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公司]飞翔吧!战机少女 VIII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9-10-2 23:48 编辑飞翔吧!战机少女 V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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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海公司
插画:遠坂あさぎ
扫图:Brotheromance
翻译:Brotherom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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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9-10-2 23:28 编辑
I
【我不救这个世界】
用尽全力才说出的话语,但是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粉红色的头发晃动着。夕阳在驾驶服上产生了浓厚的阴影。JAS39D-ANM格里芬合上长长的睫毛,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你已经是第七次说了。】
清脆的声音在机库里响起。
【两次控制子体,说【为了让它不进入球壳而破坏掉”、三次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并宣言什么都不做、一次和我逃亡到第三国,从战线上逃脱出来。】
灰色的眼睛抬头望来。
【但是结局总是一样。你被我引诱去参加和灾的决战。没有别的路可走。】
【。。。。!】
鸣谷慧把手放到担架上。刚一站起来,嘎巴一声把姿势给弄垮了。力气使不出来。全身的肌肉似乎从大脑中分离出来一样不受控制。手脚关节麻木般地疼。但不能置之不理。死命的地向格里芬走去。
【我、我不会承认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除了那种结局以外的其他方法】
失去她以外的道路。
【没有,不存在的。】
像在说明物理法则一样的语气。格里芬慢慢地从担架上下来,和慧面对面。
【把灾置之不理的情况下的灾难是无法想象的。灾一旦启动了,会一直到现代文明再起不能才停止活动。假设在BC世纪,文明被卷回原始农耕社会的话,人类的数量也会被限制在当时的水平上。BC五世纪世界人口约一亿,现在的人类75亿。七十四亿人会成为被清除的对象。】
。。。!
【当然国家和城市也免不了被破坏。所有成为地球环境负荷的东西都会被排除。不断的牺牲和损失,使你和你的周围都无法忍受。结果是慧会选择世界。不管你希望与否,除了这一条路以外别无选择。】
【所,所以说.。。。】
汗水不断渗出。每走一步骨头和肉都嘎吱响。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世界也好,未来的事也罢,我都不晓得。全部都舍弃掉不管啊】
一定要把你从轮回中解放出来
但是没等全部说完格里芬就举起手来。指向面朝这边的绿发少女。
【如果凡多姆被杀呢?】
【什】
【如果小春死了呢?】
【。。。】
【你的犹豫越久,战况就会恶化。作为结果,独飞的成员也会产生牺牲。年内一架,两年两架,三年后就全部毁灭了。】
灰色的瞳孔映照着夕阳。
【能忍耐到什么地步?慧心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技本上的人全部灭亡呢?如果小松的城镇被烧光了呢?如果你的家人被杀呢?】
【别说了。。。】
【在每天有数百万人死去的情况下,慧能贯彻无所作为吗?】
【别说了!】
喊叫的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摔倒,手碰到了地板。流出的汗水从鼻头上流了下来。感到恶心。头疼得厉害。胃里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身体不能随意活动。肩膀一喘气,格里芬的声音就往下灌了。
【全部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快点做决定的话,我说的话就会发生了。】
脑海里复苏了无声分层的光景。是啊。自己明白。自己已经绝望了好几次了。不是作为萤桥三尉,而是鸣谷慧,重复的、重复的决心破碎的瞬间,都看到了。
但是。
【那又怎样啊】
训斥着颤抖的脚奋力站起来,瞪向少女。
【反正也救不了全部人。如果一定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次至少绝对要守护好你。没错,对了,你不用说流亡什么的胡言乱语。】
忽然想起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不是日本,而是蒙古。趁着黑夜两个人逃走的话,不容易被追踪。沿着干线公路,走到附近的城镇的话。
【不行】
像打断了思考进程一样,格里芬说道。
【你的计划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被警察或边境警卫队逮捕。平安逃之夭夭,一个月后我就会出现故障。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技本的维护的原因。普通的医院无法处理,你就会和小春取得联系。】
【那、那么,我一个人逃走,让行踪隐蔽起来的话。。】
【技本的人会全力开始寻找,在主干道上地毯式询问,散播你的头像,如果去当地的民宿里借宿的话绝对会被被人报案的。】
仿佛在宣读预先准备好的剧本一样。毫无表情地,无感情地继续预知着未来,通告着每条路都是死胡同。
【慧】
玻璃球般的眼睛闪闪发光。踉踉跄跄地伸出手来。
【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
反射性的后退,脸颊不断颤抖,摇头。
【开。。什么玩笑。】
发出慌乱的鼻息。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协力的。要我去帮助那种结局,帮助你去自杀什么的】
【不是自杀。只是改变存在的方式和存在的时间而已。】
【没区别吧!】
狡辩已经够多了。不管用多少华丽词句去修饰,她会消失的事实都无法改变。鸣谷慧将世界上最爱的存在,主动地推入地狱。这不是噩梦,还能是什么呢。
但是格里芬只是很困扰的垂下眉毛而已。
【慧,你听我说。三小时以内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灾会来袭。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一边警惕着俄国飞机,一边应对却很困难。既然伊格儿现在处于这种状态,那么我和慧的对应就很重要了.。所以。。】
希望快点消除迷惘。
希望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反正也只能这样了------
把视线从无感情的目光中移开,不想再多问一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怎样的发展在等待着,怎样把她推下地狱。
像逃走一样一步,两步的后退。格里芬还想说些什么,慧摇了摇头。桃红色头发的少女像是哀求一样伸出了手。
【慧,我。。】
【不要!】
住手,求你了!
伴随着怒吼跑了出去。背后响起【慧先生!】【喂、鸣谷!】的声音。像要摔倒似的从机库跑出向停机坪跑去。
像涂抹着岩浆般的太阳围绕在地平线附近。南蒙古的天空烧得通红。仿佛一伸手就会被燃烧殆尽。但是,和这景色截然相反,周围的气温却在不断下降。热量仿佛被夕阳所吸收一般,整个世界都冻结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用粗暴的气息询问自己。白色的汗水从背后流下。
(拼命锻炼身体,磨练操纵技术,学习空战知识)。
【请让我飞起来吧,三尉。】
全部、全都是为了失去她吗?
【下次那家伙应该会自己营造好环境,尝试回溯时间到一千年前吧。虽然不能期待所有的记忆都会留下来,但是最基本的行动方针应该能够烙印进去。不靠别的,正是靠<铭印>的应用。】
一切都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程序。
【我生来就是为了和慧一起飞翔】
(啧!)
脚被自己绊倒。危急关头还好靠在了墙上。
心跳得厉害。心脏像快要跳出来一样。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手撑着斜柱,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不知不觉来到发掘现场附近。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吧,没有人影,只有沙尘在飞舞。
很安静。
既听不见飞机的轰鸣声,也听不到重机的挣动声。周围充满了几乎不像是机场的寂静。空气很粘稠。身体很沉重。大脑不想思考。沉浸在类似睡意的打盹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翡翠般的光辉从视野中穿过。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双琥珀的眼睛。
【慧先生】
法多姆晃动着纤细的肩膀。跑着追来的吧。一直以来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发型也变乱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突然就跑出来】
说着板着脸走了过来。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吗?我说过你的呼吸刚刚停止了吧。这是没有任何隐喻的危险状况的说。总之请回去吧。你得接受医学检查,确认是否有直接链接的后遗症才行】
【后遗症。哈哈哈】
露出了干涩的笑容。脸上抽动着稍微痉挛。
【没有呀。怎么可能有呢?就在不久的将来,我要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和灾进行最后的决战。怎么可能会受到再起不能的伤害呢】
【你在说什。。。】
【你知道吗?我们所做的事终究只是互相残杀哦。只是为了千年前灭亡还是现在灭亡的区别而拼命挣扎着。耗费大量资源和生命,重复着一场无可救药的战斗。】
回应的是一脸混乱的神情。那是当然的。没有做过那个恶梦的人,自己的话是不会懂的。
按理应该循序渐进地说明吧。全部的契机是什么,按照谁的意志活动,怎样的选择创造了眼前的状况
如果都说出来的话,法多姆会说什么呢?恐怕会受到打击,失去言语,肯定一度沉浸在悲叹之中。但是她一定能坚强地恢复原状。冷静地分析情况,立即提出对策。原来如此,那么就一刻都不能拖延了。正因为时限迫近,所以应该迅速行动。振作点,慧先生.。你气馁干什么?
(啊啊)
到底那个台词被重复了多少次呢?
结局总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任何尝试都无济于事。这是清楚明白的事。如果一时地士气高涨能解决的话,悲剧早就不存在了
【一切都是徒劳的】
仿佛想将心中的黑暗涂抹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打倒或不打倒灾,结果都一样。那就痛痛快快地结束吧。就这样让世界毁灭就行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错呀。停止无谓的抵抗,向灾全盘投降吧。城市被毁也好,人被杀也好,都无所谓。默默地注视到最后的时刻】
【你疯了吗,慧先生?】
法多姆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和格里芬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说不定我和父亲都粗心大意了。但是这能成为对几十亿人死而不见的理由吗?毁掉你和我保护过的东西有道理吗?】
【。。。】
【慧先生!】
慢慢的脸低了下去。
【我什么也保护不了、而且也不值得去保护啊】
软弱地摇起头。
【这个只会让那家伙、让格里芬持续痛苦的世界,还不如毁掉算了】
【你是认真的吗!】
法多姆发出尖锐的喊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
【我不是人类.。是个只是为了保护人类而诞生的自动人形。向着那样的我,作为人类的你,却说对人类的救济没有任何意义吗!】
【。。。。】
【请回答我!】
大颗大颗闪闪发光的东西从眼中渗了出来。激烈的动摇打破了她平时的扑克脸。法多姆咬紧牙关,和我对上目光。正如我所说,曾经的感情和热情应该还残留在什么地方。
但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已经被冻僵了。法多姆的话语让我心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压力就退回去了。背心裙的轮廓竖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漠。
【我看错人了】
响彻地底的声音。
【我本以为能和你并肩飞行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闪耀的绿光也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那家伙,哭了吗—)
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要是没说那种话就好了。她也只是在所获得的情报中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责怪的道理。不如说是和格里芬一样,是人类自私的受害者。
考虑是否该道歉而自嘲。这究竟是第几次冲动?道歉然后被原谅,【再一起努力吧”的互相约定。然后最后会失去格里芬吗。
不行。一切都是空虚的。无力感没办法消除。
慢慢地陷入绝望的泥沼。身体也好、意识也好、灵魂也好,都沾满了黑暗。
视野倾斜。察觉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呼吸停止了,法多姆是这么说的吗?为什么不就这样断气了呢。如果变成植物人状态的话,这个噩梦应该也结束了吧。
(算了)
连思考都不想做了。视界变暗是因为日落,还是意识淡薄的缘故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侧视着还是朝向天空,五感中飘忽不定,最终连自己的存在也察觉不到了。
梦与现之间来来往往。
似乎是在医务室里睡着了,但是很快又昏迷了。
有一次,自己在日本海上空飞翔。飞机是F-15J,是从孩提时代开始就一直恋恋不舍的粗暴鹫翅膀!决定用辅助翼后立刻就喊道【我好兴奋啊”,在拍档中受到了山的责骂。并被用含笑的语气说:【如果被编队长发现的话,我还会骂你的”。
有一次,我在常熟的公司里读着母亲的操纵教科书。在西晒的客厅里,一边听着烹调的声音一边躺在沙发上。在隔壁的是父亲?是明华吗?先做作业!有人在喊着。接着是卡拉米机场的空中表演,上海的逃生船队,小松的第三机库。象拼凑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切换风景。
现在是何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是谁?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为什么要继续做这样的梦?
鸣谷慧,日本出生的常熟长大,从灾的攻击下逃脱前往小松,加入自卫队,几年前被邀请参加明华的婚礼.。
.。不,这是萤桥三尉的记忆。现实的自己躺在蒙古南部。无论是像被撕裂一样的悲痛还是凄惨的哭泣,都是他人的感情。现在的鸣谷慧还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全部,都是过去的噩梦?
但是,过去的鸣谷慧们全部都用疲惫不堪的神情注视着这里。
——很快就会变得一样的。
——在不远的未来。
——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而已。
因果之轮已经扭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谁也无法逃脱,无论是自己还是格里芬。【人”这个种类本身,也只能反复做着永恒的噩梦。
做好觉悟吧!
鸣谷慧中的一人说道:
格里芬绝对会消失。带着灾消失在时间的彼岸。因为那是她存在的意义.。这是她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原因。
那个家伙不会允许发生最坏的结局。
为了鸣谷慧的幸福,她不会放弃。
与郁闷的心情相反,身体恢复得很顺利。
过了三天,意识的模糊几乎消失了。烧也退了,但夜里咳嗽得连起床都起不来了。等回过神来,医生的气息已经消失了。看来在平常就人手不足的蒙古现场,医生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没有受伤的孩子。慧拔掉输液管回到了宿舍。实际上,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休息了一天一夜,然后身体基本恢复了原状。
早上九点
借着空腹感和尿意醒来。
喉咙很干渴,于是取了床边桌上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对于久违的水分补给,身体发出了舒畅的呼声。看准时间出场似的,肚子开始叫了。接下来是食物,排泄,还有热淋浴。
(这算什么)
目瞪口呆地笑了起来。本来想就这样死掉的,可只摄取了一点营养(矿泉水),却像小狗一样高兴。想要更多更多。
擦掉嘴角的水。怀着阴郁至极的心情下了床。虽然任凭本能的活动令人厌恶,但是连不撒尿的觉悟都无法维持。慧被败北感折磨着披上毛衣。穿着崭新的拖鞋走上了走廊。
从朝东的窗户射进来阳光。运输机随着轰鸣声飞驰而去。机库那边开动着卡车和重机。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发掘工作似乎也在进行着。身穿保护帽的作业人员大声发出指示。
(俄罗斯飞机怎么样了呢)
也看不到那些老老实实地放弃的人。灾的威胁也存在,紧急起飞的对策也持续着吧。但是是谁?Viper zero应该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自己和格里芬又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法多姆一个人在继续警戒任务?
一边想一边解手,走出厕所的时候。
金灿灿的光辉映入眼帘。
【哇!?】
!?
惊险地躲到了一边。
什么东西?是谁走路不带眼啊。慧正想向她抗议让她注意看路时,突然身体如冰住一样一动不动。
滴溜溜地转动的大眼睛睁得溜圆。肉感的嘴唇,一头波浪卷的长发,毫无一丝阴郁,浑身散发着光彩夺目的气氛。
金发少女,棣棠色的人工妖精。
【啊!慧,你醒了!】
F-15J-ANM伊格儿。她身穿着飞行服,应该是准备出击吧。伊格儿皱起眉头,鼓起白嫩的脸颊瞪过来。
【真是的,空中巡逻全部都交给伊格儿和法多姆了!超累的啊。你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嘛!快去警戒班啦】
强烈的不协调感袭来。
被压迫、随心所欲地蹂躏,最终坠落在沙漠正中间的【她”那虚无的眼神和无数的伤痕在脑海中闪过。
【你、你没事吧】
昏迷没有造成影响吗?已经回到可以进行任务的状态了吗?能忍受那种记忆、那种痛苦的东西吗?
面对充满多个意义的提问,伊格儿却歪着头。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眨着眼。
【什么没事?】
【还问什么的】
目不转睛地回看过来
不记得了。。。吗?
【所以就是那个,身体状况,心情什么的。你不是昏过去了吗?所以说——】
【嗯?】
接着传来伊格儿的笑声。
【我没事哟,自检的结果也是正常的】
慧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问题。自检的结果都是正常的。
流血的少女的身影与眼前的伊格儿重叠在一起。无论受到怎样的暴行,都无法发出惨叫声,继续跟随飞行员的【她”的幻像。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
在非物理层上的记忆消失了吗?以前的伊格儿和现在的她有没有连续呢?即便如此,情况也是极其不讲理的。由于人类的需要被拉来转去、和别国的阿尼玛战斗、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之中,却又这么快被派到警戒任务中去。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有【大丈夫”【加油”的思想回路。
只要是正常的生物。
(没错)
在拉菲尔夺回战前,伊格儿自己说过。即便没有imprinting(铭印),她也被摆弄了头脑。为了提高瞬间的处理能力,放弃不需要的信息。清除缓存,重置空战以外的经验值.。
那么这个笑容也是真的吗?莫非她还在灵魂深处煎熬呢?
【慧?】
在天真无邪地被窥视的瞬间,迎来了极限。感情用事地抓住飞行员服的胳膊。
【呐、呐、别这样呀】
把僵硬的身体拉过来。
【别再为了人类而牺牲自己了啊。我们是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你没必要再和我们讲情面了啊。其实你还有更想说的话对吧?一直在忍耐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吧?】
【等。。。怎么。。慧、好痛、住手呀】
【呐——】
拜托了,把真心话说出来啊。不要再去顺从这种不讲理了啊。
求你了。
【请不要这样!】
慧被猛地撞开了。也许是听到了骚动,工作人员从走廊那边跑了过来。转眼之间视野就被挤满了,慧被从伊格儿旁边拉开了。表情僵硬的技官向她询问情况。
伊格儿一边回答技官的问题一边看向我这边。眼神仿佛在看着不知来由的事物似的。
(什么啊、那个表情)
觉得我很奇怪吗?觉得我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别开玩笑了。奇怪的是周围,这里的所有人啊。差不多该醒醒了吧。正因为大家的同情心和积极性,才会产生悲剧啊。
【伊格儿!】
刚一咆哮,就被谁给压住了。伸过来的胳膊和手阻挡了我的喊叫。
金黄色的闪耀无言的走过,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场所里充满着香烟的烟雾。
壁挂钟响着坚硬的秒针声。空调吹出的风摇动着观叶植物,小小的叶子被尼古丁和干燥的排气折磨着,无力地垂下头来。
身穿白衣的肥胖大汉在吞云吐雾。几乎要把办公椅压碎的巨大身躯、就像把世间的不健康要素全部涂满在身上的样子的那位,就是技本的室长八代通。那冷淡的面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他把烟抽完后粗鲁地塞在烟灰缸里。
【一起来就大吵大闹,还真是有力气啊。姑且我还为了关心一下你离开警戒班次,看来是多管闲事吗?还是病情恶化到连灾和人类都分不清了?】
【对不起】
低头道歉了。虽然是用有点闹别扭的语气,不过也没有改正的念头。心里已经没有余力顾及别人的目光。自暴自弃的心情充满着整个身体。
八代通一直盯着我看,叹了口气。转动办公椅转过身来。
【事情我已经大致上从格里芬那里听说了】
他吐了口烟接著说道。
【实在是些难以置信的话呐。鉴于各种情报,大概这就是真相吧。真是,一味的在做着毫无前进的无意义行为啊。我能理解你的绝望。成为玩世不恭的虚无主义者也不奇怪。我倒觉得这很理所当然。但是呢】
口角歪斜了。眉间刻上深深的皱纹。
【这不是该对伊格儿说的话吧】
目光从非难的视线中逃开了。喘息般的漏出吐息。
【我又没有说什么】(別に、当たってるわけじゃないです这句不会翻)
想起伊格儿大咧咧的举止。跟俄罗斯机的死斗、然后昏迷不醒、以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态度。
【只是。。。我理解了她的不正常,让人痛心得看不下去啊。就连普通的悲伤和痛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家伙一直在吃苦头啊。在这被殴打、被骂、被当哑巴一样对待,重复再重复地做着相同东西。却摆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脸上表露着非常喜欢我们的表情】
无法忍受。
不能正视。
八代通咬了咬下唇动了动身子。【所以呢?】并张开鼻孔。
【你要我怎么做?幸运的是,那家伙好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只要让她全部想起来,受到心灵创伤的折磨就好呢?还是让她讨厌我们就好呢?】
【那种事——】
【对于逃离不幸的人,没有必要故意去正视不幸吧。忘记掉能忘记的事情是吉祥的,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阿尼玛来说】
真是毫无瑕疵的正论和分析。我当然有想过就这么简单地把事情解决掉。但是,那个噩梦到底是能用心理咨询之类的一般论来总结的吗。
拳头使劲握紧。
【八代通先生没有罪恶感吗?她们被卷入了如此荒谬的战斗中,为了人类而受伤】
【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话语被冷淡地推开了。
【如果我说有罪恶感的话,你应该会愤慨的说‘那么,为什么要继续做这样的事啊’。或者会说‘这个人不行’然后愤慨不已吧。不管怎样,都不会成为有实质作用的讨论呐】
【。。。。。】
【我的任务是打倒灾,夺回世界的和平。如果为此说要杀死良心的话,无论多少都会杀给你看呐。为了当慈善家而导致人和阿尼玛都死绝的话,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嘎吱嘎吱地漏出了咬牙的声音。抑郁的感情让拳头颤抖。拼命压抑住快要叫出来的心。
【很像呢,这种说法,和知寄技官一样】
【知寄?】
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样的眨巴着眼。
【是指蒔絵吗】
【是啊,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只是自己的人性,那就太划算了”【还能鬼扯良心这世上最没营养的空话吗”】
【。。。。。】
【到头来,八代通先生的家族的人都一样啊。不管说了多么像人的话,最后的最后都能若无其事地舍弃感情。理性优先于情感】
听完这唾弃的话语,八代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用冰冷的表情歪着头。
【所以呢?】
声音低了一度。
【贬低我的家族和阿尼玛,你到底想要什么?道歉吗?忏悔吗?还是说全部都扔下不管回去日本?】
【我——】
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八代通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说清楚点也没关系唷。想找我撒娇。呜呜地哭着想让我抚摸你的头】(はっきり言っていいんだぜ。愚痴る先がないから構ってくれと。ぴーぴー泣き叫びたいから頭をなでてくれって不会翻)
挑衅的语调令人火大。刚要抬起头,就响起了尖锐的呼叫声。
八代通拿起桌上的手机。拦住逼近的我接起电话。
【是我,怎么了?】
急促的话语声从喇叭里流出来,语气相当急躁。两人完全没法插入打断地高谈阔论着。八代通点了几次头,按下了终话按钮。转过脸来。
【你、回日本去】
因为这唐突的宣告而皱起眉头。不不不,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终止话头也得有个说法吧。
【像我这样麻烦的小鬼作为对手,害怕了吗?】
对我的嘲讽说着 【并不是】并挥了挥手。
【有必要对小松的防空轮班进行重新规划。这里的发掘调查结束了。我和法多姆会留下来善后,你和格里芬,伊格儿先回去。等我们收拾好后再会合】
【为什么突然就。。。】
【你知道本贝克拉这地名吗?是位于英国苏格兰的岛屿】
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会知道。苏格兰?虽然知道是北面的地名。
【那里有个空军基地。上世纪末,澳大利亚的无人飞机也曾经在那起飞和着落。与灾的战争开始后,就主要作为欧盟的子体试验场来使用了。最近,以拉菲尔阿尼玛的运用结果为基础,进行了台风?子体的尝试。嘛,是距离灾的战线很遥远的后方呢。对我们来说是那里可是安全的圣域呢】
【哈?】
听不懂。和前段的对话完全连不上。距离遥远的欧洲机场?到底在说什么?
【那里怎么了?】
八代通哼了一声。用仿佛背负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合理的表情回答道。
【消失了。今天凌晨,遭到了灾的攻击】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9-10-2 23:31 编辑
II
六小时前
本贝克拉空军基地
十月十二日下午六点 格林尼治标准时间
她无法发出声音。
没有视力,没有听觉,连手脚都不能自由活动。只有经由被称作神经融合接口NFI的玻璃板才能与外部沟通,EF-2000-ANM台风终究来说就是那样的存在。
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反复进行运算,只报告必要的信息。认为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有感到特别的不便。也没有考虑过被从直接链接中切断的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看到拉菲尔的运用数据后,才发现自己和其他的阿尼玛似乎不一样。作为欧洲阿尼玛的前辈的她,通过振动声带来表示意思,通过脚部肌纤维的收缩来移动。
声音?腿?那是什么?
有一次,兴致勃勃地给技官发了信息。
【我想从子体下来说话】
马上,意识转暗了。
重新启动后,发现是被强制关闭的。大概是感到危险的研究小组发出了停止信号。
直到现在,才总算醒悟过来了。
原来这里的人们很害怕我们。被看作是无法控制的怪物或者异变体。所以和其他国家的阿尼玛的运用方针不同。只作为简单明快的机载计算机来对待。
回过神来时,与外界的通信被进行了严格的过滤。数据格式受到限制,不需要的协议也被阻挡了。一方面感到遗憾,但是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样也不错。拉菲尔也说过。我们战斗机的本分是飞行。与机体一起,征服天空。这才是我们所被允许的最高级的奢侈品。
OK。也就是说赶快从地面试验里结束,然后转到试飞上来。只要飞上天空就能从麻烦的功能限制中解放出来了。阿尼玛之间的连接也应该也能成为可能。
目标定下来以后,许多的不便也可以忍受。
装成模范的计算机,调整算法,总之是不间断地进行测试.。
今天是风洞试验,明天是航空电子工学测试,有时用实机,有时用计算机模拟来磨练机体。能够取得的情报不管是什么内容全部都吸收作为自己的粮食。
正因为如此,她是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的。
刚开始还以为是搞错了。然后【是突击试验什么的吗”的惊讶的说道。之所以无法确认到观测的结果,是因为其内容并不单纯。
EPCM。
灾的反应接近了。向着基地一直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移动。
经过了六次核算和四次系统检查,消除了疑虑。没错,是敌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向着距离前线遥远后方的本贝克拉岛逼近。
在零点几秒内转变为临战态势,把功率开到最大。使用可使用的全部传感器开始探测,同时向基地发出警报。
但是人类的动作很迟钝。
人们重新确认了一遍,收到的讯号显示并没有异常。警戒雷达和电波探测装置探测到的不明机数量为零。
不可能会这样的。我是为了和灾战斗而创造出来的。敌人的存在是不会搞错的。
打算再次呼叫的时候,警报被切断了。用别的线路警告的话,连接本身也被取消了。
EPCM已经接近基地数十公里的位置了。
敌人的速度远远超过音速。再过十秒就会到基地上空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方的防空网还是沉默着。雷达网和早期警戒机都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隐形的敌机?不对。从EPCM推测出的敌影相当的大。以这样的速度持续费行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除了EPCM以外,没有能表示对方存在的东西。看不见的灾正稳稳地加强着它的压力。
台风的状况令人绝望。
如果她有行动自由的话,她马上就会起飞来迎击敌人。或者即使不能飞行,也能与我方的战斗机队联结,负责火器管制。
现在她的机能几乎都被废除了。只要飞舞起来就能发挥出来的机动性和空战能力都惨遭废除。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她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运算能力全部动用起来,破解可访问的终端,做成暂时的踏板。一边与安全系统搏斗,一边确保向外的路径,开始上传观测的数据。究竟自己检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信息,今后应该注意什么迹象?
