之顫動。
繆「呀啊」地驚叫一聲,梅兒眼看她就要跌倒,立刻想要扶住她。但是在那之前,繆的身體已經被溫暖的光芒包覆,然後輕輕地飄浮起來。
「哇哇!?──啊,鯨魚先生?」
那是原本乖乖停在繆頭上的光之鯨魚,牠變成兩公尺左右的大小,讓繆坐在牠的背上。
──我,徵求,兩名創造者。動作快。
光之鯨魚的聲音再次響起。或許是使盡力氣了吧,牠的聲音虛弱無力,感覺得出和持續的劇烈震動同樣在顫抖。
「!怎麼回事?有完沒完啦!」
密雷迪狂亂地大叫。
在遙遠的彼方,往廢城的方向看去,只見上空烏雲捲起漩渦,從塔中噴出烏黑的瘴氣。籠罩廢都的黑霧分分秒秒都在增加濃度,終於呈現出『末日世界』的景象。
隨後繆看到幾道紅色閃光貫穿烏雲的光景。
看到那個景象的瞬間,繆的表情頓時充滿喜悅。
「爸爸!」
看來繆和始他們各自被送到廢城的南北相反方向數公里的地方,很明顯始他們已經接近廢城,現在正在跟什麼人戰鬥。
──大海的幼子,沒有時間了……
「我、我知道了!我們馬上就去找爸爸,你要加油!」
「小、小繆,妳到底在跟誰說話?」
不知為何,光之鯨魚似乎只能將意念傳達給繆。話雖如此,現在沒有時間慢慢說明,光之鯨魚傳來的焦躁和急迫感正隨著時間而愈來愈強烈。
「我在跟這隻光之鯨魚說話!就是牠把奧斯卡哥哥你們帶來這裡的!」
「是牠嗎?」
奧斯卡忍不住用疑問的目光看著鯨魚,不過密雷迪伸手制止奧斯卡,走上前來。先前充滿令人遺憾的感覺已經半點不剩。
「小繆,我們該做什麼才好?」
密雷迪只詢問必要之事,繆也只回答必要之事。
「前往那座城!」
剎那之間,陰森可怕的氣氛籠罩。彷彿要踐踏繆的願望一般,無數的血肉狼和怪青蛙、焦油死神蜂擁而出,數量甚至塞滿通往廢城的道路。
壓倒性的殺意與惡意化為數量暴力襲來。
這樣的狀況別說要前進,甚至連生存都該被視為無望,然而……
「很好!」
密雷迪露出狂傲的笑容,在胸前用拳頭打在手掌上。
逆境?絕望的狀況?寡不敵眾?
再好不過了!
「來吧,阿奧!小奈!梅兒姊!這是小公主的拜託!我們就來表現一下,讓她看看神代魔法使的力量!」
話一說完,朝他們衝來的大群血肉狼,一瞬間便被超重力場壓成地面的汙漬。
「因為回去的線索看起來就在那裡嘛。」
奧斯卡無奈地聳聳肩,隨後召喚數量驚人的小魔劍進行掃射。
「既然是孩子的願望,我也不能無視啊。」
奈茲嘴角浮現笑容,手一揮,將空間橫向一直線切斷。
「小繆已經是梅兒姊姊的妹妹了,交給姊姊吧。」
梅兒愉快地笑了出來,再生剛才的激流,吞噬全部的敵人。
襲擊而來的怪物們一瞬間便遭到虐殺。
並令人難以置信地開出了一條通往廢城的道路。
看到如此壓倒性的力量,繆驚訝得圓睜雙眼,密雷迪等人走到她的身前。
宛如守護小公主的近衛騎士們一般。
「那麼我們走吧,小繆。」
解放者們回頭對繆說道。
他們的身影強烈得令繆的心靈大為震撼──
「因為我必須跟你爸爸當面談一談才行!世界第一美少女倒也罷了,誰是世界第一惹人厭啊!」
收回前言,他們分明夾雜著私怨的成分。連梅兒姊姊都露出殘虐的笑容說「該怎麼料理他呢」。
「拜、拜託各位了。」
繆口中道謝,心中則是暗暗說道:「他們果然是一群遺憾的人吧……」,還有就是「爸爸,對不起,繆可能把麻煩事帶去給你了」。
「呿,沒完沒了,簡直煩死人了。」
始難掩焦躁,憤怒地說道。電磁加速機關砲每分鐘射出一萬兩千發子彈,消滅蜂擁而來的怪物們。
可是怪物的數量卻沒有減少。該說這是怪物的祭典嗎?各式各樣造型可怕的怪物們,有如洪水般不斷從廢城湧出。
始回頭一看,看到成功在附近廢墟屋頂會合的同伴們。
香織張設結界守護蕾蜜雅。希雅擔任香織的前衛,不讓敵人接近。月和緹奧則是靠著『雷龍』和『龍吼』掃除如海浪般的怪物。
戰況並不危急。即便怪物們憑藉著數量的暴力展開攻勢,但最多就是香織被牠們噁心的外表嚇得快哭出來,對始他們而言稱不上什麼威脅。但是……
「──!」
死神的鐮刀劃過始的側腹,鮮血猛然噴出。
「……始!」
「始同學!」
月臉色大變,立刻放出『雷龍』,把死神燒成焦炭。香織將治癒之光有如子彈般射出,立刻治療始。