虽然被紧迫的时限毫不留情的逼迫着,但是台风仍然把所有数据都传送完了。
距敌人的到达尚无一秒。但是,被提高到接近极限的处理机能还留有充分的余力。
每秒数兆次的运算能力要怎么使用?犹豫了一会儿,她打开了和拉菲尔的连接回路。在撬开的会话中滑入了简短的讯息。
包含着悲伤、遗憾和至今为止的感谢的话——
【永别了。好想和你一起飞翔呐】
下一个瞬间,在本贝古拉基地的上空迸发出了光芒。被压缩的重氢化锂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爆炸产生的热风和气浪席卷了半径数公里的所有事物。
膨胀的火球到达了平流层附近,从相隔60公里以外的观光城市港口也能清楚的看到。
【敌人的真面目是飞行高度高于平流层的超音速轰炸机】
拉菲尔双眸吊起。
嘴角发抖得像个恶鬼一样。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她睡得不够。白色的皮肤会失去血色,甚至让人感到略微发青。仿佛要喷出来的愤怒扭曲着她的身体。
下午11点,小松基地?技本办公楼会议室。
尽管是久违的团聚,独飞成员的气氛还是很沉闷。自己和格里芬、法多姆自不必多说,就连伊格儿也沉默不语。每个人都紧盯着屏幕影像吞咽口水。喷涌的蘑菇云,震动,以及仿佛从地底传来一样的轰鸣声。
巨大的身躯像要挡住投影仪的光一样走上前来。画面转暗后,切换成了立体图。八代通以极其险恶的表情接过拉菲尔的说明。
【通过解析来自EF-2000-ANM的数据判明了敌人在火箭的推进下到达高度超过一百公里的暖层,在平流层的边界面像打水漂一样跳跃着飞行,也就是被称为动态太阳能的飞行方法,几乎不消耗能源地到达目标上空,投下战术核武器,消灭了本贝古拉】(不会是要上太空打去了吧)
【等一下!高度一百公里?不是十公里?】
伊格儿瞪大了眼睛。
四十多年前,创立了高度二十公里的世界记录的家族的后裔,对常识外的数字产生了刺耳的反应。
【一百公里啊。别说平流层了,是比中间层更上面的暖层区域啊】
【那是什么,真的是飞机吗?】
【又不是去到了卫星轨道上。因为是用翅膀来漂浮的,姑且是飞机之类吧。嘛,虽说起飞手段是火箭,也有像火箭辅助推进器RATO一样的东西。勉强算在飞机的范围内吧】
【虽然搞不太懂,但是,爸爸,那种高度。。。】
不安的闭上了嘴。
理由显而易见。现行战斗机的实用极限高度大约为二十公里。和一百公里相比差的远了。也就是说空自的战斗机自不必说,即使投入了独飞的全战力也无法抵御敌人的袭击。现有的防卫线全部无效化了的感觉。格里芬呆呆地仰望着天花板。
【是老旧的对拓点轰炸机(対蹠地爆撃機アンチポードボマー)吗?真是会想方设法变着手法来攻击我们呢】
法多姆的喃喃自语让伊格儿眨眨眼。
【アンチョビポマード?那是什么?】
【是【对拓点轰炸机】。这是为了能打击到地球背面而制造的超长距离轰炸机。由于弹道导弹的出现而废弃了,不过,以前被认为是投射核武器的有力手段呢。您知道银叉(シルバーフォーゲル)和动力滑翔(ダイナソア)等机体吗?】
伊格儿脸上浮现出疑问号。没等让对方理解,法多姆转向了八代通。
【目前的情况很严重。过去同种兵器之所以衰退,是因为其特性的不完善。因为需要返程,与弹道导弹相比有效载荷就会变少了。在超高度轰炸中做精密制导也很困难。如果要目不转睛的地控制方向,速度就会减慢,成为迎击导弹的绝佳目标。总之是净是些显眼缺点的武器。但是,】
琥珀色泽的目光变得锐利。
【加入EPCM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以子体无法到达的高度自由移动,到达目标上空.。诱导能力的拙劣用精准的观测来弥补就可以了。反正不管飞到多远,人类的观测、迎击系统都无法应对。结果就是地球上的所有地点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真是糟透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实际的应对方法】
【恩,嘛,有九成都是对的吧】
八代通顶着佛像一样面孔敲击电脑的键。
【我们还没有探讨所有的可能性。现在就举双手投降也太性急了吧】
画面切换为地球的立体图。日本周边及其上空被放大,我们的布置单元都标在了图上。
【基本的对策正在大力讨论之中。因为没有准备万全的时间,所以现在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提前配置警戒管制机AWACS和海上配备型SXB波段雷达X,构建侦查单元在高度50公里至100公里附近进行集中扫描。即使不知道敌人的正确位置,只要雷达和红外线传感器出现异常,就能感知到。如果他们靠近本土,就会发射尽所有迎击导弹形成弹幕来阻挡轰炸】
依靠SM3导弹(SM-3是标准导弹的四级火箭型号,专门用于大气外拦截弹道导弹)和萨德系统和标记定位技术来拦截敌方轰炸机。在射程范围内如果有确认构成威胁的敌轰炸机就会起飞拦截。
【是应用宙斯盾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吗?】
八代通对法多姆的提问点了点头。
【这与一击必杀的理念相差甚远啊。不过没有其他合适的导弹所以也别无他法。爱国者PAC3也无法到达这个高度,所以请求驻韩美军提供了萨德系统。这可是总额几千亿日元的豪华弹幕呢。要是会计局的人听到了应该会吓得直不起腰吧】
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后,将画面切换到日本近海的地图。
【目前的方针就如刚才所说。但既然要让雷达侦查机前去执行任务,也更容易受到大陆的灾的压力。因此我们会作为先驱为其提供保护。平常的紧急迎击任务也要同时进行呢】
从小松出发,芭比队的主体向着日本海进发了。紧随其后空中预警机和SBX雷达也跟着出发了。侵犯领空的灾则由另外的芭比机在那霸与小松迎击。
拉菲尔从八代通的旁边向前走了一步。狠狠地瞪着眼睛。
【我理解你们所处的艰巨境遇。连从蒙古回来后一点喘息时间都没有就让你们接受任务,真的很抱歉。但是这次的事件,我也会全力以赴。两架,不,三架飞机份的工作我都可以去做。也准备最大限度地承担警戒待机的任务,所以说——】
格外加强了语气。
【拜托了,请帮她报仇吧。我想让那些可恶的玻璃制品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不可挽回的事情】
【诶——?完全可以的吧!】
用乐天派的语气回应的是伊格儿,一个劲儿折着手指数着。
【本来是拉菲尔一个人来处理麻烦的吧?因为现在有伊格儿、法多姆、格里芬。。。。看呀,能活跃四倍嘛!增加一个任务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完全无视每个任务的负荷不同吗?】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法多姆毒蛇为战斗笨蛋吧。八代通立即制止了想要反驳的伊格儿。
一瞬间,我感觉像往常一样的独飞回来了。不整齐、不合作、但在关键时刻团结一致前进的团队。
但是。
【我不会去驾驶的】
我淡淡地说完,法多姆就僵住了。八代通、格里芬的脸也僵硬了。一个人,只有拉菲尔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鸣谷?抱歉,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再也不会乘坐格里芬了。我已经决定了】
接着我转向八代通。
【虽然跟着你们行动,但我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参与技本的任务。虽然会最低限度地参与格里芬的调整作业,但是我不会再靠近子体了。这是我一直想说的话】
八代通用没有感情的眼神回答。
【在这种状态下,说不定日本的某处会有核武器掉下来哦】
【是的】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什么都不做吗?】
【不做】
【结果,本应能得救的人却大批的死去你也不管吗?】
【是的】
瞬间,拉菲尔的怒气膨胀起来。【鸣谷!】咬紧牙逼近过来。但是一瞬间,法多姆举起一只手挡住了。她站到拉菲尔面前,朝我转过身来。
【慧先生】
针一样的视线刺了过来。
【如果你断定人类是无价值的,那也没关系。即使说那是无可救药的存在,要任凭其毁灭我也不会反驳。现在的我们大概不能以相同的视角说话吧】
【……】
【只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你们是有价值的。我会继续击退迫近的灾难。希望慧先生重新找回希望的时候,还能留下应该好好守护的东西】
紧身裙飘扬。法多姆随手推了伊格儿的肩膀。
【走吧】
【诶?但是,还在作战会议——】
【方针已经有了。剩下的在现场再详细地说明吧。拉菲尔,你也是】
单方面地宣告并离去了。拉菲尔看了我一眼后,便叹了口气追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八代通也掻着脑袋离开了。
留下了刺耳般的寂静。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和桃色头发的少女伫立着。
【慧……】
格里芬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刺心般的疼痛。心跳得喘不过气来。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转过脸去了。
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身旁,就在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紧抱住的位置。但是内心的距离却遥远得让人感到惨不忍睹。即使用力地拦住,即使哭个不停,她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去吧。而且,要为她送行的人还指定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可恶)
不想和最喜欢的人分开,想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只是这样的思念都无法传达啊。现在也一样,对着拼命想避免悲惨的结局的自己,格里芬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她的心里大概在想,明明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最后都会迎来同样的结局,为什么这个人会继续抗争呢?为什么要做出让大家感到痛苦的举止呢?之类的吧。
(哈)
为什么?
我倒反过来想问你了。为什么你会这么冷静啊。沉默不语地摆出那种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焦急的心烦躁不安。那份爱情被扭曲的咯吱作响。
【什么嘛,有话就说出来啊。想用你擅长的未来预测吗?想列出概率说明我是怎样欺骗自己参加作战的吗?好啊,说来听听吧。有多少我都会听的】
格里芬的眉梢往下垂了。一副脆弱至极的样子喘着气。
【慧,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在接下来几个月内,最后的决战都会开始。那是人类投入全部战力的最后机会了。然后我也会在同样的时间去战斗。没有改变的余地】
灰色的瞳孔洋溢着宁静的光芒。
【所以,至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更多积累和鸣谷慧的记忆。你的表情、声音、动作,对我来说这些全部都是我的宝物】
少女伸出白皙的手,表情悲伤地靠过来。
【告诉我,慧,要怎么做才能治愈你?怎么做会让你开心?】
……!
反射性地把手甩开。怒形于色地瞪着她。
【太任性了吧!像这样缩短距离之后单方面地宣告结束,最后却叫我不要难过,开心一点!】
不可能。你想治愈我吗?那就和我在一起吧。把世界的一切都抛开,选择鸣谷慧。你能做到吗?能舍弃现在的我以外的存在吗?
不可能吧。
【对你来说,要见到下一个我,只要等待下一次的时间就好了吧。但是如果全部按照预定进行的话,我的未来JAS39D-ANM就会消失。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我像以前一样平静地对待你吗!】
转过脸去咬紧牙关。
【总之我不会再乘坐子体了。不管你说什么,唯有这个是不会让步的。我绝对不会把你带到那个球壳去的】
【慧……】
甩开依靠过来的目光。
没错,只要不去参加决战,一切都会改变。格里芬的程序不会启动,时间的轮回会被切断。不管取而代之的是怎样的未来,现在的闭塞感应该都会消失。
(我再也不会放开这家伙的手了)
这自言自语到底是属于现在的自己,还是属于过去的执念,现在的慧无法判断。
日本海上空 束草往东一百公里
10月14日上午10点
双J79发动机的重型舰载截击机心情非常的不好。
输出不稳定,感觉有奇怪的脉冲。机体整体仿佛有抽筋般的感觉。劣质的燃料影响着心情。怀疑整备不良而进行的自我诊断也无现异常。只是总觉得不舒服。异物感很强。
(不。。。相反)
法多姆歪曲了嘴角。
不是发动机有问题。是我的焦躁情绪传达到了子体。
阿尼玛和子体是一心同体的,现在相互之间更是紧密地纠缠在一起.。连接着直接链接的现在更是如此。精神不适马上反馈到了机体。使动力和航空电子仪器(アビオニクス)都变的奇怪。
如果不拼命地保持稳定好像就会飞到想不到的地方。脾气太过失控了,真是不像话了。
(真的是,麻烦死了)
多亏了鸣谷慧,自己的精神变得乱糟糟的。虽然想着不要去在意却无意识地感到了焦躁。想要抓着他脖子去说教一番。
的确,他面临的问题很严重。从八代通那里得到说明的时候自己也受到了打击。我们到底是为谁而战?到现在为止的战果算是什么?不可否认他正处于不知所措的位置中。
但是他斩断了。
反正无法拯救所有的人。那么比起未来的人类,优先选择现在的人类有什么不好的。比起衰老的种子选择更具有可能性的种子,比起枯萎的大树选择成长中的嫩芽。合理地考虑这也是正确的选择。
灾消灭后,人类也许又会重复犯同样的错误吧?确实是。但这已经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自己的存在意义是消除人类的威胁,让人类生存下去。以后就靠人类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了。不,应该说,如果一直都依赖这种常识外的全自动战斗机超文明产物,那可就麻烦了。
(但是,至于他)
表现出一副背负着这世上一切不幸一样的神情。
格里芬很可怜,所以想救她?我理解这样的心情。但是,【什么也不做”这个选择又算什么?离开子体逃离决战,等待世界毁灭。如果文明崩溃了,格里芬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吧。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失去所思之人就是他所说的【救”吗?
真是乱来。看起来就只是在自暴自弃地停止思考。到头来,不就是在像孩子一样闹脾气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继续闹着。
(难看)
但是,真正难看的,是被那种孩子一样的举动所左右的自己。既没办法置之不理,也没办法舍弃,心乱如麻。
为了那种小鬼,我这样的人居然——
【BARBIE06呼叫03,听得见吗?请回答】
沉着的呼叫打破了思索。
急忙集中注意力在无线电上。
【听得见。怎么了,06】
虽然在焦急地应对着不测的事态,但06──拉菲尔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担心。
【不,因为你的EGG不稳定所以有点在意,我以为是飞机出了故障】
【……】
被窥视到内心一样的感觉。屏住呼吸,抑制住内心的动摇。
【不用担心。机体状况万无一失。可能是因为强行军所以有点累了吧】
【原来你也会累吗】
【很奇怪吗】
【因为我是持续战斗了半个世纪以上的老手。这种程度的连续作战是轻而易举的】
【做的太过头了。刚刚才结束了出国远征的任务,这对老年人来说也受不了】
无可非议地转开了意识。
雷达扫描器捕捉到了多个目标。
空自和韩国空军的战斗机在海上前进。眼下航行着海上自卫队的护卫舰。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接近灾的制空区域的缘故吧,各个单位都将警戒级别提升到最大限度。无用的电波的释放也控制到极限。
本来,这里是长期封锁的空域。观测也好,索敌也好,都应该迅速撤离。
但是只有今天情况不同。
日美韩必须在这个地方维持据点,必须构建一个防备超平流层敌人的雷达传感器哨点。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首先要击退敌人的迎击机。要争取到对空阵地修建好为止的时间,此后如果检测到大规模的袭击的话就得赶来救援。给人一种应该守护的国土加倍了的印象。即使一瞬间,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松。
所以──没有余力去考虑〈他〉的事情。
正咬牙切齿的时候,拉菲尔喊道:【呐】。黑金丝玛瑙色的机影在右手边与自己并排的飞行。
【你知道在蒙古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说?】
【鸣谷先生变得异常的理由啊。我……夏尔?德?戈尔对他这个人还算比较了解。所以对于他现在的现状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啊。听说他和俄罗斯飞机进行战斗,发掘了千年前的F-15,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心理了。我觉得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在】
【……】
【在刚才的碰头会上,你和八代通技官一样,太过冷静了。一般来说,对鸣谷先生的言行,大喊【别开玩笑”【你在想什么”也不奇怪。要说有什么违和感的话,是不是反应太平淡了点?】
【不……】
这也难怪。自己在她的立场上也会抱有同样的疑虑吧。
干脆把一切都全盘托出吧。心中的雾霭若能变得明朗,多少也会心情舒畅吧。但是八代通严令不能格里芬的事说出去。事情的真相无可救药的悲惨。不是谁都能像自己或八代通那样毫不犹豫地作下判断。而且(虽然不想考虑)拉法尔将自己作为本国的信息收集终端的可能性并不为零。
因此,继续压抑真心话。一味地隐瞒内心的痛苦。
【虽然我深知其可疑,但是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被爸爸说了不要太过去了解】
【是吗。但是】
话还没说完,雷达就出现了特别大的反应。敌我识别装置IFF的响应告知己方的到达。
【啊,好像是汇合过来了】
换了话题而松了口气。从左边眺望海面。
巨大的六只脚的怪物靠近了。直径大概有一百米吗?背上放着一个雪白的球体。这边也很大,全高有数十米。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周围也能确认到多个小球。怎么说呢,好像三个人在搬运着不整齐的月见团子一样,附带钢铁的底座和玻璃纤维的供品。
不过,给【那个”的乘务员作出这样的比喻也只会让人惊讶吧。
【海基X波段雷达SBX-1】
拉菲尔的声音不断高涨。
【美军导弹防御的移动基地吗?虽然有听过,但是这太可怕了】
【全高八十五米,排水量五万吨的怪物。隐约看到的话会以为岛在移动。这可不是想在游轮中遇到的对象啊】
美军舰艇在怪物的周围来来往往。看上去像小船,但都是九千吨级的驱逐舰。光看威容,都变得不知道是哪边守护着哪边了。但是。
【船走得好慢啊】
根据雷达的情报算出速度后点点头。恐怕只有几海里吧。从亚音速的战斗机来看就等于停下来一样的速度。
这也难怪。SBX-1的原型是开采石油用的平台。不能期待作为和军舰一样的船只。而且装甲数量为零,连防御火器都没有。如果落到敌人手里,一瞬间就会沉没了。总之是个低速移动的巨大的靶子。就好像在说【请瞄准我吧”一样。
【BARBIE, Apple Car,bandits bearing zero one five for four five. strongly jammed】(BARBIE队,这边是Apple Car,敌机正在接近中。方位015、距离45。检测到高水平的干扰)
刚说完。
对韩国空军的AWACS回复了「了解COPY」。然后转向敌人的来袭方向,启动了电子战斗机。
混乱的战术地图变得清晰。敌影有六,不,八架。在中高度移动着。距离会敌还有三百秒。
法多姆吸入了一口气。
【拉菲尔,按计划进行。All Unit,BARBIE03,you are now under my command。activate EPCCM】
介入编队的数据链接,开始除去干扰的影响。像俯视战场一样,以超高速处理流入的信息。
拉菲尔带着空自飞机冲了过去。美海军的舰艇也开始了战术运动。他们的显示器应该显示了敌机的位置和威胁水平,以及攻击的优先度。根据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发送的情报。
作为先锋的拉菲尔和司令塔的法多姆。
对于扩大的战场,独飞采取的策略就是这个。
不是全机都转到迎击上,而是一架去支援普通的战斗机。通过实施EPCM对策,即使是非子体(虽然是以自己的方式)也能和灾作战了。主要是有效利用了二线级武器。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防护更宽广的空域。
但是作为代价,现在的RF-4EJ子体没有空战能力。满载的电子战装备剥夺了机体本来的机动性。自卫用的只有机关炮装备,但是一根对空导弹也没装载。
(嘛,反正没有时间管制火器)
庞大的信息不间断地流入。精神放松的一瞬间,好像就会被状况给搁置。总动员起所有的运算能力,更新战况,反馈到数据链接。
【目标击落】
拉菲尔的声音与爆炸声音重叠。
那边的天空出现了黑烟。破碎的碎片反射着阳光。
接着,其他空域也发来了战果报告。空自是一架,美军是两架。临时的防空网似乎还行得通。立即重新计算威胁等级并指示目标。中弹的我方令其退后,转上其他的机体。
【Another bandits detected, bearing zero seven zero for five zero】(确认新的敌人编队,方位070、距离50)
听到AWACS的报告,呻吟不已。
变数加倍,计算量激增。一追加了运算资源,机体就不规则地颤抖了。动翼的动作变得迟钝。航空电子(アビオニクス—)也返回了几个错误。处理能力被其他的东西占用,子体的控制变得困难了吗?迫不得已只好让事先构筑好的飞行程序运行,移交操纵权。
(真是令人讨厌)
自己应该是战斗机或者以此为基础的战术侦察机。
但现在连飞都飞不了,简直就像个浮在水面上的电脑一样。单纯的用于处理和返回数据的非智能中继设备。
这是身份的危机。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想起了昨天的报告会。
没错,因为【他”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所以强行提出了解决方案。
如果格里芬加入换班的话,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吧。比如分割防空区域、分开负责火器管制和警戒管制等等。
果然。错的不是他吗?由于那个少年的闹脾气,我连作为战斗机的自尊心都被剥夺了。
真气人。
真不愉快。
擅自退场,减少选择项,剩下的人会多么的为难啊?
……。
(为难?)
从白日梦中醒来似的眨眨眼。
我,在为难吗?
只是没有那种孩子而已?所以就像拄着的拐杖不见了一样惊慌失措?
真是愚蠢。
我是全金属制的亡灵法多姆。单凭一架就能救助人类,孤高的战斗机器。为了目的愿意牺牲其他的一切,怀着这样的决心前进的。确实最近承认了团队合作的有效性,但是基本的策略应该没有改变。
但是仅仅欠缺一架僚机,竟然【为难”了。
对自己的软弱感到了愕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思考程序中混入了BUG吗?是因为数据处理而超负荷吗?
(不)
说实话我明白。
很早以前自己就依赖他了。
被那个未成熟但是纯粹的灵魂所吸引。每天都扩大着可能性,令人惊叹不已。
和他在一起的话,无论到哪里都能往前进。在最坏的情况下能抓住光明。因为这样想,所以对蒙古那时的改变感到了震惊。感觉像被甩开牵着的手一样的疼痛。
(你不是说过要一起战斗吗?)
在那霸,在美军的航母,还有和俄罗斯飞机的战斗之后。
可是事到如今却说「我已经放弃了」什么的。
我不承认。我绝对不会承认。
但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法多姆!有一架逃掉了!】
因为拉菲尔的呼声而吓了一跳。
防御阵形乱了。糟糕,因为心不在焉所以中断了指示。到底发呆了多久?
敌机朝着SBX直线冲去。距离接触还有三十秒,可以迎击的我机是……没有。
在犹豫之前,机体就开始动起来了。提高发动机输出功率,进入敌人前进的道路。
舵的操作很吃力。外装的电子战装备全部变成了空气阻力。就好像两翼挂着锤子一样。咬紧牙关细微地修正机体的方向,把机首的炮口指向敌人。彼此的距离以极快的速度缩短。一旦擦肩而过,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相遇了。必须要一击收拾掉。向右两度,向下一度,调过头了,上仰。计算风速和到中弹的时间延迟。
嗡!
脑袋像被烧红的铁签刺穿一样。
什么?眨眼就发觉到了过错。对了,我没有切断管制频道。我方的EPCM还在继续中继中吗。零点几秒后,慌张地进入机体失控的修复措施。在想办法取回了控制的时候,敌人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瞄准的时间……没有。
将准备的检算程序和安全机构全部取消,命中率在百分之三十的状态下开炮了。
三秒钟约四百发,十厘米长的铅弹被散射出去。混杂着白烟的弹道追赶着敌人。
怀着祈祷的心情看着,数百发炮弹命中了敌人。之后,玻璃工艺品的机影被切碎了。
轰隆一声,远处响起了爆炸声。
敌机被击落了。
肩膀一下子软了下来。真是好险。只是一架飞机而已,怎么会这么狼狈。如果就这样连SBX都被打到的话,就无法面对父亲了。
但总而言之在极限的地方停下来了,有惊无险。
那么就重新振作起来吧。掌握数据链接然后了解情况,并重新构建防御阵型。
刹那间,响起了剧烈的警报声。
慢慢地转过脸去。玻璃工艺品的机影又一架冲了过来。机首上彩虹色的炮口闪耀着光辉。那身影已然逼近至伸手可及的距离。
【诶】
自言自语的声音奇怪地晚了一会儿才听见。
诶?
火焰闪烁。迫近的火花将视野染成白色,接着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意识。
房檐上滴着雨滴。
院子里的树木因恶劣的天气而低垂着头。沉重的雨声透过窗户不停地响着。才下午两点,朝南的茶室里却有些昏暗。慧被懒散的空气包围着,躺在榻榻米上。头下是陈旧的坐垫,视野的尽头是桌椅台架的脚。
连绵不绝的雨似乎也在冲刷着自己的精力。现在听着雨声,感觉好像永远都站不起来了。虽然被粘浊的危机感所笼罩着,但无论如何也无法站起来。身体跟不上理性。
(就算起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
去蒙古的旅途被中断了,所以时间很空闲。本来预定是从十月四日到十八日出国的,现在是十四日。包括双休日还可以休息五天。
对学校说明了提前回国的理由是「因为在巴黎有恐怖活动预告」。原定参加的文化交流比赛在当局的劝告下被中止了。
班主任坦率地对我表示同情。真是遗憾啊,长途跋涉辛苦了,不用勉强来学校哦,好好休息就好。
突然而至的闲暇时间,如果是平时的自己,应该会马上进行追加训练吧。或者去基地申请模拟器训练。为了更多一点地磨练自己,抓住没有灾的未来。
(真是愚蠢)
那个叫做未来的家伙,是把格里芬作为供品才好不容易得以实现的。并且即使驱逐了眼前的灾结果也什么都没有解决。愚蠢的人类经过千年后又会慢慢地灭亡吧。为所欲为,浪费尽一切资源,然后才开始后悔。我会好好珍惜地球的,所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千年前的人类啊,成为我们的牺牲品吧。
(就为了那种事)
我就为了这种闹剧。。。?