事實上,自從接近這座廢城,開始與怪物們展開戰鬥的這段期間,始受了不少傷,本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造成始受傷的原因是……
「可惡,繆,妳在哪裡……」
沒錯,原因就是尚未找到的繆。現在始同時操縱的歐爾尼斯數量是十二架,即便使用能擴大知覺的能力『瞬光』,這數量對現在的始而言也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始的意識有大半都用在搜索繆,無論如何都會對戰鬥造成影響。
「──煩死了,『壞劫』!」
月都快氣瘋了,她使出廣範圍的超重力場魔法,造成廢都的一個角落出現五百公尺見方的正方形凹陷。當然,那裡的怪物們也都成為地面的汙漬。
「……始!進入香織的結界!把心力集中在搜索上!」
「既然戰鬥看不到終點,首先要以確保繆為要務!這裡就交給妾身和月吧!」
「……知道了,防守就拜託妳們了!」
始憤恨地瞪視著廢城。
若是能把那座排放怪物的廢城粉碎殆盡,不知道會有多麼暢快。
然而,正因為如此才不能破壞。
因為這個奇怪無比的都市中心,明顯就是這座廢城。將其破壞的同時,如果連返回手段也一同破壞,那可就慘了。雖然也有可能破壞的同時就能回去,但是那有可能造成繆被留在這裡,而始絕對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月和緹奧接受始的指示,不再積極採取攻勢,改以攻擊性防禦為主。始看著她們的行動,在香織和蕾蜜雅所在之處著地。
「香織,我要使用極限突破,效力結束的話,拜託妳立刻對我施以再生魔法。」
「好,交給我吧!」
香織用力點頭答應,蕾蜜雅表情緊繃看著始。
「始先生……繆她……」
「妳要相信。」
相信一定會找到她。相信繆絕對平安無事。在什麼也不確定的狀況下,身為母親的蕾蜜雅,在精神上不能屈服。這一句話所包含的千言萬語,蕾蜜雅確實聽懂了。她宛如祈禱般,雙手握在胸前,堅強地回答「是!」。
剎那間,再次發生劇烈的地震。
而且這次是以廢城為中心發出的物理衝擊波。
香織發出「呀啊啊」的悲鳴,腳步踉蹌了幾下。仔細一看,『聖絕』出現無數龜裂,即使那已是最上級的結界了。
「咕,嗚嗚,這一下可真重呢。」
呻吟聲是從結界前方傳來,只見拿著戰錘當盾的希雅,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看來她是用身體當盾,緩和『聖絕』受到的衝擊。香織立刻治癒她。
在上空,月吐了一點血,緹奧的身體晃了一下。月靠著『自動再生』馬上就回復了,緹奧則是憑藉本身的強韌肉體,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
然而,他們沒有時間放心。
「喂喂,這次又是什麼?」
始的嘴角抽動,月她們的心情也和始相同。
廢城周圍的烏雲捲起漩渦,聳立在城旁的塔則是出現無數龜裂,看起來隨時都會崩毀。再加上以塔為中心的空間出現扭曲,空間彷彿受到擠壓,又或者遭到強行撕裂。
隨後,那些怪物出現了,從虛空滲透而出,顯現在這個世界。
那是收集人類所有痛苦化作汙泥,將汙泥塗抹在身上的巨大死神。
內臟在蠢動,血管的觸手如體毛般擺動的巨大三頭血肉狼。
身體有幾百張發出慘叫的人嘴與布滿血絲的眼珠,覆蓋著濃綠黏液的巨大青蛙。
腐敗的肉體上長滿人類的手腳,周身環繞腐蝕霧的龍。
不管哪一隻,模樣都醜陋到讓人看了就會發狂的地步,而且充滿惡意與敵意。
「先前戰鬥過的傢伙都是雜兵嗎?真是好笑了。」
「現、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了啦。」
香織的精神處於隨時會崩潰的狀態。她之所以夾著雙腿是為了勉強守住女孩子的尊嚴。
即使在這段期間也能感覺得出,怪物首領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始等人身上。牠們的眼睛並沒有看著這裡,然而如影隨形的惡意卻是令皮膚起雞皮疙瘩。