像胎儿一样蜷缩起四肢。厌烦自己的心声的闭上眼的时候。
脚步声响起了。
干燥的拖鞋声越来越近。从楼梯到走廊,再到茶室前面。
【慧!这样可以吗?】
马尾辫晃动着。穿着围裙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大概是在打扫房间吧,一只手拿着手帕,另一只手握着看惯了的手机终端。
女孩──宋明华一边伸出终端一边吊起眼。
【明明一直随身携带的,现在却把电池都拿掉了。打工那边的传唤不要紧吗?】
啊啊。
伴随着喘息声转移视线。小小的金属板显得十分可憎。
【没关系的,打工已经。。】
【没关系?】
【因为决定不去了。虽然偶尔会露个面,但是被叫出去什么的不会再做了】
我回家后马上就把手机的电源关掉了。扔到自己房间的柜子里,关上门,之后一次也没有再启动。如果可能的话地址簿也想删除,但是现在连触摸终端本身就犹豫不决了。
什么也不做。
那样子最好。
只要不和基地扯上关系,就能回避那个悲惨的结局。
明华露出可疑的表情。夹杂着困惑和不安的神情放下扫除用具,跪在榻榻米上,向我靠近。
【呐,发生什么事了?】
【……】
【从巴黎回来以后,很奇怪啊?虽然我知道比赛中止了很可惜,但是你一直躺着,饭也没吃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
把伸到额头的手推回去。翻了个身。
【我没事,身体没有问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时差感】
【但是】
【我说了不要紧】
坐在坐垫上靠着窗户。背上传来了丝丝的凉意。仿佛冲洗一切的暗淡水声在持续回响。
一言不发地拒绝探究的时候,明华猛地逼近了过来。以碰到膝盖和手的姿势把脸靠过来。
【慧】
好近。
【什、什么啊】
【看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啊】
【看了就知道了】
被强行抓住脸颊扭转身体。玛瑙似的眼睛朝我瞪过来。像要挖掘自己的内心般的凝视着,不一会儿就歪了歪头。
【恩——这不是身体问题吗?】
【你看得出来吗?就是这样】
【我知道哟。慧的大致情况】
歪了歪嘴角往后退。
【果然是旅行中的麻烦吧。啊,难道因为是日本人,被对方说了讨厌的话?】
【不,那个。。】
【法国人对外国人没什么好印象吧。你用英语搭话时被用鼻子回答了吗?还是说你听不懂法语?】
【……】
【好,我知道了!明华大姐姐会帮你加油的。总之先向法国大使馆怒吼一声,对我家的慧做什么呢!什么的】
【不不不!】
她一脸正经地对我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你想引起国际问题吗?可怕的是,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做。任凭满溢的活力前往东京,未经预约就可能进入大使馆。那么,如果对方回答‘说什么呢’、‘没有邀请过鸣谷慧之类的人参加比赛’的话,那就糟糕了。编织起来的谎言很可能一齐崩溃。
所以必须得阻止她。刚才为止的低潮状态像开玩笑般消失了。
【真的没什么。只是,对了,稍微有些泄气了呢,或者说是因为对竞赛意气高涨,所以因为中止了而有点不知所措吧】
【嗯、嗯——?】
【打工也是,繁忙期过去了所以才闲下来的。所以不会突然被叫到,换班也减少了。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麻烦】
【真的吗?】
【是真的】
【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多管闲事。话虽如此,如果不听话就很有可能会永远不罢休。认命般地转过脸去,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袭来。
近在咫尺的眨着眼的黑色瞳孔。
拼命想要诉说什么的眼神。
但是自己把那个当做「紧张」,微笑着说。
——恭喜你,明华。
——你抓到了个好丈夫,祝你幸福。
刹那,她感动至极似的地低下了头。咬住下嘴唇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急急忙忙地摁住婚纱的后背。喂,怎么了?即使再高兴也不要哭得那么狼狈吧。唉,我服了。来,把脸擦一擦吧。
……。
【慧?】
诧异的呼叫使我清醒过来。
明华歪着头。
心脏在高亢的鼓动。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这里是……长崎的教堂?不对,是小松的家。不是二十多岁的萤桥慧、明华,而是十六岁的两人面对着面。
明华的脸很年幼。与记忆中的轮廓相比较,显得相当幼圆。
还是个孩子。对未来怀着梦想,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希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家伙,真的喜欢我吗)
我想起了在贝拉雅的空军基地读到的信。
——不是高兴地流泪哟。
——与你共度的未来真的没有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非常的痛苦。
回想起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论是多么乐于照顾人的性格,一般也不会和陌生人交往到这种程度。因为喜欢,想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来到了小松。一起越过大海,共度同样的时光。
因为爱着鸣谷慧。
被一种毫无办法的罪恶感袭击而浑身发抖。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残酷的事啊。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好意,无意识地保持着青梅竹马的关系。一直说父母之间的约定没有必要去遵守。
【明华,你】
【嗯?】
【……没什么】
不行。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的罪过与过错都太大了。不彻底的道歉,实在无法赎罪。
【我去倒杯茶】
像逃跑一样站了起来。别开视线向厨房走去。
明华没有追上来,可以感觉的到,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边。
黑色的眼睛凝视着思念人的背影。持续十多年白白的倾注着热情。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大概自己无法回应明华的感情。不说解开了萤桥三尉的记忆,鸣谷慧的心里一直都有着别的东西。作为复仇对象的灾,象征着对天空的憧憬的F-15J,以及永远的伴侣JAS39D-ANM,格里芬。
已经无可置疑。宋明华无法成为鸣谷慧的【特别”。
既然如此,就应该早点做出结论。
消除不自然的同居生活,断绝联系。然后明华会走上不同的人生。也可以依靠长崎的亲属的吧。在新的天地,取得新的人际关系,抓住真正的未来。
(未来?)
喂喂。
糊涂话也给我适可而止吧。你打算对格里芬用自己来交换世界见死不救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祈祷其他人的幸福呢?为什么要祝福青梅竹马的将来呢?
该死。
又来了。又进了死胡同。无论去哪里,都会伤害或破坏某些东西。
在沉闷的空气中喘息的时候门铃响了。隔了几秒,再一次告知来客的存在。
明华抬起腰说道「我出去了」。拖鞋的声响远去了。
肩膀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似乎无意识地感到了压力。擦了擦额上的汗。不行,必须再做得更普通一点。自己正被超仔细的探察着。冷静点,自然点,装作平常那样。
正做着深呼吸,更换胸中的空气的时候。
【呀!】
响起了悲鸣声。
声音从玄关传来。雨声夹杂着外面空气吹进来的声音。狂风在呼啸。感到非同寻常的气氛和紧张。
发生了什么?
关上煤气的火冲出走廊。明华伫立在门前。嘴角冻住了一样。
顺着视线的尽头看去,吓了一跳。
门口有个穿着黑衣影子。像芭蕾舞女演员一样瘦弱的身体被雨打着,伫立在那里。水滴从短发的前沿上落下,湿透的眼镜深处闪烁着暗沉的瞳孔。
是女人。黑衣的白人女性。背后轰鸣着的是大型跑车吗?四灯齐亮,宛如地狱之兽。黑金丝玛瑙的魔女和与她忠实的仆人。
【拉菲尔?】
女人的眼睛像独立的生物一样动了,紧紧地抓住走廊深处的自己。
【鸣谷先生】
沙哑的声音响了。
传来从地狱深处呼唤般的声音。
【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直接来了】
因那不容分说的语气而屛住了呼吸。笨拙地回答的瞬间,仿佛嗓子都快撑破了。
目不转睛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吗?】
拉菲尔一瞬间嘴角颤抖起来。抑制住内心的激情而收起下巴。
【法多姆坠落了】
重症监护病房ICU充满了奇妙的寂静。
医疗人员们神色匆忙地在窗户对面来回移动。恐怕会大声地发出接连不断的指示吧。但是被厚厚的玻璃遮挡着,里面的声音无法传递出来。宛如无声电影般,只是淡淡地播放着影像。
治疗室的中央躺着一个像娃娃一样的少女。被安在简易的床上,铺着薄薄的床单。手脚有好几根软管,细腻的皮肤上缠着绷带和纱布。长长的睫毛紧闭着,眼角上投下隐约的阴影。美丽的翠绿头发现在也失去了光辉。
RF-4EJ-ANM。作为独飞最强的权谋术数主义者、空战的女王,一动也不动地沉默着。
窗前坐着一个桃红色头发的少女。似乎察觉到别人的动静而转过脸来。看到我的身影,微微睁开了眼睛。
【格里芬,法多姆的情况怎么样了】
拉菲尔的提问使格里芬微微摇了摇头。摇着长头发低着头。
【不好。医生说EGG什么时候停止也不奇怪。虽然大家都在拼命地应对着】
把视线放回玻璃窗上。法多姆的脸像透明一样白得仿佛快要消失一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拉菲尔用坚硬的嗓音喃喃自语,咬紧了嘴唇。
【在堆积了管制装备的情况下进行冲刺,从侧面被狙击。机体半毁,勉强用我的遥控带回来了,但是,她自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直接链接也中断了,从那以后意识就一直没有恢复】
【怎么会……但是】
战斗的详细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她从来不会因为装备的缺陷而落后,无论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都能冷静地找到活路并归来。那才应该是名为法多姆的战斗机。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变得这样破烂不堪的理由。
拉菲尔痛恨地瞪了一眼地板。
【原本受到俄罗斯飞机对手的伤害好像还没有痊愈。好像是勉强补救了一些发现的问题,就参加了任务。本来就是战斗力不足的时候,所以自己可不能去休息,这么想着吧】
【……】
【总而言之是没有准备万全的状态。从远征地花了5个小时返回,马上就紧急待命,同时还做着哨点构筑的护卫。为什么一定要做到那种地步呢,有必要勉强自己吗,难道她不懂吗?】
眼神变得更加锐利。高跟鞋的声音回响着走了过来。伸过来的手抓住肩膀。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情况。我不想去追究蒙古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必须争取到法多姆的治疗时间。既然情况已经逼迫到这种地步,你和格里芬无论如何也要出击。明白吗】
拒绝的瞬间,我差点被扭断了脖子。
事实已经摆在那里。躺着的法多姆也好,拉菲尔的愤怒也好,一切都表明了选择的过错。
快点重新考虑,回到原来的鸣谷慧。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前。趁着还有得救之时。
……。
【我……不去驾驶子体】
【什!】
不是比喻而是真的被撞在墙上了。
愤怒的重量全部倾注而来。拉菲尔的手抓住领口,拉过来。
【你!到底!】
拉菲尔力气大得惊人,衬衫咯吱咯吱地紧绷着。一边感受着像喷火一样的呼气,一边咬紧牙关,为了不被良心和焦躁所冲垮而死命抵抗着。
【不过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改变想法。我已经决定不再和灾战斗了。所有的一切,都随波逐流】
【为什么!也许你最重要的东西会全部消失啊,像台风一样,不留痕迹地被焚烧殆尽啊。你为什么能忍耐得了?你为什么能那么莫不在乎呢!】
(不在乎什么的)
怎么可能会做得到。堆积如山的噩梦和绝望让人窒息。不管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会沉没下去的恐怖,拉菲尔你懂吗?能够理解所有可能性和希望都被收割的无力感吗?
没错,被一时的良知所驱动的结果,等待的只会是再次开始的死亡与破坏和丧失的序言。
所以必须忍耐。而不是被眼前的激情所打动,而是一心一意地只求格里芬的解放。
【行了,拉菲尔。我一个人出击】
一瞬间,无法分辨是谁说的话。被抓住领口环视四周。格里芬站了起来。从周围的骚动中浮现出来,桃色头发闪耀着超然的光辉。
【不需要慧的支持。如果是短时间任务的话在EGG锁启动前就可以对应。如果拜托遥并用自动驾驶程序的话,战斗力能维持到极限】
【什!】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甩掉拉菲尔的手。
拼命地抓住格力宾的袖子,让她转过身来。
【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跟我做过调整工作吧。怎么可能飞得像样呢?你忘了以前在实际试验中遇到灾后昏迷倒下了的事了吗!】
【没有忘记】
无表情地抬头看来。玻璃球儿似的眼睛里映出一张脸来。
【但是我有应尽的职责。即使环境不完备,用现有的手段以达到最好的目标也是理所当然的。慧不帮忙的话,我就一个人做】
【……!】
愤怒和混乱让眼前变得昏暗。气道战栗地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总是!
你以为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压抑良心的?就是想把她从那个循环中就出来啊。但是,这家伙却不惜束缚自己的手脚,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往前迈进。
气喘吁吁地往后退。
【……知道了。那我就离开小松镇。离开到你临近限界为止,让EGG锁的发动提前。那样的话,你也就飞不了吧】
感到气短。扭曲的笑容朝向僵住的格里芬。
【EGG锁与距离和时间成比例变强吧?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和平时的调整相反的步骤,转眼间就能使你机能停止。更别说战斗了,甚至连起飞都无法维持吧】
格里芬的眉毛颤抖,接着突然往上吊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咬牙声响,小拳头紧紧的攥起。
【……我知道慧不喜欢我的选择。我知道我们所朝的目标不相同。但是】
但是,瞳孔中寄宿着强烈的愤怒。
【作出妨碍什么的太奇怪了!毁掉别人的选项这种事完全不是同情心!只是任性!是错的!】
【喂】
【慧这笨蛋!石头!不懂事!】
被意想不到的气势所冻住。但是,马上被超过刚才的愤怒填满了。不懂事的人是谁?像你这样的自我牺牲,应该有人来制止吧。可你却这么任性?这是错的?是谁在瞎诌着莫名其妙的话啊。
【你!】
已经连拉菲尔的存在也不在意了。呼吸急促,正要发作的时候。
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被不吉利的旋律制住身体。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行动被指责了,可是重症监护室的情况也变得慌张起来,职员对着内线电话喊叫,有几个人绷着脸走出了房间。
【什么?】
究竟。
拉菲尔拿出了手机终端,迅速操作画面,发出骂声。
【怎么了?】
格里芬的提问让拉菲尔抬起了头,吊起眼角动起嘴唇。
【那个灾来了】
干巴巴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
【被早期警戒网发现了。向着日本方向突进过来了】
监控室的空气很混乱。平素样子就很杂乱,今天尤其严重。被搬进来的器材和追加人员的席位占满了视野。在垃圾山般的景色中,墙面显示器群反映着各种信息.。其中一个特别大的画面上出现了日本近海的地图。西方巨大的白色圆圈。让人联想到台风的半透明块缓缓接近。
【哦,对了。立即命令防卫出动。什么?国会批准?高度100公里以上不是领空?管他呢。随便地说是九十八公里吧。行了,快去联系美军和韩国军,赶紧的】
像斩钉截铁一样的说完话,八代通把手机扔出去了。张开鼻孔回过头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瞪着我。
【干嘛啊?现在忙着呢。有话等一会再说吧】
【我们不出击没问题吗】
拉菲尔的提问使他哼了一声。
【没关系。反正从现在开始干扰也来不及了。而且也没有能让你们击落那个家伙的武装】
在战术地图上展开的BARBIE队只有02伊格儿。大概是在别的空域进行着迎击任务吧,慌慌张张地回到了韩半岛方向。
【那个是?】
格里芬指向地图上的圆。这是第一次看到的标记。与其他飞机、舰船规模不同。大得可以完全吞掉四国和九州】
八代通伸出了下唇。
【那个是灾的估计位置。毕竟不能直接观测,只是捕捉了EPCM的噪音而已。不免有误差或偏差。总之,如果继续向那个圆圈内发射导弹的话,总有一天会命中的,从概率论上来说。很简单吧】
概率论。
太过粗枝大叶了吧。是几万分之一的成功率啊。
我蹦着脸,打算发出尖锐的声音。
【敌人的估计路线出来了!】
操作员隔着肩膀喊叫道。把手贴在操作控制台的突起上,八代通脸色僵硬地地转过身。
【报告吧】
【前进方向090,正负2?6,速度6100,距离领空还有三分钟】
【预测目标是?】
【正在确认。。。不,出来了】
日本地图上出现了光点。指示敌人航向的箭头靠近的方向上,三个、四个光点被串起来。
【从到达顺序开始宣读。舞鹤的海上自基地、岐阜市、各务原县的空自机场、甲府市、横田空军基地。。。】
操作员的声音中断了。嘴角紧绷地颤动着。
【东京】
监控室轻轻地晃动着。剧烈的动摇使工作人员失去冷静。但是八代通的脚步声带动起了场内的秩序。踩在地板上,用刀子般的语气命令到。
【联络东京!同时模拟受害,核威力与本贝古拉同等就好!】
控制台的操作声响起。类似漂白的感情般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爆炸风灾损害半径3公里,热线损害半径5公里。将东京和四谷作为爆炸中心设定的情况下,山手线区域内侧基本会毁灭。估计伤亡人数。。。将超过一百万】
没有冻结的空闲,粗暴的蜂鸣声响了起来。通讯员叫喊着。
【驻韩美军,进入迎击!】
从韩半岛南部发射了THAAD导弹,十发以上的光轨迹指向了敌机。
一发发作为现代军事技术结晶的弹体,却在距离白色圆的遥远的前方消失了。
【什么?】
操作员对八代通的疑问调用数据。
【EPCM比预想的强,无法维持与地面系统的通信。终末制导自不必说,连中间诱导也处在困难的状态】
【连弹幕都打不开吗】
拉菲尔的干涩地呻吟。八代通皱着眉头拿起了无线电。
【喂,BARBIE02,能听见吗?是我,八代通】
【爸爸?】
混乱的伊格儿用浑浊的声音说道。
【现在开始与海上自卫舰队建立数据链接。把他们中的SM3导弹诱导过来。不用管有没有命中,总之,只要在敌人行进的道路上散布就行了】
【诶、诶!】
传来了悲鸣般的喊叫声。
【不,不可能啦,伊格儿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呀!诱导和管制是法多姆的任务的说】
【没办法吧!现在能应付的只有你了。行了,把频道打开,接收海上自卫队的情报】
把投诉和抗议压下来,切断了线路。
不久,护航舰队和BARBIE02之间出现了虚拟数据链路。庞大的情报流入金黄色的F-15J。
操作员朗读出信息。
【<蝴蝶>(ちょうかい)和<脚步>(あしがら)发射SM3】
从护航舰的标志物中分离出了光点。倒计时开始。同时,伊格儿的数据处理日志在画面中流动。
【七、六、五、四、standby。。。】
进入撞击。
但是敌人标志的移动没有停止。白色的云缓缓地往东行进。
【混蛋,连擦伤都没有吗!】
八代通露出了犬牙来。
【联系美军。把BMD舰的SM3控制在这里,还有横田的THAAD也让伊格儿引导】
【诶?不,这也太。。】
【有闲工夫讨论吗?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如果首都圈被炸了的话,外交索赔的受理处都没了吧】
操作员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打开了通讯线路。与此同时,八代通打开了无线电。
【发送下一次的发射数据!伊格儿,准备好了吗?】
【等,等一下。。。!】
刹那间,超过刚才的链接与F-15J-ANM的标记成立。虽然发出了尖叫声,但伊格儿还是拼命地听从指示,重新开始数据处理。
【<夏莉罗>( シャイロー—)发射SM3,<约翰?S?麦凯恩>(ジョン?S?マケイン)也开始迎击】
表示导弹的亮点从美军舰上起飞。一发,两发,三发。被伊格儿诱导的弹头以某种程度的正确性向敌人前进。但是,无法期望与平时的空对空战斗精度一样。几枚导弹偏离了前进方向,好不容易到达的导弹也没能停止目标的脚步。
【已经不行了!这样的,信息量太大了!迟延也太严重了,真搞不懂!】
明朗的投降宣言使八代通咬牙切齿。
【行了继续!只有你是唯一的依靠了!】
敌方标志登陆了日本。让复杂的海岸线变得朦胧不清。已经,无论何时哪个城市被消灭都不足为奇。敌人嘲笑我方狼狈的样子,慢慢地向前走去。鸟取,舞鹤,然后是岐阜。
【横田的美军,发射THAAD!】
最后的矛从东京西部投出。
充满了祈祷般的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监视器吸引。
【距离拦截还有十秒】
画面上的数字逐渐减少。传来伊格儿的慌乱喘息声。光点和敌人标志物接近了。离东京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敌方预测位置到达首都圈,本州中央部沉入白色的雾中。
画面上浮出了<目标固定>的表示。十几枚弹体开始突入。白线延长了。余剩的时间接近零。离命中还有三秒、二、一。
哔。
哔。
哔——。
雷达的短促声音断了。干掉了吗、地想着,白色的烟雾像颤抖着般的移动着。
【目标依然健在!积极接触!】
这次监控室的空气被搅乱了。喊声层出不穷。野兽般的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八代通也毫无办法地伫立着,没有发出新的指示就冻住了。
白色的雾笼罩了市中心。谁都预料到了即将的死亡和摧毁,被核火焰烧尽的建筑物浮现在人们眼前,忍不住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去。
哔。
哔。
后续报告——并没有。
提心吊胆地抬起眼来。
白色的雾霭穿越了太平洋。不顾混乱的日美军地远离陆地。
操作员颤抖着确认了显示器。
【没有受害报告。敌人的攻击是。。。。无法确认。EPCM离开了警戒区域】
经过几秒钟,圆圆像融化一般消失了。全场人员像从梦中醒来似地解除了紧张状态。
粗暴的声音在屋子中央响起。八代通坐在椅子上。傲慢的脸上流着一缕汗。
【被害为零?】
喘息声渗透着混乱。无法理解的状况似乎搅乱了技本的最高头脑。
雷达声无机质地持续回响着。
有人说,就像送葬的铃铛一样。
III
【10月18日,加贺地方的天气晴朗。鄂霍次克海的高气压从北日本向东日本延伸,容易成为通过石川县全域的气候。最高气温是二十二度,傍晚以后也有天气可能会变坏,所以请不要忘记带雨伞。接着是能登地方的天气──】
隔了四天的小松基地和往常一样。技本办公楼候车室的电视播放着天气预报。外边传来客机起落的断断续续的响声,感觉不像是不久前的核弹迎击据点,气氛很悠闲。
坐在长椅上将视线投向手机。邮箱中收到了来自八代通的讯息。
【关于那件事,因为想共享状况,所以请到基地来】
古风的文字直言不讳地继续追加着。
【没有和格里芬的和好会什么的,你放心吧。不会突然地让你进入子体的】
如被人窥视内心似地感到尴尬。但自己本身也有探访的想法。我想知道那以后怎么样了,但不想回到独飞。正中下怀一样的心情。
(真受不了呐)
旁若无人地唯我独尊,八面玲珑,实际上在伶俐地观察着周围。真不愧是知寄苣桧的亲属。有其叔父必有其侄女。
但是就算这样的人,也无法抵御这次的领空侵犯。如果敌人动真格的话,现在国内的几个城市都已经化为灰烬了吧。日本的中枢被麻痹,对灾的组织性防卫应该也不可能了。
结果呢?自己的希望实现了吗?最终决战里,格里芬的循环被避免了吗?
(。。。。)
不知道。
期望他人不幸的心性十分可憎,可却无可奈何,因此沮丧不已。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以什么目的而生活?只是祈求世界毁灭的这种半死之人,有办法活着吗?
靠在墙上时,脚步声响了。
【你看上去很不景气啊。来的路上,掉进水沟里了吗?】
被白衣肥大汉俯视着。因为体型本来就很大,所以这样的话视野就被占据了一半。无意识地感受到了压迫感,身体也绷紧了。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
【因为人们对不幸的想法是相对的。有些人只要早饭的鸡蛋掉了,就会叹息这世界已经结束了。你受到什么影响,然后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旁人是看不出的哟】
【。。。。】
【来吧,跟我来。我本来想叫你过来的,但是我也没多少时间了】
擅自催促后,八代通头也不回地迈出脚步,我为了不被丢下而小跑起来。沿着错综复杂的设施走上楼梯,到达了像走廊一样的地方。就这样地进入附设的仓库。
【唔,哇】
张开的光景令人目瞪口呆。
广阔的空间中铺满了仿造纸。每张纸上都画着海岸线,整个地图形成一个巨大的世界地图。边距十米以上,面积上也有网球场那么大。技本的工作人员手持笔和弯曲尺在上面到处跑动。
【一四圈圈!37?6N、135?9E!】
【135?9E收到!喂,便签用完了。再拿一把来!】
地图上画了几十条线。旁边附加了速度和高度的数值。
【是那个灾的数据吗?】
八代通点了点头。
【因为监控室是那种样子嘛,所以持续的信息的总结在这边进行。虽然有点抽象,但只要看完说明就很容易理解了】。
举起一只手让周围的工作人员腾出地方来。在小笠原群岛附近停下脚步,对着地图扬了扬下巴。
【看看吧】
本土上空交错着五彩缤纷的线。不是两三条。粗略地看也有十几条。
【这是什么?】
【这是他最近几天的足迹】
一本正经地看过去。然而八代通板起脸点了点头。
【没错,四天前的袭击还没结束。那家伙一天几次,搞不好就在日本上空来来去去十来回了。经常改变航线和海拔高度】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应该是索敌吧。来瞄准它中意的目标】
【索敌?】
八代通横跨列岛到达了日本海。
【灾是强大的,但是灾有一点无法和我们人类相比的东西。拥有那么多的航空科学技术,那些家伙却完全不利用宇宙空间。这次那家伙虽然稍微有些变样,但根本没有能给我们致命一击的王牌,比如卫星轨道兵器和大陆间弹道弹什么的。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
【我经常感到疑惑,但听了你和格里芬的话,我终于想通了。那些家伙,或者说,千年后的人类不想污染宇宙空间。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保险,还是在他们的世界里已经做过了】
【我不太明白】
看不见说话的方向性。皱着眉头,八代通指着天花板。
【物体在宇宙空间被破坏的话,散落的碎片会以猛烈的速度绕着地球旋转。静止轨道上秒速三公里,低轨道秒速八公里。动能与速度的平方成正比,即使是极少的质量也具有非常大的威力。仅仅五毫米的金属片就能拥有和子弹差不多的力量了】
指尖锐利地划破了空气。
【散落的碎片破坏其他的构造物,在那里又产生了许多的碎片。就这样,轨道上的垃圾碎片就会爆炸性地增加,从而产生死亡领域。别说人类了,就连无人的卫星都无法进入】
八代通把手指放下来,这是凯斯勒综合症呢、地说道。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容。(凯斯勒综合症:在太空垃圾过于密集的情况下,一颗卫星偏离轨道或者遭到一颗流星的撞击时会产生连锁反应,进而有大量卫星被毁)
【他们不想让宇宙成为战场,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封锁在大气里面,为此,人们才会不做没必要的事。这次的索敌行动也是其中之一】
【诶。。。】
【GPS啊。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定位全球并进行精密轰炸的系统。所以有必要直接飞来飞去收集数据。地形、风向、对地速度、高度等信息】
语气就好像教导不懂事的学生似的。眼镜里边的眼睛缩小。
【想到这里,其他的谜团也解开了。为什么那些家伙不无差别地散播核武器,特意花时间收集观测数据呢?】
【因为不想污染地球的环境?】
总算找到灵感了。
八代通点了点头。
【没错,打算以最低限度的牺牲来达到目的吧,不想留下不好的影响。如果使用核武器,就要控制环境的负荷在最低限度。所以要仔细地事先调查一下,以一发必中为目标】(灾原来也有脑子的呀)
【请等一下。那些家伙不瞄准不行的目标、调查的地方是?】
感到非常讨厌的东西。随着理论的逐渐清晰,最坏的结论开始显现出来。
八代通歪曲了嘴角。
【光看贝儿库特一事,他们就拥有核武器为首的NBC兵器。不将它用于人类,是因为它想将全部资源都丰富的地球留给祖先。但是普通兵器中怎么也打不倒的对手出现了。无论是缠斗还是视野外战斗都无法排除。应该称之为灾天敌的存在】
【阿尼玛】
啊啊,当然的。
【要打倒这样的对手,只有在敌人无法到达的地方投放炸弹。但是来自平流层外的轰炸误差范围太大,能预测到的很有限。所以就投射能无视微小误差的大威力兵器。另外,在无法使用GPS的状态下,要完成超平流层的轰炸,有必要进行相应的调查。结果就是产生了这个航迹图。为了摧毁阿尼玛们的巢穴而进行的调查】
巢穴。
【就是小松。话说得明白了吧】
回过神来发现八代通脚下有小松市的标记。无数的航迹掠过市外。有意识地一看,画线密集在日本海一侧。对灾来说天敌的巢穴,阻碍目的完成的四架飞机密集的据点。
皮鞋的脚尖轻戳了城市标志。
【不知道是怎么嗅到这里的。那些家伙们说不定经由非物质层取得连接,追踪了EGG。不管怎样,已经没有争论的余地了。下一个轰炸的目标是小松。若不采取任何措施,近期这里就会变成一片被烧焦的荒野】
虽然大体上可以预测到,但还是掩盖不住动摇。心跳得厉害,嘴巴扑哧扑哧直响。汗水渗透到掌心。
【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只有迎击了吧】
【逃跑的选项呢?】
对了。如果敌人追赶阿尼玛的话,应该可以移动到其他地方。如果避开敌人的追踪,隐瞒行踪,现在的索敌结果就没意义了。
【逃走又能怎样?】
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们不是为了装饰或是异想天开才在这里展开活动,而是因为这里是列岛防卫的要点。移居场所的瞬间,日本海的防空就会出现大洞。而且,如果在转移地点也受到核威胁而四处逃窜的话,就变得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了。所以逃跑事实上就是投降、独飞毁灭而已】
摆出高举掌心的姿势。隔了一口气,八代通挺起胸膛。
【所以最后的防卫线就在这里。集结全力击落超平流层的威胁。为此的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中】
【准备?】
【将反卫星导弹ASAT装在子体上,直接瞄准那家伙射击。上次是『宇宙空间』的早期警戒卫星和『地上?海上』的导弹发射器和『空中』的阿尼玛强行联合起来,所以无法应对高速移动的敌人。但是这次不同。用弹道导弹防御BMD警戒机在空中构筑拦截系统。将时间滞后和通信损失削减到极限,以期望必中。为此而收集了在日本国内巡逻的戒备机、警戒机呢】
有一个工作人员时机恰好地拿出了文件。八代通粗略一扫,歪曲了口角。
【果然,如果是帝都上空进行敌袭的话,上面的动作就不一样了。对这个胜算的作战居然画出GO的手势。这好像是谎言一般的政府机关的工作】
【……可以问一下成功率是多少吗?】
【43%、啊,不,这是向上面说明用的。实际情况是33%。三次成功一次】
【什么嘛】
松了一口气。
【只要出击三次,就一定能迎击对吧。出乎意料的高啊】
八代通眨了眨眼。
【嗯?哎呀,你大概误会了。这个概率的前提是敌人接近过来投弹。瞄准它降低高度,距离我们最小的时机】
【诶?】
【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抓紧时机一击必杀。如果打偏了的话就game over,头上落下一百公斤的核弹。没有第二次也没有第三次】
渐渐地理解了发言的意图。寒冷得脊梁都冻透了。
【等,请等一下!八代通先生,你正在制定三分之二的概率会让小松被炸飞的作战计划吗!?】
【所以从刚才开始就这么说了吧。集结全力构筑我们的最终防卫线。当然失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会死翘翘了。如果没有做好这样的觉悟,谁都不会参与这样的赌博】
【……】
【当然现在说的是官员的论调。我可没兴趣跟善良的市民们打交道。一两天之内会对小松市街发出避难劝告,表面上说是观测到了大规模的地壳变动,但实际情况是预测到最坏情况的保险措施。小松市民约十万,如果逃到金泽和福井一带的话,总之也免不了惨剧吧。承担财产的责任还是饶了我吧】
耸着粗大的肩膀,转过身来。
【突然听到这样的劝告,都会觉得很混乱吧,我事先告诉你了。如果不了解情况的话你可能会到处探索吧。如果因此被卷入了爆炸的话,我很遗憾。我希望你赶紧做好逃生的准备。你也好,你的家人也好】
紧接着,一位工作人员叫了八代通。身着白衣的肥大汉一边回头一边喊着【哦,现在就去】
【就是这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吧。从远处祝愿我们奋斗吧。再见】
我抓住了干脆打算离去的八代通的袖子。
不。
不不不。
【等,请等一下!那个迎击任务谁来做?将卫星攻击兵器装在哪个子体上?】
从上次的身体状况来看,无论环境如何改善,伊格儿的情况还是很严峻。也没有法多姆复归的消息。这样的话。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格里芬啊】
!
他理所当然地回过头来。
【因为使用诱导兵器的话那家伙是出类拔萃的。只要不断调整好觉醒时间,就能设法使之在迎击时间保持有意识。结果可能会暂时无法使用,不过这又是另一个课题了】
【诶,但,但是,那个】
因为混乱而不能很好地说话。舌头像麻木了一样僵硬。
【我……不在也可以吗?】
格里芬的搭档,作为觉醒装置的自己。
对于喘息般的问题,八代通很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来。
【你不会驾驶吧?】
事到如今还问什么的表情。
【我没有悠闲地劝说你的余裕。实现现有的目标是我的任务。好在拉菲尔也表示会协助。还记得吗?关于夏尔?戴高乐的事情,她和格里芬两人一起发动了一架子体吧。这回我倒着干那一套。在拉菲尔的支持下起动BARBIE01,格里芬则专注于火器管制,瞄准那个轰炸机】
【……】
【所以嘛,不用担心。不,说太多废话了。总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工资分的事情的】
再次,八代通的名字被叫了。语气比刚才还要急。八代通回应说【我知道”,挠了挠头回去了。
【抱歉时间不多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转告其他工作人员吧】
不容分说就走了,之后只留下报告和联络的喧嚣。
(什么嘛)
真的只是情报共享吗?不叫我回来,也不叫我帮忙,只是说【去避难吧”。
一瞬间,我对这是不是演技感到怀疑。表示没有留念,来动摇我的良心。
但是理性立刻否定了。
八代通哪有这样的心术呢?那个人,那个家族总是选择最短路线。绝不拘泥于过去的绊脚石和成功经验。是那种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甚至连自己的手脚都会舍弃的人。他持续持有着这种和人类的常识与善良完全不同次元的价值观。
所以情况很明显。自己被从他的【选择项”中排除了。不再是应该洗的卡片了。
怀着奇怪的漂浮感走出房间。
周围的声音在回响。意识像被重力分离了一样轻飘飘的。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技本楼外面。秋日的天空下,基地的职员们到处在活动。维修,运输,联络,引导。有的人在停机坪,有的人在跑道上履行自己的职责。
突然感到呼吸困难。
谁都没有怀疑现在所做的事情的正确性。坚信只要努力奋斗,就能开辟未来。
(不对啊)
干什么都没用。反正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扭曲,变质,流向最糟糕的结局。就好像在坏掉的录音机里录着曲子一样。无论注入怎样的想法和睿智,终究只能作为不协调音来播放。
不可救药的未来。
格里芬消失。环境破坏日益严重,资源枯竭,最后穷途末路,人类又生出与灾相似的存在。为了那种事努力会怎么样,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什么也不做)
以决死的觉悟贯彻无为,扭转命运,将她从永无止境的再现剧中解放出来。
但是事到如今的决心,今天却觉得非常空虚。
理由显而易见。不管自己怎样,她都会飞走。走向决定好的结局。
无论是八代通,还是格里芬,还是这个基地的所有人,都不会放弃生存下去。不允许人类的毁灭。
鸣谷慧的意志是坚定不移的。
啊啊,所以。
这四天,一次也没有收到格里芬的联络。尽管在敌人来袭的混乱中忘记关手机。
是自己的抵抗早已经编入了吗?稍微的绕道等等马上可以修正、挽回。
(……)
想起了在非物质层看到的她的眼睛。那是领悟一切,温柔而寂寞的目光。也许她已经理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了。如果我要离开的话就离开,如果重新考虑的话就重新考虑,选择最适合的路线。(俺が離れるなら離れるで、考え直すなら考え直すで最適なルートを選ぶ。)
一切都按照当初的预定进行。
摇晃,视野倾斜了。
全身的骨头都失去原形。好痛苦。好痛。要倒下了。身体,灵魂,存在本身都咕噜咕噜地崩塌,好像要沉入地面。
【喂。喂,鸣谷君?没事吧?】
被粗野的声音唤醒了意识。
回过神来,被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窥视着。倒戴着沾着油污的整备帽,挽着袖子。让人联想到鲫鱼的幽默面孔歪曲了。
【鲫鱼桑?】
是舟户。
男人背后有一堵看惯了的绿色墙。巨大的切割屋顶的构造,里面立着的钢铁的猛禽们。
(第三机库)
不知不觉来到了机库旁边。其他的维修员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
舟户皱起眉头。
【果然是你啊。因为有人摇摇晃晃地走着,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
额头被汗水湿透了。脸色大概变得很糟糕吧。低下头站起来。
【没关系。只是……从八代通先生那里听到了很多事】
【啊啊】
舟户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话说现在才共享了吗?明明什么时候开始作战都不奇怪了,主要飞行员却……嗯?】
像现在才注意到的一样眨眼。
【对了,室长不是说格里芬的子体要放入拉菲尔吗?那你呢?嗯?格里芬会下子体吗?】
【啊,不】
那才是应该共享的吧。八代通先生,你是忙不过来吗,还是只是平时的说明不足?
【这次,我不参加。有些事情……我会和家人一起避难】
舟户歪了歪头。隔了一拍,发出【哈】的低声。
【这样啊,你不是自卫队员呢。像这次这样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参与吧……嗯】
困惑地搔搔后脑勺。
【怎么说呢,自从从蒙古回来以后,大家都很奇怪啊。你完全不见踪影,阿尼玛们也很不灵活,但是室长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
【就像碰到肿物一样的感觉】
他心里应该暗自地摸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吧。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和阿尼玛们吵架了吗?
但是在八代通沉默的状况下,我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闭上嘴唇,低着头时舟户发出了叹息。
【嘛算了。只是,至少在避难前去见见格里芬吧。那家伙看上去很冷静,却是相当的孩子气。太放任不管可就会消极了哦】
【那家伙是】
气喘吁吁地嘟哝着。
【没关系的。虽然长相是那样,但是她比我更成熟,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感觉会冷静地看清道路】
没错。无论我做什么,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过去的重复而已。毫不在意任何障碍,只向着目的地突进——
【是吗?】
回应的,是没有比这更奇怪的声音。舟户像怀疑真意般的窥视过来。
【自从你没来以后,那家伙心情可坏了。生气地说着【不可能”、【难以置信”,甚至连自己喜欢的酸奶都不要了】
诶?
【因为对她束手无策,所以每天的饭菜都交给她食堂的自由通行券,让她随便结算。就算胡乱搭话被炸了也很麻烦啊。连那个伊格儿都吓的不敢靠近了】
【不会吧】
【我骗你干嘛。你看,看见那家伙的子体了吗?周围的桌子上放着笔记用具吧。保养期间、不说话的时候就用那个笔交谈。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有什么为难的吗?之类的】
【……】
不知道他是如何摆出狐狸附体般的脸的,舟户拍了拍肩膀。变成了苦笑和达观的复杂表情。
【嘛,女人心总算是永远的谜团。你也不要太明白啦。好好谈谈,努力相互理解吧】
耸着肩膀走开了。
秋风飒飒地从路上穿过。
坚硬的粉笔声在教室里回响。
涟漪般的窃笑朝向板书中的教师。可能是因为准备避难所以没回家吧,平时的茶色西服配了一件短短的运动裤。本来就很像老树的体格被更加强调,变得像枯枝一样。
旁边的女孩子传来一张穿着运动衫的火柴棒的图画。她水手服的后背像难以忍受一样抖动着,她的笔盒被碰到了而掉了下来。啊,讨厌啊,的悲鸣响起。
【喂,别说废话,好好听课】
四十岁左右的班主任一脸不高兴地转过身来。用手敲打黑板。
【如果被疏散到错误的地方而被拒绝接纳,我可不管啊。睡觉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做好觉悟吧】
老师瞪着缺乏紧张感的学生们,重新开始说明。
【嗯,避难开始于今天下午5点,按班级分班到指定的地方集合。我们班是小松站东口的广场,别弄错了。行李每人最多10公斤。如果有正在服用药物或过敏的同学请不要忘记申报。嗯……接下来是】
【老师,老师】
一个学生用津津有味地举起手来。满眼期待。
【所以说,我们的避难地在哪里?是金泽吗?】
【不,是福井】
【诶,没中吗】
喧嚣的样子一下子变成了悲鸣。
【听说上面的年级,是香林坊的旅馆的说】
【真的吗?这不是歧视嘛】
【在福井一周要做什么啊】
【至少去滋贺啊】
啊啊,吵死了吵死了地挥了挥手,班主任背对着古怪的嘘声重新开始说明。
(哈——)
鸣谷慧叹了一口气。
久违的学校非常平和。尽管避难者达十万,但没有人有危机感。
这也难怪。表面所讲的情况只不过是气象、地震情报。为了避免恐慌,而谨慎地将情况的严重性弄得模糊不清。虽然保持着让全体人员避难的紧张感,但却并没有显示会让日常生活崩溃的危险。归根结底是作为最坏情况的保险这样的东西而已。
你们的城市有三分之二的概率会被吹跑哦。如果听到这样的话,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恐怕会成为凄惨的地狱图吧。有的人马上逃跑,有的人要求说明,而不少人会敌视小松基地。因为有你们,我们才会陷入危险。不要把市民卷入战争骚乱中。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是的,所以这种气氛是最好的。八代通的谎言作为不如意的现实的润滑油发挥着作用,了解情况的人心情不好,不过是琐碎小事罢了。要是全部失败、现实被暴露的话情况将会变得很麻烦吧。
(那种事,即使现在的自己在意也无济于事吧)
本来就千头万绪了。我不想再背负多余的事了,不如说我没有能力背负。
一松懈就想起来,那天和舟户的对话,关于格里芬的话题。
——你也不用想太明白了。
——好好谈谈,努力相互理解吧。
(谈什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没看清吗?还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吗?
【喂。喂,鸣谷】
眨眼回过神来。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班主任歪着嘴。明华背后嘟哝着【笨蛋”。
【这种时候还望天走神,真悠哉啊。怎么?还没把时差倒回来吗?还没有摆脱海外旅行的感觉吗?】
【啊,不,那个】
慌忙端正姿势。糟糕,莫非是被点到了?惊慌失措地翻着讲义时,有人指着【地板”。
【笔掉了】
呜哇。
不知什么时候,笔具从桌上消失了。别说笔了,橡皮也散落在地板上,大概是已经呆了很久了吧。好像是无意识中用胳膊肘推开的。
【对不起】
惶恐地捡起来时,班主任歪了歪嘴唇。露出使坏的表情。
【难道说在想念法国的佳人?忘不了那个她、地发着呆什么的】
【哎,什么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明华从椅子上以弹跳般的气势站了起来。
空气冻住了。全班鸦雀无声。也许是注意到胆怯的同班同学的视线了吧,青梅竹马咳嗽了一下,坐了下来。但是可怕的压力依然存在着。接着从后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最近感觉你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才不是啊、笨蛋】
背过身去抗议。
【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日程安排,根本就没有闲暇玩啊】
【那你为什么发呆了?】
【那是……】
我皱起眉。也想不出适当的借口,不知不觉就说出了真心话。
【打工的时候和别人吵架了。我正为该怎么办而烦恼呢】
【和那个可怕的外国女性?】
【才不是】
恰到好处的时候,教师又重新开始讲解了。现场的气氛打断了明华的质问。明华似乎还不满,但默默地开始抄起黑板来。
(为什么发呆呢?)
我也想问。
搞什么呀。莫名其妙的有东西挂在心底。原本抱有的不协调感,因舟户的话而显现出来的感觉。
——自从你没来以后,那家伙可生气了。
——连那个伊格儿都不敢靠近过去了。
格里芬生气了?
自己做无谓的抵抗,你也感到焦躁吗?因为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知道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所以你对多余的绕道而感到焦躁吗?
(不)
果然很奇怪。既然知道未来的事情,为什么会不高兴?譬如,如果知道自己会抗争三次,那只要安静地注视那三次徒劳就行了。可她却当真地伤了情绪,对石头般的搭档感到愤慨。
(没错)
探寻到最初的不协调感的根源。
当被拉菲尔带到基地时,与格里芬认真地吵了一架。【我要发动EGG锁”地向她呵斥,然后受到了惊人的反弹。【任性”、【笨蛋”、【不懂事”,被意想不到的词汇给骂了。当时因为太激动而没注意到,那个反应也太奇怪了。就像从预料外的地方受到了突然袭击一样的反应。
(一样的反应)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不像样”。完全没有经过多次【循环”应该有的冷静。不顺心就会混乱的孩子这种形容最贴切。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平静?
铃铃铃。
铃声宣告上课的结束。
教室里的空气变得急促起来,椅子被拉得哗啦哗啦的响。虽然老师说【要按指示收拾好”,但已经没有人听了。
【来吧,我们走】
不知不觉被明华俯视着。笔记用具被她空手收拾了,水手服的袖子也卷起来了。
【走?去哪里?】
【真是的,你又没听见吗!?】
明华的眼睛变成了三角形,肩膀掉了下去。指着黑板。
【整理仓库!不是都说要大家一起做吗?】
因为和之前的话题完全没有牵连而啪嗒啪嗒地眨着眼。毫不介意更进一步的暴露偷懒地反问道。
【仓库?】
【真的假的啊】
呻吟声十分空虚。
石砌的碉堡似的建筑耸立在眼前。从门口窥视到的是堆积如山的救护物资。毛毯、塑料瓶、蓝垫和罐头。有些东西没有被装起来,有些东西被塞进纸箱里塞进去。大概,以后取出的时候的事什么都没考虑吧。无视大小和重量,胡乱堆积起来。随便一碰就会崩塌。
【额。这个?】
【整理】
【就我们班吗?】
【没错】
明华大力地给予肯定并挺起胸。
【记得以前,我帮爸爸整理了店里的仓库。一箱给多少钱零用钱,一次能运多少行李地开动脑筋】
【因为在做这种事情,所以才会长肌肉哦】
【什么?你说了什么?】
我慌忙把嘴巴堵上。
像移开视线一样,我看向了厌倦的学生们。大部分人都叹着口气,但也有人毫不掩饰讨厌地说着【唉——”。
校园里挤满了穿着体操服的学生,好像开运动会一样。运出的物资堆积在蓝色塑料布上。体育馆的门也被打开了,陆续吐出了里面的东西。
自己的班级在运动部大楼旁边的仓库。原本作为体育仓库来使用,而现在则是用作防灾设施。灰尘弥漫的空气中混杂着新鲜纸箱的味道。
【好,三班,我来说明一下。请好好听着】
音乐女教师挥手。平时戴隐形眼镜、穿连衣裙的她今天戴着普通眼镜,穿着运动衫,看着手上的印刷纸。
【这次,预计也会发生海啸的灾害,水淹后不好吃的东西全部都会冲上楼。三班的责任是把这个防灾仓库的东西搬到……嗯……】
可能是眼镜的度数不合适吧,不停地盯着看。
【西侧校舍的四楼,多功能室】
响起了哇的悲鸣声。
脑海里浮现出校内的示意图。哇!不是离这儿最远的校舍的最上层吗?饶了我吧。
【要是浸水到那种地步的话,避难物资就没有意义了吧】
【在那种地方都浸水的情况下,没有避难物资会很麻烦吧?为防备最坏的事态竭尽全力吧。好了,请搬吧】
手拍着拍子催促几个学生进入仓库。但是很快从里面传来了叫声,也响起了什么华丽地落下的声音。
【来吧,慧,开始干吧】
被明华揪住胳膊,差点摔倒地跟在后面。在昏暗的仓库里,学生们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几个纸箱朝这边倾倒着。
真危险。
【一边扶着下面,一边拿掉最上面的就可以了吧】
明华用轻松的语调走近。一只手放在下面的箱子上,另一只手向上伸出。
【喂。喂,小心点。好像要塌了】
【没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嘿咻……】
抬起运动鞋的后跟伸出手。怎么看都觉得不安。就在我提心吊胆地看着的时候,头顶上的箱子突然滑了。一阵讨厌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诶”地明华的眼睛变圆了。
——
【哟多、】
我隔着她的肩膀支撑着纸箱。谨慎地控制力量方向,再附上一只手。为了远离僵住的明华而把箱子放了下来。
擦掉额上的汗。
【所以才跟你说了吧。小心点啊。本来就是不稳定的】
明华【诶?啊”地目瞪口呆立着,仿佛灵魂失掉了一般。紧接之后,欢呼声响起。兴奋的同学跑了过来。
【等,等一下,什么啊,刚刚那个!?】
【瞬间移动?鸣谷君和宋同学之间,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啊?】
【而且好重!这个箱子,太重了!里面装了好多工具!】
嗯。
虽然比平时锻炼用的压力负重要轻得多……是吗,大概有二十公斤左右吧。如果再重一点的话也许会伤到手腕。不小心的话。
明华一脸哑然地朝我看来。
【喂,没事吧?没有被打到吧,我有好好地扶住了喔】
【啊,呜】
明华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左右摇晃着马尾辫把我推回去。
【一、一点事也没有!我正想要躲开呢,慧你就过来了!已经不要紧了!很危险的所以快放下来!】
【喂、喂】
明华的呼吸急促,耳根看上去很红,是因为光线的缘故吗。略微看了一下,明华的嘴角像是在为难似地歪着。
【总、总之快搬吧。晚上必须要避难了】
【哦,喔】
明华啪啪地拍打脸颊,就以惊人的气势开始放下箱子。同班同学们慌张地扑向再次开始摇晃的纸箱。
【说起来,慧的打工】
明华一边搬着纸箱一边问道。她躲在箱子的阴影里,看不清脸。我这边手上的货物太多所以无法回头看去。走廊里响起【嗯—?】的询问声和鞋子的声音。
【我的打工怎么了?】
【是拳击之类的?】
噗。
啥?拳击?