即便是在深淵嚐過地獄滋味的始,牠們強大的力量氣息,仍是令始產生冰塊滑過背脊的錯覺。而且牠們好似還沒到達最佳狀況,散發出的壓力分分秒秒都在增強。
「月、緹奧!五分、不,給我三分鐘!拜託了!」
「……嗯,交給我吧!」
「賭上守護者之名,妾身不會讓牠們碰到您一根寒毛!」
「希雅,別讓牠們靠近!展現妳BUG兔子的實力吧!」
「瞭解!」
「香織!讓我看看妳的毅力!」
「我、我會努力!」
聽見可靠同伴強而有力的回答,在這宛如末日的殘酷世界中,始露出狂傲的笑容。蕾蜜雅儘管害怕顫抖,卻仍是沒有發出一聲悲鳴,不斷祈禱著。始心中懷抱著堅定的信賴,緊緊握住蕾蜜雅的手。蕾蜜雅則是以不像海人族會有的力氣,用力地回握住始的手。
然後,巨大的死神們正要衝出,月等人則是集中力量準備迎擊。始將意識拉回到歐爾尼斯,正要發動『極限突破』──就在那個瞬間。
「──『壞劫』。」
漂亮地避開始等人,他們周圍的怪物慘遭壓死。除此之外──
「──『黑傘九式•天灼』。」
「──『氾禍浪•大蛇』。」
「──『震天』。」
極大的雷電砲擊與化為挖土機的激流,將巨大的死神們擊飛。彷彿上天降下的鐵錘般,空間破碎把牠們打得粉碎。
即便是始等人也驚訝得睜大雙眼,因為攻擊之中明顯有重力魔法和空間魔法。眾人不由自主看向月,月則是搖頭否認。
再說聽聲音就知道不同……不,那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
正當頭腦在混亂的時候,突然聽見心心念念的聲音。
「媽媽~~爸爸~~~~!」
「「繆!?」」
吹散黑色的瘴氣,從巨牆另一側飛出的是繆。
不知道她有多麼擔驚受怕,有沒有受傷呢?
即使相信她一定沒事,擔心和焦躁之情仍是有增無減。
然而繆本人卻是……
「那個像是鯨魚的發光物是什麼!?」
「是朋友!」
「妳沒事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還有我帶來很強的『援軍』哦!」
她不只元氣十足,而且還帶了禮物來……始他們驚訝得目瞪口呆。
只見繆直衝過來,直接從光之鯨魚身上跳下,絲毫不懷疑自己是否會被接住。
香織急忙解開結界,而當然是由始來接住她。胸前繆抬起頭來,笑嘻嘻的樣子,讓始從啞然無語轉為苦笑。
「蕾蜜雅,妳女兒將來絕對是大人物。」
「這孩子!真是的!真是的!妳知道媽媽多麼擔心嗎!真是的!」
始把繆交給蕾蜜雅,蕾蜜雅由於太過高興而喪失語彙力,哭著抱緊愛女。
這時他們忽然感到無數殺氣,死神們與已經復活的首領們一同從背後襲來。釋放電光的多納爾發射紅色閃光驅逐死神們,但是對巨大死神似乎火力稍嫌不足。死神們疾衝前進,揮動超大的鐮刀砍過來。
香織的結界已經解除,因此始立刻召喚大盾準備抵擋。
正要抵擋,但是已經沒有必要了,同時他又再次啞然無語。」
「……靠燃燒石的爆發力與雷電加速射出飛石啊。而且那是寶物庫?你持有很棒的神器呢。」
只見一個黑大衣翻飛的背影,一名青年展開一把黑傘,擋住了大鐮刀。他回過頭來,始對那張戴著眼鏡的側臉實在太有印象了。
「奧斯卡•奧爾庫司?怎麼可能……」
「……原來如此,看來真如小繆所說,你好像真的認識我們呢。」
奧斯卡把眼鏡往上一推。他很感興趣地看著始,順口唸出「二式•衝壁」,瞬間黑傘閃耀,衝擊波將大鐮刀彈開。
始畢竟不會放過這個空隙,他正好與側身刺出黑傘的奧斯卡背靠背,一手拿著召喚的修拉簡,解放無慈悲的殘忍暴力。巨大死神因為這一擊而遭到轟爆。
同時在視界的角落,激流彎曲成大蛇的形狀,斬殺果然也復活的巨大青蛙。然後水流拱橋流了過來,坐在上面的海人族美女,始也有印象。另外,忽然轉移到奧斯卡身旁的高個子男人也是一樣。
「這次是梅兒•梅爾基涅?而且還有奈茲•古盧恩?這麼說的話,該不會……」
始猜得沒錯。
「天稱地稱人稱!」
從天上以自由落體降下,那聲音已經不可能是聽錯了。
咚的一聲,在始面前著地的就是……
「世界所愛的超級天才美少女魔法使!」
單腳勾起,左手扠腰,右手在眼旁比出YA的手勢!再以用了渾身力量的眨眼做為結尾!
「密雷迪~~!登場!」
特地以魔法製造七色噴煙的效果,密雷迪登場了!