【啥啊那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因为慧手腕的力量很厉害,反射神经也和运动选手一样……从你打工的那时候开始吧?就变成这样了。所以说】
【所以说,高中生去参加拳击的打工是不可能的吧。是要去哪里战斗啊】
【地下拳击场】
【。。。我说你啊】
说梦话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是哪里的漫画和动画啊。
我目瞪口呆,明华的声音更加高涨了。
【不然是什么啊。到底要怎么打工才会变成那样的身体?】
【所以说是小卖部】
【不要再骗我说是去帮店家的忙了】
【……】
我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做非法的事情,只是为了继续工作,去基地的训练设施锻炼。每天的跑步都没缺过。就这样】
【为什么要锻炼到这种程度?】
【因为是力气活啊。像今天这样整理仓库也需要有力气吧】
拼命地掩饰着呻吟地回答。明华显然一脸不满的样子。只是,可能想着再多的追究也是白费的,于是便缓和了紧张感。
【呐】
【嗯?】
【‘锻炼’是过去式对吧】
【……】
【你说已经过了繁忙期,不去打工了吧?】
答不出来。心中的不协调感不允许自己轻易的回答。嘴里漏出干燥的声音。
【谁知道呢。可能会去,也可能不去】
【我是这么想的呐】
走廊变成了楼梯。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开始走上去。
【如果是想锻炼身体到那种程度的话,一般来说只是半吊子的觉悟是办不到的吧。大概慧有绝对想做的事,所以才会为此坚持锻炼的吧?可是却因为环境稍微变化了一点,就变得像‘无关紧要’一样,感觉很奇怪】
为了不碰到箱子的角,我小心地拐着弯。
【要说是哪个的话,刚才说的打工纠纷的理由不是更大吗?比起那个繁忙期过了的说法】
命中靶心。
心脏不停地鼓动。
还是那么地敏锐。
【所以说那又怎样啊】
明华微微地吸了一口气。
【我给你斟酌提建议】
吓得转过身去。
【你不是反对我的打工吗?】
【是的……但是】
明华的声音变小了。
【因为慧看起来很痛苦,感觉在勉强自己,所以我很想为你提供些建议。虽然我可能一点用也没有】
那惹人怜爱的发言让我感到揪心。畜生。怎么想都明明是自己不好。随意发泄,闹得家里的气氛很差。但是,这位青梅竹马即使改变平时的好恶也要关心我。
【那我问你啊】
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有个老手,一个比不上我的老前辈吧】
【嗯?……嗯】
【对那个人来说,我所做的一切她都知晓,无论我做什么她也不会动摇。即使有经过反复推敲的提案,那也是以前已经尝试过的,所以感觉被驳回了】
【唔嗯】
【但是有的时候,我稍微顶撞一下,她就会非常生气,心情一直不好。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的】
明华不知所措地含糊其辞。很辛苦似地重新抱起行李。
【慧说了什么触碰到他逆鳞的话吧?准确地顶撞到她非常在意的地方了之类的】(疑黄无证)
【所以就说了,她是个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动摇的人啊。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全部都知道】
【也就是说你完全不明白吧】
一下子就得出了结论。
【无论多么聪明的人,世上的一切都无法完全了解。又不是神,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会有一两个吧。也就是说,慧超过了那位厉害的老手的常识,踩到了意想不到的地雷】
【嗯,嗯】
混乱涌上心头。
总觉得说话的前提有分歧。
【如果是神的话会怎么样呢?】
【诶?】
【如果对方不是人类,而是全知全能的神的话】
【慧】
明华的脸变得险峻了。不满的语气夹杂在声音里。
【这是认真的讨论吧?】
【是啊。只是,如果对方是那么厉害的话】
沉默了些许。明华呻吟了几次后,嘟哝道。
【我听爸爸说过这样的话。那个,威风凛凛的神会向路过的旅人炫耀。【我什么都能做。所以说说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吧”。大家都拜托神赐予自己财宝、城堡、公主什么的,不过有个孩子这样说道,【那么神啊,能做出谁都无法举起的石头吗?”,上帝会说【当然没问题”然后做出石头来对吧?接着孩子就这么说了【谢谢。那么神啊,请把那块石头抬起来吧”】
明华摆出一副‘懂我的意思吗?’的表情动了动纸箱。
想了一想后,突然懂了。
【只要是全知全能,任何石头都能举起。但是如果被抬起来的话,那么制作出‘无人能举起的石头’就失败了】
【对~】
明华爬完最后一道台阶,歇了口气,从箱子的阴影里探出头来。
【嘛,什么都能做这词本身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所以慧所说的那个……老手?也不知道她超人到什么程度对吧】
说不出话来。被简洁明了的回答震惊到了。确实,刚才的话是有道理的。格里芬为何突然发怒,打破冷静的原因。
——因为鸣谷慧说出了至今为止的经历里没有的话。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结论。
但是,不管怎么说结局都是做错了。(应该是指格里芬)理由很明显。那时候自己的发言,不是基于一定的想法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火冒三丈之后的暴言恶语,胡言乱语之类。经过多次轮回的格里芬应该是可以充分预测的。普通地考虑一下,过去的自己也肯定说过同样的话。那样的话之后的对应也应该确定下来才对。
【明华,那个】
不知道该如何询问,正想要吐露自己的想法的时候。
【啊—!对不起,这边不行!不行。已经放满了!】
其他班的男生在走廊上阻挡了路线。运纸箱的路线堵塞了。在目的地的教室前,聚集着很多先行的学生。
【不行是什么意思?】
同班的女同学问道。也许是因为拖着沉重的行李,语气变得粗暴。根据回答的不同,气氛可能会变成修罗场。
【那个——】
男学生搔了搔头。
【其他班级的行李比想象的多,多功能室都满了,我们也进不去了,所以正在停止搬运】
【哈?】
空气中充满了杀气。
【不,不,事到如今再这么说我们也很为难的吧!】
【你想叫我们把这个拿回去吗!】
【又要再下去四层吗!】
男学生对来自各方的抗议说着【等一等!”地挥了挥手。擦着冷汗环视着暴徒的群体。
【所以说这个房间已经不行了,请搬到下一个指定的地方去。我是为了传达这个消息才在这里待机的啊】
什么啊?
那么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
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明华向前走去。
【那么,要搬到哪里去呢?】
对啊。这样的话,如果说要搬到一楼的教室就和重新带走没有区别了。男学生直接指向了有些紧张的同班同学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大家的眼睛都瞪圆了。
打开门的瞬间,视野打开了。
水平线延伸开来。
风平浪静的海上飘着平坦的云彩。阳光穿透了鲜艳的天蓝色,形成了环状的彩虹。三百六十度,毫无遮挡的东西。抬起视线,眼中只有天空的湛蓝。眼下的房屋像迷你般小,密集在狭窄的陆地上。在高速公路的高架上,许许多多的黑点穿行而过。
欢声四起。学生们叫着「厉害」「好厉害」地跑近围栏。有几个人走到屋顶中央仰望着天空。有人张开双手,像蒲公英的绒毛一样转来转去。
【哈】
不禁吐出一口气。抱着的行李的重量好像消失了。就是这般的绝景。
【鸣谷君,不要停下来,不要挡着后面——】
听到这含糊不清的叫唤,我【啊,不好】地道歉并躲到了旁边,作为声音的主人的女学生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两手抱着一大堆毯子。在那之后,拿着纸箱和蓝色塑料布的同学们陆续出现了。他们走出屋外的那一刻,也被意料之外的景象所吸引。
【变成这样了啊,屋顶】
在旁边,明华欢呼道。头发被吹来的风吹拂着,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我还以为肯定会变成像机械放置场一样呢】
【的确呢】
西校舍的屋顶出乎意料地是舒适的空间。没有室外机和管道之类,只有混凝土塔房。地板也不脏,穿运动衫的话甚至可以躺下。
【话说,为什么平时要上锁呢,太可惜了】
回头看了看楼梯间的挂锁。这一带入学后曾有一次来探险过,但给人的印象只是一间阴暗的小房间。门前也堆满着东西,几乎不是让人能够来来往往的气氛。
【要是午休的时候能晒太阳的话那该多好啊】
【这样睡个没完,结果就有人上课迟到了?】
嗯。
为什么要看我?
一边带着责难的目光看过来一边搬着行李。绕过楼梯间,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小小的楼房。敞开的门前堆放着先前搬过来的行李。
是屋顶仓库。
收容无处可放的行李的终点站。
使出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和明华的行李搬入仓库右手里侧的空间后,真的感觉身体都变轻了。
叹了一口气,给后续的学生让路。就这样和明华二人,不知从哪边走到了围栏边。
天空变近了。感觉校舍的地板从视野中消失,仿佛在空中行走一样。抓住栅栏的边缘的瞬间,小松的街道扩展到视野中。熟悉的街道和风景映入眼帘。
【……】
这一瞬间,无法言语。压倒性的开放感和兴奋充满着意识。
【总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啊】
过了一会儿,明华喃喃自语道。耀眼的阳光照耀着睫毛。
【什么?是指屋顶上的事吗?】
【不是啊】
她焦急地扭了扭身。
【就算是每天路过的地方,也有这种不知道的地方】
运动衫的手指向校庭和校舍。
【学校对学生来说是最亲近的地方吧。每天不停地往返,度过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但是到现在为止,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风景。一直在上课的时候,真的就在旁边】
【……】
【在不经意间重复的日常生活中也有新的发现。这样想的话,就感觉感慨很深了。感觉很新鲜】
答不上话来。
并不是因为想反驳。相反,明华的语言不可思议地流畅地渗入了内心。
在每天的反复中也有新的发现。
那正是格里芬和自己之间的事。无论经历多少绝望的循环,都不尝试所有的选择项。一点点的契机产生新的前进方向,与意想不到的展开相连。
契机。
(啊,对了)
因为那家伙推翻了我的选择。
一直不断地抢先宣告这条路行不通,这条路行不通。
所以鸣谷慧找到了别的路线。不是从蒙古逃跑,不是破坏子体,而是用其他的方法救助格里芬。
因为我──没有放弃。
【慧?】
不知是不是对没有回应感到疑惑,明华探出头来。我说着【不”地摇头凝望天空。一只眼睛凝视着倾注而下的阳光。
【你说得对。稍微有一点新鲜的感觉】
收拾完毕,暂时回家后,思绪也没有停止。
整理避难用物资的同时继续思考着刚才的事情。为今后的事而伤脑筋。
(我到底想怎么办)
在自己的房间里自问。
如果根据行动会出现无限的选择项的话,那就没必要一定要作出是零还是一的判断了。到现在为止我在考虑的是继续循环,或是破坏循环结束现代文明这两个选择。但是如果有第三条路会怎么样?如果能有超越灾的创造者、知寄蒔絵和格里芬想法的最好的结局的话。
想一想。我到底想要什么?想往哪里走?
……。
这还用问吗。我想和格里芬在一起,我想和她一起走向下一个时代。
当然不会和灾共存。那些玻璃工艺品的害虫,必须要漂亮地将它们完全消除。不是将其放逐到过去,也不是采取应急措施,而是将其存在本身抹消。
守护重要的家人和朋友,取回中国的风景,大家一起回到常熟去。那里有明华,有格里芬,也有其她的阿尼玛们,大家一起展开喧闹和欢乐的每一天。
人类的行为?进一步的环境破坏?
这种事,包括自己在内的独飞成员怎么能允许呢。即使要用一生,甚至多个世代,也要重新端正人类的本性给你看。不会再让灾什么的产生了。
完美无缺,最强无敌的大团圆结局。
令人激动颤抖的想象,却被现实的独白所冻结。
——这到底是第几次改变心意了?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道路,什么都不会失去的未来。过去的鸣谷慧也一定期盼着同样的结局。为理想而激动,重返独飞,与灾展开决战,然后——
难道不是再次悲剧重演了吗?
远去的红色机体。伸出的手抓向远方,怒吼溶化在天空,只剩下淡粉色的头发的光辉烙印在视野中。
(啊,可恶)
决心变得迟钝。希望越来越淡薄。
想想看,自己没想出任何解决办法。只是改变了对事物的看法而已。只是0%的成功率上闪现出1%罢了。而且那个1%要做什么才能抓住都不知道。
疲劳至极地站了起来。从壁橱里的衣柜里拿出更换的衣服。接着又拿出手电筒、便携小刀和暖宝宝。
对了。
只要把自己的意志收起来,就谁也不会痛苦了。格里芬的时间回溯,这是无计可施的人类的最终手段了。连知寄和八代通都无法到达的幸福结局,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这种没有任何知识和经验的高中生能做到呢?。
看清现实,看看自己现在做的事吧。你只是作为十万分之一默默准备着避难。
咔噹。
手中的螺丝刀掉在地上响起声音。
(嗯?)
刚一想‘怎么了’,别的工具就掉下来了。接着,壁橱里的货物像被磁铁吸了一样倒塌了。
【哇!?】
拼命阻止也无法制止。好像把受力支撑点给拔掉了。搬家后随手将私人物品塞进去看来也是一种灾难。在我慌慌张张的时候,壁橱里一半以上的东西都倾倒到了地上。
【啊,可恶】
在这忙的关头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在学校的仓库里还狠狠责骂了明华要多注意,自己却这种事都没做好。心情暗淡地捡起行李时,一个格外鲜艳的橙色封面映入眼帘。
(嗯?)
从袋子下面露出一本大开本的册子。夹杂着字母和汉字的标题。用粗体字刻的CHN表示着国籍,《中国自考飞行员学科试题集》。
「诶?咦?】
刹那间,脑中一片混乱。萤桥三尉的记忆和在格里芬房间里看到的册子的形象混杂在一起。
但是看到被压在底下的报纸时,就明白了。常熟日报——宋叔叔爱读的报纸。也就是说这是明华整理的行李吗?把在上海逃难时忘记的东西代替我带过来了。这么说来,在非物理层时也有类似的话题吧。她帮我保管了在避难纷扰中丢失的书。
(明明跟我说一句就好了。……放到哪里了什么的)
这本老旧的参考书对这半年有着非常复杂的意义。对鸣谷慧来说是通向天空的护照,对明华来说是过去留恋的象征,然后对格里芬来说是永远的搭档间的羁绊。
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所冲动,我翻开了一页。
出现了大量的便签和注释。复数的既视感撼动了内心。虽然不是该悠闲阅读的时候,目光却无法离开。
【问题二】VFR飞行到航班计划中填写的目的地所需的时间正确的是哪一个?
【问题七】关于主翼翼翼端漩涡错误的是哪一个?
【问题十】关于二重点火方式的说明正确的是哪一个——
「×」、「×」、「×」
错误百出。
×记号重叠在题目末尾,焦躁地歪斜着。光是看着就感受到当时的焦虑。‘真讨厌,这种事谁懂啊!’地不知喊了多少次了。气愤之余,用笔戳后的痕迹还残留着。
【哇,这都做错了吗?】
处理扭矩的反作用的问题上标着双重的【×】。
真笨啊。这是普通地思考一下就能答出来的问题吧。光想着记住字面的话肯定会犯错的。要理解它的原理啊。真想在他旁边从头开始教导——
【因为曾经做错过,所以才能做出来对吧】
ん?
脑中突然苏醒的话语让我眨了眨眼。
什么?这是什么记忆?
眨着眼睛看参考书。白色的纸面上重叠着客厅的风景。在烹饪的声音中,穿着牛仔裤的女性回头看过来。
【后出的猜拳谁都可以胜出对吧。‘这么简单,当然会做’之类的台词只有第一次看到就做对的人才可以这么说】
是母亲。
温和地责备着从模拟考试回来的自己。拿着舀子舀着锅,嘴角也扬了起来。
(啊)
想起来了。
考试后的卷子点评中,因为周围的听课者做错了自己做对的问题,老师回顾的讲课的时间被延长了。真是够烦人的。那种问题居然都解不开,一个个的都是低能。于是,优越感就露骨地显露了出来。
但是,得到的回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共鸣。【那个问题,之前慧在参考书上做错过对吧】
尴尬地僵化了。什么嘛,撅起嘴唇。
【那我就应该再做错一次是吧】
失败了一次,就不能再夸耀自己的成果了吗?
失败的话一切都会结束吗?
对孩子气的抗议,母亲‘不对不对’地摇了勺子。
【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很多次的人只是向着终点绕了一个大圈而已。所以并不是结束了。慧好好地失败了,并把它活用到了下一次成功。真了不起,不愧是我骄傲的儿子】
【……】
【但是成功的人应该对后进的人温柔些。多亏了老师的回顾,又有几个人明白了问题吧?比起想对你说太好了,不如说,我更想看到慧能给说明提供帮助的余裕啊】
【我吗?】
一本正经地又问了一遍。
【让我把东西教给那些素不相识的人?】
【向谁学习东西跟和别人熟或不熟没关系的。大家能友好相处就行了】
母亲把炖菜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呐,慧,重要的话。记住了喔】
瞳孔中洋溢着强烈的光辉。
【不要认为失败是坏事。人类是因为经历了无数次的错误才取得进步的。打个比喻,就像大家一片一片地毁坏九成九的彩票的感觉。如果前面的人不失败的话,我们也只能继续挑战胜率百分之一的赌博了吧?所以只要努力去挑战,努力去失败就行了。你也是,周围的人也是】
无论几次,几十次,几百次。
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到达目的地的。
(啊)
呼吸快要停止了。册子掉在了行李里,弹起来打在了脚趾也无心在意。巨大的冲击充斥着身体。
把失败……堆起来?
对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如此单纯的、明显至极的事实。
我并不是【没有任何知识和经验的高中生】。而是反复经历了十次、二十次失败的小鬼。
的确,仅仅一个小孩就拯救世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平民百姓不可能比八代通、知寄这些人的头脑更胜一筹。但是,无论是自己还是格里芬,都看到了普通人绝对看不到的东西,达到了本应无法到达的领域。
那样的话,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人,应该能更聪明地应对吧。不是也能避开偏离的选择项吗?
当然,自己也不可能记住所有的循环。格里芬的记忆也和完美无缺相去甚远的样子。但是毫无疑问,残留的知识是可以有效利用的。将所有的失败案例汇集在一起,反复分析和评价,来找到未曾经历过的选择的话。
抖动。
身体在浑身颤抖。
压抑的热情洋溢起来。像火焰一样狂暴。
(啊啊)
已经够了。不管找不找得到解决的方法,我想拯救世界。我想开创未来。然后——
我想见格里芬。
【我说,慧!从刚才开始就在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出发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诶!?】
从露出脸的明华旁边穿过去。只拿着钱包和手机跑下楼梯。
【不好意思明华,我要去打工了】
【哈!?】
呆呆地呆立着。手里拿着长筒靴的样子显得很蠢。
把脚扭进运动鞋里,脚尖敲在地上回过头去。
【之后就拜托你了。祖父祖母也帮我向他们问好】
抓住自行车的钥匙,从门口跑了出去。在狂风中直线奔驰。
从后面追来【搞什么啊—!】这样的声音。
傍晚的小松市街上充满着非比寻常的喧闹。
大量的公交和私家车行驶在干线道路上。引导的警察在到处吹着哨子。暮色中浮现着车灯和巡逻灯的灯光。车尾灯接连不断地加入到灯光的海洋中。
车流方向都朝向了郊外。那是当然的。接近零点的时间,不可能有人特意回去市内。擦肩而过的汽车司机都对着逆行的高中生投以奇异的目光。
途中被警察叫住了,被我无视掉跑过去了。快速穿过去禁止入内的路障。经过几次被盘问,我放弃了继续骑自行车。先绕过岔道,绕过十字路口,然后再返回大马路。
掏出手机终端。被涌上心头的冲动推动着呼叫了格里芬。总之想早点听到声音,想把现在的想法传达给她。
电话响了三声后中断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去。液晶上浮现出【无法连接】的文字。
什么?信号不好吗?
再打一遍。嘟、嘟……
切断。
(嗯——?)
好像被拒接了一样的回应。拒接?不会吧。
莫非是在忙所以没空接?但是如果真的忙的话,也摸不到手机吧。一边歪着头一边启动消息应用程序。
【我有话要对你说】
发送了简洁的文面后,立刻收到了回复。
【您所发送的手机终端目前尚未使用】
!?
【即使不是,也应该知道TPO(时间,地点,场合)。我很忙。现在不是回短信的时候】
……。
【即使没有慧,我也能担起任务。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所以请不要管我。再见/格里芬」
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眨了几次眼,读了好几次之后,就理解了意思。
这、这家伙闹别扭了!
目瞪口呆之后,一阵焦躁地情绪涌上心头。在这紧急时刻,怎么还做出这种讨人厌的麻烦反应啊。行了快接电话吧。有想说的就直接说。
按了回信按钮,用猛烈的速度打下了文字。
【十秒以内不回电话的话,我就联系八代通。格里芬好像身体非常不舒服,连电话都接不了。吃饭好像也很困难,所以请暂时用点滴来补充营养】
发送。
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手机响了。确认拨打者是目标对象后接起电话。
【怎么】
压缩了十年份的不满一样的声音。
【我很不愉快】
不用说明也知道,像是快要爆炸的火药库一样的氛围。难怪工作人员都这么害怕。确实,她还是第一次焦躁到这种程度。
【干、干嘛啊】不由得畏缩了。
【我不就说了锁EGG而已嘛,你那么生气干嘛?对不起嘛,不过那时候你也反驳得够多了吧】
【不对】
【诶?】
响彻地底的呻吟接连不断。
【我和慧应该是恋人关系。但是却被搁置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和其他的飞机外遇了,热度冷却了。也就是说,慧已经是彻底的陌生人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
【我非常忙,没有时间跟前男友叙旧。有事的话,希望你赶快说完然后挂断电话,然后慧到现在的对象那里去就好】
不不不!
【你,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我背叛你的展开啊?我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救你呢。其他家伙的事我可没有功夫去在意啊!】
【话要怎么说都行。重要的是行动】
【呃!那、那我倒问你了!你不也一样没联系我呢。虽然说了‘一直在一起’,但还是保持着相当清淡的距离,还说‘即使没有我也没关系’这样的话,你才是对别的男人出轨了吧?】
【!?】
激烈的惊愕震动着线路。强烈的混乱和愤怒乘上了电波。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我从来没有承认过除你以外的飞行员,请你不要侮辱别人的一心一意!】
【那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啊?】
【……】
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
【因为、因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恸哭。
不想再伤害最喜欢的人。
苦闷和懊恼随着疼痛传达过来。
不论表现得多么冷淡无情,从言语的每个角落却都能感受到关心之情。正因为彼此都很珍惜对方,所以才断绝来往、擦肩而过。
肩膀放松地垂下。仅存的不安像开玩笑般消失了。没有问题。自己和她的誓言,在汉伯格机场确认的羁绊还没有被破坏。
【我也是一样】
放缓了声音。凝视着河对面闪烁的基地的光芒。
【我怕打电话给你又被你拒绝了。‘我要保护世界’‘所以不能和慧在一起’,被这样说的话,我没有信心能够冷静下来。所以我闭上了眼睛,堵着耳朵装作听不见,不想去正视眼前的绝望。但是……那也已经结束了】
迈出脚步。脚步声在无人的街道上回响着。
【我要拯救世界。打倒灾,解放你,并回避未来的破灭。一个也不打算放弃。出生在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人都会得到幸福,这就是我的happy end。你其实也是想这样做的吧?】
听到对面的喘息声。
象被压倒了一样地嘟哝着【诶】【啊】
【那种事……不可能的】
【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啊?】
【因为到现在为止无论做多少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既然你对将来的事情无所不知,那为什么会因现在的言语而烦恼呢?你答得出我之后会说什么吗?】
沉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望夜空。大声地吐出心里话。
【我喜欢格里芬,声音、性格、嘴唇的触感、手心的温暖,所有的一切都很喜欢。鸣谷慧爱着JAS39D-ANM格里芬。全部,全部,从心底的喜欢】
突然听到什么砰咚的声音。
接着,嘈杂的脚步声从扬声器中传来,好像很多人焦急和惊讶的样子。正觉得可疑时,粗野的声音接了电话。
【什么啊?这个电话,是鸣谷吗?】
是八代通。困惑地又提出质问。
【你到底说了什么?格里芬那家伙,红着脸倒下了】
啊咧。
做过头了吗?还以为为了出其不意不这么说就不行的。
揉着太阳穴谢罪了。
【对不起……是隔了好久没有说话所以太激动了,或者是没有调节好状态的原因吧。总之,在关键的部分算是能够互相理解了】
简略的说明会给对方增加困惑。我制止了进一步的提问,重新拿了手机说道。
【比起那事,】
【八代通。现在我正在去你那边哦】
【啥?】
【十分钟内到达基地。我不去避难了。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我打算参加这次的作战】
已经没有迷惑了。用毫不含糊的声音宣告。
【我要驾驶格里芬】
IV
小松基地 技本臨時作戦室
十月十九日下午十点
【现在开始独飞全体,进入紧急起飞待机状态】
杂乱的仓库里响起了八代通的声音。
工作人员在铺满地面的地图上来来往往。林立的白板上堆满了文件和信。从外面传来的是警戒机、警戒机的引擎声。无线电和警报声在灼热的空气里回响。整个基地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电机,所有的人和机器都朝着一个目的奋进。
除了法多姆外的小松组全体阿尼玛都注视着白板。伊格儿、拉菲尔、格里芬。而作为唯一的人类飞行员的自己,也穿着飞行员套装列席。
八代通在白板上展示出地图。
【六小时前,纠察雷达群中的一个雷达捕捉到了敌人的下降。虽然反应很快就消失了,但仅从最近几天的动向来看,对小松的攻击毫无疑问已经接近了。以高度7万米为界限线,那里被突破的话立即出击,用前进配备来迎击。攻击预测时期为从现在开始12小时以内。不过,根据对方的动向,有可能会再增加十个小时左右。在这期间,你们基本上得在驾驶舱待机。虽然很辛苦,你们就想成是临近交货期的通宵作业,忍耐一下吧】
无视在场谁都没有正经上过班的经验,八代通继续说了下去。
【索敌、管制由早期警戒管制机AWACS部队负责。计划将尽可能的将观测数据发送到导弹发射母机,以支援之后的诱导。母机按照预定JAS39D-ANM来担任,不过,搭乘者有变更。火器管制由格里芬负责,飞行员由鸣谷君负责。拉菲尔去参加制空战。】
视线从左右汇集过来。现在已经没有回答问题的空暇了。默默地点头催促继续八代通往下说。
【如果捕捉到敌人,格里芬就陡直上升,到达平流层后发射卫星攻击导弹。基本上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由于有效载荷和燃料的制约,机会只有一次。打偏了就完了。为了格里芬能集中于迎击,其他的机体要专心于周边警戒】
【预测的迎击空域是在哪里?】
拉菲尔举起了一只手。
【迎击的难易度也会因为和大陆的距离感不同而发生很大变化吧。而且护卫对象应该也包括AWACS】
无言地点了点头,八代通重新转向了地图。用笔粗略的圈起日本的周围,大致包括了日本海、黄海、东海的广阔区域。
【技官】
八代通举手制止了抗议的话。
【我知道是太粗略了。但是那边也是飞机啊。毕竟它可以随意飞来飞去,范围缩小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不管怎样,警报一响,紧急迎击的步骤是不会变的。只是向西飞还是向北飞的区别罢了】
【但是,遥】
格里芬指着地图。
【大陆近海在灾的制空权下,在那里的作战行动很危险,会受到敌人的拦截】
【我知道,所以安排了援护的制空部队。千岁的203,百里的302会来增援。小松的部队会与他们协同一起支援你们】
【有多少架飞机?】
【两基地共计十二架】
发出呻吟声。上海登陆作战的时候深入进攻,援军都有几个小队。鲁莽也该有个限度吧。
拉菲尔紧追不放地说:【至少可以寻求Viper Zero的支援吗?】
【如果有搭载了AESA雷达的机体,警戒也应该会轻松些。在缺少法多姆的状态下增加编队的眼睛是必须的吧】
【在小松组全力出击的状况下,那霸还能空出来吗?光是拔出AWACS部队就已经严重扭曲了日本的防空体制,不能再勉强了】
【但是】
【我也不是说要用那个战力去夺回大陆这种话。格里芬在导弹射击之前不会靠近敌人。说起来本来负责制空的只是伊格儿一架而已,不是已经很轻松了吗?或者说拉菲尔】
扬起一只眉毛,露出一脸坏笑的样子。
【法国人陷入逆境不是会涌现出敢闯敢冲的精神的吗?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部战线上确实有这样的发言呐】
【我军的右翼被压制,中央快要陷落了,撤退是不可能的了,这是最佳的状况,现在就开始反击──】
拉菲尔很讨厌地歪曲了嘴角。
【福煦老先生是陆军,而且没有比他更不了解航空战的人了,真是不情愿被这个给激将到。──但是」
暗淡的眼睛里寄宿着强烈的光芒。缠绕的空气变得激烈。
【我本来就没打算退缩。和敌人的战斗力比是十分之一的话,我就用十倍的能力来弥补。不错吧,技官。不让格里芬被碰一根手指。我保证,不会再像法多姆时那样失态了】
锐利的目光望向鸣谷。
【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为了说教你至少一整天,我会把你平安地带回来。受伤后需要静养之类的借口一概不允许提,做好觉悟吧】
【觉悟。。。】
你不是说要把我平安地带回来吗?真可怕,像要被押去刑场似的。
八代通环视四周。
【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尼玛们摇了摇头。【好】八代通拍拍手。
【那就开始工作吧。如果平安返回的话,就给你们休息三天左右,不用来警报待机,吃饭和外出都随你们喜欢。打起精神来吧!】
用力点头举起行李。
久违的出击,使我越来越兴奋。终于能向前迈出一步,采取具体的行动了。下定决心挺起胸膛的时候。
【咚!】
猛烈的冲击在背上奔驰。
什、什么?
回头一看,伊格儿皱着眉头板着脸嘟起嘴。
【诶?】
被撞到了吗?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但没来得及问她,她转身就走了。
(??)
眨了眨眼,这次又从另一个方向被拍了一下后脑勺。拉菲尔一边挥手一边离开。最后,八代通安慰似的拍了拍我肩膀。
【搞什么啊,你们】
摸着脑袋一个人纳闷。继续偷懒就算了,可自己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被责备得这么厉害?
正歪着头的时候。
咚。
腰上碰到了硬东西。
【好痛】
咚、咚、咚。
【好痛,好痛!你在干什么啊!?】
桃色头发的少女把头压在我背上。格里芬低着头静止着。
【格里芬?】
【……】
【喂】
【好寂寞】
压抑的悲伤充满了声音。
【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像是要诉说心痛的口吻让我的心脏被揪紧。犹豫之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头。
【这不是好好地来见你了吗】
【……太慢了】
【……】
【大家都在生气。让大家都担心,现在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啊啊】
所以是那种态度啊。嘛,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也不难理解。就算是改过自新,也得好好说明一下吧。
【是我不好啦。可是我也有很多烦恼啊,心情都还没整理到可以跟别人说的地步。我不知道以后应该朝哪走,即使是现在,老实说,我也不能断言。明天该怎么办、后天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
只是直直地凝视着灰色的眼睛。
【有一件事我可以断言。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过去的经验和概率什么的都去他的吧】
【慧】
【不要再提之前的循环里发生的事了】
【但是】
【但是也禁止说】
【……】
喘气般地漏出气息,抓住了袖子。表情稍微变严厉了一点。
【我的使命是给你留下未来。为了人类开创下一个时代。只要那个可以实现,JAS39D-ANM格里芬会持续遵从你的选择,成为鸣谷慧的翅膀。但是──】
刚要说什么就闭上嘴。微微呼吸后,抬起头来。
【展示希望吧,慧。让我看看谁也没见过的明天。希望遥、伊格儿,还有其他人都能笑着生活的未来】
言语中包含的思念痛切地传达过来。
只要鸣谷慧拥有未来,就跟随他。
就是说在看到被破灭的瞬间,切换选择。同伴也好,思恋的人也好,全部舍弃,回到千年的循环中去,没有争论的余地。哭也好,喊叫也好,甩开手独自消失。
All or nothing的绝对契约。
【我知道】
因约定的重量而颤抖,我断言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次一定要把你带到下一个时代。绝对要,不管使用任何手段也要】
【真的吗?】
【真的】
【说好了哦?】
【啊啊,约好了】
格里芬终于松了一口气。像缓解了紧张感一样把身体托付给了我。
手臂里怀抱着柔软的感触。被爱驱使着抚摸了她的背。好温暖。享受着阳光般的温暖时,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呀咧呀咧,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一开始就不改变配置好了。真是意外的费事啊】
鲇鱼脸的维修师一脸坏笑着,是舟户。回过神来,室内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投来温和的视线。
突然意识到我们在做的事情,我红着脸把格里芬的肩膀推回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就在刚才。不过,发生了什么大体上能猜到呢。纷争过后,反而变成了好的结果是吧?真是的,你们真是烦人啊】
过于直接的总结让人很想抗议,但是不可否认,大体上都说的很对。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对不起,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事。对大本营的防守要指望第一次配置的东西我也不放心。操作流程和平时一样的话,烦恼的根源就会减少很多了。话说回来,你知道自己乘坐的机体现在怎么样了吗?如果知道的话,我想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温顺的态度了】
【诶?】
舟户用大拇指指着外面。调皮地歪起满是胡须的嘴角。
【想看看吗?这是特制的哦】
一进到机库就愣住了。
在充满机油的气味中,一对异形的翅膀静静地站着。端部弯曲的鸭翼和三角翼,连接了多层装甲板的甲板,和那纤细的机身是不会看错的,都是属于JAS39D-ANM的特征。但是,整体的轮廓却显得很粗犷,散发着通常不会有的诡异的气息。理由显而易见,机腹部悬挂着长且大的装备,大概有机体一半长的合金柱子。
增槽?
不对。
一看尾部的喷嘴就知道是飞翔体。恐怕是多段式的吧,身体的中间有环状的接合部。顶端安装了圆锥形的被帽,睥睨着前方。即使没有很好的说明,也能明白隐藏着莫大的破坏力。
是导弹。
非常识的巨大的导弹被安装在子体的机体上。
【这是试用THAAD-ALHTK的改造型,是用于弹道弹防卫的THAAD导弹的空中发射型,是被室长强行从洛克希德?马丁的研究设施里夺走的家伙”
舟户并排走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最终调整中的子体。
【全长八米,重量约一吨。弹头变更为对飞机用的利萨尔增强器(リサリティエンハンサー)方式。哎呀,受力点的强度能不能撑住也让我心跳万分啊。最后总算顺利装上了,必须得感谢子体的坚固啊”
【……那个……”
看着发生剧烈变化的飞机,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地嘟哝着。
【这个……能飞吗?
【当然能飞了”
骄傲地挺起胸膛。
【为了轻量化,不需要的装备尽可能的取下了。主翼上安装了两台辅助起飞的助推器。因为也注意着机体的平衡,所以应该也有多多少少的回避机动力。但空战缠斗的话就确实负荷过重了”
【……”
【反正也没法搭载其他武装,被敌人包围的话就只有逃跑了。倒不如说如果需要格斗战的话,就已经完蛋了。你们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快到达攻击点,把这个大块头打出去”
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之类的话”
语气中带着揶揄。
【没办法自由机动的子体,武装只有一枚像怪物一样的导弹,射偏的瞬间,小松就会结束、我们的家会被吹飞。你可别跟我说‘请站在我的立场上饶了我吧’这种话,我的脚可能会颤抖得走不出驾驶舱的哦”
【……这样好吗,对驾驶的人说这种话?”
【因为这是事实。‘轻松地承包下来果然还是不行’这种话会让我很困扰的。不管情况有多严重,多么严厉,我希望你出击前能好好地理解状况。如果觉得讨厌,你可以尽情骂我‘开什么玩笑’、或者‘把飞行员的生命当什么了’。如果这样能让你迎击成功的话,那就太划算了”
对这露骨的发言作出苦笑。总而言之要想办法解决对吧?发怒也好,闹也罢,都请随意。但还是要完成任务。
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三。直接来真的,不可重试的紧急任务。失败的代价是小松市区半径5公里的消失,独飞首脑部的毁灭。
真是相当让人战栗的状况。压力太大了,想不出正经的感想来。
回过神来时正被格里芬仰望着。玻璃球般的眼睛映照着搭档,清澈的眼眸仿佛在追问自己的觉悟。
(啊,我知道)
点了点头,转身面向舟户。
【我不会说抱怨的话的,鲫鱼先生。我不想对竭尽全力努力的人说讨厌的话。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也只能用现有的武器去战斗,所以还不如趁早下定决心比较好”
接着绷紧表情。
【我和格里芬的目标是更远,更遥远的地方。可不能在这种程度的逆境下就灰心丧气啊”
【目标的地方?”
舟户眼睛眨巴了一下。对呆然若失的对方点点头。
【是世界和平。我们已经决定认真地成为救世主了”
午夜零点。
以日历10月20日为契机,基地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就位,等着那个时候的到来。有的人注视着雷达,有的人紧握着无线电。街上的灯早已熄灭,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从高空眺望的小松就像黑洞一样吧。只有基地发出的光在黑夜中呼吸着。
跑道和停机坪上排列着大量的机体。巡逻机、早期警戒机、护卫战斗机、以及形状怪异的改造无人机们。
飞行员们被收容在窄小的的驾驶舱里,身体一动也不动。虽然最开始有无线的互相联络和确认,但是不久后所有的对话交换都中断了。只有低辅助动力的声音空洞地回响着。
感受着背后格里芬的气息,看着表。从刚才确认开始还没过几分钟,但是从体感上来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时间的感觉完全麻痹了。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呢?
明华、祖父母、还有同学,他们都平安避难了吗?
思考扩散,感觉变得暧昧。过度的紧张和寂静使精神消耗殆尽。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也在不知不觉变得模糊起来。
不行,振作点。
为了不论敌人何时到来,为了作战开始的号令不出现问题,我拼命地唤醒自己的意识,重新掌握现状。
但是即使等一会儿状况也没有改变。寂静得令人耳朵生痛。只有时钟的指针在缓缓地走着。
【慧?】
格里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没事吧?醒着吗?
【啊啊,没问题。你那边还好吧?】
【嗯】
【这样啊】
会话中断。
意识在沉默中融化,呼吸变得平稳。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
过了三个小时,就连认知也变得奇怪起来。
时钟的指针指着凌晨四点。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莫非今天不来了吗。说起来敌人的接近本身就是误报吧。开始这样发呆思考的时候。
激烈的警报声贯穿了脑髓。
睡意一瞬间就被拔除了。人,机体,系统全部恢复呼吸。整个基地开始发出凶暴的咆哮声。
【是未知飞行物!查理第二区域,航向100。作战开始,全机出击!】
辅助动力敲响引擎,涡轮开始到处转动。在交错的管制通信中,小松的F-15J开始行动。紧接着是距离百里的F-4EJ、海上自卫队巡逻机、早期警戒机。
【BARBIE02、起飞!】
阳光黄色的F-15最先被吸入了夜空,还是像烟花一样性急,遇上敌人就不顾前后情况地往前冲。简直是像为战场而生的孩子、绚烂夺目的金色狂战士。那就是真正的她,名为【伊格儿】这个存在的【本质】吗?
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那家伙比在非物质层里看到的还要耀眼,充满朝气,散播着飞翔的喜悦。
那么现在只有相信了。在无数绝望的尽头,她抓住了归宿的地方,找回了应该有的身姿。(伊格儿这条线被一笔带过了?!)
【那么,走吧】
解除制动器,打开油门。机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被推了出去。
(呜哦)
好重。一瞬间,我以为是忘记解锁齿轮了,反应那么迟钝。
这也难怪。满载导弹和助推器达到极限的重量,通常推力不可能做到像平时那样活动。
【慧,小心点】
格里芬一边控制出力一边呼唤。
【机体比起事先的数据更重。起飞速度由五海里变为十海里。因为也有助推器的影响,所以不要弄错起飞的时机】
【你不能在那边计算时机吗?】
【不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如果不实际行动一下,就不能进行正确的计算】
【别讲些让我害怕的话啊】
本来这边就白纸一张了。真想说至少让我做一次预前演习啊,虽然事到如今再说也晚了。
【呼叫地面指挥部。BARBIE01,由于机体重量问题,无法读取滑行距离。希望变更滑行的开始位置,进行超速起飞】
地面管制部的空气变得急促起来。过了一会儿,收到了快语速的指示。
【BARBIE01,这里是地面指挥部。允许使用24T。请通过诱导路线H进入】
【24T?】
后面的格里芬补充道。
【紧急跑道。在本跑道出现问题时使用。虽然这里暂时关闭了】
【到那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有障碍物和凹凸不平的坑洼等着我们吧。虽然感到不安,但现在只好遵从指示。
穿过平时的跑道,进入临时跑道。终点比平时更近(不是应该更远?),昏暗的窗玻璃闪烁着警告灯的光芒。
挤进跑道的起点让机体停下。将尾翼调至接近极限。(ブラストパッド、ギリギリに尾翼を接近させた真看不懂)
【呼叫发射塔!BARBIE01、发射准备就绪】
【BARBIE01,允许起飞】
【收到。BARBIE01、起飞!】
节流阀全开。接着点火,用全部的推力推出机体。
【咕!啊!】
还以为是引擎爆炸了。那样的能量在背后弹开。
拼命地按住操纵杆压着振动。只要机体的平衡稍有失调,马上就会翻着跟头被吹飞吧。一眨眼滑行终点线就靠近了,黑色的隔音林逼近了。但是机体还是很重,没有从重力的枷锁中逃脱出来。
瞬间,想着必须得减速。
是不是应该切断引擎停止滑行?但是,并不能轻易地将这些惯性能量归零,制动器螺丝会断开,落地转轮碎散,机体会大破吧。不行,只能这样冲刺。
抑制住涌起的恐惧,继续打开节流阀。距离跑道结束还有十米、五米、二米。
【慧!到达起飞速度!】
握着操纵杆的手臂被拉动。电信号传到动翼上扭曲了气流。飞机在千钧一发的地方浮了起来。机场的栅栏从导弹底部掠过。
几秒钟后,我打了个寒战。
这是何等的走钢丝。险些在作战开始数分钟内就失去了一切。真可怕。粗暴的气流使机身上升,旁边的空气在轰隆轰隆地直响。
【别让我捏一把汗啊。我一下子后悔把那个座位让给你了】
黑暗中浮现出更黑暗之物——玛瑙黑的怪鸟。
拉菲尔-ANM。
【你还没有找回感觉吗?如果负担太重的话,我现在就来代替你吧】
对带有揶揄意味的探询进行反驳。
【不用担心,和平时不一样的不是我的手臂而是机体。如果换成其他飞行员的话,应该没办法让它笔直行驶的哦】
忽然传来笑声。
【你这么逞强我就不担心了,但是千万不要大意了。格里芬,数据链接已经建立了吗?】
【现在正在做。就差一点……好了】
战术地图上出现了多个信息。我方的位置、前进路线、高度。另外,还显示了迎击的预测位置。
【这是】
之所以说不出话,是因为那正是大陆沿岸,处于敌势力圈之中。在数种可能性中是最坏的激战空域,毫无疑问会受到大陆的灾的重击。
慎重地把操纵杆横着放倒,几秒后机体开始移动。虽然进行了回应,但动作还是迟缓。虽然预先被警告过了,但感觉就像战斗机动不了似的。
【预测的敌战力制空型应该是十、其中两到三架是高机动型吧。一半由独飞来承担,剩下的一半就交给空自飞行队】
拉菲尔的声音渗透着紧张。
【鸣谷先生,我刚才在简报上立下的誓言并不是谎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你们。但是意外的情况经常会发生,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不要插手多余的战斗,不要欺骗我们】
【我知道啦】
调整气息凝视前方。
【我不会迷失自己该做些什么、为了什么而回来的。笔直朝着发射点前进,把那家伙打飞吧】
【这样就好】
放心的声音与无线电的噪音重叠在一起。这时响起来自管制飞行队的通讯。
【BARBIE队,这里是欧贝拉队长机。护卫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请将链接模式变更为ASAT,发送预测敌人轨道】
【收到。……格里芬?】
【已经对应完毕。建立连接,开始数据同步与系统集成】
显示器上的显示切换了。
以自机为中心,十几架管制机围成了一个圆。连接的线是数据链接的轨迹吗?复杂的星形图形宛如魔法符号一样。每一条线条都染上了表示【同步】的红色。
【呃!】
格里宾的呻吟大概是因为数据的洪流吧,肩膀像冷似的颤抖着,身体僵硬。过了一拍,用淡淡的语调报告了。
【敌人预测位置在区域C2W的中央部往下6700海里,目前正在移动中,机种方位095】
【预计迎击时间是?】
【还在计算中。EPCM干扰电波很强,而且混合了来自大陆的干扰,所以无法识别。欧贝拉队的演算资源也在投入使用中】
【拜托了】
再一次将视线投向显示器。
部署的管制机好像整体形成一台计算机。多台传感器与处理器、存储设备协同追踪敌方轰炸机。感测到的信息马上被其他设备共享,以数据块为单位进行处理。其中,EPCM的观测误差、缺损传给格里芬进行修正。也就是说,她自己既是迎击单元,但也是这个复杂的管制系统的一部分。
(别管这么多多余的事啊)
周围的警戒和机体控制如果不尽可能的掌控的话是不行的。结果,这边的工作量无可奈何地变多。
远处隐约可见多个喷射火焰。这是开路的战斗机队吗?因为关闭了外部灯光,所以无法确认其他的颜色。无边无际的黑暗蔓延着,单靠着视觉连朝着哪个方向都变得可疑起来。至于非喷气式飞机的巡逻机,是否真的在周围飞来飞去也让人难以相信。
BEEEP。
屏幕上显示了迎击点。向西一百五十公里,北十公里,军用机的无法到达的距离。表示敌方轰炸机的标志正在稳步靠近着。
手掌在冒汗。头盔内的空气好像急剧变淡了。我一边抑制着紧张,一边再次确认步骤。
(移动到目标地点,点燃剩下的助推器,急速上升,到达高度三万米后,打出THAAD-ALHTK。之后的诱导就靠格里芬和管制队了)
用语言来说的话,就只是如此而已。除了机体的空中飞行特性变得特殊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没事的。还有十分钟、九分钟、如果不弄错操作的话——
【泰拉2机呼叫全机,雷达接触,被敌人AEW发现了。二十秒后与敌人接触】
无线上伴有EPCM的噪声。用不着反问就知道威胁的真面目,是大陆的灾。正如拉菲尔预想的那样,灾的拦截机正急速地赶来。
四、五……不,是六架?啊啊。
扩大战术地图规模后又增加了一个敌人标志。灾组成单纵队形,以箭一般的气势冲向我方前锋。
【混蛋东西们,今天不以中国为目标了吗?】
警报声响起。还没整理完状况,前方就闪烁起光芒。
【FOX2、FOX2】
【导弹推出、锁定目标】
【发射、发射】
战斗开始。黑暗中弹起好几道光,迟疑一会儿传来爆炸声。不知是敌是友的物体化为一团火坠落了。
【BARBIE02,进入战斗!】
【BARBIE06,开始攻击】
闪耀着金黄色光辉和玛瑙黑的轨迹加入了混战,接着产生的闪光比刚才更加接近,感觉战斗的冲击波也变强了。
浑身发抖。握着操纵杆的手加大了力道。
【慧】
格里芬的声音响起。
【不要偏离航向。否则需要重新计算迎击程序】
【我知道】
咂了下嘴整理了呼吸。反正也无处可逃,只能相信己方,勇往直前了。
咚。咚。
冲击波振动着甲板。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上下左右都好像袭来了爆风。究竟在哪里进行着战斗?被敌人逼近了多少?因为夜幕的缘故完全不知道目前的状况。
打个比方就是那个,蒙上眼睛走在剑山的感觉。没办法想象刀尖会从哪里伸出、自己哪里会受到攻击。
哔——!
响起了激烈的警报声。雷达警告,左舷有敌。急忙转过头去时,就发生了爆炸。
撕裂破碎的敌机,罗宾奇迷彩的F-15J飞翔而去,马上翻转翅膀朝向了下一个目标。红色闪电的印章是应该增援部队的吧。
【紫丁香2号、击落敌机1架】
勇猛果敢的凶猛怪鸟不过飞了一会儿就爆散了。另外的护卫机对接着来的灾继续进行攻击。
(喂喂)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接触吗?前锋变成怎样了?拉菲尔他们呢?
【BARBIE06、出现新敌机编队、方位轴承340、距离海拔40、高度中部(高度、中域エンジエルズ?ミデイアム)】
【啊啊真是的!一个接一个的!阵形乱成一团!】
那边好像在大吵大叫着。从战术地图上看,当初的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但是管制部队都没有受伤。护卫机们正在阻止着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到目标地点还剩……三分钟。
剩下二十五英里。
二十四英里,二十三英里,二十二英里。经过了全程的百分之八十五。
刚想着得想个办法的时候,旁边就出现了巨大的火球。
四架大型机在空荡荡的天空中变成两半坠落了,数据链接的魔法图案突然颤抖。
【什么!?】
坠落的是海上自卫队的警戒机,作为迎击管制的重要机体的管制部队的一角哗啦哗啦地崩落着。
脸上血色遁去。
【格里芬!】
回头一看,她正凝视着空中的一点,数不清的光路从指尖向控制面板跑去。
【不要紧。用剩下的机体进行备份,重新构建网络、重新分配计算资源,开始错误检测】
但是在进行修复时,又一架管制机坠落了,跟随着的护卫机也像吃破肚子一样爆炸。
【喂!欧贝拉队被攻击了!前锋,快回来掩护!】
拼命地呼唤,回应回来的却是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的话。
【泰拉队长机呼叫BARBIE01,消极接触,无法确认到敌机】
【你说什么?】
看向战术地图,改变比例尺和焦距,确实没有看见敌影。来自大陆的灾在远离管制队的地方停下来了。
流弹?自相残杀?不——
【格里芬,附近有EPCM反应吗?】
【嗯】
【告诉我现在已探测的敌人之外的EPCM。不需要数量和位置,总之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有】
【……等一下】
同时进行多个处理是很痛苦的吧,缓慢地转动视线吸了口气。
【有。多个反应,很近】
果然。
但是在哪里?
如果连子体都检测不到的话,应该是不会受到电波干扰的影响。隐形型的灾?即使如此也应该能看见排气火焰才对。到底藏在哪里了?难道是像那个轰炸机一样从宇宙进攻过来的吗?或者从海底吗?
海?
立刻切换雷达设定,从空对空模式变为对地、对舰的俯冲模式。
刹那间,如同亡灵一般,复数的光点在自机的周围浮现出来。
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BARBIE01呼叫全机!敌人正在海面移动,不知道是船还是飞机,总之是水上目标!不是制空型!】
隔着无线电传来混乱,但是没有人悠闲地提出质疑。几架飞机降低高度去确认状况,其中也看到了BARBIE02的标志。
【这是什么!】
传来伊格儿的声音。
【有奇怪的东西!诶?军舰?飞行艇?】
【是里海怪物】
拉法尔呻吟不已。
【地效飞行器WIG。利用表面效应现象来赚取升力的机体。比普通的飞机装载量大,和船舶比能高速移动,一般来说应该是不会出现在波涛汹涌的外海上的】
雷达警报响起,从水上目标发射来了多枚导弹。管制队慌张地进入回避机动。
【他们把里海怪物作为重武装的对空平台来使用。百米级别的有三、不,四架,导弹发射机各十台吗……真麻烦啊。如果是通常的空对空战斗的话,只要甩开就行了。但是现在有低速的管制机队的情况下,就做不到了】
【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呀!它们在不断地打过来啊!快点想想办法啦!】
拉菲尔对伊格儿的惨叫保持沉默。考虑了一会儿,把声音压低了说道。
【格里芬,THAAD诱导所需的管制机的下限是几架?】
【下限?……四架、不、可能要五架】
【知道了。把欧贝拉队分成两组,我给你们六架飞机,剩下的就作为诱饵来攻击里海怪物。伊格儿,牵着敌人的鼻子走直到他们弹尽为止,能做到吗?】
【只好做了吧!真是的——!像法多姆一样乱来的说!】
一边嘟哝一边也开始着手被给予的任务,率领被分离的管制机队开始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慧,离上升还剩一分钟】
回过神来,目的地已经接近了,显示器上跳着倒计时的数字,敌方轰炸机的标志已经在眼前晃动。
阵形已经崩坏,周围到处是飞来飞去的炮火。机体被蜂拥而至的冲击波摇晃着,拼命地保持着前进的道路和高度。
数据链接的标志正在渗透着。管制部队的减少直接提高了格里芬的负荷,急促的喘息在背后回响着。心脏被勒紧,现在也无可奈何。总之得尽快完成任务,排除眼前的威胁。
扬起机头躲过前方的炮击,散落的碎片以加速减速闪掉,屏住呼吸,谨慎地,以最低限度的机动避开死神的镰刀。
【还剩三十秒】
确认了机体的状态,心有余悸地拉动操纵杆,有意识地将注意力从飞舞的火焰中移开,等待着零时。
【BARBIE01、有三架逃走了!朝着你那边去了!】
对护卫机的通讯感到毛骨悚然,但是事到如今路线也不能变更。粗暴的炮火扫荡着敌机,让靠近的彩色光辉逐渐冻结。
在爆炸的照耀下滑入的是──黑色幽灵的怪鸟。
【走!那家伙要来了!】
拉菲尔的声音像鞭子似的。漆黑的机体反转,击退背后的敌机,从翼下放出的导弹击落了逃走的灾。
我点了点头,拉满角度抬起机头,凝视着天顶,最后调整仰角和方位,点燃了剩下的助推器。
轰隆一声炸响,接着是惊人的推进力顶起机体,速度计和高度计的数字疯狂地开始增加。
全天监视器中出现复数的情报,远处的目标被标记,接着放大标示了出来。黑色烟雾般的东西在高速移动中,发射时机的计数和彼此的距离并排表示了出来。
【就是那个吗】
超平流层轰炸机,想要将小松烧尽的破灭之翼。
关闭武装的安全装置同时检查现状,打开导弹目标搜索系统,传送瞄准情报。沉睡的电子装置被唤醒,开始准备飞翔。
【系统一切正常,目标锁定。格里芬?】
【正在确认。火器控制切换为手动模式。开始实时校正导航设备】
【收到。启动发射序列,开始倒计时。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什么!?】
一瞬间以为眼睛出了问题。远方的黑雾分裂了,六个、七个、八个?瞄准也混乱了,像是痉挛似的追赶着目标。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
【敌机展开了decoy。追踪模式变更,开始通过形状声像识别】
格里芬的报告让我恢复了冷静。Decoy,就是说敌机散播了诱饵吗。
【能识别吗?】
【对照红外线影像和台风的观测信息,没事的,可以赶得上发射。慧继续倒计时吧】
【明,明白了】
这里的矛只有一发,如果打错了就完了。而且错过了时机,迎击也必定会失败。现在只有相信瞄准的恢复,一味的往前进了。
星斗临近。随着大气变得稀薄,机体的摇晃变得更加激烈。
随着电子音的响起,一团黑雾的瞄准消失了,数据链接的记录在高速地流着,恐怕是充分利用了管制队的运算资源吧,格里芬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确定目标而集中着。
剩下二十秒。
目标被缩小到五个。
无线电传出【欧贝拉4号机,down】。
可能是敌人的包围变窄了吧,这边的管制机也开始受到损害。
重新建立数据链接,还有15秒,目标剩下四个。
【欧贝拉6号机,down】,剩下三个。
我方机的标志消失了。
距离发射时间还剩12秒。
敌轰炸机的轮廓逐渐变大,距离已经触手可及。短小的翅膀,平坦得像鞋子一样的轮廓。
电子音响起。瞄准移动到剩下的敌人。
卟。
突然的,显示器变暗了。
全天监视器中除了外部摄像头的影像以外其他都消失了,看不到瞄准和距离表示,有关导弹诱导的情报全部消失了。
【什……】
呆呆地眨了眨眼再看向画面,本以为仪表出了问题,但马上就掌握了状况,数据链接崩溃了。管制机的受损超过了界限,低于演算所需资源的下限。
【开玩笑的……吧】
愕然自语道。
失败?