她的外表不是哥雷姆,也不是笑臉面具,而是金髮碧眼貨真價實的美少女。
始既感到驚愕,也感到困惑。「原來妳是長這樣嗎……」他心中充滿難以置信的心情,但是更令人火大的是,她自信滿滿地自稱是美少女,自己卻也無法否定。
所以總之──
「「「死吧,密雷迪~~~~!!!!」」」
「欸?唔哇~~~~!?」
始的多納爾開火,希雅的德盧肯揮起,月的重力魔法則是喜悅地要將她壓扁。
密雷迪做出完美的自我介紹後,看到三人怒氣沖沖的模樣,她不由得發出悲鳴。只見她靈巧地不斷閃過攻擊,更加令人火大。
「喂,你冷靜一點!」
「唔,放開我,奧斯卡!你知道被她捉弄了多少次嗎!就算她是假貨!是幻覺!不給她一個窟窿,我氣憤難消!」
「打出窟窿就會死掉了吧!我知道你們是密雷迪的被害者了──咦?鎖鍊快壞掉了!?只靠肌肉的力氣!?你是怪物嗎!?」
纏繞在始身上,奧斯卡引以為傲的鎖型神器發出悲鳴。
「小兔子也冷靜一點。小密很惹人厭,這一點大姊姊也很能體會的。咦?妳真的是兔人族嗎!?力氣怎麼這麼大!」
「妳知道我到底被她潑了多少來歷不明的液體!這個深仇大恨我一定要報!」
「小密,妳到底對這些人做了什麼!」
即使用水牢魔法把希雅關進牢籠中,希雅卻是一揮戰錘便粉碎牢籠,讓梅兒發出了悲鳴。
然後──
「怎、怎麼可能!空間魔法!?妳到底是什麼人!?」
「……密雷迪該死!沒得商量!」
奈茲雖想用固定空間的魔法阻止月,卻被月同樣以空間魔法解除,奈茲吃驚得睜大雙眼。
總之,雖然完全沒有記憶,不過密雷迪也理解到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們有見到「殺父仇人」的反應。
「雖然我完全沒印象,不過真的非常抱歉~~~~!」
密雷迪非常乾脆且靈活地發動祕技「空中下跪磕頭」,頭部沒有降到地面的高度,應該說不愧是密雷迪的本色吧。
緹奧、香織、蕾蜜雅三人完全不明所以,她們慌張地應付著以現在進行式襲擊的怪物們。
打破這個混亂狀況的人是『能幹的小女孩』。
「真是的~~爸爸、希雅姊姊、月姊姊,妳們在做什麼啦~~現在不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吧~~!」
小孩特有的尖銳聲音,在繆非常罕見的憤怒模式加成下,即使在吵雜的戰場也聽得十分清楚。
「不,可是繆……」
「爸爸!不乖!」
「啊,是,對不起。」
「呀~被小女孩罵了~!吶吶,你現在心情怎樣?惹得女兒真的生氣,你這個父親心情怎樣呢?噗哈!」
「密雷迪姊姊?」
「咿!?對、對不起。」
受到小女孩嚴厲責罵,始爸爸心情低落。密雷迪為了小小報復始,對始採取反擊,卻被小女孩嚴肅的表情和低沉的語氣嚇到。月和希雅也在被「不乖」後,精神恢復正常。
「爸爸,沒有時間了!繆希望你去救鯨魚先生!」
看到繆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始當然不能當作童言童語置之不理。
「全員集合!月、香織、緹奧,妳們全員一起張設最強的結界!」
月等人立刻集合,依照始所說,展開空間隔絕障壁和『聖絕』。
「密雷迪、奈茲、梅兒,我們也加入。」
收到奧斯卡的指示,密雷迪等人也立刻回應,又加上重力場、水流結界、空間隔絕障壁。
最高等級的六重結界,即便是怪物們似乎也無法出手。儘管施加激烈攻擊卻不管用,怪物們發出怨恨的叫聲。
「好了,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妳知道什麼嗎?」
始單膝跪地看著繆。繆呼吸一次,手扶著倚靠著自己的光之鯨魚,開口說道:
「這隻鯨魚先生就是那個『影子』,鯨魚先生希望爸爸和奧斯卡哥哥救救牠。」
隨著接近廢城,光之鯨魚稍微恢復力量,開始可以與繆溝通,繆在來此之前似乎就大致掌握了情況。
依照繆所說,光之鯨魚相當於是這座滅亡之都的守護獸。
這座都城似乎在遙遠的古代就毀滅了,原因就是現在正在作亂的怪物們,牠們似乎是人工創造出的『古代怪物』。這些怪物擁有強大的力量,與牠們相比,那個擁有不死之身,可說是海洋化身的裸海蝶怪物『惡食』,反倒像是幼兒了。
簡而言之就是老套的劇情。古代人追求力量,但是卻無法控制,結果就自取滅亡了。
然而,古代人展現出最後的意志,或者該說是最後的誠意吧。那就是以守護獸為關鍵的『惡者』封印。
那道封印經歷悠久的時光,如今已經快要被打破。封印的關鍵是一座塔,同時那也是與守護獸化一體化而成鎖栓。一旦那座塔被破壞,『惡者』們就會完全恢復力量。牠們能夠跨越時間空間,在牠們想要的時代、想要的地方,製造大量災厄。
「鯨魚先生一直在等待。牠承受著逐漸被破壞的封印,等待擁有強大力量的『鍊成師(創造者)』出現。」
這座毀滅之都不存在於現世的任何地方。雖然過去存在於那片海域,但是做為封印之一,牠消失在不同的空間縫隙裡。若要形容的話,應該說那是都市等級的寶物庫吧。
而因為光之鯨魚也是強大的古代守護獸,所以牠也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只不過由於力量減弱和鎖栓的影響,牠只有在等待之人來到那片海域時才能將其拉入這座都市,而且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在那一次就請人修好封印。
時間愈是久遠的破損,使用再生魔法復原所需的魔力就愈多。以人類所能保有的魔力量而言,使用再生魔法修復已是不可能。因此必須是理解封印,能夠從根本修復封印的創造者──『能使用生成魔法的鍊成師』,而且以保有魔力量和技術來說,需要有兩人以上才能完成。
「雖然是不同時代,但是爸爸和奧斯卡哥哥聚會了!你們兩人出現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簡直就是奇蹟!」
繆張開手叫道,那真的是繆嗎?
貌似守護者分身的鯨魚,牠身上的光如今則是發生在繆身上。彷彿她是代替守護者傳達意念的巫女,雖然年幼,但卻是令人無法不感到『美麗』的光景。
始深呼吸一次。
他的心中滿是驚愕與疑問。比如為超越時間與密雷迪等人邂逅感到驚愕,或者疑問封印的事是否為真,或是別把我們扯進來啊等等,在感情上有許多難以接受的地方。
雖然如此……
剎那間,破碎聲響起。塔的裂痕擴大,開始傾倒。塔的損壞程度已經到了無法承受本身重量的地步。
看來真的沒有時間了。
始聳了聳肩,無奈地摸了摸繆的頭。
接著密雷迪也代表解放者搶先回應。
「好,我們幫了,因為我們的阿奧是世界第一的鍊成師啊。放心吧,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出力的人是奧斯卡,密雷迪卻一臉得意地答應下來。很明顯她無條件相信奧斯卡,認為奧斯卡不可能做不到。
隨即,有個人臉上帶著不悅的表情走上前,那個人就是月。
「……啥?作為玩笑的只要有妳的存在就夠了,世界第一的鍊成師是我的始。」
大概是無法當作沒聽見吧。密雷迪「啊?」了一聲,笑容滿面地瞪著月;月則是「嗯?」的一聲,以冰冷的微笑回應。
兩人互相對峙,散發莫名的壓迫感。看到這情況,始和奧斯卡不經意地看著對方,彼此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瑣碎的小事和感情全都放一邊,在小女孩和愛女懇切的請求之前,那些都不值得考慮。無須言語,全部的人也都有同感。
「月,交給妳指揮,我修復封印的期間就拜託妳了。」
「密雷迪,一如往常,別讓我的作業受到干擾。」
始露出狂傲的笑容,犬齒外露。
奧斯卡把眼鏡往上一推,面露微笑。
月和密雷迪等人當然自信滿滿接下守護的任務。
超越時空,最強的隊伍在此結成。
先發制人的是奈茲。
「繆,要到哪去才好?」
「那座塔的上方!奈茲哥哥!」
「瞭解。」
奧斯卡心有靈犀,用『鎖鍊』把全部的人都綁在一起。瞬間,視界突然切換,映在眼中的是下方的塔,全部的人一瞬間就被轉移到塔頂上。
月驚愕地說:「……連傳送門都不用」,這段期間他們仍在下墜。密雷迪立刻以重力魔法讓全員浮起,輕柔地降落在塔頂。
直徑十公尺左右的圓形屋頂上,中央只有一公尺左右的方尖碑。那個方尖碑龜裂得十分嚴重,隨時都有可能崩毀。
「就是那個!只要修好那個,塔也會復原!封印也會恢復力量!」
繆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怪物們立刻攻了過來。
「……始,你去吧!繆和蕾蜜雅待在始的身邊!香織負責結界,希雅解決闖過我與緹奧防衛線的傢伙。」
「阿奧,拜託你了!梅兒姊從塔上支援!相反側就拜託小奈了!」
月和密雷迪發出號令。
始與奧斯卡抵達方尖碑前,繆和蕾蜜雅陪伴光之鯨魚來到始的身邊。這時就在香織發動『聖絕』的瞬間,死神的大鐮刀也揮了下來。
「喝啊啊啊啊啊啊!」
與令人脫力的吶喊聲相反,希雅的戰錘從正面將巨大死神的大鐮刀擊回。強烈的衝擊波與巨大聲響炸開,被彈飛的只有死神。
「哇喔,那孩子真的是兔人族!?」
儘管吃驚地叫道,密雷迪仍是以重力魔法『禍天』,將以猛烈速度奔上來的無數血肉狼,空中奔來的三頭巨狼,全部一起擊落。
密雷迪的魔法只是輕撫過塔的表面,對於即將倒塌的塔卻沒有帶來任何負荷,非但如此,密雷迪還順手使出重力魔法,溫柔地支撐著這座塔。
「……!竟然有如此纖細的魔法,但是展開速度卻非比尋常。」
被公認為魔法外掛的吸血姬,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別人的魔法技能產生嫉妒。
然而,月並沒有感到挫敗,她才不要感覺挫敗。
既然明白自己還不成熟,那麼就在現在這個時候超越就好!密雷迪是傳說的解放者,同時在月所擅長的重力魔法上,她也是遙遙領先的前輩。月要觀察她的技術,進行分析,加以理解,竊取過來,反覆練習,經最佳化之後,再加以實行!