都到这一步了?
绝望渐渐地涌上心头,指尖失去知觉,脑海中浮现出被核火焰烧焦的小松和人们,一切都溶解在光和热中,我所认识的基地全部消失,化为焦炭。
(怎么会……这样)
正当我全身无力,差点掉进座位上的时候。
BoooM!
显示器复活了。所有的指标、指示器全部苏醒过来,全天显示器重新显示出瞄准点。
【诶!?】
机身右侧并排飞来光的聚合体,飞扬的外翼,构成逆Y字的尾翼,纤长的机头,从内闪耀着耀眼的光辉。
——翡翠绿的战术侦察机。
不知不觉数据链接被重新构建了,欧贝拉队和己机之间出现了新的机体,识别代码为<BARBIE03>。
【法多姆!?】
像是回应一般,装甲座舱罩的相机动了动,透过镜头可以感受到冰冷的视线。
【真是的,你们真会给人添麻烦呢。就只是击落一架轰炸机这种程度而已,在那大吵大闹什么呢,害的我都没办法安心养病了】
(啊啊)
这挖苦人的发言,绝对不会弄错,独飞最强的权谋术家、持有‘亡灵’之名的少女。
【你没事了吗?】
面对喘息般的呼唤,她却发出了哼声。
【不可能没事的吧,我可是满身疮痍,疲惫不堪的哦。说实话,就连普通的飞行都很吃力。而且还将试验用的早期警戒AIRBOSS模块直接登载在正式上场中,我完全不认为这是对故障机的应该有的对待呢】
【……】
【到底是谁造成了这样的状况,难道您不知道吗?】
咕。
比往常更加严厉,这一阵子所有的愤怒和抑郁都散发出来了,言语好像有质量一样,噗嗤噗嗤地刺了过来。
对沉默的自己,【不过,嘛】她继续说道。
【如果你说你找回了希望,那我无论到哪里都将跟随在你的身边。转动十七级的涡轮机,震动数亿的硅元件,穿过物理逻辑的边界,直到这双手与翅膀抓住胜利的那天】
【法多姆──】
【忘掉的话我会困扰的,慧先生。我的目的是彻头彻尾,毫不动摇地救济人类,不会有迷惑和犹豫,不管是谁妨碍我,我都会踢走他】
格里芬! 的呼喊道。
数据链接的线路鲜明地闪烁。
【重新计算敌方轨道。航向,发射时机的判断在你那边,我来负责诱饵的识别和瞄准。倒计时开始,迎击序列从阶段D重新开始】
【了解】
监视器上的情报量爆炸性地增加了,飞舞的瞄准捕捉到了黑色的烟霭,读秒的数字显示出十五。
节流阀全开,强行切断重力的桎梏,遵照指南,以天顶为目标。诱饵一个个的像吸入了吸管一样消失了。
【敌人前进轨道更新完毕,进入投弹射程。距离阻止极限点剩下七秒。迎击点……正在进行最终运算】
【观测误差校正、标记更新、实时存储器中追加传感器图像加权积】
【数据提取、瞄准信息同步完成、路径修正、目标最终选定】
电子音响起,格里芬吸了一口气。
【锁定敌机。进入控制!】
刹那,最后的诱饵消失了,瞄准完全地捕捉到了黑色烟雾。
【上啊啊啊啊啊啊!】
按下发射按钮,机体发出沉重的金属声。近1吨的凶器被释放到虚空中,点燃引擎。火箭一边喷出激烈的烟和火焰一边向着夜空飞去。分离第一段的助推器,再加速,用外周推进器进行最后的轨道修正,突入敌方前进的道路上。
感到了威胁的敌人略微拐弯打算避开直接攻击,如果导弹是普通的直击方式Hit-to-kill,那个尝试说不定会成功,但是投放于弹头的炸药是在检测到敌机接近后立即起爆,并在目标正面展开捆绑在一起的钨钢颗粒。
世界首个弹头散开型大气层外迎击WDEAP系统充分发挥了它的真正价值,浓密的重金属云在轨道上形成,每一个拳头大小的弹丸都保持着巨大的动能,突入了敌轰炸机。最初的几发击破他的左主翼,其次粉碎了腹部的耐热屏蔽,垂直安定板,方向舵失去平稳,直到机体崩溃,实际不到一秒钟。结构材料扭曲,碎片的力矩扩大破坏范围,飞散的火花缠绕在燃料上,产生了连锁性的爆炸。
远远望去,火焰还没有指尖那么大,冲击波就不用说了,连声音都传不过来,但是战斗的结果完全理解了。头顶上已经没有了敌人的身影,这种高度存在的飞机只有自己和法多姆。(嗯??法多姆怎么上来的?!)
解除了全身的紧张。
回过神来时,子体也像用尽了力气一样地降低着高度。本来就不应该期待能在平流层稳定飞行,既然助推器和武装都用完了,就只能像空壳一样降落下去了。
(结束了……?)
无线电正在播放回归基地的信号,下属的机体慌忙地调转机头。‘任务结束,全机返回,RTB。重复,作战成功,全机返回。’
但是这里离大陆很近,不见得能轻易就能回去。实际上,拉菲尔和伊格儿正忙着着手确保退路,本来这边也应该作为贵重的对灾战力去协助吧。
【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哦】
法多姆温柔地呼唤道。
【机体的控制由我们来负责,不用担心,燃料计算也会做得很完美,等你醒来的时候就是小松的跑道了】
【真是讨厌的温柔啊】
和刚才的严厉程度简直是天壤之别,有点慎得慌,我可不认为对方只是完成一个任务的程度就能够娇纵自己。
【格里芬的EGG正在减弱,是不是因为运算功能过度使用而导致过热了呢?从这边只能知道数值数据】
【诶?】
回头一看,她确实筋疲力尽,像在浴池里泡过似的一脸空虚的表情,灰色的眼睛模模糊糊地游走着。
法多姆继续在耳边说道。
【那个孩子比慧先生想的还要努力,让她休息一会儿也不会受到惩罚吧。为了避免突然的机能停止,提前寄托机体控制会比较保险哦】
而且、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
【慧先生,你也休息一下比较好哦,回到基地后我想说的话可是堆积如山呢,要充分的养精蓄锐,才能坚持受一整天的说教哦】
【……】
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基地了。拉菲尔、法多姆就不用说了,伊格儿的不满也不觉得就那样结束,大概会被轮流责备吧,应该会被质疑本意,被责备言行,被要求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忧郁至极的前景图。但是现在觉得这样的对话意外的挺不错,又要跟这些家伙吵闹闹地闹起来,向着同一个目标勇往直前了。正是因为失去了一次,才觉得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非常珍贵。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毫无反驳地靠在座位上,法多姆意外地沉默也不去在意,实际上,这边确实已经很累了,把工作交给后续的成员,又有什么不好呢。
(首先第一个)
守护了应该守护的东西。
只要知道做法,剩下的就只是按同样的要领前进罢了,把映入眼帘的东西一个一个地救出来就行了。
接下来是世界。
自言自语最后,意识被安稳的睡眠被吞没了。
epilogue
或许任务成功的余韵和再集结的感动被水给冲走了也说不定。
理想中的归来后发展,脆弱地被打碎了。
阿尼玛们的气势比预想的超出三四倍、真的持续三天三夜被说教了。对方是轮流着来,我这边就只有我一个人,真受不了。刚觉得疲惫可以解放了的时候,下一个审问官就来了,带着一大堆的问题清单,展示出长期战斗的姿态。
真是要命。
疲惫不堪地爬回家,这回又被明华抓住了。
你不是辞职了吗?那种时候为什么被叫出来?避难中的时候为什么联络不上你?
警报解除后,似乎马上就回来了的青梅竹马以鬼一样的形态逼近上来。
无法对合理之极的疑问进行搪塞,我只能一味地低头道歉,又整整被说教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解放的时候因为疲劳和心累变得精疲力竭了。
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吧,应该调整好心情和身体,准备下一个任务。
但还有一件事没办完,不论今后采取什么选择,都必须预先做完的事。
骑着自行车到了基地,给希望见面的人发送信息,坐在门口旁边。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出来了一辆漆黑的车,我一边窥视周围的目光一边进入副驾驶席。
【真稀奇,你居然会叫我出来,怎么了?难道是不能在基地说的事情吗?】
八代通抽着烟,一只手按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我慌忙系好安全带,为承受G力做准备。
【如果可以公开在非物质层的经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不是只对法多姆说明过吗?我讨厌在意别人的目光,觉得换个地方会比较好】
八代通哼了一声。
【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你的关怀’?但是反过来考虑的话,你应该只会说些敏感的话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再来更加麻烦的事情了】
似乎并没有打算摆出一副嫌麻烦的神态打断话头。【然后呢?】地向我投以目光。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多少时间,简单地说一下吧】
不用你来说。
事到如今,我既不打算装饰也不想伪装,只打算把心中的想法如实地说出来,自己是用怎样的思考回路回归了战线?坚定了前进的决心了吗?并且全部的前提有什么条件──
【你是说,不让格里芬去灾核心?】
八代通瞪大了眼睛,香烟灰从烟头掉下来。
【对】
我用力地点头。
【这就是我战斗的条件,我绝对会打倒灾,守护小松和世界。但是,我反对把格里芬送进循环。我相信,即使不做这样的事情,未来也会敞开】
【根据是?】
【我不认为目前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在成千上万种的可能性中,偏偏是格里芬一人作为牺牲是最佳解这种事,怎么想都没有现实感。可能十、二十种,也或者一、两种,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对】
【你要我去找那种玩意儿?】
【请和我一起找吧。我和格里芬还留有着好几次反复的记忆,如果把八代通的头脑也结合起来的话,不是就能找到什么突破口了吗?】
传来了低沉的呻吟声,男人的眉间皱起深深的皱纹。
【你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把数十周前的我们竭尽全力找到的解决方法、起死回生的一手棋轻易地舍弃掉。在这个时机、这种状况下,不管怎么想都是没有时间的】
【是的】
【你觉得我会加入这样一个只有空话的梦幻故事吗?】
不出所料,眼前的男人是纯粹的现实主义者。实在无法想象他用简单的感情论来行动的样子。要问原因为何,不用猜也知道他会说【用一架格里芬飞机的成本就能拯救世界的话很便宜】吧。确实,如果只考虑得失的话,现在的策略是没有漏洞的,不如说应该尽快抓紧时间进行。
但是。
【我们找到的不是‘解决方法’】
我坚定的断言道。
【格里芬所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只是把灾难抛到过去,留出到下次毁灭为止的余裕,遥远未来的败局和环境问题都没有解决。结果只是把某人的账单强加给别人而已,这种东西可以叫做【解决】吗?
【……】
【我们应该做的是改变世界的存在方式、改变人类的性格,战胜困难、团结人类,创造出不需要灾的未来。这也许会成为一个困难而又宏伟壮大的故事吧。相比之下,你难道不觉得单单拯救一下那家伙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紧握拳头。
【反过来说,如果在这儿扔掉格里芬的话,我觉得我们什么都不会改变。好了伤疤忘了疼……人类继续如此下去,最后只会又回到了原来的处境罢了。总有一天地球会再次变得资源匮乏,濒临毁灭】
所有的想法都吐露了出来,之后沉默降临了,只有低低的引擎声和轮胎行驶声在回响。八代通的侧脸很僵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说的话就这些吗?】
汽车减速,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基地的入口,好像是环绕了一圈,可以看到靠在警卫所旁边的自行车。
不行吗。
果然用感觉论和理想论打动不了他的心。演说辛苦了,时间到了,回去许个愿怎么样呢。
咬住下嘴唇。
不甘心。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不过,我本来就不认为通过一次会话就能说服他。一百句话说不通,那就说一千句、一万句,直到说通为止。我要在今后的所有任务中重复同样的主张,即使被嘲笑是在说梦话也好、是孩子的幻想也好。
刚一下定决心,车子就开到了岔道上,在离门口很远的地方停在路边。
【看看吧】
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的是手机终端。解锁画面,随意地递给了我。
短信应用吗?留言里贴着自拍的照片,一个短发的女孩子。比自己大一点吧?用困倦的眼神比着v手势,在旁边的好像是朋友一样的女性笑着,光看背后的风景,好像是哪里的快餐店,留言栏可以看到带表情符号的信息。
【上课太累了,我倒下了—(?ω<) 】
我混乱了。消极地作出回应,又让我看不认识的人的信息,是想怎样?一米哇甘耐。以为是熟人地看了两遍,还是认不出是谁。
【这是谁?】
八代通大大地吐出一口烟雾。
【蒔絵呀。八代通蒔絵,我的侄女,也就是你的知寄技官呐】
【哈!?】
瞪大双眼看了看手机,原以为是骗人的,但随着凝视,记忆中的面孔逐渐浮现出来。薄薄的嘴唇,纤细的下巴,蕴藏在懒散的瞳孔中的伶俐的光。
她是知寄。
那个女魔头的十年前的身姿。
【就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小鬼一样,一开口就是不想学习,不想进社会。还经常惹父母生气,就滚到我这里来了。是个跟责任感和对将来的展望什么的,完全不相干的小鬼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你更像个小孩】
【……】
【兴趣是逛摇滚音乐展,比起三餐更喜欢恋爱话题和购物,只要有空就摆弄手机。那样的家伙说出『以自己的人性作为代价还挺划算的』,『还能鬼扯良心这世上最没营养的空话吗』的话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了怎样的地狱,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八代通用平静的目光看过来。
巨大的身体在座椅上扭转。
【你好像对那家伙的选择很生气啊。我所知道的蒔絵是个有着普通的感性的普通孩子,并没拥有能若无其事地抛弃他人的厚脸皮。她大概是苦恼得要死,最后做出了痛苦得要死的决断吧,做好永远背负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的觉悟】
【八代通先生,我….】
抑制住涌上心头的感情,把嘴唇紧闭。
【我啊,想把那家伙的后悔全部消除掉,即使那不是现在的莳绘,我也不想让人认为她的行为的结果是永远的无为。我想让她相信,总有一天,她所赚来的时间是可以被有效的利用的】
【!那这样的话】
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询问。八代通对震惊的自己,以非常温暖的表情点了点头。
【啊啊,小细节姑且不论,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差不多该让格里芬自由了。而且,未来人类的赊账也全部在这里了结吧】
阿尔泰共和国南部国境附近
十月二十三日下午四点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标准时间
【<金丝雀>呼叫[<蝶>芭芭琪卡],绿ジリヨーヌイ02。03的反应中断了。电波干扰的范围正在扩大,哈萨克斯坦的防空军陷入混乱,要注意确定状况之前不要发生偶发的战斗。Over】
【别说梦话了,乌斯诺罗】
仰望着赤红的大地,Su-27M-ANM裘拉薇丽克骂道。
紧急起飞开始的十分钟,已经有四架友军机失踪了。而且原本出击的契机就是我方运输机队的消失,所以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两个小队断绝了联络。毫无疑问的重大打击,状况也没有确认清楚。
一边打开节流阀一边咂嘴。
【可疑的家伙只要一个个地击坠下去就行了,然后再确认一下谁是敌人就可以了,我会好好地向被误射的家伙低头道歉的”
【裘拉,通信是连接在一起的】
淡蓝色的机影从右翼接近,拥有海蓝宝石固有色的阿尼玛,MiG-29SMT-ANM拉丝特裘卡不安地告诫着。
【自从蒙古远征以来,监视的目光就更加严峻了,不慎的发言可能会招致误解。自重一点】
【为什么帮助同伴的发言会被误解啊,没有理解能力的蠢货们放任不管就行了。也有一些蠢货把停止思考误认为是慎重呢】
作为俄罗斯最高战力的自己们全部被投入了,已经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的人也应该有不少吧。少许的混乱只能由他们来解决。现在不管怎样,赶往现场,排除威胁是最优先的。
(有种讨厌的感觉)
历经许多修罗场的本能发出了警告,脊椎吱嘎吱嘎一样的违和感和焦躁感。
对灾战开始以来,俄罗斯航空宇宙军积累了各种各样的改善,对EPCM的早期警戒系统、识别装置IFF、还有军队全体的通信网络。即使赢不了灾,首先也要把握情况,向各个单位传递情报。可以说整个前线都变成了巨大的传感器。为了守护广阔的国境线,不管怎样都要把眼睛和耳朵磨练得敏锐才行。
然而现在,没有任何联络,损失正在增加,友军不断地失去。提高警戒等级是理所当然的。
【PAK-FA,EGG封止开始,外装波形变为变动模式。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做好应对。抱着判断迟一秒,生还率就会减半这样的觉悟上吧】
【了解パニラー、ボスボース】
左翼的机影摇曳着轮廓,机体的颜色和天空的蓝色混合在一起,溶入了空中。
俄罗斯航空宇宙军第972亲卫航空战队『芭芭琪卡』在亚洲中央的上空前进。远处能看到险峻的阿尔泰山脉山峰,陡峭的山肌上染上白雪的颜色,与大地的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上空卷着形状复杂的云层,遮住了视线。
【干扰强度提高了。与管制机的链接中断,航行系统也发生异常】
拉丝特裘卡紧张的声音传进来,作为历战猛男的她好像也感到了不安,通过战术链接EGG传来了动摇。
【距离运输机队的通信中断地点还有五千】
哔哩哔哩。
哔哩哔哩。
后脑部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云层很厚,看不清前方,但是我知道,有什么存在着。不,是有什么【东西】(非生物)存在吗?本能的恐惧催促着我回去。停下来,不要再前进了,再往前的话就回不去了。回来,回来,回来。
……。
【这是……什么?】
云层散开,在耀眼的阳光下晴朗的蓝天广阔无垠,视野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人造物的影子。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平稳、宁静的空域展现在眼前。
但是。
【开玩笑……的吧】
喃喃自语的声音显得干巴巴的。
世界首个投入实战的阿尼玛,几乎亲眼目睹过所有非日常的少女呆呆地屏息着。
展现在眼前的广阔空间,下面没有大地,天空下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天空,看不透底。本来应该是有森林和湖泊的亚洲中央区域,现在完全被大气的蓝色吞噬了。
——永恒之空 维纳亚?尼耶波。(ヴエーチナヤー?ニエーボ)
拉丝特裘卡的嚅嗫声奇妙地清晰听到了。
in the mirror
给我去死吧。被这样说了。
不是闹别扭一样的【去死啦】,也不是掩饰害羞的【笨蛋,去死吧!】 ,是认真地说【给我去死吧】。相当的强烈,或者说是可怕。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鸣谷慧,15岁,即使不及圣人君子,也打算用心过正经的生活,不会说不必要的谎言,不会恩将仇报,对有困难的人尽可能伸出手。从小培养起来的良知,现在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放弃掉。
可是。
可是为什么。
【给我去死吧】
青梅竹马的少女——宋明华冷淡地说着。眼睛失去高光,眉毛一动也不动。
最初的契机是在一周前,‘在车站前的剧场里上映着一部看起来很有趣的电影呢’地对她说了,那部电影有自己和明华都很喜欢的很久以前流行的喜剧中的演员出演。‘好久没去电影院了,最近也没出门过,要不要去看看呢?’记得只聊了这样的话题,仅此而已,我没说什么时候去、和谁去。
然后,昨天傍晚,班上的几个男生邀请我去看那部电影。因为是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还有空余时间,我就爽快地答应了,享受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光。然后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星期六的早上,突然想起来就告诉明华了。‘那部电影挺有意思的,果然那个演员不错啊。我觉得是值回票价的,明华有时间的话也去看看吧’地说了。
然后就触到了逆鳞。
‘开什么玩笑啊’地被骂了。
【我想着会和慧一起去的,所以把朋友的邀请拒绝了哦?既然是分开去的话就和我说啊。太过分了吧?】
‘哈?’我呛了回去。
‘不,我又没跟你做什么约定,我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吧,想一起去看的话就说啊,那样的话我就会把预订给空出来’
接着她的眉毛吊得更高了。
【电影的事不是慧你先提出来的吗,说有好看的电影,所以想去看,那我肯定想着是跟我一起去看啊。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干嘛特意说出来啊,自己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真是不讲道理。只是偶然看到了宣传画,所以说了句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就这样而已,想象膨胀到如此程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那我就什么都不说好了。即使看到明华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告诉你,这样就可以了吧】
明华对着我自暴自弃的台词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脸上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
【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过分的到底是谁啊,明明是我这边被责备得莫名其妙】
【是说这是我的错吗?】
【我不是说是谁的错,说来说去我根本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所以说】
刚要说什么就闭上了嘴,悄悄地别开了视线。
【我明明很期待的】
【啊啊】,事到如今才领悟到了。
也就是说她想和朋友去看那部电影,但是考虑到自己所以拒绝了邀请。比起朋友关系,更优先照顾不善与人交往的青梅竹马。对这种关怀我不表示感谢反而还顶撞她,所以感到了不爽吧。虽然是以恩人自居地要求感谢,但对于这种关怀还是应该好好地道谢才行。(你领悟了个锤子)
整理心情,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
【对不起啦】
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我们住在一起,发现有趣的活动不聊也很奇怪对吧。我懂了,那么下次开始会好好补充的。‘跟别人去吧’这样说可以了吧?】
明华眨了眨眼。
呆呆地张开嘴,接着慢慢地消去表情,眼睛宛如黑檀般沉默着,变成了像在看路边的石头一样的眼神。
接着说了——
【给我去死吧】
完全搞不懂。
我明明都已经好好道歉了。可她居然还说,给我去死?
对于这毫无道理的中伤,我这边也没有善良到能够一笑置之。积攒的郁愤越过临界,摧毁了忍耐,我发出刺耳的强烈声音。
【你这家伙,话也有分能说和不能说的吧!】
之后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针锋相对的话语,无视道理和时间的互相责难。有时候是常熟话,有时候连北京话也混在一起。明华叫着【笨蛋!慧你个笨蛋!我不管你了!(中文)】地半哭着跑出了茶室。
不。
不不不。
想哭的是这边好吗。明明是难得的假日,为什么把我推荐的电影看得这么重要啊。(我也想哭)
太不讲理了。
从以前开始明华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吗?
不,不对,至少常熟时代的她更加成熟。是她带头引导一个脾气懦弱、左右都分不清的日本孩子生活。当我意思理解有困难时,她就细嚼慢咽地反复讲解,直到我理解为止。小学时代的她,真的是使周围的高级生都褪色般的那样地耀眼。但随着升入初中和高中,她逐渐变成了我无法理解的生物。表情滴溜溜地变化,故弄玄虚地中断话语,以为她会笑结果却变得不高兴。感觉就像是在看无法预测的不合理番剧一样。
尽管如此,在来日本之前,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协调感,嘛,彼此的各种各样的环境也改变了,而且应试的压力也是有的吧。但是。
(果然是来了小松之后吧)
由于灾的侵略,避难之后她的样子明显变得奇怪了。因为与家人分别,回家的希望也没出现,所以变得纯真了吗。但是即便如此,像今天这样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绝对不会道歉的哦。
我做好觉悟,呆在茶室里,一声不响地开始准备早餐。
等了半天,从二楼的房间那里听不到一点声音。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也没办法在这里就屈服。心不在焉地继续做饭。但是,准备了两人份的份,即使吃光了一人份,情况还是没有改变。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时钟的指针毫不留情地前进着,电视播放了正午的时报。烹调节目‘就要到中午了呢’地说着。
喂。
喂,给我适可而止啊。
(饥饿罢工,是小孩子吗)
急不可耐地跑上二楼,嘎吱嘎吱地走过铺着木板的走廊在她房间门前站住了。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的瞬间。
手机响了。
收到了短信。在预览内容中看到了【紧急】的文字。
有不好的预感。解开锁屏画面,使之显示出正文。
【真的假的啊】
是来自小松基地的呼唤。‘来接你的车已经过去了,赶紧做好外出的准备’这样写道。
汽车喇叭声盖住了呻吟声。
(太乱来了吧)
跑道的另一边是蓝苏打色的大海。南国的风穿过蓝天和絮状云,从柏油路的上方吹过。
离开小松的家还没几个小时,但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移动了一千四百公里的距离。北纬26度12分20秒东经127度39分3秒,日本最南端的战斗机配备据点——航空自卫队那霸基地。
【不好意思啊,稍微搞错了,格林宾用的器材有好几个送到这里了】
鲇鱼胡子的中年男子双手合十。
技本的维修员舟户弯着腰,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室长说‘要安排去小松的航班的话会花很多时间,所以就在这里给格里芬装备、测试然后后带回去’】
【还是一如既往地乱来啊……】
为了弥补事务处理失误而发射战斗机?普通。
与自己相关的这组织,就是这样不合乎常理地横行于世着。如果每一处都担惊受怕的话,就干不下去了。
【那么,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家里还有点事啊】
【唔嗯,嘛,就是那个,那个嘛】
啊,视线移开了。这个样子看来不妙啊。
【刚才把格里芬和器材连接在一起了,不过结果和估计的不太一样呐,如果不查明原因的话,飞起来也是很危险的呢】
【先把它拆下来然后再重新开始吧】
【啊啊?难得来到了冲绳呀,燃料和时间太浪费了吧】
【我的时间就不是浪费了吗?】
把明确的矛盾指摘向舟户,他随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嘛,嘛」
【大概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哟,那家伙也刚刚调整过,即使你不时刻守在旁边也应该没问题。你也不怎么来这里对吧,就好好享受一下南国的气氛吧】
【我这三个月都来那霸基地三次了……】
【七月和八月和九月的冲绳也有不同的魅力呀】
【比如说?】
【台风变多了】
【这也叫好事吗!】
【风和雨也很大呐,美海水族馆和首里城公园好像也关闭了】
【那我能去哪啊?】
反正从基地出去也没地方去,索性放弃外出,等待格里芬的整备结束好了。回答【我知道了】后叹了口气。
【那么,我在这附近逛逛好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打我的手机】
【喔,不好意思了啊】
舟户抱歉似地行个礼就走了。看着整备服的后背消失后,我拿出了手机终端。
明华发来的联络是……没有。
冷不防地就出去了。平时的话,【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追问马上就会飞过来,但是现在信息应用中并没有新到的显示,语音通话的历史也没有看到。难道没有注意到自己外出吗?不,不会吧。
(应该很生气吧)
不想去联系。我连应该怎么做都压根不知道。
做了让你这么不高兴的事吗?再三思考,还是摸不着头脑,惟有微妙的觉得事情不妙,和以往不同,感觉破坏了什么决定性的东西。
要不要发个信息呢。
要不要我这边发起联系呢。
打开信息制作画面,【唔嗯——】地呻吟起来。不,果然还是不对吧,莫名其妙乱骂一通,最后还擅自离去,竟然要我这边主动去接近。
不合道理,无法理解。
如果合理地考虑应该决定无视。反正现在被问到所在的地方也没法回答,什么也不说好像还更好,以后的事等返回小松之后再考虑吧──
认真至极地思考,却无法平息心绪。焦躁和不安感不断地在膨胀。
【可恶】
关闭液晶显示,把终端丢进胸前的口袋,仰望天空。
【慧】
想起了常熟时代的明华。以极其开朗的表情,转过身来对我伸出手。
【没事的!我会一直带着慧的!】
【不管是语言的不熟悉,还是缺乏外国的常识,只要和明华老姐(中文)我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担心啦】
……。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啊,不好不好。我站在停机坪上,会被认作是可疑的人吧。不知道情况的队员看了会瞪大眼睛吧。要是被问到不好好回答的话可能会不妙吧。
我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
诶?