(!這孩子的魔法以驚人速度在進步……她是從我身上學習?只是看了一下就能學會?)
就在月感到戰慄的同時,密雷迪也毛骨悚然。
透過剛才的談話,密雷迪大致上明白她和月是活在不同時代的人。
她們本來是不可能相遇的兩人。
因此,她也能理解月為何能使用重力魔法。因為月她們似乎知道自己和奧斯卡他們,所以也能推測她們大概是活在未來的人吧。
這個事實,現在令密雷迪打心底感到不甘心。擁有這麼強大的才能,而且是有可能超越自己的優秀人才,自己與她竟然可能只有這一面之緣……
「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密雷迪當然也有聽見她的同伴是如何稱呼她,但是密雷迪還是想親自開口詢問。這個女孩與自己使用相同魔法,才能在自己之上,而且還找到了真愛,又建立跨越種族藩籬的友情。密雷迪想要直接聽她親口說出她的名字。
──如果她在我的時代,那會是多麼可靠的同伴啊。
密雷迪悔恨得甚至快要流下眼淚,而她的心情確實也傳達給月了。
「……我是月,最後的吸血鬼族,以及……密雷迪•萊森魔法的繼承者。」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背上有一個輕輕的觸感,不過卻是溫暖且強而有力的感覺。
回過神來才發現,在呈現亂戰的戰場上,月和密雷迪已經背靠著背站立在一起。
這個時候,月並不知道密雷迪有什麼想法、感受到了什麼。
不過,一瞬間在密雷迪背上感覺到的顫抖,一定不是月的錯覺。
「那麼繼承者!密雷迪前輩的魔法教室開課了!妳能跟得上進度嗎?」
「……不過就是密雷迪,竟然敢這麼囂張,我一瞬之間就會追過妳。」
彼此的嘴角浮現狂傲卻又喜悅的笑容。
古往今來最強的重力魔法使,在這個無限提升技藝的戰場上,已經沒有敵人能威脅到她們。
另一方面,緹奧與奈茲,梅兒與希雅,彼此不動聲色地互相掩護。香織行使支援與回復魔法,同時藉由維持結界,讓宛如洪流的怪物遊行無法接近。而做為作戰關鍵的始與奧斯卡則是……
(……這東西……很複雜啊。)
發出紅色與陽光的電光,拚命地在進行修復作業。
沒錯,他們很拚命。特別是始,他絲毫沒有餘裕。
即便是現代最強的鍊成師,臉部的肌肉也為之抽動。
封印關鍵的方尖碑很難應付,上面包含的魔法陣,不管是在多樣性或者在精密度上,都到了讓人在看到瞬間就想放棄的地步。方尖碑本身是以從未見過的礦物打造,魔力難以傳導的程度遠勝『封印石』。
修好那邊,這邊就損壞,因為這邊修好了,另一邊就修不好。簡直就像是複雜且奇怪的魔術方塊。
「你別著急,不管看起來多複雜,終究只是不斷重複單純的結所形成。只要冷靜確實地讀解後,再重新打成漂亮的結就可以了。」
奧斯卡這麼說道。儘管因為極度專注而汗如雨下,他仍是流暢地將自己的魔力滲透至方尖碑。
每過一秒,方尖碑的構造就多揭開一分,通往內部的門扉也逐漸開啟。
(可惡,不愧是傳說的解放者嗎?身為鍊成師的技術差太多了。)
未知的礦物?知識中所沒有的術式?那又如何,只要看清本質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彷彿只是將原本該有的東西,放回原本該在的地方,實在是驚人的技藝,正可說是神技。始在讚嘆的同時,不禁也悔恨得咬牙。
「想像並創造,那就是我們──『鍊成師』。沒錯吧?」
愈是接近完全、完美、完成的概念,『事物』就會變得愈美,那麼只要以美為目標就好了。所謂的鍊成師,就是指能創造出足以流芳百世的完美作品的人。
奧斯卡說,既然自稱是鍊成師,那麼你也應該能做到。
「誰怕誰啊。」
始的嘴角上揚,犬齒如野生的狼一般外露,眼眸閃爍著凶惡的光芒。同時,他取下眼罩。就算平常沒問題,今天卻覺得眼罩非常礙事。
因為會妨礙到他徹底觀察眼前這位在自己之上的鍊成師的技術。
「!?你的那隻眼睛……」
看到始的魔眼,奧斯卡似乎一瞬間就看破魔眼的性質,不禁抽了一口氣。始則是露出狂傲的笑容回答道:
「我要偷取你的技術。來吧,讓我看看傳說鍊成師的力量吧。」
隔了一拍後,原本啞然無語的奧斯卡恢復過來,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很好,能偷的話你就偷偷看吧。」
「遵命,師父。」
「我可不記得有收像你這麼無禮的弟子。」
嘴上開著玩笑,但是兩人速度加快了。奧斯卡帶頭引導,始則是靠著魔眼追隨在後。改善操作魔力的效率,取得新的浸透魔力的方法,掌握分析的訣竅,更快速細膩地進行理解。
徒弟為了追上師父而急起直追,師父也為了不輸給徒弟而全力以赴。
不知不覺中,奧斯卡周身纏繞著陽光的魔力,始大概是發動『極限突破』了吧,周身纏繞著紅色的魔力。
陽與紅的強烈光芒,華麗地將原本充滿汙濁瘴氣的世界清掃潔淨。
「分析完畢,看來你比我擅長神代魔法賦予,從現在起,換我來輔助你。」
「瞭解。」
兩人以方尖塔為中心,將專注力提升至極限,彷彿要為不治之症開刀的醫生一般。為了治療複雜且纖細的人體,兩名執刀醫師運用自身所有的技術,展現絕妙的默契進行挑戰。
只見光芒更加強烈,電光無止盡地擴大。如果這裡有人能以俯瞰視角觀看的話,一定會看見以塔為中心,黎明驅散黑夜的美麗光景吧。
──啊啊啊啊啊!
怪物們發出咆哮,不,那是悲鳴。
「喔喔,塔開始復原了!」
「……哼,不愧是我的始。」
「噗噗!妳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嗎?阿奧是師父哦~?」
「……師父已經變成助手了哦?」
月和密雷迪用雙重重力魔法,將急速逼近的怪物們全部壓死,同時臉上帶著笑容回過頭,互相用眼神瞪著對方。
而在這段期間,香織與梅兒的雙重再生魔法施加在全員身上。香織接受梅兒的教導後,再生魔法的速度與效力都有了大幅提升。因此轉眼之間,全部的人都恢復無傷狀態,而且魔力也完全恢復。
腐蝕龍為了阻止修復封印,正準備噴出火焰,但是在噴火之前,就遭到炸裂散彈塊襲擊而中斷。三個頭的巨狼正要發射血彈,巨大青蛙也從黏液製造分身準備攻擊,卻仍是在出招前一刻遭到擊殺。沒錯,是被希雅所擊殺的。
「看得很清楚呢。嗯,這一招可以用!」
她新覺醒的是固有魔法『未來視』所衍生的『天啟視』,可以任意透視數秒後未來的力量。由於這個力量,敵人的攻擊全都是在發出前就被中斷。因為希雅看到梅兒使用投射播放過去影像的魔法,於是向她請教訣竅,希雅再試著反向操作而得到的結果。
「看來差不多快要落幕了。」
「負傷的野獸最可怕,要把牠們拉開。」
修復將近尾聲,已經不需要防守了。
緹奧聚集全部魔力,全力發出吐息,奈茲也使出最大威力的『震天』。當然,蜂擁而來的怪物們無力抵抗,全都遭到轟炸。
剛好就在那之後。
「「──『鍊成』!!」」
在氣勢十足的吶喊聲下,最後的『鍊成』完成了。
紅與陽的光芒擴散至整座塔。瞬間,原本傾斜的塔隨著地震聲重新扶正,龜裂也如夢幻般消失不見。然後……
──喔喔喔喔喔!