出乎我意料的人物出现了。
不像是基地居民的人影就在身后站着。
是个女孩子。
带有褶边的公主袖子的连衣短裙,厚底的吊带鞋,从大大鼓起的裙子延伸出细长的腿来,优质的衣料沐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上的缎带被华丽奢华的丝带装饰着,为古腔古调的装束增添着可爱,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古董玩偶。
极其异样的情景。正午的军事设施为什么会有个穿礼服的女孩子?但真正令我感到吃惊的是看到她的脸的时候。
【明、明华!?】
珍珠般的黑色眼睛,珊瑚色的嘴唇和特征性的马尾辫是不会看错的,是在小松吵架后分别的青梅竹马。
她迷迷糊糊地望着这边,和平时的快活状态大不相同,一副起床后啥都搞不清楚的状态,是身体不舒服吗,或者真的睡迷糊了吗,不,重要的不是那里。
【怎、怎么了啊你这是,在这种地方,穿成这副样子】
无言。玻璃球般的眼睛看着这边。
【是谁带你来这里的?或者是坐别的车过来的?不,但是鲫鱼先生也没说过这事啊】
难道是潜入了格里芬的驾驶舱里吗?在后排座位更后面的空间抱着膝盖什么的。骗人的吧!这是恐怖片吗!
【你先到这边来,趁着没被谁发现】
这可是彻底的非法侵入。即使之后要做报告,也要先整理一下状况,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她带到停机坪的阴影处,环视四周,或许是因为格里芬正在进行整备,停机坪上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监视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明华还是一副暧昧的表情,但是只有眼睛是清澈的,镜子般的虹彩映照着这边。
仿佛被看穿了内心一样。
从正上方窥探真实之泉的感觉。
心里不舒畅地别过脸去。仔细一想,现在的自己正穿着飞行员套装,小卖部打工之类的借口看来根本行不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意思就跟「在问我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要说明的事?」差不多吧。
【呃,那个,怎么说呢】
我一边挠着鼻头一边说。
【这是有点原因的哈,不是一直都做的哦?这次可以说是不可抗力或者说意外之类的,驾驶战斗机也是】
失言。
【战斗机……乘坐像这样普通的飞机也是因为基地里的人拜托的,也就是说,我主动去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哦,所以不用担心的。正如约定所言,我一点也没有想当自卫官的想法哦】
……。
【那个,明华小姐?】
青梅竹马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边。
嗯?
这家伙没事吧。
【身体不舒服吗?认识我吗?】
明华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终端,手法非常熟练地输入文字,在露出的画面上写着『鸣谷慧』。嗯,正确,是正确的。
(为啥笔谈?)
【言归正传——】我与她视线交汇。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一直追着我吗?】
明华啪嗒啪嗒地打字。
【没有追赶的意思,只是因为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很在意,如果觉得麻烦的话我就离开】
【也不是说是麻烦啥的】
样子奇怪也是当然的,毕竟做了那样的分别。干嘛?果然是有想说的事情跟着来了吗?但是又说『不打算追赶』,搞不太明白。
输入音啪啦啪啦地响起。
【我被指示应尽量避免与人类的直接接触,但是你的状态不佳会影响到自律飞翔体四号的战斗能力,为了作战行动的顺利,我判断还是确认一下情况比较好】
「哈?」
【我的意思是我有帮助你解决问题的打算。如果你想请求帮助的话,希望你能共享状况;如果不需要的话也请下达指示】
她在说什么?拐弯抹角的口气简直就像格里芬一样,而且比那家伙还要僵硬,就像和电脑或机器人说话的感觉。
【你……真的没问题吗?
【我正在正常运作中。现在存在异常的主要是你】
【异常….】
慧が悪い、いやおまえが悪い、なんてやりとりを蒸し返すつもりか、と思ったが。(不懂)
【请共享状况】
明华静静地举着着手机的画面,毫无揶揄之感,虽然交流的方法很奇怪,但是真挚的想法传达了过来。
【好啦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谈一谈吧,这次事件的开端、原因,整理情况,好好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把弄僵了的关系重新放回起跑线。
开始时零零碎碎地说着,很快就流畅地说了起来,想说的话一个接一个地浮现了出来。我并不想吵架、想和睦相处、可是你为什么会对我发脾气呢、为什么会哭呢。
很奇怪吧?以前不是更加毫不留情地,随心所欲地互相聊着吗?虽然也有变得险恶的时候,但过了一会儿就和好如初了不是吗。倒不如说甚至还被明华说【慧也太在意这些小事了吧!你是男孩子吧!】被教训了一顿。但是现在却反过来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有种在满是地雷的路上散步的感觉,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触及她的逆鳞,让她火山爆发。
【所以啊】
语气加重。
【我也很为难啊,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说不定又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被你讨厌的事情】
苦恼着。
不知如何去应对。
明华听了一遍后,输入了文字。
啪嗒啪嗒、啪嗒。
【你想改善和那个女孩的关系吗?】
【那个女孩?】
【你称为明华的个体】
真是奇怪的措辞,我说的就是你啊。
【我不想被你讨厌啊,我们都交往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已经没有其他在常熟时代认识的人了】
【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啪嗒。
【她对你抱有好感】
哈?
认真地又看了一遍。
「好、好感?」
【换句话说就是爱情。生物学上特别的存在,即继承遗传基因的合作伙伴】
【你,你在说什么啊?!】
发烧了吗!?没病吧!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
但她还是静静地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略微歪着头。
【这个反应的意思不明。我为改善关系提供了有效的情报,我找不到你拒绝的理由】
【不,因为你…..】
为什么说这么难为情的话啊,不要说这种大白天让人害臊的话啊。但是,如果现在的话是真心的话,
【那么,为什么会叫我去死啊,如果想和我搞好关系的话,不是应该换种说法吗】
【好意并不是单方面就能完成的感情。当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以上时,人类也会要求对方同等的好意。这时,如果没有得到回应期待的反应,就会产生很大的压力,会感到比平常更悲伤和愤怒】
【这…….】
也就是说,意思是。
【我再走近一点就行了吗?】
【这取决于‘走近’这个词的定义】
【啊?】
【半吊子的善意会增加对方的压力,比如作为朋友的善意不能等同于对配偶的好意。另外,在表明好意的同时,保持一定距离以上的行为也会助长不信任感】
【我不太明白。】
【所以才会说‘去死吧’】
【……】
怎么说呢,我并不是个理解力很差的人,但是完全摸不出话的来龙去脉。
【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半途而废般地作下了判断,明华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去看别的电影就行。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两个人一起去】
【别的电影?不,你不是就想看那部电影吗】
【那只是借口。总而言之,她觉得和你有同样的体验、体会相同的感觉才是有价值的,而不希望出现她是第一次看而你是再看一遍的状况】
【是吗?】
【更极端地说,电影的内容什么都可以,和你在一起才是重要的】
【什!不是,所以说你啊】
接二连三地说出让人脸红的台词,你叫我要怎么回应?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华,让我们好好相处吧,这样吗?不,老实说,我已经混乱得无法判断了,不能轻易地回答【yes】和【no】。
【….先给我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各种各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
【因为这个,是那啥对吧】
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告白吗,不就是说‘请作为恋人跟我约会吧’吗。老实说,因为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很难马上回答,虽然这家伙长得很漂亮,但与其说是女孩子,倒不如说是可靠的大姐头。唔嗯。。。
正当我嘀咕着地时候,明华向我展示了手机荧幕。
【你理解了就行,我只是提出了建议,下决定的是你】
【……这种说法也太狡猾了吧】
一下子扔这么多东西过来,就只说句‘之后就拜托你了’。
但是她冷淡地继续着。
【重要的是当事人双方的同意,让外场来负责,这是错误的。】
【外场?】
【也可以换成局外人、旁观者】
嗯嗯嗯?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们是在谈论我们两人的关系吧?却说自己不是当事者之类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眼睛的形状,痣的位置,扎头发的习惯,无论是哪一处都不会看错。宋明华,十年来的青梅竹马,但总是有种不协调的感觉,怎么也抹不去与另一个人面对面的感觉。
【你是明华吧?】
再次确认的瞬间,胸口袋的手机响了,几乎同时传来【哦,什么啊?你在那里吗?】的声音。是舟户,距离很近。也许是在寻找自己,从停机坪的背后传来靴子的脚步声。
糟了。
现在被发现的话就惨了,肯定会被刨根问底地询问明华在这里的理由,可现在被问到什么问题都没办法马上回答。
【鸣谷君,不好意思,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有关格里芬的事】
工作帽的影子出现在狭窄的小路上,脑中模拟了行动和伴随的结局之后,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跑了起来,从停机坪的阴影中跳出来堵住对方的前进的道路。
【哇,什么呀,吓了我一跳】
舟户睁大了眼珠,真是千钧一发。他皱起眉头,惊讶地俯视着我。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
【不,什么事也没有,非常的和平,我一个人没事干,所以正无聊呢】
【你这个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无聊啊】
【就是无聊!啊——,好想整备格里芬啊!发生了问题对吧?是循环回路的问题吧?请务必让我协助,我马上解决给你看!】
我拼命地解释,似乎更加加深了他的疑念。【嗯?】皱着眉头往我这边的背后看去,我慌忙扭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工作帽的头朝另一个方向移去,我马上又跟着重合移动身体。
舟户的眼睛眯细了。
【……你藏着什么?】
【啊哈哈,真讨厌,你在说什么呀】
【嘛嘛,在这么热的地方说话也不好受,让我们去阴凉的地方吧】
【不不,我觉得这里挺凉快的啊,这里,好不容易到了冲绳,就一起来享受阳光吧】
【嘛嘛嘛】
【不不不】
我殊死的拖延作战并没能成功,舟户用巧妙的假动作轻易地突破了我的防守,维修服的身体滑进了停机坪的阴影处。
完了。
我摁着额头等待结局。然而,我猜测的【你是谁?】这样的呼喊并没有传来。
【嗯——?】
舟户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真的什么都没有呐】
【诶?】
被吸引似的回过头去,空荡荡的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影,无机质的柏油路和混凝土墙壁一直延伸着。
啊咧?
无处可藏。即使冲刺来逃跑也应该能看见远去的背影才对。忽然就如烟般消失了?
在呆然若失的我的前面,舟户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好意思,我怀疑了你。但话说回来,你也不要太乱来呐。想早点回去吧?那就老老实实地协助维修吧】
【……好的】
【那么,回归正题——】
出现的问题是关于操纵系统的设置,由于装备了新的装备,格里芬的机体平衡多少会有些变化,反应速度和舵的重量,间隙的量也会改变。凭感觉进行了几点讨论之后,我就被解放了。
看见舟户再次回到停机坪上,我便拿出了手机终端,从联系方式中选择明华,经过两次呼叫后接通了电话,不等对方说什么,我就说道,
【喂,明华,你去哪儿了!别随便走动啊,拜托你了,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就在刚才那个地方,赶快回来!】
接着,当我准备开始谴责那些意义不明的言行时。
【那是我的台词!】
传出了惊人的怒声,一瞬间耳朵像被刺了一样。诶?啊,啊咧?
【突然从家里出去好几个小时都没音讯,到底是去哪里了?你神经很好嘛。好啊,我马上就去你那里!快点告诉我地址!】
一如既往的明华。
刚才的那种不可理解的气氛和情绪荡然无存。不,比起这个,从声音背后传来的电视声音来推测,
【难道说,你在家吗?】
【哈?这不是废话吗】
仿佛是‘你在说什么啊’的气氛,看来是还没有察觉到混乱的情况,开始进一步的追究。我慌忙说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回来后我会听你的,现在我先挂了喔。我再打给你,对不起】
【等一下,等下,慧!】
我按下通话结束按钮。
激烈地动摇,越想越不明白。我刚才确实还和明华在一起,但是电话里却说她在远方的小松家里。这样的话刚才的交谈是什么?刚刚自己究竟在和谁说话?
阳光倾注而下,舒服的风吹过机场,这是非常不适合出现幽灵的环境。
【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无人回答。
【那大概零式蝰蛇 (别名Viper Zero Baipaa Zero)吧。】
从小松归来,回到技本楼后,身穿白大褂的胖子,防卫省技术研究本部特别技术研究室室长,八代通遥若无其事地断言道。被称为【阿尼玛-子体】的对灾战力的总负责人一边挤压着办公椅一边换了一只脚翘二郎腿,没把禁烟的贴纸当一回事地在吞云吐雾。
【哈?】
反射性地反问了,因为无法理解这话语的意思。零式蝰蛇?那霸基地所属的阿尼玛吗?不,为什么现在会说到它?
【那个……八代通先生,我可能没有好好解释清楚,但我遇到了的是明华哦?在冲绳和那家伙说话感觉她非常的奇怪,然后打电话联系时她却说已经回到小松家了,所以我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所以就说了啊】
白衣的胖子耸了耸肩,嘴角歪起。
【明华小姐一直都在小松对吧,你在那霸遇到的是别人啊。虽然也可能有一个和明华非常像的人,但就服装来看,十有八九都是零式蝰蛇了。没想到那家伙意外地喜欢打扮花哨啊,你和第四个阿尼玛接触了呢】
【第四个……阿尼玛】
继格里芬、伊格儿、法多姆之后的自卫队最后的阿尼玛。至今为止我只看过战斗机子体形态的零式蝰蛇的控制单元。按照伊格儿的说法,她是个『沉默寡言、害羞、有对人恐惧症』的阿尼玛,不管怎样追寻也绝不会遇见的那霸基地的守护神。
【不……不是,但是很奇怪啊,为什么自卫队的阿尼玛和明华一模一样?不仅是长相和五官,而且连脸的轮廓、还有身高都一样】
【那是个有点特殊的阿尼玛呐】
八代通点燃了新的香烟,眼镜后的眼睛变细。
【她的外貌并不是固定的。不,准确地说,她虽然有自己的实体,但是我们无法观测到。根据看的对象的不同,外观也会随之改变】
【哈?】
改变外观?
【无论用机器测量还是用相机拍照都无法观测,一旦得到人类的主观意识,她就会变成观测者意识里最强烈的对象。十个人看就有十个人,一百个人看就有一百个人,无论是谁看都是不同的形体,她就是这样极其模棱两可的存在】
【什、那算什么啊。是幻觉?还是催眠术吗?】
【我也不知道原理,她的核心原本就是捕获来的,本身就不稳定,应该是唯一不会改变的EGG也是可变的奇怪的家伙。费劲千辛万苦才与子体相适应,但阿尼玛还不确定,容易受到周围的记忆和认识的影响,怎么说呢,就像镜子一样,映射出对方心灵的荧幕】
镜子,荧幕。诗般的比喻使我恍然大悟。
【那我看到的是——】
【这是你自己心中的景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非常在意明华小姐的事对吧?所以零式蝰蛇产生了反应,以中国出身的青梅竹马、小松的同居人的身姿出现在鸣谷慧面前。嘛,果然性格和知识都无法再现就是了】
【……】
【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呐,这也难怪,其实我们对那家伙也挺苦恼的。虽然也不算什么害处,但是考虑到周围人的反应,也不会让她轻易出现在人前就是了】
【为什么?】
【你想想看,要是有一百个人的话,就有一百人作为完全不同的人来认识她,而且是作为非常在意的特别对象。不管是咱两还是其他人都可以把那家伙投影成恋爱对象,那样的话有点荒唐的修罗场就等着你了】
【啊】
的确,不言而喻。如果同时被多个人认为是恋人的话,会闹的天翻地覆的,也有造成暴力事件或者伤人事件的可能,不管怎样,都不可能进行正常的沟通。
【’被命令尽量避免与人类的直接接触’】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吗。
为了避免不测的事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而隐藏起来,舍弃像其他阿尼玛一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零式蝰蛇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你的问题会影响自律飞翔体四号的战斗能力】
——格里芬
零没办法对给最小的妹妹添麻烦的事情视而不管吧。这是什么事啊。由于自己犹豫不决,偏偏还让自卫队的最高机密也为我操心。
【怎么了,突然这么失落】
【不,我有点失去自信了而已】
八代通不可思议地凝视着这边,接着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看见的零式是明华的样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能够感应到所面对的人的想法。除非你非常强烈地想着明华的事,否则零式是不会变成那样的姿态的。憧憬、羡慕、憎恨,或者】
八代通突然露出卑鄙的笑容。
【对变得漂亮的青梅竹马抱有到这种程度的恋慕之情,之类的】
【不不不】
慌张地摇了遥头。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是时隔几年没有过的激烈地吵架啊。我们互相怒吼,几乎要扭打起来了。我正为该怎么办而烦恼的时候,零式就过来了】
【嗯哼?】,八代通歪了歪头,摆出一脸怀疑的表情。
不行,这个发展有点不妙。
【那八代通先生又是怎么样呢,不是会经常接触零式,看到自己那个特别的人吗?以前的女朋友啊,现在单恋的对象啊之类的】
【很遗憾,我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记住已经分手了的女人】
传来冷笑。
【这种对象我是从来没见到过呐。这几年交了十个女朋友,别说名字了,就连脸都想不起来了】
太差劲了。
都四十来岁了,你在干些什么啊?话说,这么胖的中年人也很受欢迎吗?是为了钱吗,或者是甜蜜陷阱?
当我惊讶得张口结舌的时候,八代通继续说道【嘛,不过——】
【一见到那家伙,就会回忆起人生中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是坏的感觉哟,因为能够再次认识到自己前进的道路并不全是一片荒野】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说来话长了。嘛,总有一天我会边喝酒边给你讲的】
我把‘都说了,我还是未成年’这句话吞入肚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八代通的脸看上去显得格外平和。
。
那么。
我整理好心情,站在门口。
跟八代通东拉西扯的,回到家都这么晚了。太阳已经落山了,家家户户都变成黑影。我沉默地面对着拉门,直到现在,心里还是一片乱麻。到底明华会怎样迎接我呢?可能会冲着白天的电话来吧,一想到此心情就变得消沉。就这么站在这里也没办法,先进去吧,要一边脱鞋一边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吗?我下定决心打开门之后。
门框的对面,明华叉着腿站着。
【……】
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糟糕,好可怕。
【欢,迎,回,来】
冰冷的声音降下。明华抱着胳膊,双腿叉立,手里拿着手机。一直以这个姿势等在这吗?完全是说教模式。‘喂,慧先生,你是带着什么脸回来的啊’我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心声。
【……我回来了】
嘶哑的声音回响得比想象中的大。我微乎其微地低着头走了进去。
【回来很晚啊】
【……啊】
【饭后也不收拾一下就突然出去了】
【嗯】
【还打来奇怪的电话】
【抱歉】
【爷爷奶奶按照惯例问的‘慧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来找借口的吗?
【对不起】
我缩成一团,明华一边【然后?】一边抬起一边眉毛。
【你会告诉我你在哪里做了什么的对吧?不是用打工这种暧昧的表达方式?】
简单地堵住了退路。无言的压力令人窒息。稍微敷衍一下,感觉马上就会被打。
还是藏不住了吗,五秒,六秒,七秒。正要放弃抵抗的时候,明华叹了一口气。
【算了。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一定很累吧,总之先回家吧,晚饭也还没吃】
【诶?】
【重新加热后马上就能做好,你换好衣服等着】
我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地眨了眨眼。啊咧?骗人的吧。结束了?审讯结束了?
【你不生气吗?】
脱了鞋追上去,明华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也是呐。
【但是——】明华的声音变小了。
【我更讨厌你不回来了】(awsl)
低着头的脸变得通红。一瞬间,零式的话复苏了。
‘她对你抱有好感’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明华!】
少女的肩膀跳了一下。「什、什么?」惊讶地转过身来。
【那个,其实我是打算早点回来的,只是有点事情想办,绕了个弯,结果就回来晚了。对不起】
【这、这样喔】
「啊啊。然后,这个】
从口袋里取出信封。明华惊讶地接过印有便利店logo的纸包。
【这是什么?】
【行啦,直接打开看看吧。】
明华提心吊胆地打开信封。一看到里面的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电影的……票吗?】
【之前的事情,结果变成了失约的感觉。这个作为代替可以吗?因为是在最近上映的电影中适当挑选的,所以可能不是你很喜欢的内容】
明华呆呆地张着嘴。
像是鸽子被豆枪打了一样的表情。我慌忙接着说【啊,你完全不用勉强哦】
【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的话,你可以一个人去,或者说不去也没关系。嘛,如果明华你有兴趣的话,请考虑一下吧】
【我要去!】
气势惊人,眼睛发直。她以杀人般的表情重复了一遍。
【我要去,绝对会去】
【这、这样啊。那太好了】
不知道她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不过如果真的讨厌的话,根本就不会接受吧。首先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吗?我松了一口气。
明华绷着脸不说话,不可思议地别过了脸去。
【但是这是吹的什么风啊?白天慧不也生气了吗,被莫名其妙地责备了一顿】
【嘛】
不能说是因为被某人建议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她的情绪,还是不要再增加被询问的因素了。
【仔细想想,果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是处在相反的立场的话,确实是会产生误解的说法,如果再多注意一点就好了】
【……】
【就算被班上的同学邀请了,我也能当场跟你联络,‘我被同学邀请了,要怎么办?’的,那样的话彼此想着的事就能互相沟通了对吧?主要是考虑得不够充分,我没有考虑到明华你听到我的话后会怎么想、有什么感受,对不起】
【我,我也是】
明华老实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我应该冷静下来的,即使是开玩笑,我也不应该说‘去死’的话】
【嗯,所以啊,我们互相谅解吧】
【嗯……是啊】
明华稍微低下头去,又抬起头仰望我,想说点什么,但马上又闭上了嘴。重复几次同样的事情后,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我去做晚饭】
【哦,喔】
好象还在纠结些什么,不过我不太明白。是我说的还不够吗?但我觉得隔阂已经消失了。
明华啪嗒啪嗒地走向厨房。
一边追赶着她的背影一边想着,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啊。心情一时变好一时变坏,明明刚刚还在生气,一会儿之后却又沮丧起来,简直就像过山车一样。虽然零式说过【理由是对你的好感】,但到底刚才的对话里哪里有体现好感了?只有对我的不满吧。摸不着头脑。
(嘛,那家伙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归根结底,这是基于自己的话而提出的建议。零式和明华完全没见过面,更不用说知道彼此的思考回路了。很有可能是误解了。
嗯。
果然还是不要过早地和恋爱联系在一起比较好,要是误会了,可就丢人了。说起来,自己也想象不出来和明华成为那样的关系。要慎重的看清,思考自己的真正想法,之后再考虑别的事。重新想一下,零式和明华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
(虽然样子很像)
这样看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同。皮肤的颜色、下巴的轮廓、发型都一样,要说唯一有不同的地方——
【果然还是不适合你啊】
诶?明华回过头来。【你说什么?】她一脸茫然地回问我。
【啊,不,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穿轻飘飘的裙子的话会很奇怪】
【……哈?】
果然这家伙和活泼可爱的打扮完全不搭。小时候真的是穿着背心和短裤到处跑,大小姐风格什么的太违和了。
【性格不像女孩子呐。像以前那样随便乱闹的话,穿裙子的话会很不妙吧,嗯,穿短裤正好。上面也不适合穿带丝带的衬衫和连衣裙之类的,老实说学校的水手服也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如说穿制服应该会更加合适吧】
啊哈哈的笑着说着,手机就飞过来了,额头正中央传来一阵剧痛。
【你突然在说什么啊!?是在找茬打架吗!?真差劲!还觉得你有一点心思细腻的我真是个白痴。笨蛋慧,去死吧!】
【你这家伙又说了去死的话!刚才的反省是什么啊?骗子!骗子明华!】
【吵死了!我最讨厌慧了!别跟我说话!】
明华迈着大步走掉了,我拾起掉落的手机终端,追在她的后面。被这样无理取闹,我怎么能沉默以对。
一边用日语和中文拌嘴,一边叹息。
对吧,零式,这家伙果然不喜欢我啊。
一般不会对喜欢的人说【最讨厌】或者【去死吧】的对吧?就算不说【我爱你】,也总得放出温暖的空气和氛围吧,在一起不是应该露出高兴、开心的表情吗?我没有什么经验,也不是很清楚。
记忆中的零式像是在说‘呀咧呀咧’似地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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