強而有力的清冽咆哮響徹四周。
「鯨魚先生!」
繆歡喜地叫道。儘管被蕾蜜雅緊緊抱住,她仍高舉雙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在她視線的前方,光之鯨魚更加光芒耀眼──
世界充滿光明。
牠彷彿煙火一般攀升到空中,將捲著漩渦的烏雲呈圓狀吹散,然後光之甘霖灑落整個廢都。
──啊啊啊啊啊。
怨恨與憎恨、惡意與敵意的叫聲迴盪。怪物們的形體逐漸崩解,宛如正在風化一般。
覆蓋廢都的黑霧捲起漩渦被吸入塔中,怪物們也無力抵抗,一起被漩渦吸走。
強勁的風吹得呼呼作響,月等人全都降落在塔頂。
始抱住繆和蕾蜜雅,壓低身子。奧斯卡按著眼鏡叫道:
「修復應該成功了!小繆,妳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嗎!?」
繆短暫閉上眼睛後,為了不輸給風聲和怪物怨恨的鳴叫聲,繆大聲叫道:
「……回去!我們會回到原來的時間,原來的地方!」
瞬間,以塔為中心產生光之漩渦,光之粒子也彷彿包覆一般,纏繞在始等人身上。
全員頓時理解──在這光怪陸離的廢都所發生的奇蹟般邂逅……就要結束了。
和來到這裡時一樣,他們感到強烈的睡意,意識逐漸朦朧,感覺就像是不斷往海底下沉。
這時密雷迪忍不住大喊。
「小月!你們……你們是活在自己的意志之下嗎!?」
密雷迪大叫,她只是懇切地希望活在未來的人們能夠幸福。
月望向密雷迪,蒼穹的眼眸中充滿慈愛與鋼鐵般的意志。
「……嗯!活在自由的意志之下,對吧?不用擔心!」
所以月抱在始的背上,臉上露出幸福無比的笑容回答道。
彼此之間的阻礙愈來愈強,他們彷彿被丟進光輝耀眼的沙暴中,視野受到遮蔽,已經連密雷迪露出什麼表情都看不見了。只不過,可以感覺得出她在喜悅之中,似乎做了某種覺悟,好像接受了什麼……
所以始大聲喊叫,彷彿在說我們不需要這種哀傷的離別氣氛。
「密雷迪~~我一定會報沖馬桶之恨的!」
「又在講馬桶~~~~!?」
「奧斯卡,你這傢伙,放隻許德拉也太誇張了吧!你給我稍微自重一點啊,混帳!」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月等人也看著始,臉上露出「現在提那種事?」的表情。不過,體會到始的心情之後……
以繆為首,月、希雅、提奧、香織,甚至蕾蜜雅也各自開朗地大喊,說出道別的話語。
然後得到的回答當然是同樣開朗的道別話語。
「在未來,我們未來再會吧~~!!」
聽到密雷迪充滿期待心情的一句話後,始等人的意識伴隨著墜落的感覺,被光芒所包覆。
潛水艇的甲板上,耳中聽見海潮聲,始醒了過來。
「啊?我睡著了嗎?」
口中如此說著,始感覺到奇怪的重量。仔細一看,繆和蕾蜜雅躺在他的胸膛上,始的雙手緊緊抱著兩人。視線轉了一轉,隨即發現以始為中心,全員都靠在一起躺在地上。
「這是什麼狀況……?」
記憶感覺很曖昧,他們到底是何時,又是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睡覺?
記得他們是來尋找『閃耀的海之意志』,然後……
「……嗯。」
身旁的月醒來了。隨後,繆她們也像約好了似地一起醒來。
「大家一起睡著了嗎?」
始自己說出口,卻又覺得不對勁。看一下時鐘,與他還有記憶的時間並沒有差多少。始扶著繆和蕾蜜雅,坐起身子。
「妳們沒事吧?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始也是嗎?」
「唔……繆也有奇怪的感覺,感覺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繆看起來有些寂寞,始重新將她抱入懷中。看來全員對於什麼時候睡著都沒有記憶。
「話說回來,始同學。為什麼你緊緊抱著蕾蜜雅小姐?」
「欸!?」
動搖的聲音是來自蕾蜜雅。原本貼在始胸膛的臉頰迅速離開,她慌張地與始分開。既沒有哎呀哎呀,也沒有呵呵呵,而是臉頰泛紅。看到蕾蜜雅害羞的模樣,香織等人懷疑地看著始。
「我不知道,我一醒來就抱著她們兩人了。」
始少見的困惑態度,蕾蜜雅微妙的變化,以及全員的記憶噯昧。對於這樣怪異的事態,全員都側著頭感到不解。只知道確實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
「唔,主人,你看!」
忽然間,緹奧驚愕地喊道。仔細一看,海面開始發出燦爛的光輝,而且是放眼所見,直到水平線的整片大海都充滿光芒。
「有事情發生了。」
各種怪異現象,加上大海的異常,本來這是必須警戒的事態。
然而,很不可思議,始等人沒有一人抱持戒心。
簡直就像知道不會有危險一樣。
只見光之海出現了,閃亮的粒子躍動,輕飄飄地往天上飄升。
那景色有如黃金世界,又或者是星辰大海。
「啊,爸爸!是魚!」
在繆所指的方向,光之粒子凝聚成一條小魚。在光輝閃耀的世界中,那條魚不分空中海中,自由地在空中游動。
然後,這個現象轉眼間擴大至整片大海。多如繁星的各種『由光形成的海洋生物』,快活舒適地遨遊空中。牠們宛如嬉鬧般,撞在始等人的身體上,散開成光之粒子,然後又再度凝聚成形,翩然地游動。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